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的学舍设在了汴梁雷家桥西南的武成王庙,北面是河,南面是诸道观寺庙,隔两条街就是国子监。
武学的首届学生名额只有两百人,他们需要接受军事训练三年,并且每月、每半年和每年都有大小考核,只有考核通过了,才能继续学习下去。
在武学期间,待遇如同国子监的学生,不仅不收束脩,还有补贴,这也是为了鼓励寒门子弟踊跃参加武学和武举。
而首届学生的人选则是从各州府推荐上来,按照朝廷的要求,所推荐之人必须是忠孝之人,不曾违法犯罪,且识字、身体强健。
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符合条件的也就三百余人,最后这三百余人统一参加了武学的文化考核和体能测试,最后按名次录取了前两百人。
——
“你们说,这沈官人可真有趣,弄出了这些什么体能测试来,有些项目我试着做了,发现还是很考验人的。”新上岗的武学博士在私下津津有味地跟人说着这次选拔的情形。
“是啊,一般都是考骑弓的吧,他倒是也安排人考了,但都是作为什么附加分,会骑术、箭术的都加二十分?”
“听说他跟他那妻弟平日都是这么训练的,这才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汴梁的文臣武将敢质疑沈霁的身手的并不多,谁都知道每回赵老大去玉津园都会将她喊上亲自教授箭术和什么长拳,所以她这身手越发了得。
当然,沈霁再怎么力大无穷,也只能勉强拉开三石弓,而且每次憋得脸色涨红、气喘吁吁,所以更多时候都是拉二石弓的。能拉开四石弓的赵老大笑着宽慰她:“你不上战场,这身手已经算好了。”
“他那妻弟好像也在武学?”
“你不是吧,竟然不知道他妻弟是咱们武学的学谕?”
李建中其实是兼职武学学谕的,而这也代表了赵老大对李家的荣宠。
武学开学的那日,沈霁与李建中也去了武成王庙见证仪典,而在仪典上,沈霁见到了一个她快忘了的人。
“没想到他也在!”李建中望着对面的一个年轻男子嘀咕。
“谁啊?听你这语气,跟你有仇?”沈霁随口一问。
“姐夫忘了吧,那可是吴家四郎吴元逸。”
沈霁:“……”
她一愣:“你说谁?”
“就是那个跟我们家断绝往来的吴家,这是他们家的四郎吴元逸。”
沈霁:“!!!”
卧槽,原著男主?!
擦,她专注事业太久了,竟然忘了原著和原著男主这一回事。
什么情况,男主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李建中嘀咕,她才知道原来她这些年错过了许多事情。
便说她写了一本《李娘子三拒吴三郎》,让人大为传唱之后,沈李吴三家便算是彻底闹掰了,不过沈家并没有日夜盯着吴家,沈霁又要考科举,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渐渐地就忘了吴老三这人。
吴家处事也低调了许多,而承蒙赵光义的庇护,吴家昔日丢掉的脸面也渐渐找了回来。沈霁去代州那一年,十六岁的男主因其骑射技艺精湛,被赵光义安排到身边来,今年年初又得荫补右班殿直。
这次武学筹办,赵光义趁机举荐他,他因此得到赵老大的青睐,直接从正九品的右班殿直提拔为正八品内殿崇班,并任命武学博士,负责传授兵书、弓马等课程。
沈霁:“……”
该说真不愧是剧情的力量吗?
别看武学初设,看似没什么前程,然而只要这里的人都毕业了,他们将来在军中为将,那谁不会给教授他们武艺的吴元逸几分薄面?这些都是人脉啊!难怪赵光义如此苦心造诣。
沈霁跟吴元逸没仇,再说吴家这些年也没来招惹沈家,她的心里装的是天下苍生,哪里有空因为过去的一点恩怨就耿耿于怀?
“不过姐夫在史馆还好吗?”李建中又问。
“我很好啊,怎么了?”
“吴三郎的丈人好像是姐夫的上峰吧?”
沈霁:“……”
不是,是她又孤陋寡闻了?
“姐夫该不会忘了吧?那吴三郎娶了宋白之女,宋白好像是史馆修撰。”
沈霁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她孤陋寡闻,是李建中的消息太落后了。她道:“宋白在我进史馆之前便改任集贤殿直学士了,不算我的上峰。”
说来她在史馆与人打成一片,其实也偶尔会去昭文馆、集贤殿串门,加上修书的缘故难免要与许多人交流,所以她与宋白是相识的。
宋白此人学问宏博、家里藏书众多,她眼馋,啊不对,她向往已久。去问问题时,对方也会耐心予以解答,并未因她跟吴老三的恩怨而给她脸色看,可见他这人的心胸和气度还是很豁达的。
正当沈霁回忆往事时,吴元逸走到了她的面前,恭敬地行礼:“下官见过沈员外郎。”
沈霁回过神,微微吃惊,心想:真不愧是男主么?知道她是谁还敢过来打招呼,就不怕她小肚鸡肠有意为难和羞辱?
当然,她是没这打算的。
“你是吴四郎吧?”
吴元逸微微一笑:“没想到沈员外郎还认得下官。”
沈霁悄咪咪地打量他,发现当初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萝卜头,如今长得俊朗刚毅,个头比她高出许多,让她不得不仰视对方。而且这身板可她强壮多了,平日必然很得小娘子们的喜欢。
原来这就是她娘的审美?要不是符合她娘的审美观念,又怎会成为男主?
沈霁并未多言,只就武学的事情与他聊了会儿,直到天色不早,她还得去枢密院汇报工作,这才离去。
吴元逸看着她,目光微闪。放衙后,他径直回了家。
如今他大哥吴元福虽然升了一次官,但仍在边境任职;二哥吴元在调任成都知府,一家子也不在家;三哥吴元樊倒是在汴梁,不过身上只挂着一个从七品的礼宾副使的迁转官阶,并没有具体的差遣。
至于他,也是蒙秦王厚爱,才能得到一些晋升的希望。
他一直以为沈家会刻意打压他们吴家,沈霁也会在他这个武学博士的官职上做些手脚,毕竟她是协助枢密院和兵部操办武学事宜的,在他这个武学博士的人选上,完全能做些什么,好让他落选。
可沈霁没有,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公事公办,——不怕对方公事公办,就怕对方刻意亲近,毕竟以两家的关系,对方对他和颜悦色那就是有鬼了。
吴元逸并不想与沈霁为敌,所以对方的态度让他感到安心。而且通过白天的那一番交流,他看得出来沈霁其实无意在武学这事上捞功劳,她似乎只是在为大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吴元逸笑着自言自语道:“难怪会如此受宠,这心胸和眼界就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
沈霁回家后也跟李云杳嘀咕了这事,不过后者似乎并不意外。吴元逸作为男主,除了皮囊之外,自有吸引读者的魅力所在,他在“逆境”中通过锻炼自身、学习骑射,最后获得赵光义的青睐招到了身边。赵光义登基后,他就有潜邸属官的身份加成,从此迎娶公主、平步青云。
眼下赵光义能否登基还未可知,且沈霁跟吴元逸的交集并不多,倒是李建中跟吴元逸共事,得注意一点。
李云杳寻了空回家一趟,跟李建中了解一下他在武学的情况。
李建中道:“其实我在武学既不教骑射,也不教兵书,阿姊也知道我有了阿姊的火|药配方后,就沉醉于研制新的火器,最近有了些眉目,所以我所教的其实更偏向于这军械方面的知识。”
李云杳拿出来的铁火炮其实不算最大的功劳,她的功劳在于火|药的配方,因为火|药的配方才是造成伤害的根本。所以李建中根据李云杳提供的一些思路,琢磨如何制造携带更加方便、简单易操作的火器。
李云杳其实是知道后世有一种手持的火器,明明很是小巧,却能靠一颗比石子还小的弹丸给杀死。奈何她找不到那样的火器的制作方法,且她不是专业的,很多知识都一知半解,给了她配方,依照现在的生产水平也是造不出来的。
她给军器监提供了制作火器的方向和思路,别的就得靠军器监的工匠们了。
“这样不会泄露机密吗?”李云杳问。
“我教的都是使用方法,火|药、铁火炮等火器的配方和制作方法都是保密的,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李云杳叮嘱:“不过你在武学还是得慎言慎行,不要被人套了话。”
“我知道。军器监忙着呢,我三天才得空去上一回课,我会小心谨慎的!”李建中说着,顿了下,“对了,阿姊,我小外甥快两岁了吧?我给他准备了生辰礼,你给带回去给他。”
小孩子是不办什么生辰宴的,不过亲戚长辈都会给孩子送些礼物,以寄祝福。
李家的仆役很快便搬出了一个木马,和寻常木马不一样的是,它中间多出了两条“腿”,底下各撑着一个轮子。
李云杳:“……”
这是什么东西,太辣眼睛了吧?
“阿姊,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你说我那小外甥,平日若想搬动木马,以他那小胳膊短腿的,得多累啊,加了轮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人在后面推一下,它就能动了!”
李云杳看向李建中的眼神有些古怪,怀疑他是不是也有什么奇遇,所以模仿后世的学步车,造了这么一个改装木马。
不过若真有那样的奇遇,也不至于只造出这么个木马来。
李云杳没有拒绝弟弟的好意,微笑道:“我代开冬谢谢你。不过下次可以试试把这两条板除了,再多加两个轮子,这样他能自己扒拉,不必别人帮忙推。”
“对哦!”李建中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就去造新的木马。
开冬对他舅舅送的礼物很是喜欢,他拉着沈霁和李云杳,想让她们一起骑木马。李云杳劝开冬:“娘知道你想让爹娘陪你一起玩,不过这木马只能坐一个人,而且……”
她瞥了一脸跃跃欲试的沈霁,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把开冬直接抱上木马:“你好好玩,别摔下来了。”
要真让沈霁一起玩,只怕开冬都得被挤到边上去,到时候弄哭了孩子,又得花心思哄,她为什么要自找苦吃?
沈霁嘀咕:“娘子,我也想玩。”
李云杳冷笑:“想都别想。”
沈霁只好回头叮嘱开冬:“崽,趁现在还能玩耍就尽情玩耍吧!”
明年三岁就得接受教育,玩乐的时间可不多了。
对于孩子,沈霁跟李云杳的教育方针是一致的,就是得学习。
别看沈霁的童年好似很快乐,实际上她也是打小就要学习诸多课程,除了蒙学之外,还有骑射、书画、算学和棋艺等。
李云杳就更不必提了,有了系统后,她整日与书为伴,深刻地认识到读书所带来的好处,所以她的孩子,必不能是那等无所事事的纨绔。
开冬听不懂沈霁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只听到他爹让他玩,所以他高兴得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沈小鸡:快乐教育?读书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快乐教育没毛病啊!
——
这文也接近尾声了,现在正在收尾
——
感谢在2022-07-2621:23:102022-07-2903:3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慷慷、昵吗滴瞄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50瓶;20瓶;大暴雨、壹贰叁肆10瓶;盐树2瓶;不是这个就是那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