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架飞艇向远处起飞,它们分别飞往不同的方向。
位于飞艇场偏僻的角落,伊尔迷垂头注视地上假木宁的尸体,眼神古井无波:“他果然拥有变换外貌的能力。那么,他身边的金发女人就可以明确是谁了。用针人稍微试探一下的决定看来是对的。”
想到糜稽调查出的近期的照片,伊尔迷百分百肯定那个金发女人就是木宁本人。
抬起头,他的视线重新追逐天边化作黑点的众飞艇,伊尔迷的姿态冷静,甚至带上了猫抓老鼠般的悠闲。
“虽然每一架飞艇上我都放置了针人,但也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双手抱臂,指尖在胳膊上轻点,他从容的思考。
那个叫库洛洛的男人也许在上飞艇前就变换了外貌也说不定。自己变成a的模样,再把a变成自己。所以以库洛洛为目标寻找木宁,被误导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接下来依然得从所有飞艇的监控方便入手。糜稽和那个东西许愿要的‘廉价玩具(电脑)’也许可以做到筛选这一点……”
迈开笔直纤细的腿,伊尔迷最后一次居高临下的睨了地上的假木宁一眼,准备离开。
“咦?”
然后,步子停顿,他发现什么般挑起眉。
弯下腰,伸出光洁漂亮的手指灵活的挑开假货的口袋,伊尔迷将里面露出一角的木偶拿了出来。
“咔吧。”
做工粗糙的木偶似乎是被念针擦坏了关节,脱离口袋后,一条腿掉落在地。下一秒,地上的假木宁尸体恢复了本来模样——是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中年男人。
“原来如此。破坏木偶=念技失效。”
将做工粗糙的木偶缓缓捏碎,那只素白的手掌摊开,随后掌心向下。
“呼……”
风带走了下落的碎片。这一次,他毫不留恋的离开。
“这个东西倒是提醒我了。不需要再对所有飞艇进行排查,只要找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人也好,物也好,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凉爽的风吹起男人的长发,那背影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自信又自负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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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咯噔咯噔……”
观光缆车不断向上攀爬,透过树枝上脸盆大小的叶片,隐约可见树下行走的沼泽鳄。
这里是雷斯城,是一座每天日照时间不超过六小时的美丽城市。城市中楼房的高低取决于这里的树,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将自己的居所建造在树身上面。
木宁上次来到这里,还是跟伊尔迷以及基裘寻找除念师。
身.下缆车向上,身体随着摇晃的缆车而轻轻摇晃。木宁透过玻璃窗又一次以不同的视角,重新俯瞰这座城市。
“很有特色的地方。”
坐在对面的库洛洛这样评价它。
窗外的冷风自缝隙中吹拂进来,打着旋吹开了男人的白色衬衫。
库洛洛姿态洒脱的将手放在窗户旁。他衬衫的前三个扣子敞开,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额前服帖的黑发被风撩起,发丝下,漆黑的瞳仁含着笑,样子温和而儒雅。
“确实很有特色。”木宁将金色的长发绑至耳后,姿态有些漫不经心,她说,“希望彩虹雨不会让人失望。”
“咔——”
说到这,缆车停止了上升,在贝拉树屋的第19层门口停留。库洛洛率先打开门,在直径两米的树桩平台站稳后,牵着木宁的手,将人拉下。
落地后,两人看向未来居住的地方。
“从外面看,完全没有180平米的样子。”她说。
和树木融为一体的白色小屋就在两米远的距离。门上的白色油漆涂抹的不是很均匀,一层浅,一层深,一看便是房主为了省钱亲自刷上的,有点旧房翻新的意思。
“确实。单看外面的话,内里的空间应该不足30平米。应该是扩建到树身里面了。”库洛洛掏出裤兜中的钥匙,将它插.进门锁里,拧动把手,“进来吧。”
“滴答……”
雨点自斜后方打下,很快布满了脚下的树桩平台。木宁跟着库洛洛走进屋子。
“咣当。”
单薄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雨点便追赶着袭来,打在了身后门的玻璃窗上,它们哗啦啦连成一片,将窗上的世界晕染的模糊扭曲。
“滴——”
缆车顶端的车灯亮起红光,它又顺着来时的方向滑了下去。对面那棵树的树屋外,有人在匆忙的收着衣服。
真是充满生活气息的城市。
木宁在玄关处脱了鞋,穿上库洛洛从鞋柜里拿出来的粉色拖鞋,两人上了圆弧形的楼梯。
因为是建造在树中的房子,就算墙上刷了白色的漆,屋子的整体色调依旧偏暗。木宁选了楼上最里面的卧室,而库洛洛则喜欢第三间拥有满书架书的房间。
两人在各自的房间待了一下午。库洛洛找到一篇感兴趣的游记观看。木宁则坐在窗边看雨,看外面生活在树上的人。
等到外面的雨不再下,他们又去了树屋下的超市,木宁负责买,库洛洛负责拎,两人合力填满了屋子里的冰箱。
“呵。”
站在木宁身旁,库洛洛看着满满登登的冰箱内部,笑容中充满兴味。
“有趣的感觉。好久没体会到了,似乎再次回到了流星街。”
木宁明白库洛洛什么意思。他想说的是,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他们不用再为食物而发愁。
当晚,木宁包了三十多个小馄饨。两人坐在窗边分吃时,外面又下起了雨。
“喏,你喜欢的蛋清。”
库洛洛将蛋清放在木宁的馄饨碗里。
“蛋黄给你。”
木宁将蛋黄喂给库洛洛。
雨声淅淅沥沥,窗边的温度总是照屋里要冷一些的。木宁将口感q弹的蛋清嚼碎咽下,用勺子盛了一勺温热的汤送进嘴里。
“我吃饱了。”
她将面前的碗一推,走上楼给两人铺床。
而楼下,库洛洛则负责刷碗。
这一晚,他们伴着雨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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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7点,外面的天依旧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太阳神的马车在半路抛了锚,窗户外面,只有路灯朦胧的光晕点亮这个世界。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库洛洛的说话声。
“我查了这边的天气预报,还有十分钟彩虹雨季就要来了。阁楼上有天窗,我们去那里看。”
木宁走下床,打开门,笑着说:“当然。”
小屋的阁楼有专门为观雨准备的天窗。木宁拿了昨天买好的花生糖果,和库洛洛去了阁楼。
躺在舒适的沙发上,两人准备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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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吼——!!”
云层深处有闪电亮起,一只虎头狮身有翼兽在乌云中嘶吼着,接下来,它抖了抖毛。
彩虹雨落了下来。
木宁:o.o嗯?
原来这就是彩虹雨形成的原因吗?
杂志上只介绍了这座城市,但却没介绍这种幻兽。
“雷虎兽,幻兽科c级,在《c级幻兽百科全书》中记载,是一种出生于天空,回归于深海的生物。啊对了,这种幻兽的粪便好像都是彩虹色的。”一旁同样躺在沙发上赏雨的库洛洛捂着嘴发出低沉的笑声,“还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情况啊。”
“在我不在这几年,你到底搬空了多少座图书馆……?作为臭名昭著的幻影旅团,你的人生似乎过于单调了。就没想过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孩子吗?”
库洛洛耸了耸肩:“搬空它们做什么?只拿走自己感兴趣的就好了。”
“以及,旅团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的宗旨是胡作非为,不是扬名立万。只有碰到感兴趣的东西,我们才会聚集到一起去,平时都是自由活动居多。”
“另外,结婚生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我自认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呀,应该说,对事物我只有三分钟的热忱。就算有了孩子及妻子成为羁绊,新鲜感过后,那样的生活大概也会很快腻掉吧……”然后,大概就会亲手斩断这份羁绊。
“是么?还真是薄情寡义的哥哥。”
库洛洛黑色明亮的眼珠转向自己的妹妹,笑着反驳:“这一点,库妮可没资格说我,因为我们都是一种人。”
为了达到目的,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不重要的东西。所以,谁也别笑话谁,我们都是一种人。
更多的雷虎兽出现在云层中,它们在云里翻滚跳跃、追逐打闹,致使更多的彩色雨点落了下来。
“雷虎兽是独居幻兽,这里之所以出现那么多,大概是因为到了繁.殖季。”
彩色的雨点砸到天窗后缓缓滑落,木宁看着云层中的雷虎兽群,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问:“所以,它们是在天上哼哼哈哈生孩子的喽?”
库洛洛颔首。
这可真是……猎人世界的人不仅脑回路清奇,就连幻兽都这么奇葩啊。
【根据特派猎人统计,这次回归的雷虎兽正好168头没有减少……】
【关于雷斯城的雷虎兽,其故事还要追溯到一百多年以前……】
楼下的电视机里,正好讲到了雷斯城的雷虎兽。
头顶的天窗有羽毛掉落,一只雷虎兽追逐着另一只从两人的窗前飞过,洁白的翅膀尾翼处,彩色的羽毛一闪而逝。
【……那么,让我们期待更多的雷虎兽降生在雷斯城的上空吧!】
“哈——”
听着楼下的新闻,看着外面的世界,木宁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么?”
看着看着,不知怎的,木宁又犯困了。
库洛洛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看着躺在腿上的妹妹,库洛洛用指尖拨开木宁额前凌乱的金发:“雷虎兽求.偶时会在云层中跳舞唱歌。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我再叫你。”
“嗯。”
木宁伸手搂住库洛洛的膝盖,枕着他柔软的腿,闭上了眼。
库洛洛抬手掀开沙发上的毯子,将它盖在了木宁的身上。
雨水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着,库洛洛的手指捻起木宁一缕金色的发,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缠绕、松开、再缠绕、再松开……
“就算金色的东西再怎么耀眼明亮,库妮的头发还是黑色的比较好看呢。”
他低下头,左手拿出口袋中的木偶,大拇指在木偶头上轻轻使力。
“嘎巴——”
木雕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金发木偶的脖颈以九十度角弯曲,随后掉落在地。
随着人偶被破坏,腿上睡着的妹妹也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推断果然正确,库妮还是这幅样子比较顺眼。”
手指认真的梳理好女孩的头发,库洛洛的语气漫不经心。
“就是少了些发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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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秃噜岛上。
“叫库洛洛的男人住在海上木屋的第二间房。平时喜欢来我这里学习雕刻木雕。”
“那他平时有和你说过别人的事吗?”
坐在木雕店的木质椅子上,伊尔迷双腿交叠,指尖的念针随意的拨弄矮凳上的半成品木雕。
“没有。但他的房子里住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女人。”
木雕店店主的头顶上有一枚圆头念针,正老老实实的回答着伊尔迷提出的问题。
“他有透露近期要去哪里吗?”
“没有。”
伊尔迷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木雕店的店主都回答不上来。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伊尔迷站起身,抚开胸前碍事的长发,转身离开了木雕店,去了海上木屋。
在他离开后,木雕店店主闭上嘴,睁着无神的眼睛直视前方,不再眨眼,也没有气息。
伊尔迷走过长长的木桥,推开了第二间海上木屋的房门。
“唔……有用的信息好像并不多。”
房间里并没有太多的生活痕迹。他环顾屋子,目光定格在茶几上唯一有翻阅痕迹的杂志上。
“啊,找到了。”
看着雷斯城那页上的湿印,伊尔迷的猫眼有一瞬间因为愉悦而睁大,他的嘴角挂起了将老鼠逼入死角的笑。
“彩虹雨季么?”
伊尔迷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人的号码。
“爸爸,我记得你收藏里有一把卞氏刀,能不能把它转让给我?”
与其费心找到你们,这次不如将你们拉入我的主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