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回
李蘅眼前一黑, 下意识去掰赵昱的手。
原本,她对这院子里的动静就很是好奇。赵昱这样的反应,她好奇心更强烈了, 无论如何都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肯定不是岳父, 不如我们先行离去。”
赵昱一手掩着她眼睛, 一手揽着她细腰, 将她往后带, 口中低声哄着她。
岳父武将出身,为人铁骨铮铮,绝不可能如此自甘低贱, 沦为女子玩物。
李蘅两手扒着他手,拧着腰挣扎,口中小声抗议:“你别动我, 让我看看。”
里面到底有什么?赵昱真烦人, 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赵昱到底怕她真恼,也要留意不能惊动院内的人, 不敢真使力制住她。
这就给了李蘅可乘之机, 她扒开赵昱的手,飞速往门缝处贴过去。
赵昱担心她撞到额头, 抬手扶在她额头处。
李蘅终于如愿以偿,眼睛凑到门缝处,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
偌大的院子一片灯火通明。
三四个婢女站在廊下,两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一个中年男子, 穿着薄袄跪趴在地, 能看出身形不错,样貌也上佳, 但已经不很年轻了。他低头跪趴在地的姿态,实在难看。脖子上挂着一只硕大的铜铃铛,好像一只大狗匍匐在地。
男子面前,站着一个美艳的妇人。那美妇人身着华服,手中持着一根满是穗子的皮鞭,居高临下,一脚踩在男子的背脊上。
她手里的鞭子不断挥下,便有呼啸之声。随着鞭子落在那男子身上,男子承受不住,脖子上的铃铛便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口中不断地告饶,却又很享受的样子。
李蘅一时看得怔住了。
想起来,之前刘雅箐给她看过的一本册子上,有这样的情形。不过,那上头站着的是男子。
她对这样的游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草草翻过之后,便将那册子丢到一边了。
还是东岳的女子会玩,竟能想出这样的招数,看起来挺有趣。
“主人,饶命……”
男子哀求。
那女子又打了数下,才停下鞭子,高高在上地询问:“今日你去书院,可是和女学子说话了?”
“没有,没有。”男子连忙摇头否认。
“真的没有?”
美妇人俯身,用手里的鞭子挑起他的下巴。
“没有。”
男子又摇头。
“算你识相。”美妇人松开手,站直了身子问他:“喜不喜欢主人派人看着你?”
“喜欢。”男子用力点头。
“喜欢?”美妇人故意道:“那明日就不派人看着你了。”
“不不。”男子连连摇头,爬到她脚下哀求:“求求主人派人看着贱奴吧,否则贱奴会很难受……”
他用脸蹭着美妇人的鞋子。
李蘅看得一阵恶寒,原来那些人看着这个男男子是这两人的趣味。戴个铃铛倒挺有趣的,真要是赵昱这样趴在地上,她可接受不了。而且,这两人居然还让几个婢女站在旁边看着!
不过,陈启福看起来挺享受的,这对夫妇应该是真喜欢这样。
“看你表现。”美妇人往边上让了一步,命令道:“爬进去。”
陈启福便朝屋子里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赵昱拉着李蘅往后撤了一步:“走吧。”
李蘅听他语气别扭,知道他和她一样,都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事情。
她脸烫得要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有从震惊中抽回神来,任由赵昱牵着,沿着原路到了围墙边。
谁能料到,她跑到东岳来找父亲,结果还能长这样的见识?赵昱说得对,陈启福不可能是她父亲。
她虽没有见过父亲,却认定父亲私底下绝不会如此。
赵昱沉默着,先跃上了围墙,又用之前的办法,将她从围墙上抱下来,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回走。
“赵昱,你怎么不说话?”
李蘅侧眸看他。
街道两边的灯火照过来,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他侧颜漂亮的弧度。
赵昱也转头看她:“回去看看子舒回来没有,我们明日去冯殿香府上。”
说起正事之后,方才所见的事情,从脑海之中逐渐消散,他的脸也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嗯?”李蘅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你说冯殿香府上有一个门客,常年不出门,只住在冯府之中?”
赵昱说,线人回报说冯府那个门客,生得英姿焕发,年纪和梁国公也对得上,很有可能便是梁国公。
“嗯。”赵昱点头:“冯府离这有一段路,明日乘马车过去。”
“哦。”李蘅应了一声。
赵昱便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走到客栈门口。
李蘅忽然笑了一声。
赵昱扭头看她:“你笑什么?”
客栈的门口悬着灯笼,昏黄的光落在李蘅脸上。她生得昳丽明艳,美目如画,含笑的模样生动可爱,灯火之下,美得不可方物。
饶是日日见惯了的人,赵昱还是禁不住怔了怔。
“你什么时候也戴个铃铛给我瞧一瞧?”
李蘅笑问了他一句。
她方才便是想到赵昱戴着铃铛的情景,才发笑的。她倒是不想要赵昱跪着趴着摆出那样低贱的姿态,她纯粹是觉得戴铃铛好玩。
赵昱带上铃铛,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这样想想了,赵昱不可能戴铃铛给她看。
果然,赵昱脸一下红了,沉声道:“不许胡说,那些糟粕你怎可学?”
其实,他之前在书斋买的那些册子里面,也有一本册子是专门讲方才所见的那种情景。
但他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便只草草扫了一遍,没有细究过。不想这次这样巧,带着李蘅出来,竟遇上了这种事。
“小气鬼。”李蘅丢开他的手,当先进客栈去了。
赵昱有些无奈地跟了上去。
李蘅上了楼,便看到子舒等在屋门口。
“子舒。”她招呼了一声,回头和赵昱说话:“子舒回来了。”
赵昱见她没有生气,心下松了松:“先进屋。”
李蘅推开了门。
三人进了屋子。
赵昱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子舒:“如何?”
“主子,夫人,属下今日潜进了冯府。”子舒行了一礼,才禀报道:“确实如线人所说,冯府之中有一位幕僚先生,长年深居简出在一座院落之中,近两年几乎没有人见他出过门,也无人知晓他姓甚名谁。
只知道冯殿香很在意他,几乎每日下朝回来,都会和他见一面,或是留在那个院子里,和他一起吃饭。属下原本想潜进院子去看一看,那幕僚先生长得何等模样,院子里又是何等情形。但仔细一看,那院子外面看似没有人看护,其实潜伏着不少暗卫。况且又是白日,属下若是出去,顷刻间便会被察觉,所以便先赶回来了。”
他一五一十,将今日所见都说了。
“看得这样严密?”李蘅转头看赵昱:“那个冯殿香她有夫婿吗?那个是不是她入赘的夫君?”
听起来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
方在之前,她是不会这样想的。
自从今日见了陈府里那样精彩的情形,她倒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东岳的女子比大夏的女子会玩多了。
“冯殿香并未成亲,没有夫婿。”赵昱摇摇头。
子舒跟着道:“是,属下也特意打听过了,周围的人都说,冯殿香一心为国效力,打算终身不嫁。”
李蘅道:“真要是这样,冯殿香还挺值得钦佩的。”
不管男女,也不管是大夏人还是东岳人,能为国家而放弃自己的婚姻的人,都值得敬佩。
“若是有人防守,只怕不好潜进。”赵昱皱眉思索。
子舒道:“属下可以将那些人引开,但主子要速战速决。属下不知那边到底有多少人,但人数不会少,时间久了属下只怕难以脱身。”
赵昱看看李蘅。
“要不然,我先不去,你们两个去。”李蘅说着又有点不放心:“但是你们人太少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她虽然想第一时间见到父亲,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还任性非要跟赵昱去,给他拖后腿。
赵昱抿唇不语,垂眸思量。
“都怪你,说什么要轻装简行,现在无人可用了吧?”李蘅埋怨了他一句,又道:“反正都耽误好几日了,也不着急了。要不然,就让子舒回去,将人调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赵昱他们只有两个人。她总不能让赵昱陷入危险之中,还是多调一些人来好。
赵昱没有回答她,顿了片刻看向子舒:“咱们在东岳,眼下能调动多少人?”
李蘅闻言才想起来,赵昱之前和她说过,他在东岳安插了人手来着。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听赵昱这样问,她又安心了一些,心安理得地靠在椅背上,看向子舒。
子舒道:“临时调用的话,十几人不成问题。若是有要紧的事,上百人也有。只是那样,恐怕会惊动东岳,以后有一些人会不好隐藏。”
“无需那么多人。”赵昱摆手道:“十人便可。”
子舒点头:“那我这就去知会他们。”
“不用。”赵昱道:“劳累一整日了,早些休息。明日白天再去,晚上行动来得及。”
子舒感动:“是,那属下先告退。”
主子看着冷冰冰的,实则很体谅下属,连他需要休息都能考虑到。
子舒一走,李蘅便起身挨过去,两手抱着赵昱的脖颈,坐在了他腿上。
她偏头看着他,乌眸湿漉漉的,鸦青长睫扑闪:“明日我在客栈等你,如果是我爹,你要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刀光剑影的,她可不去凑这个热闹。
赵昱双手揽住她腰,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淡声道:“明日你随我去。”
“啊?”李蘅惊讶:“我去了,岂不是要拖累你?”
这可出乎她的意料了,没想到赵昱这都要带着她?
赵昱解释道:“人手不多,分不出人来保护你,你自己留在客栈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李蘅不以为意:“又没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就在房间里不出去,有人敲门,我也不开门就是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
“不行。”赵昱当然拒绝了:“你随我去,左右是晚上,到时候我寻个地方,你躲在那处等我便可。”
“真的不会拖累你?”李蘅不放心地询问他。
赵昱肯定地点头:“嗯。”
“那好吧。”李蘅答应了,叹了口气:“希望这一次是我爹吧。”
要不然不知道要找到哪日去?
“早晚会找到的。”赵昱抚了抚她头顶,出言宽慰。
“累了。”李蘅起身:“'咱们洗漱安寝吧。”
赵昱闻言,便去炉子上提了炉子,到湢室给她倒水去了。
李蘅笑着跟了上去,这一次出来,赵昱好像比从前懂事了很多。这些琐碎的事情,她不开口,赵昱也能做得很好。
回想从前在武安侯府,赵昱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她伺候的。
两人各自洗漱后躺下。
如今,不比从前李蘅在武安侯府的时候。
那时候,二人躺在床上,一人一床被子,床中间好像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各睡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现在,赵昱熄了蜡烛上床,第一时间便是凑过去,双手将李蘅抱在怀中。一抱到香香软软人儿,他便身心舒畅,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熨帖感。
他也有些嫌弃自己开窍太晚了,为什么到李蘅离开武安侯府之后,才知道夫妻之间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不该李蘅一个人付出,他只享受她的照顾。
如今换他照顾李蘅,他心甘情愿,也愿意为她一直做下去。只怕李蘅不想让他做。
他抱着李蘅在怀中,床幔内弥漫着李蘅身上甜甜的晚香玉香气。他脸开始发烫,热血沸腾起来直往一处汇聚,心“砰砰”跳得厉害,呼吸也比之前沉重起来。
李蘅其实也没有睡着,她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便知道他意动了。
其实她也想。赶路加来月事歇了好歇日子,今日彻底走干净了,岂有不庆贺的道理?
她挺起胸脯,故意往他怀里钻了钻。黑暗中,她偷偷笑了笑。
赵昱喉咙紧了紧,却没有动作。李蘅身上才走,或许需要休息。他不能太自私。
李蘅见他没有反应,在心中骂了一句“榆木疙瘩”,干脆抬起腿了,搁在他腰上。
赵昱呼吸一重,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将她摁在自己怀中。
李蘅忍不住了,仰起脸凑过去。
黑暗之中,她什么都看不见,一口亲在了他的喉结上。
赵昱顿时闷哼了一声,李蘅柔软的唇瓣像是一粒火星,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李蘅顿了片刻,贝齿轻轻在他喉结上咬了一下。
“蘅儿……”赵昱按捺不住,起身将她摁在身下,哑着嗓子问她:“可以吗?”
他担心她的身子。
李蘅两手勾着他脖颈,柔嫩的掌心贴着他肩胛骨上的伤疤细细地摩挲。
她呵气如兰,嗓音甜腻:“还没和离呢,怎么不可以?”
“不许说和离。”赵昱急了,抬手掩她唇。
手掌心才触碰到李蘅柔嫩的唇瓣,他身子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吻住她唇瓣。
李蘅在他的勾缠之下,伸出舌头与他共舞。赵昱的唇齿像是有什么药,一亲吻她,便能叫她软了身子,犹如一摊化开的春水。
“蘅儿,我是谁?”
“赵……承晢……”
“再说一遍。”
“赵承晢……你是赵承晢……”
“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我……我一辈子都不,不离开你。”
“不离开谁?”
“你……唔,不离开赵承晢。”
“你说不会和我和离。”
“我不会和……不会和你,和赵承晢和离……我最喜欢你了,赵承晢,你真会……”
一大半夜,李蘅给了他许多承诺,嗓子都哑了。
末了,赵昱俯身紧紧抱住她。
李蘅也抱着他。
寒冷的黑夜之中,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许久,李蘅才有力气抬手推了推赵昱:“起来沐浴。”
尽管困倦极了,她还是想沐浴。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赵昱没有动,偏过头唇瓣贴着她的耳朵:“蘅儿,你真的不同我和离。”
他的嗓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之意,他早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和她分开,一点也不想。
“嗯,好。”李蘅敷衍地应了一声,又推了推他:“我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
赵昱在说什么?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她才不要回武安侯府那个火坑呢。
但她太困倦了,没有精力和赵昱说这个。
“好。”赵昱抽身而起:“我抱你去沐浴。”
李蘅疲惫至极,勉强忍着困意,从湢室出来,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她几乎瞬间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香甜。
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赵昱坐在她身边,正看着手头的一页纸张。
李蘅动了动,轻轻“嘶”了一声。
“醒了?”赵昱闻声转头,见她扶着腰,脸上不由漫起一层薄红,大手落在她腰上轻揉。
他想着李蘅身上才走,今日又要去冯府,不想太耗费李蘅的体力,昨夜他已经很收敛了,不想李蘅还是腰疼。
李蘅躺了回去,舒坦地眯了眯眼眸。她腰其实还好,赵昱比之从前好多了,会顾及她的身子,不那么过分了。
她睨着赵昱。
赵昱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好似昨夜忙碌大半夜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李蘅轻哼了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她在上面一会儿就要累坏了,赵昱那么劳累却好像越来越精神。
啧。
“饿不饿?”赵昱问她。
李蘅忽然坐起身来:“咱们还不走吗?都这么晚了。”
她想起今日要去冯府的事来,虽然是晚上行动,但也要早点出发,去踩点才行啊。就好像昨日他们去陈府一样,好歹先转一圈,准备准备。
“不着急。”赵昱道:“子舒去调人手了,我们下午过去。”
李蘅放了心:“那我饿了。”
“起来吃。”赵昱轻轻拍了她一下。
李蘅起身,屋子里也不冷,她只随意套了一件外裳,靸了鞋走到桌边坐下。
见赵昱盛了两碗粥,不由奇怪:“你也没吃早饭?”
“等你一起。”赵昱将碗筷递给她。
李蘅笑了一声,坐下来自顾自地先吃起来。
从前在武安侯府的时候,韩氏几乎从不肯让她上桌子吃饭。赵昱在家的时候,韩氏也要求,吃饭要等赵昱先动了筷子,而后才许她吃。
她如今要将这些事情全都颠覆了,她想如何便如何,谁都管不了她。
赵昱并不在意谁先动筷子,反而给她布了不少菜,自己才吃。
李蘅吃饭不快,左右也不赶时间,慢条斯理地挑着鱼肉吃。
赵昱先吃完了,放下筷子又拿过方才在床上看的那页纸,坐回桌边仔细钻研。
“你看得什么?”
李蘅好奇,不禁探头看那纸张。
“是子舒画的冯府布局图。”赵昱将纸张对着她,给她瞧。
李蘅看了一眼,不由睁大乌眸:“子舒画得这么好?”
赵昱手中那张纸上,房屋花草,长廊莲塘,虽然都是寥寥几笔,但都画得很有神韵,字也写得漂亮。
虽然比不上赵昱吧,但比一些读书人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赵昱有本事她知道,他在边关带兵打仗,回了上京又做了吏部尚书。
最初,赵昱在这个位置上,朝中是有一些反对的声音的,但很快那些声音就销声匿迹了——赵昱总是能叫人心服口服的。
她知道赵昱能文能武,却不知道赵昱的手下也这么厉害。
“嗯。”赵昱点着纸上的一处:“这个院子,就是子舒昨日所说的院子。”
他指尖朝另外一处划过去:“这是院子外的莲池,这里有一座拱桥,到时候你或许可以躲在这里。”
李蘅凑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应了:“好。”
她是只要不给赵昱添麻烦就好,自然一切都听赵昱的安排。
赵昱道:“临时先这样决定,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嗯。”李蘅赞同。
傍晚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离东岳女大将军府,冯府门口不远的大道上。
冯府地处闹市区,这处停着好几辆马车,这驾马车显得更不起眼了。
李蘅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赵昱,冯府看起来还挺有气派的,冯殿香应当是有真本事。”
冯府大门处气派自不必说,门口分立着两个拿着长枪的侍卫,神色凛冽,很是威风。
只这一项,便将商贾之家的陈家远远比了下去,这才有世家的样子。
“冯府并不止她一人,她父母尚在。”赵昱低声道:“只不过,冯府如今由她当家。”
“那不还是人家有本事吗?”李蘅回了一句。
此时,有人策马而来。
到了近马车处,因为马车挡了道,道上又有行人,那人便跳下马儿。
李蘅瞧见了,连忙拉了拉赵昱的袖子。
眼前的女子望之三十许,一身墨色戎装,扎着高高的马尾,手持马鞭,行走时昂首阔步,威风凛凛,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因为离得太近了,李蘅不敢出声,只示意赵昱来看。
要是她猜得没错,这应当就是冯殿香了。
“修远身子可好些了?中午可曾用饭?”
外面,冯殿香将手中的马鞭交给随从,口中询问了一句。
李蘅闻言心猛地一跳,转头看赵昱。
冯殿香问的谁?
“修远”?
那是她爹的小字啊!
梁国公李衢,字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