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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若茗回答:“我今回出来, 没经过他同意。还自作主张跟表哥跑了,还去掺和危险的事件。”
巫若茗摇头晃脑:“他嫌我不顾自身安全乱跑,要我下次再去有邪祟的地方,得有他跟着。”
巫若茗大手一挥:“可是他忘了, 我今回有表哥跟着啊, 有我表哥在, 我怎么会出事,他就是关心则乱!”
我看他还挺得意,就没安慰他了。
我们双方在一起小聚一天, 就分道扬镳了。
云紫裟感谢了我们对巫若茗的照顾, 还请我们吃了饭。
临行前,青瓷将山魈待过的那幅画拿出来, 交给云紫裟,请他捎回小巫山, 让精通炼器与锻造的休师伯帮他修补。
云紫裟欣然答应, 将画妥帖收好。
巫若茗被替他背着被筒的云紫裟牵着手领走时,对我们很不舍,邀请我有空去小巫山玩。
我回他,若有机会,一定去。
再次恢复我跟青瓷的二人行,我还有些不适应。
一时竟有些想念巫若茗。
毕竟小孩儿能说, 行路时从来不冷场。
当然我跟青瓷也不会冷场, 就是没那股闹腾劲儿了。
青瓷见我失落,揽着我, 带我体会了把云霄飞剑, 我就如大锤敲脑袋似的缓过劲儿来了。
落地时我双腿颤颤,差点飞吐!
这导致我惊悚的发现, 作为一只会飞的鸟,我竟然晕飞剑。
当然这不排除飞剑比我速度快的原因。毕竟我每次都飞的很稳很轻盈,哪里像青瓷,飞得跟子弹似的。
而青瓷本人,他不仅没跟我道歉,还检查我功课,让我拿出心法册子,检查我背上面的心法口诀,检查过进度后,觉得我这段时间的功课懈怠了,就给我把御剑一门加了进去。
天杀我也,我才刚学会灵气外放。
于是,我苦着脸,完全没有时间失落了,我忙的很。
等我能御着剑,在离地两米的距离平稳飞行一刻钟之后,青瓷又带着我飞了一回过山剑,我虽然没有呕吐,但我落地后,还是腿抖。
我严肃跟他说,我在练了,你不要催我。
好在他答应的挺爽快。
这日,我们进入一座新城,在布告墙上见到一则告示。
是城主的母亲发布的。
说城主府有阴灵作祟,欲寻高士除之,若能解决,赏银可观。
我趴在布告上逐字逐句读完,盯着赏银数目,滴下垂涎的口水,突然被青瓷捏住衣领,给拽到了一旁。
我疑惑回头,便见一辆高驾的八轮马车,被侍卫模样的人驱赶着横冲直撞冲过来,堪堪刹停在布告边。就停在我刚刚站的地方。
马车上的车门紧闭,门后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去,把那布告撕下来,毁了,不要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音,不过中气明显不足,气虚。
驱车的侍卫应一声,跳下车,刚要去撕布告,又有一顶豪华的小轿被人气喘吁吁的抬着追过来,甫一落地,轿内便传出一个苍老浑厚的吼声:“慢着。”
声音非常威严,带着隐怒,是一个老太太音。
撕布告的侍卫听到声音,抬起的手赶紧落下,立刻低下头,不敢动了。
落地的小轿轿帘一掀,旁边扶轿的丫头伸手搀扶,一个龙头拐杖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头发花白,体态健硕的老太太,自轿内弯腰走出。
她站定后挺直腰背,脸上带着愤怒,拄着拐杖,小碎步的咚咚咚冲到马车旁,用拐杖使劲的敲击车辕,质问道:“你撕我布告做什么?你连自己都管不好,如今想来管我了?”
“娘,”车内男子的声音道:“我没病。”
“是,你没病,只是中邪了而已,”老太太怒吼道:“有本事这青天白日,你敢露个脸给我看看你的鬼样子?”
男人虚弱道:“娘,你不要管我。”
老太太痛心疾首:“不管你?不管你你就要死了。”
老太太用拐杖,敲得车门梆梆响:“程添,你给我滚出来,关着门跟老娘说话,给你脸了?”
车门死关着不动,男子气弱道:“娘,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我不会配合的。”
说完呼叫侍卫,连连吩咐:“我们走。”
侍卫赶紧跑过来,从另一边跳上车,对老太太行个礼,然后便驾车扭头逃跑。
老太太抓着车辕愤怒的咆哮,中气十足:“程添,混账,鬼迷心窍,你给我滚出来,话不说完就想跑,你这个懦夫。”
车内不吱声,旁边的丫头抱住老太太,才让那马车成功脱走。
很快,马车跑得远远的,只剩一个车屁股,老太太还在跳骂:“程添,你要是再敢撕我告示,我就用拐杖打死你。”
等车屁股彻底不见了,老太太才消停下来,左右看看,她眼尖,在周围的人群中,一眼瞥见了我跟青瓷。
老太太扶了扶发髻,拢了拢衣裳,拐杖墩墩的,微笑着快步走过来,未语先笑:“两位可是道长?”
青瓷点头:“是。”
老太太笑盈盈道:“那么两位道长,可看了告示?”
青瓷颔首:“看了。”
“那么有没有兴趣,除个妖啊?”
“不是说阴灵?”
“意思差不多,都不是好东西,道长们不要计较那么多。”
青瓷道:“可以。”
老太太眉开眼笑,连忙招呼从人:“快,给道长们引路。”
老太太也不坐轿子了,领着我们一路步行,去了城主府。
有老太太引路,城主府无人敢拦着,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城主府的后院。
给我们安排好客房,老太太请我们在花厅喝茶。
然后跟我们讲了事情的由来。
“作祟的,是我那死去的儿媳妇。”
“我儿就这一个媳妇,媳妇死后,没再续娶过。”
“我那儿媳妇死了有一年了,我儿子痴情,一直忘不了她,半月前,我儿子突然告诉我说,她回来了。不是身体,是魂魄,日日与我儿梦中相会痴缠。”
“我以为他相思成疾,得了癔症,这也无伤大雅,不就是发个春梦,能解一下他的思念,也挺好。毕竟春梦不伤身。”
“可后来,我儿一日比一日憔悴,就像被吸走了精气神,整个人蔫巴下来,我才觉出不对来。”
“我就想,这哪里是不伤身的春梦,这根本就不是做梦,这明明就是招了女鬼,上身吸了精气呐!”
“于是我就赶紧贴了告示,想让人救救我儿。”
老太太感慨的喝了一口茶,抬头对我们道:“告示才贴了一天,被我那不孝子知道,竟然想阻止我。”
“他做梦。”
“他就是执迷不悟,被鬼迷了心窍。糊涂!”
老太太愤怒的骂他几声,然后感激我们:“也是老身运气好,能请到青阳的两位道长,着实幸运。”
老太太哐哐的拍胸口:“别看我老太太老,可我还是有些见识的,青阳的两位道长能来帮忙,是我的荣幸。”
老太太说完向我们行礼:“有劳两位道长了,救救我儿。”
青瓷回礼:“不必客气。”
我亦道:“我们会尽力。”
据老太太称,城主程添,在如此虚弱之前,也是强身健体,有些功夫基础的,一个人骑马拿枪,挑翻一干人不在话下。
我跟青瓷去拜访程添时,程添的确一副虚弱苍白又无力的模样。
温暖的天气却穿着几层厚衣,衬得体态臃肿,脸却瘦的凹陷。
不过仍然能看出之前清隽的模样。
是个美男子了。
他见到我们,态度不错,没表现出排斥,客气请我们喝茶。
待我们落座后,他跟我们道:“听说两位是青阳的道长,可有信物?”
青瓷给他看了青阳令牌。
他看后如释重负:“既然是青阳的道长,那我就放心了。”
他自说道:“我知道凌娘在吸我的精气,可我知道她是没办法,她心有执念,投不了胎,所以想借我阳气。”
青瓷问他:“你如何得知,她是想借你阳气投胎?”
程添道:“她告诉我的。”
青瓷:“你怎知道那鬼是她?而不是别物拟人仿变?”
“就是她,”程添激动道:“我认得她,她的声音,她说话的语气,她的小动作,她身上的每一寸我都认得,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认错她。”
他说完慢慢平复下来,低着头道:“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可能走了歪路,靠吸阳寿,可能投不了胎。可我舍不得她,我也想念她,能跟她多多相会,对我来说亦是一种奢念。”
“我知道,我不能用自己的奢念,牵绊住她。”
“所以,”他重新抬起头,眼圈通红:“你们,能不能给她超个度?”
我问他:“那为何你要撕告示?”
他认真道:“我怕我娘找了不靠谱的人,把她当邪祟除了。”
他念道:“我也想过,等过段时间,请高人来救她,但凌娘运气好,遇到了两位。”
他希冀道:“能不除她吗?给她超度,让她好好去投胎。我可以做善事,为她积福。”
青瓷斟酌道:“这要看她已到哪种程度,若已成邪祟,便不好超度了。”
程添摇头:“我觉得她没有成邪祟,真的,不信你们晚上看,她自个的意识保留很好的。”
青瓷点头,问他具体:“你说她心有执念,所以无法投胎。她有何执念?又为何无法投胎,是横死吗?还是埋骨地不详?或是尸骨不存?”
程添跟我们道:凌娘有个弟弟,叫萧陵,跟她自小长大,相依为命,但心念不正,下毒害她,被程添抓了现行,惊慌之下逃跑,结果不慎自城楼跌下,自摔而死。
程添怒他,便将他尸体草席一裹,扔到了乱坟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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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娘知道后, 将他尸体重新收敛,在乱坟岗旁好生掩埋。
只是经过萧陵的毒害,凌娘身体坏了,时时生病, 没几年便过世了。
死前挂念夫君, 没能陪夫君到老, 爱意痴缠下,心有不甘,执念深重, 遂无法投胎。
“所以我是她的心结啊, 她来找我,我怎么忍心拒绝她!”程添红着眼圈倾诉。
我道:“她做鬼来害你, 想拉你下黄泉,心术已不正了!”
程添抿着嘴巴, 摇摇头, 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蹦出一句:“我愿意为她而死。”
话音刚落,老太太浑厚的嗓门自门外传来:
“为她而死?你想过自己老娘吗?知道什么叫阴阳有别吗?还为她而死,我现在就让你死。”
老太太气汹汹冲进来,举着拐杖就向程添冲过去。
我跟青瓷礼貌的退出来,留空间给他二人交流母子感情。
出门后, 还能听见程添的叫声:“哎哟娘轻点儿, 儿子这不是听劝了吗,就是因为想到老娘我才不急着死了嘛!老娘别动手, 我现在虚!”
之后我们走远了, 别的话没再听见。
到了晚间,程添卧房, 一切准备完毕,程添卧在床上,告诉我们,若听到他梦中发出什么声音,不要笑话他。
他还在腰间卷了条挡布,告诉我们遮羞,他会梦遗。
我说:你不用告诉我们如此具体。
我跟青瓷布置完缚灵阵,一起钻入床底。
床底挺宽敞,趴下后还有余。
而且白天青瓷让程添着人打扫过,没有灰尘,挺干净。
趴好之后,我借着外面的烛光,看青瓷的脸:“咱们在这趴着,会不会有点冒犯?”
青瓷答:“这位置捉鬼容易,窗外太远。”
我解释:“我是说房梁,我们可以去房梁上。”
青瓷颦眉看我,满脸不乐意:“你想看他梦遗?”
我:“……”
我不想看他梦遗,所以还是听壁角好了。
接下来我们都安静等待。
很快,就到了程添日行春梦的时间。
我开始聚精会神起来。
我往窗外看。
青瓷给我开了阴眼,使我能见阴灵鬼物。
我想,我会先听见房门“吱呀”一响,然后女人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从床帘下面,看见女人穿鞋或者不穿鞋的,露出青白脚脖子的脚。
然后那脚一只一只跨上床,消失在我床帘下的视线里。
接下来程添会发出让他自己都脸红的声音,接下来……
等等,青瓷这么纯情,会不会不适应?
我扭头看青瓷,青瓷亦抬眼看我,我刚要做口型,突然感觉周围温度有点降低,我心想来了来了,可真快。
刚想转头看床外,突然,我看见青瓷的背后,一个女人的脸,慢慢从土里长了出来。
披头散发,脸色死白。
女人眼神死板,只与我一个照面,立刻遁走。
青瓷略有所感,立刻回头看。
然而女人跑的太快,青瓷只瞥见了她消失的头发末梢。
我亦懵了。
若我所猜不错,这是凌娘吧?
她有门不走,她走床底?
是因为床底近,可以直达目标吗?!
反正我是真没想到,今晚这捉鬼,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程添等不来春梦,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跟青瓷自床下爬出,站在程添床前,他拢住遮羞布,不解跟我们道:“凌娘还没来,你们怎的出来了?”
他催我们:“快回去,凌娘害羞,见到你们,会吓跑的。”
我答:“已经见到了。”
程添:“……啊?”
我跟他形容床底惊鸿一见的女鬼模样:杏眼,菱鼻,小嘴,嘴唇略厚,微弯上翘。
青瓷问他:“需要我画出来给你辨别吗?”
程添道:“不用,这就是凌娘。”
问我道:“你说凌娘走的床底?”
我颔首:“嗯。”
程添美滋滋道:“我的凌娘做什么都这么可爱!”
我:“……”
没救了,毁灭吧!!
接下来我跟青瓷上了房梁,可等了一晚,凌娘也没再来。
我问青瓷:“凌娘她还会再来吗?”
青瓷回答:“肯定会的,她有执念。”
果然,两日后,晚间,凌娘又来了。
今回我跟青瓷上了房梁。
我觉得,凌娘肯定不会走床底了,经过前一次,她有了戒备。
我估摸着她这次应该走门,或者爬窗。
然而我又想错了。
这小女子做了鬼,也挺能折腾。
她从房顶来的。
她踩了屋瓦,从屋顶穿墙进入,飘下来了。
若不是青瓷听见踩瓦的声音,提前带我躲入衣柜,我们还得跟她来个亲密的照面。
这一次,我无比庆幸青瓷的精明。
没有带我钻床底,而是躲进了衣柜。
因为我明确看见,她是倒着下来的。
头先着地。
还面朝床底,落地后专门朝床底看了看。
鬼精鬼精的。
若我躲在床底,肯定又与她对眼儿了。
然后她二话不说再跑,好几天后再来。
跟涮我们一样。
我想,好歹不用等好几天了。
青瓷已经抬手握拳,操控着把缚灵阵收紧,如网般向她罩去,细条的经纬线闪动着蓝光,快速去捉她。
没想到她比想象中凶悍许多,竟把网撕开,直接栽下床遁地跑了。
程添被她带的摔到地上,摔醒了,睁眼懵懂看着我们:“怎么了怎么了?我梦见凌娘摸我了,还没开始,我就醒了。”
他问:“你们捉到凌娘了?”
青瓷摇头:“没有。”
程添还挺骄傲:“我的凌娘,果然不是那么好捉的!”
跟我们强调:“她很聪明的。”
捧着心口:“所以我爱她,爱的心肝儿疼。”
他这两天没被采,又被老太太盯着吃好饭,精神上恢复了一些。
所以有气力跟我们炫耀了。
我不理他,我看青瓷。
青瓷得出结论:“有本体,所以缚灵阵捉不住,需找到本体。”
我们去挖了凌娘的坟。
凌娘的坟墓在一片青山碧水之地,是新找的风水土地。只凌娘一个坟头。
程添躲在马车里哭,不愿意下来。
“呜呜呜,凌娘,我对不起你,来刨你坟了,你不要介意,我们是为了你好。若道长们想把你尸体烧掉,你也不要介意,毕竟你投胎后,这身体就没用了,你说是不是!”
他还自顾跟凌娘商量上了。
但他这碎碎念叨,在我们发现棺上有破洞,并开棺发现棺里空无一人后,戛然而止。
程添扑出来,摔了一跤,顾不得疼,不可置信问我们:“难道,我的凌娘没死?”
我觉得他是被采多了,脑子犯糊涂了。
青瓷问他:“她是你亲自下葬的吗?”
程添满眼希冀:“是啊。”
青瓷:“确认过死亡了吗?”
程添眼里的光暗淡下来:“是的,我确认过好多回,尸体都硬了。”
青瓷:“还有,晚上来找你的是魂还是人?”
程添眼里的光彻底熄灭:“魂。”
青瓷检查棺内:“尸体离棺时已初步腐烂,棺底有尸水干后痕迹。墓顶封土未动,可见在尸体下葬一段时日后,有盗者自侧面入土破棺,将尸体自土中拖拽而出,至于尸体出土的痕迹,时间太长,加之风化下雨,掩埋覆盖,已无踪迹可寻。”
“至于是何人所为,有待查询。”
我问青瓷:“有没有可能,尸体自行成僵,破开棺材,自钻而出?”
青瓷摇头:“已开始腐烂,不能自行成僵。”
青瓷问程添:“可有仇人?”
程添摇头:“素日友善,无大仇。”
程添咬牙:“请道长们帮忙,务必找出凌娘尸身。”
青瓷点头:“会找到的,也必须找到。”
青瓷根据现状,继续做出推断:
“缚灵阵捉不住凌娘,本体仍在,经一年而不化,极可能尸体已经成僵。并且灵魂能够脱离僵体,单独行动。典型的特点,极大可能,是行僵。”
“行僵大多并非天然,乃人为或刻意制造,一经出现,往往成群。”
“若只见一只,那么这一只,往往打头阵。是制造者放出来探路所用。”
“而这只打头阵的行僵,是最强的,也是能魂体分离的唯一行僵,具有十分明显的标志属性,所以一旦察觉,就能认出。”
“待这头阵行僵探完路,它会呼唤同伴,招引大批行僵前往目的地。”
“这后面即将被呼唤的大批行僵,要么还没制造完成,要么,就是已经集结在准备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程添的脸色已经隐去悲戚,立刻严肃起来,他激灵灵清醒过来,挺直腰板,脸色冷肃,终于有个城主的样子。
他看着青瓷,皱眉道:“道长,它们的目的地,是城主府?”
青瓷点头:“头阵行僵探路的地方,就是大批行僵的最终目的地。”
“可是,”程添脸色铁青:“可城主府在城中心啊!”
他道:“我把城主府搬出来,还来得及吗?”
青瓷摇头:“已经踩点多时,来不及了。头阵行僵目标明确,是有目的而来,受主使者指使,目的地的范围,只能是以城主府往外覆盖。”
“或者说,”青瓷冷肃:“主使者的最终目的,是整个东临城也说不定。”
程添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青瓷看他,他头冒冷汗,冲青瓷磕首:“是我糊涂,耽于情爱,差点酿下大祸,害了这一城的人。”
他连连叩首:“望道长相助,拯救我们一城的活人。”
青瓷扶起他:“我尽力,现在主谋无线索,可暂时搁置,眼下当务之急,找到凌娘的僵身。”
程添抬头:“来得及吗?”
青瓷点头:“必须来得及。”
程添凛然道:“我糊涂,凌娘亦糊涂,为阻止这祸事,若必须杀她,请道长尽管动手,她若不忿,待母亲百年后,我可随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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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起, 东临城实行宵禁,城墙士兵来往巡逻,城门士兵严格把守,严阵以待, 只开半扇城门, 以待随时闭门。
青瓷说, 凌娘有目的而来,她的行僵尸体,绝对离目的地不远。
我问青瓷:“凌娘的魂魄还有作为人的意识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青瓷分析:“受人诱导, 被人操控, 有意识,但知道的大概不多。”
由于她两次都走床底附近, 在我提议下,我们先去搬了程添的床, 挖了他的床底。
深挖六尺, 没有找到僵身。
程添问青瓷:“她的僵身,白天能露面吗?”
青瓷回答:“魂不能,僵身能。”
程添严肃点头,在府中来回呼唤凌娘,由于还虚,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没用, 凌娘没被他呼唤出来。
青瓷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用。”
青瓷说:行僵, 拥有极少的旱魃属性, 虽不至于造成干旱,但行僵躲藏的土地, 会大量吸水。
于是程添开始安排全府的人,提着水桶往看得见的地面上泼水。
凌娘生前喜欢待的地方,着重泼。
“若水泼在地上,哪里吸水比别的地方快,哪里便是可疑地点。标出来,迅速来报备给我。”程添如是吩咐道。
然而不久后,陆续有人来报,找到了吸水多的地点。
仅一个时辰,就找到了十多处。
程添脸色铁青,给出了统一回复,全都挖开。
且每处挖的地点,派多名侍卫,负责防守。
而程添则拿着他的剑,跟在我俩身后,指点着凌娘生前常待的地点,也就是可能出现的标出的地方,前去挖掘。
路上见到赶过来的老太太,老太太心有余悸:“我都听说了,怎么回事,为何我院中也标出两处?有那么多吗?”
老太太一句有那么多,说的所有人心情沉重。
程添安慰她:“娘,没事,我都会处理,你先跟着我安排的人,出府去别处避避,待我将事情处理完,再接您回来。”
老太太很听话,走前跟我们道:“我不当你们的拖累,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老太太走后,我们开始挖掘。
我跟青瓷挖的快,选定的第一处地点,就挖出了人。
不过不是凌娘,是一具明显是尸变后的僵尸。
没有呼吸,但身上有邪气。
皮肤皲裂,有些地方已经腐烂。
闭着眼睛,似乎待机休眠状态。
程添用剑砍它,触之如金铁,砍不动,还有金石之音。
青瓷用剑,加入灵气,轻易枭首。
僵首落地,僵尸仍旧闭目无反应。
程添问道:“它怎么不动?”
青瓷答:“因为还未到苏醒的时间。”
程添知道苏醒的时间,便是凌娘呼唤同伴的时间,所以没再多问。
只是面色沉重。
很快,陆陆续续,各种腐烂程度不一,男女老少不一的沉睡僵尸,被侍卫从府中各处集中运过来。
最后运完,我数了数,足有十三具之多。且多数为壮年男人。
浑身沾满泥土,一个个的如土猴子。
全部用水泼脸辨认,发现这其中,仍旧没有凌娘。
很显然,府中能挖出如此多的僵尸,可见是,虽未到攻城时间,但已经开始往这边布置僵尸,所以也快了。
“这是打算里外夹击吗?这主谋,好狠毒的心。”程添愤恨道。
将十三具僵尸堆积在宽阔的广场,青瓷用灵火点了它们。
没有挣扎,没有嘶吼,它们被烧的很安静。
但这并不代表,它们被唤醒后就会温柔。
毕竟,它们是身硬如铁,普通人很难杀死的、凶残的僵尸。
府中全部找遍,没找到凌娘,程添非常着急,短短时间,嘴上已急出了燎泡,但仍旧记得安排:“着人搜索府外,以城主府为中心,先向外延伸二十米,排查土里的行僵。”
被安排的人应诺。
刚安排完,有个小丫头窃窃走过来:“城主,我有疑要说。”
程添跟我们道:这是在凌娘生前伺候过的小丫头,凌娘死后,小丫头便在凌娘原本的院中,负责伺弄花草。
然后让小丫头说话。
小丫头说:“有一颗树,很奇怪。”
自半月前,那树开始吃水很多,她每日浇水,那树仍旧如缺了水般不精神。
而之所以大家泼水浇地,没有把那棵树发觉出来,是因为小丫头怕树渴着,今日往树底猛浇了水分,树底的土壤水分快饱合了,所以吸水不明显。
“要等日落后,它又吸水快了。”
有了小姑娘提供的线索,我们快速去了那棵树边。
然后迅速开挖。
程添还跟我们道:“这是凌娘生前,亲自移栽的树,她曾很喜欢。没想到死后还记得。”
他话刚说完,我们就挖出了凌娘。
凌娘的尸体已经出现腐败,皮肤溃烂,半边的腮帮子都裂了口,露出了里面的牙齿。
但因为成僵,她的尸体停在了微微腐烂的模样。
头发成缕,浑身湿泥,脏污不堪。
下葬时的裙子已褪色至污泥的颜色。
因为可能自地底行动过,所以衣裳破损诸多,挂在她身上,如同破布。
总之没有程添形容的,光鲜美丽的样子。
也完全没有我见到她阴灵时的样子好看。
程添认了她好一会儿,差点没认出来,还没开口,眼圈红了。
拿袖子给她擦脸,又还记得正事,强迫自己让到一边,让我们跟她说话。
“她会不会跟那些休眠状态的僵尸一样,听不到我们说话?”他问青瓷。
青瓷道:“她是清醒的。”
然而青瓷肯定了她的清醒,她也没表现出清醒。
行僵不知道疼,所以无法用疼痛刺激她。
感情淡漠,所以不论程添怎么说话,她都不理。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程添急了,想抱住凌娘的脸去啃嘴,青瓷拉住他:“你干嘛?”
程添红着眼道:“我想亲亲她,也许她受了刺激,一激动,就愿意理我了。”
青瓷骂他:“也不怕中尸毒。”
对僵尸能下去嘴,虽然是自己老婆,但我对程添这一举动也是佩服的。
程添说想刺激她,我看着她丑兮兮的模样,突然想到,女人都是爱美的吧?!
难道说,她之所以不愿意醒,原因并没有多么复杂,而是知道自己丑,不愿意跟程添承认,这丑八怪是她?
若真如此,那就好办了。
程添的刺激不够,我来给她刺激。
我盯着她的脸,发出轻蔑嫌弃的一笑:“好丑呀!”
程添对我这反常,露出十分的惊讶。
吃惊道:“小道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当着我的面,笑话我的妻子?”
我没理他,而是继续啧啧道:“丑死了!”
青瓷瞥着凌娘,突然出声附和:“脸都烂了,的确不能看了。”
我点头应和:“嗯,看这个丑样子,生前肯定也奇丑无比吧?”
青瓷下结论:“好看不了。”
我肯定:“丑女无疑了。”我问程添:“你是怎么看上她的?眼瞎了吗?”
一个女声慢吞吞插入:“你-才-眼-瞎,我-生-前-可-好-看,程-添-是-眼-光-独-到,慧-眼-识-珠,才-在-万-千-人-中-扒-拉-出-我,一-眼-相-中。”
“程-添,”凌娘问:“你-说-是-不-是?”
我抬头,凌娘的僵身已睁开眼睛,做不出什么表情,但嘴巴一张一合,在开口说话。
虽然舌头僵硬,语气不能有多少起伏,语速也慢,但表达的意思挺生动形象的。
程添惊喜道:“凌娘,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凌娘突然闭上嘴吧,左右看看,愤怒道:“你-们-诈-我?”
程添刚露出歉意,凌娘用认真的语气对他道:“程-添,你-眼-花-了,要-知-道,这-个-尸-体-不-是-我,我-上-了-这-尸-身-而-已。”
她强调:“这-尸-身-跟-我-长-得-像-而-已。”
程添应道:“好好好,不是你,你最好看了。”
青瓷把他推开:“废话真多,”站到凌娘面前,“有话问你。”
凌娘挺戒备:“我-知-道,你-们-想-来-拆-散-我-们,所-以-我-才-不-理-你-们。”
青瓷冷笑:“死亡已经把你们拆散了。”
凌娘沉默一瞬,慢吞吞的,用力道:“我-想-哭~”
青瓷:“哭个屁,再磨叽,让你魂飞魄散。”
凌娘戒备一顿,刚要移动,青瓷一张定魂符,啪的贴上了她额头。
凌娘:“……”
她用嘴道:“程-添,救-你-夫-人。”
又道:“我-哭-了,呜-呜-呜-”
她没眼泪,用嘴哭的。
我问她:“你想让程添死吗?”
问完我一顿,也许她会回答,死了正好团聚。
然而意外的,她道:“不-行,他-还-有-母-亲,不-能-死。”
还挺通情达理,那能沟通。
我又问:“那你想东临城的人都死吗?”
“为-什-么-都-要-死,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道:“你能救他们,你愿意救吗?”
她看程添,程添对她肯定的点头。
她看我:“愿。”
我推开青瓷,站到她面前,将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通过沟通,我知道她来找程添的因由。
也知道了她的记忆。
据凌娘说,她死后,再一次醒来时,是在土里,然后脑子里有个思想,她要来找程添,通过欢好,分享程添的寿命。
得到程添的十年阳寿后,会有恩人来作法,用这十年寿命,换她跟程添下辈子的一世姻缘,这样他们就能再续前缘了,也解了这辈子短暂相聚不能白首的遗憾。
“程-添-答-应-了-的。”她道。
不过她没有多说,只问程添能不能借阳寿,说投胎用。
至于最终目的,下世姻缘,她想成功后作为惊喜告诉程添,让程添开心,不留遗憾。
“他-非-常-喜-欢-我-的。”凌娘肯定道。
真是危急之时也不忘秀恩爱啊!
44
我给她把话题掰正过来, 跟这恋爱脑的小女鬼继续讨论。
凌娘脑中没有恩人的模样,只知道自己有个恩人,是恩人让她成为能够行动的僵尸的,并且灌输给了她如何续姻缘的方法。
她认为, 恩人是隐世的高人, 至于何时吸够程添的十年阳寿, 到了时间,恩人自会通知她。
至于如何通知,她也不知道。
她觉得大概会像她刚醒来时一样, 脑子里接收通知。
然后她会根据脑中的记忆呼唤恩人, 恩人就会过来作法了。
“我-没-想-到,恩-人-竟-然-不-是-好-人, 他-骗-我-利-用-我,还-想-害-那-么-多-人。”凌娘愤怒道。
当然她表达不出愤怒的语气, 但是她做了动作, 用拳头锤地,一拳下去,地面出现一个坑。
她也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吓了一跳。
“我-好-厉-害。”她感叹道。
我问她怎么过来的,她说她会土遁,在土里潜行, 一路爬过来的。
所以身上才那么脏。
“我-丑-了。”她道。
程添安慰她:“不丑。”
对于她的土遁功能, 青瓷在旁边补充:
行僵的属性大多不同,是何种属性, 与制造者所用的媒介有关。
这批行僵可以土遁, 制造它们的媒介,与土壤有关系。
然而。会土遁, 能在土壤潜行,那么它们攻城时,简直就防不胜防了。
因为它们能直接入城。
这是坏消息。
所以我们都面色凝重下来。
连凌娘都沉默了。
“当然,土遁行僵制作起来麻烦,如果时间不够,往往只打头阵的先驱军拥有属性特点,后面的大部队,就是普通行走的僵尸。”青瓷再次补充。
我觉得,青瓷应该一次说完,这大喘气,真的好吓人。
如果是青瓷说的情况,那么一旦事情没能及时阻止,城中人还有抵抗的能力,且城墙也不会变成摆设了。
我们又都稍微放松了一些。
事不宜迟,问过凌娘的意愿,她愿意配合我们,给我们领路,回去她最初醒来的位置,看能否找到主谋。
“我-方-向-感-很-好,我-能-找-回-去。”
凌娘说,她感觉脑子跟“恩人”有牵引,应该能凭着感觉,原路返回。
只不过来时走的地底,回去还得走地底。不然找不到。
凌娘会每隔一段路冒一下头,但不会频繁冒,不然会影响她找方向。这就要我们在高处来找她的位置,不能跟丢。
凌娘也是个行动快速的人,说要行动就立刻开始行动。
都不给程添点人的时间,于是程添匆匆安排侍卫队长去点人,然后他跟着我和青瓷跑,待侍卫队长点齐人,再追他。
而青瓷已拽着我上了飞剑,于高处,御剑前行。
凌娘说过大体的方向,青瓷就往那个方向匀速行进,并不时注意地面,寻找会露头的凌娘。
当然先出城,凌娘第一次露头的地方,肯定是城外。
她怕在城中露头,引起恐慌,吓着人。
凌娘第一次露头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要快一点。
大概就是一个人在地面正常走路的速度。
但是在土里,这已经很快了。
一个时辰后,凌娘再次露头,爬出半边身体,等待我们找到她,到了她身旁,她再缩回土里。
但还没缩进去,程添气喘吁吁,快步跑上来,拉住凌娘:“你累不累?要不要稍等一会,我给你捏捏胳膊捶捶腿?”
凌娘抬起手来,一巴掌把他乎到一边,训斥他:“啰-嗦,我-赶-时-间。”
说完给我们指了一下她之后要走的方向,然后土遁走了。
青瓷带着我自空中落下来,我状态良好,不晕飞,不想呕吐,因为青瓷飞的虽然高,但是慢。他还让我靠着,我一点都不怵。
程添见到我们落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跟我们抱怨:“我还虚着,她竟然忘了,下手好重。”
想了想,又道:“她在土里那么爬,会不会把手上的肉磨掉?”
我想,他这是关心则乱。
青瓷道:“她身硬如铁,你说呢?”
程添松口气:“呃,那就好。”
青瓷:“不过衣服大概会在土里磨掉。”
程添表情咯噔一跳。
他点的二百人已经跟了上来,所以他速速安排两人,让回去取女子的衣服。
青瓷瞥他:“你外衣扒了给她便是,何必麻烦。”
程添被提醒,一拍脑门:“对呀。”
把取衣这安排取消。
大概行进两个时辰,到了日落时分,凌娘露头出来后,从地面爬出,没再前进。
她告诉我们,行僵不会累,也感觉不出累,但是持续高强度的使用,她的肢体会变得不太灵活,关节僵硬,所以这个时候,她就需要原地休息一下。
等到肢体恢复灵活度,她再前进。
她告诉我们,她最初去找程添,爬爬歇歇,走了得三天,才到达目的地。
她的衣服的确磨掉了一些,不过她是土里爬过的土人,也看不出具体少了多少衣服。
程添跑到她身前,慷慨的把外衣扒下来,递给她。
凌娘很感动,穿上后开心夸奖:“夫-君-真-体-贴。”
而我与青瓷,则趁这休息时间,开始画符。
青瓷画的快,我画的也还可以,所以在凌娘休息够一个时辰,并准备出发后,我们已经画完了一摞。
凌娘出发前,青瓷给了她十张照明符,让她露头时点亮,毕竟是夜晚,不好找头。
凌娘带着照明符出发。
凌娘走后,青瓷又将剩下的符咒全部给了程添。告诉程添,这是灵火符。
“全城搜索土遁中的沉睡行僵,按泼水法,找到后,全部挖出,用灵火符烧掉。”
程添感激接过,着人带回去,然后进行安排。
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等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两日后。
程添体虚怕冷,穿的衣服多,统共为凌娘扒过五层衣服,之后觉得冷,挨不住,借了十个侍卫的衣服穿。把自己弄的像个臃肿的桶。
而目的地在一处山内峡谷,进山不远,出外两层山体包裹,十分隐蔽。
这地方亦远离人迹,算是个荒山野岭。
远远的,便见山谷处,人头黑压压一片。
全都是腐烂不一,触之如铁的僵尸。
木木呆呆,如石头雕塑般矗立,散乱而颇具规模的站着。
处于待机停摆状态。
而山谷中间有一道地底裂缝,裂缝深黑,看不见底,宽阔的地方,有九丈余宽。
一棵漆黑而张牙舞爪的树,长在裂缝中间,主干自裂缝内伸出,根须则在裂缝内部。
就像树太粗,把地面撑开了一样。
这条裂缝不长,前后延伸,并未贯穿峡谷。只有峡谷的一半长度。
且树长得奇丑无比,没有树叶,光秃秃杂乱伸展的枝干上,就像果实般,垂挂着许多沾满土污的人类尸体。
于是我明白了,怪不得这批行僵拥有土遁属性,因为制造它们的媒介是棵黑树,树的根须就长在土里的。
此时山谷里光线阴暗,空气阴冷,吹过两山夹缝的风,发出呜呜咽咽的类哭声。
许多人揉搓胳膊,起了鸡皮疙瘩。
凌娘披着程添新脱给她的干净衣服,沉默的站在一旁,被刺激到几乎失语。
语无伦次表达几遍,才明确说出:“我-感-觉-的-出,那-人-就-在-这-里-面。”
谁知她刚刚说完,突然用力的捂住脑袋,眼珠翻白,张嘴尖啸出声。
青瓷脸色一变,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
只见黑色的巨树上,所有悬挂的尸体开始纷纷落地,就像成熟的果实自树上摔落,而山谷里原本站立不动的僵尸们,像是集体受到召唤,成为了激活状态。
纷纷抬头,拧动身体,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行僵数目太多,粗略估算,得有上千之众,程添带来的二百人,根本不够看。
于是程添赶紧让侍卫队长安排人撤退。
他则留下来,围着凌娘团团转。
好在凌娘只叫几声,叫完后,立刻清醒了。
青瓷阻止撤退,让所有人上山,侍卫们照办,待所有人在高处后,发现行尸们顺着我们来时的道路前进,并不被山上的人吸引。
很显然,它们不是冲我们而来。
青瓷道:“下指令的不是凌娘,是主谋,所以行僵们去哪儿,凌娘说了不算。”
程添抖着嘴唇:“它们要去东,东……”他不敢说下去。
青瓷替他说:“它们要去东临城。”
程添腿软,撑住身旁的树,问青瓷:“我们怎么办?”
“行僵太多,又都是苏醒的战斗状态,挨个灭杀,不好灭。”青瓷道:“我们去除主谋。”
“灭杀主谋,行僵自灭。”青瓷肯定道。
程添点头,抖着手拉住侍卫队长,进行安排:“你们快去,赶在行僵们前头,将我们一路走来沿路上的活人都驱离示警,不要让他们遇上。”
“然后呢?”侍卫队长问。
程添道:“闭城门,守城。”
“守不住呢?”侍卫队长悲怆道。
一句话把程添说的脸色苍白,程添看青瓷:“城破之前,能解决吗?”
他绝望道:“我们不知道能守多久。”
青瓷道:“行僵走至东临城,最少三日,我必在三日之内,除主谋。”
青瓷说完,拉我上剑,往巨树而去。
山谷内,行僵们已走出一半,它们被下达了指令,目标明确,我们于它们身后落下,钻入地缝,它们没看见,便都没反应。
入缝后,青瓷拿出照明符,在前方照明。
我跟青瓷道:“不直接把树烧了吗?”
青瓷摇头:“没那么简单,仅仅一棵树,造不出那么多行僵。底下肯定有东西。”
于是青瓷带着我,沿着树干的方向,一路下行。
45
地底的裂缝宽度比地面的宽大, 越往下空间越足,但也不深,下降十多米,我们见到了底。
意外的, 底部竟然十分漂亮, 其中有一片池塘那么大的范围, 铺满了星河一般闪动的结晶。
结晶如缎带,首尾没入地底。
青瓷惊讶:“竟然是地脉。”
我一听,面色凝重起来。
因为, 就在眼前灿烂的地脉里面, 躺着一个赤^裸的少年,少年面色红润, 如同睡着一般。
但他没有起伏的胸口,却长出无数根黑色的树根, 根须自地脉冒出, 开始往粗壮延展,然后一路往上,长出地面。
我们靠近地脉,我能闻到地脉上发出的清新气息,但这清新中又夹杂着丝丝恶臭。
清新是地脉发出的,恶臭来自跟地脉长在一起的少年。
我问青瓷:“他是什么?”
青瓷道:“僵尸王。”
我净重点头:“亦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了。”
刚说完, 球形程添被身体多半在土里的凌娘捉着, 贴墙自高处移动下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埋在地脉中的少年,嘶声一吼:“萧陵?”
他这一吼, 让凌娘也挺激动, 差点半路撒手,将他自高处摔下。
程添不敢说话了, 乖乖闭嘴,直到凌娘带他落地,他才重新开口。
“是萧陵没错,这畜牲怎么长在这里?”
他见那树的根须自萧陵的胸口肚腹长出,便明白了事件的主谋是谁,愤恨拖出佩剑,就要举剑杀了他。
动手之前,还要跟凌娘说一声:“我杀他了?”
凌娘还在接受不能的抑郁中,凌乱道:“他-怎-么-变-得-这-么-坏。”
程添道:“老早就不是东西了。”
他举着剑比划一下,对着亮晶晶的地脉,无处也不敢下手,小心翼翼问青瓷:“我能破开这结晶吗?”
青瓷道:“这是地脉,你敢破?”
程添不敢破,他也知道地脉不能轻易动。
而且,青瓷科普:
里面躺的这个,虽是死人却面色红润,如同活人一般,已然是僵尸王级别,若刺激他,使他苏醒,不说能否一举灭杀他,就是不小心动作过大,给地脉弄断了,那后果也非常严重。
因为一旦地脉创伤严重,尤其断裂后,创口会造成地脉灵气的大量泄露流失,若不能及时修补,一旦灵气稀少或者枯竭,那么跟这条地脉相关的土地,都会变得贫瘠。
何况地脉修补,一直是人力难为之事。
而青瓷跟这僵尸王打,不可能动静不大。
这僵尸王若执意躲在地脉中不出,拿地脉做威胁,那众人也不能奈何他。
一时间,除了青瓷,众人都陷入了迷茫。
程添彷徨道:“难道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吗?”
青瓷用指节抵住额头:“我想想。”
程添似乎对青瓷很有信心,闻言略微放松,他不敢打扰青瓷,撇过头来,拉着凌娘靠近我:“萧陵埋骨的乱坟岗,离这里还挺远,他为何能成为僵尸王,还能长到地脉上?”
程添疑惑:“难道凌娘当初阴差阳错,将他埋在了地脉的上方?才让他得了如此机缘?”
这类问题我知道,青瓷教过我,我跟程添科普:“挨着地脉的地方,不会成为乱坟岗。”
我问程添:“你们此地是否发生过地动?”
程添答:“三年多前发生过,地动挺厉害,都塌了半边山头。”
我点头:“那就是了。地动造成了地脉偏移,阴差阳错,让萧陵占了便宜。”
程添点头:“原来如此,狗屎运。”
我:“………”
青瓷把程添叫过去,问他:“萧陵什么原因毒害亲姐?”
程添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偷偷看凌娘一眼,似乎难以启齿,左右乱看吞吐道:“问这个做什么。”
青瓷道:“了解他的弱点。”
“呃,”程添小声道:“……他觊觎他姐夫。”
我们所有人:“……”
凌娘一激动,把新披的衣服扯烂了。
程添赶紧脱下一件新的,给她披上,尴尬跟她解释:“他觉得我应该喜欢他,是你抢了我,认为你横刀夺爱,我应该是他的东西。”
凌娘气愤的道:“他-放-屁。”
这次一激动,又把衣服撕了,程添再脱衣服,凌娘阻止他:“不-要-脱-了,你-冷。”
程添摇头,仍旧把衣服脱下一件来,然后把凌娘撕烂的衣服穿上。
如今再看他,他不仅穿的臃肿,还有些破烂了。
形象可以说已经有点丑,加之脸颊凹陷皮肤暗淡无光满脸的憔悴样子,已经不好看了。
可通过他的五官,仍能判断他健康且精神焕发时的模样,应该很好看。
我初见他时,就觉得他应该是个美男子,看来我判断不错。
只是没想到,他还挺招人稀罕。
我想到一个词,“蓝颜祸水。”
见众人皆惊讶看我,我才发现自己把想法说出来了,我自打嘴巴:“口误。”
跟众人道:“你们继续。”
我还转移话题,问青瓷:“我们在这里商量,他会不会听到?”我指萧陵。
青瓷正常许多,没有大惊小怪。
他转回头去:“萧陵如今的精力,大概都在如何控制行僵上,估计没心思注意到我们。”
我一想也是,那么庞大的行僵数目,他大概分不了神。
青瓷继续问程添:“萧陵死了几年?”
程添:“四年左右。”
凌娘:“三-年-八-个-月。”
青瓷:“死亡时具体日期记得吗?”
凌娘报出了具体的年月日。
程添补充了时辰。
青瓷点头,将计划说出。
用一个阵法,让萧陵忘记现在的时刻,暂时忘记自己正在做的事,同时忘记自己的死亡,然后通过阵法,给他造梦。
在造梦中,把他生前最有执念的记忆拉出来,我们趁机进入他的梦境,找寻合适的时机,攻击他精神世界,在他的精神最脆弱的时刻,于梦中灭杀他的意识,从而杀了他。
也就是说,把他的魂魄拉扯出来,入阵,造梦,进而灭杀他的魂。
僵尸王的魂魄非常强健,因为他是死人,所以会炼魂,加之地脉日久的滋养,不好灭杀。
所以另辟蹊径,用造梦阵法制造梦境对其拉扯捕捉,进而杀死。
然,进入别人的梦境,非常危险,一旦梦者察觉是梦,进入的人就容易被困住。“所以我进去,你留在外面等我。”青瓷对我道。
他点了程添,要把程添一同带进去。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解惑。”他对程添道。
毕竟青瓷进去是旁观者,陌生人,而程添跟萧陵是熟人,还是萧陵觊觎的姐夫。
凌娘也想进去,青瓷不同意,凌娘成僵是萧陵所造,跟萧陵有牵扯的感应,若贸然进去,可能会让萧陵察觉进而苏醒。
我跟青瓷道:“我也进去,我不怕危险,也许能帮忙。”
青瓷同意了。
造梦阵我背过,阵法庞大而繁琐,我刚刚学会灵气外放,帮不了青瓷许多,便帮青瓷画了外层边皮部分。
画完已累得气喘吁吁。
青瓷检查我用灵力画的阵法部分,确定没有错漏,再帮我加固。
又针对萧陵,在阵上加入一层别的阵法。
然后不久,造梦阵便完成了。
位置位于地脉的侧方,空间不足的部分是凌娘手挖帮我们扩展的空间。
待准备好,凌娘退到阵外,守着防止有意外突入破坏,而我们三人进入阵中,分别坐于阵芯,青瓷将阵法启动。
蓝色的阵法转动起来,层层递进,最后光芒一盛。
我再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一座山崖,脚下是一片碎石地。
青瓷站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
程添站在侧面。
周围环境并不明亮,看得出是白天,但有着梦境的阴暗混沌感。
程添咦了一声,左右看看:“这里好熟悉呀!”
他刚说完,我们听到了一串脚踩石头的脚步声,回头看,便见一个衣裳简陋的少年,背着一个竹筐,手里拄着一根树枝,一边前进,一边留意着石头缝隙,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经过我们身边,并未抬头。
进来前青瓷说过,我们是看客,外来者,在梦境的主人意识到之前,他暂时看不到我们。
程添露出恍然的表情,跟我们道:“凌娘在嫁进城主府之前,生活清苦,姐弟俩经常上山采药,以卖药材维生。”
“只是,”程添不解:“这梦为何从这里开始?”
程添说完,少年萧陵已走向拐角,一抬头,发出一声惊呼。
我们走过去看,发现山壁底下躺着一个人,身上多处擦伤,手臂反折,应该是断了。
肋骨部分凹陷,应是也断了。
我看一眼高处的悬崖,应该是自崖上摔下来了,胸口有起伏,没死昏迷。
我扭头看看水桶憔悴程添,又看看山壁下躺着的伤者。
长得挺像,只是两相比较,那个人明显好看许多。
是多年前年轻漂亮的未婚程添了。
程添拍脑门:“原来是这里,我当时全程昏迷,不认得这崖底下的模样。”
程添感慨道:“年轻贪玩,自己上山跑马,以为风流倜傥,结果不慎落崖,是凌娘姐弟救了我。”
眼前画面中,萧陵发现伤者,先是惊慌的过去查看,不敢动他,背着竹筐跑下山去了。
梦中时间快,一眨眼,萧陵匆匆领着凌娘跑回来。
他们手中抬着一副临时做成的担架,凌娘背后还背着一些药草。
凌娘该是有些医术,检查完伤者,给伤者正骨,分别于胸前和手臂固定了夹板,捣碎草药挤出汁水,喂伤者服下。然后跟萧陵合力一起,将伤者小心的抬上担架,再抬下山去。
46
我们跟着姐弟身后走, 程添跟我们道:“我的凌娘很厉害,当初临时救治的方法及时得当,我后来恢复很好,没有留下后遗症。”
然后美滋滋跟我们道:“我醒来后见到凌娘的第一眼, 就喜欢上她了。”
我则在想, 萧陵在崖下初见受伤的程添, 曾盯着程添的脸出神。
我想,显然,程添对凌娘一见钟情, 而萧陵也对程添一见钟情了。
怪不得萧陵的梦会从这里开始, 原来对他来说,这是他感情的开始, 也是后来失控做下恶事的由来。
程添显然没有意识到,还在跟我们讲凌娘照顾他的细节。
梦里显然也有细节, 不过不是关于凌娘照顾程添的细节, 而是萧陵看程添的细节。
从各个角度偷看。
经常看着看着,就自己脸红害羞。
明显一副情窦初开,春情满面的模样。
程添觉得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跟我们道:“当初我怎么没发现?我竟然还对着他和蔼可亲的笑。”
我知道程添为何没发现,因为他也在情窦初开, 对着凌娘春风满面呢。
养伤的琐碎内容并不长, 很快就结束了。画面一转,场景变换, 时间是黑夜, 一个院落的拐角,院落的房檐上披红挂彩, 还点着红灯笼,看起来非常喜庆。
健康的程添穿着一身红衣,被同样穿着喜庆的萧陵拦住。
身边的程添摸摸鼻子,跟我们普及:“这是我成婚当日,晚上,进洞房之前,萧陵拦着我,跟我胡言乱语,我当时气坏了。”
梦中年轻俊朗的程添面对小舅子的阻拦,满脸诧异,跟萧陵道:“你要闹洞房,也别在这里呀,你得去你姐跟前,等等,还是不要闹洞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乖一点,我赶着去洞房。”
说完程添推萧陵,萧陵梗着脖子,抓住程添的手,言语激动:“不许去,你应该洞房的人是我。”
程添怀疑自己听错了,跟他道:“你再说一遍?”
萧陵亢奋道:“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你只是搞错了人,我给你机会,不跟你计较,你别要我姐,娶我。现在就跟我去洞房。”
说完拉程添,程添甩开萧陵,皱眉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的?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看清楚,我是你姐夫。”
萧陵愤怒:“你不是我姐夫,我不认,你是我的,你忘了吗,你在我家养伤时,你经常对我笑的。还跟我眉目传情。”
程添怒道:“我那是因为你姐,把你当了我小舅子才对你笑,你别搞错了,什么眉目传情。”
“我不管,”萧陵执意道:“当初是你勾引的我。”
程添嗤道:“你放屁,我当时专心勾引你姐,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陵执意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许给的应该是我,是我发现受伤的你,通知我姐,把你抬下山去的。”
萧陵吼:“你怎么能搞错了人?”
说完去拉程添,程添把他甩开,怒声道:“我喜欢你姐不全是救命之恩,首先我不喜欢男人,其次我对你姐一见钟情,就算她没救我,我也会喜欢她。”
萧陵怒骂:“没我发现你,你哪有机会见她。”
程添:“这就是缘分吧。”
萧陵:“狗屁缘分,这缘分是我的。”
说完又来拉程添,程添把他拍在地上,用胳膊肘压住萧陵后背,谆谆教导他:“你怎么这么轴呢,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了,你还不能理解?难道你喜欢我还参与救了我,我就得喜欢你?你怎么不去抢劫?”
“再说我没有照顾你吗?我娶的是你姐又不是你,还把你接过来,好吃好喝养着你,这还不够还那恩情的?”
程添滔滔不绝:
“再说,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断几根骨头而已,谈不上救命的程度,你们再晚一步,我亲卫就找到我了。”
“所以你明白的吧?这不是救命之恩的事,这是我喜欢不喜欢男人的事,就是我喜欢了男人,也不一定喜欢你,你没长在我喜欢的点上。”
萧陵仰着脖子:“怎样你才喜欢,我改。”
程添:“没法改,你变不成女人。”
萧陵:“我们长得差不多,我哪点不如她?”
程添:“差多了好吧?你姐长得娇小可爱,身娇体软还香香的,你一个五大三粗身材邦硬的大男人,哪点跟她一样?”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血缘关系,且都会喘气吧!我也会喘气啊,不信我喘给你看。”
“斯哈斯哈~”
“别告诉凌娘啊,让她知道你是个这么恶心的弟弟,估计得伤心死。”
程添压住萧陵脑袋,按在地上训斥:“念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按理我应该赶你走,可我怕凌娘不自在,为了不让她知道,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暂时留你在府里,你若是再有这心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身边的水桶程添跟我们讲解:“我当时气死了,但我觉得萧陵还有救,我跟他讲明白,教育教育他,也许他就改了。”
“谁知道他不仅不改,竟然还去害凌娘。”水桶程添越想越气,冲过去想给萧陵一脚,谁知还没到,被萧陵一拂衣袖,给拍了出去。
与此同时,正压着萧陵,并对萧陵进行教育的,梦中造出的红衣程添表情定格,就像被定住的木偶一样停住不动了。
趴在地上的萧陵抬起头,精准的看向我跟青瓷,冷冷道:“看够了吗?”
他把“程添”的胳膊移开,然后站起身,眷恋的摸了摸“程添”的脸,转回头来,对我们冷笑。
“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演给你们看而已。演这么多,也该够了。”
“怎么,你们还不满意?说出你们的目的。”
他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呃,其实我也知道你们的目的,无非就是那一个,是想来除我的吧?”
他哈哈大笑:“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跟凌娘有感应啊,她是我亲手造的,她的位置在哪里,我一清二楚。你们以为把她放在外面,我就不知道了吗?”
他张开双臂,猖狂道:“我控制所有行僵,尤其会注意她的动态,她脱离控制,一直在我身旁徘徊,以为我会不保持警惕吗?”
“你们低估我了。”
“呃,刚开始我确实忘了,你们这个术很厉害,可你们的存在感太强了,尤其是你,”他指着青瓷,“我别扭极了,就像身上长了虫子,”他伸出双手,抱住手臂,五指扭曲的抠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对,可我又想不出哪里不对,直到我感应到凌娘激动情绪的波动,我才记起来,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谁,我在干什么。”
他张开双臂,展着红衣,在原地癫狂的转圈:“我想陪你们玩玩,可我喜欢的人这么骂我,我演不下去了。”
他停下来,对我们阴沉道:“你们说,爱一个人,有错吗?”
摔出去的程添自地上爬起来,对他道:“爱一个人,没有错,可爱上不该爱的人,还去害人,就是错了。”
萧陵皱眉:“噫,你是谁?好丑。竟然用我姐夫的声音,恶心到我了。”他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闭嘴,丑到我了,你没说话的资格。”
他看我们,我跟青瓷看着他,都没有动。
他撇了撇嘴,露出无聊的表情,手向侧一伸,伴随一声惊呼,凌娘的魂魄被他抓了进来,落入他手中。
造梦阵阵型已成,外人想进不好破,所以萧陵拉进来的是凌娘的魂。
凌娘的脖子被萧陵掐着,看到萧陵,凌娘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萧陵则直接许多,他嫉妒而扭曲,对着凌娘露出愤恨,以及幸灾乐祸。
“我的好姐姐,你告诉我,程添呢?他在哪里,你不是去取他阳寿了吗?”他讥笑道:“怎么,没成功?他不愿意?还让你带人跑到了这里,”他摇摇头,啧啧几声:“你还是那么烂好心,看来遇到了高人指点,察觉我的阴谋又如何,还不是孤身进来,程添不是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吗?为此不惜杀了我,就怕我给你一点伤害,结果现在呢?藏头露尾,不敢来了?”
他问完,突然一顿,想到什么,仰天癫狂道:“姐夫,是不是你终于醒悟,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这个蠢女人了?”
“她不如我长得好看,身材也不如我高挑,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回答:“我不会喜欢你,我到死也只喜欢凌娘。”
萧陵顺着声音,看向说话的程添,一瞬间拉下脸:“你怎么又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只是声音像而已,凭什么替我姐夫说话?”
“你还记得他是你姐夫?”一直沉默的凌娘,突然插嘴道。
一瞬间,萧陵表情定住,脖子僵硬的转过来,诧异跟凌娘道:“你说他是谁?”他指着丑八怪程添。
凌娘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只是瘦了,五官又没变,他是你姐夫。”
萧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看又胖又瘦又干瘪的丑八怪程添,再回头看看造梦造出的年轻漂亮的“程添”,两相对比,一瞬间露出了下头的表情,不留分毫迷恋。
慢吞吞道:“我突然,不喜欢程添了。”
程添点头:“原来,你喜欢的是我的脸。”
萧陵梗着脖子:“那又如何,你都这么丑了,我还喜欢你做甚?我又不眼瞎。”
萧陵说完,用手一拂,将“程添”的造梦化掉,伴随着周围场景的寸寸碎裂,他将凌娘甩开,就要往外走,嘴里念道:“我不跟你们玩了,没意思,净在这里耽误时间,我还要回去屠城呢。”
47
他说完一顿, 点了点脑袋,露出恍然的表情:“噫?我记起来了,我进来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他看向我们, 嘿嘿笑着说:“既然如此, 你们就如进来前所说, 在我梦里,别出去了。”
他恶意道:“没想到吧?你们在外面说话时,我全都能听到, 我没那么忙的, 嘻嘻。”
他又扭头,掐着腰, 如一个恶劣的孩童,对着凌娘, 夸张嘲笑道:“姐姐, 哈,姐夫竟然变成了丑八怪!这么丑的人,我没兴趣了,你自己留着吧。”
他轻巧的摆摆手,扭头往外走:“刚刚跟你玩的挺开心的。以后不见了,姐姐, 你一路走好。”
然而, 他没走几步,青瓷双手结印, 阵内的另一层阵法:缚魂阵, 突然间,顷刻启动。
一张网, 自天地间收紧,以萧陵为目标,迅速捕捉,将萧陵全身捆住,如同一个茧。
到此时,萧陵身上的游刃有余,与自大猖狂,才开始消失。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试图挣扎,可缚魂网紧紧的捆着他,他挣扎不动。
气急败坏的冲我们吼:“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做了什么?”
青瓷终于抬步,向他走过去,说出了入梦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猜,在外面,我为何不说有第二层阵法?因为我刚开始就没觉得,造梦阵能困住你,给你造梦,只是为了把你的魂魄引出来而已。”
青瓷微微一笑:“果然,你对造梦阵好奇,造梦阵一启动,你就自己跑进来了。”
他站在萧陵面前:“其实造梦阵没那么厉害,它只能被动捕捉主动入阵的魂魄,不能主动捕捉阵外的灵魂。你不进来,我什么都做不了,还是拿你没办法。但你争强好胜,加上好奇,你还想困住我们,所以你自己跑进来了,这就怪不得我捉你了。”
“有一句话叫做,愿者上钩。我觉得这句话挺好,而且,就像你说的,我看你玩的也挺开心。”
“卑鄙。”萧陵恍然:“你们也一直在演戏?”看向众人,愤恨道:“你们骗我。”
青瓷挑眉:“你这么自私阴毒而单蠢,我为何不能骗你?难道我的良心会痛吗?”
我噗嗤一乐,摊手道:“我们知道你能听到啊,不然怎么能说那些话。”
我咧开嘴:“要知道青瓷平日,不是喜欢解说的人,他为何要跟程添介绍那么详细?难道程添会画阵吗?能帮忙吗?当然不能,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引你进来啊。”
青瓷亦笑。
我说完这句还不够,我还想刺激他,我继续道:“你猜缚魂网怎么来的?造梦阵上加上一层缚魂网阵,我们不解说,你也不认得啊。”
我摊着手摆一摆:“这要怪你才疏学浅了。”
我也学着萧陵的语气,猖狂的笑起来。
萧陵更气了,呼呼喘一阵气,突然又得意起来。
对青瓷道:“在我的梦里,你怎么杀我?我可都听到了,要在我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杀我,可我现在一点都不脆弱,难道你能控制我的梦吗?”
青瓷轻巧一笑:“怎么不能?抓你很简单,控制你的梦,也很简单,只要选对时间就行。”
青瓷报出了一个年月日外加时辰。他报的是萧陵生前的死亡时间。
“是这个,没错吧?”青瓷问。
程添肯定:“没错。”
青瓷一边说,一边开始凌空画符,并推着符篆,向萧陵走了过去。
萧陵脸色立变,他似乎有些害怕,试图往后退,没成功,咬牙切齿威胁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青瓷不由分说,将符篆拍进了他脑袋。
他眼睛一翻,哆嗦一阵,众人眼前空白的场景,突然转换。
我们立在城楼,一轮弯月挂在高空,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城楼上燃烧的火把在劈啪作响。
萧陵身体被缚魂网捆着,单手抓着城墙边缘,身体挂在外面,摇摇欲坠。
他仰着脸,先是懵逼一瞬,待看清周围场景,脸上的肌肉一哆嗦,清晰的露出了一个堪称为惊恐的表情,嘴里不受控制的嘶吼起来:“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姐夫,姐夫救我,我要掉下去了,快拉我一把,我不想死。”
程添站在城楼,望着脚下的萧陵,眼神复杂。
扭头跟我们道:“这是当时萧陵死的地点,他挂在城楼上,差一点就要掉下去,然后他喊我救他。”
青瓷问:“你拉他了吗?”
程添道:“他掉下去了。”
萧陵怒声叫骂:“程添,你为什么不敢说实话?有种你说出来啊?你敢说给我姐听吗?”
青瓷肯定问程添:“你不但没拉他,你还杀了他。”
程添:“……”
青瓷:“我听到了。萧陵鬼叫时,说你杀了他。”
程添看凌娘一眼,回头,一闭眼,咬牙承认道:“是。”
凌娘露出震惊的表情。
萧陵表情扭曲,咬牙狂笑:“哈哈哈,程添你终于敢承认了,姐姐你听到了吗,我是被你的丈夫杀死的,你不为你的弟弟报仇吗?”
凌娘咬了咬唇:“可你也害死了我。”
萧陵的狂笑戛然而止,他露出了悲戚的表情:“姐姐,你不打算救我吗?我们是亲姐弟呀!”
凌娘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可怜兮兮道:“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呀,你怎么能不理我?我挂在这里,指头好疼啊,我好害怕,我快抓不住了,我要掉下去了,”萧陵说着说着,真的伤心起来,鬼哭狼嚎一番,像一个正在害怕的孩子:“我当初就在这里死的,死的时候好疼啊,姐姐你救救我,你拉我一把啊,咱们前头两清了好不好,姐姐,姐姐救命……”他把头抵在墙上,由高声呼喊,到碎碎念起来。手指抠着墙砖,指节用力到青白,手臂的肌肉开始一跳一跳的哆嗦,却并没有勇气松开手让自己掉下去。
看得出面对自己生前的死亡场景,他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
凌娘露出不忍的表情,把头撇到一边,没说话。
萧陵念叨一会,告诉自己:“我不害怕,即便是我死亡的场景,我也不害怕,我是僵尸王,我才不脆弱。”
他开始催眠自己。
然而,青瓷对程添道:“你的剑呢?再杀他一次。”
萧陵豁然抬起头来,露出震惊的神情。
程添面露迷茫。
青瓷蹲在城墙边,跟萧陵道:“你都知道我骗你了,你又怎么还相信,我说的只有你精神脆弱时才能杀你的话,是真的?”
“我说过,杀你很简单,只要让当初杀你的人,在同样的时刻,再杀你一次,就可以了。”
“然后,”青瓷手合上,又张开:“你就灰飞烟灭了!”
萧陵看着青瓷,露出惊恐神情来,再次全力挣扎起来。
他想挣脱缚魂网,可又怕掉下去,所以挣扎的十分纠结。
可当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缚魂网时,他终于鼓足勇气,试图松开自己的手,让自己掉下去,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的粘在城墙上,他掉不下去,只能挂在墙边,等着程添杀他,他终于开始绝望起来。
程添到处摸身上:“我的剑呢?”抬头迷茫跟青瓷道:“我好像没带?”
青瓷道:“怎么没带,刚才摔倒时,不是掉在地上了吗?”
程添问:“在哪里?”
青瓷一指地面:“就在那里,左侧三步,地上,那不就是。”
程添低头,果然看到了他的剑,跑过去捡起来,青瓷道:“我发动的时间,比萧陵的死亡时间,提前了一刻钟,现在已经过了半刻,还有半刻的时间,你做好准备。”
萧陵摇头,满脸害怕,看程添向他走去,他盯着程添手中的剑,哭泣着求饶:“不要,姐夫,我错了,我不想死,你不要杀我,我都没杀人,你把我放了,我把那些行尸都撤回来,我让他们继续做土里的死人,我都还没害过人,那些行僵都是我这三年间,收集的死人尸体,我没害过人,你们不能判我死。”
程添低头道:“真的?那么多死人,都是你挖的?”
萧陵迫不及待保证道:“真的,我悔过,我不害人了,出去后我就隐世,我发誓。”
程添道:“那可是上千之众,三年,怎么可能那么多。”
萧陵赶紧解释:“有几个村子,得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所以人才那么多的。”
程添脸上出现了动摇,青瓷道:“你信?”
程添沉默。
青瓷道:“他能移动的范围,不出百里,你可听说过瘟疫?”
程添摇头,低声道:“两年前,出现过山火,烧毁了三个村庄,村中人无一幸存,后搜索遗迹,没有找到人类遗骸,说法不一,有说是火太大,尸骨无存的,也有说是灵异事件,总之案件最后搁置,成为了悬案。”
他低头问萧陵:“那三个村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萧陵使劲摇头,表情凄惶:“不是,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
“可我看到了,”程添惨笑道:“那些行僵走出山谷的时候,很多僵尸的身体都有被烧的痕迹。萧陵,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当成好人,被你骗了。”
萧陵瞳孔放大,凄厉吼叫凌娘:“姐姐,姐姐救我。”
凌娘始终低着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萧陵露出绝望的表情。
青瓷此时道:“时间到。”
程添跨前一步,举起剑来:“杀人偿命,萧陵,你死吧。”
说完,将剑身,捅进了萧陵的脖子。
萧陵的表情戛然而止,手一松,自城楼落下。
还未落地,他的身影,与周围场景,全部消散成光点,一点点消失掉了。
48
我睁开眼睛。
身体坐于阵芯。
眼前的造梦阵, 慢慢熄灭下来,归于沉寂。
我转头,看向地脉里面,里面的萧陵僵身, 已经失去红润, 开始变得苍白, 逐渐像一个真正的死人,并突破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与此同时, 自萧陵身内长出的巨树, 也开始寸寸断裂,摔落在地面上, 像是粉末一样的碎开,并变成泥土的颜色。
我们赶紧移动到旁边安全的地点。
而凌娘的僵体, 突然失去了机能, 眼睛一闭,向后倒了下去,成为了真正的死人,并且开始迅速腐烂。
凌娘的灵体还在,她站在自己腐烂的身体旁,看着程添, 露出不舍的表情。
程添意识到什么, 扑过去想抱住她,但抱了个空。
凌娘的额头还贴着青瓷的定魂符, 此时显现出来, 帮凌娘维持了一会。
凌娘对程添微微笑道:“程添,忘了我吧, 重新找个人,生个孩子,你会幸福的。”
她说完,魂体便消散成光点,消失了。
青瓷给她念了一段往生咒,告诉程添节哀,毕竟她不是第一次死了。
程添:“……”
“道长,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程添嗔怪,又确认道:“凌娘能往生吗?她的魂魄没灭吧?”
青瓷道:“没灭,至于何时往生,看她自己的造化,这个不归活人管。”
“呃。”
青瓷:“事情解决了,布告上写的酬劳太少了,得加工钱。”
程添:“没问题,道长。”
去收敛凌娘的尸身,突然看到自己搁在外面,让凌娘护身用的剑,程添惊奇道:“对了,入阵时,我身上没有带剑。”
问青瓷:“那梦中的剑是哪里来的?”
青瓷回答:“用话引导萧陵造出来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杀死自己。”
程添:“……”
“所以,所谓的只有我能杀死他,是骗人的?能杀死他的,是他自己造的剑?”
“对。”青瓷摊手:“这剑谁拿着都能杀死他,是他用自己的意识,灭杀了自己。”
程添:“这么说,所谓的在他死亡同样时间杀死他也是……?”
“唬他的,”青瓷微微一笑:“还真被吓住了。”
“……”程添感慨:“道长厉害。”
青瓷瞥他:“别忘了多加工钱。”
程添肯定:“回去就给。”
回去路上,我跟青瓷道:“原来僵尸王的梦,也没那么可怕。”
青瓷教导我:萧陵作为平凡人入僵,没有经过正统的修炼与学习,梦境简单也好控制一些,但若是遇到懂得控制梦境的人,贸然进入,恐会九死一生。
我听后点头,拿小本本认真记了下来。
行僵的大部队并没有走出多远,随着萧陵的消亡,大部队的行僵也全部恢复成死人。
只是它们变过僵尸,所以一旦恢复成死人,就会腐烂的特别快。
除了衣服,身体已经分辩不出面容。
所以收敛以及让家属确认的工作,就由程添这个城主接手负责完成善后。
通知有失踪尸体的家属,可通过身高还有衣服配饰等进行辨认。
不能辨认的,统一掩埋安葬。
这是个大工程,短时间不能完工。
所以,“我会请人,安葬后,给他们统一超度,二位道长若赶时间,可先行离开,不必在此耽搁。”准备忙碌之余,程添如是跟我们道。
程添的老娘被他接回来,老太太对我们很感激,问我们程添的身体状况。
青瓷回答她:亏损的阳气,需慢慢恢复,好生吃饭,多晒太阳,外加锻炼强身,时日久长,自然就能恢复如常。
老太太感激点头。
拿了数目可观的工钱,我跟青瓷启程离开。
今回的工钱很多,全部用的银票,我一张张展平,叠好收起来时,内心小小激动。
不过我已经是见过大钱的人了,前头小巫山云紫裟给的就比这个多,所以我并没有失态。
果然,见钱多了,能使人眼界开阔。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深层含义吧!!
我跟青瓷一路放松,又行些时日,青瓷告诉我,我们已出了小巫山地界,接下来进入陆吾山管辖范围。
陆吾山我知道,是门派综合实力仅次于小巫山的门派,小巫山排在青阳后面,所以陆吾山可以说是仙门第三。
青瓷给我指路,他遥指着南方,跟我道:自此往南,御剑五天的路程,可到陆吾山山门。
他说陆吾山风景不错,与凤栖山不同风格,峰峦叠嶂,地势险峻,有一种独特的巍峨之美。如果路过,若有兴趣,可带我上山游玩,前去参观。
这日,我跟青瓷在客栈大堂吃饭,听到隔壁的一桌人在聊天。
聊的是关于僵尸的内容。
“听说繁茂村出事了。”
“什么事情?”
“听说是闹僵尸。”
“闹得凶吗?”
“不知道,反正挺让人害怕的,听说村里的人半夜都不敢出门。总之咱们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哎呀,好吓人呐!”
竟然又是僵尸啊。
跟人打听了繁茂村的地址,我与青瓷到达繁茂村时,已是夜晚,一轮圆月挂在枝头。
整个村庄都很静谧,天才刚黑不久,村内却没有一点灯火人声。
我与青瓷,在高处远观时,见村中一处房屋,黑气袅袅,如那做饭的炊烟,正徐徐飘摇。
于是,我们便往那处走,前去看看。
然,我们正往那边走时,于村中半路,见到一处屋檐下,停着两辆大车,大车后面,蜷缩着两个活人。
我俩见到这二人时,二人正在瑟瑟发抖。
发现有人站在他俩面前,他俩惊的差点尖叫起来,其中一个被另外一个使劲捂住了嘴。
捂人嘴那个心惊胆颤的抬起头,眯眼对我们辨认一下,不确认的跟我们求证:“活人?”
又小心问我们:“僵尸?”
我就不明白了,月亮那么大,他看不到我对他笑吗?
于是我推开青瓷,走上前去,笑着呲出一口白牙,问他:“这位仁兄,你见过僵尸对人笑吗?你猜它为什么用僵这个字?”
“何况,”我跟他们普及:“若是僵尸,发现活人,都走到活人面前了,能站着不去攻击,还有给人说话的闲情吗?”
我说了这么一大堆,兄台舒口大气,收回手,两个人如蒙大赦,一起后怕的拍胸口:“呃,会说话,看来是活人了!”
我怀疑他们没有听清我的话,应该是吓懵了。
待二人缓过来,正常跟我们讲话,我们才知道二人是怎么回事。
二人不是本地人,是外地的商人,运了两车货物,要去前面大的城镇卖,经过这里,想投宿,结果进村之后,发现这里家家闭户,敲门也不开。
有好心人扒着门缝,提醒他们道:村里正闹僵尸,晚上不敢开门,让商人赶紧离开,省得出事。
两商人吓惨了,想赶紧走,但推货物的车轴承突然坏了,一推就吱嘎作响,他们怕轴承的动静把僵尸招来,于是守着货物,不敢走了。
我跟他俩说,可以先将货物搁置,出村躲避,白日再回来取。
二人摇头,车上的货物关乎全家老小的吃穿,怕丢了,不能走。
青瓷在路中画了个防御的小阵,标出阵的范围,让二人躲进去。
二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站于阵中,对我们表示感谢。
我叮嘱他二人:“只要不出阵,这个阵法,天亮之前护住你们,应该没问题。”
他们问我:“天亮之后呢?”
我道:“天亮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二人千恩万谢。
安顿好两个商人,我跟青瓷一路到了充满黑气的房屋。
屋门没关,一个老头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见到我二人停在他面前,他头也没抬。
只低着头,碎碎念了一句:“唉,没味啊!尝不出味来啊!”
他的手腕侧面,有一个不规则圆形的咬痕,失了皮肉,形成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的骨头。血已经干枯了,伤口乌黑。
他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将伤口露在外面,见到外人来,也不加遮掩。
见我们停在他面前不动,老头一格一格的抬起头。
老头被僵尸咬伤了,但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因为他虽然喘气,但他的肢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他就那么慢吞吞看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兀自站起来。
“投宿吗?”
他举着冒着烟气的旱烟,径自往里面走,“进来吧。”
我想,这绝对不算一个善良的老头,因为遇见活人,他不赶紧劝活人离开,反而邀请活人进屋。
屋里不大,炕上躺着一个老太太,脸色灰白中夹杂着青黑的血管。是一具尸体。
或者说是一个僵尸。
一个嘴角有血的,正在休眠中的僵尸。
显然,老头是被老太太咬的。
炕的中间有一张炕桌,老太太的尸体盖着被子躺在左边,老头拿着旱烟坐在右边,我跟青瓷坐在对面。
老头兀自低着头,“吧嗒吧嗒”的,又抽了几口旱烟。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我们一眼,突兀的跟我们道:“我跟我老伴儿,感情挺好的。”
老头声音沙哑,像粗纸磨过一般:“可惜到老了,也没让她过什么好日子,这临了了,她想吃口肉,你们说,我能不满足她吗?!”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被咬得深可见骨的手,又意有所指的看向我们:“可惜我的肉不好吃,委屈她了。”
他慢吞吞站起来,在桌边磕了磕烟灰,磕得桌子“梆梆”响,随着这响声,老太太的尸体被惊动,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49
与此同时, 原本看着虚弱的老头子,突然健步如飞,几步窜出门去,并反手关上了门。
我听到了屋门外落锁的声音。
我:“……”
我想问大爷, 你没看到青瓷后背的剑吗, 还是说第一次害人, 太紧张没注意!
看大爷这架势,我以为老太太是什么了不得的僵尸,结果老太太还没从床上蹦下来, 就被青瓷解决了。
我们破门出去没追几步, 看到老头子已经尸变的尸体,倒在一个人的剑下。
这人一身门派白衣, 看起来温文儒雅。
看到我们,脸上惊讶, 又透着欣喜。
竟是小巫山的不滑师兄。
我也很高兴。
自上次小巫山分门一别, 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
我至今还记得,他客气的跟我说:不知小友,可否愿意当个诱饵啊!
处理完老头老太的尸体,后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我们跟师兄叙旧。
师兄告诉我们说,他先前接到一份委托, 还没完成, 经过这里,听说了僵尸的事, 就过来看看。
老太太不是这个村最早的僵尸, 她也是被别的僵尸咬的,咬老太太的僵尸是个年轻的女人, 也是这个村富户家里的姨太太,想争宠,用了邪门的道子,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还起了尸。
老太太是照顾这姨太太的,起尸时被咬了。
不滑师兄已经把僵尸还有被殃及的都处理完,老太太是最后要被处理的。
等到清晨,黑气全部散尽,确认村庄没有僵尸遗漏,也不再有产生黑气的源头,告诉那运货的二人离开,我们三人出发回城。
路上,我跟师兄问不怠长老的好。
师兄回答我,不怠长老很好。
我问师兄出来多久了,师兄说有月余了。
我说,那师兄这一月还跟长老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吗?
师兄回答,出门办事,哪里有时间密切联系。
我说师兄你这就不对了,你都一月不见长老了,怎么知道他好?
青瓷揪我:人师兄跟你客套几句,你认真做甚么。
师兄讪讪的摸摸鼻子,又认真跟我理论:师弟这话什么意思,是盼望长老不好吗?
我认真回他:我跟师兄客套几句,师兄你认真做甚么。
师兄无言以对。
进城后投宿客栈,歇息一晌午,到了下午,我们在楼下的大厅汇合。
久别重逢,不滑师兄大方的出钱请客,在茶楼包间,请我们吃了一顿好的。
我没跟师兄客气。
可谓风卷残云。
师兄温柔的看着我吃,没计较上午跟我发生的口角。
青瓷没吃,问师兄:“这里已是陆吾山地界,师兄不在小巫山地界里捉妖,怎的跑陆吾山这边越界办事来了?”
青瓷慢吞吞喝口茶:“是陆吾山没人,请师兄过来坐镇吗?”
我咳嗽一声,青瓷这嘴,损起人来真是毒啊。
我悄悄撞了撞青瓷,冲他使眼色:才见面,师兄这是得罪你了吗?怎的嘴这么损!
青瓷瞥我,我想起上午的对话,冲他挤挤眼,我那是跟师兄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你这个就有点找茬的意思。
不想师兄听完话,竟咳嗽一声,眼神有点虚的瞥向一边。
我一愣,师兄心虚做什么?!
青瓷就冷笑一声:“平日里师兄可不是个大方的人,小巫山分门演武场的地砖破了都还没舍得修,怎么舍得花钱请我们吃大餐。”
我一听恍然大悟,突然想到一句话。
青瓷说了出来,掷地有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青瓷不愧是青瓷,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于是我想起了做诱饵时被蜘蛛支配的恐惧。
我立马转身侧向一边,弯腰抠喉咙。
吃人嘴短,我得给他吐出来。
见我如此,师兄不自在的看向我:“你这又是何必。”
青瓷把我拉起来,拍我背:“你不必吐,这顿咱们请。”
我一想也是,就又端正的坐回去,举筷子开始吃。
我还招呼师兄:“师兄你也吃啊,这顿我们请。”
师兄一言难尽的看向青瓷:“你们这又是何必。”
他说完忧愁的叹了口气。
我希望吃的能堵上师兄的嘴,所以给他夹了一些菜。
可惜师兄不会看人眼色,摆着忧愁的表情,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兀自说了起来。
因为不能浪费食物,所以我没能拉着青瓷起身走。
青瓷想快速打包,师兄手上青筋直冒的按着盘子阻止,嘴巴里歇斯底里的把事情说完了。
果然。
他又想拿我当诱饵。
这一次是引诱一个行踪不定的采花贼。
这采花贼是个妖,比较狡猾难捉,师兄捉了他几次都被他提前跑了。
师兄一路追踪到了这里,甚至出了小巫山地界,耗时可谓良久。
“这淫贼好好颜色,尤其喜欢夺人所爱。”
所以师兄想跟我假扮情侣,然后把淫贼引出来。
“总是追踪不是办法,所以我想把它引出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如今遇到了你,这是缘分。”师兄诚挚而温文的看向我。
大概是把目的说出来了,师兄也不急了,松开跟青瓷抢盘子的手,恢复儒雅淡定的表情。
就像刚刚死皮赖脸的不是他一样。
听完,我悠长的叹了口气。
为师兄的脸皮厚度惊叹之余,又想到听师兄说的,那淫贼已经害了好几个人,若不尽早抓住,恐怕还会有好人家的年轻人遭殃。
我既然知道了,必定是没法拒绝的。
所以我深沉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我跟师兄说:“可以。”
青瓷没好气的瞪师兄一眼,征询了我的意见,同意了师兄的提议,不过有要求,就是跟我假扮情侣的人,不能是师兄,得是他。
师兄没意见,主要的诱饵是我,另外一个是谁都可以。
而且由青瓷来,反而更安全,毕竟那淫贼被师兄捉了这么久,难保它不会认出师兄。
所以,这顿饭,还是师兄掏的钱。
我敞开肚子吃的酒足饭饱,吃完还打包了两样贵的点心。
之后拟订好计划,我们很快开始了行动。
青瓷换下了门派的衣服,把有仙门特征的首饰物品全部收起来,通身干净清爽,一派富家的贵公子模样。
我也把青瓷不久前给我定做的那身门派服换下来,穿上了一套粉色的常服。
为了更好看,青瓷还给我买了胭脂,然后把着我的下巴,用手指仔细的把胭脂匀开在我的唇上。
又在手掌上晕开胭脂,在我的眼尾抹了点。
完事后,我自己揽镜照了照,觉得自己娇嫩的像一朵招蜂引蝶的粉色桃花。
非常符合诱饵的要求。
师兄追踪淫贼已久,已经摸清了淫贼的作息规律。
它通常白日出去踩点,晚上一般夜宿青楼。
找到目标时则会在晚上行动。
身手敏捷,狡诈奸滑,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遁走,滑溜的像泥鳅,滑不溜手。
这次使用上美人计,也是迫不得已。师兄看着我的脸,露出了自信满意的笑容,觉得这次那淫贼抓定了。
我怕师兄太自信,决定给他打个预防针,好心提醒:“师兄,那淫贼不一定上钩,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师兄自信满满:“绝对咬钩,它就喜欢你这一款。”
我顺嘴:“哪款?”
师兄:“貌若好女。”
好嘛,还是说我娘嘛!
我也是嘴贱,就不该问。
我拉着脸,斜侧头,不乐意的瞪了师兄一眼。
师兄喜出望外,指着我连连道:“对对,就是这样,要冷若冰霜,刁蛮任性,这一款最对它胃口了。”
我:“……”
我深吸口气,已经做好了冷若冰霜娘炮小诱饵的准备了。
是夜,我拉着青瓷腰上的流苏,我们二人连体婴一样,状态亲密的进入了本城最大的青楼,也就是师兄所分析的,现如今淫贼最有可能栖身的地点。
我跟青瓷粉配青,打扮招摇,加之两张瞩目的脸,还有我目中无人牛逼哄哄的表情,一进入,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这间青楼进门是一间敞亮的大厅,厅里边是一座舞台,台前有很多雅座,周围一圈回字形的楼阁,廊柱间插其间,隔开了一个个雅间。
满楼灯光照出一室暧昧,楼上昏暗,楼下明亮。
可谓繁华。
此时舞台上正有人表演弹唱,有人伴舞,水袖青衫,男女皆有,皆样貌俊秀。
这显然是一间集小倌与女色为一体的综合妓院。
此时台前的雅座上坐了不少人,因为骤然的安静,循着旁人的视线一个两个的看过来,然后连成了一片。
于是我感受到了密集而形色各异的注目礼。
我忍住没往那边看,刻意忽略那些视线,只深情看着青瓷。
青瓷也只注意着我。
我俩目光缠绵。
有奸情三字,在我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引我们进来的龟奴殷勤而客气的站在旁边,试图打断我们的对视,询问我们要雅间还是在大厅。
我顶着众人或直白或惊艳的视线,骄矜的仰起头,拿鼻孔对着所有人,梭巡一圈,慢吞吞哼了一声,蛮横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话音一落,一群人交头接耳,开始议论纷纷。
“呃,男人啊,这么标致,还以为是姑娘。”
“男孩也可以啊,这么漂亮,我不在乎男女。”
“就是看起来像是有主了。”
“被人带来的,不知是哪个楼里的小倌,或是什么私人的小宠儿。”
“看打扮还有那个项圈,不像是小倌。”
“那就是小宠儿了。”
“啧啧啧,有福!”
对他们明目张胆的议论,我不置可否,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50
我们这次有目的而来, 青瓷表现也很淡定,毕竟越瞩目,越容易吸引目标。
所以青瓷轻笑一下,微侧身, 宠溺的揪了揪我的脸:“淘气。”
我侧过头, 骄矜的哼了一声。想想又不对, 毕竟骄矜娇气的小公子,怎么能忍受别人的非议呢,于是我不依了, 放开青瓷的袖子, 拇指朝下,掠过所有人, 掷地有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人吗?还小宠儿, 小宠儿个屁, 再看小爷,小心小爷在你们鼻子里插~大~葱。”
“噗嗤……”我说完,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还挺可爱。”
“是个活宝。”
“看样子真是哪家的小公子吧,不然不能这么说话。”
“看他们像是一对儿呢。”
“一对儿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有钱人家的小公子,觉得好玩儿,来长长见识呗。”
我觉得那人说的对, 翻起手来, 冲说这话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青瓷无奈的看我一眼,按下我的手, 又宠溺的揪揪我的脸, “淘气。”
那人回给我一个大拇指。
于是我开心的拉着青瓷:“我们就在这儿,在大厅里玩吧。”
青瓷自然依我。
落座后, 楼里的老鸨见我们穿着,认为是贵客,亲自上来招待,问我们是点楼里的小倌还是点姑娘,可以根据我们口味随便挑选。
我回她:“我们只是来赏景赏人,不玩人。”
老鸨甩甩帕子:“那行吧,您们二位尽情玩,鄙楼有很多美酒佳肴好精致,二位可以慢慢赏玩,保证尽兴。”
说完款款的走了。
换龟奴过来,拿了菜单。
我照着上面贵的点了几样,龟奴满意殷勤的安排去了。
台上的歌舞因为这个插曲短暂的停顿,如今依然继续。
菜品味道不错,酒虽然点了,但没敢喝,怕加料。毕竟听说青楼里的酒,很多有助兴的成分。
菜也只尝了一点,我没让青瓷吃,还是怕加料。
毕竟我俩维持纯良的人设,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单纯样儿,青瓷好脾气的样儿,一看就是两块很好宰的肥肉,难保不被人惦记。
期间有自认为长相不差的上来找我搭讪,我没有搭理。
为了维持人设,青瓷宣示主权的揽住我的腰,把我拽到他怀里,还啾了我一口。
啾的嘴。
我内心无比惊讶,掩饰性的把脸埋到青瓷脖子里。
我没想到青瓷为了任务能如此豁的出去,毕竟他是个看我脱衣服都要自戳双目的纯情人呀!
实在是不容易。
我不禁佩服他的敬业。
我要向他学习。
于是在下一个人前来搭讪青瓷时,我揽住青瓷的脖子,主动在青瓷的嘴上啾了一口。
上一口青瓷啾的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所以也没察觉出什么触感。
如今我主动亲他,才发觉他的嘴巴很软,比我的暖一点。
我惊讶于这样的触感,待搭讪的人走后,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偷偷的去瞅青瓷,发现他唇上沾上了我唇上的胭脂,显得有些娇艳。
我想抬手给他擦掉,他却意外的转过头去,只给我一个侧脸。
然后,我发现他的耳朵慢慢红了。
我:“……”
我了然!
果然,再能装,也掩盖不了他纯情的事实呀!
这不就脸红了吗!
我体贴的给他缓了一会儿的时间。
待青瓷再转回头来,已经脸色如常。
只是为了鼓励我,他把我手抓了起来,握在了自己手心里。
我冲他鼓励一笑,也抓紧了他的手。
觉得在大厅里秀的差不多,我想着跟青瓷在这楼里逛一逛,过大活动范围,以更好的吸引目标。
不想刚要起身,楼里灯光一暗,老鸨施施然上到舞台上,一身红衣,鲜艳夺目。
她笑靥如花,手上甩着一块手绢,兴致高昂的公布道:“各位,又到了楼里助兴节目的时间,大家期待已久,击鼓传花节目,马上开始。”
在她说话之时,舞台上已经架上了一块红皮大鼓,老鸨接过鼓槌,有人将一朵头大的红花抛到楼下雅座,然后鼓音一响,击鼓传花,开始。
好久没玩过这种节目,我听着还有些兴奋。
既然有余兴节目,我跟青瓷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走,不然会显得很假。
既然打着来玩的旗号,遇到好玩的节目,怎么能走呢,那太引人怀疑了。
于是我稳稳的坐了回去。
然而,当第一个在鼓停时拿着花的人,起身拉起身边的小倌,在旁人的起哄声中,旁若无人的来了个倾情热吻。
我傻眼了。
借着空档,我问邻桌,这是个什么节目。
邻桌兴致很高,慷慨为我科普。
“呃,很简单啊,花传到谁的手里,谁就在场中随机选中一人,给大家表演一个亲热,亲热的尺度看个人心情。”
我僵硬道:“若不亲热呢?”
这人瞅我一眼,奇怪道:“既然来楼里玩,怎么能放不开呢,若不愿意表演,也可以上舞台,脱光衣服扭一曲啊。”
我脸黑^道:“二选一?”
科普兄肯定道:“二选一。”
我请教:“若是我拒绝呢?”
科普兄嗔怪道:“不知道啊,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啊。”
他给了我一个不理解的表情,还兴致勃勃的问我:“若我拿到花,可不可以亲你?”
我认真跟他道:“我会揍的你爬呃。”
他哈哈笑道:“还挺可爱。”
我有点不高兴,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不认识的人亲,我强调:“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我旁边这位。”
他没回答我,虚虚看我一眼,脸上的表情醺醺然,云山雾罩的,不像听得进去的样子。
我不想再搭理他,打定主意拒绝。
青瓷却抬起头来,突然对科普兄道:“呀,你腰带怎么了?”
科普兄闻声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腰带竟然断了,他诧异自己的腰带切口为何如此整齐,而且不仅腰带断了,腰带下面的衣服也破开了,一道长口子,直接露了肉,虽然没受伤,但足够丢人。
科普兄惊呼一声,提着裤腰,扔下陪酒的姑娘,匆匆跑了。
应该是去整理仪容去了。
我知道是青瓷干的,对青瓷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青瓷在我拇指上按了一下。
我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就是眼看着击鼓传花又开始了,我有点忧虑。
毕竟以我的脸皮,是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去非礼青瓷的。
更何况让青瓷非礼我。
他更做不到吧。
于是我有点忧愁。
我打定主意,手快一点,花一传过来,不给青瓷,而是直接丢出去。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那老鸨就像我肚里的蛔虫,我刚接住花,还没来得及丢,鼓声豁然就停了。
我十分紧张,刚想欲盖弥彰的把手里的花丢出去,不想旁边的青瓷忽然站了起来,将我往椅背上一按,头低下,毫不犹豫的就亲了下来。
还用手垫住了我的后脑,另一手揽住了我的腰。
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我被他的行动力震惊了。
以至于青瓷在我嘴上碾磨一阵,直到离开,我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觉得嘴巴有点痛。
待众人起哄声停,鼓声重新响起,青瓷把花从我手中拿走,又传给隔壁,我才反应过来。
青瓷他亲了我的嘴,离开前还咬了我一口。
我懵懂的直起身,震惊的看向重新坐下的青瓷。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纯情的青瓷吗?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我都觉得自己的心脏霍霍跳的有些抽疼了,他竟然还能脸色如常的来替我擦嘴。
然后在一片紧张的鼓点声中,低低问我:“咬疼你了吗?”
我本能回答:“有一点。”
他把着我的下巴,离我很近,掀起眼帘看着我,声音蛊惑:“我给你吹吹?”
我:“……”
我悄悄道:“青瓷。”
青瓷嗓音柔软:“嗯?”
我压低声音:“你被附身了吗?”
青瓷:“……”
他哑然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不是要表演亲密吗?”
“呃对。”我恍然大悟,不禁为青瓷的敬业佩服。
于是我也学习青瓷,努力平复呼吸,尽量做到自然。
青瓷回过头去,看向舞台,红花已经传得挺远了,到达了后一排角落。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待鼓声停止,新一轮的亲吻秀开始,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青瓷突然又扭回头来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怎么样?
青瓷道:“亲你的时候。”
我仔细想了想:“挺软的。”
青瓷认真看我:“还有呢?”
我思考:“有点……紧张?”
青瓷:“还有吗?”
我:“刺激?”
青瓷:“就只有紧张和刺激?”
我应声:“啊。”
我:“不然呢?难道我应该咬你一口,还回来?”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我豁达的看着他。
青瓷:“……”他深吸口气,耐心问我:“为什么紧张,你想过吗?”
这还需要为什么?
谁突然被亲一下,还被咬一口,会不紧张啊?!
我奇怪于他的问题,但又本能觉得我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他会不高兴,于是我虚心向他请教:“青瓷,你想要什么答案?”
他翻我一眼,没好气:“你自己想。”
我答应一声,仔细想了想,在他亲我的过程中,我好像全程木头一样,一直都没有配合。于是我恍然大悟,我拉青瓷的袖子,他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点高兴,他问我:“想通了?”语气还有点期待。
我郑重的点头:“你都如此豁得出去,我却还在扭捏不配合,实在是不应该,我会努力改正,向你学习。”
他眼睛的光随着我的话一点一点灭了下去,撇起嘴巴,好像有点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