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时眨眨眼。

    妈妈,晚上,手提菜刀,菜刀染血,站在床头。

    这几个元素组合在一起,瞬间就是一部惊悚片。

    普通人这个时候要么控制不住发出尖叫,要么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洛时在睁眼的这一瞬间却是看清了菜刀的模样,认出那是今天晚上妈妈用来跺骨头的刀具,锋利尖锐,对着脖子一下,如果力道足够,足以身首分离。

    这一概念出现的一瞬间,披头散发的妈妈心有灵犀一般持着菜刀狠狠剁下,力道比今天剁肉骨头的时候还足。她那双在夜里发着荧光的眼睛随之放大。

    “嘭——”

    令人毛骨悚然的,剁开什么东西的声音。

    很可惜的是,那不是洛时的脖子——菜刀剁下的瞬间,洛时就灵敏地撑手一滚,顺势还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小刀。

    小刀刀身漆黑,仿佛把周围都光线都锁进去了,泛不出一丝寒光。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

    然而仅仅是一个轮廓,就让妈妈的面容扭曲,加上一击未中,妈妈有些恼羞成怒。

    “小兔崽子。”她咬牙切齿地说。

    “妈妈晚上怎么这么精力旺盛,还不睡吗?”洛时关切地询问,在妈妈下一次砍来时,持握小刀轻轻一抵——

    铛——

    仿佛狂野的巨狮对上小巧的黑足猫,小刀和菜刀相抵,洛时和妈妈的力量通过它们较量,最终年轻力壮的洛时更胜一筹,菜刀微微错开,蹭出四溅的火花。

    那一瞬间,洛时肩部的肌肉鼓起,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一抓住猎物的弱点绝不放过,上身一转,在妈妈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将小刀送进了妈妈的腹部。

    柔软的衣料在刀锋下不触自破,而附着肌肉更显坚硬的腹部,也无法匹敌小刀的锋芒。

    “扑哧。”

    捅到了什么东西。

    洛时靠近了妈妈,细心地为妈妈擦去额间的冷汗。

    “现在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

    说完,他持刀的手轻轻转动。

    妈妈的肚子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咕唧咕唧的声音,伴随着洛时的动作,大股大股的血沫争前恐后地涌出,把洛时的整只手都染红,却没有在刀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妈妈最近总是喜欢展开夜间活动,精力有点过于旺盛了,洛时担忧地想,还是要让妈妈早点睡觉,她年纪大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等到妈妈无处安放的精力终于被全部发泄出来,洛时抽出小刀。

    他拍了拍妈妈的脑袋:“别闹了,妈妈。”

    “我给你煮点汤,喝完早点睡。”

    他扣上在活动中被扯开的睡衣扣子,打着哈欠开火。

    百合,酸枣仁,茯苓,桂圆……再加点枸杞(注)。

    关火后再撒一点妈妈常常加在菜里的东西——除了让菜的味道变奇怪,它也可以让妈妈安分下来。

    一碗百合枣仁茶做好,妈妈还乖巧地坐在洛时半塌的床边。

    “你看吧,活动过头了,连路都没法走。”洛时一边数落着,一边扶着妈妈回她自己的卧室。

    妈妈似乎也有点尴尬:“呵呵,毕竟,人老了嘛……”

    “这个安神的。”

    妈妈盯着百合枣仁茶,不动了。

    洛时歪头:“嗯?”

    “儿子会做饭了……妈妈,真是感动。”

    妈妈感动地接过百合枣仁茶一饮而尽。

    洛时欣慰地点点头,扶着妈妈躺进床里,拉开被子,盖住了肠穿肚烂的妈妈。

    “晚安,妈妈。”他温柔地说。

    关掉灯光,昏暗的夜色笼罩房屋,妈妈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闭着眼睛,似乎很听话地准备入睡。

    洛时轻轻关上房门,自己却是没了睡意。

    ——妈妈的精力被发泄了,他的精力却被激出来。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他换上一身简单的卫衣长裤,准备去街上走走。

    凌晨两三点,也许……大街上会有需要他帮助的人。

    街道上唯有路灯沉默地照着明,看不见半个人影,洛时倒是发现了一只咪咪叫的小猫,给它找了个毯子盖上——a市早晚温差很大。

    他于是沿着路往学校的方向走。

    乌云掩着半弯的月亮,越过一层层高楼大厦,远方铁兽一般的山脊沉默伫立,在深沉的夜幕里留下一道连绵的山的剪影。

    a市是一个被群山包围的城市。

    洛时从没有出市游玩的经历,他很少想到外面的世界,因为生活已经被规律又不乏惊喜的事件填满。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外面,心中涌动的也不是好奇。

    外面的世界,会是一片空白吗?

    他只是想。

    如果是那样,被群山包围的a市,就是一处永恒的孤岛。

    ……

    走到半路,掩月的云慢腾腾挪开,月光瞬息明亮不少,如挥墨般泼洒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

    在路的尽头,洛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个子高挑的一叶青与一名矮个子的男性对立而站,看样子是被拦住了。

    洛时一偏头,就发现男人的风衣大敞着,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肚皮,下面的东西被风衣遮挡住,但洛时转念一想就知道那大概是什么又短又细的东西。

    偶尔也会刷新出色情暴露狂啊。

    没有丝毫犹豫,洛时上前准备制止暴露狂。

    然而这一次并不需要他的出场——

    不知何时,一叶青的手里多了一柄美工刀,暴露狂得意洋洋朝她展现自己的雄性资本时,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割下了一截小香肠一样的东西。

    暴露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愣愣地垂头盯着喷血的下.体,几秒之后,嗓子里突然蹦出一声惨叫。

    “啊!!!!!”

    “好痛!!”他撕心裂肺地吼道,因为疼痛已经站立不住,猛地跪了下来,又是一阵抽搐。

    洛时就看着一叶青嘲讽地碾碎了那截“香肠”,然后狠狠压着暴露狂的脖子踩了下去,又细又尖的鞋跟直接在暴露狂身上戳出一个小洞,又引得暴露狂涕泗横流。

    在暴露狂不成样子的哭嚎中,一叶青终于转头,她看见洛时也不意外,只是挑挑眉。

    “好巧。学长也出来散步吗?”

    洛时点点头。

    然后掏出手机,非常熟练地拨打电话,那边的人可能是个夜猫子,凌晨了依然秒接。

    对面是个正在拍宫廷戏的剧组,洛时向他们诚挚地推荐了不知名的暴露狂。对面一听这是个真太监,立马来了劲,几分钟不到就开车过来把哭得差点晕厥过去的暴露狂拉走了。

    洛时挥挥手,为不知名的暴露狂先生作别。

    “对那位先生来说,这也算是个新的开始。”他说,“而且还有工资拿。”

    转头就看见一叶青有些莫名的神情。

    “学长好像认识很多人呢……”她双手环抱着,懒懒地站,高跟鞋让她与洛时处于同一水平线,“之前学妹的事情也是,学长马上就联系到了殡仪馆和墓园,真厉害。”

    洛时很谦虚:“没有没有,只是因为帮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很多人的联系方式。”

    给周志祥安排一个火化丧葬一条龙服务,把暴露狂送去当“真”太监的帮……吗?

    一叶青顿感无语,但还是遵从人设,蛇一般的粘稠的视线又在洛时裸露的锁骨和脖子上打转,仿佛只要洛时主动,就会发生什么故事。

    洛时恍若未觉,非常正直地说:“学妹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吧,一路上不太安全。”

    的确不太安全,这不暴露狂刚遭遇了一叶青,被剁掉了炫耀的器官,对那些变态啊罪犯啊来说真的很不安全,需要洛时保护他们。

    一叶青就住在附近的一个旧小区里,洛时把她送到楼下,就准备离开。

    “等等。”一叶青叫住他。

    “学长,要上去坐坐吗?”

    好的,继之前的眼神邀请后,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语言邀请了。

    凌晨三点,孤男寡女,阴森小区,邀请回家。

    这些随便组合在一起都令人浮想联翩的关键词,到了洛时那里,却一个个都变成了——

    一叶青大概是有事想和他说吧。学妹的死也不是没有影响。

    一叶青人真好,还知道关心学长。

    于是,洛时心里毫无波澜地跟着一叶青走进单元楼。

    小区年代过于久远,只有六层楼高,也没有装电梯。声控灯已经坏得差不多,挂在顶上摇摇晃晃,几乎没有照明的存在。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楼梯。

    洛时悄无声息地跟上。

    转眼就到了六楼。

    一叶青掏出钥匙,一阵摸索后捅开了房门。

    房门“嘎吱”一声被风吹开,里面一片漆黑。

    一叶青没有进门,而是突然之间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