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饭,隋宴都未找到与江岫白聊天的机会。江岫白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忙碌着帮厨的事。

    今天的午饭比较丰盛,江夺炖了一锅黄豆猪脚和地锅鸡,满屋都是浓郁的酱香。

    几乎所有嘉宾都在闷头吃饭,除了隋宴。

    “隋总,今天不舒服吗?”江夺见隋宴没什么食欲,关心道:“醉螃蟹是我的拿手菜,您尝尝。”

    “谢谢,我没事。”隋宴打量着对面的江岫白,拆开一只螃蟹,将蟹肉淋了些黄酒姜汁递给对方:“你尝尝。”

    江岫白浅浅抬眸:“谢谢,你吃吧。”

    隋宴看着他:“你可以拌饭,很好吃。”

    江岫白“嗯”了一声,依然没动。

    事情到这,其他人大概也瞧出点什么。估摸着又是小情侣斗嘴生气了。

    祁琛替隋宴解围:“蟹黄拌饭确实香,岫白可以尝尝。”

    “嗯。”江岫白撩起眼帘,余光瞥见隋宴那双紧张试探的眼睛。他抬起手,最终端起隋宴给他拆的蟹,尝了一小口。“挺好吃的。”

    隋宴还在盯着他:“你想吃的话,我再给你剥。”

    “谢谢。”江岫白轻声回。

    吃完晚饭,隋宴将炖了几小时的刺梨羹端上来,分给每人一碗。

    江夺早就瞧出隋宴厨艺不错,问了句:“隋总,像你这种年轻人,会做饭的不多了。”

    隋宴语气怅然:“特意学的。”

    小清好奇:“隋哥,你家里应该会有阿姨吧?为什么特意学做饭?”

    隋宴轻轻看了江岫白一眼,黎玥猜:“难不成因为隋总留学过,想吃家乡菜需要亲自动手?”

    隋宴苦笑,点头承认。

    他当年留学光保镖跟佣人就跟了八九个,怎么可能需要自己动手?还不是追江岫白那会儿,为了凹贤夫人设,特意学的?

    江岫白以为他是纨绔,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证明自己的贤惠顾家。

    大约到了十点,直播结束。

    嘉宾们纷纷卸下工作状态,靠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隋宴视线始终追逐着江岫白,直到对方上楼睡觉。

    这一晚,两人相对沉默。隋宴洗完澡,发现江岫白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拿着吹风机去楼下,边吹头发边纠结怎么哄江岫白。

    他不喜欢江岫白这样,还不如直接抽他两巴掌。算起来,上一世他小心谨慎,好像从没惹江岫白生气过。

    以江岫白的性子,应该挺不好哄。

    这个时间祁琛也没睡。见隋宴在一楼,他靠在二楼扶手前俯笑:“隋总,还没睡。”

    隋宴抬头:“嗯。”

    祁琛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在楼上笑道:“晚饭见你没怎么吃,是心情不好吗?”

    隋宴撂下吹风机,不愿承认:“挺好的,我减脂期,需要少吃油腻的东西。”

    祁琛莞尔:“那祝你好梦。”

    “你也是。”隋宴独自坐在客栈门前,无聊地望着天上。这里空气不错,冬季的夜晚居然能看见星星。心中郁闷无法排出,他心情很差,将孟卿与陈祠拉进群聊。

    [隋宴:如果你们把对象惹生气了,一般会怎么哄?]

    [孟卿:你有对象了?]

    [陈祠:你有对象了?]

    [隋宴:没,假设。]

    [孟卿:你得先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隋宴:假装受伤骗他。]

    [孟卿:这说明他很关心你。]

    [陈祠:问题不大。说点甜言蜜语,买些礼物可破。]

    隋宴盯着聊天记录,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

    江岫白生他的气,是关心他。

    关心他,不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慢慢也是能爱上的。

    局势柳暗花明,隋宴重振精神,心情竟突然好了起来。

    …

    一夜过去,江岫白是被隋宴叫醒的。他抬眸望去,发现外面大雨倾盆。而他的床却被凉气隔绝,不知何时被隋宴加了一床棉被。

    见他盯着棉被出神,隋宴解释:“昨晚降温,我怕你冻感冒。节目组说,下午雨停了再录制。”

    “谢谢你。”江岫白气血不足,刚起床时经常会头晕,隋宴递给他一杯蜂蜜水:“喝吧。”

    “谢谢。”江岫白端着温度正好的玻璃杯,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低血糖。”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隋宴很了解他的各种生活习惯。比如会随身携带护胃的小零食,知道他害怕冷,甚至早起准备糖水这种细节都知道。

    他越来越怀疑面前隋宴的身份。

    “我运动完补充糖分,顺便给你准备一杯。”隋宴端坐,郑重其事道:“昨天是我耍赖装疼,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江岫白放下杯子,拿着干净衣物走向卫生间:“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

    隋宴拧眉:“为什么?”

    江岫白没说话,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扣上。

    玻璃镜前,他神色苍白,泛白的指尖被水冲得没有一丝血色。自从隋宴参加节目后,他坚定的心逐渐动摇。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明明要拒绝隋宴的。

    而昨晚的受伤事件,更让他察觉到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包括隋宴刚刚和他解释。

    他们现在的状态,与刚恋爱时差不多。

    可他明明不想重蹈覆辙。倒不是因为他怨恨隋宴,只是希望隋宴这一世别再后悔。他如果同意隋宴的追求,才是自私的。因为六年后的隋宴,对他充满怨恨,并且不想再跟他有交集。

    换好衣服,江岫白走出去,不愿与隋宴对视:“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没必要。”

    隋宴胸腔骤然结起一口郁气,挡在江岫白面前,目光渐渐暗下:“我知道你关心我,所以我不应该拿这种问题开玩笑。”

    江岫白侧身避开他:“隋宴。”

    隋宴紧紧皱眉:“嗯?”

    江岫白开始整理床铺:“其实你身体没事最重要,不用在乎我的感受。”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隋宴心里沉沉地坠着,“我又不是机器人,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我很难受。”

    江岫白沉默地坐在床上,心里那句“你不在意我就不会难受”久久未说出口。

    山间的鸟叫虫鸣声,渐渐被急雨隐匿。厚重的乌云几乎遮蔽整个天空,屋内弥漫着潮气,气氛越来越沉重。

    隋宴盯着江岫白,心脏难受又刺痛。

    “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回答完我,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相思太苦了。尤其面前是昔日放在心尖上的爱人,隋宴没办法做到完全无视。

    “我想问你,我有没有机会得到你的心。”

    “如果你说我没有,我马上消失在你的世界。”

    指尖紧紧抓着衣料,江岫白思绪凌乱,仿佛被一向坚固的网牢牢桎住,越挣扎越乱。

    隋宴见他不说话,心底的刺痛一股一股向上涌。没再多言,高大的身影默默整理行李箱,眸中越来越酸。

    他嘲笑自己,真没出息。

    “现在下暴雨,山路怎么走。”江岫白面色苍白,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浅褐色的眸子却依然冷淡,坚持没看隋宴。

    “没事,我想办法。”

    卧室瞬间空了。

    里面的温度随着暴雨一点一点流失。

    隋宴最后看了眼江岫白,脸上失落汇聚,最后湮没在眼底。

    “江岫白,照顾好自己。”他深呼一口气,忍着胸腔的痛,拉开门。

    突然——

    一双清瘦的手掌轻轻拉住他的手臂。

    江岫白身形轻颤。

    “隋宴。”

    “先别走。”

    “我还没回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