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司仪每开一次口,盛浩淼的心就跳的更快一些,除了因为某些莫名的情绪外,还因担心会有变故发生。
然而始终都风平浪静,屋中众人除了脸色泛青、眼神直勾勾外,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笑容虽僵,也勉强符合参加的婚礼的客人该有的喜庆。
他牵着红绸,跟着带路的人往喜房走。
边走边时不时看一眼身边果果的手,以此来确定身边的人没有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其他什么东西。
果果的手白净修长,指甲形状漂亮,弯弯月牙在粉嫩的指甲里窝着,手指头还时不时动两下,看着就充满生机,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
光线有些暗淡,他想要看清楚果果的手,不得不专心认真一些,这样一来,就忽视了脚下。
在上一个台阶时,他踉跄了一下,正觉不好意思,果果就伸手扶住了他。
果果认真感受了一下,没发现危险,还是问:“有什么不对?”
盛浩淼脸有点热:“……没有,一时没注意台阶。”
“那我们就牵着手走吧。”果果没收回手,反而就势牵着他,轻笑道,“你走路注意点哦,不然你摔了,连带着我也会摔。”
她以为他太紧张,故意这么说让他放松一点。
盛浩淼确实放松了很多,牵着手,就不用担心身边人被换了还不知道。
他说:“不会摔着你。”
不多时,两人在下人、喜婆的簇拥下进了新房,一路顺顺当当。
喜婆让新郎掀盖头。
果果听到外面的丫环窃窃私语。
“听说大公子这回娶进门的是个大美人,在她家那块特别出名,好多有钱的公子哥为了看她一眼,不惜一掷千金。”
“再怎么着也就一商户女,能嫁进咱们府里,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命好呢。”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好好奇新夫人长得到底多美,我们挤进去悄悄看一眼?”
正听着,果果眼前忽然明亮起来,盖头被掀起,盛浩淼一身红衣,有些呆愣愣地站在她面前。
果果打量他半晌,笑道:“这打扮挺适合你呀。”
即便搁修真界,也算得上一大美男呢。
盛浩淼自挑起盖头,看到果果那明媚精致的脸,心里就有各种情绪翻涌,复杂得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呐呐无言。
他有些僵硬地挨着果果坐下。
喜婆一边用毫无情绪的语调说着吉利话,一边将他们的衣角系在一起,又让拖着酒杯的丫环上前,让他们喝合卺酒。
果果端着酒杯凑鼻边闻了闻,眉间一拧,另一只手夺过盛浩淼手里的酒杯,两手同时一甩,将两杯酒丢在地上。
“这什么酒,一点也不香。”果果对着房门道,“你出来吧,我不想玩了,这进度太慢了,我们回去晚了,有人会担心。”
幻境里时间流速和外面很可能不同,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等在别墅杜冰几人说不定急死了。
对于她来说,扮新郎新娘的重头戏就是拜天地进洞房,现在都已经扮过了,就没有再配合下去的意义了。
砰的一声,两个瓷杯应声而碎,酒水撒在地上。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丫环喜婆和前来观礼的亲戚脸上那最后一点像人的表情瞬间消散,面色青白、毫无表情地围在喜床前,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渗人的画面,不过既吓不着果果,也吓不着盛浩淼。
忽起一阵风,窗棂被吹得叮叮作响。
屋内众鬼眼瞳瞬间变红,煞气尽显,抬起乌黑尖锐的利爪,朝床上的两人扑去。
“真要和我打?”果果一把将盛浩淼拽到背后。
与此同时,不再隐藏实力,金丹期威压从她身体里爆发出来。
只一秒,才刚刚扬起利爪的众鬼就宛若被暴风吹起的风筝,呼啦啦从门、窗震飞了出去。
果果敛去威压,对着一下子就空荡荡的房间问:“还打不打?”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盛浩淼的呼吸声。
盛浩淼被果果那一下拽趴到床上,头都埋到了被子里,因被果果护着,他压根就感受不到威压,一抬头看到房间空了,呼吸一滞。
发、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刚才他撞到被子的时间不是只有一秒,而是撞晕过去了,错过了一场大战?
果果没听到回应,有些不耐烦,虽然非常舍不得灵力,但也不想继续耗下去,准备暴力破幻境了。
不等她动手,眼前场景一变。
床上多出两人,是并肩而坐的新人,正接过喜婆手里的酒杯。
正好接着她和盛浩淼之前经历过的情节。
还趴在床上的盛浩淼脸色一变,小心的移动身体,从床尾下了床,连忙跑到果果身边。
他和果果的装束已经变回了原样。
“她是有多想让我们知道她经历的一切?”果果小声说,“控制不了我们,竟然直接用溯影来重现旧事——这又何必,她自己看着难道不难受?”
盛浩淼也不明白。
溯影是幻境中常用的一种术法,能将幻境主人曾今发生过的事一一展现出来,并且能随幻境主人的想法加速或直接跳过。
溯影和控制人进入幻境相比,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没法篡改已经发生的事。
果果和盛浩淼站在一边,看着飞快变换的场景。
新娘就和丫环们议论的那样,容颜绝世、身姿窈窕。
她娇羞的和新郎喝完合卺酒,低头不敢看他,然而他却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她吓得脸色苍白,想留下来伺候,却被丫环扶到另一个房间休息。
从丫环的低语中,他们知道,娶她是为了给身患重疾的大公子冲喜,她不知情。
她在房里为新婚丈夫担心,不知不觉睡过去,一个男人深夜进了她的房间,夺了她除夜,她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身上痕迹,吓得要死。
从此开始,每夜她都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一个又一个男人进她房间。
她不傻,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劲,惶然不已。
她怀疑有人在晚膳中下药,就想法子避开,晚上装睡。
她终于看清了进她房间的人是谁,公公、大伯、二伯、丈夫、小叔子,甚至是才十四五岁的侄子。
这一大家子的男人!
她受不了想自杀,半途被发现没死成,那些人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仅晚上,白天也不放过她。
她恨的不行,却没法摆脱,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她这张脸。
她利用美色打听消息,知道这家娶她的真正原因是为了她的纯阴之体。
他们家祖辈有人入了玄门,不知从哪得到了一本采阴补阳的功法,家里男人为了练这功法,到处寻合适的女人,她是那功法中记载的最合适的炉鼎。
她体质百年难遇,男人们谁也不愿放过,于是想出这么一个“共享”的办法,反正她只是商户之女,没有靠山。
她狠狠哭了一场。
接着,她开始在她床底挖洞,大概挖了大半年,在七月十五鬼节的时候,她躺进洞里,用手将自己掩埋,阴气最盛之时,她咽了气。
再接着,就是府中众人自相残杀的场景。
画面消散,煞气形成的风哐的一声将房门吹开。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果果和盛浩淼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绝色女子走进来。
她朝他们浅笑,盈盈行了一礼:“小女子许婉,见过二位。”
动作行云流水,表情生动,除了脸色偏白,没一点点异样。
盛浩淼心里却咯噔一下,背后汗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