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哈?”
听到这个解释的见月差点就没把问号打到公屏上了。
不是,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在这瞎套什么近乎,去去去, 我们不熟好伐。
虽然见月没有直接将嘲讽说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可并不想承认这一层关系,至少愈史郎是看得明明白白, 对方极力远离继国严胜, 和又隐隐倒向珠世大人的动作。
不过, 很显然, 被嫌弃的当事人并没有get到她的意思,反而还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原地,拢了拢袖子, 又轻描淡写得将人拉了回来。
头一次, 愈史郎见继国严胜这么顺眼, 这个刻板傲慢的家伙, 看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又一次被拉住命运的后脖颈的见月气急,刚想要开口怼人, 对方又说话了,
“我可以帮你对付鬼舞辻无惨。”
“马德智……勇双全说的就是你吧~”
淡淡地扫了一眼飞快由张牙舞爪转变为一脸谄媚的某人,继国严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还是那句话,鬼杀队到底是怎么把人培养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鬼舞辻无惨,怎么, 和上司闹矛盾了?翻脸了?跳槽了?”
为自己的机智应变点了个赞, 见月还是有些疑惑于继国严胜为什么要帮助鬼杀队, 他可是鬼啊, 更何况还是曾经的上线壹,和鬼杀队的立场天然就对立。
再者,见月还有一层顾虑,对方曾是百余年前的鬼杀队月柱,后堕落为恶鬼,这百余年来,不知道吃过多少人,杀害过多少剑士。
虽同为鬼……可继国严胜,与珠世小姐和愈史郎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我自有我的顾虑。”
察觉到面前之人充满戒备和探究的视线,他终究没有再辩解下去,只是敛下眼眸,目光停留在桌上微微泛起涟漪的清茶之上,沉默不语。
惨遭冷暴力的见月撇了撇嘴,深知对方的德行,不想说的打死他也不会说,便也不再理会,继续和珠世聊起了来蝶屋交流学习的事。
至于继国严胜之事,她还得书信一封给主公大人,由他来定夺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对方。
见月和珠世聊了许久,虽然她不像阿忍一样动辄就在实验室里扎营数天,对研究之事如数家珍,可一些浅显的基本原理和现如今蝶屋的研究进度,她还是知道些的。
也因此,勾起了珠世对蝶屋,对蝴蝶忍的好奇来,当即就答应了鬼杀队希望她前往本部进行研究的邀请,只不过其中,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量。
等他们结束聊天,回过神来之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逢魔时刻,橘红的夕阳沉浮在鲜血般的晚霞中,飞过天空的鸟群如同落在砚池里的几点清灰,转眼间便消失人们的视野中,这过于鲜亮的光芒即使穿过纸窗投进室内,依旧在榻榻米上留下一道色彩斑斓的光斑。
看着这温暖的颜色,继国严胜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而后,他抬起眼,望向结束正式聊天,正和珠世甜言蜜语的那家伙。
对方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不管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是不管何时何地都灿烂真挚的笑容。
他端正的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再一次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连带着心脏都如同被丝线捆绕般,纠缠着勒紧,不能呼吸,不能跳动。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这可是个极擅长撒谎的小骗子啊……
“诶呀,珠世小姐真是温柔博学啊,怪不得愈史郎这么喜欢你。”
见月不得不承认,和珠世聊天是一种享受,对方不仅人漂亮,情商高,说话也好听,更关键的是,活了几百年的她对许多事情都有研究,不管两人的话题转到什么奇
怪的地方去了,对方都有本事接上话。
聊嗨了见月笑的脸都酸了,顺口就夸赞了她这么一句。
谁料,她的话音刚落,一直像个保镖一样坐在珠世身后的愈史郎,就以肉眼可的速度——红了起来。
本就略有些苍白的皮肤,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红霞,低垂着头,手指攥紧垂落在膝盖上的衣物,看都不敢看珠世大人的反应。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见月说要跟着他们回去,在他们的宅邸借住一段时间为止。
“不行!”
听到见月所言的愈史郎瞬间坐不住了,当下也顾不得害羞,急忙抬起头,大声喊了出来,声音之大,让屋内其他三人/鬼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愈史郎,不得无礼。”
珠世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接着,她转过头来,一脸抱歉地看向见月,
“真是抱歉,竹之内小姐,愈史郎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这一次我们原本并不打算在这逗留太久,因此所居住的宅邸并不十分宽敞,只有两个房间,没有多余的客房。”
似乎是十分过意不去,她蹙眉思索了半晌,眼睛一亮,接着说道:
“继国严胜大人这里应当还有许多闲置的房间,你可以在这借住几天!”
听到这个建议的见月转过头去,默默望向身后之人,继国严胜也抬起头,淡淡回望,两人双目相对,一时无言。
良久,她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自顾自继续说道:
“没关系,我在镇子里随便找一家旅馆住好了。”
笑话,我竹之内见月,就是住公园,睡桥洞,也不会和这家伙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等到这场见面完全落下帷幕之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城镇的夜,已初见日后繁荣的景象。
见月站在小巷口,就如同平常人送别好友般,挥舞着手,笑着和珠世以及愈史郎说了句“明日见”。
珠世怔愣了愣,随即,她的眉眼更加温柔了些许。
“嗯,好,明日见。”
*
小城镇的夜相比于东京浅草这种大城市,别有另一种风味。
今日似乎有祭典,主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拖家带口出来的一户户人家,大都穿着传统的浴衣,在热闹的集市中穿梭。年轻的小情侣们则更偏好走在较为静谧的小河畔,让河水湍湍以及晚风的呢喃,掩盖住情人间粉色的低语。
见月脚步略快地走在其中,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唰”地转过身,质问道:
“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去!”
继国严胜顿了顿,视线从对方因为过于生气而亮的惊人的眼眸,转移到因为在黑暗中,而更加白的晃眼的一节白生生的小腿。
“夜晚……不安全。”
在黑暗的遮挡下,不管是鬼,还是人的恶意,都要露骨许多,更何况面前之人,还有伤在身。
夜风将他的话,完完整整送进了见月的耳朵里,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看最不安全的是你吧,我一堂堂鬼杀队柱级剑士,还需要你来担心我的安全?!
看着继国严胜再一次沉默下去的神色,见月明白,对方又要开始保持缄默了。
她气鼓鼓地转过身,决定赶紧先找一家旅店安置下来,这大马路上她管不了对方,她就不信,等到她呆在房间里了,他还能再闯进来不成?!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见月在街道尾端最后一家旅馆里,再一次被旅店老板以“不好意思,因为祭典的关系,小店已经满房了,您再去看看其他旅馆吧”为由拒绝她之时,她
悲哀的发现,今晚,她可能真的要去睡桥洞了。
化悲愤为食欲的她,当即开始了炫饭模式,从街头一直炫到了街尾,没有一家经营小吃的店铺,能逃得过见月的毒手。
以至于这样溜达到了后半夜,今日的祭典散去,人们都回去旅馆或者家,静谧的黑夜再一次袭来之际,见月还能这样安慰自己,虽然她没地方住,但至少,她还拥有食物。
呜呜,不行,越想越委屈,亲爱的主公大人,我又暖又撑,产屋敷家族如此富裕,难道没有在全国各地都买一套房子的集邮爱好嘛,你最器重的下属,今晚要露宿街头啦!
情到深处,她甚至还忍不住哼起了乡谣(改编版),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既没车呀~也没房哦~”
看着可怜巴巴蹲在墙角,时不时还抽噎一声,用着奇怪的腔调哼唧两句的见月,宛如一只被抛弃的幼猫,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继国严胜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对方是装的,但他果然,还是会心软。
“走吧。”
他站到对方身前,敛下目中翻涌的情绪,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径直转身走了。
“好嘞~”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见月也不装了,当即展露笑颜,跳了起来,蹦蹦哒哒地跑向已经走远的某人。
两人在黑暗中逐渐远行的背影,竟出奇的有些和谐。
*
“魇梦,你最好有一个好理由,否则,打扰我的代价,你是知道的。”
鬼舞辻无惨坐在无限城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坐在地上雌雄莫辨的青年男鬼,神色淡漠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耐暴躁。
他已经呆在无限城中许久了,即使不屑于人类这种生物,厌恶与之为伍,却也不代表他愿意被困在这里,终日里只能听听鸣女弹琵琶,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在无限城中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魇梦却不在乎他这冷漠的可怕的语气,他近乎痴迷地盯着高处坐着的鬼舞辻无惨,在对方即将耗尽最后一丝耐心之时,开口了。
“大人,我在无限列车号上,发现了您要我们留意的那个女孩——竹之内见月。”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一只血肉虬结的巨臂,忽然出现在了魇梦身边,下一刻,便把他扇飞了出去。
“谁允许你说出那个名字的。”
鬼舞辻无惨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身体便反射性地颤抖起来,瞳孔放大了一圈,为了掩饰住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他迁怒到了自己这个愚蠢的下属身上。
蠢货蠢货蠢货!没有脑子的东西!
勉强平复下来过于激动的情绪,他继续问道:
“发现她了,然后呢,你攻击她了?”
被巨臂攻击的四肢俱断,整个鬼宛如坏掉的玩具般的魇梦不见痛色,甚至还面带微笑地爬了起来。伴随着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折断声和血肉再生的声音,他呻|吟着开口了。
“没有您的命令,我怎么敢擅作主张,但是,我有个意外的发现呢,那个漂亮的孩子,似乎是受伤了呢~”
听到魇梦所言,鬼舞辻无惨没有再说话,只是高高在上地审视他良久,才倏地一笑,带着无穷无尽的恶意和毛骨悚然的冰冷。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一次和继国严胜见面, 还阴差阳错生活在了同一屋檐下,见月本以为自己又要过上从前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譬如大半夜把她叫起来练剑什么的,但出乎她的意料, 这一次两人竟然没有爆发多大的矛盾, 相安无事, 和平相处。
她依旧保持着自己晚睡晚起的优秀作息, 虽然引得对方频频侧目, 但继国严胜最后都没有说什么, 只是默默看了见月一眼,便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珠世小姐和愈史郎,倒是如他们承诺的那样,空闲时便会一同来到这儿,和见月聊聊天, 偶尔问一问鬼杀队众人的性格。
他们毕竟是鬼,珠世始终担心,鬼杀队里会有不赞同他们的声音。
每当这个时候,见月总会出言安抚对方放宽心, 毕竟已经有了祢豆子这个先例在, 再接受他们也不会太难。
就在这一日日的等待中, 见月收到了来自主公大人的信。
小黑经过这数个日夜的奔波, 累得羽毛都不鲜亮了, 活像一团白色的杂草,干枯杂乱,摸一摸都嫌剌手, 很显然, 她这副嫌弃的态度被小黑察觉到了, 暴脾气的鎹鸦也不惯着自家主人,“嘎嘎”着张开翅膀,就要朝她啄去。
还在被窝里赖床的见月,尚处于被打扰清梦,睡眼朦胧的状态,差一点就被它偷袭成功,取下信封哄了半天,承诺出去了无数大饼,才把这只鸟哄开心,这才打开信封阅读起来。
信上不过短短数行字,她却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认命似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叹了口气,将信重新揣进自己的袖中。
珠世小姐虽然没有见过主公大人,但对他的评价却意外的准确呢,隐藏在产屋敷平静孱弱的外表下的,是汹涌澎湃,永不止息的灵魂,这样的胆识和魄力,即便不投身于猎鬼的事业,在任何领域,都会有不容小觑的成就。
见月现在有些同情鬼舞辻无惨了,有这么一个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对手在,曾经的左膀右臂一个被她宰了,另一个直接要跳槽回鬼杀队,还有天才辈出、对鬼深恶痛绝的鬼杀队众,惨惨子啊,你要不死一死,很难收场啊。
将思绪收回,现如今正是清晨,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也基本摸清了继国严胜的日常行程,短暂地思索一番后,大概确定对方应该刚在室内道场练完剑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棋室。
见月对那个黑的瘆人的棋室没有什么好感,当下也不拖延了,利索的从被窝里爬起来,随意披上一件羽织,就这么跑了出去。
传统的和式院落一般都会朝着院子开一扇移门,但由于鬼惧怕阳光的天性,这一处院落,虽然也有采光良好的房间,但大多屋子,都藏在暗无天日的走廊中,依靠电灯进行照明,那个面积不小的室内道场也不例外。
见月凭借模糊的记忆跑到了那处地方,先是敲了两下门,却无人回应,她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莫非是错过了,继国严胜已经回去了?
不要啊,她真的不想去棋室找他呀。
不死心的见月移开门,将脑袋伸了进去,想再次确认一番,果然,室内空空荡荡的,道场一览无余,什么人影鬼影的都没有。
她哀叹一口气,正打算认命离去,忽然,耳朵一动,目光直直投向道场一侧不起眼的小门。
她并没有用过这个道场,因此也不知道这门内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隐隐听见有水声从里头传来,找人心切,见月也没有想过多,抬起手来就打开了门。
接着……就被面前的美景迷花了眼。
这一处小室内,是与外头木制房间格格不入的装修风格,地面由防水的青石铺就,四壁则保留了木质的墙壁,只不过贴上了半截绿竹,既作为装饰也有防水之用,小室一角
是一个六尺见方的池子,皆由石头垒就,质朴之余颇有自然之趣。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正站在池子前那个,正提着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浇的男人!
对方身材伟岸,□□着上半身,皮肤虽然白皙却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只因为那如山峦般起伏的背部肌理走向和挺拔的脊背无一不在散发着爆炸的荷尔蒙,炫耀着这副身躯的强大和力量。
见月进来之时,桶里的水也随着他高举起的双臂,宛如瀑布般飞溅而下,顺着微沾在颈边的湿发,流淌过轻轻滚动的喉结,肌肉虬结的脊背,劲瘦的腰身,性感的腰窝,最后没入被水浸透而略有些下沉的黑色马乘袴中。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流连在他的肉|体之上,迟迟不肯离去,迫于重力,才不情不愿地滑落下来,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暧昧色|气的水痕。
日式庭院通常没有穿鞋的习惯,而见月赶来之时,由于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穿上袜子,再加上这间小室实在算不上宽敞,这也就导致了,渐渐在青石板上蔓延开来的水迹,悄无声息地够到了她□□的小脚,从如珍珠般莹润可爱的脚趾开始,浸透至紧合的趾缝。
嘶,好凉。
被这冷水刺激到的见月,这才回过神来。
眼见着听到动静的继国严胜正缓缓转过身来,精致的锁骨和饱满的胸肌已隐约可见,再往下就不是她能看的了,见月连忙转身冲了出去,顺手把小室的门也重重地关上了。
跑出去老远,她才停了下来,随意找了个房间,将大半身子靠在墙壁上,劫后余生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方才的画面,她还是忍不住出神了片刻,良久,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微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
“芜湖,好辣。”
*
见月最后还是等到夜幕降临,珠世小姐带着愈史郎前来拜访时,才将主公大人来信的消息,告知给了对方。将信件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大抵是邀请珠世小姐他们,尽快赶往鬼杀队,至于继国严胜,他也欣然邀请对方一同前来,到时再见面一叙。
得知这个消息,愈史郎没有什么反应,他反正只要能一直陪伴在珠世大人身边就后,倒是珠世,格外喜悦,频频朝继国严胜侧目。
对于这位长相和数百年前日呼剑士继国缘一近乎一模一样的原十二鬼月上弦壹,珠世从初见他开始,便对其抱有天然的好感,特别是在发现对方也脱离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正孤身漂泊于这世间之后,这种感激和想要帮助他的心情,更是达到了顶峰。
假如继国缘一大人还在的话,他也一定很高兴,兄长不再沉沦于黑暗中,不再以那样可悲的方式活下去吧。
珠世曾邀请对方数次,参与到对抗鬼舞辻无惨的队伍中来,只可惜,继国严胜对此并不感兴趣,或者说,那段时间的他,似乎对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他还是近乎严苛的要求自己,几时练剑,几时下棋,几时读书,分秒不差,古板无聊的令旁人都为之惊讶,他却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地重复下去,但这些活动对他来说,似乎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他的眼里,已经失去了对这一切的热情,似乎他生命的火焰依然熄灭,行走在这世间的,只是一具空壳。
珠世很是担心这样的他,不管是人还是鬼,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他们渴求的东西,但继国严胜没有,从前他或许追求极致的力量,可现如今,达到力量层面另一个高度的他,却丧失了追逐的热情。
索性,这种情况,在收到面前之人的来信时,变了。
想到这,珠世看向见月的神情更加柔和了,简直像是要滴出水来似的。
而此时的见月,正如同炸毛的小猫般,张牙舞爪地抵
力否认,就差挂根白绫上吊以证清白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而起因,只是因为继国严胜问了一句“你早上,是不是来寻过我?”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继国严胜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询问下去,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继续拿起未看完的书,细细阅读起来,不过他曲起食指,微微敲打在桌面上的动作,依旧能看出他不如面上这般淡定,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倒是愈史郎,由于好奇地多问了一嘴“什么早上?”,被见月勒着脖子一个暴扣,差点重现同之前手球鬼战斗掉脑袋的悲惨场面。
虽然珠世他们不准备在这个小镇久留,但身为医生,偶尔还会做实验的她,随身需要携带的物件还是挺多的,一人一鬼商量了番后,还是决定于三日后的夜里,再正式出发前往鬼杀队。
同时由于物品过多,见月的伤势也没好全,单凭脚力回去的方法不太现实,见月想了想,来时她是坐着无限列车号来的,回去时便也坐火车就好了,更何况珠世小姐的行李中,大都是较为易碎的玻璃器皿,这个年代的火车,虽然不算太稳,但相较于那能抖散人的小汽车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
同一时间,蝶屋。
炭治郎三人刚训练完,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就见房中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着他们了。
“诶呀呀,回来了啊。”
正面朝着大门而坐的蝴蝶忍一眼就看到了三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虽然是极为甜美温柔的笑容,却让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毕竟……对方下手揍他们之时,脸上挂着的,也是这般温柔和善的笑。
“你们的鎹鸦应该还没来得及讲消息告知给你们,唔,具体的任务信息,估计要明天才下来吧。不过这个人等不及了,刚收到消息就赶来了这里,真是浮躁啊。”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指了指身前之人,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无限列车号最近有些不对劲,虽然暂时没有人员伤亡,但据先行前往探查的【隐】部人员来报,他们在登上列车之后,便陷入了睡眠之中,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公大人对此很是重视,数日前已经派遣了炎柱炼狱杏寿郎前往调查,只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在蝴蝶忍的建议下,派遣炭治郎等三人前往协助调查。除此之外,收到见月来信的主公大人,考虑到她如今的身体情况和尚且不明的局势,决定再行派遣一位人员前去接应,顺路同炭治郎等三人一起与杏寿郎汇合,先行查探一番无限列车号的情况。
本来这位前去接应的人员,最合适的应该是蝴蝶忍,只可惜最后,某人忽然跳了出来,半路拦截了这个任务。
被蝴蝶忍一阵暗怼的锖兔没有生气,好脾气地笑了笑,转头面向一脸疑惑的三小只,闻声说道:
“你们好啊,之后几天,请多指教。”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虽然明白珠世小姐的行李会有很多, 但多到这个地步, 还是让见月有些瞠目结舌,几乎满地都是各种皮质的箱包,又重又沉,火车站的其他行人路过, 都得投来几道诧异的目光。
“真是抱歉, 需要转移的仪器和样本有些多,大多玻璃器皿还需要进行二次保护, 避免赶路途中发生碰撞,所以行李数量才会……有些多。”
感受到见月没有说出口的震惊, 珠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种情况, 几乎每次搬家时都会发生,从前只有愈史郎和她一起提着行李,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多了两个人帮忙。
“愈史郎, 麻烦你了。”
珠世转过头,对身后的绿发青年温和一笑,希望他能够使出【血鬼术·目隐】, 来遮蔽行人的视线。眼下虽然是夜里, 车站的人并不多, 但奈何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太抢眼了, 进火车站一眼就能见到他们。
特别是继国严胜,一米九的身高,即使穿着极为普通的和服马乘袴,依旧衬得宽肩窄腰, 腿长臀翘, 特别是那种有别于现代的古典气质, 极为引人注目。
见月发誓,她已经见到不止一个小姑娘假装路过,然后趁机狠狠看上几眼,若非小镇的民风还算保守,她都要怀疑这群小姑娘是不是还要上来搭讪,嘶,怎么办,有点想看继国严胜被搭讪时的反应。
不过很快,她就没了这层顾虑,因为收到示意的愈史郎,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展开了血鬼术,弱化了他们的存在感。
看得见月啧啧称奇,直夸这真是个居家旅游,逃票必备的好技能。
一人几鬼又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随着火车进站特有的鸣笛声和白雾弥散,他们将要搭乘的无限列车号也缓缓驶入站台。
为了运送行李方便,见月先让珠世小姐和愈史郎进入车厢,她和继国严胜则是在车窗外,直接将行李通过火车的窗户送进去,这样既避免了来回走路折腾,还能更大程度地保护箱子里那些易碎的玻璃器皿。
正当她递出去最后一个箱子之时,站台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连列车员都被惊动了,三五成群地朝那儿走去,查看情况。
见月循着声音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野猪???
豁,看来这小镇的生态保护做的不错呀,连野猪都能闯到城市里来了,这要是放在她那个年代,都能直接靠这一出宣传“共建生态文明,共享绿色未来”的城市建设了。
咦,等等,为何这只猪长得有点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将视线继续往下移,见月震惊地发现,这只野猪,竟然还长了人的身子!
假如这不是山里的野猪成精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这只猪的真实身份,不是伊之助还是谁!
只见他雄赳赳气昂昂,抬头挺胸走在站台上,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津津有味地看着周围的建筑,时不时还大声对走在一旁的善逸和炭治郎嚷嚷两句,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循声赶来的列车员在炭治郎这位三人小组老妈子的疯狂道歉下,再三打量了他们几眼,确定了这只是一群标新立异,品味独特的年轻人,而非什么在公共场合捣乱的犯罪份子,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三小只闹出的动静不小,自然吸引了继国严胜的注意,也注意到了炭治郎和善逸所穿着的鬼杀队制服,见此,他转过头看向见月,轻轻一挑眉。
见月沉默地回望,紧接着,她抬起一只手,挡在额前,极为快速地窜到继国严胜身后,用对方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己,小声催促道:
“快走快走,别让他们发现我了,太丢人了,不太想相认。”
只可惜,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正为自己
带的两个糟心娃儿而叹气的炭治郎,忽然顿住了,而后紧皱着眉头闻了闻,满脸写着困惑。
“怎么了嘛,炭治郎?”
善逸注意到了小伙伴的异样,关切问道。
“我好像……闻到了竹之内小姐的味道。”
他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能见到空荡荡的站台和反射着金属光泽车厢。
闻言,善逸面上一喜,
“竹之内小姐吗,锖兔先生不是说她就在这个城市吗,说不定正巧也在火车站呢,我们得……”
“什么,锖兔也来了?!”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三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其出现之突兀,差点让正兴奋发言的善逸吓得叫出声来。
虽然嘴上说要躲着几人,但见月最终还是戴上了社交悍匪的面具,撕下愈史郎给的附着血鬼术的符纸,打算顶着站台上候车人异样的视线,前来打声招呼。
来时她还自我感动地想着,自己真是个友善可亲负责任的好上司啊,没想到,刚走到几人身后,就听到了这个大消息。
“竹……竹之内小姐!”
善逸捂着小心脏,颤颤巍巍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见月潦草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着追问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座城市有猎鬼的任务吗?还有锖兔,他也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番,而后,齐齐将视线投向了见月。
*
“所以,你们三个是和杏寿郎一起来查探有关无限列车号的情况的,至于锖兔,则是来接应我的?”
听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见月总结道。
“那他们两个人呢?”
炭治郎先是点点头,同意了她的前半句话,而后才解释了杏寿郎和锖兔为何没有同他们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这一站的停靠时间比较长,炼狱先生在始发站买的火车便当也已经都吃完了,他就邀请锖兔先生,一同去买新的便当了。啊!得赶紧去找锖兔先生,买完便当他就要出车站找您了!”
听到这个理由的见月默了默,就……很有杏寿郎的风格呢。
至于找锖兔这件事,可恶,她原本还以为可以再躲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吗!
忐忑不安之下,她丝毫没有注意,要找的人,已经默默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唔姆,见月,好巧啊,竟然正好在车站碰到了你。”
一只手猛的搭在了她的肩上,随之而来的,是充满朝气的青年嗓音。
“这下锖兔也不用再去找你了,我们可以一同搭乘这班无限列车号回去!”
这熟悉的声音,这她吐槽过无数次的口头禅,见月身子一僵,一时有些不敢回头,杏寿郎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也就意味着……锖兔也来了?!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便听见一道温和如流水的男声响了起来,带着沁人的温暖和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啊,好巧啊。”
*
对面是环臂漠然望着窗外景象的继国严胜,只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车窗外乌黑一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旁边是和她肩并肩,紧挨着的锖兔,像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盒小点心,对于见月的鹌鹑行为,也只是温和一笑,将点心放在了她的面前,便和杏寿郎交流了起来;
斜对面是一脸神采奕奕的杏寿郎,那头鲜艳的头发,即使在夜里,也格外招摇,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随手从身前小山般高的便当中抽出一盒,递给了她。
见月接过便当盒放好,又默默往座位里缩了缩。
听着后方四人座上传来的炭治郎
几人的打闹声和斜后方珠世小姐温柔的轻声细语,她内心的小人已经泪流满面,呜呜,可不可以,让她去年轻人或者有美女那桌QAQ。
为什么!
都这么晚了,车厢也空荡荡的,为什么非要三人一鬼挤在一起啊!!!大家坐的宽敞点它不香吗?!
只可惜,她心底的呐喊无人知晓,而硬要挤在一起的那两人一鬼,已经开始交流了。
“所以说,该称呼您为黑死牟,还是继国严胜呢?”
锖兔看向从上车开始便一言不发的继国严胜,虽然脸上挂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可话里的内容,却一点也不温和。
果然,听到这话的对方,转过头来,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竟敢口出狂言挑衅他的鬼杀队剑士,无形的危险气息,正在这个狭小的车厢中聚拢。
而锖兔,也不甘示弱地微笑以对,火药味十足。
而后,两人齐声喊出——“坐下。”
“哦。”
正打算趁这两个人“深情凝望”之时,偷偷起身爬到年轻人那桌的见月,乖乖应了声,从心的在座位上坐好,一脸的乖巧懂事。
继国严胜轻飘飘看了见月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回锖兔身上,微抬起下巴,配上那张俊秀的脸,漠然中又带着几分矜贵,
“吾名继国严胜。”
锖兔嘴角一勾,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杏寿郎,在吃了一口火车便当后,倏的眼前一亮,一句“唔姆,好吃!”已然脱口而出。
顷刻间,原本还略微紧张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淡淡的喜感弥散在空气中。
见月不顾锖兔和继国严胜投来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给杏寿郎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我的好兄弟,你这副只认吃的样儿,深得朕心。
咱们流星街出来的,就喜欢你这种珍惜粮食,一心干饭的年轻人。
火车还在“咣当咣当”地前行,暖黄色的灯光摇曳着,在一片黑暗的荒野之上,像是一座明晃晃的灯塔,吸引着黑暗中的生物。
在杏寿郎的诱惑下,也跟着吃了两盒便当的见月,打了个哈欠,一阵强烈的困意涌上心头,刹那间,便淹没了她。
唔,不对劲,怎么会忽然,这么……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从脚印看, 应该是往这里跑了!”
“好,我们赶紧追上去。”
“大家要小心,这只鬼虽然实力弱小, 却能和我们周旋这么多天, 心智不容小觑。”
“呵,不过是一只连血鬼术都没有掌握的鬼, 也只能靠这点小聪明了, 碰到我们, 最终还是逃不过被斩杀的命运。”
银装素裹, 被冰雪覆盖的小树林中, 一阵嘈杂的人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小憩的麻雀从干枯的枝头惊飞, 散落一两点碎雪,飞舞在来人的头顶。
那是几个身穿武士服的剑士,腰上别着颜色各异的武士刀, 正疾跑于落满积雪的树林中。其中一个人在周围查探了一圈后, 认定了一个方向, 几人便齐齐往脚印所指的方向跑去。
一时间,林间又静了下来,只有在枝头微微颤动着的树枝, 昭示着这里方才还有人路过。
终年积雪的山脉,很少有阳光灿烂的日子,但今日,却是个少有的晴天。
常年覆盖在山脉上方的积云被不知何来的风吹散,温暖的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挥洒而下, 洋洋洒洒亲吻在这片极难见面的山脉上, 积雪也因此有了金子的色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日头高悬在正空,那几个人影又去而复返,木屐在雪地上印出一道又一道深辙,覆盖了前人的脚步。
“脚印到达小溪就没了,对岸也找不到痕迹,那只鬼会不会是藏在溪水中?”
闻言,领头的人摇摇头。
“溪水太浅了,藏不住那只鬼的,我们沿着河的上下游也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一直呆在溪水里,涉水前行。”
他看了看过分灿烂的阳光,嘴角一勾,
“更何况今日的天色这么好,她说不定已经化为飞灰,随着溪流飘走了。”
几人走后,树林终于再一次迎来了宁静,惊飞的肥麻雀们,也重新回到枝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夜幕即将降临,夕阳恋恋不舍地抚摸过每一寸大地,最后还是被地平线吞没,世界重回黑暗之中。
就在这一片黑暗中,树下的雪地,忽然轻微地动了动。
而后,原本洁白平坦的雪地骤然裂开,一颗脑袋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似乎是在雪中呆太久了,她先是剧烈而极速地喘息了几口,才筋疲力尽的又倒了回去。
躺在松软的雪地中,身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即使在冰天雪地中冻了一天也不见麻木,反而如同置身于冰火两重天般,灼烧交织着冻裂,疼痛的令人难以忍受。
啊,不对,见月顿了顿,现在应该叫——令鬼难以忍受。
她苦中作乐地想,甚至还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又一下痛的龇牙咧嘴。
见月躺倒在雪地上,一头乌发肆意散开,在雪上蔓延出一朵纯黑的花朵,她看着穹顶之上闪耀的星辉,和那浸润在星河中的明月,伸出手,那无垠星月便仿佛倾泻在她的掌心。
多神奇啊,她竟然……又穿越了。
在原地又躺了会儿,感受到身上的灼烧正在黑暗的抚慰下渐渐散去,体内的力量又重新积蓄了起来,见月才站起身,将覆盖在身上的雪尽数拍去。
虽然身上的伤口没有完全好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好像也在被那些奇怪的人追杀,可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人诶,真的是人诶,双手双脚,能直立行走的人诶,不是那些长相抽象,概念模糊的黑暗大陆生物,有朝一日,她竟然还能重返人类社会,真真是——好极了~
唔,虽然她现在不是人就是了。
穿来的时候,原主似乎就在躲避
那些人的追杀,从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中提取了一点重要信息,见月当即决定,先苟为上。
诶呀,她只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纸,在黑暗大陆这种怪物横行的地方,总要有点保命的技能才行。
虽然从那些零碎的记忆中得知了“鬼”这种生物惧怕阳光,可见月没有想到,阳光对鬼的克制,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她都引开了那些追杀她的人,把自己藏在深深的积雪之下了,竟然还会被零星透进来的阳光灼烧成这个样子。
裸露在外的手臂皆是深一块,浅一块的红斑,全身上下都在若有似无的刺痛,即使没有镜子,但她依旧能断定,自己现在估计就是一只换色版斑点狗了。
只不过,这种灼伤,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褪去。
是因为变成鬼的原因吗?
见月好奇地拿手戳了戳自己的伤口,从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中又抽出了一点有用的知识,似乎是因为变成了“鬼”,身体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肌理的恢复能力才会相较于普通人要好上不少,只不过……还是没有念能力者强罢了。
脑海中可供翻找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见月,是一只鬼,没有姓氏,也没有过去。
记忆里最初的一幕,就是一片猩红,人类的残肢交叠在一起,毫无尊严地被摆放成一个个诡异的图案。而后,视线一晃,远处山林鸟兽惊飞,似乎有什么极可怕的存在正在降临,原主便像是被吓坏了似的,只知道不停地逃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昼伏夜出,才慌不择路地逃到如今这片林子,却也被那群奇怪的剑士发现了踪迹。
“咕咚。”
沉浸在回忆中的见月忽然被一声奇怪的声音惊醒,吓了她一跳,反应过来才发现,那似乎是——她在咽口水?
为什么,想到那么血腥的一幕,她会咽口水啊喂!(月崽惊恐.jpg)
虽然那几年在黑暗大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吃过了,但想到人类同胞的死状竟然也会肚子饿,这未免也太离谱了,这得敲多少下木鱼才能把功德挣回来啊?!
一定是她太饿了,好不容易重返文明社会,偷点吃的就好,吃饱了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掩下心中的不安,见月这么安慰自己。
身上的衣物已经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划的破破烂烂,原本干净温暖的鹅黄色和服被雪水和泥土染得不成样子,大半截玉藕似的手臂裸露在外头,打理精细的姬发也被随意披散在身后,月辉下,整个人宛如一朵被揉碎的小雏菊。
借着月色,她行走在林间,准备随机挑选一户幸运人家偷点吃的,黑暗大陆那些食材的素质太差了,完全不能发挥出她的厨艺,难以下咽,到后来她完全就凭求生的本能在进食,是时候该吃点正常食物了!
木屐被磕出了好几个口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偶尔还会卡在岩石的缝隙中,被这木屐弄烦了的她,暴脾气的直接一甩脚,任凭它们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往不知何处的灌木丛中,而后只穿着绫袜,继续寻找山里住的人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老天爷终于眷顾了她一回,在袜子即将被山间的碎石划破,正式报废为一块破布之前,见月见到了一栋,在山林间影影绰绰的木屋。
夜色已深,这户人家漆黑一片,估计已经睡下了。
见月在林子里观察了一阵,确定并无人醒着,而门口堆着柴火的那个小屋,门虚掩着,从缝隙里能隐约看见灶台,水缸等物件,定是厨房无疑。
她面上一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准备找口吃的垫垫肚子。
至于要不要和这户人家的主人打声招呼?哈,笑话,我们流星街的人,就是这么没素质。
有意见?
有意见你上流星街街道办事委员会
投诉去!
只不过,很显然,目前是没有人能阻挡她的法外狂徒行为,而围着这个山间木屋的篱笆,也只能拦住不会开门的野兽,拦不住见月这种四肢健全,急于炫饭的“鬼”。
小厨房的占地不算大,但出乎意料的干净简洁,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人必定贤良淑德,持家有方。
只不过,现在闯入其中的小贼并没有那么多闲暇去分析这家主人的专业性,进屋后,兴奋地搓搓手,直奔灶台而去。
果然,木制的锅盖下方,赫然放着一叠摆放整齐的点心。
见月拿起小碟子,正准备下口,却忽的一愣,这点心的形状,怎么总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有些疑惑地拿起来左右端详了一阵,那种莫名的熟悉,却又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算了,不想了,大概是错觉吧。
见月耸了耸肩,张开嘴,嗷呜一口,就将这外形精致可爱,闻起来也甜香诱人的小甜心,送入了口中。
而后……
“呸呸呸,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难吃!”
明明外形看上去这么可爱,没想到,竟然只是徒有其表吗?!
见月震惊了,同时感觉自己的味蕾被侵|犯了,入口像是在吃石灰一般,干干巴巴,全无口感,一点味道都没有。
震惊之余,她怒而将还剩的小半块点心砸到地上,转身又在厨房里搜罗其他吃的。
倒是又让她发现了其他食物,只可惜,所有卖相上乘的食物,一进入她的口中,就好像被风干了上百年似的,干瘪无味,难吃极了。
正忙于翻找的见月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厨房小门,已被人无声无息地开了条缝。
“你……是谁?”
伴随着木门被推开,昏黄的光影渐渐填满整间屋子,来人手持一盏油灯,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女孩跪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一头乌发就这么散乱在地上,犹如上好的绸缎般,鹅黄色的和服已然凌乱不堪,却依旧能看出布料的价值不菲,和衣物覆盖之下,那犹如明珠般光泽白皙的肌肤。
视线触及到那裸露出来的肌肤,他便仿佛被灼伤一般,飞快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而那背对着的女孩,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腰肢微动,缓缓转过身来,在衣物的摩挲声和发丝垂落间,锖兔看见了一张精致美好的脸庞,他……愣住了。
有多少次,曾在梦中看见这张脸呢,数不清了。
只知道每一次醒来,他都会忘记对方的长相,缠绕着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寂寥和失落,那只有在梦中才会体验到的心动,那种仿佛被蜜水浸泡着的轻盈甜蜜,都随着梦的醒来而远去。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梦。
就在他怔愣间,察觉到有人出现的见月,动了。
她一个跃起,转眼间就来到了锖兔面前,接着,毫不客气的把他扑倒在地上,跨坐在他的腰间,见月俯下身子,将脑袋埋进对方的颈窝中,长及大腿的青丝便也如同瀑布般垂落,将两人淹没。
感受着身上之人的温暖娇小,胡乱在自己颈边嗅闻,温热湿润的呼吸肆意喷洒在耳边,锖兔听见上方之人说:
“你好香啊,我可以咬你一口吗?”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数日前, 无限城。
刚承受完鬼舞辻无惨血液的魇梦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宛如被车轮不断碾碎又重组,提不起一点力气。
但这, 只是暂时的。
感受到从细胞中渗出的巨大力量, 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在被发丝遮挡住的脸上,他无声地勾起了一抹微笑,那双因愉悦而眯起的青色双眼, 赫然刻着【上弦·陆】三个大字。
罕见的, 鬼舞辻无惨没有在赐予完血液后,将人如同丢垃圾般随意丢到城市某个角落, 而是信步上前,缓缓在魇梦身前站定。
“我赐予了你巨量的血液,授予了你无上的力量,将你直接由下弦晋升为上弦,还让其余下弦鬼前往无限列车号辅助你,魇梦, 不要让我失望。”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犹如死狗般在地上喘息着的对方, 眼底一片漠然。
“你要明白, 我所给予你的,自然也能由我收回来。”
虽然听到这近似于威胁的话语, 可魇梦脸上却不见一丝恐惧,甚至笑容还越发灿烂了些。他使出浑身力气,勉强翻了个身, 而后, 在鬼舞辻无惨微微眯起的危险眼神下, 轻轻落了个吻在对方皮鞋前, 满是血迹的地面上。
“您的意志即为我的意志。
我定将为竹之内见月,编织出一场,缠绕着堕落和绝望的芬芳的梦境。”
*
锖兔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一抹湿润,停留在了他的颈边。
唔,好香,怎么会这么香。
从没闻到过的诱人香气萦绕在鼻尖,像是奶油混合着糖霜的甜蜜,熟透了的草莓鲜红的勾人,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里头似乎有甘甜的泉水流淌。
见月控制不住地分泌出口水,难耐地磨蹭了下腰肢,又把脑袋更往里蹭了些。
好香啊,我就,轻轻舔一口。
青涩而小心地舔舐,水印停留的颈侧泛着淡淡的凉意,可这层凉意周围,却滚烫犹如被灼伤。
锖兔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陌生的酥麻感从脖颈沿着脊椎一路下滑,所过之处,激起千层浪,他甚至觉得身子控制不住的发软,连抵在身侧想要反抗的双手,都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可下一秒,他就绷直了身子,双手也再次抬了起来,轻柔却不容拒绝得将见月推离了身前。
“你,你怎么能咬我!”
锖兔拿指腹摩挲了下颈侧,没有见血,只是印着几个浅浅的可爱牙印,倒是不疼,但那种犬牙轻刺在大动脉上的危险和刺激感,过于亲密的距离交织着两人的呼吸,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受控制。
想到这,他的脸色又红了些,宛若玫瑰般鲜艳欲滴/.52g.G,d./,垂落的浅粉色发丝游戏在他光滑白皙的脸上,看着分外……有食欲。
至少见月,再一次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等等,为什么她会咽口水啊?!
还不是见色起意的咽口水,是食欲高涨的咽口水!
惨烈的现实摆在眼前,她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一路上的异常和她方才的失态,都在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
鬼,是吃人的。
不是她第一世时那种女鬼吸人阳气的“吃”,而是真真正正饮血啖肉的“吃”!
马德贼老天,你还是把我送回黑暗大陆去吧,这没法吃火锅烧烤的日子谁特么爱过谁过,我明儿一大早就去晒太阳去。
“喂,你怎么了?”
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少女,锖兔最终还是心软了,重新点起刚刚由于被扑倒而瞬间熄灭的油灯,慢慢走近却又保持了一段让对
方不会警惕的距离,温声问道。
还处在emo绝望状态下的见月,闻言,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
“不关你的事,走开!”
锖兔沉默了,这是我家诶,你刚刚还咬了我一口,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呢。
可是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委屈又倔强不肯服软的小表情,他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将手伸到她的面前,展颜一笑。
“来吧,我扶你起来。”
看着面前这只有力修长的手,淡青色的脉络随着其主人伸手的动作愈发清晰,仿佛会呼吸般轻微地起伏着,见月惊恐了。
这个男人,好歹毒的心思,好狠辣的手段,这和把一只“五香微辣烤焦一点香菜葱都要谢谢老板”的猪蹄放在一个饿死鬼面前,有什么区别!
*
“所以说,我是鬼,会吃人那种。”
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下,见月嫌弃地撇撇嘴,还是那种寡淡的口感,但总比需要嚼的点心要好,至少她还能催眠自己在喝白开水。
“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就去晒太阳,手动拜拜这个世界。”
闻言,锖兔再次沉默了,他梦到了多年的少女,性格还真是……与众不同。
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沉吟良久,他继续开口问道:
“你说你是鬼,那你吃过人没有?”
闻言,见月愣了愣,歪头思索了片刻,不确定地说:
“应当是没有吃过人吧,自我醒来后,唯一的记忆就是在不停地逃跑,除了那些拿着刀追杀我的剑士,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你了,可我也……”
“好,我相信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锖兔便抢先开口道,竟是片刻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了相信见月。
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愣住了。
锖兔疑惑于自己为何会这么相信一个刚见面的少女,而见月,更是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总觉得似曾相识。
记忆里曾经也有一个人,站在朦胧的阳光中,笑着对她说:“好,我相信你。”
他们似乎格外熟悉,想起那个人时,毫无阴霾,自由自在,他们曾经在哪见过,他又是谁呢……
就在见月还挣扎在一片迷雾的记忆中时,锖兔清咳了两声,打断了她的回忆,似乎是为了掩饰方才不假思索的反应,他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失去了记忆,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确吃了人,那不如先别急着去晒太阳,找回失去的记忆,再找到变回人的方法,不就好了吗。
生命只有一次,你只是不幸变成了鬼,没有伤害到其他人,你没有错。”
说到后来,他越说越坚定,那双银灰色的双眸在油灯昏黄的照映下,潋滟似秋日的湖水,温柔却也动人。
“可我真的,还能变成人吗?”
“没有关系,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找到方法为止。”
鬼使神差的,见月点了点头。
……
事后,她恨不得回到几日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然后一巴掌把自己拍醒。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不过是美人计而已,她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了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你看看这日子,是人能过的日子吗!但凡是个有太阳的晴朗天气,她就得躲在屋子里,不能见一丝阳光,只有等到夜晚降临,她才能出去透透气。
假如这一点尚能忍受的话,那饮食上的天翻地覆,才是让她无时无刻不想直接冲出去晒太阳,重新投胎的罪魁祸首。
对吃货来说最恶毒的惩罚是什么?
在转世成为恶鬼之前,见月认为是把一
个动手能力渣渣的吃货扔到黑暗大陆,然后让她吃上几年自己用那些奇怪生物做出来的奇怪料理。
too young too simple
这不还有转世为恶鬼这一选项吗?!
笑死,压根儿啥都吃不了,所有卖相喜人的饭菜,吃起来都像是嚼蜡烛般,难以下咽。
唯一让她有食欲的……
见月幽幽把视线移到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锖兔身上,口水稀里哗啦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啊,大鸡腿在院里晃悠诶~
嘶溜,再一次把快要流到外头的口水吸溜了回去,她默默往被窝里蹭了蹭,打住,不能再想了,食欲是魔鬼。
就在她沉浸在黑暖的被窝,打算用睡眠抵挡住食欲的来袭时,头顶的被窝被外力掀开,一点淡淡的光源照了进来。
“懒猪,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少年温润的声音伴随着光源,一同传了进来,细小的微尘在光里舞蹈,时间仿佛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慢了下来,连带着见月的大脑,也宛如浸透在一壶浆糊中一般,昏昏沉沉的。
好奇怪,这种熟悉的感觉怎么又出现了?
但是很快,鲜血甜美的味道将昏沉掩盖了过去,见月“蹭”的一下掀开被子,往后急退,双手捂住鼻子,半蹲在墙根,望向锖兔的眼神既凶狠又渴望。
《男人,你在玩火》
看着她这激烈的反应,锖兔掀开被子的手顿住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词呢。
“我来给你送衣服,你试一试吧。”
他扬了扬手中的衣衫,将其轻置在地面上,又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见月,强忍住笑意,才走了出去。
对方身上早先穿着的和服早已破得不成样子,在山林间行动,穿着这般服饰也不方便行动,锖兔想了想,还是将衣服拿去改了改,照着对方的尺寸改成较为易于行动的款式。
改衣服的过程很顺利,顺利的甚至有些过了头。
直到放下手中针线,满意地看着成品之时,锖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连尺寸都没有替对方量过,对方的围度,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心头,似乎冥冥之中,他已经为其修改了无数次。
不管是身长,腰围,还是……
锖兔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时光飞逝, 转眼间,一人一鬼已经在山林里相处了大半个月,见月依旧吃不下一点人类的饮食, 只能喝点清水润润嘴;而锖兔,也依旧一遍又一遍, 不厌其烦地尝试着自己所会的所有菜式,做给对方吃,耐心地等待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日子仿佛会一直如这般, 平静无波的过下去。
可这, 终究也只是仿佛罢了。
见月肉眼可见的,一天又一天的萎靡下去, 沉睡的时间, 也越来越长。
原先看见锖兔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能活力四射地跑开,而后一脸嫌弃的大声嚷嚷,可现如今, 她只能有气无力地缩在被窝里, 在看见来人时, 蔫搭搭地抬起眼看一眼, 再无精打采地继续垂下脑袋。
发展到后来, 她甚至无法长时间的保持意志清醒,连锖兔呆在身边许久, 都意识不到。
意识与身体仿佛抽离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人类的血肉来补充体能力量,可是意识却顽固的一遍又一遍拒绝, 拒绝食用同类的血肉, 拒绝堕落为那样可悲的生物。
在这种宛若沉溺在泥沼中的窒息和束缚中, 半梦半醒之间,见月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双带着淡淡暖意的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头顶,从额头到发梢,再停留在脸侧。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第一世时,穿越过漫漫时光,穿越过这些年来的艰辛困苦,回到了她长大的地方。
早已在时光里模糊了面容的妈妈,也是像这样,温柔又充满了爱意的,轻抚着她的脑袋。
见月下意识微微侧过脸,让脑袋更加贴合对方温暖的手心,而后,埋怨又委屈地梦呓出声,
“讨厌,为什么还不接我回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是白天还是夜晚,一双手将她从被褥中扶起,让她半倚在怀里,一点湿润顺着唇瓣,缓缓滋润干涸已久的味蕾。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仿佛世界一瞬间便由黑白变成了彩色,春雨浇透沉睡了一个寒冬的大地,每一个细胞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充盈起来,让见月忍不住叹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身体的本能促使她自动去寻找这点湿润的来源,她微微仰起头,纤细白皙的脖颈犹如天鹅般,有种易碎的脆弱美感,紧接着,她精准无误地定位到了这点香甜气息的由来,并且毫不犹豫的,将其含在了嘴里。
更加多的香甜伴随着吮吸涌入口腔,因缺少能量而日渐虚弱的身体也在飞速修复着,下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见到的,是锖兔那张离她无比之近的俊俏的脸。
白皙的面庞被染上了动人的粉红色,那双眼眸也不知为何,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水光,在看见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微微惊喜过后,却是立刻羞窘地移开视线。
感受到指尖还处在对方温软湿润的口腔中,伴随着阵阵吮吸,源源不断的酥麻感自那儿开始,传遍全身。
带着点轻喘,锖兔开口了,
“见……见月,够了。”
尚处于迷茫状态中的见月又吧唧了两下嘴里的甘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她惊呆了,锖兔趁此机会,将指尖抽了出来。
见对方恢复了状态,他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询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之际,却是倏的一僵,敏感的觉察到身体某处的异样。
他已经二十一了,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因此,他更加不敢直视怀里正愣愣出神的见月。对方还处于虚弱状态中,你怎么能趁人之危!这可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空气在一瞬间沉寂了下来,一人一鬼谁都没有先开口讲话,僵持了良久,锖兔才僵硬的把人从自己怀里推了出去,匆匆落下一句“我先走了”,便飞
奔着逃离了这个房间。
而见月,由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喝的是对方的血液,正哀嚎着把头埋进枕头里,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对方走出房间的姿势,有些奇怪。
虽然很感谢锖兔用自己的血液供养她的行为,可她却并不想过度依赖这种模式。
既然成为鬼已成定局,晒太阳的想法暂时也还不能实施,那她就必须得想办法脱离这种,没有进食同类血肉就会不断虚弱下去的状态。毕竟这个世上,不会永远有这样自愿喂鬼血肉的傻子存在。
打定了主意,利用着好不容易清醒起来的脑子,见月开始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成功摆脱这种状态。
这一思考,就是一晚上。
东方的天空渐有光亮浮现,将略有些头绪的思路整理清楚,见月伸了个懒腰,让有些疲乏的大脑微微放松下来,鬼虽然自愈能力强悍,体力也充沛。但众所周知,脑力劳动的劳累和体力劳动的辛苦,完全是两个南辕北辙的方向。
就在此时,她听见隔壁的小屋传来轻轻的开门声,那是锖兔的屋子。
有了头绪,心情颇好的她隔着门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呀,锖兔,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似乎是被忽然出声的她吓到了,门外传来了木盆坠地的声音,接着,是对方略有些慌乱的解释,
“嗯,啊,我看天气好,打算去洗一下衣物。”
看着窗外刚有点亮光的天色,见月沉默了,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今天天气就好了呢?莫非是劳动人民口口相传下来的,判断气候的智慧?
门外已经没有了锖兔的动静,大概是走远了,稍稍梳理了一遍昨晚思考了一夜的成果,她准备开始实践,这种方法到底有没有用。
上辈子见月是个念能力者,还是个实力不弱的念能力者。
这辈子虽然转世为鬼了,但谁规定鬼不能修行念能力,既然是挖掘自身的“气”,说不定就能通过这种“气”的累积,摆脱鬼对人类血肉极度地渴望。
从她身上发生的情况来看,鬼之所以渴望人类的血肉,是因为他们只有从同类的血肉中,才能获取赖以生存或者进一步变得更强的能量来源,否则短时间内虽然不会死,但也会面临极度的虚弱和更为强烈的欲|望。那假如她能通过修炼,打通精孔,不断积累自身的力量,减少对外界的汲取,会不会削弱这种血肉对她的吸引力呢?
见月不知道,所以她要尝试。
而尝试的第一步,就是重新成为一个念能力者。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毕竟这幅身体的年岁已经不小了,早已经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更何况两个世界的情况截然不同,到底能否成功开念,还是个未知数。
但尝试的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喜人。
这具身体,竟然天生的精孔俱开,她稍加冥想,便感受到了“气”的流转和存在。
见月从冥想中醒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喜意,如果锖兔现在在她的面前该有多好,她就能将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对方了。
她满含欣喜地望向窗外,期待着对方回来。
只可惜,她期待的那个人,却不是这般想的。
锖兔已经在河边呆坐许久了,今日的天气并不十分好,浓郁的积云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日头都被挡在云层之上,偶尔,才会有几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漏下,在大地上吝啬的一闪而过,更加显得他早上找的借口之可笑。
雪山的天气总是这样,伴随着风雪,连太阳也疏于眷顾这片山林。
从前的他并不怎么在乎天气,他从小长在这里,早已习惯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却不自觉的关注起了今日的气候,是否是晴天,云层是否足够厚,阳光是否会伤到……她。
他在山里寂寞的生活了那么久,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生活,还可以如此轻松鲜活。
锖兔享受和见月相处时的那种,不用刻意迎合的舒适自然,享受见到她时,从心底最隐秘处迸发的雀跃激动,享受即使只是隔着一面墙,也要挂念对方时的眷恋温柔,她不能见到日光,可在他心里,她就是日光。
有时候,他也讶异于自己不过是和这个女孩相处了十数天,怎么会像是从小一起长大般,对她的喜好、小性子了如指掌。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其归结于,对方和他梦里从小伴随着他长大的那个身影太像了,像到,他们似乎从未分开过。
碰到见月以后,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然而昨晚,从她房中落荒而逃以后,他再一次做起了梦,这一次,梦中女孩的脸,他看清了。
只不过……
锖兔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脸颊骤然爆红起来,双手紧紧攥着,把可怜的衣角都揉得充满折痕。
他怎么能在梦里……这么对见月呢……
又不知坐了多久,锖兔终于理好了纷乱的思绪,勉强冷静了下来,打起精神打算回去面对现实。
可当他终于回到那处他从小长大的林中小院之时,却震惊地发现,院子里一片狼藉,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四散在院中,有几处房间的墙壁,甚至被洞穿了大洞,被截断的木头只留下半截平滑的切口,裸露在空气中。
锖兔面色一变,赶到见月的房间口,却发现她的房门大开,里头空无一人,只有各种打斗的痕迹,横亘在早上还温馨整洁的卧室中,触目惊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暂时还没有发现血迹。
他一手扶着门框,视线从院中遗留的痕迹仔细看过,一边在内心反复告诫自己,没有关系,今日是阴天,只要不被那些不知名的闯入者伤到,只要阳光不透过云层,她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群人怎么跟狗见了屎的, 一直追一直追,还有完没完了。”
见月躲在林间,远远看着一直不断搜寻着她踪迹的那群人, 小声咒骂了一句,全然没有意识到把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 还骂地更脏。
早些时间,她正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冥想,就听见屋外忽然传来几道脚步声,伴随着招呼同伴的呼喊,由远及近。
见月原本并不打算理会, 就当做家里没人应对, 没想到,对方见呼喊没有得到回应, 竟擅自闯了进来,好巧不巧的,正好打开了她所在房间的门。
就像是老天爷有意针对她似的, 闯进来的那一伙人, 正是当初追杀她的那一队剑士。
一时间,一群人一只鬼, 大眼瞪小眼, 相顾无言。
见月在心中暗骂一声倒霉, 默默祈祷对方的眼神没有那么好,更何况如今还是白天, 她与当时的着装也截然不同, 就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山民, 放过了吧。
然而, 似乎霉运已经找上了她。
短暂的疑惑过后, 对方队伍中,就有一个身位稍落后的剑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月,而后面色一变,惊呼出声。
“你不是……”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出口,见月已经用行动替他回答了。
早在这群人闯入之际,她便分了一部分心神在这群人的表情上,一见到有人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她便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事实,并且用最快的速度采取行动。
所以,她干脆利落地溜了。
趁着那个人还没将话完全说出口,对面这群人没有反应过来,她一转身,推开房间内的一扇窗户,就灵活地钻了出去,走之前甚至还有闲心回头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
见月也不是没有想过能否反击,这种尝试,早在她逃亡时就尝试过了。
然而,对方的能力,出乎她意料的强,甚至还会用那些五颜六色的剑发出各种具象化的剑技,那场面的华丽程度,一度让见月误以为自己是不是穿到魔仙堡了。
归根结底,就是她现在还不够强,也就靠着成为鬼的身体素质和上辈子胡乱学的野路子格斗技巧,稍稍比普通人强点,在没有正式开发出念技的情况下,她没有把握,能完全胜过这些人。
不过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就追着她不放了啊!!!这也不是急支糖浆的片场啊!!!
所幸今日虽然不算完全的阴天,但大部分时候阳光被锁在了云层之上,偶尔几次忽现的阳光,也被见月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身后有追兵,头顶是时不时就忽然投下的阳光,她现在的处境,不可谓不狼狈。
“嘶。”
艰难的在山坡上打了个滚儿,躲过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剑技,身上被树枝尖石擦出来的细小伤口,在她再一次起身时,已然尽数消退,眼前的树丛逐渐稀疏,跑动起来也更加方便了,但见月的神色,却猛地沉了下去。
不对劲,这不对劲。
这十数日来,除了后期因为缺少能量摄入而变得有些昏沉外,其余夜晚,她都在附近探查地形,逃跑时也特意规划了一条地形较复杂,树荫众多的路线。可眼下这种树木逐渐稀疏的情况,明显与她前几日的探查结果不符。
山川地形,非人力所能干预,又怎么会在短短几日间,发生这种变化。
穿越以来,那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好时候,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地形也更加开阔了,跑过最后一丛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汪湖泊就这么出现在了见月的视线里,周遭只有零星的树木点缀着,若是这个时
候云层散开,压根儿就没有可供她藏身的地方。
见月将将迈出的步伐顿住了,四下环视了一圈,她一咬牙,准备后撤另寻出路,可是身后的追击者,却也在她停下脚步之际,追了上来。
转眼间,便相继持刀围了上来,呈半圆之势,挡住了她的后路。
“数日前让你跑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还能遇到你,恶鬼,束手就擒吧。”
为首之人手握武士刀,神色冷肃,厉声对着见月呵斥道。
他们本以为数日前追击的这只女鬼已经被阳光晒成了灰烬,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徘徊在这片区域。想到方才空无一人的林间小屋和肆无忌惮地霸占着小屋的眼前之鬼,他心下一沉,恐怕屋主早已凶多吉少,懊恼自己的疏忽之余,语气也更加严厉。
另一边,见月也跑出了几分火气。
一群身份不明,持刀砍人的家伙,打从见到她第一面起,就开始喊打喊杀,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厌恶和不屑溢于言表,她自问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双方对峙也是以自保为主,为什么就是要追着她不放!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追我?!”
怒极,她愤而发问。
然而听到她的问话,对方却是像是被逗笑了似的,再一次用那种令见月恼火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件令人生厌的物品,丝毫没有半点尊重。
“恶鬼,性恶食人,肆意妄为。鬼杀队众见之,必诛!”
话音刚落,方才还沉默围堵的那群人,纷纷拿起了手中的武士刀,起势不一,却让见月心头一跳,警铃大作。
上辈子积累下来的战斗意识,下意识让她做出了动作,然而,这幅身体各方面的素质,即使是在鬼化状态下,依旧落后了上辈子一大截。
结果就是,虽然躲掉了一大半的攻击,但其中最为厉害的几道,还是砍到了她的身上。
不久前才被锖兔修改好的鹅黄色上衣,自左肩斜向下,破开了一大道口子,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其中流了出来,逐渐濡湿外衫。临近湖泊的水汽和林间草木的清香,皆被这血气所覆盖,林间翻滚着的血腥味,被风裹挟着,送往山林的各个角落。
见月神色凝重地轻触了一下脖颈,刚刚这一刀,是冲她的脖子而来的。
危急关头,她的念技忽然短暂的灵光了下,念线将她往后一拉,险之又险地后撤了半步,让其落在了身上,不至于直接被砍断脖子。
然而当她想要再次唤出念线时,它却又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岿然不动。
无奈之下,见月只能收回心神,继续将目光看向面前这群人。
不行,对方的人多,光是用车轮战就能耗死她,可何况还有那些特效华丽的剑技,远程输出就够她吃一壶的了。身前的伤口正在愈合,可速度还是太慢了,支撑不了她继续战斗,得想想办法,甩开眼前这群人,再从长计议。
她装作虚弱地吐了两口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色血液格外瘆人,暗地里却一直关注着身后的湖泊。
就是现在!
一大片积云正经过天际,根据之前的风速和云层的面积估算,至少能留给她五分钟的安全无阳光时间,只要她在这段时间内甩开面前这群人,潜入湖中,就有把握完全甩掉他们。
鬼不需要呼吸,湖底够深也不见天日,顺着河道潜伏下来,对方作为人类,无法在没有空气的水下呆太久,到时候她想逃脱,就要简单多了。
见月抓紧机会,趁他们一波攻势之后的松懈之际,在地上抓了把土,朝对面使劲一扬,接着头也不回地就往湖泊的方向跑。
这些剑士一时不查,竟然被暗算得正着,主要是也没有想到现在的鬼,竟然还融会贯通了地痞流氓打架的惯用
姿势,打起架来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对此,见月嚣张一笑,表示招式不怕脏,只要好使就行。
湖面已近在眼前,波光粼粼,反射着阳光,灿金夺目。
等等?阳光?!
正奔跑着的见月差点没一下子摔倒,她震惊地朝天际看去,骇然发现,那片刚刚还在那儿的大型积云,此时已悄然无踪,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似的。
而此时遮蔽着日头的云朵,不过极小一朵,再过数秒,她便会完全暴露在阳光底下!
前头是尚有一段距离的湖面,后头是已经反应过来的追兵,头顶是更加危险的阳光,在这种危机时刻,她却越发冷静。
这个世界,是假的。
这个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想法,在这一刻,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了见月心头。
不仅如此,它还在有意无意地针对着她,忽然变化的地形,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追兵,凭空消失的积云,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世界在冥冥之中,以一种堪称拙劣的手段,推动她走向灭亡。
肉眼可见的光线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不徐不疾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移动,见月停下了脚步,时间仿佛变慢了似的,她冷眼瞧着周围的一切,一切又都似乎有迹可循。她看着自己孤单地站在原地,即将被世界的恶意吞没,看着冰冷的阳光带着恶劣的嘲笑,不可阻挡,又看着那群追来的剑士,举起刀,小心谨慎之余,眼神里还有尘埃落定的放松。
是啊,谁都认为,她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刻,灵魂从旁观的状态脱离,重新被拽进肉身中,同时也被拽进了一个更加滚烫的怀抱里。
“别动。”
她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紧接着,眼前一黑,竟是被兜头罩了进去,将阳光完完整整地挡在外头。
见月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这个声音来自于谁,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却一时有些不敢直面对方。
良久,她才慢慢举起双手,环住对方的腰,将自己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锖兔,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你呢,你也是假的吗?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察觉到怀中人抱紧了自己, 锖兔误以为见月是害怕阳光,便将布料遮得更严实了些,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小声安慰道:
“别怕,我在。”
发现院中的凌乱景象后,他就赶紧追了出来,顺着树枝倾轧的痕迹, 找到了这里。
在看见对方置身于毫无遮蔽的旷野中,就差一点点, 阳光就要照到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 锖兔的脑子一片空白。
见月说过,阳光是鬼的克星, 只要见了阳光,鬼必定会在其下消融殆尽, 而眼下这种时候, 只要再过几秒, 那对鬼来说危险至极的光, 就会照在她的身上,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来阻止这一切。
但好在, 他及时反应了过来。
当初在院子里寻找线索时,心念一动间一并带出来的布料此时也有了用途,他冲了上去,甚至还没来得及说明一声情况, 便将布料展开, 把见月笼住, 一起揽进怀里,为了最大可能地减少光的伤害,他甚至还将上衣解开,一同盖在了怀中人的头上。
“危险,快让开!”
见半道中忽然冒出了个人类,还抱住了危险的恶鬼,后头追击的剑士皱紧了眉头,呵斥道。
然而见识过院中那些景象锖兔,可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脸色,他甚至还转过身去,用背部朝向他们,以便更好地保护见月,对他们的喊话置若罔闻。
其中有人见他这副态度,忍不住站了出来,拿起武士刀对准他。
“快松手,不然我可要攻击了。”
结局可想而知,那人被激怒了,不顾身旁人的阻挡,准备给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剑势起,水蓝色的剑技游龙似的出现在了空气中,迅捷无比,在锖兔的右脸上留下一道贯穿半张脸的血痕。
察觉到动静的见月微微挣扎了下,紧接着又被上方之人摁住,示意她不要乱动。
“你这小子,你不知道她是恶鬼吗,你不要命了吗?!”
见他软硬不吃,发出攻击的那人更加生气了,就差上来拽着他的领子,大喊清醒点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积云再一次遮住了阳光,一直紧张关注着天气的锖兔这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在和他对话。
“我知道她是鬼。”
他冷静的肯定,让正在激情发言的那位剑士愣住了,锖兔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可见月从没有吃过人,我想帮她找到变回人的方法。”
“别开玩笑了,鬼,是不可能变回人的,将她交给我们,我会让她的死亡,没有那么痛苦。”
还是不行吗,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而后,重新抬起脸,温柔一笑,让一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那群剑士皆为之一愣。
就在他们怔愣的工夫,锖兔松开环住见月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快逃”,便将她推向了湖边。
布匹翻飞,在见月坠入湖泊前看到的最后一眼,穿过那群围上来的剑士之后,是独自站在原地,温柔又鼓励地看着她的锖兔,那抹侧脸上的血痕,在翻滚着的灰色积云映衬下,鲜艳得刺目。
咦,他的脸上,原本没有这道伤疤吗?
失去意识前,这是见月唯一的想法。
*
湖水冰冷,透着彻骨的寒,将她缠绕着,意图拖进更深的黑暗中。
见月猛地睁开双眼,身体还因为梦境中过于真实的窒息感而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平复下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面上看上去平静无波的湖面,竟然在她坠入水面的那一瞬间,陡然变得暗流涌动,若不是身为鬼的她不会被溺死,说不定今天就栽了。
那个幕后黑手最好别让她发现藏在哪儿!
在心里骂了一通那个不知名的针对她的存在,见月这才有工夫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极为典雅的卧室,房间约有十五叠,木质的移门上贴着雪白的障子纸,墙上还挂着不知名的画作,一切井然有序。
她醒来的时候正是夜里,四下寂静无声,唯有虫鸣和着风拂过树枝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见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索性起身移开门,打算自己出去找一找人问问清楚。
鬼的身体素质比人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方才那么严重的伤,到现在也已经完全恢复好了,连破掉的衣物,似乎都被救她的人脱下,给她重新换上了一套整洁干净的淡紫色和服。
就是这一系列折腾下来,锖兔给她喂得那点血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她现在又感觉有点疲乏。
沿着靠近院子的檐廊走了一段距离,见月始终没有碰见什么人,只能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继续找人。不得不说,这座庭院的主人的品味不错,一草一木,错落有致,可以说是和风园林的典范了,就是缺了点巧思,逛久了难免有点无趣。
就在她的耐心将要耗尽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处与别的院落风景不同的景象。
没有过于规整的草木布局,没有一板一眼的经过修饰的长青树种,只是一大片空地,被人为地清理成平坦坚实的地面,只在周遭随意长着点野花野草,在月光下野蛮生长。
但最为吸引见月的,还是置身于这片空地中央的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又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对方身着比她身上穿的淡紫色和服,还要再深一点的上衣,浓郁的紫在月色下蜿蜒流转,像是要流淌下来似的,极为惹人注目。
“你好?”
她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打了声招呼,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当然,她也成功了。
对方背对着她的身影微动,那头长至腰间的暗红色马尾在空气中晃过,他缓缓转过身来,连带着一起出现在见月视野里的,是他手中那柄紫韵流转的武士刀。
敲!
什么熟悉的感觉果然是她的错觉吧,这分明是进贼窝了,这柄刀就是证据啊,那群魔仙堡恐|怖分子的固定装备——七彩武士刀!
也没空去注意这位仁兄到底长什么样子了,见月脚步一顿,轻巧地转了个身,就准备先溜为敬。
然后……她就在原地踏步了几下,丝毫未得寸进。
身后人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勾住了她的后领,带着夜间微微寒意的指尖轻触在她后颈娇嫩的肌肤上,鬼的致命处被这么近距离抵着,让她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见月感觉到他微微俯下身子,胸膛无限贴近她的后背,而后,有些低沉的嗓音混合着吐息,喷在她的耳后。
“你又想逃到哪里去,嗯?”
头……头皮发麻!
什么鬼,为什么连头皮发麻都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啊?!
*
坐在方才她醒来的那处房间内,见月有些警惕的上下扫视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或者说,继国严胜。
他正拿着一块白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把被她称之为魔仙堡武器的紫色武士刀,与见月那副严阵以待的态度截然不同,他颇为放松,甚至连坐姿,都从正经端坐的跪坐变得略微随意了些。
“那个,是你救了我吗?”
见他不说话,见月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率先问道。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对方还是捧着那柄刀,不过这一次,又换了块布料来进行擦拭,其精细程度,让见月都忍不住把视线放到了这把武士刀上。
忽略掉那有些鲜艳的颜色,确实是一把极为漂亮的刀,比她之前见过的那群剑士的佩刀都要长一截,刀身流畅,因主人的细心爱护而保养得宜,紫韵流转,神光内敛,看的她心痒痒的。
好漂亮的刀呀,想摸。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可是手才刚伸出去,还没触碰到呢,就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找死吗?”
继国严胜微微眯起双眼,紧盯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身为鬼竟然敢触碰日轮刀的傻子,有些无语地问道。
可他这番话,却被见月误以为是他在威胁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辩驳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不,不是我,是它先勾引我的!”
此话一出,两人双双都沉默了下来,一个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水里泡太久,脑子进水了,一个心虚地移开视线,恨不得回到说出这句话之前,一锤子敲傻自己算了。
“咳咳。”
她轻咳了两声,试图将这段尴尬的经历掩埋过去。
但有一点,让她很是疑惑,继国严胜对她的态度过于熟稔,就好像已经认识她许久了似的,这让见月有些好奇起来,虽然断定了这个世界是假的,那这些人呢,也都是假的吗?
他们的记忆,经历,难道也都是假的吗?
她从对方的掌中,抽出被桎梏着的手腕,一边揉了揉被捏的有些泛红的手腕,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继国严胜,你是不是,认识我?”
感觉到掌心的充盈离去,继国严胜垂眸敛目,轻轻摩挲了下指腹。而后,听闻见月所言,却是倏地一笑,重新将头抬了起来,欺身向前,将对方覆盖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双眸紧紧盯着乍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的她,不肯错过一点异样。
“这一点,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
不过数月未见,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不仅直呼吾名,还变成了——鬼?”
看着对方因惊讶而瞪得溜圆的眼睛,他眸色微微加深,
“你要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呢,我的……未婚妻?”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未……未婚妻?!
不知是被对方身上过于迫人的气势震慑住, 还是因为这短短一段话里所含的信息量过大,或者两者兼有之, 这一瞬间, 见月宕机了,而后,脑内开始疯狂刷屏“我屮艸芔茻, 怎会如此啊”。
继国严胜看着直接傻愣住,不知道神游去哪了的见月, 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又很快被深邃覆盖,抬起手来,拿食指轻点在她的额上以提醒对方回神,便将身子收了回来, 重新坐回原地,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到底会作何反应。
只可惜, 回过神来的见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就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一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鹌鹑样子。
在那短短的数秒钟,见月想了很多,比如说这个世界为何如此drama,为何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种情况她想时间暂停求助一下网友等等,但最后, 鉴于时代背景和现实情况,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劝好了自己, 并且汇聚成了极为经典的一句话——错的是这个世界, 不是我。
既然如此, 那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出乎意料的,对于见月这种反应,继国严胜也没有计较的打算,只是将手旁擦拭好的日轮刀重新归入鞘中,继续问道: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这个我知道,我的名字是见月。”
“姓氏呢?”
“这个我不记得了。”她老老实实摇摇头,有些好奇地看向对方,他说自己是他未婚妻,那应该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吧。
“呵。”见月的表情太过简单易懂,满脸写着‘我好好奇,快告诉我吧’,像极了幼时他曾养过的一只幼犬,让继国严胜忍不住轻笑一声,“那便不要记得了,直接冠夫姓为继国吧。”
“喂!”
见月震惊了,看着是个正经人,怎么说话这么骚呢,你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知道不!
眼见对方已经开始不满地要表示抗议,生怕把她惹急了的继国严胜,连忙转移话题,收起玩笑的神色,严肃地说:“那你还记得什么,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见月狐疑的上下审视了一眼忽然认真起来的对方,最终还是败给了对自己往事的好奇,将自己醒来后记得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但她没有想到,继国严胜在听完了她的叙述过后,并没有向她讲述有关她的往事,只是沉默了许久,才叮嘱她好好呆在这间宅邸里,事情的真相他自然会去查个水落石出,至于她,只要在这里乖乖等着就好了。
向来喜欢亲自调查,将进度把控在自己手中的见月怒了。
她推翻之前认为对方看起来是个正经人的言论了,这种骗人情报,自己却什么也不肯说的行为,和白P有什么区别!我代表月亮鄙视你啊!
但紧接着,见月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一件更为惊恐的事。
“我刚刚在院子里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踪迹,那你把我从水里救上来后,是谁送我到了这里,又是谁……替我换了衣服?”
正拿着刀走向门口的继国严胜微微一顿,而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去,只是那脚步,看着要比先前更加凌乱了些许。
*
见月就这么在这处宅邸里住了下来,忽略过于清幽的环境,这里还是非常适合一只鬼居住的。
院落之间都通过檐廊相连了起来,即使是阳光正盛之时,也有避光处能够遮挡头顶的一方天空。她房间面对院子的那扇移门还是特制的,特意多糊上了几层障子纸,白天时,不仅能有效防住阳光,还能透过一点光亮,让屋内不至于太黑。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那处道场。
不仅是因为它与其他院落格格不入的生机活力,更是因为摆放在这儿的那一架子刀刃。
见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上次被继国严胜的刀刃吸引了注意后,她就对武士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痒痒的,总觉得自己也该有一把这么帅气的刀。天知道她上辈子在流星街,除了最开始学着砍人的时候拿过砍刀,后期一律用的念线,从没对刀产生过兴趣。
更令她惊讶的是,自她拿起那些个孤零零摆在角落的竹刀开始,她就仿佛像是天生会使刀似的,上手就下意识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起势,而后无师自通地完整使出了一套剑技。
正是寂静的夜,唯有天上明月见证了这一幕,见月身形灵动,矫若游龙,犹如浮光掠影一般,伴随着细碎的风声,刀鸣不已,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①
一套剑技舞毕,她还有些失神地凝望着手中的刀。
良久,才抬起手,抚上依旧剧烈地跳动着心脏,缓缓长舒一口气。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既激昂又平静,酣畅淋漓之余,那自心底生出的喜悦,也更为明显昭著,仿佛在她不记得的无数个日夜里,就曾无数次像今夜这般,唯月与刀相伴。
微微摩挲了下手中被打磨的光滑的竹刀,见月在原地站了许久,细细思索起来。
虽然已经断定了这个世界的虚假,但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在下意识使出这一套剑技之前,她猜测的是,自己还处于黑暗大陆中,但是又被某个不知名的“灾难”攻击,才陷入了这种类似于幻境的状态中。包括现如今她身处的时代背景,还是遇到的这些人,不管是锖兔还是继国严胜,都是由她自己杜撰出来的人物,那些莫名的熟悉感,也可能是她潜意识的投影。
虽然互动性强了点,故事的发展过程略微曲折了些,但她一向对自己的脑洞有着感人的自我认知,再离谱的剧情,她都承受得住。
但是现在,这个推测被全面推翻了。
人无法复制自己认知层面外的事物,食人恶鬼的传言在各地民间传说里皆有迹可循,她会幻想出来还情有可原。
可剑法,她从没有系统的学过剑法,也从未表现过对刀刃的喜爱,为何会在拿起刀的瞬间,就这般理所应当地用了出来?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长久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绝非单凭幻境就可模拟出来的。
那她不妨大胆猜测一下,她确实穿越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还在那里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甚至学会了剑技。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又陷入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至于锖兔和继国严胜这一类带给她熟悉感的人,鉴于之前这个世界拙劣的陷害手段,估计也没有那个本事连这种感情都能模拟出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她在现实中认识的人,也一并被捏造了一段虚假的记忆,强行投入了这场可笑的闹剧之中。
想到这,见月狠狠一咬牙,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大,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敢把她当猴子耍,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你最好藏得再严实些,不然,让我逮到的话,呵,她冷冷一笑,纯黑的眼眸中,透出冲天的杀气和隐隐血色。
本来在黑暗大陆混了那么久,她就烦的很,还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恶鬼的身份,让她想吃点好吃的都不行,这不是正好撞她枪口上了吗!
就在这森森的怨念中,见月修习念技与剑法也越发认真,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或者说,这种进步的速度,已经不能用修习来形容了,更像是在慢慢捡起本身已会的,却被遗忘的东西,不过数日间,念线便能分离出数百根,剑技更是达到了一个瓶颈。
收刀归鞘,见月隐有所感,即使再练习
下去,她的剑技短时间内暂时也不会再进步,但是潜意识告诉她,她似乎遗忘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与让她真正发挥出百分百实力,息息相关的东西。
是什么呢?她紧皱眉头,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自己习剑的过程。
鬼的身份还是带给了她许多的不便,她不能在白日里现身,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出去寻找线索,只能被困宥于这小小的宅院之中,却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继国严胜自从第一天见面后,便不知所踪,这傻子大概还沉浸在角色扮演中无法自拔,去查她变为鬼之事了。
唉,见月叹了口气,带这点小得意地扬起了头,还是得靠她啊,这个家没有我早散了!
总而言之,要想要尽快脱离这出闹剧,就不能单纯呆在这儿坐以待毙,要出去主动寻找线索。
打定主意,见月找出了纸和笔,将自己的猜测和打算都写了上去,便收拾好了东西,大摇大摆地出了这处位于人烟稀少处的宅邸。
*
无限城。
精致的怀表在昏黄的灯光下沉默而规律地走动着,“滴答滴答”的机械声在一片寂静的无限城中,显得格外响亮。
当时针和分针一同指向十二点之际,一只骨肉匀称的手,慢条斯理地将表盖合上,任凭沉闷的表针走动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
“下弦们出发了吗?”
玩弄着手中做工精美的怀表,欣赏着黄铜色的表链在指尖温顺缠绕,鬼舞辻无惨满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琵琶声一响,恭敬地跪坐在幕帘之后的鸣女,便出现在了他的下方。
“回禀大人,已经将他们送去无限列车号了,现已成功进入梦中,随时准备围剿鬼杀队之人。”
话音刚落,鬼舞辻无惨忽然站了起来,冷冷注视着下首的鸣女,又似是透过她注视着某个人。
“重要的不是那群废物,我只要……她死。”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很快, 见月就发现了,这个时代,并不是这么一个适合女孩子独自出行的时代, 特别是在晚上。
在随手掀飞了又一批上来搭讪的臭流氓之后,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自称一句浪人武士, 就万事大吉了,上来就想牵她的手, 简直不知死活。
一开始,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表示了拒绝, 然而,这些人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硬说她这是害羞, 一脸自信地报出了自己武士的身份, 亮了亮腰侧的武士刀, 便倨傲地等着看她变脸, 从拒人于千里之外转变为主动倒贴。
只可惜, 见月只回以了???的问号脸。
见她真的是铁了心想要拒绝, 对方的脸就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 表情瞬间从倨傲转变为不敢置信再变为恼羞成怒,其衔接之快,转变之自然, 让人叹为观止,然后便开始犬吠: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 竟然敢拒绝堂堂武士的邀约, 呵, 深更半夜一个人独自在外游荡,不就是存了这种心思吗。”
回应他的,是见月极为核善的一个微笑。
拍了拍手,将地上那些凌乱的衣物用脚往路边的草丛里踢了踢,确保不会被人一眼就看到之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便潇洒地走了。
只留下身后,被光溜溜挂在坊市中央的某昏迷人员,在略有些寒凉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他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全身上下只留着一条兜裆裤,被一根麻绳悬在半空,只待白日来临,人们出门耕作之时,便会发现这精彩的一幕。
至于为何会给他留这么一块兜裆布,当然不是见月发善心,而是她实在是不忍直视了。
根据她这些日子看到的景象,现在她所处的时代环境,与战国时期很像,连这一时期的特产——武士和浪人都有不少。
虽然知道时代背景差异下,大家的着装习惯都会有所改变,但她实在是不能接受,一层薄薄的马乘袴下面,就只有一块兜裆布,甚至还有些人,为了追求所谓的舒适自由,里头甚至一件都不穿!
你让她从此以后怎么直视马乘袴啊!!!
扒衣服扒到一半,想到自己的某些熟人也钟爱穿这种袴,见月原本还在欢快地扒人衣服的手瞬间顿住了,甚至还有些颤抖。
半晌,才勉强平复了自己乱飞的脑洞,将这人挂了上去。
等到背对着沿路走出了数百米,才见夜色中寒光一闪,锋利的念线将这人最后的一点遮挡,一并削下。
拜托,我可是鬼诶,心狠手辣,毫无道德底线那种,没要你命你就偷着乐吧,不过是让你赤|裸一晚上罢了,你最好识相一点,我都没计较你伤了我的眼睛。
见月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从仅剩的记忆里挖出来的,她当初逃跑时的路线。
虽然打定主意出去寻找线索,但她也不能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逛,这条线是她目前唯一已知的一处线索,那些奇怪的祭司图案,最后出现的存在,都让她格外在意,说不定,那里就是她摆脱幻境的契机。
行走在月色下,见月有些出神地想着,步伐也不禁慢了下来。
少女身着淡紫色的和服漫步于月色下,姿容秀美,面庞莹莹如玉,真如传说中来自月亮的天女——辉夜姬一般。
正在此时,一道飒爽的声音穿过夜色,径直叫住了她。
“唔姆,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见月脚步一滞,没有回头,面上还是那副恬静美好的样子,暗地里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
啧,又来一个搭讪的臭流氓。
见她没有回应,杏寿郎有些担心地走上前来,再一次问道:
“现
在已经是深夜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外头不安全,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对此,见月表示,哈,我看危险的是你吧,还想跟着我回家,你下贱,你流氓!
她捏了捏拳头,转过身来,打算好好瞧瞧,下一个她要代表月亮消灭的,是哪位仁兄。
刚一转头,她便愣住了,啊,好刺眼,这人也太鲜艳了吧,这头发得漂多少遍才能上这么红的颜色啊,还是潮流的渐变耶,若不会对方身上那极为古制的武士打扮,她都要以为自己见到老乡了呢。
唔,确实很眼熟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这个发色的原因?
想当年她第一世时大学里,有好些时尚弄潮儿属性的同学,头发红橙黄绿蓝靛紫,月月不同,性格十足。
出于这种微妙的熟悉感,见月按下了认为对方在搭讪的猜测,颇为好脾气地回答道:
“没有关系,我只是在赶路而已,放心吧,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很显然,这个回答没有得到杏寿郎的认可,他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女。
“不要小看夜晚,夜晚可是很危险的,这附近都是荒山,不仅有山匪野兽出没,甚至还可能……总之很危险就是了,你若是没有地方住,我可以替你守夜一晚上,等到天亮再赶路。”
看着对方写满了真诚的双眼,见月为难地皱了皱眉。
你说的很对,虽然但是,这只是针对普通女孩而言,我们鬼鬼呢,就得在夜里行动耶。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无力地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简直就是倔驴对犟牛,谈话进度为零。无奈之下,她只好任凭对方跟在身后,想着夜还漫长,等到他不注意时再偷偷溜走就是了。
虽然对他这种倔强的行为颇为头疼,但一晚上碰见好几拨搭讪不成恼羞成怒的奇葩人类,见到杏寿郎这种三好少年,还是让见月极为感动的,一时便有了些谈兴,和对方聊了起来,甚至还讲起了方才遇到的那些所谓的武士,想要调戏她的故事。
“唔姆,我大概明白了,也怪不得你方才见到我时,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听完见月的讲述,杏寿郎环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那些人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武士,不过是想要借着武士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的宵小之辈罢了。以为穿了身衣服,配上刀就能自称为武士,毫无武士精神可言,简直可笑。”
讲到这时,他有些不悦地压低了眉毛,似乎很是生气武士的名声被这种人败坏。
“咦,被你发现啦,杏寿郎你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呢。”见月看了眼他,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瞟了瞟,“所以说那群人的穿着,还是完全复刻了正经武士的装束的是吧?”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忽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一方面,但杏寿郎还是诚实地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见月往下游移的视线一僵,强制要求自己转过了头,住脑,不要再想了!
都怪那群该死的臭流氓,难道她以后见到一条马乘袴就要幻想一番人底下穿了啥吗?!
“见月。”
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顺带鄙视自己之时,杏寿郎忽然又开口了,只不过这一回,他脸上的神色堪称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严肃,他转过头看向面前这个出奇大胆,又朝气蓬勃的女孩,问道:
“你是鬼吗?”
混乱的思绪瞬间止住,犹如被泼了盆冷水一般,顷刻间,她便冷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太大胆了,不管是独自一人行走在危险的夜晚,还是讲述那些遇到的事,虽然在抱怨,但你的情绪,从未有片刻的波动,这说明,你从未把这些人和事真正放在心上过。”
他转过头,金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灼灼如烈火一般。
“但我还是不太确定,你和我从前遇见的那些鬼都不一样,你……很特别,所以我选择直接来问你。”
语毕,杏寿郎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见月,似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而见月,也是配合着他停了下来,却是倏然一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然后你发现,当你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你,只是问了句‘为什么这么说’,这也就表明,我知道‘鬼’的存在,进而可以推测出,我,就是鬼。”
空气有一刹那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被这紧张的氛围所渲染,停滞了下来。
杏寿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兀自笑得灿烂的见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腰侧的日轮刀抽了出来。
“抱歉,我要履行,身为鬼杀队剑士的责任。”
“好,那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剑技达到瓶颈之后,见月无数次揣摩过,自己到底欠缺了什么,才一直无法真正达到自己应该有的境界呢。
她一遍又一遍地挥剑,将基础夯实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无法悟透,直到她遇见了那群虚假的武士,虽然只是借着武士的名头欺世盗名,但见月依旧不期然回想起了最初追杀自己的那群人。
同样的武士装扮,同样的佩刀出行,不同的是,那群人拥有着更加高超的技艺和更为匪夷所思的手段。
像是念能力般特殊的力量,暗暗流传在小部分人中,她所缺失的,会不会就是这部分力量呢?那同为鬼杀队剑士的杏寿郎,会不会也有这般特殊的能力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了呢。
煌煌火焰出现在眼前,灼人的热浪将她过长的发丝吹至身后,星火点点,碰撞间发尾被燎的蜷曲焦枯,蛋白质燃烧后的焦味充分刺激着见月的感官,被漫天火光映红的眼眸,没有退意,只有更为高昂的斗志。身体下意识因这熟悉的感觉而战栗,沉睡在体内已久的力量,也在悄无声息地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