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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第 61 章

    ◎看见女孩眼底的抵触,心脏猛地揪了下。◎

    这天周末, 祁炎清突然造访。

    祁越瘫在沙发里,头上盖着一个鸭舌帽,有些惊讶地起身:“妈,你怎么来了?”

    祁炎清视线环顾了一圈, 缓缓坐下:“我听说你和书音分手了, 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妈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祁越深呼了一口气, 摘下鸭舌帽薅了一把头发, 然后才说:“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 我们系一个男生玩游戏的时候开玩笑说我喜欢书音, 她信了说她也喜欢我,我怕她难受就一直没解释,那天我生日她知道了, 所以就结束了。”

    祁炎清眉毛拧起, 锐利的视线盯着他:“所以你,不喜欢她?”

    祁越正要回答, 但喉咙里那个“嗯”字,却不知为何一直滚不出来, 然后就听见祁炎清继续发问:“你不喜欢她还能和她谈两个月的恋爱,就为了不让她伤心, 换别的女孩你也愿意配合吗?”

    “我……”他的嗓子眼蓦地卡住,过了会才开口, “我和别人不熟。”

    他唯二的两个女性好友就是尤娜和纪妤黎, 和其他女生并没有多少接触,所以当别的女生和他告白时, 他都可以很果断快速地拒绝。

    除了宋书音, 她和别人不一样。

    看到他的犹豫, 祁炎清面不改色地问:“那要是她一直不知道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就,一直谈下去。”祁越不禁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祁炎清的语气依旧犀利:“谈到结婚?”

    忽然听到结婚的字眼,祁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声音比平时沉闷许多:“她可能不愿意。”

    他没有信心,以他的魅力可以吸引宋书音那么久,可能当她发现他其实不如外界眼中的那么优秀,她就会离开他了吧。

    祁炎清打量着他:“那你愿意吗?”

    “我……”

    他愿意吗?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从心底觉得宋书音是不会愿意的。

    祁炎清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你高三选择来京大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当初我让你帮她,但我没让你帮到和她谈恋爱。”

    话音一落,祁越忽地意识到什么,脑海里划过一个画面,那天他匆忙赶到医院,看到的那个身穿蓝白校服的纤瘦背影。

    他的声音带上几分急促:“高二开学我在医院看见她,根本就不是意外,对吗?”

    祁炎清一脸坦荡地承认:“没错,是我故意设计让你们碰上,让你们成为同桌。那天我在医院和你说,面对她这样的少数群体,有的人嘲讽为难,有的人怜悯帮助,这句话我还没说完,还有的人像我一样,是谋划利用。”

    祁越皱起眉,诧异又不解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在我面前夸过你,说我有一个好儿子,聪明懂事有主见,一点都不用我这个当妈的操心。”祁炎清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反问,“祁越,你觉得是这样吗?”

    他猛地一怔,漆黑的瞳孔随之缩了下,沉默地听着祁炎清接下去的话。

    “你当初选择参加数竞,保送京大的计算机,是因为喜欢吗?你掩饰得很好,但别人看不出来,你是我儿子,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老天给了你学习的天赋,却没有给你对应的理想,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喜欢与不喜欢,你那么选不过是因为,那是周围的老师同学家长心里最认可的路子,竞赛生就是比高考生厉害,数竞是几个竞赛中难度最高最考逻辑思维的,计算机又是两个最热门最赚钱的专业之一。”

    “既然不管选哪个你都无所谓,都能交出漂亮的答卷,那就选别人眼里最好的,也省得解释了,对吗?”

    对。

    “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像一个完美的机器人一样,过着众人认可艳羡的生活,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更可怕的是你从来都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过理想,没有过欲望。”

    “我以为让你去帮助她,可以让她少受别人的嘲笑考上好的大学,我也想借此让你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另一类人,她是怎么样努力生活的,可以让你有一些触动,有一些思考,甚至拥有理想,但我没想到会伤害到她。”

    祁炎清叹了一口气,神色懊悔不已。

    她之所以会关注到宋书音,是因为祁墨,他捐助泉溪小学的几个贫困生到小学毕业就没有继续下去了,宋书音便是其中一个小孩。

    她担心这几个小孩没办法继续后面的学业,于是在他们就读的初中高中设立了教育基金会,也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生活,其中关注最多的便是宋书音。其他人只是家境贫困了些,而她被父母抛弃,奶奶后面也去世了,自己还患有口吃。

    有一回,女孩打工的肠粉店的老板兄弟来到他们小区应聘保安,她想着可以通过他得到女孩消息或者给予帮助,所以就让物业留下他,虽然最后也没有用上。

    自从她发现祁越内心其实没有方向的时候,她就一直想做点什么,然后她想到了宋书音,与祁越截然不同的她。

    她以为让祁越去帮女孩是一件双赢的事,但没想到他在情感上也是如此的不敏感。

    她作为一位母亲的私心,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受了伤害。

    吃完晚饭她离开,将要关上门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其实我是喜欢她的,对吗?”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回答。”她说。

    *

    转眼间,进入寒假第一天。

    门铃声突然响起,祁越疑惑地蹙眉,然后走过去开门。

    阿姨不是昨天和他请假了吗,怎么还过来了?

    握下门把推开门,他愣了下,眼前是两个大男人,穿着灰色的工作服,上面印着李科装修四个字,手上还拎着工具箱。

    他以为是对面装修走错了,于是说:“大哥,你们是不是走错了?”

    “走错了吗?”为首年纪较大的男人打开手机,确认了下说,“没错啊,602,您是祁先生吧,我们是张设计师安排过来的,他之前和您谈过阳台重新贴瓷砖的事。”

    祁越的表情顿了一会,神色十分复杂,一个月前的回忆重新从脑海里勾起。

    之前他和宋书音商量好要在阳台种花,于是他联系了设计师,打算将阳台的瓷砖换成更温馨复古的花砖,让师傅寒假过来动工。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过去,已经物是人非了。

    见他愣神,师傅出声提醒道:“祁先生,我们那个……还装吗?”

    “装。”祁越回过神来,语气十分肯定,然后侧过身子,“进来吧师傅。”

    师傅自备了一次性鞋套,在门口套上后才走进去,然后跟他说流程:“我们现在先把旧瓷砖拆了,然后明天过来铺新的,你看可以吧?”

    祁越关上门,嗓音有些许沉闷:“可以。”

    看着两个装修师傅在阳台拆砖,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幕。

    那天夜晚,俩人一起靠在沙发上,女孩拿着平板,眼睛晶亮地给他看图片,和他商量要重新铺的瓷砖,以及在哪个位置种什么花。

    她当时是那么期待寒假的到来,但现在寒假到了,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

    不在学校上学,宋书音对寒假的到来并不敏感,每天上班下班,一晃眼,已经一月二十了。

    这天下午,蛋糕店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正在专心练习裱花,忽地田伯敲了下玻璃,示意她出来。

    她摘下围裙和头套,从工作间出去,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漆黑的桃花眼。

    田伯不解地皱着眉,男生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下身一条破洞牛仔裤,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果然小伙子要风度不要温度。

    宋书音站在原地不动,一个月未见,竟然已经生出陌生感,不知道他来这干什么。

    祁越抿了下唇,然后朝她走过来,刚要开口,却看见女孩眼底的抵触,心脏猛地揪了下。

    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最近过得还好吗?”

    宋书音呼吸一滞,心里像绑了一块石头一样,重重地沉下去,一种无力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最近过得好吗,不过是一句常见的问候,但却让她感到很累,因为她知道男生的下一句就是——有需要的可以找他,他会帮她。

    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唇线紧闭着。

    她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能力不高,但难道她事事都要别人帮助不成,她不需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怜悯。

    女孩的沉默,让祁越接下去的话骤然卡住,脸上有短暂的愣意掠过,视线不经意地一瞥,却见到她左手食指上的创可贴。

    “手怎么受伤了?”他下意识伸出手,语气急促。

    下一秒,手上抓了个空,女孩将手别到身后,脸上的神色带着抗拒,显然是不想要他的碰触。

    他不自然地收回手,睫毛向下压去,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使得原本的乌青更加重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做这样亲密的举动确实不合适。

    “抱歉。”祁越咽了咽口水,艰难地从喉间滚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说:“阳台的花我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都买好了,砖也铺好了,你要看一下吗?”

    话音刚落,女孩却立刻偏过头,撇开视线,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祁越点开相册的手一顿,然后讪讪地关掉手机,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店外街道的轿车里,周鸿升透过玻璃,视线落在一高一低两个身影上,脸色不怎么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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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第 62 章

    ◎原来她不想联系的,真的只有他。(大学篇完)◎

    又一天结束工作, 宋书音打算离开蛋糕店时,店里忽地走进一个人。

    这是她和周鸿升的第一次正式碰面,她已经和祁越分手了,璐璐的家教也顺利结课, 她实在想不到他会为了什么事来找她。

    周鸿升邀请她去咖啡店坐下慢慢聊, 她拒绝, 她不想再遭遇上一次和周岐墨一起吃饭的事了。

    周鸿升没再勉强, 周身的气度依旧儒雅随和, 但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他说:“宋小姐, 我希望你可以离开京市。”

    一如那天周岐墨说——希望你能和祁越分手, 不过语气里散发出的压迫感要重很多。

    宋书音隔着柜台和他对峙,仰起脸,眼底满是不屈服, 嗓音平静且有力:“我和祁越, 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也没有权力,要求我离开。”

    周鸿升气定神闲地盯着她:“所以我在和你商量。如果你愿意离开的话,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和一套房子,足够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不需要。”宋书音想都没想地拒绝。

    周鸿升的目光变得锐利:“你不需要还是不满足?”

    宋书音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听见他说:“我没记错的话,祁越这个月已经第三次来找你了, 对吗?和他重新在一起, 自然是比拿一笔钱走人获益更大。”

    祁越最近确实来过蛋糕店几次,但每次只是买了点面包蛋糕就走了, 并没有和她有什么接触。

    她难道还能不让他进店买东西吗?

    “我, 没有, 要和他,重新,在一起。”女孩认真地强调道,为了不磕绊,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周鸿升却不将她的保证听进心里:“或许你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但祁越会心软,他已经因为心软和你谈过一次恋爱了,我很难相信没有第二次。”

    “宋小姐,说实话我不是在乎你的出身一般,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后天弥补的,说不准你可以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或者在家相夫教子。”

    他将语气放得和缓,像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辈,却刻意提及女孩无法改变的结巴,往她的伤口上戳。

    “我在意的是,你有口吃,你自己也清楚,口吃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只能说是改善,我也担心你的口吃会遗传给下一代,我不希望我儿子的另一半是一名口吃者,我也不希望我的孙子孙女是一名口吃者。”

    “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一个长辈的担忧,希望你能理解。”

    宋书音瘦削的肩膀紧绷,脸色在灯光下更显苍白,重复地表达自己的态度:“我不会,和他,谈恋爱。”

    为什么他总是像听不见她说的话似的呢?她已经说了她不会,不愿意,不管祁越会不会,愿不愿意。

    两个人会不会谈恋爱,难道她的想法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周鸿升依旧不放过她,语气带上一丝嘲讽:“以你们现在的见面频率,让我很难相信,如果他打算追求你,你真的能做到一直拒绝,这其中或许也有你的刻意而为之。”

    听出他话语里,暗指她在吊着祁越的意思,宋书音感到一阵被羞辱的气愤,声线有些颤抖:“你可以,让他,不要,再再过来,找我。”

    分手后,她除了去他家将自己的书本拿回来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辈子不再见到祁越。

    她每天除了蛋糕店就是田姨家,这样还要说是她故意抓着祁越不放吗?

    “宋小姐不瞒你说,我之所以选择找你作为突破口,就是不想因为这件事,伤害了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周鸿升振振有词地说道,丝毫不掩饰他的自私。

    不想影响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所以就要来为难她,强迫她离开好不容易才有些熟悉的地方吗?

    她不可能同意的,她不可能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能够辜负田姨对她的信任和支持。

    “我不可能,离开的。”女孩坚定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罕见的怒意。

    *

    再一次来到蛋糕店,不见女孩的身影,祁越心里涌起一股担忧,担心她是生病了。

    他随便拿了几个面包,然后到柜台结账,趁田姨打包的时候,故作自然地问:“阿姨你好,我是宋书音的朋友,想问一下,她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

    听到宋书音的名字,田姨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目光扫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走了。”

    “走了,走去哪?”祁越困惑地蹙起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田姨将装好的一袋面包重重地往台上一扔,也不顾及他是顾客,语气很冲地说:“走了就是辞职了,你听不懂是吗?”

    辞职?

    这两个字出现时,祁越的脑子几乎空白了。

    宋书音怎么可能会辞职,她明明那么喜欢这份工作,辞职后她要去哪?

    一个个问题从脑海里冒出来,他什么答案都没有,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开口,喉咙竟然哽得发哑:“那她有没有说过她辞职后要去哪?”

    “去哪?”田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嘲讽道,“去投奔她的有钱亲戚喽,反正我这个小庙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的。”

    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火,她对宋书音够好了吧,让她和自己同吃同住,没有保留地教她技艺,结果呢,她说走就走了。一开始跟她保证一定好好学,这才干了几个月啊,人都没影了。

    她真是一把良心喂了狗!

    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祁越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慌得手指都在发抖。

    宋书音她一个孤儿,哪来的亲戚?

    打电话,没接;发微信,被拉黑。

    他打了个电话给纪妤黎,电话一接通,立刻问:“书音有和你联系吗?”

    纪妤黎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祁越语气急促:“她辞职了你知道吗?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你帮我打给电话给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纪妤黎正色道:“好,我现在找她,你等我消息。”

    田姨见男生不断地在店里踱步,脸上的神色十分焦虑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见他接了个电话,朝自己走来。

    祁越再次站在柜台前,正对着田姨,压下胸口混乱不安的情绪,尽量将意思表达得明确:“阿姨你听我说,宋书音她是一个孤儿,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她也很喜欢在蛋糕店的这份工作,因此根本不可能突然辞职去投奔亲戚,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您帮我回忆一下,她最近身上有什么异常,好吗?”话到最后,他竟然有些哀求的语气。

    纪妤黎刚刚说,宋书音的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回。他只能祈祷从田姨这边得到些什么线索。

    田姨听他这么一说,也马上着急起来。她也不相信,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说变说变,但投奔亲戚这个说辞确实是女孩亲口说的。

    她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开着黑色的轿车,来找过她两次。”

    祁越着急忙慌地追问:“开什么车,长什么样,您还有印象吗?”

    田姨皱着眉说:“黑色,车头有一只手还是什么的,我看不清,但总之有一个立起来的东西,好像还有司机。”

    她顿了下,眼神在男生脸上逡巡:“长得嘛,你别说,和你有几分像。”

    几个信息综合起来,再联系宋书音做家教的小区,祁越大概已经确定是谁了。

    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他接起。

    周鸿升命令式的语气响起:“今天你妈生日,你哥去接她了,你赶紧回来一起吃饭。”

    他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眼神深不见底。

    *

    祁越一进家门,就见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周鸿升发挥他大家长的威严,语气带着隐隐的训斥:“动作怎么这么慢?”

    祁越鞋都没换,直接冲进去,站在茶几前,眼底情绪翻涌不定:“宋书音呢?”

    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祁炎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看向周鸿升,神情变得严肃。

    周鸿升脸色黑沉:“谁教你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啊,祁越?”

    祁越半点没怵,四目交接地问:“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

    周鸿升语调讥讽:“没错,是我把她送走的,我也想不到我周鸿升的儿子竟然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小结巴跑来和自己老子大吼大叫的!”

    祁炎清一脸震怒地瞪着他:“周鸿升你疯了吧,你把她送到哪去了?”

    她没想到周鸿升会如此丧心病狂,宋书音一个刚刚成年没有任何家人的小女孩,他竟然狠得下心逼她离开京市?

    周鸿升冷冷发笑:“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放任祁越和那个小结巴在一起。”

    “一口一个小结巴,那你倒是说说,谁才配得上你的好儿子?”祁炎清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然后看向周岐墨,“陈书记的孙女还是蔡行长的千金?”

    周岐墨神色一愣,同时心一寒,这俩人是周鸿升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他没想到祁炎清知道,更没想到她知道但从来不为他说一句话,今天却在这里为了祁越点破。

    祁炎清问:“宋书音现在在哪?”

    周岐墨偏过头,唇线紧闭,明显就是知道却不想说。

    祁炎清疲累地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她和周鸿升是大学同学,一次妇女节,班上决定让男生给女生准备礼物,女生将想要的礼物类型写在卡片上,男生随机抽取。

    当时她考虑到班上有部分同学的家境比较贫寒,怕会给别的同学带去经济压力,所以只在卡片上写了糖果两个字,她想的是那种一块钱就能买挺多的小卖部零食,却没想到最后收到了一份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

    送给她礼物的男同学就是周鸿升,他是他们村唯一一位大学生,家里条件十分困难,别的同学在玩的时候他都是去兼职打工,听说还要往老家寄钱。

    这样一份巧克力对于她来说唾手可及,然后对于周鸿升来说,可能要花掉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他说虽然他没什么钱,但送给别人礼物也不能敷衍,将礼物递给她之后,他就赶紧去打工了,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联系,但她依旧记得他一双腼腆却晶亮的眼睛。

    后面他们在一起了,周鸿升入赘她家,借着她家里的助力一起创办了公司,公司越开越大,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直到她怀孕。

    因为身体不适她回家养胎,生完孩子后想回到公司,周鸿升却说孩子还小需要她照顾,等到孩子能上学了,他又说孩子的学业需要她费心,好不容易回到公司,却被排斥在核心业务以外,理由是她太久没来公司,对公司的事务并不熟悉。

    渐渐地,她也琢磨出一些东西,周鸿升嘴上说得好听支持她一切选择,但其实根本不愿意让她回公司工作,以这种方式逼她自己回家带孩子,做他的贤内助。她想着重新证明自己的实力,接连做成几个大单后,她发现她又“意外”怀孕了。

    漫长的孕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确实看错人这个事实,她选择了离婚,股份全部换成现金带走,祁墨跟周鸿升,刚出生的祁越跟她。

    没过多久,她就听说周鸿升将祁墨的名字改成周岐墨了。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她带着祁越到文市,南下创业。

    她不否认她的偏心,祁越是她一手带大的,教育过程中没有另一个人的插手,而看到祁墨,她就会想到她那段识人不清的过去,她也不是什么圣人,为了自己有一个良好的心理状态去拼事业,和祁墨的交流越来越少,母子之间越来越生疏。

    祁墨成长为今天这个样子,她也有一定的责任,要不是她对他不闻不问,他也不至于受周鸿升影响那么深。

    祁越冷着一张脸,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周鸿升在他眼里那点所剩无几的父亲形象,在今天消失殆尽。

    周鸿升讥讽道:“怎么,你还要去找她?”

    祁越目光凌厉:“没错,你是不是把她手机收走了?”

    周鸿升沉着一张脸:“祁越你别忘了,你们分手的原因可不是我,是你自己说从来没喜欢过她伤了她的心,不是我不让她联系你,是她自己不想联系你。不信你让其他人联系她看看?”

    话音刚落,祁越的脑袋猛地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整副身子僵在原地,胸腔里的情绪满得要爆出来。

    所以生日那天钱锦航的揶揄根本就不是意外,是周鸿升刻意安排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还有另一层误会。

    他一直以为宋书音听完他的解释后选择分手,但没想到其实在此之前,周鸿升或者周岐墨就找过她,所以她才突然让他别送她礼物。

    宋书音受到他们多重的言语羞辱,他完全不敢想象。

    他们说肯定用各种恶心的语气说她配不上他,然后他还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她当时该有多难受……

    他真的是个混蛋!

    这时,纪妤黎发了条微信过来。

    「yu:书音回我了,说她没事,但没和我说她在哪里。」

    「yu:图片。」

    图片是她和宋书音的微信截图。

    「ssy:不好意思啊妤黎,我刚刚在打扫卫生,没听见你的电话,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等我安定好了,我再跟你说。」

    原来她不想联系的,真的只有他。

    *

    周岐墨来到曼市,他知道周鸿升用了什么办法让女孩答应离开。

    他爸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去蛋糕店买东西,然后谎称吃坏肚子,田姨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选择了赔偿息事宁人,因此留下了“证据”。

    如果女孩不离开京市,那他们就会向网络大v曝光蛋糕店的食品安全问题,田姨这家店也是吃到一波网红福利的,到时候舆论一煽动,没有人会在乎事实真相如何,蛋糕店轻则歇业重则倒闭。

    以女孩的善良,自然是不忍心的。

    周岐墨到达小区,按了几分钟门铃,却始终没有人应。

    他打电话给保姆,才知道宋书音昨天就离开了,让保姆不用再过去打扫卫生和做饭,至于去了哪,她没有说。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天理一理都市篇章纲感谢在2023-07-06 23:32:17~2023-07-07 23:2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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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第 63 章

    ◎“书……书音,是你吗?”◎

    早上八点, 闹钟声准时响起。

    宋书音掀开被子起床,踩着拖鞋去浴室洗漱,没有一点拖延。

    洗漱完,她走到厨房, 给自己做早餐, 一杯豆浆和一份三明治。

    厨餐厅光线明亮, 视野很好, 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开阔和缓。

    吃完她又换了身衣服, 将手机钥匙等放进包包里, 检查没漏东西后, 准备去蛋糕店。

    虽说店里有店长,但她还是习惯早点过去。

    宋书音走出家门,发现邻居正在等电梯, 周围还放着大件小件的行李。

    是要搬走了吗?她在心里想。

    电梯门一开, 邻居立刻推着一个行李箱进去,宋书音紧随其后, 然后站在一边,帮他按下延时关门的按钮。

    邻居看到后, 连忙说:“谢谢啊。”

    宋书音提起唇角微微一笑,当做回应。

    这一层一共两户, 但她和这位邻居一点也不熟,偶尔在电梯里遇见也只是点个头, 对方好像是个医生, 上次她听见他打电话,嘴里一直冒出“医院”、“患者”这类的词。

    过了半分钟, 见邻居终于将所有的行李都搬进电梯, 她按下负一层的按钮, 然后看向身边的人,用眼神询问。

    邻居立刻反应过来,说:“一样一样。”

    电梯门一开,宋书音等邻居将行李全部搬出去,然后才松开按钮走出电梯,往自己的车位走去。

    8:56,白色的轿车停在“宋蛋糕”门口。

    店里新招了一个收银员,二十岁的女孩子,叫小怡,今天周一,正式上班。

    宋书音下车走进去,小怡也提前到了,店长小迪正交代她事情,她一边听一边拿本子记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俩人一并抬头看来,然后问好:“书音姐,早。”

    宋书音浅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进入烘烤间,里面已经有两个员工换好衣服准备工作了。

    她每天都会亲手做一个蛋糕,用于赠送当天生日的小朋友,今天她打算做一个芒果千层。

    ……

    下午,小怡忽地悄悄喊她:“书音姐。”

    宋书音偏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

    小怡朝她走过去两步,贴在她的耳边,皱着眉小声说:“那个芒果千层不是送的嘛,要是遇到故意来占小便宜的人怎么办?”

    宋书音了然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掌心大小,上面还夹着一支笔,然后翻开写道:“也给,只要看了身份证上的生日没错就行。”

    小怡上周来试过工了,知道宋书音说不了话,因此对她写字的行为并不意外,但对她写的内容很疑惑。

    “为什么?刚才有一个妈妈带着小朋友来拿免费蛋糕,可她明明就是买得起的,戴着那么大一个金手镯呢!”小怡用手势激动比划,然后瘪着嘴角,“这样不会让真正需要生日蛋糕的小朋友吃不到了吗?”

    蛋糕店每天都会送生日蛋糕没错,但一共只有一个切成八块,且需要本人凭身份证领取,仅限十八岁以下当天生日的小孩。

    不管是拿身份证原件、复印件或者照片过来确认,都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很多人还会有隐私方面的顾虑,在这样的要求下还来领蛋糕的,很多都是和她以前一样,连一块小小的蛋糕都很难负担得起家庭。

    当然,也会出现像小怡说的那种情况,穿金戴银的家长非要来占一块蛋糕的便宜。

    店里最便宜的生日蛋糕是一个88元,4英寸的,不是特别贫困的家庭都能负担得起,其他家蛋糕店还有更便宜的。

    但明明负担得起,却不愿意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生日蛋糕,非要占一个切件蛋糕的便宜,她很难去比较,到底是买不起令人心酸,还是不愿意买更让人难受。

    因此,即便遇上了专门来占便宜的家长,她依旧会给出这个蛋糕,给那个今天生日的小朋友,祝他生日快乐。

    宋书音拿着笔,在本子上写:“那个小朋友和其他小朋友一样,都是需要这块蛋糕的小孩,想占便宜的是他的家长,不是他。”

    小怡看着纸上娟秀的字体,心里有些震荡。

    *

    傍晚,祁越从医院离开,坐在驾驶座上,干净骨感的手指点开微信,看了下上面的地址后,按照导航去往目的地拿生日蛋糕。

    黑色车子停下,祁越不经意地一瞥,目光落在那个“宋”字上,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移开视线,掩下眼底的情绪,然后动作利落地下车,像是转移注意力那般,然后往蛋糕店走去。

    他现在的任务是拿蛋糕,不是想别的……

    就在他踏上台阶时,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一对小情侣牵着手从里面走出来,他自觉地往旁边让了一步,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女生一心看着自己男朋友,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语气带上几分可惜:“这家店的老板娘蛋糕做得好吃,人还长得那么漂亮,可居然是个哑巴,唉。”

    话音未落,祁越眼底的神色一瞬发生了变化,一个猜测在他脑海里划过,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行动,一把推开门走进去。

    视线慌乱地在店里扫视着,一开口,声线居然有些抖:“书……书音,是你吗?”

    背对着他的女孩转过头来,却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男人的眉眼掠过一丝落寞,下一秒,却见一个男店员从楼上下来,询问道:“先生你好,你是找我们老板宋书音吗?”

    祁越一颗心再度被提了起来,喉结滚动了下,干涩地开口:“是。”

    是她,原来真的是她。

    小迪立刻道:“好,你先稍等一会,我这就帮你去叫她。”

    店里突然多了一个这么帅的男人,小怡都有些害羞了,不断地往他那偷瞄。

    被小迪从裱花间叫出来,宋书音眉间染上几分疑惑,正好奇是谁来找她,一抬头,便撞上一道漆黑的视线。

    呼吸滞了一秒。

    面前的人居然是祁越。

    男人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脚上一双锃亮的皮鞋,五官更加凌厉深邃,比十年前成熟了很多。

    想到这里,她忽地一怔,原来距离她离开京市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十年。

    短短一会,祁越已经掩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故作轻松地朝她走来,神色自然地开口:“好久不见。”

    宋书音弯了弯眉眼,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

    祁越接着解释道:“我来取蛋糕,没想到这家店是你开的。”

    宋书音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小怡,小怡立刻接收到她的意思,然后说:“先生你好,麻烦报一下手机尾号。”

    祁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后说:“1435。”

    语气平淡,但却十分富有磁性,小怡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在电脑上输入信息,确认道:“是夏小姐预定的吗,一个10英寸的冰淇淋蛋糕?”

    “是。”

    男人低沉果断的嗓音响起,宋书音的眼睫随之轻颤了下,脑海里晃过夏小姐昨日来店里的身影,窈窕优雅,说话温柔且条理清晰。

    夏小姐,是他的女朋友吗?

    不等小怡转身,她已经将蛋糕从冰箱里取出来,动作熟练又淡然地开始打包,纤细的手指系上蝴蝶结的最后一环,然后往面前的男人一递。

    “谢谢。”祁越伸手接过。

    男人的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虎口,很快的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像是幻觉一般。

    他的目光落到女孩的杏眼上,声音有些哑:“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宋书音直视他,柔和地一笑。

    男人转身,刚踏出门口,小怡就好奇地看着宋书音问:“书音姐,你和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其实没什么关系。

    宋书音拿出便签本,在上面轻轻写上四个字:“高中同学。”

    小怡恍然大悟地重复:“啊原来是高中同学啊!”

    隔着玻璃门,男人高瘦挺拔的背影僵了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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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第 64 章

    ◎I'mreadytofallinloveagain◎

    取完蛋糕, 祁越直接来到饭店包厢,开门时,呼吸还有几分不稳,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遇见她。

    上周, 他刚从美国回来, 入职庆大附一康复科。

    今天是他们科室一位同事的生日, 做脊柱康复的, 叫陈鸣, 约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庆祝, 蛋糕是另一位同事订的, 怕赶不上所以让他帮忙去取。

    一推开包厢门,陈鸣立刻起身朝他走来:“来啦,祁越!”

    祁越散漫地点了下头, 看着他轻声开口:“生日快乐。”

    陈鸣搂上他的肩膀, 笑着说:“你说你来就来,还带蛋糕干什么?”

    祁越不想抢功, 语调平缓地解释道:“夏珠买的。”

    陈鸣随即看向桌上的年轻女人,大声道:“哎呀, 谢谢夏妹子了。”

    夏珠浅笑着回应。

    陈鸣将蛋糕放下,然后拍着祁越的肩膀, 和大伙热情地介绍:“祁越,我们科室新来的青年才俊, 搞言语病理的。”

    男人脸上神色依旧, 不卑不亢地大伙打了一圈招呼。

    他刚入职,确实还有很多同事不认识。

    打完招呼后, 陈鸣悄悄撞了他胳膊一下, 转过头低声调侃:“夏珠买的蛋糕, 怎么是你去拿,你们俩是不是?”

    祁越没理会他目光里的揶揄,淡定从容地否认:“不是。”

    陈鸣瞥了夏珠一眼,按他看人的眼光,夏珠保准对祁越有意思,抱着当媒人的心思,他说:“现在不是,以后——”

    “以后也不是。”祁越夹了块鱼肉进他碗里,冷静地补充道,“我有女朋友。”

    陈鸣翻了个白眼:“你不早说。”

    然后又感慨道:“也是,你这种条件怎么可能现在还单身,什么时候把弟妹带来给我们见见?”

    听他这么说,祁越的脑海里划过女孩白皙又泛红的脸颊,漆黑的桃花眼带上一抹柔意,语调轻缓:“她有点害羞。”

    对面一个男同事忽地问:“诶铭哥,今天你生日,嫂子怎么不跟着一起来?”

    陈鸣无语地回:“出差了,要是她在,我还用得着和你们一起庆祝?”

    众人一听哈哈地笑起来,说他有了老婆忘了朋友。

    被他这么一提,陈鸣想起些事来,对着刚刚那个男同事问:“阿飞,你是不是最近在找房子,正好我那房子还有半年才到期,我便宜转给你,一个月两万,怎么样?”

    他上星期刚订婚,婚房父母给准备好了,所以准备搬进去和老婆同居,但这样一来,他现在租的房子就空着了,还有半年的租约,提前搬走要扣两个月押金。

    “铭哥你可别开玩笑,我们这科室挣不挣钱你不知道啊,一个月到手才几个钱,我租你那房子怕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还是找别人吧。”阿飞承受不住这番美意地拒绝道。

    陈鸣啧了一声,也知道阿飞说得有道理。

    他能租得起一个月两万出头的房子,全靠父母接济,纯靠自己那点工资,确实是不可能的。

    但白白被扣四万多的押金,他也是肉疼,想来想去,他突然看向身边的男人。

    “祁越,你房子还没找好吧?”陈鸣问。

    祁越偏过头,淡淡道:“没有。”

    他现在还住在明湖悦府,确实正打算搬出去自己住。

    陈鸣一听,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说:“我跟你说,我现在租的这房子,上班开车只要十分钟,小区环境那一等一好,房子也是前两年才装修的,家具家电全都新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什么,没有烦人的邻居,上下几层楼都没有小孩,绝对不会有什么白天打篮球晚上练钢琴的情况,对门邻居也不是事多的,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是不会说话,你注意着别戳到人家伤口就行。”

    祁越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陈鸣给自己推销,直到听到这句话,表情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陈鸣推了他一把:“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我个话啊,不行就——”

    “行啊。”祁越道。

    陈鸣愣了下,反问:“什么?”

    祁越:“我说,我租你那房子。”

    陈鸣激动得像找到救命恩人,晃着他的肩膀说:“好兄弟,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哥帮你搬家,千万别跟我客气!”

    *

    晚上,宋书音回到临海花园,洗去一天工作的疲惫后,她躺在床上,点开一部电影安静地看着。

    这套房子是她在四年前买的,为了不再搬家,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当时她几乎是花光了手里所有的积蓄付了首付,装修的钱还是后面才攒出来的,现在这套房子在二手市场的价格已经涨了将近一半。

    离开京市后,她在曼市工作了五年,一开始依旧是在蛋糕店给别人当学徒,半年后误打误撞当了美食博主,在抖音上发甜品烘焙教程,不需要出镜也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拍视频再剪辑就可以,很适合她的个性,很快积累了一批粉丝,然后接了一些商务推广,在其他平台也开了账号,现在每个账号都是七位数的粉丝量。

    那个时候她脑子就只有挣钱和攒钱,没什么花钱的欲望,一年到头来都买不了两件新衣服,买房子和开蛋糕店的钱就是在这个时候攒下来了。

    手里有了一定的积蓄后,她考虑过要在曼市买房还是回到文市,最后因为购房资格以及气候环境的缘故,还是选择回到了她生长的地方。

    她先是租了一个60平的老破小,然后开始为蛋糕店的选址做各种准备,店开起来后,她在文市的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每天往返于蛋糕店和家里,但半年后,房东突然要求她一个星期内搬走,因为他们儿子打算结婚了,他们要卖房给儿子买婚房。

    虽然说拿了一个月的租金做赔偿,但这种临时被人打乱生活节奏的感觉并不好受,她重新找了房子,同时每天睡觉前都担心,会不会明天就被房东赶走,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买房子的欲望达到顶峰。

    她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管外面刮风下雨,都不会因为各种突如其来的理由,而被迫离开。

    正式住进来的那一个晚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再也不需要别人给她一个家了。

    *

    第二天,宋书音去小区附近的东南亚餐厅吃晚饭,吃完在海边散了个步,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小区。

    初夏的晚风,很舒服。

    过了很多年高压又匆忙的生活后,她这两年的生活节奏慢了很多。

    电梯在七楼停下,宋书音走出去,然后就看见702的门打开着,门口堆着行李,里面传来邻居高兴的声音:“东西都搬进来了,你以后就在这安心住着,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这次真的多亏有你,不然我还真找不到转租的人了。”

    原来那个医生邻居昨天真的是在搬家。

    她收回好奇的视线,正打算往自己家门口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心脏习惯性地缩了一下。

    “那铭哥我就不送你下去了,明天医院见。”祁越站在门口和陈鸣道别,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一道纤细的背影吸引了去。

    陈鸣一抬头,看见走廊里的宋书音,连忙热情地介绍道:“诶那个…小宋你等等,我跟你介绍一下哈,这是我的同事小祁,我结婚搬走了,以后他就是你的新邻居,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他们虽然不熟,但还是听过物业上门办事,喊她宋小姐的。

    被叫到的宋书音只能转过身去,看着对面的两人,礼貌地微笑了下,算作是打招呼。

    她站在原地没走过来,看起来不像是愿意寒暄的样子,陈鸣也不好继续接下去的闲聊,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固。

    见女孩表现得像是不认识他的模样,祁越微怔了下,喉咙随之紧了紧,然后咽下那股酸胀的情绪,佯做自然地对陈鸣说:“鸣哥嫂子刚还催你呢,你赶紧回去吧。”

    陈鸣这才反应过来,拿着手机说:“哦对对对,那我就先走了。”

    靠近宋书音的时候,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坐着电梯下去。

    陈鸣离开,宋书音也转过身子,往自己家门口走去,视线没在男人身上停留一秒,脸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

    十分钟后,门铃声突然响起,宋书音开门一看,是祁越。

    她有些疑惑,微微仰起脖子看着他,平静地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俩人的距离不到半米,嗅到女孩身上散发出来淡淡香气,男人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下,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干涩:“如果你介意的话,其实我可以重新找房子的。”

    听到他这么说,宋书音有些诧异地怔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要说完全不介意的话,是不可能的。他和其他人当她的邻居,她当然会选择其他人。

    但是她刚才听见邻居大哥的话了,知道他着急转租,且行李也已经搬上来了,她不愿意为了自己心里的一点异样,而给别人添麻烦。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她刚才有注意到,门口箱子上的纯黑色旅行包,上面挂了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

    酷酷的黑色,可爱的粉色,放在一起竟然那么和谐。

    应该是他的女朋友送给他的,所以他才那么明晃晃地挂在显眼的地方,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奇怪的目光。

    他已经放下过去开启新生活了,她也不能总是对那一点恩怨情仇耿耿于怀,从而影响到了他人和自己的生活。

    看见女孩微笑着摇头,祁越心里却不好受,一股无力的情绪积聚在胸腔。

    因为他知道,她的柔和,是另一种疏离。

    回到家,他直接拿了条浴巾进浴室。

    冰凉的水温从头顶落下,冲过他块垒分明的肌肤,却始终浇不灭心里的烦躁。

    水声淅淅沥沥地打在地板上,耳边恍惚间响起他听了无数遍的那首歌。

    I fucked up and now I see it,

    I get if you don\'t believe it,

    I\'m sorry this time I mean it,

    I\'m ready to fall in love again,

    I\'m ready to call you up again,

    I\'m ready to talk and be your friend,

    I\'m ready to fall in love again,

    I\'m ready to fall,

    Again,

    I\'m ready to call,

    Again,

    I\'m ready to talk,

    Again,

    I\'m ready to fall……

    作者有话说:

    歌是sasha alex sloan 的fall 感谢在2023-07-10 00:16:40~2023-07-10 2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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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第 65 章

    ◎“你打算去找谁?”◎

    那天晚上后, 宋书音进出小区都没再见过祁越,几乎要忘了对门住的是他,门铃声却突然响起。

    可视面板上,男人深邃的眉眼依旧出众, 但眉头却拧着, 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 但心里的那点恻隐, 还是让宋书音将门打开了。

    门一开, 男人立刻撩起眼皮看过来, 宋书音神色淡然, 礼貌又生分地用眼神询问。

    像是面对一位陌生的邻居一般。

    祁越垂在裤腿的手指颤了下,然后抬起受伤的右手,手背朝上:“我倒热水不小心烫伤手背了, 刚搬进来家里什么都没有, 你有可以涂的药膏吗?”

    宋书音条件反射地低下眼睫看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她不应该还习惯性地去关心他。

    男人青筋明显的手背上突兀地红了一块,但没起泡, 应该不严重,再忍一会也没什么大事。

    想到这样, 她的眼神瞬间沉静了下去,然后抬起手往上指。

    祁越表情顿了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打算让他去楼上借。

    他扯着嘴角眯起眼,锐利的视线紧锁着她, 挑了下眉问:“宋书音, 你现在连借你高中同学一管药膏都不愿意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邻居情谊, 至少也有点同学情谊吧?”

    在说“高中同学”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

    没想到他这么无赖,竟然用她那天和小怡说的话来堵她,宋书音不禁咬了下后槽牙。

    见女孩被他气得不自觉地鼓起脸颊,不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祁越心里的郁结终于顺畅不少,嘴角轻轻上扬。

    宋书音唇线抿得死紧,示意他在门口等,然后像完成任务似的转身进屋给他找药膏。

    玄关柜挡住了祁越全部的视线,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翻箱倒柜的声音。

    很快,女孩拿着药膏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宋书音将一只没开封过的烫伤膏递给他。

    祁越伸手接过,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包装盒上用黑笔写的几个字——“新的,不用还,不用谢。”,完全堵住他接下去的行动。

    他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感谢她,请她吃顿饭或是送给礼物什么的,不料被女孩先一步扼杀在摇篮里。

    黑色的字迹几乎要穿透药膏包装盒,一想到女孩是怎么样气鼓鼓地写下这几个字,他的眉毛又是一挑。

    将药膏给出去的下一秒,宋书音立刻关上屋门,将那道烦人无赖的声音阻挡在门外。

    明明他以前不这样的。

    她将后背靠在门上,平复呼吸,没过两秒,一股敲门声透过门板传来,震得她的心口一颤。

    紧接着,男人磁性含笑的嗓音响起:“书音,我还想要棉签。”

    宋书音直接抬起脚往里走,当作没听见。

    *

    很快,就到了周末。

    宋书音现在一般是一周出一个视频,周六下午拍素材,周日剪辑发送。

    她今天准备做的是铜锣烧,将相机架好后,她开始打蛋加糖加水……

    视频外,女孩的侧脸十分柔和专注,一头长发用浅紫色的发带绑在颈后。

    她做了两个味道的铜锣烧,一个是红豆,另一个是紫薯。

    留了两个给自己吃,其他的都装袋封好,打算待会拿去送人。

    回到文市后,她和李婶重新联系起来,周末做了甜品,如果是比较符合中年人口味的,她都会拿过去送给李婶。

    李婶和李伯依旧在城中村开肠粉店,不过房子前几年重新盖了,六层楼,一层自己住,其他都租给别人了,每个月的租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拿上打包好的铜锣烧,刚一推开门,就见门口立着一道人墙。

    男人穿着休闲的短袖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居家拖鞋,如此简单的装扮,竟然也被他穿出几分随性的酷劲。

    宋书音蓦地愣了下,仿佛看到了当初“恋爱”时,他在“家里”的模样。

    时间对他很是善待,让他进可穿西装变得成熟稳重,退可穿休闲服变成十年前那个散漫洒脱的少年。

    祁越低下脖颈看着她,十分自然地开口:“要出门?”

    宋书音回过神来,掩下心里那点不平稳的波澜,然后点了下头。

    “正好,我们加下微信,你把我拉进业主群。”祁越掏出手机,姿态闲散。

    宋书音一点也没听出正好在哪,下一秒,一个二维码摆在她的面前。

    “你扫我。”男人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见她不动,抬着眉毛问,“要不我扫你?”

    宋书音抿了下唇,拿起手机,果断地点开业主群的二维码,然后就见上面一串大字“群聊人数超过200人只可通过邀请进入群聊”。

    余光里,她似乎看见祁越偷笑了一下,脸颊随即难为情地红了。

    她退出微信,点开备忘录,在上面打出一行字,然后亮给对方看。

    「你可以找转租给你的同事,让他拉你进群。」

    祁越的视线从屏幕移到女孩的脸上,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他前几天就被物业踢出去了。”

    宋书音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行字噔噔噔删掉,然后重新打——「那你可以找物业,让他拉你进去。」

    打完这行字,她以为事情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却听见男人慢悠悠地说:

    “我找过物业了,他说他不能拉租客进群。”

    「那你还要我拉你进群?」按下问号键的时候,宋书音的力度明显加重了。

    祁越缓缓地补充道:“他说他不能拉,不是说别人也不能拉,可以让房东拉。”

    听着他不怎么正经的语调,宋书音都开始怀疑他在玩自己了,她又不是他的房东。

    「那你去找你的房东啊。」

    看着女孩有些气愤的眼神,祁越继续说:“你也知道我是转租的,我同事为了不扣押金,没和房东说这事,房东都不知道现在是我住这呢,大概算是个……黑户?我这刚搬进来和别人也不熟,就认识你,你要不帮我我也……”

    话到最后,他竟然还有几分委屈,像是在埋怨她不帮他。

    “其实不进群也不是不行,以后要是群里有什么停水停电修电梯的通知,麻烦你看完转我一份。”

    到这里,事情好像陷入了死循环,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加上他的微信,在直接拉他进群和时不时转发通知之间,宋书音选择了前者。

    祁越的手机没息屏,二维码一直在那亮着,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同学情谊,然后重新点开微信,扫码加好友。

    添加成功的那一秒,一个手机屏幕空空如也,另一个被白绿对话框填满。

    视线不经意地一瞥,就看见最上面那条白色的文字框——「我想你了,你什么回来啊?」

    宋书音的眼神瞬间一沉,唇角不愉快地抿紧,那份熟悉又陌生的主动,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多么荒谬的两个月。

    她和他不是简单的高中同学,也不是和平分手的旧情人,而是不堪得难以提起的关系。

    气氛的突然凝固,让祁越也是一愣,懊悔在这个时候让女孩想起往事。

    宋书音将祁越拉进业主群,然后重新将他的微信删掉,脸上的神情一片疏淡。

    祁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的手机上方多出一条消息通知。

    「温贺司:书音,我到餐厅了。」

    宋书音这才想起她和别人约了一起吃晚饭,不想让对方久等,于是连忙走出去关上门。

    刚走两步,手腕立刻被一股力道攥住,男人清冽又带有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压了下来,盯着她手里的铜锣烧,语气低沉又冷硬:“你打算去找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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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第 66 章

    ◎“别动,再动抱你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走廊,脸上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

    女孩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就那样安静地和他对视,一双盈盈杏眼却只剩下陌生和抗拒, 让他瞬间意识到了, 他没有身份, 去质问她和谁见面。

    他们可以是同学, 可以是邻居, 却不是旧情人, 不是能询问甚至插手对方情感问题的关系。

    喉管像梗了一根木桩在里面, 让他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僵持几秒后,他松开了她的腕骨, 任凭她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

    十分钟后, 宋书音到达餐厅,她没和祁越纠缠下去, 也必要和他报备行踪。

    温贺司将菜单递给她,轻声询问:“看看吃什么。”

    宋书音礼貌地笑了笑, 目光在菜单上游走,然后抬起头, 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嘴巴。

    服务员站在一旁,见女孩用手势示意她不能说话, 吃了一惊, 然后很快掩饰下诧异的表情,客气地微笑着, 表示理解, 微微弯下腰配合, 耐心地看她手指的位置。

    宋书音神色自若地用食指在菜单上点菜。

    被迫离开京市后,她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不是说不了,而是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了,一想到她是一个结巴,没有人会将她当作一个正常人来对待,她就累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多时候都直接用行动代替语言。

    慢慢地竟然发现,当一个哑巴比当一个结巴“好”多了,别人发现她口吃时更多的是讥笑嘲讽,而以为她是哑巴时,眼神里更多的是怜悯,甚至还有些佩服。

    她简单地点了几道菜,然后进入正题。

    温贺司是她所签约的mcn机构的老板,这次来也是谈续约的事。

    当年她的账号小有起色时,就有mcn机构找上她,她找了律师,分析对比几个公司开出的条件,最后选定了温贺司的温和传媒。

    之前已经提高分成续约过一次了,现在合约到期,她心里还是偏向于再次和老东家合作的。

    温贺司逐条和她将合同里变化的条款,宋书音听得很认真,目光注视着他,侧脸在傍晚的霞光下散发出柔和的神色。

    俩人坐在窗边,男人温文尔雅,女人仪静体闲,实在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十字路口,一辆黑色的suv正在等红灯,驾驶座上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青筋暴起,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孔靖宇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句:“宋书音男朋友长得还挺帅的。”

    祁越眯了下眼,扯着嘴角开口,语气带上几分轻蔑:“普通朋友而已。”

    过了两秒又补充道:“长得也就一般。”

    *

    吃完饭后,宋书音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花店挑了一束芍药,准备回家插客厅花瓶里。

    站在家门口,她一手拎着装花束的透明袋子,一手拿着手机,正要腾出一只手来开门时,肩膀上突然搭上一股力道,还没等她害怕,男人清冽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宋书音暗自咬了下唇,恨自己的不争气,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对他的气息感到心安,即便是在这样毫无防备被入侵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他在这待了多久,她竟然没有发现他在自己背后。

    纤瘦的蝴蝶骨被他抵在门板上,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她的脸颊猛地被炙热的气息烘得一红,然后本能地别开了眼。

    祁越双手撑在门上,低下修长的脖颈,漆黑的眼神紧锁着身下的女孩,语气带着明显不爽的意味:“那个男的是谁?”

    俩人的距离贴得太近,宋书音根本无力去分辨他问的是什么,一个劲地想逃离这让她几欲窒息的地方。

    她抬起手推了他一把,脚尖往旁边的方向转了下。

    祁越松开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威胁:“别动,再动抱你了?”

    宋书音显然是被他的无耻行径惊到了,仰起一张脸,气愤地瞪着他,却不知道其实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祁越盯着她在灯光下白皙的小脸,忽地轻笑了下,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手上转了个方向,屏幕朝她,示意她打字。

    宋书音手上下意识一动,受到阻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被抵在他的胸前无法动弹,右手拎着芍药。

    祁越视线下移,看向她垂在身侧的胳膊,纤细的手指上提着一束白色芍药,贴着她的蓝色碎花裙。

    美,但刺眼。

    没有什么犹豫,他一把扯过女孩手里的袋子,随手往旁边的地上一扔,脸上的神色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拽劲。

    见自己挑了半个小时的鲜花就被那样扔在地上,宋书音气得想咬他,空出的手在屏幕上打字,恨不得把手机敲出一个洞来似的。

    「你女朋友知道你这样吗?」

    祁越好整以暇地看过去,然后就看见这么一句话,脑海里像放了一束烟花,惹得他勾着眼尾发笑。

    仅凭这一句话,他就能确定,她对他还有感觉。

    “那样啊,扔掉你的花,还是对你……这样?”他将俩人的距离再度拉进,攥住她左手的腕骨。

    宋书音难以置信他的无耻程度,用力地转了下手腕,却始终挣脱不开男人的束缚,气得她脸颊通红。

    祁越盯着她泛红的耳垂,忽地有含住的冲动,喉结克制着上下滚动了下,语调缓缓带着揶揄:“宋书音,你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女朋友呢?”

    明明就是他自己大摇大摆地秀恩爱,天天带着一个粉色兔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到,谁关心他有没有女朋友了?

    宋书音别开脸,盯着反光地板,不愿在听他颠倒黑白。

    奇怪女孩怎么会觉得他有女朋友,祁越蹙起眉头,仔细思考,然后倏地笑了下,迟疑地发问,“你不会以为夏珠是我女朋友吧?”

    夏珠,原来她叫夏珠。

    宋书音抬起眼皮看他,见他还不承认,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渣男!

    祁越在的拇指在手机上轻点两下,打开和夏珠的微信对话框自证清白,泰然自若地说:“我和她可真不熟。”

    他直接将手机屏幕放在她的眼前,宋书音根本就没办法不看。

    最近一条聊天记录还在周一,夏珠让他帮忙拿蛋糕给陈鸣。

    上面夏珠问他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约他吃饭,他要不就是没回,要不就是说没空,俩人确实不太熟。

    不对,宋书音骤然回神,她真是被祁越绕进去了,他有没有女朋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退出微信,重新点开备忘录,在上面打上一句话撇清界限。

    「你有没有女朋友都和我没关系,放开我!」

    祁越声线懒散,恶劣地笑了笑:“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我活了二十几年,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朋友。”

    宋书音心口猛地一颤,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到脑子一片空白,怔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在她之前他没交过女朋友她知道,但在她之后,分开了十年,他肯定也遇到了很多优秀美丽的女生,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她不敢细想,连忙低下脑袋,避开他的视线,心跳声却快得不得了。

    「放我回家。」她打。

    祁越痞气地挑了下眉,语气十分无赖:“行啊,你答应我少和那个男的接触,我就放你进去。”

    同为男人,他自然能看出那个男的对女孩的心思。

    「凭什么?」宋书音愤愤地抿着唇。

    祁越倏地低下头,宋书音被吓得一怔,盯着眼前放大无数倍的俊脸,呼吸都有些不稳,然后就听见男人说:“凭我比他高,比他帅,比他身材好。”

    宋书音真的想不到,过了十年他的脸皮竟然变得这么厚,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难道人长大后,脸皮真的会越来越厚吗,可她怎么没有?

    她别开眼,脸颊却依旧烧起来。

    祁越捏起她的手指,抬了下眉问:“哪根?”

    她下意识地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拇指就贴上一片冰凉。

    噔的一声,门开了。

    她站在玄关柜旁,怔怔地看着门外的男人。

    祁越捡起那一袋芍药,语气自然地不像话:“花我就替你处理了。”

    见女孩还愣着不动,顽劣地努了努下巴:“怎么,想邀请我进去?”

    宋书音蓦地回过神,快速地将门一关,将他挡在门外。

    心有余悸……

    深夜,宋书音躺在柔软的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全是祁越在门口说的话。

    他为什么要问她温贺司是谁?

    他为什么非要和她解释他和夏珠的关系?

    他为什么说他只交过她一个女朋友?

    他为什么不让她和温贺司多接触?

    思绪繁杂一片,却似乎都指向一个答案,她不敢去触碰,又渴望揭开迷雾,最后只能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

    第二天早上,宋书音拉着行李箱出门,一走出去,就见门口鞋柜上放了一束新鲜的芍药。

    中间有一张卡片,她迟疑了下拿起来,然后就见到一道冷峻有力的英文字体,仔细一看却不是英文,上面写着——

    「pei ni. 」

    飞机落地伦敦时,宋书音心底萌生出一种落荒而逃的心虚,当然,事实与祁越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来过伦敦,所以才有的这个旅游计划,机票酒店也是她早就订下的。

    以前条件不允许,现在她自己有能力了,也想多点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上半年,她一个人去了墨尔本,去年,她一个人去了韩国和加拿大。

    她的路线属于半规划型的,会提前在网上找攻略,确定几个要去打卡的地点,然后中途看到感兴趣的地方也会随意进去逛逛,反正只有她一个人,不用顾及别人的心情或者时间。

    第二天的傍晚,参观完博物馆出来后,她的视线被一家餐具店吸引了去。

    当了烘焙博主后,她渐渐喜欢上各式各样精致的餐具,是工作也是爱好,甚至现在家里有一整面放餐具的柜子。

    她往店里走,慢慢地逛了起来,里面有各种餐具厨具烘焙用品,她很快就沉浸在里面,不知时间流逝。

    ……

    看到一排马卡龙色系的碗,她站在面前挑了起来。

    忽地,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说着中文的男声,指着一个湖蓝色的碗,嗓音轻淡:“这个好看。”

    宋书音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不用工作的吗?

    男人一点边界感都没有,拿起那个湖蓝色的小碗,眼睛盯着她:“买这个。”

    宋书音装作没发现他的存在似的,暗自咬紧牙关,将其他五个颜色的碗都放进购物车,唯独不拿他手里的那个,然后推着车往前走。

    祁越低头无奈地抿了下唇,然后迈开长腿跟上去,眼底含着散漫的笑意。

    宋书音感受到背后的视线,但也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一旦她回头,他就装作认真挑选餐具的样子,总不能让她赶他出店,不让他买东西吧。

    祁越跟在女孩身后,目光全在她的身上,女孩穿着一条米色的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却出众得惊人。

    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起她,她好像和以前一样,还是不化妆,素净的一张小脸,自带一股天然的美,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神色自信多了,姿态舒展。

    跟着跟着,竟然已经到收银台,宋书音在前面结账,他手里仅拿着一个碗,湖蓝色的。

    俩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就在他以为女孩结完账肯定立刻离开,避得他远远的时候,一出店门,竟然看见她站在门口,像是专门等他。

    他心里泛起一阵波澜,忙不迭地提起腿朝她走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女孩亮起手机,屏幕上几个加粗的大字——

    「别跟着我!」

    祁越懒散地笑了下,解释道:“没跟,真的是碰巧。”

    宋书音半点没信,用手指了方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祁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比了一个ok。

    见他答应,宋书音转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脚步却突然停下,回过头,示意让他先走。

    男人单手插兜走近她,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好整以暇

    PanPan

    地问:“我先走也行,那要是我们再碰上……”

    他突然顿了下,宋书音正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就冷不丁地撞进他漆黑的瞳孔里,呼吸条件反射地一滞。

    男人俯下身,将俩人面庞的距离拉得极近,慢条斯理地补充道:“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宋书音往后退了两步,佯装淡定地直视他。

    祁越直起身子,嗓音磁性带着蛊惑:“如果半个小时内遇上,我们就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这么大的城市,她不相信他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再次遇见。

    宋书音点了下头,用手势催促着他走。

    男人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她,语气罕见的正经:“我说真的,不作弊,全都交给命运。”

    宋书音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脏漏跳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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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第 67 章

    ◎老天可以定缘分,人也可以选择错过。◎

    宋书音在附近的街道绕了一圈, 刻意没有去她一开始打算打卡的餐厅。

    一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一家音乐餐吧,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离约定的30分钟只剩不到两分钟。

    坐在墨绿色的椅子上, 她松了一口气, 觉得应该是不会碰到祁越了。

    重逢以来, 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 很容易就被男人的三言两语绕进去, 就像今天, 明明她没有点头答应, 但半个小时的约定不知怎么的就被确定下来了。

    正当她准备点单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惊得一愣, 往右边看了一眼, 然后立刻猫着身子小跑过去,躲在墙壁后面, 捂着胸口平缓呼吸,默默祈祷他不要走过来。

    店里人不少, 放眼望去也没有女孩的踪迹,但祁越莫名觉得她就在这里, 心里面的感觉很强烈。

    忽地,男人扫视的视线顿住, 漆黑的目光落在墙壁后一抹米色的裙角上, 几乎只过了一秒,他就确定那是她。

    他勾起嘴角笑了下, 正打算迈开腿拆穿女孩的耍赖, 脑海里却冲进一个画面, 让他如同迎头一棒。

    当初在京大时,他也这么躲过她。

    那会他为了让女孩主动和他提分手,因此刻意冷着她,回避和她的见面。

    有一次在食堂,他刚打完饭准备找位置坐下,一抬眼就看见远处的女孩,于是立刻往柱子后躲了下,然后端着餐盘上其他楼层吃饭。

    还有一次,女孩来教室找他,他借着下课拥挤的人潮从后门离开,转身进了隔壁教室,女孩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出来,于是发微信问,他却骗她他今天没去上课,视线斜着往窗外看过去,正好是女孩失落的脸庞。

    还有一次,女孩约他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他说自己没时间,结果第二天晚上,俩人在电影院迎面撞上,她一个人,而他是被曹明晃拖去的,不是同一部片子但是是一个时间段,女孩柔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低着脑袋离开,纤细的右手在转角处悄悄抬起,像是在抹眼泪。

    还有一次……他不敢再回忆下去了,那些伤人的举动过了十年都如此锋利,更别提当时女孩是怎么一次次忍受下去的了。

    他在情感方面的迟钝,让她受了太多伤害了。

    就在这时,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陈鸣,然后接通。

    “喂,你在哪呢?”陈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祁越神色顿了下,一开口,嗓音竟然有些嘶哑:“伦敦。”

    “怎么突然跑那去了?”陈鸣口气惊讶,停了两秒又说,“也行,去散心也挺好的。”

    见男人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店员面带疑惑地过来招待他坐下,祁越的视线往墙角瞥了一眼,然后礼貌地拒绝了,表示自己有事先离开。

    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陈鸣打抱不平地说道:“那个男的今天又来闹了,主任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先别回医院了,免得又遇上他来闹事,你也别放在心上,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还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患者家属没见过!”

    “嗯,我知道了。”祁越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神有些沉。

    那个男的是他一个患者的爸爸,上周小女孩的妈妈带她来做口吃评估,才正式治疗过一次,小女孩的爸爸就来闹了,说他是骗子,让医院退钱。

    一经了解才知道,原来小女孩的妈妈之前带她去过一家私人机构做口吃治疗,一个小时的收费高达500,治疗了大半年都不见成效,于是才转到他这里来。

    而小女孩的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以为小女孩一直在他这做的治疗,见他开的车和戴的表不是普通医生月薪买得起的,于是更坚信了他是个骗子,要求退钱。

    一番解释过后,他倒是没要求退钱了,但就是不让小女孩继续做治疗,固执地认为所有的口吃治疗都是骗钱的,只要小女孩的妈妈带她来做治疗,他就紧随其后来闹,目的就是阻止小女孩的妈妈继续浪费钱。

    国内的言语治疗刚刚起步,确实有很多没接受过专业学习的人打着旗号招摇撞骗,小孩家长对口吃了解不足又心急,所以很容易被骗。

    他之前预想过这条路不好走,但没想到问题来得这么快,他才刚入职没多久,就遇上患者家属闹事。

    另一边,祁越刚离开不到半分钟,一个小女孩就走过去,拉了拉宋书音的手。

    宋书音愣了下,然后就看见小女孩对着门口的方向指了一下,她的英语一般,但还是能大概听出小女孩的意思。

    小女孩说,那个哥哥已经离开了,问他们是不是在捉迷藏。

    宋书音没想到她躲人的举动竟然这么明显,轻轻地点了下头,没有过多解释。

    小女孩的妈妈过来将她抱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了。

    确认祁越已经离开,宋书音才坐回原位,看着窗外夜晚的街道抿了下唇。

    老天可以定缘分,人也可以选择错过。

    *

    从伦敦回来后,宋书音刻意避开可能会碰上祁越的时间段,她上下班的时间比较随意,但他的很规律,因此这几天一次都没有遇上。

    日子逐渐回归平静。

    晚上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摸起手机,然后打开微信朋友圈。

    这几年来,她渐渐有睡前刷朋友圈的习惯,看着以前的同学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大人,心里时常会有些触动。

    忽地,一条朋友圈抓住了她的注意力,是曹明晃发的。

    「曹明晃:我兄弟打算卖了这台车,有没有人感兴趣,报上我的名再打八折,另外有没有什么十几二十万的车推荐一下。」

    照片里是一辆黑色的suv,车牌号她很熟悉,她见过他开这辆车,甚至俩人的小区停车位就连在一起。

    祁越打算卖车,为什么?他难道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评论里好几个老同学发了言:

    「纪妤黎:祁越刚回国就要卖车啊,究竟混得有多惨?」

    「艾弗:早就跟他说别干那破工作了,死活不听,现在好了……」

    「王智:祁越打算卖车,不至于吧?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曹明晃:言语治疗师,新鲜吧。」

    看到这几个字时,宋书音也不由得蹙起眉头,一脸困惑。

    上次他搬过来,她知道他和陈鸣是医院同事后,就已经够惊讶的了,现在看到这个完全陌生的职业,更是茫然。

    他不是学的计算机吗,怎么会当医生,而且还是言语治疗师?

    宋书音无意识地咬了下唇,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言语治疗师,点开百度百科,相关介绍竟然少得只有一个定义和出处。

    她诧异了下,然后点开知乎搜索,内容多了一些,有当言语治疗师的用户在上面交流回答。

    她点开其中一个链接,第一段介绍中的一个词立刻映入她的眼帘——口吃。

    言语治疗师的工作内容竟然包括口吃治疗,怎么会这么巧,她的心跳不受控地加速,快到她将要受不了。

    她跑去浴室洗了个脸,迫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然后重新拿起手机看下去。

    其实言语治疗师的医疗服务对象还包括很多其他方面的,比如自闭症患者、失语症患者、构音障碍患者、吞咽障碍患者、认知障碍等等。

    不止是口吃,不一定和她有关系。

    没错,和她没什么关系的。

    宋书音,你究竟还要自作多情多少次?她这么问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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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第 68 章

    ◎“拿着,痛经片。”◎

    晚上, 宋书音的手机里发来一条取件信息,她在伦敦买的餐具终于寄到了。

    小区的快递一般会有保安送上门,但晚上才签收的就需要第二天再派送了,等了大半个月的漂亮餐具, 特别是其中一个超级可爱的黄色蜂蜜罐, 宋书音迫不及待想用上, 因此决定自己下楼拿。

    来到收发室, 保安大哥和她打了招呼:“宋小姐拿快递啊?”

    宋书音礼貌地微笑着, 点了点头, 将手里写着手机尾号的便签本递给他看。

    保安熟练地在机器上输入数字, 然后去货架上找快递。

    见他抱着一个快递过来,宋书音立刻伸手去接。

    保安提醒道:“这个有点重,然后还有一个快递。”

    宋书音抱着一个快递, 正准备和拿着第二个快递过来的保安借小推车, 就听见她身后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语调。

    “给我吧。”他伸出一双劲瘦有力的胳膊。

    保安见他如此自然而然的反应, 下意识往他的方向递,笑着调侃道:“宋小姐, 你男朋友可真贴心。”

    宋书音将快递抵在腰上,一只手抱住, 另一只手空出来拦住眼前大了一倍的快递。

    保安见她这么做,蓦地一愣, 然后呆呆地看着她问:“你们不认识啊?”

    宋书音点头, 眼神十分平静,意识是他们确实不认识。

    女孩的刻意疏远让祁越的喉咙随之一哽, 唇角抖了下, 然后佯做自然地开口:“我们……是邻居。”

    “那刚——”保安一个好字还没说完, 就见女孩指了下快递,又指了下角落的小推车,明显就是不让帮。

    空气骤然变得凝固。

    “不好意思啊宋小姐,小推车一个轮子坏了用不了。”保安解释道,手上不上不下的动作十分尴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宋书音没想到会这样,神色有些紧,但还是坚持自己拿。

    她用手比了比,意思是她先拿一个回去,然后再下来拿另一个。

    男人的手臂在这时收回,垂落在裤腿边,显得有些无力,下颌线紧绷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保安看着俩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憨笑着缓解尴尬:“这样吧宋小姐,我帮你把快递拿上去,正好我现在有时间。”

    宋书音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感谢,她转过头,祁越侧了下身子,让她走出去。

    她抱着快递往前走,身后只有一道脚步声。

    他没有跟上来。

    ……

    深夜的卧室,黑暗中静得只有呼吸声。

    祁越躺在床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全都埋在枕头里,靠着里面仅存的一点气味平缓情绪。

    枕套已经洗得发白,看得出来有些年份。

    事实上,这一整套床上用品都是女孩当年用过的,她离开后的一个月,他搬进了女孩曾经住过两个月的次卧。

    然后整整住了三年半,直到他从京大毕业。

    出发前往美国读言语病理前,他直接将床垫被子枕头一件不落地寄过去,然后搬进他的留学公寓,陪他度过六年的硕博时光。

    十年下来,即便有几套四件套轮着换,被套也洗得发旧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压抑得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住她的冷淡抗拒,以为自己能够循序渐进地慢慢靠近她,但其实根本不行。

    这些年来他的冷静镇定,全都是因为俩人遥远的地理距离,直到重新站在她面前,他才知道自己其实从来就没有克制住过,只是将情绪释放在了深夜。

    哪有正常人会留着前女友用过的枕头被子,甚至十年来每天都要躺在同一张床垫上?

    他是个变态。

    *

    离在小区收发室遇见已经过整整一个星期,宋书音的刻意躲避,让她没遇见祁越一次。

    重逢以来,俩人渐行渐多的交集让她感到慌乱,但她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计划中没有他,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其他身份,于是她选择了躲避。

    只要不遇见,就永远不会有故事发生。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时不时的精神紧绷,让她竟然连家里的卫生巾用完都忘了补货,只能大晚上的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

    小腹隐隐地有些坠痛。

    她来到货架前,找到自己习惯用的那一款卫生巾,日用夜用护垫各拿了几包后,走到门口付钱。

    今天超市好像是有什么活动,因此人不少,结账的队伍排得很长,宋书音站在队伍的后方,掌心捂着肚子,渐渐地开始后悔。

    其实刚才应该叫个外卖再让保安帮忙送上楼的,她以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哪能想到就走了这一小段路,小腹开始疼得厉害,唇色惨白。

    时间过得极为缓慢,好不容易轮到她结账,她的双腿都有点没力气了,手撑在收银台上借力。

    超市收银员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不爱麻烦他人的个性使她再次摇了摇头,然后拿着东西离开。

    进入小区,她往自己那栋楼走。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但不知为何,此刻她却觉得有些阴森,路灯似乎比刚才暗了些。

    她尽量地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到家里,但实际却受虚弱的身体限制,走得很慢,额角已经开始冒汗。

    忽地,她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她的步调基本一致,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瞬间汗毛立起,她假装没发现似的加快脚上的速度,对方竟然也跟着加速。

    确定后面的陌生男人大概是瞄准自己来的,宋书音的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虽然现在是在自己小区里,但那种恐惧感还是几乎淹没了她的全身。

    那个男的究竟会对自己做什么,要钱还是其他?如果自己大喊,会有人及时上前来帮她吗?

    下腹传来的阵阵坠痛让她渐渐体力不支,呼吸也变得困难。

    倏地,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她的心脏直接被揪起来,卡到嗓子眼,就在这时,身后较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那股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来的安全感,让她脑海里的线瞬间崩断。

    她安全了,她心里冒出这个声音。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然后就见祁越的身影从路灯下朝她走来,再次喊了她的名字。

    “书音!”

    那个肥壮的陌生男人见他们认识,立刻假装散步路过,往其他方向走去。

    见女孩的身子一软,祁越下意识搂住她的腰,手臂隔着一层布料相贴的肌肤,霎时起了一阵战栗,他下颌线收紧了下,然后抬起手扶住女孩的肩膀。

    “还好吗?”

    男人低沉急切的嗓音落在头顶,宋书音抬起眼,然后点了点头。

    见她脸色一片苍白,额头还冒着细汗,祁越一整颗心都抽痛了下,刚才他一进小区就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回来,她会怎么样。

    他将一缕碎发别至女孩的耳后,声线温柔地安慰道:“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宋书音心里余震未平,抿了下唇,没有拒绝。

    进到亮堂的电梯厅,祁越才注意到女孩手里提着一袋卫生巾,联系到她时不时按着小腹的动作,低下脖颈询问:“痛经吗?”

    即便电梯里只有他们,宋书音还是不由得脸颊一烫,避开他的视线,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男人倒是神色自若。

    她没有办法做到和一个男人自然地聊起这个话题,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前男友,但他反而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当初她刚搬进他家的时候,有一回也是晚上,她不知怎么的大姨妈突然提前来了,来得让她不知不觉,不但染红了裤子,还染红客厅里的灰色沙发。

    她瞬间慌得不得了,拿纸巾去擦沙发上的血迹,但显然没有什么作用,这时祁越洗完澡出来看见这一幕,她一边道歉一边难堪得整张脸都埋进高领毛衣里。

    祁越却丝毫没有介意,揉了下她的脑袋说他现在去给她买卫生巾,沙发明天再处理,还问她习惯用哪个牌子的哪一款,她羞得不行,声音很小地说都可以。

    时至今日,她依旧羞于提起这个话题,即便知道没有必要有月经羞耻,但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电梯门一开,她像终于找到出口一样,快速地逃离这个让她慌乱不安的环境,进了家门。

    祁越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下,确定她关上家门后,重新进入电梯。

    ……

    过了一会,门铃声响起,宋书音心有余悸地朝门口走去,在可视门铃上确定了外面的人是祁越后,才打开了门。

    男人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白衬衫领口的扣子也开了两颗,松松垮垮地露出一截锁骨,上面的肌肤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奔跑过了。

    他不是和自己一样刚到家几分钟嘛,怎么会出去跑步,还是在家健身?

    她正疑惑着,然后就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个小蓝盒子,往她面前一递,抬了抬下巴说:“拿着,痛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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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第 69 章

    ◎“我不是喜欢美乐蒂,我是喜欢你。”◎

    按照说明书吃了两片痛经片后, 宋书音一觉平稳地睡到天亮,醒来时小腹已经没有什么不适。

    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蓝色药盒,她垂下眼睫,然后将药盒塞进抽屉里。

    担心今天身体还会不舒服, 她没有逞强去店里, 和店长交代了一声, 然后在家里休息。

    换到一个月前, 她哪能想到自己会和祁越再次遇见, 甚至成为邻居?

    她一直以为两人的缘分早就结束了在了十年前, 在她离开京市的那一刻, 他们之间就是两条再也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事业稳定下来后,她过了两年平平淡淡的生活,每天往返于家里和蛋糕店之间, 空闲的时候去花店逛逛, 去海边走走。

    祁越的出现像一阵风雨,在她平静的海面掀起波澜, 看似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但其中插入了很多段波动。

    她也不是一个冷面石心的人, 不可能不受影响。

    一整天她都待在家里,准备蛋糕店即将推出的新品——开心果巴斯克, 最近一直在反复调整配方,直到今天做出的这个, 她才感到真正的满意。

    晚上八点, 她突然听见门口好像有动静,想起昨晚的遭遇, 她的后背条件反射地起了一阵冷汗。

    难道是被蹲点了?那个男的找上门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 然后战战兢兢地来到大门口, 点开了可视面板,入眼却是一架银色的人字梯,第二层踩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西装裤下是锃亮的皮鞋。

    下一秒,屏幕亮了几个度,男人极为出色的脸也露了出来。

    他一手拿着灯泡,一手架着人字梯,正准备往自己家门走,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祁越转过身,就看见女孩困惑不已的神情,他对着天花板抬了抬下巴,语气散漫又理所当然:“灯泡给你换了。”

    宋书音下意识抬头看上去,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门口的灯泡应该是坏了,所以他帮她换了个新的。

    她掏出口袋里的便签本,想跟他道声谢。

    祁越似又想起什么,神色正经了不少:“我找过保安了,昨晚那个男的是其他业主叫来通下水道的工人,保安已经把他赶出去了,以后会加强进出人员的监管,你不用太担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号没换。”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一秒,然后自嘲似的笑了下:“不过你可能忘了。”

    宋书音的心脏缩了一下,拿笔的动作滞了滞,第二个谢的最后一点立刻在纸上晕开,一个突兀的圆点。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右手已经被男人的掌心握住,笔尖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串数字,耳边响起一道清淡的嗓音,他说不用谢。

    宋书音的目光落在白纸上的号码,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念下一个数字。

    他以为她忘了,她也以为她忘了,但其实从来没有。

    俩人的距离很近,祁越闻到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于是淡淡地勾着嘴角问:“做蛋糕了吗?”

    宋书音表情稍怔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男人的手早已松开了,她拿着笔的手动了动,写——

    「开心果巴斯克,你要吃吗?」

    祁越眼神闪了下,有些惊喜,然后带着笑意地嗯了一声。

    低沉又磁性的嗓音震在耳边,宋书音耳根不禁一麻,然后立刻迈开脚回到厨房,将还没切块的蛋糕分装,动作十分娴熟利落。

    手上拿着一块走出去,在心里反复强调,她是为了不浪费。

    *

    几天后的下午,宋书音出发去商场赴约,吕意柔约她见面。

    吕意柔是她在曼市上烘焙课时认识的同学,几个月的课程结束后,俩人依旧保持着联系,这次她来文市旅游,就约了一起逛街。

    进到商场没走两步,宋书音就看见吕意柔朝她招手,然后喊着她的名字小跑过来。

    “好久不见呀书音!”吕意柔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宋书音的唇角也轻轻扬起,这些年她一直独来独往的,其实很珍惜有一个朋友可以陪着一起玩的时光。

    俩人漫无目的地,一家家店逛下去,遇到喜欢的就买,不喜欢就往下一家走,走着走着来到一家门口摆着许多毛绒玩偶的店。

    宋书音第一眼就看见那只粉色的兔子,和祁越挂在包上的那只好像是一样的,她注意过几次,他挂着那只兔子好像经常换,几乎每次都是不一样的。

    吕意柔拉着她进去,见她一直盯着那只粉色兔子看,干脆直接抱起一只,手上摸了摸说:“书音你喜欢美乐蒂啊,那我买这只送给你吧。”

    宋书音骤然一愣,美乐蒂,这只粉色的兔子叫美乐蒂吗?

    她拿起玩偶上的吊牌一看,果然上面写着美乐蒂三个字,想起高中时英语老师给她起过的英文名,她心跳不止。

    是巧合吗?

    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兔子叫美乐蒂,是巧合吗?

    见女孩一直愣着,吕意柔摇了摇她的肩膀,喊道:“书音,书音,你怎么了?”

    宋书音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俩人继续往下逛,走累了吕意柔提议去喝下午茶,于是俩人坐在一家咖啡店里闲聊到傍晚,因为吕意柔晚饭还和其他人约了,所以他们没有一起吃。

    宋书音一人开车回了家,副驾驶上放着吕意柔送她的美乐蒂。

    将车子停在自己的车位上时,她的脑袋还有些混乱,纠结地抿了抿唇,然后提上装着美乐蒂的袋子下车。

    走了两步,她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停下脚步往右看去,然后才发现左边的车位上停着的不是那辆黑色的suv,而是一辆银色的轿车,第一次见的。

    停错了吗?她想,过了两秒才回忆起,那天曹明晃发朋友圈说祁越卖车的事,所以现在这辆应该是他换的便宜的车。

    她上次看过知乎上的分享,说在国内当言语治疗师的收入很低。

    所以祁越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把车卖掉的吗?

    可是以他的家庭条件来看,就算他一分钱不挣,应该也不至于要到卖车的地步,除非……

    除非他的父母不同意他读这个专业,从事这个行业,所以不给他任何经济上的支持。他的父母应该也希望祁越像他哥哥一样,继承家里的产业吧。

    明明是别人的事,但宋书音心里莫名地有些沉重,然后往电梯的方向走。

    进到电梯里时,她忽然想起家里的酱油用完了,本来是打算和吕意柔逛街的时候顺便买的,但她给忘了,今晚还准备做酱油鸡翅的,于是按下了一楼的按键,准备走出去买。

    从超市提着酱油回来,眼前的一幕令她停下了脚步。

    男人高瘦挺拔的身影立在楼下空地,旁边是一位年轻温柔的女性,他低下脖颈,俩人正交谈着什么,女人朝他微笑了一下。

    宋书音的心脏倏地揪了下,酸涩一下子涌到喉咙口,然后掩下眼睫,装作没看见一样朝电梯走去。

    她不应该在意的。

    Melody是只有她和英语老师两个人才知道的事,她也不应该放在心上的。

    进入电梯,她按下七楼的按钮,门将要关闭时,一道黑影以极快地速度闪了进来。

    她故作镇定地别过脸,唇线紧抿着。

    祁越见女孩误会的神情,呼吸一紧,同时又有几分高兴,然后立刻抓紧时间解释道:“她是我一位患者的妈妈,也住在这里,刚才我们在聊她女儿的一些情况。”

    他知道,一句明确的关系定义,胜过一百句反反复复不明所以的解释。

    原来是患者家属,宋书音心里一松,但没有回他任何反应。

    电梯厢里一阵寂静。

    就在这时,一道磁性散漫的嗓音响起:“书音,你也喜欢美乐蒂啊。”

    宋书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他一双漆黑含笑的桃花眼,心脏漏跳半拍,然后忙不迭地用裙摆挡住袋子里的玩偶。

    但已经晚了,粉色的兔子耳朵早就漏了出来,被看得一清二楚。

    电梯门一开,她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落荒而逃。

    可躲得了人多不了声音,男人跟着走了出来,盯着她的背影说:“我知道你叫melody。”

    “拍毕业照那天,英语老师告诉我,她曾经给你起过一个英文名,叫melody。”

    他直接挑明了,既然不管他怎样做,宋书音都要躲着他,那他不如直接进攻了。

    宋书音手握着门把顿在原地,一道势如破竹的声音冲进她的耳膜里。

    “我不是喜欢美乐蒂,我是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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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第 70 章

    ◎她无法欺骗自己,这与她没关系。◎

    自从那天祁越将话挑明后, 宋书音就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将他的举动当做是邻居同学间的关心帮助。

    几次在小区里遇上,她都很尴尬无措,只能尽量避开他, 但总有避也避不开的一天。

    站在地下车库, 看着两辆轿车间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距离, 她很难认为对方不是故意的, 蹙起眉头, 眼底染上一层薄怒。

    她刚才已经尝试过了, 如果男人的车不挪走, 她根本上不去驾驶座,车门打开的那条缝隙,连一个小孩都挤不上去。

    费力尝试过几次后, 她终于放弃, 决定打电话叫祁越下来挪车。

    宋书音打开单肩包拿出手机,同时里面看见便签本, 脑海里闪过男人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上手机号的一幕,然后微敛眼睫, 合上包包。

    女孩的手指动了动,对话框上很快出现一句文字, 指尖却忽地顿了顿,两秒后点了发送。

    「你的车挡到我了, 现在下来挪车。」

    语气不怎么客气, 一点都不像她会说的话。

    短信发出去后,她突然想起什么, 又补充了句——

    「我是宋书音。」

    这句话发出的同时, 对方的短信也进来了。

    「好, 我现在下去。」

    等待的时间里,宋书音看着屏幕上的几句对话,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话的语气太冲了。

    很快,男人踩着拖鞋下来,身上穿着简单的棉质家居服,头上戴着一个灰色鸭舌帽,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醒。

    仿佛她曾经每天早上都会看到的那副模样。

    男人站定在她面前时,宋书音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然后故作冷淡地指了指车子。

    祁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两辆车几乎要挨在一起了,眉头皱了下,回忆起昨晚,声音平缓地解释道:“抱歉,昨晚我喝酒叫代驾了,没注意到。”

    听他这么说,宋书音眼神动了下。

    难道是她误会他了?

    男人动作利落地过去挪车,空气中随之飘过一丝淡淡的酒气。

    确定不是他故意的,宋书音心里骤然有些抱歉,自己刚刚发短信的语气确实不太好。

    见车挪好,她像是躲避什么一样,立刻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正要倒车,车窗却倏地被敲响,男人的脸隐在玻璃后,她没有降下车窗,却依旧能辨认出他的口型。

    他说的是——“路上注意安全。”

    心口猛地一缩,密闭的车厢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

    看着白色轿车渐渐驶远,祁越摸出裤兜里的手机,视线落在那三句对话里,嘴角轻轻上扬。

    透过那两条短信,他似乎能看女孩当时的脾气,然后不禁猜想,换做是他人,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会说——「先生你好,你的车停的位置有点近了,我没办法打开车门,你现在方便的话,麻烦你下来挪下车。」

    她还愿意对他发脾气。

    *

    几天后的下午,宋蛋糕。

    一位身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柜台,问:“诶小妹,你们这能订蛋糕吗,后天的?”

    小怡闻言拿出一本菜单,摊开放在桌面上:“可以的阿伯,您想要订多大的,这上面的蛋糕您看看喜欢哪个?”

    阿伯翻了几下菜单,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你给推荐一下吧,我给我女儿买的。”

    小怡微笑地指着一款蛋糕:“这款你看怎么样?水蜜桃红丝绒,我们店的招牌,水蜜桃都是新鲜的,奶油是动物奶油,拍照很好看,小女孩都很喜欢。”

    阿伯点点头:“那就这个吧。”

    小怡将桌上的蛋糕尺寸牌拉过来一点,问:“好的,您要订多大尺寸的呢?如果是3、4个人吃,那我推荐买一个6英寸的就可以。”

    “她还要请她的同学来家里庆祝,四五个小孩,还有我和她妈她哥。”阿伯补充道。

    小怡继续道:“那我推荐您买一个10英寸或者12英寸的。”

    阿伯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说:“就要10英寸的,308是吧?”

    小怡轻轻点头:“是的,这边扫码付款。”

    阿伯点开微信,然后再点开付款码,将手机屏幕对准机器付了款。

    小怡的手指放在键盘上:“阿伯,留一下您的姓氏和手机号码,后天您来拿是吧?”

    阿伯答:“嗯,后天晚上7点吧,我姓宋,手机号是……”

    这时,宋书音正好从烘烤间出来,她刚才在教其他蛋糕师做开心果巴斯克。

    小怡看见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书音姐好。”

    宋书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微笑地点了下头回应。

    小怡备注好信息,对着阿伯说:“阿伯,单子您收好,后天晚上来拿就可以了。”

    见阿伯愣愣地看着宋书音,小怡疑惑地提醒道:“阿伯阿伯。”

    阿伯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小怡再次说道:“这是蛋糕的单子,您收好,后天来拿就可以了。”

    “哦哦好。”阿伯接过单子,转过身又看宋书音一眼,然后才离开蛋糕店。

    *

    傍晚时分,宋书音打车回了小区,她自己的车送去保养了。

    师傅将车停在小区大门口,她下车走进去,走着走着,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跳。

    和上次见到的一样,祁越正和那位年轻的妈妈在说话,但不一样的是,左边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祁越的方向扔了个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他的额角。

    宋书音立刻跑了过去,扶住他的胳膊,目光急切地落在他的脑袋上。

    突然看见女孩,祁越有些惊诧,然后放下挡着额头的手给她看,扯了扯嘴角痞气地说:“我没事。”

    宋书音看到他额角缓缓流下的鸡蛋液,揪紧的心才放松了些,还好只是鸡蛋,不是石头。

    年轻的妈妈拦住那个男人,拧着眉头说:“冯达你有病吧!”

    那个被叫冯达的男人嗤了一声,指着祁越说:“我有病,我看你才脑子有病吧王晴,被这个男的骗得团团转,什么言语治疗师,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

    宋书音一听,瞬间明白了是因为他工作上的事。这个职业的社会认可度并不高,甚至连她一个本身就是口吃的人都不了解,更别提其他人了。

    冯达拍着手吆喝:“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老婆带着女儿在这个男的那里矫正口吃,一年扔了二十万进去,屁大点效果都没有,我让她别去了她还要偷偷摸摸地跑到他那去,你们说我能怎么办,我一个挣钱养家容易嘛我?”

    路过的几个人停下脚步,纷纷往他们这看来。

    王晴气愤地说:“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之前带苗苗去的是另一家机构,和祁医生无关,祁医生是三甲医院康复科的,是正规的治疗,不是什么骗子!”

    冯达盯着她反问:“不是骗子,那效果呢,苗苗说话不还是结结巴巴的?”

    王晴无法反驳,咬着牙移开眼神。

    祁越撩起眼皮看过去,侧脸线条冷硬分明,额角黏着一片蛋清,但一点也不显狼狈,语气严肃正经:“这位先生,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口吃是无法完全被根除的,只能通过治疗慢慢改善,请你不要过于心急。”

    “没有用就是没有用,你说再多我也不会信你。”冯达大手一挥,一副要和他刚到底的模样,“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骗我老婆带女儿去你那做什么鬼治疗,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冯达扯了王晴离开,王晴被他拽得差点摔倒,忙不迭地扭过头来道歉:“对不起啊祁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周围看戏的人还没有散去,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从他们的眼神从也能看出来他们并不相信祁越,宋书音心里一酸,不愿意让他被别人这样议论,于是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只要他不选这一行,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是众星捧月的,完全不必受到今天这样的侮辱。

    她无法欺骗自己,这与她没关系。

    手腕被攥紧的那一刻,祁越愣了一下,然后就这样被女孩带离风暴中心。

    女孩的背影瘦弱,却又异常的坚韧有力,一路牵着他的手为他劈开一条路。

    冯达来闹过太多次,他其实已经无感了,但在这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脆弱。

    电梯在七楼停下,宋书音拉着祁越走了出去,然后从包包里翻出了面巾纸和湿纸巾,递给他。

    等了两秒,男人都没接,她疑惑地抬起头去,就见男人上半身靠着墙壁,眼皮压得很低,扯着嘴角嗤笑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却难掩疲惫:“怎么办,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鬼样子的。”

    宋书音微怔了下,然后抓起他的左手,摊开,在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不丢脸」。

    男人看向她的眼底变得愈来愈深。

    宋书音打开湿纸巾的包装,抽了一张出来,然后踮起脚尖,抬起手轻轻地在他的额角擦拭。

    鸡蛋液已经有些干了,她擦得很慢、很仔细。

    楼道里新装的灯泡太亮了,有些晃人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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