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应该是个陌生人。”杰森说。
这种感觉对杰森来说有些诡异,不过也只是一点。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被黑雾抓住了, 想想到底是谁寄生在他的身体里, 他又不是没有被拉妮娅拽着衣领拎起来或者揍到地上过。
但这依旧不妨碍他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梦见触手应该算是噩梦
你好, 触手, 真抱歉,当初我就应该答应和你们玩的。
拉妮娅还在看着他,身边的触须像是水草一样轻轻摇曳,看不出这个答案是否让她满意, 杰森只能猜测现在他被埋回去的几率依旧在所有可能性里高居榜首,不过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
在拉妮娅刚刚寄生自己的那段时间里,红头罩已经充分学习过了如何和这些猎食者相处,说实话,它们不比他收藏的刀剑枪械难护理。
不过在那之前, 他需要用语言转移拉妮娅的注意力。
“好, 在你杀死我之前, 我还有个问题,”杰森说,“我死过吗”
拉妮娅歪了歪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答他,但杰森很清楚并不是这样。她的目光说她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她凝视着他, 视线却又穿透了他的面孔,仿佛想要从他的脑袋里挖掘出她想要的真相。
当她的视线游离到半空时,视野忽地一晃, 面前的人影陡然消失。
被触须束缚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地摆脱了触手,从半空中摔回地面,他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墓碑上的黑雾女王“抱歉,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样说话。”
看到杰森从触须中脱身,拉妮娅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睛里却慢慢亮起奇异的光。
“你是怎么办到的”她问。
“如果你接受过和我相同的训练,你会知道答案的。”杰森说,“这说明了下次在想抓一个人之前你应该先调查一下。”
他有些后悔在进入游戏之前没有盯着提姆把游戏运行记录调出来给他看了。
他现在对于这个世界里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结果一开局还是最终boss蹲守墓地等着把玩家埋回去这种开局杀,能不能活到开始攻略都要打个问号,这种炼狱难度简直让杰森错觉自己在玩黑魂,这个boss还不能跳过不打。
拉妮娅没有说话,依旧在打量着他,但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了点,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他应该想点别的。杰森想。比如说,他到底在哪里,拉妮娅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此之前到底
唇上冰冷的触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杰森怔了一瞬,不等想清楚拉妮娅的用意,突然睁大了眼睛。
黑雾如同纱幔一般轻柔地落下,穿过衣料纤维的缝隙,渗透进皮肤下的血肉,从他的神经中枢里取得了对他的身体的控制权,在黑雾的侵蚀下,他甚至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触须重新落下,将他完全包裹在内。
游走的触须溃散成利爪,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锋利的指爪微微陷入皮肉,像是溅了颗火星,湿冷滑腻的触须顺势挤进了他的嘴唇,雾流穿过齿间的缝隙,从舌面上若有若无地滑过,游向喉咙深处。
雾流的入侵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如同呼入了一口冷空气,然而心理上的异物入侵感切实存在,杰森吸了口气,一下子被咽反射带来的呕吐感噎得无法呼吸,战栗中一股苦意在舌苔上蔓延开。
冰冷的雾流沿着气管跌落,在他的肺腑脏器里游走一圈,迅速撤出他的口腔,牵扯出一连串破碎的干咳,他艰难地咳嗽了两声,强行压制住干呕的冲动,抬头对上了那双冷静的幽蓝眼眸。
电光石火间,杰森理解了拉妮娅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他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拉妮娅对他似乎存在了一些好奇,她此刻的行为也并不是说她想玩什么有趣的y,只不过是在进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检查。
外部早就在触须游走的过程中检查完毕,内部也被刚才强行深入的触须探查过,拉妮娅把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感觉上像是在挑猪肉,确认杰森完全符合她的标准鬼知道是什么标准,或许是可以不被埋回去的标准才终于收回黑雾,从墓碑上轻轻落地。
他过关了杰森不太确定。
触须没有放下他的意思,他被拎着摇摇晃晃,感觉自己像是挂在鱼钩上的鱼,让他觉得他很有必要问一句“你想怎么处理我”
拉妮娅从他身边走过,闻言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平静地说“带你回家。”
杰森“”
杰森“”
游戏外。
投影里的对话声在客厅里回荡,光影落在观众们的脸上,映出了一张张僵硬的面孔,空气写满了凝重,寂静得如同停尸房。
实况是以杰森的第一人称视角录制的,从杰森一进游戏猝不及防遭遇触手开始,蝙蝠家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们全程懵逼地看完了触须对杰森的检查,从头到尾,拉妮娅只是居高临下地坐在墓碑上,对杰森的遭遇无动于衷,眸光一时清醒一时迷蒙,如果不是黑雾,几乎无法让人把她和他们的鸟球球联系起来。
他们都见过黑雾的触须和利爪形态,平时享受黑雾的照顾时从来没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对,然而这个想法在刚刚遭遇了一场颠覆杰森用他凄惨的遭遇生动形象地展示了黑雾的另一种用法,赤裸裸地嘲笑了他们对黑雾的天真理解。
看着挥舞的触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平时他们瘫在沙发里任由黑雾在他们身边游走的场景
当触须强行插进杰森的嘴里时,只见黑雾占据了大半画面,铺天盖地地涌来,十分具有压迫感,配合喘息声每个人都有种和杰森感同身受的错觉。
迪克吸了口气,伸手捂住眼睛,真诚而痛苦地问“如果出现限制级画面是不是应该打码”
提姆“我觉得对,所以未成年人应该离场了。”
正在仔细揣摩敌人手段的达米安冷不丁被点名,刚想反驳,然而他的父亲平静的声音响起“达米安。”
罗宾斟酌了下违抗父亲的下场,只能很不高兴地离场,暗暗决定等会到蝙蝠洞去查看客厅的监控视频。
小孩子离场,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游戏里的杰森对于事态一无所知,但外面的他们不一样,在提姆过游戏的运行记录之后,几个人已经大概知道了在游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贪婪可以扮演他们来接近拉妮娅,但他不是个演员,表现肯定不可能和他扮演的角色完全一致,就算拉妮娅被屏蔽了记忆,和他们还不算熟悉,但是等到贪婪扮演她熟悉的朋友时,拉妮娅自然会察觉到问题,换句话说,她肯定已经意识到某个人扮演成她的亲朋好友接近她,这也是后面贪婪一次次失败的原因在意识到有人攻略她之后,以拉妮娅的性格,她肯定不会让对方有得逞的机会。
攻略已经失败了九十九次,游戏里也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时间,足够拉妮娅从一开始安静乖巧的鸟球球黑化成现在的黑雾女王了。
在贪婪上一次攻略失败之后,拉妮娅大概也在等待他以新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所以在杰森以非常规的方式出现时,拉妮娅很可能把他当成了那个不知名的攻略者,没有被直接埋回去都是他运气好。
“她发现杰森不是贪婪了吗”迪克沉思。
提姆看看电脑屏幕,迟疑着回答“应该,她不是说要带他回家吗”
问题在于,拉妮娅要把杰森带回家干什么。
没人知道现在的拉妮娅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尽管如此,想想拉妮娅刚刚的模样,三个人都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杰森也这么认为。
离开墓园的路上,他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他穿着他平时的衣服,不过没有戴头罩,不知道是不是掉在棺材里了,大种姓之刃不知去向,两把沙漠之鹰倒是老老实实地躺在枪带里,给了杰森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子弹对黑雾显然没什么用,而且他也不可能对着拉妮娅开枪。
确认自己没办法逃脱之后,杰森将目光投向了走在前面的拉妮娅身上。
从刚才开始,杰森就觉得拉妮娅似乎不太对劲。虽然操纵着黑雾,但出现在墓园里的不是弥斯特,而是拉妮娅的血肉之躯,她的身高肤色相貌都是拉妮娅的身高肤色相貌,黑发却变成了白银似的白毛,右眼也变成了弥斯特的蜜金色,就像是和弥斯特融合成了一个人。
白发女孩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慢走在前面,黑雾从她身上丝丝缕缕地逸散,可看上去不像是自然溢出,反倒像是无法控制力量的表现。
杰森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有了个猜想。
只有宿主才能长时间承载黑雾,否则会被黑雾缓慢腐蚀,在游戏外,因为寄生在他的身上,拉妮娅平时需要用黑雾时都是先变化成弥斯特的形象,或者让一部分黑雾藏在她的衣服里,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从身体里直接溢出。
从他是从墓穴里爬出来这点看,他之前大概又死了一次,而宿主死亡寄生关系也会随之解除或者在这个游戏里,他从来就没有成为过拉妮娅的宿主,那么这一次,拉妮娅完全有可能选择了寄生她的血肉之躯。
但从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和黑雾的寄生关系明显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
杰森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忽然走在前面的拉妮娅停了下来。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捂住右眼,摇摇晃晃着蹲在了地上,呼吸随之急促起来,幽蓝眼眸里混沌和清明交错呈现,明显出了问题。
拉妮娅刚刚蹲下去,杰森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你还好吗”
被他的声音提醒,拉妮娅猛地转过头,冰冷的视线聚焦在杰森的脸上,喉咙里滚过一串短促的呼声,仿佛野兽发起攻击前示威的警告。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会自己逃跑,很好。”
杰森听出了危险的意味,不动声色地做好了躲避的准备“什么意思”
拉妮娅说“这样你就不会在我不稳定的时候被我吃掉了。”
杰森“哦,怎么不稳定呢”
他话音未落,拉妮娅伸出右手,成群结队的黑雾从她的掌心狂涌而出,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宛如巨石般重重砸在地上,沙土四溅,烟尘在月色下升腾,许久后徐徐散去,露出直径近百米的巨坑。
拉妮娅收回手“这样不稳定。”
杰森镇定地点头“懂了。”
他沉默一会,忽然问“你知道你刚刚的眼神像是深渊上的火吗”
游戏外,蝙蝠家“”
迪克对着实况哑然无声了半天,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还记得小翅膀的目标是攻略拉妮娅吗”
提姆“记得。”
迪克困惑地问“刚刚他是在撩拉妮娅吗”
布鲁斯a提姆“”
这是什么高中生级别的撩妹方式。
游戏里的拉妮娅显然已经过了高中生的阶段,在这句赞美面前,她久久地沉默了,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在杰森脸上滚了一圈,抬起手,让触须放下了他。
不等杰森松口气,黑雾重新缠了上去,在他的脖子和手腕脚腕上绕了一圈,几秒后倏地散开,露出漆黑的颈圈和镣铐。
杰森“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某些误解我可不是sa爱好者。”
拉妮娅“我也不是。”
她走近杰森,几乎贴到他身上,微微仰起脸,抬起手伸向他的脸。
他们的距离近到甚至插不进第三个人,深渊上的火在两双相似的幽蓝眼眸里无声燃烧,随着距离的拉进,空气里灼热的暧昧气息越来越浓,粘稠滚烫得仿佛融化的蜂蜜。
视线交错,气息交缠,一切天人交战都写在了胶着的眼神里。
微凉的指尖轻轻杰森的脸上点了点,一触即离,拉妮娅收回手,探出舌尖,轻轻卷走指尖上的些许温度,眼睛始终注视着他。
“但是我喜欢你刚才的眼神。”她说。
游戏外,迪克和提姆齐齐发出了“嘘”声。
他们不怀疑拉妮娅这么做的目的,她的心态很好猜既然已经知道接近自己的人都别有目的,那么她要做的就是让对方失败,只不过这次她使用的方法不是断然拒绝,而是是变本加厉地反撩回去
换句话说,她这次选择攻略想要攻略她的人。
小鸟们丝毫不怀疑拉妮娅会赢,唯一的悬念在于杰森能在拉妮娅的直球下坚持多久。
于是杰森用实际行动表明,他能坚持一秒。
他盯着拉妮娅半天,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假装不在意从接触的一点皮肤燃烧起的汹涌热潮。
不用解说,谁都能看出来杰森瞬间沦陷,晕头转向,被击沉得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能说什么呢。
小鸟们在内心狂笑。
太逊了,红头罩。
作者有话要说小伯劳不就是逢场作戏吗,谁还不会了。
桶我。
冬天过去了,鸟球球长成了修长的伯劳鸟,开始狩猎食物。
伯劳鸟啾。
大红鸟。
伯劳鸟蹦过去,靠近了点。
伯劳鸟啾啾。
大红鸟
伯劳鸟蹭了蹭大红鸟的羽毛。
伯劳鸟啾啾啾。
大红鸟啾。
围观的大蓝鸟和小红鸟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