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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对于西夏的狮子大开口, 越瑢等人并不意外。
夺取云州是他们和北狄对大楚的初步试探, 过分的和谈条件则是他们对大楚的进一步试探。
如果丰顺帝因此生气,决定开战,他们也许还会有所顾忌,可如果丰顺帝没有因此翻脸, 而只是派了人去跟他们扯皮谈判,西夏与北狄必会从此彻底坚定南下的决心,并不会再轻易放弃。
到时候大楚要面对的,就是两匹意志坚定, 凶狠贪婪的饿狼。而等他们准备充分, 再次来袭的时候,不仅仅是边疆的百姓们会遭殃,整个大楚江山都将岌岌可危。
任敬因此急得满嘴起泡,此后一个月里,又接连送了好几道折子回京, 请求丰顺帝下令出兵, 然而……
“你别再送折子回京了, 这是老林给我写的信,上头说皇帝已经疑心上你了,觉得你这么不停地催着他出兵是别有目的。”
看着越恕手中那封前定国公派人送来的密信,任敬不敢置信地僵住了,半晌整个人后退两步, 踉跄着跌坐在了椅子里。
“别有目的……”他白了脸色哑了声音, 许久方才撑着椅背怒笑出声, “我他娘的要是别有目的,早就跟那位镇西将军一样,直接把凉州拱手送出去了!”
他是文人出身,向来斯文守礼,这会儿竟忍不住骂了娘,可见心里有多么悲愤寒心。
越瑢也是没想到丰顺帝和朝中那帮大臣会智障成这样,皱着眉头看向自家破爹问:“林叔这信上还说什么了?他们都答应了西夏什么条件?”
越恕为这事儿气了这么多天,已经懒得再气了,闻言把那封信往儿子怀里一扔,转头安慰起了快要气死了的老朋友:“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老子连累你了,要不是我们父子俩都在这里,他就是不听,也不至于疑心上你。”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任敬的肩膀,“回头我请你喝酒,帮你往死里骂他,你就别气了,万一气坏自己,多不划算呢!”
任敬:“……”
并不能高兴起来。
越瑢没管自家破爹,拿起那封信快速浏览了一番,彻底无语了。
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丰顺帝和朝臣们商议了几天后,还是决定和谈,并派出了使臣前往西夏,准备与对方讨价还价一番。不过为了表示诚意,他答应了和亲这个要求,并直接点了倒霉催的五公主随使团一起前往西夏。
在他看来,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和一点小利益去换取边疆的和平是很值得的。毕竟西夏被打回姥姥家才几年的时间,即便有北狄那些个有勇无谋的蛮子相助,又能成什么气候?他们这么打闹,无非就是想要好处罢了。而只要能让他们消停点不再搞事,给点东西就给点东西,没什么要紧。
——这个想法从经验上来说,其实是没有错的,历史上有许多皇帝都是这么安抚周边小国的。可凡事都需要因时制宜,丰顺帝的问题是,他并不了解西夏如今的情况,再加上大楚已经多年没有与北狄交战,对北狄也不甚了解,因此很容易错判形势,进而掉进对方的圈套。
不了解就不要瞎他娘的做决定啊!
这事儿一个弄不好是要亡国的啊!
越瑢嘴角抽搐,又见前定国公在信上说,接连收到任敬的来信之后,朝中一些脑子比较好的大臣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改变了主意,请求丰顺帝下旨出兵。可丰顺帝却不知怎么回事,非要一意孤行,还为此大发雷霆地处置了好几个谏言之人,顿时那叫一个糟心啊。
当初只觉得这人虽然平庸无能,但能听得进人言,心性虽然怯懦,但也算得上良善,他和他家破爹才会在他和赵王中选了他。可没想到到头来,这货竟然比赵王还不靠谱!
赵王虽说心性狠毒,刚愎自用了些,可脑子还是好的,在政事上的表现也还算拎得清,哪像他,简直是又蠢又固执!
越瑢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把信收了起来:“到底只是派了使臣,还没有达成具体协议,咱们还有机会。”
任敬一愣,勉强压下了心中纷乱的情绪,直起身问道:“贤侄可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眼下的情况,不是和谈就要开战。既然好言好语人家不肯听,那咱们就直接釜底抽薪,叫他们这个和谈不成就是了。到时兵临城下……”越瑢冷笑了一声,“他再不想打,也得打。”
任敬闻言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可这是违抗皇命,等同谋反啊!”
“任大人这是什么话?”说话的是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萧扶。只见他懒洋洋一笑,便语气轻松道,“使团与公主在半路上遇到劫匪遭了难,与您有什么关系?与咱们这些个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干系?要怪,也只能怪这西陲之地的盗匪太过猖狂才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里毕竟是边疆,往年也常发生西夏人偷偷混进大楚,乔装打扮成劫匪祸害百姓的事……”
“就是说嘛,这些西夏人真是太嚣张了,竟连咱们大楚的使团都敢劫,皇家公主都敢抢,简直是半点儿都没把我大楚放在眼里!也没有半点和谈的诚意!老任啊,你可得好好查查,绝对不能姑息他们!”越恕也是神色一正,跟着义愤填膺道。
任敬:“……”
任敬觉得得亏这一家子没有称帝的野心,不然就这脑子这魄力,哪还有刘氏皇族什么事儿?
怕是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被人踩在脚底了!
打定主意又商量了一下行动细节之后,众人的心情便没有前阵子那么沉重不快了。
倒是苏妗,听说丰顺帝竟选了五公主做和亲人选,差点没气炸,清平郡主也是忍不住叉着腰指着天,痛骂了丰顺帝那个糊涂鬼一顿。
就在这时,徐皇后的信也到了。她在信上说自己虽然阻止不了丰顺帝点五公主去和亲,但却想办法将他派去贴身服侍五公主的三个婢女都换成了自己人,然后暗示苏妗和越瑢:和谈乃糊涂之举,若有可能,望毁之。
苏妗这会儿已经从越瑢那里知道他们的打算,一看这信,顿时大喜过望,忙拿给了越瑢看。
越瑢一看,笑了:“正愁该怎么接近五公主呢,皇后娘娘这信来得真及时。”
苏妗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有徐皇后的人在使臣团里做内应,这事儿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说起来,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一个来月吧。”越瑢说完捏了捏她的脸,“行了不想这事儿了,我已经让霍云成带人去准备了,他本就是劫匪出身,这事儿交给他办,铁定没问题的。”
苏妗点头笑了起来,心里是久违的轻松。正好这时念郎从门外跑了进来,苏妗忙冲他招手说:“你娘写信来了,快过来看看。还有这些东西,也都是她命人送来的。你看,这是她亲手给你做的鞋子,这是帽子……”
念郎已经从林庆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点点头就快步跑了过来。
看着桌上那些东西,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可却没有再哭,只是抿着嘴巴,认认真真地给母后回了一封信。
见他短短几个月,字又写得更好看了,小身板也因为练武结实了不少,苏妗心中欣慰不已,又想到他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性子也比从前开朗了许多,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便忍不住与越瑢叹道:“若是他的嗓子没有坏就好了,这孩子这么聪明,学东西又快,只要好好教导,将来肯定能做个好皇帝……”
“嗯,”越瑢脱了外裳在床上坐下,“师兄说他会想办法的。”
苏妗很是自然地上前接过他的外裳放好,替他把头发放了下来:“还好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这孩子都像了皇后娘娘,要是像他爹,那可就完蛋了。”
越瑢听乐了,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置于自己腿上说:“说起来,我今天看到师兄牵郡主的手了。”
苏妗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高兴道:“师兄主动的?”
“是啊,到现在才开窍,够慢的。算算时间,早就不止三个月了……”越瑢低笑一声,目光落在了床边小桌子上放着的一盘水晶葡萄上,“所以,妗妗做好愿赌服输的准备了吗?”
苏妗:“……”
苏妗:“!!!”
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
一把将拔腿就要溜的姑娘抓回来,越瑢挑眉一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许耍赖,耍赖惩罚加倍。”
前些天他是无心想这些,可不是他忘了。
苏妗:“……”
她脸色通红地瞪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这么流氓……”
“流氓?我这些流氓招数可都是从你那本《论语》里学来的。”越瑢坏笑一声,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然后长臂一伸,拿过那盘葡萄放在了枕边,“我记得书里那个书生是怎么做的来着?唔……好像是这样?”
“别!你……嗯……轻点!”
男人低哑的轻笑与女人带着嗔意的喘·息声交汇在一起,夜,渐渐地深了。
夜落日升,流光飞逝,转眼已是一个月后。
这日,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凉州城外黄沙漫漫的官道上,一队飘着“楚”字旌旗的车马踏着飒飒秋风而来。
“如意,咱们还有……还有多久才能到凉州啊?”
最中间那辆富贵华丽的马车里,一个约莫十六七岁,长相秀美乖巧,脸色却有些病态的姑娘低声问身边的婢女。
“快了,公主,奴婢方才出去打探过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凉州城了!”如意麻溜地拧干手中的湿帕子,敷在了她的额头上,“您感觉怎么样?可有些好了?”
“嗯……好多了……”这姑娘自然就是被送来和亲的五公主。她声音干哑,小脸苍白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红晕,显然是生了病正在发烧。然而她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听了如意这话后,更是眼睛一弯,期待又欢喜地说,“只要想到马上……咳,马上就能见到阿妗姐姐和表姑姑他们了,我就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如意心疼地看着她,忍了忍没忍住,低声喃喃道:“可送您和亲是陛下的命令,谁也违抗不了,即便见到了镇北……越夫人与清平郡主,她们也救不了你。您又何必故意将自己冻坏,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几位使臣大人,非逼着他们带您去见她们呢?”
“我不是去求救的……”五公主摇摇头,声音很轻很软,“如意,我只是想好好儿与她们告个别。”
“公主……”
“我是大楚的公主,此番是为了大楚的和平安宁去和亲,虽然……虽然我心里有些害怕,也不是很愿意去,但我既然做了公主,享受了公主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就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所以我……我会好好完成我的任务的。”五公主努力按下心中的恐慌与不安,垂下长长的睫毛笑了一下,“只是在这之前,我一定要再见阿妗姐姐他们一面,好好地跟他们说声再见。这样就算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我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如意眼睛一红,忙道:“不会再也见不着的,他们就在凉州,凉州离西夏很近的!”
五公主眨眼笑了起来,没有接这话,只是在心里想,等见到阿妗姐姐他们之后,她一定把如意留下来,再请他们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正这么想着,缓缓行驶的马车突然猛地一停,五公主没设防,一脑袋撞在了马车壁上。
“公主!”
如意大惊,想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好听却带点嚣张的男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美人与买路财!”
……什么东西?
如意呆了一下,五公主也是茫然地捂着额头坐了起来。
“公主莫怕,一会儿只要努力坐稳就是。”马车里还有三个婢女,都是丰顺帝派来看着她的。但五公主知道,她们其实都是徐皇后的人。徐皇后跟她说过,这一路上她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会儿说话的是为首的翠玉,五公主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等她发问,翠玉就冲其余两人点了一下头,然后飞快地推门而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赶车的是个侍卫,闻言忙道:“前头似是有人劫道,不过就是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出不了什么事,还请公主莫要忧……”
咻!
话还没说完,这人就被一支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利箭穿肩而过,重重摔下了马车。
“啊!”翠玉惊叫着蹲了下来,手腕却是飞快地一动,用一根粗长的银针在前头的马屁股上扎了一下。
“嘶——!”
马儿吃痛,顿时就嘶鸣着冲了出去。
因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马车两侧的侍卫都没来得及反应,反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由着那马车冲出了他们的保护圈。
“来人!保护公主——!”
前头马车里的几位使臣见此,不由急急大叫。
众侍卫忙要追上去,却被那些拦路的劫匪给堵住了:“兄弟们!上啊!抢光这些大楚弱鸡的财产与女人!”
“是——!”
“来人!快来人!保护公主!保护大人!”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霍云成见此嘴角一勾,趁乱往后一退,骑着马追向了五公主乘坐的马车。
五公主这会儿正头晕目眩地抓着如意的袖子,整个人随着飞奔的马车剧烈晃动:“翠……翠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莫怕,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们这么做的,您放心,您不会有事的!”后面还有追兵,翠玉没空多说,只努力拉住了缰绳,试图控制马车的方向。
按计划,会有人在左前方的林子里接应他们,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五公主带到那里去。
却不想就在这时,竟有两个武功极好的侍卫追了上来。翠玉心下一惊,手中力道下意识松了一瞬,虽然马上就做了补救,但还是晚了,失控的马儿已经自顾自地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糟了!
翠玉心急,要是被那两个侍卫追上,计划就失败了!
她咬了咬牙,拔下头上的金簪,做好了与他们拼命的准备。谁想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闷叫,翠玉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那俩侍卫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纷纷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捅他们刀子的是个蒙着一只眼睛的年轻男人,扛着一把大刀,头发半束在脑后,看起来英俊而不羁。
见她扭头朝自己看来,他眉头一挑,扬声喊道:“行了别跑了!我是来接你们的人!”
翠玉一听,松了口气,然而不等她回头,耳边便传来了如意的尖叫声:“翠玉姐姐!小心前面——!”
翠玉下意识回头,便见一条湍急奔腾的河流扑面而来!
她眸子猛然一缩,浑身瞬间冰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右后方急射而来,险险斩断了马车车辕。
轰隆!
一声大响之后,马儿冲进了湍急的河水里,转眼就被冲走了。马车车厢则是猛然前倾,重重砸在了河岸边。
车里所有人都是无法自控地往前一摔,一直紧紧抱着五公主的如意也狠狠撞在了马车车壁上。因为疼痛,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双臂,而她怀里的五公主也狠狠往前一摔——
“公主!”
伴随着翠玉目眦欲裂的尖叫声,头晕目眩,浑身虚软,根本没力气控制自己身体的五公主整个人从马车车门里飞了出去。
而她的前面,就是那条河水迅急的大河。
噗通!
又一声大响之后,五公主被冰冷的,带着泥沙腥臭味的河水淹没了。
她本能地想要呼救,却被河水呛得眼泪直流,她惊恐交加地挥着虚软无力的四肢,却只觉得力不从心。
五公主害怕极了,她就要死在这里了么?她还没有好好儿跟阿妗姐姐和表姑姑他们道别呢……
就在小姑娘几乎就要绝望之际,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用力地圈住了她的腰,同时一个陌生又带了点点熟悉的声音穿过冰冷的河水,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抱住我的脖子!”
是……是谁在她跟说话?
五公主惊喜又迷茫,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了一个……
嗯?那是什么?眼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