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505的房间被不断地撞击着,从缝隙里看去,只能看到一些黑色的触手一样的影子,密密麻麻地附在房门上。
“这是大boss来了,是主宰,还是那位甄姐?”
“这谁知道,反正碰上就是个死。”
马歇尔和徐才观察完,迅速远离了门缝,马歇尔连连在胸前比划着十字。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这里肯定挺不了多久,”白雪儿担心地道。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岳阳,却发现他突然弓着身子,一只手死死抵在胸口上,肩膀都开始颤抖。
“岳阳??!”
“疼,好疼……”
岳阳被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扶起来,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就在刚刚,胸口突然像是着了一团火,烧的他五脏六腑瞬间缠成了一团
浓郁的雾气在岳阳仅剩的意识里弥散开,他看到了包裹在雾气中的人,周身燃起了蓝色的火焰,那只赤红的眼在火光里惨烈地挣扎着!
“大佬?”
岳阳强忍皮焦肉熟的疼痛,拼命奔向火光中的人,灼热的气息霎时间包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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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焰和起伏的波涛中,宽阔而高大的风帆战舰上,喊杀声不绝于耳。
一个朦胧阴暗的声音,从空中落下,透明的似乎由无数蠕虫组成的身体包裹住了大半个船身,“尤无渊,我亲爱的弟弟……”
甲板下,一个被船员层层保护的船舱里,坐在高背椅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深茶色的单片眼镜盖住了他的左眼,垂落到脸庞的银链,勾勒出线条锋锐的下颌。
他面前有一扇巨大的圆形舷窗,正对着被迷雾笼罩的大海:“奥卡姆……”
“船长,现在是阿特莱特号晋升的关键时刻,您千万不能分神,我出去拖住他!”穿着黑色巫师袍的男人快步离开了这间船舱。
高背椅上的人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睛。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头金发的男人恭敬地站着,腰间别着一把镶满了钻石的匕首。
甲板上,从天而降的怪物,分化成了无数的透明蠕虫,钻进了各个船舱中。船上的人只要碰触到了这种看不到的虫子,身上就会燃起蔚蓝色的火焰,燃不尽,息不灭。
“尤无渊,你难道不想见见与你血脉相通的兄长吗?”
彷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随着那些蠕虫四散在船上,心志不坚的水手都彷佛失了神志,一个个摇摇晃晃地排队跳进火焰中。
“听,这才是地狱之火的声音,多么美妙,多么令人着迷……”
无数的惨叫声遮掩不住地传进最深处的船舱里,坐在高背椅上的人渐渐身体紧绷,紧闭的双眼下有了不安的颤动。
站在他身旁的金发男人,却在此时慢慢向他靠近,一只手缓缓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轰隆!”
外间传来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和令人胆寒的大笑,蓝色的火焰烧尽了迷雾海上的所有尸体。
“尤无渊,去死吧!”船舱里,金发人的匕首在空中划出银光。
“不要!”
岳阳突然大喊了一声,意识苏醒,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得杂乱无章,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无数的人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岳阳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可他的意识猛地拔高。轰”地一声炽热的火焰迎面扑来,广袤的大海消失了,那艘高大的船也不见了。
岳阳出现在一片透明的虚空中,眼前是一个浑身浴火的男人。
“大佬?”
岳阳突然意识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似乎与来源于眼前这个神秘的亡灵,那蓝色的火焰,船舱里被人偷袭的男人,从天而降的怪物……
“尤……尤无渊?”
被火焰包裹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朝岳阳抬起了手,岳阳喉头一紧,整个人被提到了半空!
“我,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大佬,咳咳咳,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岳阳无力地蹬着腿,感觉脖颈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他现在几乎能确定了,刚刚那一场幻境,就是尤无渊的记忆。而那个白雪儿等人口中的传说,此时,正是他的船灵!
脖子上的力气突然一松,岳阳扑通栽倒了地上!岳阳也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反正在这个空间里,该疼还是疼。
“唔,尤大佬……”岳阳揉着胳膊坐起来,却看到对面的人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蓝色火焰将他整个裹住,燃烧地更旺了。
“这蓝色的火?”
“出去!”
火中的人猛一挥手,似乎想把岳阳从这个空间驱离,可岳阳只感觉到了一缕微风。
勉强还半跪的人却整个扑在了地上,哪怕他死死忍着,岳阳仍然听到了一点痛苦的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你不是——”
岳阳连扑带爬地到了尤无渊的身边,他本来想说尤无渊这不是已经死了吗?都已经是鬼了,怎么那蓝色的火还扑不灭?
“听,这才是地狱之火的声音,多么美妙,多么令人着迷……”
岳阳突然想到了刚才在幻境中听到的这句话,脱口而出道:“这是,地狱之火?”
火中的人猛然闷哼了一声,整个缩成了一团,从他身体里迸发出的赤红火焰,与蓝色火焰纠缠在一起,岳阳再次感受到了胸口剧烈燃烧的疼痛。
蓝色的火苗与赤红的火焰相互争夺着,尤无渊的身体像是一把干柴,只等那股火焰将他的一缕残魂最后燃尽。
岳阳顾不上眼前的一切有多诡异了,他知道,要保住船灵,必须熄灭那团蓝色的火。
手掌的肌肤接触到那蓝色火焰的瞬间,岳阳感受到了足以能撕裂人类灵魂的哀嚎声,那其中掩藏了无数的邪恶与罪孽。
那从天而降的,满身透明蠕虫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又为什么称呼尤无渊为“兄弟”?
岳阳想不明白,他只能顺从自己的潜意识,将手穿过那两团火,触碰到尤无渊的灵魂。
一缕金光从岳阳的体内泛出,温柔地顺着他的手掌,笼罩住了火光中的魂体。
被火焰灼烧的痛顿时缓解了下来,但那缕金光似乎也在消耗岳阳的能量,岳阳的额头开始慢慢渗出了汗水。
红蓝火焰不断地相互碰撞,相互吞噬。岳阳感觉自己的能量开始透支,只能闭紧眼睛,费力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弥漫着雾气的虚空中,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岳阳脱力地瘫倒在地上,本来一头乌黑的卷发,竟然有几根变成了金色。
身体好像又回到了前几天的风暴中,骨肉都跟被碾碎了一样的疼。眼冒金星了好半天,岳阳才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
只见他身前躺着一个人,宽肩窄腰,肌肉紧实,皮肤有些经历过风雨的沉淀,微微透着小麦色,双眼紧闭,眉头微皱,红唇高鼻,下颌好像被雕刻师精心设计过弧度,让深邃的五官更显精致。其实这张脸,岳阳在之前尤无渊的记忆里看过了,但可能透着两层幻觉的原因,远没有直接横陈在眼下的震撼。
岳阳突然能理解沦落诡雾海还追星的人类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船灵,配置竟然这么高!
看看人家这腰,这大腿,这腹肌!
岳阳突然有点手痒,“我就摸一下,就一下,看看人家这身材怎么长的……”
很可惜,罪恶的手指还没伸出去,那只赤红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岳阳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一切猛地颠倒,整个人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彷佛濒死的人突然还阳,意识回归□□带来的巨大眩晕感,让他的身体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呕吐。
“岳阳!”
白雪儿飞也似地扑到岳阳身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岳阳天旋地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白雪儿、马歇尔和徐才,正在一间五颜六色的方形小屋子里,周围的色块儿还在不停地改变。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在哪儿?”
“我们在魔方里,”白雪儿拧开一瓶水,捧到岳阳嘴边,“你之前突然晕倒,然后整个人像烧着了一样,热的让人都不敢碰。我们在505呆到了晚上,外面的东西把门撞破了。好在,马歇尔的道具在关键时候救了咱们一命。”
岳阳的理智、思维这时候才开始慢慢回笼,看来他是被恢复过来的尤大佬从那片虚无空间驱离了。真是的,喝完奶就骂娘,赶人的方式一点都不友好!
“这魔方,是能抵挡鬼魂的攻击吗?”岳阳往四处看了看,眼下没工夫再东想西想了,先能活下来要紧!
“是啊,这个空间能免疫相当程度的攻击,但马歇尔必须让魔方的所有面保持一个颜色。一开始魔方变动的间隔时间长,变动也小,马歇尔不用费太大精力。可随着坚持的时间越久,魔方自动变化的速度就会越快,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了。”
岳阳转头看向马歇尔,马歇尔手里有一个和这个空间一模一样的小魔方,此时魔方几乎是隔几秒就变动一下,马歇尔手速飞快,精神极度集中,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眼看着,两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剩下徐才,一直安静地窝在一边,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岳阳,人好像也半傻了。
“我没事了,趁现在逃出去!”岳阳艰难地站起来,他手上还有安冉的日记,有刘萌萌和李奶奶的鬼魂,突围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那边,马歇尔转动的速度逐渐变慢了,这个空间魔方的限制,就是使用的时间越长,色块变动的频率就越高。马歇尔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水准了。
岳阳打开安冉的日记,马歇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周围的色块儿开始一个一个的消失。
色块儿一消失,四个人才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已经在魔方外,纠缠成了一个方形的笼子,将他们死死地困在了中央。
岳阳的手放在了刘萌萌的那页日记上,一股旋风卷出,在黑色触手中间撕开了一个大洞!
“快走!”白雪儿扶着岳阳,马歇尔拽起徐才,四个人捂着脑袋就冲了出去。
此时,外面一片漆黑,算起时间,应该是第七天的午夜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紧随而来,岳阳又将日记翻到了李奶奶那页,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形出现在墙上,然后化成了一缕黑影,急速向后冲去。
走廊上的窗户被一阵阵疾风吹开,刘萌萌显出白裙少女的模样,手里的匕首泛着青光。
黑色的触手纠缠到一处,一个全身鲜红的女人凭空而立,她的身后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洞,尖锐的惨叫声和数不清的惨白手臂从黑洞里伸出。
李奶奶的鬼影窜到了女鬼的脚下,一根拐杖狠狠敲在了女鬼的腿上,“坏孩子,坏孩子!”
女鬼向后一退,手一抬就把地面上的鬼影抓了出来,李奶奶又瞬间变细,飞速没入了墙缝。
趁着三鬼大战的空档,岳阳带着其他三个人来到了301室,搞清楚甄姐的过去,安冉的日记本也许能收了她。
房门一推开,一男一女的嘶哑哭嚎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白雪儿用手电筒一照,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天花板上吊着两具伤痕累累的白骨,白骨上的人头却是皮肉丰满的,犹如活人。
这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一男一女似乎只会惨嚎了,岳阳他们怕被攻击,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都没见他们再有其他动静。
四个人小心地走了进去,靠着窗子的地方,是一个样式古典的梳妆台,镜子就镶在梳妆台上。
镜面泛出银光,镜中是一间装修普通的客厅,客厅一边连着两间卧室。
一个光头的小男孩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此时另一间卧室的房门也没有关紧,里面是一男一女暧昧的喘息声。
小男孩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的照片,眼睛红红的,他似乎是饿了,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开始去够橱柜顶上放着的饼干盒。
一男一女所处的卧室里,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小男孩踮着脚,又搬了小凳子,却怎么也拿不到饼干。
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左看右看,想了一个好办法。
他把橱柜的抽屉,一层一层地打开来,每层都比下层短一点儿,他想用这些抽屉当梯子,爬到橱柜顶上去。
可是,小男孩不知道也不理解,家里的橱柜并没有固定在墙面上。随着他的攀登,四个尖脚的柜子,自然开始不可控制地向前栽去!
“都是你的错,妈的,都是你个贱女人勾引我!”吊在天花板上的两具骨架突然开始对骂起来。
“你个王八蛋,你还敢怨我!要不是你拿依云用命换来的,给孩子治病的钱四处显摆,老娘会看上你?”
“你少放屁,依云在的时候,你他妈就没少往我家跑,说是依云的好姐妹,你就是想勾引我!”
“老娘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好男人,谁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喀嚓——”
镜面突然碎裂成蛛网状,鲜红的血液顺着镜面流了下来,吊在天花板上的两具骨架瞬间都没了声音。
镜子里,男孩儿从柜子上摔了下去,柜子也随之栽倒,眼看就要砸在男孩的身上!
突然,一双无形的手出现,稳稳地接住了他,柜子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才又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饶是如此,主卧里的男女竟然仍没有停止运动。
小男孩安然无恙地落在地板上,他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最后抱起了饼干盒子,又去桌子上拿起了女人的照片。
“妈妈,我有听话哦,我没有饿肚子,我也没有流血……”
天花板上的两具骨头又开始哭嚎,男孩儿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镜中,主卧的门紧接着被无形的风吹开,然后那恼人的声音赫然停止,之后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一个无助的母亲,为了生病的孩子,甘愿奉献了自己。可她托付一切的丈夫,却用她以自身为代价换来的钱,去吃喝嫖赌,还和她曾经的闺蜜搞到了一起。
生病的孩子没人照顾,要自己找吃的,差点被柜子砸倒。那一刻,只能呆在镜子里的母亲,会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愤怒!
噩梦岛的主宰,就是在这时,收割了甄依云的生命,让她的灵魂从此深陷仇恨的漩涡,成为噩梦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