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崩铁]第一游戏制作人 > 第五十八章
    不得不说,砂金的运气是真的能让星羡慕到死。

    雾青有时候会想:星好像还没有加上砂金的联系方式,还没有看到那句个性签名。

    如果看到了那个“长期接代抽业务”的签名,她到底是会先羡慕嫉妒到扭曲变形,还是会先去抢占一个长期代抽名额?

    其他人的锤子抡得飞起。

    要么是已经将需要攀登的山石当成了和阿哈玩偶一样的泄愤工具;要么是开始认为技巧是没用的,在这个该死的竞技挑战里面要的就是大力出奇迹。

    相比之下他的动作是真的优雅——雾青反省了下自己,觉得从一个黄金桶的身上看出优雅这两个字的自己大概也确实是没救了。

    确实是有些技巧的,而且运气好到能够确保他每一次都卡在了最方便的点上。

    动作行云流水得就像是练过似的——雾青做为一只看桶爬山不吃力的折纸小鸟,啾啾地感慨:“你们公司的员工是不是在入职第一年的时候都要去参观琥珀王的亚空障壁,然后学习琥珀王的抡锤技巧?”

    砂金:“原来我还有这么一段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履历啊。”

    雾青:“原来这就是信仰存护的公司员工吗?你们的信仰真是令我敬佩。”

    “彼此彼此,和就连做的第一款游戏都是表现巡猎星神——仙舟管祂叫什么?是帝弓司命么?”

    雾青:“嗯,对,你对仙舟文化也挺了解的。”

    砂金:“毕竟在罗浮短暂工作过一段时间,况且仙舟一直以来都是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

    砂金续上自己先前没说完的话:“相比起第一款游戏就做了帝弓司命弯弓入战局,一箭尽诛丰饶民的巡猎信徒,我觉得我尚且有所不足。”

    说话间,他已经爬上一处颇为平稳、视野也非常好的高地。

    因为并没有什么一定要争强第一的攀比心,况且因为足够好的运气,他这个后出发的已然赶超了整个大部队,做到了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于是砂金决定在此处停歇一会儿,顺便——

    看看下面那些仍然在失手、仍然在掉落、仍然如同泥头车一样将自己身下的桶一起带回老家的桶们都在怎样挣扎。

    就,还真的挺愉快的。

    大概人类的悲喜从来都未曾相通,听到一些桶正在大声地自我安慰说“爬这座山要的就是平和的心态和稳健的操作,如果急了就去殴打阿哈玩偶出气”,以及在攻克一处凸起的、相对难爬的山岩的时候不停给自己下心理暗示“我上来了我上来了我上来了”时,砂金觉得自己大概是在笑的。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现在的他甚至没有嘴。

    ……提出大家全都变成垃圾桶人这个设定的到底是雾青还是花火?又或者是另外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这一次闹出的动静要是被人发在了星网上,怕是会直接让王下一桶这个形象风靡整个银河……不,应该说是肯定会。

    从梦泡中回到现实之后,

    可以给下属派发一个相关的任务,毕竟这一波热度不吃白不吃,既然是雾青制造出来的爆点那么被他拿走也没什么不对。()

    商量一下分成好了。

    ?本作者识怜霜煌提醒您最全的《[崩铁]第一游戏制作人》尽在[],域名[

    “回到现实后——嗯,说起来,我从梦泡中醒来之后,是不是仍然会在黄金的时刻?那就和先前的游戏策划案一样,在老地方谈吧,关于王下一桶后续在星网上的宣传营销,以及ip打造。”

    他话音刚落,下方就传出一声颇具穿透力的“啊”,那声音,中气十足、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尾音拖长得足够绕梁三日而不绝。

    砂金看都没看。

    “哦,又一个。”

    听声音像是刚才在那边给自己打气,说“要平和的心态和稳健的操作”的那个桶。

    雾青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折纸小鸟的形态,也已经习惯了站在别人的盖子上头,她现在并没有要从垃圾桶盖上下来的意思。

    她抓着盖沿叽叽喳喳,远程指挥着那些正在往上攀登的桶:“敲在那个桶的盖子上——把锤子抡那边!对对对就是现在!哎呀,要我说,这些桶是真的还没玩明白这游戏的真谛——要我肯定会选择坑队友嘛。”

    她的乐子人属性愈发明显了。

    但是,那些跌落的垃圾桶中只有很少数的几个一边抱怨着就算在梦中梦里也获得不了解脱,随后将垃圾袋从桶中抓了出来扔在地上,选择离开这场梦境;更多的则是一边大叫着一边继续。

    砂金知道这是为什么:人类在遇到挫折之后,如果这困难看起来非常简单,让他们产生了这是我的失误造成的挫折,那么他们多半会选择重来一次。

    越是挫折,先前投进去的时间越多,就越是不想放弃,越是想要重来。

    不管怎么说,有了先前的经验之后,那些桶确实是在挫折中一点一点朝着更高的高度攀登着的。

    尤其是,他能够看到很多人对着阿哈玩偶挥拳。

    确实呢,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这样发泄性的行为可不多见。

    他能够感觉到——因为埃维金人确实是天生所谓的“交际花”,在姣好的面容之外他们也拥有很不错的情商、能够细致地体会到旁人的情感——下方那些人或许仍然是烦躁的、是迫切需要在阿哈玩偶上发泄情绪的,但是这些负面情感确实是已经从心底浮到了表面上来,或许再多揍几个阿哈玩偶就能发泄得差不多。

    “哎呀,我记得黑天鹅,那位忆者曾经说过,匹诺康尼的美梦正在崩解,外部原因暂且不论,内部原因便是因为有很多人在所谓的美梦中逐渐坏死。用同谐力量构建出来的梦境,然而这股力量的内部却并没有家族表面上所说的那样团结,你说,你帮这些人舒缓压力、让他们能够在当前的位置上坚持更久的行为,是不是在帮助家族排除隐患?”

    雾青觉得自己再怎么听都不会习惯:那么好听的美人音从王下一桶里面发出来……纵然这是她的锅。

    雾青:“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当去问家族要辛苦费吗?我也觉得!”

    ()

    家族的美梦正在崩解,虽然不知道家族准备用怎样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家族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表面上绝对会是那场谐乐大典。

    雾青不知道家族打算用什么原理来维护美梦,但他们一定很有自信,毕竟在将银河中的各方势力邀请入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若是不能消除隐患就绝对会被公司围攻的不成功便成仁的状态中。

    而不管他们最终会用怎样的手段埋藏起美梦中的危险,有一点是非常确定的:

    匹诺康尼的十二个时刻中,那些维护起了美梦但自己本身并不快乐的人大概不会获得什么好的结局。

    “你在设计这些梦泡的内容时,是否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啊,那当然啦,毕竟初心就是让人获得快乐嘛。我跟你讲,匹诺康尼正统其实在我身上——一个让人获得放松、愉快、美梦的星球,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我能把进行奢侈品消费的游戏都给复刻出来。”

    雾青低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家族,至少不太喜欢他们的概念。”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游戏创造出来,是为了让人在其中获得快乐之后,能够以更好的状态回归到现实中来。

    《这个恋爱是非谈不可吗》——获得了自信、获得了更挑剔的恋爱眼光之后,用更自信的姿态在现实中将自己变成和游戏中一样成功的“主角”;

    《精灵世界》——多少人为了精灵,头一次开始仔细观察身边的世界、看到这个世界的角落、体会到这里也有美好的呢?

    那些在现实中或许受限于金钱而无法享受一些放松娱乐活动的人,可以在游戏中体验到这些,然后怀揣着“我将来可以在现实中体验到这些”的想法,平和着心态去继续新的拼搏;

    《美梦镇》——美梦镇就更不用多说,雾青上次造访雅利洛六号的下城区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逐渐融化了坚冰的土地上开垦,就像是在美梦镇中做的那样,一些地火成员自发地按照游戏中的配置组建起了狩猎队,去往逐渐恢复生机的野外寻找可以驯化成为家畜的动物……

    但是家族的美梦……它更像是压榨一部分人,让一些人成为被安置在机械上的齿轮,在不停息地转动的指令之下做着重复的运动,以驱动一台美梦机器继续运转的工具。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里是没有代价、没有痛苦,只有安逸和享乐的美梦;但是对于另一部分的人来说呢?

    甚至于,哪怕是对于那些觉得美梦中没有代价没有痛苦的人来说,他们会在一开始的享乐之后逐渐在美梦中失去做任何事的想法、失去所有的目标和目的。

    这和游戏不一样:游戏是有目标的,是要达成什么的,哪怕是自由的全息游戏,那也有人为了风景、有人为了剧情,有人为了pvp,有人为了图鉴,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匹诺康尼,却是一个会让人逐渐在沉沦中逐渐忘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但……人毕竟

    不是工具,也不是一块没有思考的拼图。

    不管是逐渐变得空洞,只能靠着苏乐达糖浆继续刺激自己的那些;还是为了梦境和家族奉献自己一切的那些,他们都将零碎地掉落下来,连带着整个拼图变成无法复原的样子。

    所以,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要做这种先增压再解压的游戏的——她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混战,王下一桶们的吃鸡游戏就好了,整太多也没那个必要。

    但是随后黑天鹅给她讲了一些事情……她就改了主意。

    雾青没将这段说出口。

    毕竟对于家族来说,这些梦泡其实也算是他们掌控着的力量——家族制造出来的东西,就算被修改了,本质上开启这扇大门的钥匙也仍然握在家族手中不是吗?

    匹诺康尼位于阿斯德纳星系上,忆质喷泄的大孔洞上,巨量的、磅礴的忆质在这里填补虚空,成为肉眼无法窥见的深海。

    忆者穿行在海洋中,她带回来自十二个时辰的纵情声色,以及声色之下那低低的、被抹杀的哀哭、嘶吼、尖叫。

    她从那位自称“黄泉”的美丽游侠小姐脑中获知了这些记忆,黑天鹅说,然后她又在不同的时刻中穿行,用她并无实际形体的手指触碰那些人的灵魂,从而攫取他们体内的情感。

    她穿行过黎明的时刻,在【早霞工厂】中看见一位工匠托举起手中的成品,那是一件奇思妙想到甚至光怪陆离的商品,放在黄金的时刻的玻璃柜台中,一定能够配上一串长长的数字做为它的价格标签,然而,正如仙舟的那句诗文“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他对这件珍品的拥有便只在最开始的短暂片刻,这件商品上甚至不会写上他的名字以纪念他的贡献。

    她感觉到了渴望、艳羡、以及藏在更深处的不甘,但这只是短暂,工匠很快放下了这些情感,重新低头开始了制作,黑天鹅触碰那记忆中的人,只觉得对方当真如同一枚金属齿轮一样冰冷,平静。

    她穿行过烫金的时刻,透过黄泉的双眼看到堆满山的金币纸币,以及账户上成串的零。

    她触碰那些皮皮西人的眉心,看到的却是除了数字和金钱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空虚。

    黑天鹅甚至往一个皮皮西人的脑袋里面注入了一点“有人在捏你的绒球”的念头,而那些本应该对此反应剧烈的皮皮西人却什么回应都没能给出。

    ……

    她看到黄泉接触到了异常的音符。

    她毕竟是个穿行在梦境之中,却又看起来和梦境格格不入的人,所以那些“音符”对她伸出了手。

    她试图去管这些事情,但是,她提供的帮助到最后也没能真正改变那些人所痛苦的环境;黄泉思考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否太过弱小,至少,无法与整个匹诺康尼以及站在它背后的家族向抗衡。

    毕竟,家族并不是没有令使。

    但是她向家族提出帮助这些人的要求时,家族虽然答应了下来,提供给他们的却是压制他们心中强烈的愿望,强行让他们冷静下

    来的糖浆。()

    那东西到底是帮助,还是一味饮鸩止渴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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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自己、家人、朋友……整个梦境的环境的影响下,变成了家族需要他们变成的样子,而逐梦客,那些享受着梦境的人,也在逐渐向着提款机与除了享受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肉囊转变。

    黑天鹅在讲完这些之后,露出了唏嘘的表情:“我不知道,为何我的同僚们,那些共同效力于流光忆庭的伙伴们在来到匹诺康尼,将这里调查得彻彻底底、每一个角落都盘摸过后,却什么都没做。”

    黑天鹅轻声道:“或许,我也不能做什么——如果我只有一个人,那我的力量,大概也就只能像是家族为那些人提供的糖浆饮料一样,帮他们删除掉一些痛苦的记忆吧。”

    在这件事上忆者帮不了忙,被删除的过去仍然是存在的过去;被修改的情绪迟早会因为周围环境的毫无变化而重新回到原本的样子。

    治标不治本能有什么用呢?除了让原本就埋得很深的创口上继续被覆盖上沉闷的污泥,让痼疾继续发酵,直到会造成死伤的地步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雾青曾经想过匹诺康尼的水很深,但是她从来都没想过家族中会如此藏污纳垢。

    家族在宇宙中的风评从来都还挺不错的,至少和财大气粗,黑料也和财气一样厚的星际和平公司相比是这样的。

    而且仙舟上接受的教育也说,家族虔诚地信仰着同谐星神希佩,在他们的愿景中,宇宙中无尽的文明终将亲如手足、团结一致;家族中的每一个人,虽然出身不同、血脉不同,但他们确实亲密无间的家人,组成世界上最为和睦的家庭。

    这样的势力一看就很光明伟大,他们从不对外发动战争,也从不主动挑衅,平和且包容,不会歧视任何一个人,这难道不是应该被评选为银河年度暖心势力第一名的派系吗?

    “家族的信念确实伟大,”黑天鹅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安抚她的心弦,“亲爱的,如果家族能够坚持行走在他们最初的信念上,那我想,匹诺康尼也就不会面临如今这样的局面:即将崩溃、难再维系。”

    黑天鹅:“我感觉得到,你想要做些什么,对吗?我能够感觉到,你信仰着复仇的巡猎,却更像是巡海游侠一样执着于善良公义;你与丰饶民甚至药师为敌,却并不反对丰饶的命途,只是你认为肉身的痼疾不难医治,直接作用于灵魂上的创口却需要有远见的医者前去抚慰——亲爱的,你想要为他们带去欢愉,那便做去吧。”

    她笑得非常温柔,一时间甚至让雾青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匹诺康尼、不是在全息游戏内联机着商量应该如何制造一场献给阿哈的表演与献祭从而换取令使的权能;而是她要成为某种光辉的先驱,而黑天鹅正在说“你的操守是如此高尚,我与你同行”。

    黑天鹅:“虽然来到这里的人各怀心思,但是至少有一点,我觉得你可以相信:所有人的本质都不坏,至少在这一件事上,你想要做成什么,没有谁会阻拦你,甚至还会成为你的助力。”

    雾青此时非常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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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和家族大概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她的联机梦泡虽然给家族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这次“意外”确实令家族从实际上获得了利益。

    于是,家族直到现在都并未降下一名令使来结束这场甚至有些荒唐的热闹。

    “在想些什么?出神了那么久?”

    砂金的声音把雾青从沉思中拉回来。

    折纸小鸟的眼睛和人类的眼睛不一样,折纸小鸟的眼睛里面只有一颗白色的高光,而倘若这枚高光消失,那要么是颓丧难过到了一定程度,要么就是在出神思考。

    很好分辨。

    雾青:“啊,是这样的,我在想,其实让家族来经营匹诺康尼,不如让欢愉来经营匹诺康尼——准确来说,只要乐子人一声令下,我觉得我就可以替代家族在此地的同谐令使成为新的梦主,毕竟,论及获得快乐、治愈和美梦,我敢打包票,整个银河里没有人能比我更擅长了。”

    她说着说着,觉得这个办法也相当不错,于是越说越起劲:“所以,要我说啊,公司和家族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下去了,不如直接让酒馆……不,我的派系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酒馆,不如直接让魔芋爽工作室下场,乐子神、帝弓司命以及仙舟联盟宣布接管匹诺康尼主权,至于家族和公司,就在谈判桌上好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好啦。”

    砂金:“……你还挺敢想。”

    匹诺康尼这可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公司对这笔生意的看重程度甚至到了p48的董事会成员塔拉梵都下场了的程度;而家族一直以来更是为了这块肉和公司针锋相对从不退让。

    “不过,我承认你说得对,至少如果欢愉下场,公司和家族大概就要握手言和、共同针对你了。”

    雾青:“听起来感觉挺可怕的。”

    她抓紧了桶盖——因为砂金开始继续这场“竞技”,她其实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件事上有这样的恒心,毕竟……这就是一场没什么所谓的游戏而已。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成为塔塔洛夫之下的第一垃圾桶是什么很荣耀的事情吧?

    ……应该不至于吧,但是砂金确确实实是当初收到了来自酒馆邀请的人。

    哪怕让他收到了这份邀请的原因,是他将建材物流部和博识学会都耍了个团团转,而不是因为他的思路和正常人略有不同。

    但是……

    雾青试探着问:“你打算竞争真正的王下一桶这个荣耀吗?”

    砂金:“为什么不行呢?我还想看看,按照我的运气,我能赢到哪一个阶段。”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甚至于有几分愉悦,仿佛已然彻底放下了

    ()

    对变成半身不遂的王下一桶的些许抵触,彻底融入了这一桶的盛会之中。

    雾青:“……()”

    雾青很是艰难地开口:不是,你&adash;?”

    “难道争抢王下一桶的荣誉是有什么禁忌吗?你们安排了剧情杀?”

    雾青:“倒、倒也没有。”

    砂金打了个响指。

    “那不就完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游戏确实太过有病了。

    半身不遂的桶在终于通关了这一艰难的爬坡之路后,拥有了重新获得双腿,得以按照正常的方式走路的资格。

    有一说一,砂金觉得自己还好——毕竟他靠着技术和强运,确实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了通关,称得上是颇为顺遂。

    但是他后头的那些尚且还在单方面狠揍阿哈玩偶的桶……

    很难说他们从这个副本中成功出来后,还能不能记得用双腿走路是种怎样的体验。

    希望他们用不着重新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双腿。

    “接下来是什么?继续通关其他的关卡,还是直接进入最后的决战?”

    “决战还要再过上一段时间,”雾青说,“虽然每个人都体验完十二个不同的试炼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觉得至少需要体验两三个。”

    砂金:“你推荐哪个?”

    雾青:“橡皮人大进军。”

    砂金:“……?”

    他愣了愣,随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疑惑抒发了出来:“这是……?”

    雾青:“很简单的,一个多地形跑酷游戏而已,和跑酷游戏唯一的不同点在于,在这个游戏里,所有的参赛人员都会变成黏黏糊糊的橡皮人,哦不对,是粘性橡皮垃圾桶。”

    砂金提高了警惕。

    半身不遂的王下一桶对他来说就已经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够适应接受的概念了,再来一个天晓得是什么样的粘性橡皮垃圾桶——那简直就是在人类的底线上头反复横跳。

    最好的形容也不过是:在这些游戏里,玩家没有一刻是人。

    这人权被剥夺得还真是挺彻底的。

    雾青:“手和脚都是有黏性的,但是身体是没有骨头的,与其说是往前走不如说是一团王下一桶形的史莱姆在往前蠕动。”

    雾青:“在游玩过程中,王下一桶们可以找队友互相合作,这样就可以在彼此掉下赛道后被拉回来——不建议一个人挑战。”

    砂金:“……”

    他温声问:“那么,请问倘若我参与这个游戏,我的队友会是谁呢?”

    雾青:“当然是你自己接触了——你难道还指望一只折纸小鸟吗?折纸小鸟负担不起王下一桶那么大的重量的。”

    砂金:“我很怀疑你向我推荐这款游戏的用心。”

    他脑补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骨头、像是史莱姆一样往前翻滚的王下一桶,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已经在苏乐达里面把自己给腌渍入味了的人才能走出

    ()

    来的风格……不,应该说,就算是最热爱糖浆主义的人,就算是从一出生开始就只喝苏乐达,其他的饮料碰都不碰的人,都未必能够走出这样发癫的风采。

    砂金:“你很想看吗?”

    “啊?”折纸小鸟怔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转折会到来得这么快。

    “我的坏心眼暴露得那么快吗?”

    砂金:“你已经把不怀好意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呢,应当没人看不出来,哦对了,我是没打算让你看我的笑话,但这不表示咱们不能一起去看看别人的笑话。”

    他跃跃欲试了起来:“你应该可以给别人定位吧?”

    雾青:“可以是可以,但……额,好吧。”

    她被说服得非常轻易,犹豫的那半秒钟都不到的时长,大概可以试做是她仅剩下的良心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从这个时长就可以看出,她仅剩下的良心确实是不多了。

    大概再进化一段时间,她就会彻底变成和花火相似的模样。

    雾青:“说吧,你想要看谁?”

    砂金略一沉吟:“去看那个灰翅膀的家伙,怎么样?”

    公司和家族毕竟还是针锋相对的,他在第一次和星期日打照面的时候还能客客气气地称呼对方一句“整个匹诺康尼最英俊的男人”,现在就差降低一下素质,然后来一句“那个鸟人”。

    看对方在变成垃圾桶人后会是什么个样子,这无疑是很可乐的,况且……

    砂金:“能拍照留念吗?我的手机在哪儿?”

    雾青:“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你等一下我给你开个权限。”

    她一边开了手机权限,一边查看了下当前星期日正在何处。

    随后她发现——

    “巧了。他就在《橡皮人大进军》里。”

    砂金:“……”

    一时间,从来都是强运的他,莫名感觉到了来自命运的重压。

    不太对劲吧,这真的是他该有的运气水平吗?

    不过星期日也在。

    这大概不能算是运气的问题,而是他为了看戏,从而主动让自己涉入“险境”。

    这种事情倒是已经发生了很多回了。

    砂金:“他现在状态如何?”

    雾青:“很遗憾,你最想看的画面到底还是没有发生,他在意识到自己四肢无力之后就躲进了角落里,我想,要不是因为梦泡内的游戏进度尚未结束,他做为匹诺康尼的实际掌管者兼话事人不好直接离开,以及橡皮人的手确实不太好操控,他现在或许已经直接离开联机梦泡了。”

    砂金叹息:“这可真是太不巧了。”

    想看的局面看不到,这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但是不能因为遗憾就彻底不去看,不管怎样,能拍多少是多少。

    在义无反顾、一往直前地走进《橡皮人大进军》的试炼场地之前,砂金还确认了一番:“你真的不能变成王下一桶和我组队吗?你是我能完全信

    任的队友。”

    雾青·折纸小鸟摇头:“不行,做为游戏管理员,g是不能轻易下游戏的,联机组队的时候,下次一定!”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好的,至少没有和银狼似的来上一句“下次丕定”。

    况且,其实砂金也不是刚需她做为队友,不是吗?

    他是个很擅长说服别人,很擅长“交朋友”的人,尤其是当别人并不知道对面站着的是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中的那位诡弈砂金时。

    他很快拥有了队友,开始前进——为了找到能够合适地拍到星期日此时模样的照片的角度。

    雾青觉得这人是真的挺记仇的。

    他做为公司的使节和代表,在家族的地盘上吃了亏,就一定要让家族的话事人的黑历史在他的手机上留存下来——那她今日使得他先是体验了所谓的“半身不遂”,而后又是这走起路来仿佛才刚刚驯化了四肢的粘性橡皮桶……

    她感觉自己的脑门子上或许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大写的、鲜红色的“危”。

    但她倒也不后悔就是了。

    不管是一开始双标出来的好看孔雀小鸟,还是后来在砂金略有意动之后直接“公平公正”地让他体验了王下一桶试炼之不易的过程。

    都不后悔。

    毕竟,这样精彩的戏码,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看到的好东西。

    ——正如砂金热衷于去记录下星期日此刻的形象,以及,其他一些人在这个联机的梦泡中,变身成王下一桶的形象。

    星期日·王下一桶的形象略微有些乏善可陈了。

    从桶沿下伸出来的翅膀以及桶盖上方的荆棘状的光环,这些都是很星期日的元素,而银白色的桶身也确实挺合适的。

    砂金简单进行了个悄悄留影,随后就觉得多少有些索然无味。

    感觉不够意思。

    甚至还不如他重新开始从零驯化四肢的进程刺激。

    但雾青挺开心的。

    那首诗是怎么写的来着……

    哦,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1】

    砂金偷拍星期日黑历史,她记录砂金偷拍星期日、以及顶着一张就算是公司内和他最为熟悉的同事都认不出来的王下一桶外表一路犹如喝醉似的往前奔跑的黑历史——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说起来,你当真要……”参与进最后的大逃杀吗?

    最后的时刻,雾青·折纸小鸟有些担心地询问着。

    做为站在强运者肩膀上(盖子上)的折纸小鸟,她一路躺平地看着砂金如何操作牛逼地过五关斩六将,获得了远超旁人的buff加成。

    最终,他站在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困难的试炼之前。

    按照他的运气,他确实很有可能在最后的这场竞技中,击败其他或者因为实力、或者是因为运气来到最后的选手……选桶,最终站在层层叠叠的垃圾袋上,成

    为真正的王下一桶。

    这个结果……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你没关系吗?”

    雾青还记得当时砂金在听到“大逃杀”这三个字后突然变得不对的状况,他其实是挺擅长掩饰自己的,尤其是在将负面情绪藏起来这方面。

    但是架不住当时,上一秒他的情绪还放松得很,就像是泡在温泉水中一样轻飘,然而下一秒就像是有谁在他耳边引爆了什么东西似的,那一瞬间的反应当真藏不住。

    因为砂金没说,所以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因为怎样的过去而产生了这样的反应,但她知道至少自己不应该再说出那个词汇。

    倒是砂金自己,还挺若无其事地将那三个字说了出来:“大逃杀?我参加。”

    他确实对“大逃杀”,以及与之相似、有关的一些字眼有着很强的反感。

    不管是从卡提卡人的尖刀下活下来,还是在他做为一个奴隶,被在脖颈上打上烙印、被奴隶主送去同其他奴隶战斗厮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可以活下来的幸运儿——

    但是,这种互相掀开垃圾桶盖、抢走对方的垃圾袋这么互相扯头花的竞赛就不要说是大逃杀了。

    他先前感觉不舒服单纯是因为还没有带入进当前的身份和环境——对于一个刚刚变成了折纸孔雀模样的人来说,他在听到“大逃杀”这几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必然是充满血腥的战斗。

    而对于一个从《垃圾桶一败涂地》、《橡皮人大进军》这样的“试炼场”中出来的“桶”来说……

    呵。

    现在的砂金完全不介意参与进最后的大逃杀中了。

    反正他确信,一群王下一桶就算厮杀得再激烈,飞溅的……

    也顶多就是垃圾而已。

    雾青最后关心了一下:“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可以直接把你从联机梦泡中送出去。”

    在梦中梦的黄金的时刻留下的那断壁残垣之间。

    战斗已经来到了最后的时刻。

    场上只剩下最后三个桶,而砂金是当前状态最好的,他不仅仅占据了大量的武器补给,手上有着相当多的“桶头数”,甚至还拥有一个相当易守难攻的据点。

    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锁定了“真正成为王下一桶”这一荣誉。

    他将头顶的折纸小鸟取下来。

    在这个逐渐靠近一切剧情句号的时刻,战斗已经没那么紧张,未来几乎清晰可见,这一片战场上已然没了那么多的危险,砂金觉得自己也不用继续让雾青停留在不会干扰到他战斗的位置上了。

    看着面前的折纸小鸟,他语气轻快:“啊,看来我的水平还挺不错的呢,不仅仅只是靠着运气。说不定等我以后不想继续在公司干了,我还可以去当个职业游戏竞技运动员?”

    他等待着雾青的回答,然而,他意料中的回答却没有出现。

    雾青突然说:“对不起。”

    折纸小鸟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语调带着几分真正的哀伤,如同寒风萧瑟的秋季,无边落木萧萧而下,万物悲戚而肃杀。

    这太突然了,砂金完全没有准备:“嗯?”

    “我要背叛你了,我的朋友,明明这一路上我都与你同行,见证着你做为王下一桶的荣耀……”

    “但是,我们只能感叹……命运无常。”

    青绿色的、顶着脑袋上的一根红羽毛的折纸小鸟突然飞了起来,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一瞬间砂金甚至来不及想到“她藏拙了”这个结论。

    在电光火石之间,砂金只能用此时视野边角的余光勉强将雾青身上的变化以及她的动作收入眼中。

    这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完全没有做好哪怕半点儿准备。

    青绿色的、头顶上顶着一根红色羽毛的折纸小鸟飞向空中,并在瞬间变成了一个青铜色的垃圾桶。

    他只见这借着折纸小鸟创造的滞空高度的垃圾桶伸手,覆盖着一层仿佛已然上了年头的锈蚀一般的青铜手臂朝着他而来——

    然后掀开了他的盖子。

    从中扯出了那满是信用点、钱币、筹码以及零碎宝石,甚至上头还印着星级知名奢侈品品牌logo的垃圾袋。

    曾经由砂金带给很多桶的那个系统提示音,现在响在了他自己的脑海中。

    “玩家砂金,失去自己的垃圾袋,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