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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完了, 春焰又来人了。

    身侧,晓川兴奋地咯咯狂笑,拼命挣扭着身体大叫:“这!那女的在这!”

    刚才还是四对二, 瞬间优势逆转, 冲出去求救是别想了, 真特么是“进也死, 退也完蛋”。

    再一想,往里进, 至少能多活会, 往外撤,分分钟就要遭殃。

    陈琮心一横, 猛推肖芥子:“快, 钻过去!”

    这么小的洞口, 只要钻过去, 可谓一夫当关。

    花猴跟他一样的想法, 也把神棍往洞口搡:“沈先生,快过去!”

    肖芥子不肯:“那你呢?”

    她知道阿达的拳重, 之前,陈琮或许能和他打平, 可现在,但凡伤处中招, 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花猴已经摁着神棍的脑袋、硬把人往洞里填塞了:“肖小姐, 你先别管我们, 过一个是一个。”

    说得轻巧, 不能过一半留一半:她和神棍过去了, 到时候, 对方打翻了陈琮和花猴,拿两人的命威胁她爬回来,她爬是不爬?

    她心念急转,挣脱陈琮,猛冲到晓川面前,手腕一翻,那柄匕首已经横在了晓川脖子上,同时吼伺机而动的廖扬:“你别动!”

    又看陈琮:“抡他!”

    只这片刻功夫,阿达那几个已经冲到两三米外了,陈琮居然秒懂了肖芥子的意思,他一把揪过被肖芥子喝住的廖扬。

    有伤在身,把一个大活人抡起来他是做不到了,他觑准方位,把廖扬推出去的同时又加踹一脚,廖扬不偏不倚、直向着阿达冲扑过去。

    阿达急往旁侧闪避,到底是被带到,趔趄了一下,顺带也阻了身后的戴天南,只有春十六无遮无挡,凶悍地直扑过来。

    陈琮眼疾手快,一脚踢飞地上的棍子,棍头扬起,斜打向春十六。

    春十六下意思缩避了一下。

    同一时间,花猴的吼声于身后响起:“肖小姐,你第二个!脚先进,会快!”

    陈琮顾不上回头看,他只知道,芥子第二个进。

    那就好,她安全了,时间足够!

    这棍子可不是踢起来就完事的,陈琮急往前冲,一把抓住棍身,变斜为横,然后怒吼一声,横推着棍子急往前冲挡。

    要知道,这可是他精心挑选的、长达两米的棍子啊,这一处的山肠还算宽敞,刚好容得下棍子横行。

    小时候,看古代的沙场片,陈琮就很羡慕那种一力破千军式的强悍主角,尤其是当成堆的敌人逼近时,主角棍子一横,嚯,以一人一棍,推得几十号人哗啦啦后退——即便后来想明白了那应该是主角光环、金手指,但还是觉得挺帅的。

    事实证明,多看点剧,还是有用的,他现在的打法灵感就是来源于此。

    一推四:春十六先倒,后面的阿达、廖扬、戴天南虽然看到棍子过来,但反应慢了,急上手想抓棍子时,棍身已经横撞上了腰,这一来上半身先仰,下半身自然重心不稳,典型的棍扫一大片,接二连三,都摔了。

    只是,阿达委实是凶悍,摔归摔,连他的棍子都抢了去。

    陈琮还想夺棍,身后又响起了花猴的吼声:“我进了!陈琮,你接上,快!”

    时间紧迫,只能弃棍了,陈琮掉头就往回跑,就见花猴把晓川往这头一推,迅速奔到洞口,两手撑地,双腿先进,那头显然是有人抓住脚踝帮拖,就见嗖的一下,头已经没入洞口了。

    很好,有数了。

    陈琮一把抓住被推过来的晓川,顺势回身。

    倒的那几个已经又爬起来了,以阿达的速度最快,晓川人瘦弱、又是被绑着的,好抡,就是以男欺女、以大欺小,陈琮有点过意不去。

    他低声说了句“对不住”了,一手攥胳膊、一手揪住晓川腰后的绳子,用尽力气,将她整个人横抡了出去。

    抡飞的瞬间,突然反应过来:跟她讲屁的“对不住”!这女的给芥子“点香”,他凭什么还跟她客气?

    横抡着飞,这打击面可就大了,陈琮只听见晓川惊叫,顾不上看,急冲到洞边,也学花猴,两手撑地,下半身先进。

    他只觉得几只手齐上,瞬间抓住了他的脚踝往里拖。

    快!快!快!

    人是躺着的,看那头不太真切,只知道晓川被人七手八脚接住,而阿达拖着他那根棍子疾奔过来,估计是知道赶不上,怒吼一声,几步之外,挥棍就砸。

    快!快!快!他可不想身子进去了,只露个头在外面被砸得开瓢。

    然而这世上事,怕什么来什么,明明拖得顺畅、进得也快,然而到肩膀时、猛然一卡!

    靠!他肩宽!见鬼的双开门身材,他为什么不是个削肩或者溜肩?

    棍头带风、呼呼有声。

    陈琮惊出一身冷汗,猛往一侧偏头,同时两肩往里耸缩:“快!”

    棍头擦着他的颧骨一侧猛砸在地,烟尘都腾起来了。

    不过肩膀耸缩还是有用的,那头的人猛一用力,身子又往里拖动了,只是这一迟滞,阿达已经赶到跟前,眼见陈琮的头已经进去了,想也不想,伸手就进来抓,这一抓刚好勾抓住了下巴,阿达大喜,闷哼一声,用力又往外抓拽。

    阿达的力气不小,一时间,像两头拔绳,居然僵持住了。

    这洞本身就是为了姜红烛挖的,逼仄得要命,陈琮这码子,能塞进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两只手臂都没法折弯回击,想想没办法,也顾不上阴损,张嘴狠狠往阿达的掌缘啮咬。

    阿达猝不及防,失声痛呼,下意识撒手,陈琮趁机又吼了声“快”,这一轮倒是顺畅,一拖直入。

    陈琮才刚坐起,就见一根长棍猛捅了进来。

    原来是阿达被咬、恼羞成怒,顺手操起棍子朝洞里捅砸,也亏得众人动作快,否则他这脑袋少不得中招。

    陈琮气喘吁吁,扒着碎石堆起身,看面前站着的几人,觉得刚刚过去的那几分钟,不,可能也就百十秒吧,跟做梦一样——都不知道是怎么配合上的,但也是幸运,就这么没经任何商量、靠意会去配合,居然全员过关了。

    面面相觑了几秒之后,几人突然同时笑起来。

    陈琮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肖芥子,几乎把她抱离了地面。

    花猴挠头嘿嘿笑,看了眼神棍,感觉上去抱不太妥,低头一脚踩住棍头,朝外吼了句:“谁特么敢进来,进头砍头,进脚剁脚!”

    陈琮很快就抱不动了,刚他用了大力,打斗时太过紧张、浑然不觉,此时歇下来,心口处痉挛一般、一张一缩地疼,他小心地把肖芥子放下,搂着她慢慢缓气,笑着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不对。

    肖芥子脸色发白,身子发颤,眼睛一直瞥肩上的伤口,疼得一张脸都揪皱起来了,非但如此,她一只手欲抬不抬的,喃喃说了句:“陈琮,虫子,那里是不是有虫子?”

    虫子?

    想起来了,“点香”的第二阶段,看东西重影,还有,总觉得伤口处有虫子要往外钻。

    他急看向花猴:“水!有水吗?”

    这倒是有的,花猴赶紧从包里拿了矿泉水递过去,陈琮接过来拧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向着肖芥子脸上就泼。

    肖芥子被泼了个满头满脸,打了个寒噤,挂了一头一脸的水滴子,抬眼看陈琮。

    她眼神是清醒了,新的反应又来了,像发寒打摆子一样,哆哆嗦嗦的。

    这可怎么办?“点香”到这一步了,恶化得会很快,陈琮还记得,接下来,会觉得烫,然后会看到血雾、觉得到处都在流血,还会有人往身上撞,接连不断、虫子一样……

    他扶住肖芥子,说了句:“走,咱们进魇神庙。”

    不是说“魇女进洞,魇神开眸”吗,真有魇神,你倒是开个眸、做点什么吧。

    ***

    进归进,这个洞口得守,不然春焰那帮人很快就会撵上来,但留谁呢?神棍是奔着魇神庙来的,花猴和神棍又不可分……

    神棍给花猴使眼色:“砸堵了它!”

    花猴吓了一跳:“那咱出去怎么办?”

    还有,魇神庙里据说有石蝗,万一到时候石蝗来袭,堵了这洞,岂不是连退路都没了?

    “出去再挖!都挖开两次了!再挖更容易。石蝗听魇神的,魇女都进洞了,魇神开眸,还怕什么!先堵上,争取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陈琮带着肖芥子先走,花猴和神棍两个手忙脚乱,赶紧把先前挖推出的石块往洞里踹,又故技重施,抱抬起大石头往洞边砸。

    到底不是真砌出来的,这种碎石的垒叠,本来结构就没那么稳,砸了没几下,就听“轰”的一声,边上那一大块坍塌下来,恰好把这洞给堵了。

    还行,这一坍塌,至少能把春焰堵截个半小时。

    墙的那一头,传来春十六歇斯底里的吼声。

    ……

    这一段,应该是越来越接近山腹深处,比之前更为安静,脚步声和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肖芥子的身子又开始发热了,山腹深处这么阴冷,她居然能额头冒汗,后背也黏哒哒的,像四十度的高温天捂了长袖长裤。

    好在她对“点香”很熟,了解每个阶段的症状,也知道指望不了人、只能自己扛着。

    她咬牙不吭声,越走越快,想早点到魇神庙,又觉得这决定其实是南辕北辙:应该去找“人石会”啊,进什么虚无缥缈的魇神庙呢?

    怎么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传说中、只在口头讨论里频繁出现的魇神身上呢?

    ……

    又走了一段,她看东西开始出血雾了,山肠里黑,照明只靠头灯和手电,本来视像就偏暗,再罩上一层血色,所见简直是惊悚了,肖芥子呼吸急促,明知这是幻觉,依然忍不住、会不时猛晃一下头,好像这样,就能把眼前蒙的玩意儿给晃甩出去。

    陈琮看在眼里,心里焦灼,什么话都没说,他现在帮不上忙,说什么“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了”都是无用屁话,还不如让她耳根清净点。

    好在,小跑着冲在最前头的花猴猝然止步,语调紧张,却也不乏兴奋:“到了!”

    到了?

    后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所有的打光设备,同时往前探照。

    是到了,正前方有个洞口,像扇开在尽头处的小门,能容人过,但即便是肖芥子这样的,都得低头弯腰,足见其狭窄。

    洞外,歪靠着一扇古代式样、带乳钉的门,目测有一拃多厚,木板夹铁板的结构,姜红烛所言非虚,魇神庙的门,果然在十多年前的那次地震中震塌了。

    里头黑洞洞的,静得像荒芜许久的坟场,石蝗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得等人进去,嗅着“人味”了,才会出动?

    神棍的声音很低,仿佛也怕惊着了石蝗似的:“猴子,你把手电打高点。”

    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只聚焦在洞口了,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纷纷把手抬高。

    洞口的上方,有一幅人面蜘蛛的凿刻图。

    整幅图约莫一人来高,蜘蛛的线条很拙朴,应该是古早时凿出来的,整体画风,很像先前看到的沧源崖画。

    而通道两边的洞壁上,完全是崖画的风格了,矿物颜料涂抹出的场景,至今仍未褪色:那是一队又一队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抬猪扛羊、匍伏跪拜,看架势,画的应该是那些来魇神庙祭拜的人。

    肖芥子的喉头轻轻吞咽了一下。

    她不知道其他人看到的是什么场景,反正在她眼里,那只人面蜘蛛正在流血,两边的崖画也满布一道道下滑的血痕。

    时间不多了。

    她口齿含糊地说了句:“我先进,你们跟着,万一……万一石蝗出来了,你们就跑。那扇门,抬起来堵一堵,或许……或许还能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