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暗。
京胡声伴着悠悠的锣鼓声响了起来。
戏幕拉开。
好戏开场。
现场很安静,只能听到伴奏的声音和低声嗡嗡运转的机器声。
作为整个曲子“挑大梁”的存在，方寻瑜扮演的戏子，是整个戏的线索和核心,也是第一个出场的。
双眉斜插入鬓，荷花胭脂的玫红色和面红的大红色胭脂交相辉映，黑彩把方寻瑜原本就精致的眉眼描画勾勒的更加精致,在眼部晕染的那红色的油彩，让方寻瑜那原本显得有些无辜的眉眼，变得妩媚动人了起来。
方寻瑜那原本就好看的唇，被红色细致的勾勒描摹出来，因为本身足够精致，原本是修饰脸型的贴片子，让方寻瑜整个人显得更加精神和精致。
不少人看到方寻瑜这个扮相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弹幕甚至短暂地出现了一会空白。
然后反应过来的众人在弹幕上激动地发着。
【这是方寻瑜？！？我靠我惊了。】
【太好看了卧槽，我知道方寻瑜好看,但是没想到能这么好看……】
【草,这扮相，谁看谁不迷糊啊，绝美！！！】
因为泡菜国的缘故。国际上也有不少人在看直播。方寻瑜的扮相一出来，国际友人们的眼都看直了。
【哦,我的天哪,这就是神仙下凡吗？】
【上帝啊，方真的很美。】
【我本来感觉自己欣赏不了华国的这个装扮的，但是看着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美丽。】
……
就在大家讨论纷纷的时候，舞台正式开始了。
舞台上从远点撒的光洒在方寻瑜的身上。
“从大雪纷飞,到嫩枝抽芽。”
“那戏台总是热闹的紧。”
“今个倒是要去瞧瞧——”
“这戏仙,究竟是何方神圣。”
【草（一种植物）,这一开口我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开口脆！！】
【太有感觉了，味道对了！！！】
……
不少人被方寻瑜第一句惊艳，在弹幕中纷纷刷着，但屏幕前的更多人，则是屏住了呼吸，身子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屏幕，等着接下来的表演。
方寻瑜的舞台总是有一种把人拽入场景的的魔力。
随着简单而又悠扬的伴唱声，将观众们带进了方寻瑜所营造的世界——
舞台变成了戏台，方寻瑜扮演的戏子正在台上演着。
方寻瑜身段优美，舞姿的美与身上精美服饰交相呼应着，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古代的的戏子。
方寻瑜的舞台带入感极好，柔美的身段，精绣的戏服，随着他舞动的动作抛出去雪白如云的像是流动般的长袖，灯光下折射两眼的光的布满珠宝的头饰……
服饰和绣花，和谐而美，清秀的丝线勾勒出的精致的绣花，在灯光和镜头下更加明显，随着方寻瑜那的纤柔的舞姿和肢体动作，像是绽开成了一朵朵花。
他头饰上闪着光的装饰，行云流水，若隐若现，随着舞姿和角度变换，不断释放出柔和的光泽，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在这舞台中。
方寻瑜和着背影音乐中大弦的长音，再加上弹拨乐器整体营造出的音乐的节奏，整个舞台让人如痴如醉。
听觉和视觉共同的享受，甚至让众人有种恍然出于仙界中的错觉。
第一幕戏，是方寻瑜演的戏子在唱戏的时候的情形。
《戏仙》是曾经很早的本子，方寻瑜很早之前就演过，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曲子并没有流传下来。
“是新曲！”
不少台下的老戏迷们眼睛亮了亮。
因为这次的票上已经写明白了曲子是“开盲盒”式，不少戏迷也知道这次不是专业的来演，买这票就是为了图个乐呵。
但是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新排的戏。
弹幕上不少懂行的粉丝也愣了一下。
【开始我听到名字，是以为是改编或者是选段，没想到……居然是新戏！】
【刚刚看了一下，我甚至感觉新曲子的质量不错，就是不知道在故事性上怎么样了。】
【大家都在惊讶新戏的事情吗？我怎么觉得方寻瑜的身段也特别好……这应该不是我的偶像滤镜吧……】
【姐妹，自信！我一个外行都觉得鱼鱼超牛！刚刚一开口第一句就直接把我惊艳了！！】
开始漂亮子午式亮相，已经把戏剧的神韵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好！”
台下的观众发出了碰头彩。
不仅如此。
起霸、卧鱼、飞脚、射燕、山膀……
方寻瑜的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照戏剧的程式，都在以曲线为基础的弧线或在圆线上表演着，带着迂回贯通的动感，也带着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的美感。
伴着对他的气韵时强时弱、时隐时显的状态，含而少露，美不胜收。
不论是内行想要点评的人，还是外行看热闹的人，甚至是专门来找茬的黑子，都在听到微微张大了嘴，没出声。
第一幕中，“戏子”的表演充满了感染力，从第一句词就把人带到了那充满感觉悠悠时光之中。
“姹紫嫣红开遍。”
“笙歌燕舞不停歇。”
“乾坤分外明。”
……
方寻瑜的唱腔，跟平时说话大不相同。
为了让旋律更好听，他在每段词的末尾拖腔的地方，都把节奏处理的比较舒缓，甚至在最后转过门处的行腔节奏再次放慢，让整个旋律的抑扬顿挫的感觉更加清晰明显。
随着他的唱词，方寻瑜的左手做了个翻袖的动作，紧接着随着扬袖的同时，他的右手指向舞台右台角，一举一动，尽态极妍。
众人看着方寻瑜，甚至感觉他好像不是在唱戏，也不是在演戏子。
——他就像是戏子。
甚至是台下的林学易和王君秋听到这几句都愣了一下。
“这个小方……”
“唱念做打，一举一动都按照标准的程式来的……”
“这个本子也有点意思，像是以前流传下来的孤本的片段……”
“这唱功，也不像是半路子出家练的，倒是像极了扎实的童子功，我们这赚大发了，这不仅是好苗子的问题了……”
两人小声地讨论着，语气中带着压低的欣赏。
台上的方寻瑜还在继续唱着。
而随着方寻瑜的唱词，脚步移动地并不明显，他左手水袖，右手持平开着手中的扇子，随着最后一句的“分外”二字，双手由里向外推出，眼神如丝，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草，我没了，我要溺死在方寻瑜的眼神里了。】
【年少不知戏曲好，刚刚我跟我爷爷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爷爷已经开始锤腿了，还逼问我这是哪个大家，他要去买录像带在家里天天放，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真的好听，我华国人的dna动了！！】
【我放话了，我想在春晚上看到《戏仙》这个舞台。】
……
随着众人的感慨，方寻瑜和众人在台上演着。
台上的方寻瑜依旧在唱着。
方寻瑜选《戏仙》作为这次舞台有很多原因。
其中一个就是炫技。
在《戏仙》这个剧目中，第一幕表演戏子唱戏，选取的全都是高难度的代表性的动作。
这些动作组合起来，难度高而复杂，甚至在屏幕前着想要偷学的泡菜国的“专业人员”看着方寻瑜的动作，一时竟感觉有些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拆解。
方寻瑜是故意的。
他知道以泡菜国的德行，绝对会复刻一个类似的。
——那就来个他们学不会的。
而方寻瑜瞥了眼镜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甚至像是从指尖和头发丝中都带着属于华国的独特美感。
二黄慢板、二黄快原板、垛板，波浪音、螺旋音……
形神合一，美不胜收。
方寻瑜把技术技巧和人物情感有机地融合到一起，而这极具华国风采的唱腔组合，难度足够高，让人听到后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能回神。
光是第一幕，就已经足够惊艳。
【卧槽，我听着这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方寻瑜真的有点儿东西！！】
【我本来不喜欢听戏的，感觉咿咿呀呀的，一点都欣赏不来，为了鱼鱼看的这个舞台，现在感觉……妈的，真香。】
……
而国际友人们也被方寻瑜的这一幕惊艳了。
词美、腔美、声美。
这种传统气息的华国美感，霸道而又汹涌，强势地冲刷着每个人的眼球。
像是那穿透力极强的清亮浑圆的声音一样，不自觉地在脑海中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哦，我的天，刚刚这些戏词都是是从美丽的方的口里唱出来的吗？简直不可思议！！】
【上帝啊，这就是华国之美吗？我感觉我的心受到了震撼和冲击。】
【我好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我现在都心情了，我好像只会说一声oh，od！华国舞台真的很有震撼力！】
……
“眼见他起来楼，眼见他宴宾客。”
“眼见他楼塌了。”
……
在弹幕的惊叹声中，随着方寻瑜的唱词，戏剧进入了第二幕。
第二幕的基调和第一幕的岁月静好完全不同。
两国战争，流离失所，风雨飘摇。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登场。
百姓们再也不像盛世那般听戏，原本唱给芸芸众生的戏，也变成了唱给不知亡国之恨的靡靡之音。
“众人厌他弃他。”
“却没人知道这里面的心酸苦楚，各种滋味。”
方寻瑜的舞台感染力很强，在唱这一段的时候，众人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揪了起来。
最后的“心酸苦楚”和“各种滋味”，方寻瑜的唱腔被放的低平，字断音而不断，音段而意不断，意断，但是情也却未断。
随着动作和表演，方寻瑜的唱腔节奏缓缓放慢。
节奏自然流畅，唱腔浑然一体。
戏中人和戏外人也浑然一体。
恍惚之中，众人甚至分不清戏中人和戏外人。
【我错了，我跟我爷爷道歉，看戏是真t上头啊。】
【呜呜呜我搁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劲了，以前我绝对没想到自己是喜欢看戏的。】
【我爷爷现在正跟我一起看得津津有味，还在一边老泪横流。】
……
而方寻瑜也入了戏。
他也有些分不清是台上还是台下。
曾经的他钟爱《戏仙》这个舞台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时候他在台上唱着，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唱自己还是在唱戏中人。
甚至……
连台下的楚怀瑾，坐的位置都几乎一致。
虽然楚怀瑾不记得了。
但是他依旧想要唱给他听。
这《戏仙》，虽然跟两人的故事稍有不同，却又有些相似之处。
方寻瑜唱着演着，像是……在对楚怀瑾诉说着两人之间隐秘的故事。
方寻瑜微微闭了闭眼。
继续跟众人一起演了下去。
众人皆以戏子无情无义，而他们辗转于各大人物之间传递着消息。
作为最方便走动，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身份，他们做了很多。
整个舞台被分成了两侧，代表着同一时空中同时发生的事情。
舞台的一侧，有人依旧在一边在唱着戏跳着，而另一边则是利用他们传出的消息节节获胜。
而两边的动作几乎是同步，只是一个是戏中戏的演，而另一个是戏中的真实。
【救命，我好喜欢这种形式，我居然看懂戏了。】
【我也！我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被发现传消息的事情。】
【谁能想到，我比我爷爷看得还激动。】
……
台上的表演依旧在继续。
不仅如此。
随着消息传回，台上的戏子们的扇子上甚至弹出了剑。
方寻瑜一边唱着一边演着。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台词有力而清晰，曲调明亮飘逸，唱腔优美荡漾，却又像意有所指。
而背景音乐中板胡的演奏弓法，随着戏词，采用了“抖弓”的特强“三连音”型弓法，八大才、小钹四击头，紧接着小钹串锣圆场、小钹三击……音色饱满，节奏铿锵有力。
在这背景音乐中，方寻瑜上前几步，以扇为刀，动作先是一顿，然后把水袖拂在了对面贵人身上的身上，像是把满腔愤懑都倾泻了出来——
“是扫狼烟平贼寇。”
“大刀砍下你们的头！”
方寻瑜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镜头，那双刚刚还是含情的漂亮眸子瞬间带上了浓浓的杀气，语气铿锵而又嘹亮。
背景音乐的锣鼓声和唢呐声也同时想起了，让人热血沸腾。
“好！”
而台下的观众也像是被方寻瑜感染，大腿一拍，不自觉地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哈哈哈哈爽了我爽了！鱼鱼这是对泡菜国说的吧，是吧是吧？】
【绝对的！！这里面当时抗的就是泡菜国，够直白，我喜欢！！！】
【我本来还担心我们这纯华国舞台会被抄，这又是难度过大，又是嘲讽拉满，apany团真有你的，方寻瑜真有你的！！】
【哈哈哈大刀砍他们的头！我舒服了！！】
……
对面听懂了的泡菜国的导演：……
“导演，”崔敏泰涨红了脸，“这个太难了……我学不会。”
“这假音太高了，吐字和动作难度都太大了，换气也有点难……”
崔敏泰看着直播，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废物。”导演压低了声音骂着。
“不就是咿咿呀呀唱几句吗？这都学不会？”
“我们的水平……”崔敏泰脸的更难看了。
“咿咿呀呀……不出来。”
而看着泡菜国这边，曾经是他们的粉丝，弹幕安利着“apany团入股不亏”，甚至是什么“华国风yyds”“绝美舞台”之类的背刺般的宣传，差点没一口老血推吐出来。
“用pnb，”导演阴沉着脸说着，“这不是真正的男团舞台。”
“你们就跳原来的就行。”
“比男团舞，我们还是有信心的。”泡菜国的导演有些眼红地看着屏幕中的舞台，恨不得把这舞台据为己有。
“我就不信，他们还准备能准备另一个男团舞台。”
众人还在讨论纷纷，也有人在打着小心思，舞台上，戏已经进到了最后一幕。
一切重回安定。
他楼重新建起。
戏子继续唱着。
跟以前别无二致。
“众人常说戏子最是无情无义。”
“经此一战，无人再说。”
“众人见歌者，为之……戏仙。”
随着这轻飘飘而又悠长的尾音落下，弹幕寂静了一阵，紧接着，开始纷纷问着。
【呜呜呜原来戏仙是这个意思！！】
【到时候能放直排吗？好上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这戏就是有点热泪盈眶。】
而国外网友也有些晃神，甚至开始写起了小作文。
【我被这中式故事打动了。】
【他们那么柔弱，又那么坚强。】
【哦，怎么办，我想……我好像爱上了戏曲。】
……
咿咿呀呀的声音继续悠悠地唱着。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却好像……又一切如初。
……
而就在众人沉浸在《戏仙》这个故事里的时候，楚怀瑾有些愣神。
这好像不仅是个舞台。
他看着方寻瑜的表演，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像是潮水般涌来，几乎像是要把他淹没。
他好像又……记起来了什么。
楚怀瑾看着台上的方寻瑜有些恍惚。
——他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原本跟方寻瑜有关的模糊记忆也渐渐清晰。
他甚至习惯性地拿起来茶碗，摸了摸这茶碗的底。
没摸到纸条的楚怀瑾心中一紧。
继而他微微一愣，有些晃神。
楚怀瑾听着台上众人谢幕和周围响起来的如雷般的鼓掌声，才恍然回神。
他看着方寻瑜，神色有些复杂——
他真的是穿来的。
他好像……
什么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