114
国常路椎斗一开始是不叫这个名字的。
实际上也不应该这样说, 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连名字这种东西都没有。
就如同那些古老的三流漫画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某个雨雪天尚且在襁褓中的他被放在东京市普普通通的一家孤儿院门口,被大清早开门的院长阿姨抱回孤儿院中。
以类似方式出现的孩子每年在孤儿院内不计其数, 椎斗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
如果要说什么与众不同的话, 大概是其他孩子在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椎斗却是身体健康无事的一个孩子。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院长阿姨愣了愣, 低头看向椎斗的时候露出了温柔而又怜惜的笑容。
说回他的名字。
[椎斗]虽然不如勇太啊六郎之类的常(敷)见(衍),事实上也只不过是老师在给他们这个月的孩子取名字的时候随意翻书取那一页的第一个字翻出来的。不过就算真的取个敷敷衍衍的名字, 尚且只是一个孩子的椎斗想必也无法拒绝。
因为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领养走的缘故,十岁前他们是没有姓氏的,虽然也有孩子随意给自己取上一个,但大多数孩子没有姓氏, 平日里也都以名来相称,听起来倒是多了好几分的亲密。
直到十岁之后, 没有被领养走的孩子留在孤儿院内, 选择院长阿姨或者其他喜欢的老师的姓氏作为自己的姓氏,也有找到喜欢的偶像啊名人作为自己的姓氏,但是椎斗并不在此列。
因为在此之前,他被名为[国常路]的家族选中,成为了其中一员。
从被"选中"的时候起,椎斗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国常路家族的一家之主手上。如果是普通的孩子, 大概虽然知道这很重要,却还处于一个懵懂不知的状态。但是椎斗不同, 他确实已经知道自己被那个国常路选中的意义了。虽然整个人的未来与命运都被交束在了一个人手上,但是这并没有关系。
尽管生长于环境算不上太好的孤儿院,不如说是正因为生长于孤儿院,椎斗比其他孩子更擅长"学习"。
因为孤儿院中的书籍都是有限的,所以需要在尽快的时间内看完病和其他人交换,长此以往下来椎斗身体中那份本就得天独厚的学习能力便成长到即使是天之骄子的国常路们也为之侧目的程度。
而后便是选中。
当那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始,椎斗便已经探查到了自己的"命运"——在这个人手下,成为他的剑他的武器,为之奔波为之分忧的命运。
如此奇异,又如此顺理成章。
就像是原本只是路过的国常路大觉在孤儿院门口停下车,今日轮值打扫大门的孩子恰好在此时望去,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金色便在恰好之时灼伤了他的眼,转眼之后他已经踮着脚尖握上了看起来威严而不近人情的黄金之王的手。
即使是后来国常路椎斗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国常路大觉的手,并看到瑰丽的金色在面前流淌。
那是国常路椎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极度美丽之景。
在这可以说的上是彼此呼应的过程中,与其说是国常路家族选中了他,不如说是他与黄金之王彼此选中了对方。
用那种老套的言情小说的句式来说的的话,椎斗在遇见那个人之前从来不肯相信命运,但是遇见那个人之后,他宁愿被所谓的"命运"所束缚。
椎斗原本便不是那种乖乖牌的孩子,虽然下院长阿姨们眼中是个整天抱着书未来一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苗子。但他的学习的能力不仅仅局限于大人们眼中应当学习的书本知识,甚至包括到了不入流的打闹干架。只要是能够收纳为己用的东西,椎斗全部都能迅速化为己用。
只不过,在遇见那个人之后,他身上所有"劣质"的部分都被祛除,只剩下能够配得上国常路这一名号的得体与优雅。
而后是按照自己规划的足以匹配得上这个姓氏的方式成长,相应的,他也开始考虑越来越多的事。
比如说由黄金之王赠予的力量从何而来
比如说这份力量是否会枯竭
再比如说虽然黄金之王权者虽然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但毕竟不是拥有不变属性的白银之王,那么那份坚韧是否也有一个极限
想到这里的时候连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但是即使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大不敬的事,告诉自己御前阁下并非容易打倒的常人,在心底生了根的东西却还是不断生长了起来。
直到某一天,白发威严的老者指着一个棕色的刺猬头告诉他,这是未来即将继承黄金之王名号的人。
那么您呢
他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懦弱地,无能为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手边的终端不知叫了多久了。
沢田纲吉没有管它。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撑起半个身子在地板上的男人,倔强而无由来的单薄。
这父子二人便这样僵持着。
做父亲的哈哈哈地打着岔想要引走儿子的注意力,做儿子的只一动不动眼也不眨地盯视着言语之间满是戏的老父亲。
短短几天连胡茬都长出来的老父亲沢田家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坐起身来,跪坐在纲吉面前,"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哦,大多数是我个人的猜测,其可信度与和事实真相的接近程度还需要你自己去分辨……这样的话,你还要决定问我吗?"
稍微转移方向正对着家光的纲吉,"是,请务必将您的推测告诉我。"
父子再度僵持。
宛如历史重现一般,沢田家光再度叹了口气。
"阿纲你……对所谓王权者知道多少呢"
尽管知道先开口的人必然势弱,但他还是无奈而包容地开口。
"实际上我对所谓王权者知道的也不算太多,"拿着咖啡杯的银发青年样的男人轻轻啜了一口,注意到对面少年的眼神,"别这样一副可怕的表情嘛小黑,"
他笑,"虽然发掘出王权者力量的人是我,但是说起对石盘的了解,恐怕看守了石盘数十年的中尉更甚于我。"
夜刀神狗朗注意到他说的是[看守]而非[守卫]。
"所以这一次的计划也是由中尉提出的。"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夜刀神狗朗的疑惑,"由和那家伙相处了这么久的中尉提出并制定的计划,其成功率定然也不容小觑吧。"
露出了都不像是这个人所露出爽朗笑容后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力过来,原本是人类但是现在的习性和真正的猫简直没有区别的少女娴熟地拉着小白小黑二人组撒娇,因其好(拆)动(家)的个性很快便将夜刀神狗朗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而后便是沉默。
像极了含笑看孙辈嬉戏的威兹曼倚靠在墙上,握住咖啡杯的手不断缩紧,最终达到连陶瓷的杯子也颤抖的程度。
虽然说着成功率很高这样的话,但是如果,如果失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不由得的,小小的略微有些自私地想。
"如果按照我所设想的,如果失败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从慢吞吞端着茶走过来的老爷爷手中接过茶杯并道谢之后沢田家光说道,"若说能够将石盘彻底毁灭的话还好,但是如果没有做到呢"
"此前已经利用来自异界的力量破坏了王权者与石盘的因果,才制造出这一击必杀的可能,但是如果这汇聚了黄金氏族与白银氏族两大氏族的力量的一击没有成功的话,几乎已经成长出自己的意志的石盘会做出什么事呢"
他说道,更像是在进行着自我的询问。
"原本我以为黄金之王将那个石盘放在御柱塔内是为了保护它,但是在看到王权者那危险的状态之后我对此产生了怀疑。"
那样扭曲的状态,让他简直是立刻就想到了阿尔克巴雷诺,被诅咒的彩虹之子们。
什么你说王权者们没有被诅咒时刻顶在头上一言不合就砸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难道和诅咒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
没有。
于是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他心怀诚恳地去问了问大概能够感同身受的他的老朋友。
对方的回答相当有个人风格。
当然是要把对方一起拖下地狱啊。
黑色的小婴儿露出可爱的笑这样说道。
沢田家光打了个寒颤并再度觉得果然只有自己家的儿子是真正的小天使。
虽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虽然黄金之王和reborn的性格也大相庭径,但是要再说黄金之王在保护那块制造出王权者的石盘的话,沢田家光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傻白甜吧。
不不不那是他老婆的人设。
把傻白甜不傻白甜的事情抛开不说,以此为基点来分析黄金之王——这位经由特殊渠道拿到其身体情况堪忧的男人即将要做的事情,沢田家光大胆地猜测了一下。
"是‘弑神’。"
虽然用神来称呼那块石盘有些奇妙而又讽刺的意味,但从对方能够发觉普通人的力量并使之拥有成为半神力量的人来看的话,在某种语境下称之为神也是完全可以的。
那么现在的重点是那个男人要用怎样的方式,用自己的残躯弑神。
也就是说,破坏德累斯顿石盘。
不过话说回来,也真是敢想呢。
[黄金之王阁下],到底是怎么想到这种事的呢
这让他有些许的疑惑。
不过,"这大概是我的猜测,但是不知道其中细节究竟如何……阿纲你有头绪吗?"
一直埋着头的少年捏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过来的三日月的)衣袖,直到指节都有些发白才抿了抿唇。
"我……大概能够猜到。"
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