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的分界线就在这里。
“你怎么连对外对内的话都听不出来”非但听不出来, 还笨到拿对外的话当真。她对家里孩子说话, 可一直是要孩子们努力用功的闻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闺女, “孩子们念书的事, 你可上些心吧。每一次给我写信, 都没说过孩子们成绩如何, 你当我心里没数”
闻老夫人直接就把闺女一家打扫回纽约了,还有闻雅英, 按闻老夫人的意思是想着这个孙子年纪也不很大,当初大学念一半委实可惜。闻老夫人同孙女说,“我瞧着, 如今的时代不是以前了,女人念了书,在外一样能寻个好营生。雅英, 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业要做,要不要把书本捡起来, 再读些书。”
闻雅英说是在纽约与朋友一起做些事业,闻老夫人问她想做什么,闻雅英道,“或是做洋行生意,或是做些别个吧。”
孩子们都长大了,闻老夫人也就没再多说。
闻雅英道, “祖母,您还是跟我和小姑去纽约吧”
闻老夫人道,“现在不行, 我得瞧着阿韶他们都入了学,安置好再过去。”
如此,闻小姑一行直接打道回纽约,不过,在回纽约之前,闻姑丈做东,请魏家一家子到酒店里吃饭。一则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二则就是毕竟他们做长辈的,还有岳母内侄儿们要在波士顿,这也是应该的。
吃饭的事,陈萱也答应了。她并不是会记恨什么事的性子,平时课业并不轻松,还有孩子要养育,弟弟们上学的事,家里的事,陈萱还真没把闻小姑放心上,反正当初闻夫人早提醒过她闻小姑的愚蠢了。陈萱就是没料到,闻小姑瞧着一脸精明相,当真不是个聪明人。
不过,陈萱提前跟魏年商量,“阿年哥,虽说我不大喜欢闻家姑太太那人,可他们大老远的过来,还是为了阿韶他们的事。按理,咱们是地主之谊,要不,还是咱们请客吧。这也不是看他们面子,主要是闻叔叔的面子。”
魏年早有打算,“闻家姑丈已经定好地方了,放心,尽管去,到时咱们买单是一样的。”
陈萱见丈夫心里有数,也就没再多想这事。吃饭时,大家只当把前事都忘了,颇是其乐融融。原本陈萱还想叫秦殊一起,秦殊知道闻姑太太的性情,推托课业忙,就没过来。反正魏闻两家说来是正经亲戚,亲戚吃饭,她就不跟着搀和了。
晚餐的单,是魏年提前出去结的,闻姑丈直说魏年太客气,魏年笑,“我们在波士顿,姑太太姑老爷都是长辈,我们算略尽地主之谊。”行事之周全,凭谁都挑不出半点不是。尤其闻老夫人这样的细致人,更觉着魏家人会做人。
闻小姑一行走后,闻韶几人就要准备入学的事了,好在有律师帮忙,陈萱之前也做足功课,而且,关键三兄弟成绩够优秀,当然,还有一点,闻夫人在波士顿的公司有定期向中小学捐款的习惯,每年捐的也并不是巨款,但是每年都会捐一些,都是极优秀的学校。要陈萱说,这外国的学校门道真是比国内的还多。尤其入学竟然还要填父母职业家庭资产什么的,陈萱很怀疑这些学校是担心学生交不起学费。因为,私立中学的学费颇是不斐。
办好这些事,陈萱让闻韶闻歆收拾衣服,外衣有两套就够了,在学校都是穿校服,内衣睡衣类要自己收拾。陈萱列出单子来,帮他们整理一个小药包,创可贴、感冒药、润喉糖什么的。还有一些小零食单独放一起。另外学校有洗衣机,陈萱才想起来还没教弟弟们用洗衣机。还有,晾衣服也要训练。
告诉他们洗衣服时要按颜色深浅分开,深颜色和深颜色的一起放,浅颜色和浅颜色的一起,不然,很多深颜色的衣服会有些褪色,这点儿得注意。再有,真丝的衣服不能机洗,只能手洗。每台洗衣机都有承重,所以,放衣服时要注意重量。
告诉他们这些窍门后,陈萱就让兄弟几个洗自己晚上换下来的衣服。待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后,教他们看看衣领、袖口、裤腿、裤兜,这些都是容易脏洗不干净的地方,洗不干净便要用洗衣粉或是肥皂再打一遍,用手搓洗。手把手的把兄弟几个教了一遍,陈萱道,“到你们入学那天,家里的衣裳就归你们洗了。阿音不要跟哥哥们抢,让他们先熟悉熟悉。”
闻音道,“嗯,大哥二哥你俩先。”
另外,陈萱还给他们一些零用钱,寄宿学校要长期末才能回家,陈萱说,“这些钱不够用的话给我打电话,要是没什么特别大的花销,你们得算着怎么样才能够用。约翰逊太太的儿子跟你们读同一所中学,他家儿子每个月的零用钱就是这些。你们以前有没有记过账”
俩人真没记过。陈萱把自己的小账本拿给兄弟二人看,兄弟二人真是大开眼界,陈萱说,“养成记账的习惯挺好的。如果是学校里上学、参加社团、买书的花销,要多少有多少,别的事酌情考虑。”
闻歆问,“大姐,别的事是什么事”
“乱七八糟的事呗。譬如,买唱片,阿歆你上次去商场足买了五张,约翰逊太太说不能这样放任孩子用钱。你们得学会理财。”
闻歆问,“是不是那个丈夫在银行工作的洋太太。”
“对对对。”陈萱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下,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谈谈。”
“大姐,你说。”看大姐如此郑重,闻韶闻歆都坐直了身子,也不开玩笑了。
陈萱道,“你们过来美国也有几天了,应该能感受得到,在这里,不是每个人都非常友好,这包括白人也包括黑人。我在学校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至今我们班里都有人不愿意跟我说话,因为我是黄种人。”
闻韶脸上有些愤怒,陈萱摆摆手,“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生气恼怒的。不平等的事情任何年代都会存在,美国的南北战争就是因黑奴的问题。白人自己也充满歧视,美国原是英国流放罪犯的土地,波士顿就是由英国清教徒建立的,许多英国人由此瞧不起美国人。而在英国君主立宪之前,皇室贵族一直将商人视为下等人。君主立宪其实就是资产阶级获得统治权,王权削弱的过程。就是我国的康圣人在他的大同书里记载第一次见到黑人的情形,是这样说的然黑人之神,腥不可闻。故大同之世,白人黄人,才能形状,相去不远,可以平等。其黑人之形状也,铁面银牙,斜额如猪,直视如牛,满胸长毛,手足深黑,蠢若羊豕,望之生畏。然后,康圣人还说,其棕黑人有性情太恶,或有疾者,医者引其断嗣之药,以绝其种。”
“这一样是歧视,康圣人之见识,都要以绝其种。其实,不论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都是人,什么样的人种都有优秀、有卑劣、有丑恶、有高贵。一国之中,城里人瞧不起乡下来,官儿大的看不起官儿小的,有钱的瞧不起没钱的。世界之中,强国蔑视弱国,以至强国之人蔑视弱国之人。这是什么样的道理呢你们这就要去念书了,在这件事情上,若有看不起你们的,不必理他。他们若是寻衅你们,不必怕他们。咱们为人为事,不自负也不自卑,把精气神儿立起来,正正当当的把书念好,优秀的人身边绝不会缺少朋友。”
陈萱跟弟弟们谈过后,魏年又教了小舅子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心之心不可无”的小手段。闻韶问大姐夫,“姐夫,大姐说,班上还有人不理大姐哪,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回事。”魏年浑不在意,“你大姐做事忒认真,每次测试都是a,简直不给人活路。尤其她做月子请假一个月,回去念书还是a,玛格丽特都要被她气死了,已经放下狠话,一辈子都不会理她。”
闻韶听的直乐,魏年问他,“去念书紧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在南京也是一直在读书啊。”
魏年道,“记住咱们是一家人,如果在学校有不顺利,不要忍耐,打电话回家。”
“我知道,姐姐说过了,祖母也说了好几遍。”
说来,近几天他祖母过的比较惨。因为大姐意识到还没有对他们进行过住宿训练,这几天被子要他们自己叠,还学习了洗碗、擦桌子的技巧,把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然后晾衣服,衣服干了要自己叠起来。祖母还偷偷去他们房间去帮着收拾房间叠被子,结果被大姐抓包,还被大姐批评了。
闻老夫人觉着自己都要心疼死了,尤其陈萱还说,“他们这比当年闻叔叔差远了,他们现在读书的学校还有洗衣机,陈叔叔念书时,世上还没洗衣机哪,衣裳都要自己手洗,照样拿到一流大学的本硕文凭。您老得拿出当年的气概来。”
还有个讨人厌的小丫头见缝插针的瞎跟着啾啾,“就是就是。”
好吧,天气热了,小丫头真的好想吃一根冰淇淋,近来巴结妈妈巴结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