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被戴绿帽子◎
“听说了吗?许浔这次联考又是第一。”
“他真的很吓人, 我朋友说他们班同学去安慰他,叫他不要太难过,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不会’。天啊!父母都死了, 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成绩也一点都不掉, 每天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昨天我还看到他在操场打篮球呢。”
“还有心情打篮球, 我的天。哦,我知道了,他家那么有钱,父母死了不就全都成他的了吗?也没人管了, 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我给你说,这种人很心理变态的,没有感情,没有同理心, 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是呀, 听说初中的时候有女生和他告白, 他说话很不客气的,大概意思就是‘你家还没我家有钱,你也配喜欢我吗’那种, 但是在大家面前装得又很好,去问他题目他还会很有礼貌地笑着讲解。总之就是很奇怪,很阴郁,有点反社会人格的感觉。”
“可能是现在长大了, 会演了,开始伪装自己了, 好可怕啊。喜欢他也是被他外表骗了, 真知道的话谁能受得了, 父母都不在了还能笑得出来,真有人敢和他在一起?”
“哈哈哈哈,毕竟他长得不错,而且家里有权有势的,说不好就有人愿意呢。”
“再有权有势也是过去了,以后他肯定完蛋的啦,父母都……”
转过一个弯,两人的话音戛然而止。许浔靠在教学楼旁的栏杆上,仰头看着天,见走过来了两人,便偏过头来,目光淡淡掠过他们,唇角微微勾起,眸色深不见底。
笑容很礼貌,很淡,两人却连汗毛都竖了起来,迅速低下头就走了过去。
这种人太多,产出的垃圾话更多,他从来都不屑一顾,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偶尔叫他撞个正着,对方紧张害怕的模样反而会让他觉得有趣。
怎么背后什么都可以说得出口,当面笑一下就吓成这样,难不成还真怕他会打击报复他们吗?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稳居于流言蜚语的风暴中心,放任恶意肆虐。尽管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他们的人生过得不那么顺心,可以把控舆论的走向,但他并没有无聊到这种地步。
他没兴趣讨所有人的喜欢。
后来他没有如他们所愿,变得更加有权有势起来,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指摘他的决定,就连敢在背后说闲话的人都很少。那些人的脸早就在记忆里模糊掉了,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是男是女都想不起来。
明浔在梦中回忆,看不清楚的脸隐隐约约地变幻,一个人好像有着浅棕色的卷发,另一个慢慢、慢慢浮现出了熟悉的眉眼。
……央妤的眉眼。
他浑身一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夜色深沉,身旁的女人安静地沉睡,他心跳慌张如擂鼓,呼吸急促地无法平复下来。
他知道央妤心软,耳根子也软,家庭观念重。她会心疼没有母亲的央晖,会在赵艺潇和陈诗之间摇摆不定,会感同身受地理解独自抚养女儿的央东世,甚至会因为不放心自己想要辞职的朋友来趟A市,当然也会体贴无父无母,独自在Z市打拼的他。
她好像从来都站在人群之中。
她那么努力地维护她的家,自己却堪称残忍、毫不留情地亲手破坏了自己的家。
她也会害怕他吗?
明浔心有余悸地往她身上贴得更紧些,将额抵在她肩颈的缝隙之间。体温带着暖意,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他现在很想快点回到Z市去。
*
车越向曾蓉玲家的方向开,两边的景色越是荒芜。央妤饶有兴致地支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白茫景色。
大雪连夜地下,似要掩盖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痕迹,将一切都粉饰的洁白无瑕。
“喜欢下雪吗?”路已经结上了冰,明浔车开得缓慢又小心,余光瞥她一眼,问道。
央妤道,“喜欢雪融化。”
曾蓉玲家的房子在这个片区来说,已经算是挺不错的。一个小三层的自建房,外立面看起来还挺气派。
她穿件长羽绒服,顶着一个毛线帽,站在门口双手呵着气,等央妤和明浔到来。
“小妤!”曾蓉玲见她推开车门下来,心情很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好像也没过去多久,但总感觉很久不见了。”
央妤也很激动,“真是的。你说辞职就辞职,连手续都让黄玥代办,也不回来一趟,都没好好道别。”
“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用得着道别吗?”曾蓉玲气色看起来很好,让央妤放下了心,“随时打视频电话都能见面,真想见真人也就是两张机票的事。”
明浔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拎上了准备好的礼物,跟在两人身后往家走。屋里空调应该开了挺久,很暖和,和外面的气温差距甚大。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曾蓉玲看了眼明浔,又看央妤,一本正经道。
央妤笑嘻嘻,“来做客,怎么能没有礼貌?叔叔阿姨在家吗,哥哥呢?”
“遗憾,今天只有我自己在家呢。”曾蓉玲也笑嘻嘻,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道,“我们这儿是中午结婚,今天我表姐婚宴,我爸妈和我哥都去了,独留我在家欢迎你。”
“啊,那你不早说。”央妤一怔,道,“我们可以改天再来呀。”
“没事的,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表姐人很好的,昨晚我去帮了忙,今天就没事啦,她很理解的。”
央妤点点头,道,“那就好。”
曾蓉玲开始给他们沏茶,问,“怎么大冬天的往A市跑?”
央妤道,“明浔是A市的,我们也是在A大认识的,好不容易杀青了,有点时间,就想回来转转。”
“都杀青了啊……”曾蓉玲掩住一丝遗憾,道,“真快。”
“是呀。”央妤看出她的不舍,问,“你真的要辞职吗?
曾蓉玲还没来得及说话,明浔站了起来,他向外走,示意央妤,“我接个电话。”
“外面太冷了,”曾蓉玲道,她道,“你去屋里接吧?”
明浔觉得不方便,央妤在旁补充一句,“别冻着了。”他顿了顿,便闪身进了厨房,把门拉上了。
客厅安静下来,曾蓉玲低低道,“是。真的决定辞职了。虽然打拼事业很快乐,但我放不下我的家人。”
“我理解。”央妤说,“毕竟打拼事业就意味着不能陪在老人身边,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她叹口气,“但我很舍不得你,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化妆师。”
蓉玲“嗯”了一声,道,“不过我在这儿也能接到不少活呢,影楼呀、新娘妆呀什么的,总归不白学。”
“那是,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央妤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也准备退圈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曾蓉玲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好不容易《千山万水》拍完,等上映你肯定立刻就火了,你疯了吧,退圈?”
“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央妤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觉得演员这条路不适合我。”
“……你疯了,那么好的机会,有什么适不适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曾蓉玲喃喃道,“而且你演的也挺好的啊。”
“你的机会也很好,化妆化的也很好。”央妤看向她,“一样的。”
“不一样。”曾蓉玲立刻反驳道。
“哪里不一样?”央妤问。
曾蓉玲卡了壳。央妤等了等,又问,“你为我可惜吗?”
“当然!”她蹙起眉,眼里隐隐泛起水光,道,“为什么?这样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也为你可惜。”央妤道,“所以你辞职的事再考虑考虑好吗?或者你在这里先试试,如果不习惯再回来好吗?我和张慧说过了,她说会尽量给你留着位置。”
曾蓉玲沉默良久,低低道了声,“好。”
明浔打完电话回来,央妤站起来便准备走了,曾蓉玲很吃惊,“这就走了?中午在家尝尝我的手艺啊。”
“不尝不尝,我们晚点还有事,就不在这儿吃啦。”央妤笑道,“在家做饭好麻烦的。”
“麻烦什么?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曾蓉玲挽留她,“多待会儿,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什么年代了?”央妤重复她的话,和她轻轻拥抱在一起,“随时打视频电话都能见面呀。”
蓉玲被她逗笑,也拥抱了她。
央妤和明浔上了车,车缓缓开上大路,驶离了那三层小楼。
明浔想到她天天使唤自己在家做饭,面对朋友就舍不得,很是双标,也很是依赖自己。他忍不住笑道,“你觉得在家吃饭挺麻烦的?”
“……这不是蓉玲家。”央妤低低地说。
明浔收起笑意,看了她一眼。
他在厨房打电话的时候,看到了小孩吃饭用的训练勺、口水巾……央妤说过,蓉玲只有一个哥哥。
哪里来的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心里清楚,却还是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那么了解她,能看不出来吗?”央妤闲闲道,“蓉玲最爱干净了,我平时东西随便放一下她都要帮我整理好,家里会那么乱吗?连茶壶都有茶渍,茶几下面还有育儿杂志。”
她叹一口气,“她不想让我知道她过得不好。”
明浔顿了顿,道,“……毕竟是对方的家事,如果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算了吧。”
“我当然不会去探究。”央妤瞥他一眼,道,“我只是有点伤心,我在她心中,竟然是需要被欺骗隐瞒着的别人。”
“谈不上欺骗吧……也许就是太重要,才会隐瞒。”明浔艰涩道,“可能怕你担心吧,不要太在意了。”
央妤挑眉看他,正想接着问时,电话响了起来。
张慧的电话。
“何事惊慌呀,”她笑嘻嘻接起来,“慧慧——”
“你,你实话告诉我,”张慧的声音紧张地变了调子,“你是不是给明浔戴绿帽子啦?”
作者有话说:
好开心周五啦!社畜的春天!祝大家周末快乐!啵啵!
另外小狗的以前纯粹是出于自保,完全没有任何违法乱纪行为,请大家放心哈~
感谢在2023-08-24 23:56:36~2023-08-25 23:1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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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 72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暴怒◎
“……什么?”央妤被张慧的“绿帽子”惊雷炸懵了, 出于对自己的完全信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干脆模糊了张慧的话, 反问道, “明浔给我戴绿帽子啦?”
明浔倒抽一口冷气,也跟着问, “……什么?”
本来下雪天路就不好走,这会儿下的又更大,雪花扑扑簌簌地往前挡风玻璃上拍,雨刷都赶不上趟。明浔也被这个惊雷也炸懵了, 干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在了应急车道,打上了双闪,立刻道,“我没有。”
张慧哭笑不得, 在电话里向央妤重复, “我说你呢, 你应该没出轨吧……?”
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一丝迟疑。
这丝迟疑让央妤的眉毛狠狠拧了起来,她理直气壮, 大声道,“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啊?我跟谁出轨?”
明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机看消息,顺便登了一下微博。
“唔。”张慧想了想, 又迟疑问道,“……拿这个《千山万水》的女一号, 你找过什么人吗?”
“我有什么人可找?找了你算吗?”央妤云里雾里, 问, “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被人搞了,”张慧道,“有人说你带资进组,被神秘金主包养了,买给你的女一号。说明浔被绿了都不知道,现在舆论发酵的很厉害。”
“我……”央妤张口结舌,道,“哪个不长眼的金主包养我,还给我买女一号啊?会不会太夸张了?”
明浔咽了下口水。
他已经打开微博,看到了无数艾特和评论,也看到了热搜……都在传递着一个同情的意思。
小伙子,你被绿了。
“这怎么也有人信?”央妤在一旁急道,顺便逼问张慧,“连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张慧先反驳,又承认,“……只是这个女一号确实来得比较……我只是想核实一下啦。”
“……”央妤黑着脸,道,“你俏皮地‘啦’一下也不会让我的心情好到哪里去。”
“好了好了,只要你说没有,我肯定信你的,”张慧连忙挽尊,解释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黑子,真是的,什么话都敢编。我们查查就是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放心!”
电话挂了,央妤打开手机一边看新闻,一边抱怨道,“哪里来的刁民想害朕?”
明浔正蹙着眉十指飞快地打字,闻言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消息发了出去才把手机收起来。他轻咳一声,慢慢启动车子。
好家伙,这热搜直接把央妤看迷了。
一个长贴,“扒扒某十八线小花的女一号之路”,里面详细地罗列了各种证据,包括她以前略显咸鱼的履历、只参加一轮试镜的记录等,直指她是个“资源咖”,空降赶走了原女一号,而且想一口吃个胖子,上来就拍大片。
甚至爆出了原女一号张潋雨的录音,央妤一边打开播着,一边刷着下面的评论。
录音里背景声音挺混乱的,女人声音娇俏,笑道,“谁知道呢?人家有能力呗。”
“我不管那么多,我有新戏演呀。”
就这么两句云里雾里的话,却在证据的烘托下显得如一锤定音般,实锤了央妤的“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朋友圈的合照也被传了出去,明浔在照片上笑得有多甜,多开心,现如今被曝光出来,就显得有多惨,多可怜。
于是下面的评论更夸张。一溜烟儿都是心疼明浔的,什么“姐姐外面玩的花,弟弟蹲家泪哗哗”,还被剪了土嗨视频,什么“多年的情谊也抵不过一个上位的机会”……
更有甚者就着线索就开始发散,一边扒恋综,一边扒以前的采访,写了不少关于明浔的小故事。
【我对她的追求是没有截止日期的——天啊,他这时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被绿了,但在试图挽回啊。】
【有可能,他超爱。恋综里央妤对他随便笑一下他都很开心,饭全是他做,打扫全是他打扫,他知不知道人家有金主,自己只是个弟弟啊?】
【看赶海那期了吗,央妤的月亮贝给路人小朋友了,明浔找了一下午就为了给她找个贝壳。啧啧啧,心意和钱权还是根本比不了啊。】
【这姐姐有点东西啊,两边钓着,两边是都不知情,还是都互相忍了,也有可能是都不在乎?】
央妤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她头痛地按住了额角,先压着火向明浔解释,“我真没什么金主,这女一号是我纯靠自己得来的。”
明浔专注地开车,也不敢看她,只低低“嗯”了一声。
央妤看他反应不强烈,误以为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一时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最后生气道,“骗人的话我断子绝孙。”
“快呸呸呸,别乱说话。”明浔又倒抽一口冷气,只恨开着车没捂住她嘴,急道,“我真的相信。怎么还贴脸呢?”
打游戏时这种“我要不是xx我全家都xx”的发言,都被称之为贴脸发言。央妤也是气急败坏了,才口不择言起来。
她委屈道,“我怕你不信……怎么写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快信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会的。”明浔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好像出了阵冷汗,手心有些凉,滑滑的。央妤使力握住,道,“我会解释清楚的。”
回去这一路上没多久,央妤又接二连三地接了好几个朋友的电话,都是来关心情况的。不知是水军带头,还是网友自发,总之不少营销号都发了舆论引导,大致就是要集体抵制“资源咖”,要肃清风气。
闹了个这一出,央妤也没心情玩了,干脆让明浔改签,早点回Z市收拾烂摊子。
由于两个人无时无刻粘在一起,明浔处理事情也变得艰难起来,直到了机场才和央妤道“去趟洗手间”,匆匆忙忙闪身去角落打上了电话。
“怎么搞的?”明浔站在角落柱子后,烦躁道,“还没压下来?”
那边魏尹道,“处理舆论也要时间的,这才过去多久?对方准备很充分,有点棘手。”
明浔问,“哪儿的人?”
“发起的……不知道,”魏尹沉吟道,“但现在应该复杂了些,我刚压下来一批,怀疑对方已经入局了,可能想趁势扳倒你,都是冲着游戏项目来的。发你看看?”
真蠢。明浔淡淡地“嗯”了一声,冲着游戏项目来,以为他会在意吗?
他打开链接,刚看了眼标题,就听到机场那边好像骚动了起来。
央妤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消息等待明浔。她过去了开始的气头,现在只剩无语的好笑。互联网就是这样,听风就是雨,背后的有心人像火星子,众多无聊又满是恶意的人像滚油,两者一相碰就可以直接炸得满世界血花。
一个帖子,她就可以从A大女神,变为钉在A大耻辱柱上的女人。她还看到有几个A大的学生在为她反驳,说在食堂见到了她和明浔,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很快这几个人受到了更多更强的辱骂,说他们是腿毛,粉头,然后演变成了针对个人的激战。
央妤叹一口气,手指停留在那个界面,张慧让她等等消息,她有点等不及,在思考要不要先发个声明压一压。
裴霖的消息发了过来。
【裴霖:忙着呢吧?】
【央妤:心里很忙,手上也不忙,没什么可做的。】
【裴霖:那就好。什么都不要回复,什么也不要说,后续发声明就好了。】
【裴霖:“资源咖”不丢人。影视剧本身就是生意,就是讲究投资回报,很正常的。现在是没播出,一旦播出,大众认可你的演技,这些就都不重要了。观众最恨的是没有演技又占了好角色的人,毁了一部好剧。但你不会的,你演的很好。】
央妤好像被安慰了,又好像没有。她思索了一下,回复。
【央妤:你也觉得我是带资进组?】
裴霖没回复,央妤无语,又问。
【央妤:我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
【裴霖: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小妤的魅力还是非常大的哈:)】
央妤还想接着回,突然呼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片记者,浩浩荡荡地向她冲过来。
闪光灯惨白,话筒像咄咄逼人的枪口,明明都是熟悉的、人类的脸庞,此刻却带着怪物般的残忍,犹如闻到食物香气般的贪婪,纷纷向她垂涎三尺——
她怔愣了一瞬,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明浔快步走来,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大衣完全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只把自己一人独独暴露在闪光灯下。
记者将他们团团包围,各种各样的问题如子弹般,在一瞬间齐齐爆发。
“请问央妤小姐,您是被包养了吗?”
“央妤小姐,明浔先生,请问你们是真实的情侣还是合作关系?”
“央妤小姐,麻烦回答一下,与我寻游的天价游戏项目为什么会由这么年轻的明浔负责?”
“您是否通过包养您的人,间接向明浔提供了帮助?”
“明浔先生,请问您天才游戏制作人的说法是真是假?”
各式各样的问题太过于多,央妤陷入温暖又安全的黑暗中,依然无孔不入地钻进她耳朵。她忍不住蹙起眉来。
她听见明浔冷冷的声音响起来,话语里隐着她从未听过的、堪称可怕的怒意。
“滚开。”他带着些戾气道,“说话注意点分寸,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作者有话说:
狗子:敢惹我老婆,信不信把你们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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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 73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腹背受敌◎
草。
魏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低低暗骂一声。
他听见明浔声音很淡地说了句“挂了”,心里就猛地一跳。想喊一声“别起冲突——”,结果“别”字都还没落下, 就已经被挂掉了。
……疯了, 疯了。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八卦舆论也叫事儿吗?至少魏尹根本不当一回事。
真是太监不急皇帝急, 真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就戳了这家伙的心窝子,竟然会这么的不冷静。
这不就把自己的弱点直接暴露了吗?
魏尹按住眉心,一边轻轻揉捏着,一边思索。
……难道这次他决定硬碰硬了吗?
这次必须硬碰硬, 明浔面无表情地想。
以前是他心软了,手下留情了一次,竟然让他们误以为有机可乘。
竟然还敢碰自己身边的人……明浔将怀里人搂紧了一些。他会让他们狠狠跌个跟头,吃个教训, 再也不敢产生这样的妄想。
他紧紧拥着央妤, 越过记者堆, 径直往前走,态度不仅是不配合,简直可以说是差到极点, 让央妤都有点担心了。
“喂。”两人总算把记者甩开,到了安静的地方,央妤从明浔的大衣中勉强钻出个脑袋来,点评道, “你这危机公关水平有点一般啊。”
明浔用手指把她头顶被揉乱的头发梳顺,平静道, “这不算什么危机。”
“那你动那么大火呢?”央妤觉得有点好笑, 他把她的头发理顺了, 她伸手揉了揉明浔的脑袋,反而把他的发揉乱了。
自己气得不行,竟然还来安慰她。央妤心情更好,她看着低垂着眸的明浔,道,“行啦行啦。人怕出名猪怕壮,说明咱俩火了。”
“唔。”她眼神一转,道,“主要是我火了,你现在是蹭上了我的热度。”
“你看,以前咱俩炒CP的时候,是我蹭你的热度,现在我又给你蹭回来了,主打一个公平公正哈,谁也不占谁便宜。”
“只是你是普通流量,我是黑红流量而已。”央妤笑,道,“大差不差,不要嫌弃哈。”
明浔本身只是搂着她,她揉他的头发,他就乖顺地垂下头,听着听着就把她裹进了怀里,自己埋在了她颈处,不敢再面对央妤。
事情因他而起,那些人也都冲着他来,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哪里会嫌弃央妤?
他害怕她嫌弃还来不及。
他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企图缓解自己的不安。
纤长浓密的睫毛、柔软温热的唇、直挺的鼻骨和稍翘的鼻尖,通通带着眷恋之意,蹭过央妤敏感的脖颈皮肤,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这男的。
刚刚还那么霸气又成熟,一没人又这么会赖皮又撒娇。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略显委屈的哑又带着少年音,让央妤更动心。
“姐姐……”他轻声道,“……不要生我的气。”
“不会不会。”央妤立马保证,道,“对那些狗仔态度差点也是正常,谁让他们问题问那么尖锐,一看就不怀好意。”
她轻轻拍拍他背脊,手向下滑过他紧实腰间,忍不住又轻捏一把,心猿意马道,“怎么会生你的气?放心好了。”
他轻应一声,又将她环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A市回来,Z市的阴冷简直可以算是春寒料峭,央妤的心情也跟着春意盎然。
她发现明浔还是很信任她的。虽然曾经以为她是海王,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哪怕如今铺天盖地的舆论报道,几乎将她被包养一事变成实锤,明浔依然对她态度如一,甚至还因为担心她心情不好,又担心她被狗仔围追堵截,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温柔体贴了。
简直比她爸妈还相信她……这段时间,连陈诗和央东世,也都坐不住地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解释解释着就莫名上起了火,开始想发飙,最后还是明浔接过去了电话,和陈诗聊了半天。
“阿姨好,我是小浔。”他和她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态度很稳重,央妤简直想给他的演技颁个金奖,“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现在小妤的公司已经在追查了,不会放任这些谣言散播的。”
“我们感情很好,我很爱她,也很相信她,不会受到这些事情影响的。”
“等避过这段风头我们就回家,这段时间小妤和我在一起,我会保证她的安全,也让她不受这些风波影响,请叔叔阿姨放心。”
“到时候,再向叔叔阿姨说明情况。”
他的话语好像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三言两语就平息了央妤被点燃的怒火,稳定了陈诗和央东世的焦急,将一切送回了平稳有秩序的轨道。
在明浔的建议下,她干脆卸载了微博,短暂地脱离了互联网,顺便躺平休息,完全不受这些恶评的影响。
梁导和郭导接连和她联系,尤其是梁导,联系得更是频繁。三天两头一个电话,动不动又发来消息关心。他对她的付出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举了很多自己以前见过的例子,说明这些小事根本不算什么,还说这也是为《千山万水》宣传的一种手段,只为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一通操作让她心服口服,觉得受了莫大的重视。她还和明浔分析,说怪不得梁导能在圈子里做得这么成功,不仅是有能力,还很关心她们这些小演员呢,属于以德服人的类型。
可能是项目到了攻坚期,最近她发现明浔也忙得很,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晚上粘在一起的时候目光也离不开笔记本电脑,有点空闲就埋头工作。
屏幕上各种密密麻麻的东西,央妤有次在旁边打游戏挂了,等复活的时候心血来潮扫了一眼,ok,法语,根本看不懂。
明浔见她看过来,解释道,“……其他的项目。”
她根本不在意,“嗯嗯”一声就把心思放在了身旁的小明上,揉揉狗头捏捏狗耳朵,一看复活了,忙扔了个球让小明去追,继续埋头打游戏。
朋友们也很关心她的情绪。殷桐一通彩虹屁,说什么时候的事儿,能不能手指缝里漏两个钱让她也跟着花花,央妤立刻给她转了个2块红包,那边哑了炮,半天才说了句这金主真是瞎了眼。
连邢一泷和黎溪也在群里发来消息,黎溪更是从自己的成长史出发,讲了自己当年刚进电竞圈的时候有多少喷子,后来夺冠之后又有多少人洗白,并转发了一堆类似怎么用正确心态应对舆论的干货,说这都是当年陪伴他度过漫漫emo长夜的精华。
央妤打开一看超级长,立刻关掉,等了半个小时之后在群里疯狂点赞感谢,说很受教。
还有十一,央妤发现这个小妹妹真的很可怜。刚开始是来关心央妤的,后来聊着聊着就开始吐槽,说自己租的房子还没到期,就被无良房东突然毁约了,只好住着宾馆找房子。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房子,又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搬进去,只好继续住宾馆,一天两百块,花钱如流水。
央妤想想自己经常在明浔这儿耗着,家里又好几个卧室,空着也是空着,便盛情邀请她来家里住一段时间过渡一下。十一刚开始还不好意思,最后同意了,条件是也要付出劳动力,而且等她租的房子能入住了就立马搬走。
“家里有阿姨做家务的,有什么劳动力可付出呀?”央妤笑着问。
“当司机,当保镖,陪吃陪玩陪逛街。”十一想了想,道。
“那倒还真是很需要的劳动力。”央妤欣然应允,殷桐和明浔心思都在游戏上,她的工作倒是做完了,正闲着没人一起玩呢。
于是十一第二天就搬了进来。
她性格单纯可爱,打游戏一把好手,而且现在还没进下个剧组,也没什么工作,两人便迅速就玩到了一起。白天出去逛街看电影尝美食,晚上在家打游戏刷剧聊天,简直嗨的飞起。
央妤找到了大学时期和室友粘粘腻腻的感觉,有时晚上都不舍得离开她去找明浔,明浔晚上回来站在央妤家门口等,黑黢黢的眸子盯着难分难舍的姐妹俩,最后还是十一喊着“不玩了玩累了明天再玩”,硬把她狠心赶出了家门。
这天央妤和张慧约了去趟公司谈事情,她本来想自己去,但十一又开始强调她的“司机”属性,央妤也嫌一个人没意思,和十一还能晚上一起在外面吃个饭,就干脆把她也带上了。
十一现在开央妤的车已经开的很熟练,今天更是在状态,飙车飙得连央妤都有点头晕了。
央妤紧紧扶着把手,道,“姐妹,咱出门早,不赶时间哈。”
“只是想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车技而已,”十一笑嘻嘻,瞥着后视镜,道,“昨天赛车游戏我赢了你不是不服?现在服不服?”
央妤当然不服,她道,“昨天没发挥好,晚上回去再来。”
十一炫技一般,连绕了好几个弯,才把她送到公司来。车停好,她才想起来自己也有点事要办,干脆跟着央妤一起上了楼来。
央妤进了办公室,张慧一脸喜气洋洋,夸赞道,“这波舆论危机处理的挺好,咱公司不知道怎么了,这次这么给力,压评撤热搜一把好手,成熟了,成熟了。”
央妤松一口气,感叹道,“我这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对,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谁知道你那么幸运被选上,红眼病搞事情也是正常的。”张慧道,“但是,你退圈的事情要后延了哈。”
“为什么?”央妤问。
“现在退圈不是坐实了被业内不齿,集体抵制吗?”张慧道,“像是夹着尾巴逃跑一样。主要我们现在还没发现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怕对方还是盯着你不肯松手。”
“但我迟早要退的呀,退了对方想怎么搞也都无所谓啦。”央妤想得很开。
“那你的剧你不管了?你臭名昭著地撤了,《千山万水》怎么办?”张慧眉毛一竖,问道。
央妤一怔。她最近玩的太高兴,纯当放了个假,微博一卸载,也不刷新闻,彻底与世隔绝,还真的什么心都没操。她突然想起前两天曾蓉玲给她打电话说的事情,问,“那是不是知道对方是谁就可以了?”
张慧道,“那肯定能好点啊。”
央妤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一副大梦初醒的迷茫模样。
“你不操心你自己,也要操心一下明浔。”张慧谆谆教导,恨铁不成钢道,“他那项目投资真撤了吗?”
“……什么?”央妤震惊地抬眼,“什么投资撤了?”
“你不知道?”张慧很吃惊,道,“最近都传疯了,很多人喷完你开始喷明浔,说这项目也是哗众取宠靠金主,现在信任危机很严重,据说投资链都可能都要断了,明浔也没和你说吗?你也不冲浪的啊?”
屋外,十一站在走廊的窗户前,一边向下四处观察着,一边低头发消息。
【十一:老板,他们果然来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狗,但很爱扮猪吃老虎的哈:)
在大家的催更下,今天本人努力多写了500字,真的很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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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 74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暗渡陈仓◎
不会吧……
什么年代了, 还在玩“独自背负,默默守护”那一套?
央妤黑着脸坐在张慧办公室,先把她的冲浪软件下回来了一个遍。
人啊, 真的不能太掉以轻心。
她一不小心听信了明浔的谗言, 沉迷游戏了这短短一小段时间,世界几乎都颠翻了个儿, 矛头从她直直转向了明浔,转向了与我寻游的游戏项目。
央妤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开始重启有一段时间没用的大脑。
这么说来,机场遇到的那些记者, 问的问题也很有意思。
她这绯闻曝出来,明浔怎么看都是受害者吧?怎么上来就那么咄咄逼人的?
……他不会是惹了什么人吧?竞争对手吗?
央妤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我寻游如今业内一家独大。当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变成仰望,也就不会再产生羡慕和嫉妒的心态了。
甚至会转变成期待, 希望与我寻游的新项目能够在游戏届有新的突破, 带动一波流量, 让其他人也能跟着喝上口肉汤。
应该不是冲他来的,央妤判断。
那难道就是想搞自己的事,结果自己嗨得飞起, 觉得没搞到事,就转了靶子冲向了明浔?
她深吸一口气,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有点不开心了。
还真的有种被搞到了的感觉。
……你可以冲我来, 我不介意这些小动作,也可以原谅那些因为一时冲动, 或钻了牛角尖的恶意, 总归我也要退圈了。
但来欺负我男朋友, 就有点过分了哈。
“走了。”央妤站起身来,冷冷道,“这个阴暗逼把我惹毛了。”
“现在才惹毛?”张慧诧异道,“反射弧真长。”
央妤扭头沉着脸出了办公室。
手机一声震,十一发来消息。
【十一:姐妹我前男友来找我啦啊啊啊啊啊这几天别联系我啊再露馅了说不清楚了!拜拜勿回勿回勿回么么么】
央妤:……
什么鬼……什么前男友,怎么之前一句都没提过!
还露馅,看来是准备走“无家可归小白花”路线了。央妤看到最后的三个“勿回”,更是整个一个无语。
算了,正好她也几天也要忙起来了。
她大步流星走过走廊,按了电梯开始等待。
旁边前台的妹妹正玩手机摸鱼,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又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央妤被她的视线吸引,也好奇地望过来。
那个女孩脸色突然煞白起来,道,“小、小妤姐……?”
她声音都有点颤,问,“你刚刚不是已经走了吗?”
“什么意思?”央妤疑惑道,“我刚从张慧办公室出来呀。”
“我、我刚看到你进电梯了啊……”那女孩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目光死死钉在她脸上,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生吞活剥了。
“玩手机玩得眼花了吧?”央妤被她逗笑,语重心长道,“少熬点夜哈。”
“不、真的不是……”那女孩蹙起眉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过了央妤,脸色还白着,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
“哦!”央妤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看到的是我姐妹啦。”
最近十一说想换个风格,不喜欢蓬蓬裙了,也不喜欢齐刘海了,嫌幼稚。央妤立刻倾情推荐自己的穿搭风格,两人一起去做了同款头发同款美甲,还买了好几身同款姐妹装。
本来个子也差不多高,穿的衣服也差不多,很容易看错的。
电梯来了,央妤看到那女孩的水杯放在桌角,一不小心碰到准要掉下去,笑着又叮嘱了一句,“杯子别掉啦”,就进去了。
留妹妹一个人在原地傻眼,眼睛和嘴一同怔愣地张着,感觉像在做梦般。
她明明就看到脸了……还笑着打了招呼,问了声,“小妤姐,这就回去啦?”
对方和她轻轻点头,微笑的弧度和刚刚的央妤如同复制粘贴般近似。
水润殷红的唇一张一合,音色柔美,带着笑意,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杯子别掉啦。”
央妤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她走近发现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不知道怎么掉了下来,就砸在车门旁边,碎裂了开来。她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上了车,心想这什么豆腐渣工程,要是砸到人的话也挺麻烦的。
上了车她就开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曾蓉玲,第二个电话打给殷桐。
曾蓉玲一接电话就急急问道,“我工资发下来了,怎么那么多?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啊,剧组绩效好,多发点也正常吧。”央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又转移话题,“你还记得前几天和我说的事吗?”
“当然记得。你不是说无所谓,懒得追究了吗?”
“有所谓,我要追究了。”央妤中二道,“俗话说得好,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
“……你没事儿吧……”曾蓉玲忧心道,“你精神感觉不太好。”
央妤继续中二道,“是你出现的时候了。”
曾蓉玲:“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央妤一秒钟泄气,“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曾蓉玲恍然大悟,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买机票了,准备回Z市重新上岗了。”
“……航班信息发我,我去接你!”
央妤看了她的航班信息,喜滋滋地又给殷桐打去电话。
那边背景音乱糟糟,殷桐的声音倒是淡定,“小娇娇,今天想起来我了?”
“别这么油行吗?”自从包养事件传出来,殷桐就给她起了各种外号,“小娇娇”只是其中一个。央妤被电话那边的背景音吵到了,问,“干嘛呢?”
“吵起来了。有人闹事儿呢,想搞黄我们项目。”殷桐“啧”一声,慢悠悠道,“这几个人新来的,什么都不懂,闹得凶得很,可惜没人跟。他们也太不了解明浔了。”
央妤莫名其妙听出殷桐对明浔的赞许来,她也忍不住笑,调侃道,“怎么?弟弟还是有威严的哈?”
“……我可不敢叫他弟弟哈。”殷桐干咳一声,催促道,“忙着呢,有事儿说事儿。”
“你之前不是说项目有个神秘投资人,知道是谁吗?”
“……”殷桐诡异地沉默一阵,问,“问这干嘛?”
央妤道,“听说他要撤资呀,我想看看能不能搭上点关系。”
殷桐再次诡异地沉默一阵,问,“……谁说要撤资了?”
“网上都这么说。”央妤现学现卖,问,“你不冲浪的?有这回事儿吗?你知道那是谁吗?”
“应该没有吧。”殷桐支支吾吾,道,“‘神秘’之所以‘神秘’,就因为不知道,才‘神秘’。”
她强调,“不要轻易破坏‘神秘’的美感。”
“瞎上升什么呢?”央妤嫌她啰嗦,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行了呗,我还忙着呢,挂了。”
“哎——”
殷桐还想再说,央妤已经决然挂掉了,不愿和无用之人浪费时间。
她仔仔细细地翻起通讯录。
邢一泷,太谨慎了,不行。
黎溪,太大条了,不行。
然后翻到了曲嘉怡。
央妤在心中欢呼一声,拨通了她的电话。
*
明浔到家的时候,央妤正在客厅打游戏,激战正酣。
他在门口不知道怎么,连输两次密码都输错,竟然急得在门口喊了她的名字。
央妤应了一声,拿着手柄往门前挪,眼睛舍不得离开她的超大电视,挪到了门口,明浔也打开了门。
他顺手关上门,好像用了点力气,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央妤才悠悠回了神。
她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就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电视里“KO”的声音响起来,央妤捏着手柄心痛不已。
很快她发现了怀里人的不对劲。他抱着她,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呼吸带着隐隐的颤。央妤的手柄落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问,“怎么了?”
他半天才低声道,“……打扰你打游戏了。”
“没事呀。”央妤把手柄往玄关柜上一丢,环抱住他,哄道,“游戏输了可以再重新开始的。”
她嘴上哄,心里回想今天殷桐的话,只觉得明浔在外面受尽委屈,又想道歉,又怕他更难受,只道了声,“乖乖,工作不顺心?”
明浔飘忽着的心慢慢落下来。
真奇怪,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和掌控之中。但当他接通视频,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露出不熟悉的惊慌失措的表情时,却还是紧张害怕得连声音都打颤,也怪不得能蒙过了对方去,连十一都没他演得好,一会儿就开始两眼放光,变成了兴致勃勃的看戏,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知道他们不敢动十一,也根本动不了十一。他知道央妤很安全,已经到了家。但按密码锁的指尖还是稳不住,总在想,会不会真的出什么岔子?
万一呢?
万一他都接受不了。游戏输了可以重新开始,但没有她的话,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那个万一发生的。
央妤有点着急,又安慰道,“工作压力大要不就别干了,我可以养你的。”
“真的么?”明浔忍不住笑一声,道,“那我少花一点。”
“看不起谁呢?用不着你少花。”央妤豪气道,“姐姐有的是钱。”
“好的,有钱的姐姐。”明浔轻笑着,使了点力气就把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两腿盘上了他的腰间。
她低下头捧上他的脸颊仔细看,感觉他看起来挺疲惫,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吃饭睡觉都不规律,脸色格外白,眸子依然黑而透亮,却多了些红血丝。
一阵心疼掺着怒火涌了上来——
不长眼的投资人,只长心眼的红眼病,敢惹她的崽,你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说:
确实都付出代价了哈:)
ps今天开始思考番外咯,一些思路提前预告(今天刚想的,还不成熟,本人狗窝里盛不住剩馍,想完就要发出来。同理也没有存稿啦嘿嘿)番外会到时随榜更,榜多的话就多写一点,少的话就适当砍掉一些,当然有新的灵感也会新增(类似play)。
免责声明:以下只是初预告,具体以实际情况为准~
一、高中IF线
Z市一中转来了个跳级生,听说还是从A市来的。
二、许浔日记
初中毕业,许浔就不考虑在家住了。
他以家远、寝室吵闹为由,决定在A大附中旁租个房子。可惜附近小区条件都太差,尤其户型奇怪得很,次卧窗户大的离谱,还正对A大操场,吵得要死。
三、男配们短短的线
沙臻日记-我决定不再喜欢她了。
裴霖日记-今天去咖啡店看见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开心,但人家好像没把我当回事儿。
央晖日记-她大学时竟然谈了恋爱。也是。毕竟她的初中、高中,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四、一些婚后小剧场
结婚那天,他喝醉了。
明总,红绳和你好配
……你、你怀孕了
求求你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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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第 75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有惨惨过往◎
十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哎,今天又不能和小妤一起打游戏了,好无聊。
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 这都几天了, 怎么还不冒头呢?十一在心里烦躁地想,真不如干脆直接把他们打一顿算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十一迷迷糊糊睡着,突然听到了慢慢接近的脚步声,她迅速又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门“吱——”的一声响, 一个男人一跛一跛地走了进来。
“央妤小姐,你好。”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笑容却带着些残忍的意味,黑发黑眼, 面色惨白, 仔细看和明浔五官有些相像, 却远没有明浔英俊,道,“总算见面了。”
他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十一上下打量一遍, 很满意似的,缓缓道,“我是许浔的哥哥,许清。”
十一放下了心。不用自我介绍了, 她在心中感慨,自己这么多年的易容术没白学, 简直出神入化, 连近在咫尺的老熟人都认不出来。
许清好像变了很多, 人变得苍老又沉郁了,又好像没变,一丁点儿进步都没有,单纯到只会用绑架这一种手段。
以前绑架老板,现在绑架老板爱的人来威胁他……从这个角度来讲,十一觉得他的无耻程度倒是有些许进步。
“……我不记得他有个哥哥。”她装成一副谨慎模样,环抱着膝盖打量他,开始三连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你现在已经犯法了知道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提过我吗?”许清歪着头,很无辜的模样,末了又像是想明白了一样,道,“也是。他一向看不起我。”
“但我可忘不掉他。”他慢慢坐在十一旁边,指了指自己的腿,唇角勾起来,道,“看到了吗?我这条腿,就是他废掉的。”
十一蹙起眉,往旁边坐了坐,离他远了一些。这个反应莫名取悦了许清,他轻轻道,“别害怕。我不像他一样暴力。”
……是你别害怕,我比他暴力多了。十一淡定地想,这一圈人加起来真的不够她一个人打。
许清好似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把十一当成了明浔喜欢的人——这简直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听众了。
他等待了几天,等她的精神防线崩溃,等自己的计划生效。现在总算见到了她,她防备、敏感、紧张,全心全意地信任明浔……这让他几乎忍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了。
真想让她更害怕一些啊。
怕到厌弃,怕到逃跑,让明浔也有一天亲身感受到心爱的东西被抢走的痛苦和绝望……那将是多么美妙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着,笑意却越来越明显,终于缓缓开了口,道,“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这么想来,我也应当叫你一声‘弟妹’才是。”
“不知道弟弟是怎么和你说的呢?他的身世、他的过去、他的经历……我真的很好奇。”
他嘴角带着兴味,眸子却黢黑如枯井,根本看不出好奇来。十一艰难开口,道,“我们刚在一起不久。”
“哦,这样。”他很满意她的回答,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么作为哥哥,我也有责任来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情况。”
他收回了盯着十一的视线,放空看向了雪白无暇的墙壁,平静道,“……我的妈妈,是许浔的姑姑。”
“他说白了,也就是联姻的产物罢了。可惜这是爷爷的一场极为失败的尝试。两个人根本没有感情,说是联姻,不如说是家族之间的掣肘。当然,他们也根本就不可能爱他。两个人各自在外面玩得花,生下他不过为了稳住当日局势罢了。”
“只有我的妈妈爱他。”
“关心他、照顾他、陪伴他,我一直觉得,我妈妈对他比对我还好。”
“哦,不对。还有爷爷,那么早就偷偷立下遗嘱,要让许浔当他的接班人了。”
“只是因为他的爸爸,我的舅舅,是许家唯一的儿子。就是这么可笑的理由,尽管舅舅那么不着边际,根本连我妈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但他仍然可以自然而然地继承许家。”
“就算妈妈不可以,但我是个男孩啊。怎么也不把我纳入考虑范畴内呢?”
“妈妈知道的那天和爷爷吵了起来。她觉得很对不起我。我第一次觉得妈妈爱我。”
十一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平和,像在平息孩童愤怒情绪的温柔老师,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她自身性格纯粹如一张白纸,模仿他人很有一套,几乎可以将对方的喜怒哀乐完全复制粘贴到自己身上,是个天生的演员。这段时间和央妤日夜相处,她几乎完全摸清了央妤的思维路数,她觉得如果是真的央妤在这里,听到了这些话,应该会反驳的了。
许清顿了顿,道,“你很护着他。”
“他是我男朋友,我当然护着他。”十一完全进入角色,自然而然道。
“你男朋友……你真的了解你男朋友吗?”许清笑道,“他什么都爱和我抢……和我分享妈妈还不够,成绩、体育、交际样样都要出风头,还要抢走我的朋友、我的圈子、我喜欢的女孩,和我的未来。”
“妈妈说过,那些都本应该是我的。”
十一张了张口,莫名想问一句“抢走你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发现自己进入角色过深了,连忙压下了央妤的念头。
她可还有重要任务在身呢,不能跑题了。另外小妤的占有欲,也确实有点太不分场合了吧。
她重新找准定位,弱弱开了口,道,“不可能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许清轻笑了一声,像是在感慨她的无知。他侧过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被他骗了。你以为他是光风霁月的豪门继承人,实际上他根本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而且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我们许家。你以为他温柔、体贴、包容,其实那都是假象,实际上他狠戾、暴躁、绝情,我妈妈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要把我们赶到国外去,还怂恿爷爷废掉我一条腿。”
他越说越恨,几乎喘不过气,自己平息了半晌,才又重新平复了情绪,像是真的很好奇她的答案一般,问道,“你会不会有一种感觉?如果世上没有某个人存在的话,自己的人生应该会更顺遂。”
“我的人生是否顺遂,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十一也直视着他,道,“而且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他出生了,是你的弟弟,你的人生必定会有他。”
“哎……”许清叹口气,声音也像没了根,在空气中飘着,“差一点,他就会消失的了。妈妈说我太心急,把我狠狠训了一顿。”
“什么意思?”十一问。
许清回过神,他打量十一,道,“……你很好奇?”
“当然了。”十一蹙起眉来,质问道,“消失是什么意思?你们有那么大的胆子?现在是法制社会了,你以为你们在拍电影吗?”
“你真单纯。”许清道。她不可置信的反应让他很是愉悦。他不介意多吓一吓她,让她知道他们的世界有多么腥风血雨,和她这种普通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于是他带着笑意道,“他父母不就消失了吗?”
“现在轮到他了。”
十一开始脱离剧本即兴表演,她惊恐地眨眨眼睛,声音也变了调,“你的意思是,那场车祸……”
“啊。”许清不明意味地应了一声,像是撒娇般地抱怨道,“他竟然敢把我以前开的玩笑当一回事,还告诉了他爸妈,我妈妈怎么会不生气呢?”
“我妈妈很爱我的。不像他爸妈,知道了反而觉得拿到了我妈妈的把柄,只顾着找我妈妈的麻烦,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他们活该消失的。他们罪有应得。我妈妈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可以不劳而获?”
“而且……”许清的声音低沉到让人遍体生寒,看向央妤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他竟然还妄图有人爱他。”
他听见女人艰涩的声音,“……所以,你绑架了许浔,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爸妈,然后你妈妈就设计了车祸害死了他爸妈?”
“是这样吗?”女人的声音怕得变了调子,仿佛只要他承认,她就会立刻离明浔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他周围一步。
“你很聪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承认,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甩了他,我绝不会动你半寸。”
像是得到了保证般,女人的表情兀地放松下来。她的毛衣胸口处有个小小的爱心镂空,她轻轻拍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顺气。
许清后知后觉,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绑架过他?”
“……因为我是你十一奶奶呀。”女人哈哈大笑,她一把扯掉了糊在脸上的面具,问道,“你绑架老板的时候还踹了我一脚,害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务失败。你忘啦?”
*
这个小区的保安认识央妤的车牌,央妤的车刚开到了门口,对方就笑着将挡车杆升了起来,问,“又来找你朋友呀。”
“是呀。”央妤探过头来,也笑笑,道,“谢谢啦。”
“没事,别客气。”
央妤将车窗升起来,隔绝了对方的视线,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七栋三零二,楼下就有个一直没人用的空车位,她熟门熟路地开过去停好,却久久没有下车。
冬天的车里太闷,外面阴云沉沉,一副要下大雨的模样,让她心里堵得发慌。
没一会儿,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紧接着变成了狂风骤雨,雷声轰隆一声,央妤才终于回了神。
她叹口气。
伞在后备箱里,她要下车的话势必要淋雨了,这种大雨,淋一秒就透心凉。
天不遂人意……要不干脆回家吧?
正犹豫着,车窗突然被人敲了敲。
央妤转过头去,陈知微打着伞,安静地站在她车旁。
作者有话说:
十一:说是见前男友应该也不算骗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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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第 76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背后搞事◎
央妤下意识就推开了车门。
陈知微的伞很大, 但雨更大,被风裹挟着乱撞,央妤钻进伞来, 她的伞尖抖了抖, 两人多多少少被一起浇湿了些。
“来了怎么不上来?”陈知微声音很柔,问句问得像陈述句, 颇有些怨怪她的意味,道,“还要我亲自下来接你。”
“我面子大嘛。”央妤笑笑。
两人在一把伞下走进了楼道,粗黑的伞柄横亘其中, 一路走来也没有互相碰到肩膀,只沾湿了彼此另一边的衣袖。
陈知微在收伞,央妤先按了电梯上键等待,好像刚逛街回来, 正准备一起看场电影一般温馨。
电梯门开了, 央妤率先走进去, 按了三楼,又按了开门键等待。陈知微拿着伞走了进来,电梯就突然显得逼仄了起来。
央妤有点累了似的, 半个身子抵在旁边墙上,被雨水打湿掉的衣袖带着凉意,粘稠地贴紧了她的手腕。
“最近还好吗?”陈知微问。
央妤“嗯”了一声,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和她的话音融在一起,让人几乎听不清。
陈知微的家不大, 但很漂亮, 能看出她是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一盏落地灯将客厅熏得全是暖色, 纯白色法式复古弧形沙发上,松松搭了一张毛绒毯,拖曳到了地毯上些,旁边翻盖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下雨了,我去关窗户,正巧看见你的车。”陈知微去厨房忙碌,道,“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屋内暖融融的,央妤脱掉湿了的大衣,顺手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用一贯撒娇的语气道,“突然想你了。怎么,不欢迎不速之客?”
陈知微回过头看她,脑海中念起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央妤却没看过去,只习惯性地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顺便拽过毛绒毯给自己盖上,问,“看电影吗?”
陈知微端了个托盘过来,放了一碟水果,给央妤泡了她常喝的果茶,轻轻道,“好呀。”
水温合适,果茶甜美,央妤灌了一口,解了不少干渴,玻璃杯往托盘里一放,发出清脆的“砰”的声响。
“砰——”一个男人飞了出去,后脑重重撞在了玻璃窗上,窗隐隐生了几道裂纹,沉闷的撞击声,混着玻璃渣子掉落的碎响,在灰尘弥漫的空间震荡。
十一欺身上前,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一脚上去,狠狠踩在了他胸膛。
“国外的饭菜营养不太均衡吧?”她微微急促的喘着,身上挂了点彩,但不妨碍此刻的志得意满,只娇笑一声,道,“你退步了,拾。”
男人试着想站起来,但她脚下使了力气,将氧气都逼离了他胸腔。他一阵一阵地努力往身体里吸气,可惜事与愿违,越挣扎,气力越慢慢脱离了身体。
西装散在地上,打架时被拽开了衬衣,无数的鞭痕新旧交替着,十一的一只脚踩在中心,那痕迹仿若四散裂开的红色毒蛇,向那衣衫遮挡着的更深处蔓延开来。
“……你还是一样……”他勉强吐出几个字,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意识越来越模糊,让他浅褐色的眸子慢慢变得黯淡,声音也轻的几乎听不清,“十一。”
十一不太高兴,在心中怀疑他这句话有阴阳的成份,像在委婉地说明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于是她踩得更狠,直到确定他失去了意识,才轻哼一声撤下脚来,脚尖随意地从他下颌线划过,让他的头跟着在地上无力地轻晃了一下。
她悠哉悠哉地晃回了屋里,许清还保持原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怎么不跑?”十一态度很恶劣,没好气道,“只是跛了一点,也没瘸吧?一点都不顽强。”
许清猛地抬起头,他最恨别人提到他腿的事情,此刻怨毒之意快要冲出他的身体,直直朝向十一,咬着牙骂道,“……你这个贱人。”
“你才贱呢!”十一怒气冲冲,生怕自己吵输了,又跟一句,“大傻.B。”
她火气上来,扫到门口扔着之前捆绑自己的麻绳,顺手捡了起来,道,“老板念及旧情,又考虑老爷身体,才饶你们娘俩一条活路。你还敢屁颠屁颠回来挑事?”
说着,麻绳缠上手腕,劈头盖脸就给了许清一鞭,道,“我看你是找抽。”
鞭子沿着他的脸狠狠抽打在他胸口,十一用出一分力气,已是皮开肉绽。许清哪里受过这样的痛苦,他尖锐痛叫一声,仰面就跌在了床上,还在长长惨叫着。
他无能模样让十一顿觉无趣,麻绳一扔,扭头就想走。许清在后面喘着气,从惨叫变成狞笑,上气不接下气,道,“……还不出来吗……许浔……”
“你难道还以为老板会抽空来见你吗?他可忙着呢。”十一很惊讶地转身,点评道,“你真是想屁吃。”
她只被骂了一句,反骂了两句又抽人一鞭,犹嫌不够,又补充一句,“你就是个屁。”
说完门一甩,施施然走了。
“我该走了。”央妤道。
电影滚动着字幕,正在响着缠绵悱恻的片尾曲,果茶续了几次,茶味淡了许多,水果的小碟子也已吃得干净,她失去了留下来的理由。
陈知微坐在她身旁,道,“你不问了吗?”
随着她温柔的语调,一种沉重、凝滞的气息弥漫开来,压在央妤胸口,让她连开口都觉得艰难。
“……没什么好问的。”她听见自己这样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陈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回想起了那个堪称冷漠的面容,和清清冷冷,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
她请他坐,问他喝些什么,他只抱着臂,背靠着门懒散地站着,淡淡道了句“不必了”,打算把话撂下了就走。
“前因后果我都查清楚了。”他挑了挑眉,耳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莹莹的光,轻飘飘道,“你胆子挺大。”
他的模样、语调、神态都有一种上位者的骄矜慵懒,让陈知微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惧意。她默默捏紧了手指,声音也像从嗓子眼里逼出来一般,勉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樱那边我已经处理过了。”明浔仿佛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或者也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他淡淡道,“我来是想警告你,你是替央晖出气也好,还是爱他爱到愿意成他人之美也罢,你都做了不该做的、毫无意义的事。”
他用了“警告”这个词。陈知微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表达看在自己和央妤的关系上,态度已经足够礼貌温和了。
“毫无意义吗?”陈知微反问道。
“是的。”他颌首,表情像结了冰的湖面,道,“她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软弱的人。你以为这点打击就可以让她众叛亲离、坠入深渊了吗?”
说着,又带上了一些讥讽的意味,多多少少还有些厌恶在里面,“还是这样她就可能会考虑央晖吗?”
“……我只是以为你会离开她。”陈知微平静道,“我只算错了这里。”
她不愿张口去问,只硬生生地把疑惑压了下去。
怎么会有一个年轻气盛、粉丝众多,从电竞选手时期就受尽光鲜吹捧的游戏制作人,可以无视自己一片光明的前途大道,心甘情愿被戴上个绿帽子呢?何况还是女朋友被“包养”这样难堪的境地。
她研究过明浔为数不多的几次采访,曾经身为电竞选手时的一些过往,也和明浔多多少少也接触过几次,自认为有些识人之数,并不认为他有如此宽宏的肚量。
“不可能。”男人想也不想,回绝了她,道,“我永远不可能离开她。”
“那她呢?”陈知微问,“你确定她也不会离开你吗?”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他顿了顿,话语突然尖锐起来,直戳她的心窝,“你做的这些事,如果被央晖知道,你觉得你们现在的关系还可以维持吗?”
陈知微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低声道,“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这才蹙起眉来,道,“你试图成全央晖,就是试图破坏我的人生。”
顿了顿,又补充道,“……和你的人生。”
“所以你要告诉他吗?”陈知微问。
明浔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到自己在老人病床前没太过脑子许下的承诺,说会照顾央晖。
实在是麻烦的差事……他很是后悔地想,都怪前一天央妤把他搞晕了。
能把这差事推到别人身上也是好的。
“那要看小妤知道之后的态度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明浔沉吟道,“……不然我们打个赌吧。”
“如果她质问你,你大可以说出你和林樱的筹谋,说出那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想法,无论是你的,还是央晖的,想掀起多大的浪花,都随你的心意。当然,到时也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她不问,你就只当不是故意的,推到林樱身上便罢了,总归她是始作俑者,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陈知微赌输了。
央妤话音落下,好像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她起身,想把托盘端起来送到厨房去,手刚碰到托盘,陈知微的手就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她很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小妤。”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央妤几乎没有思考,她立即反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不介意。”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微突然感觉眼睛里进了阵酸涩的迷雾,让她嗓子也跟着堵住了,她又重复道,“……真的对不起。”
托盘比伞柄要大得多,但央妤往前探了下身便越过了,她和陈知微轻轻拥抱在一起,手也轻轻拍在她背上,轻声道,“真的没关系。”
陈知微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央晖为什么会爱她。她头抵在央妤柔软的肩上,觉得她身上有股淡香,这香气包裹了她,沁入了她冰冷的骨髓之中,让她觉得安全又温暖。
肩膀被陈知微的泪水浸染了一小片,央妤紧张得口不择言,道,“行了行了,你这段时间都没联系我,我一猜就是犯了错误。”
陈知微带着哭腔笑,“犯了大错误。”
“那么大吗?那怎么办?”央妤笑嘻嘻地,摇头晃脑道,“要不以身相许吧?”
陈知微在她肩上把眼泪蹭了干净,抬起眼来,央妤推她,催促,“许吧?”
她想到央晖那张冰块脸,在心中叹气,道,“……尽量吧。”
央妤觉得央晖太不争气,也觉得自己已经尽力,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只好道,“行吧。”
她也不收拾那托盘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就往门口走,陈知微道,“下这么大雨呢,晚点再走吧。”
“不行。”央妤扭过来冲她眨眨眼,道,“我今天还有大事要办呢。”
作者有话说:
大事=揭开小狗神秘面纱
另外我的朋友说天津姐(三声)姐(四声)不会喜欢姐弟恋,真是狭隘至极啧啧啧,感谢天津读者们让我扬眉吐气一把:)
当然其他读者们我也很爱哈!!本人冷评体质每条评论都会看的!!没想到我很稚嫩的第一本书就能够得到大家的喜爱,第二本书一定会更努力的!(狠狠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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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第 77 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掉马又受伤◎
“都到位了。”魏尹焦躁地来回打转, 心跳急促到连脑袋都跟着嗡嗡作响,冲手机那边紧张问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那边人倒是很淡定, 调侃道, “放心,会保你后半生无忧的。”
“你他妈的——还有心情开玩笑!”魏尹更加着急, 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他恨恨骂道,“你是以为许莜不敢吗?她儿子是个蠢货,她可是真的狠, 你不会还抱有希望,以为她会对你手下留情吧?”
“不留情才好。这次一定要抓到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不管用什么代价。”那边道, “不然我放心不下。”
“有什么放心不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激怒他们?万一搞得鱼死网破呢?”魏尹被压了许久的疑惑和不解, 在如今的节骨眼上通通爆发, 像考试前突然想使尽全力临阵脱逃的学生,烦乱地连着逼问,“慢慢逼退他们不好吗?我们有的是手段, 这样的话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而且他们又威胁不到我们——”
“他们威胁不到你。”带着寒意的声音打断了他,“但已经威胁到我了。”
对面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又道,“我心里有数, 不用劝了。”
“你也太不把你自己——”魏尹刚想痛骂, 声音却突然低了下去, 道,“……来了。”
“好。”那边顿了一顿,笃定的声音也变得轻了些,像是不太确定,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千万别给我办砸了。”
“别像交代身后事一样,妈的。”魏尹咬牙道,“真晦气。”
那边轻笑一声,悠悠道,“交代你的事要是办不好,就真可以给我办身后事了。”
魏尹还想再说,那边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余留几声忙音。
“曲嘉怡!你电话响了。”黎溪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一边抚着自己的头发,很是得瑟地路过曲嘉怡的工位,顺道喊了她一声。
“我听到了。”曲嘉怡拿着刚打印好的资料,款款走过来,道,“我又不是聋子。”
黎溪瞥她一眼,觉得好心没好报,又觉得对方没关注自己新染的发色,气哼哼地走了。
“嗯,是我们公司的车,放进来吧。”曲嘉怡接起电话,等了几秒,待那边换了人,又道,“下这么大雨还专程跑过来,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捉奸。”
“大差不差吧。好不容易神秘投资人在岗一次,我能放过吗?”央妤笑道,“谢谢姐妹,等我的好消息啊,马上挽救你们的项目于水火之中。”
“没那么夸张。”曲嘉怡站起身来,向电梯走去,冷淡道,“舆论只是一时的。项目实际运转情况良好,相信也不会轻易撤资。实在撤了,我们应该也能拉来新的。”
央妤感叹她的自信,道,“那你还这么帮我?”
“虽然算不上雪中送炭,勉强算锦上添花吧。”曲嘉怡道,“而且我很好奇那投资人到底什么模样,多大年纪,干嘛的,怎么那么有钱?你到时候看完给我说说。”
“没问题。”央妤一口答应下来,“包在我身上。”
电梯门打开,央妤正摇着手里的文件袋对她笑,“嗨。”
曲嘉怡闪身进去刷了卡,按了顶楼的按键,又利索地闪身出来,道,“据说对方脾气挺不好的,架子也大,反正我们这些打工仔是没机会一睹尊容了。祝你好运啊。”
“放心。”央妤心中终于卸下一块大石,此刻心情正轻松愉悦,笑道,“晚点我睹了和你说哦!”
电梯门缓缓关上,又缓缓打开。
顶层的装修风格和楼下略显休闲的办公场所很是不同,走廊宽阔,顶灯明亮,两侧落地装饰画很是高级奢华,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法式地毯,央妤迈出一步,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有钱的老板是不一样。她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向走廊尽头走去。
十一捏着通讯器,在略显破旧的走廊里闷头往外走。
不对劲,很不对劲。
……是哪里有疏漏吗?
她想不通,但感觉额角却不受控制的一跳一跳,不安的感觉混合着雨声,淅淅沥沥地敲在她心上,让她心神更加不宁。
通讯录上有老板的新指示。
“保护央妤。”
她回复,“没问题。”
“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辛苦了。”
就是这条消息,让她紧紧蹙起眉来,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野兽般的直觉让她的思绪越来越混乱,脚步也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身影迅速地冲入了大雨中。
央妤步子越走越慢,到了门口才隐隐觉得自己此行鲁莽。
她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袋,安慰自己,毕竟自己是年轻人,而投资人一定年逾不惑,阅历丰富,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介意她独属于年轻人的莽撞。
而且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充足的证据,只要诚恳地说明实际情况就好了。
一定没问题的。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叩响了门。
那门没关紧,她勇气鼓得过足了,两下便推开了一条缝。
透过缝隙,她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大雨滂沱,他似乎是在欣赏着雨景思索着什么,竟一时没发现央妤的到来。
这背影……好年轻。
也……好熟悉……
央妤感觉脑子突然混乱起来,她没来得及仔细想,下意识地想再敲下门,却在落下指节时,一时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将缝隙推得更大。她在心神混乱之中,也跟着一个踉跄,高跟鞋从地毯踏入了大理石地板,磕出了清脆的声响。
曲嘉怡的提醒后知后觉进入了她脑子——“据说对方脾气挺不好的。”
果然,低沉凌厉的音色立时响了起来,质问地毫不客气,“——谁允许你进来的?”
带着被打扰到的怒气和不耐,那人蹙着眉转过身来,冷冰冰命令道,“滚出……”
剩下一个“去”字被他堪堪咽了下去。
央妤一手撑着门,一双微微睁大的杏眼,和明浔同样吃惊的双眸相接了。
办公室里瞬间寂静下来,连隔着玻璃的雨声都显得吵闹唐突。
央妤喃喃道,“……你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她很不解似的,问,“你早上不是说今天开始要住在楠水镇,好好忙一段时间吗?”
明浔从看清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完全傻在了原地,定定地望着她,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此刻听到她的话,才猛地回神,整个人几乎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到央妤面前,低敛了眉目,温顺而小心翼翼地试探,“姐姐?”
他高大的身影将央妤几乎全部笼罩了起来,似乎是想遮挡什么,但央妤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桌面上显眼的一盆蓝雪花。
她只送给他一盆,却被他养的爆了,换了大盆还不够,还要左栽一小盆,右栽一小盆,楠水镇的办公室也规矩摆着一盆。
蓝雪花不耐寒,现在却还在招摇地开着,都是多亏了明浔爱惜小心的养护。天气稍微冷一点就要收回屋里,回暖一点又搬出来,还被央妤嘲笑平时挺爱花钱一个人,怎么还挺心疼这便宜的花。
央妤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明浔,他的表情却比她更慌张无措,纤长的睫毛蝶翼般抖动着,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紧张,声音也软了下来,道,“……你先回去好吗?我……”
央妤看着他张合着的、熟悉优美的唇。他在说话,她却听不进去。
早上两人分别时他很不舍得,说要有段时间见不到她,于是和她接吻,把她吻的喘不过气,让她急的狠狠咬了那软唇一口,渗了点血珠出来,现在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痕,泛着鲜艳可怜的艳色。当时她有些心疼后悔,如今却只觉陌生。
她顿了顿,问,“这是你的办公室吗?”
话音没落下,她就想绕过他去看那张办公桌,却被他钳制住了。
明浔沉默着,手却握着央妤的胳膊,一刻也不放松,只把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前。
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几道性/感的青筋蔓延至小臂,也是央妤熟悉的模样,曾充满爱意地在她身上流连,无数次地点燃她,满足她。
此刻却只像温暖又无法挣脱的牢笼。
“怎么不说话?”央妤突然心头火起,她很是不愿意地扭动挣扎,试图摆脱他的控制,命令道,“松开!”
明浔置若罔闻,反而加大了力气,将她更严密地罩在了自己身下。
央妤挣脱不得,也得不到回答,一种无力感悄然升起,她终于停下动作,垂头丧气地问,“……你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吗?”
明浔抿了抿唇,干涩道,“是。”
“你哪里来的钱?”央妤问,问完她看着对方低垂着的眼眸,立刻就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蠢。
总归不是做游戏制作人赚的吧。
她曾经感觉突兀又不合理的流言,林樱带着笃定恨意,却又不敢直接反驳的奇怪反应,裴霖、梁念、郭欣然……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突然都得到了解释。
如果他能投资一个如此昂贵的项目,给她买一个女一号又有什么奇怪?
原来她真的是带资进组,根本就没有从天而降的幸运。她心中曾隐约闪现的、不服气的自信,在此刻被击碎得彻底。
击碎得更彻底的,是她对枕边人的信任。是被她冲动感情按捺下去的那一点违和感,是小心试探过却没有得到回应的那些神秘过去,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相册,是A市没有进去过的屋子,是没机会见到的他的朋友。
她轻轻开口,“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没想到一点都不。”
“你到底是谁?许浔?明浔?还是连浔字也是假的?”
“对不起……我以后……会再向你解释。”明浔说了这几个字,仿佛已经用尽全部力气,他想抱她,却又不敢,只飞快地抬眼看了央妤一眼,又垂下了眸子,几乎是恳求道,“你可以先回去吗?”
“怎么,明总?”她笑笑地挑眉,苦涩又尖锐道,“后面还有贵宾是吗?您这种咖位,我没有提前预约,怕是很打扰吧。”
“不是……”明浔慌忙否认了,他想开口,却猛地被尖锐呼啸的声音打断了。
“砰——”
什么东西,撞破了落地窗的玻璃,直直地击中了他的胸口,让他止不住地向央妤怀中踉跄了几步。
“什么……”央妤完全没反应过来,她透过明浔的身影看到落地窗碎裂开来,跟着昏黄瓢泼的大雨一起砸下。
他依然没有放松力气,紧紧地把她拥抱在怀里,手护着她的腰和后脑,往走廊里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沉重又小心地栽下去。
第二颗呼啸而过的子弹从上空划过,击穿了走廊的挂画。
明浔的怀抱很温暖,而鲜血是滚烫粘腻的,浸透了衬衣和西装,染湿了央妤。
他半边身子压在央妤身上,就像每晚睡觉时的姿势一样,生怕她会离开自己身边,她稍微往旁边闪开一点都会被他紧密地追过来。
而现在,他的钳制慢慢松了劲,甚至还不如睡梦中有力。
央妤心脏几乎骤停,她阵阵耳鸣,大脑一片混乱,艰难地想爬起来,听到他低声道,“……别……别起身……”
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喘息,他半闭着眼睛,头枕在她肩上,颤抖地热气洒在她脸颊,汩汩地鲜血几乎把她烫伤。
央妤从他身下爬起来,半跪在地上,他仰面躺着,微微张着口喘气,一向乖顺的眉眼痛苦地蹙着,眼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浸湿了厚绒的地毯。
她迅速按住那汩汩涌血地伤口,大喊,“有没有人——救命——”
寂静的走廊空荡得只剩下她恐惧嘶哑、带着哭腔的回声。
明浔颤抖着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他手心冰凉,让央妤几乎打了个寒战。她一手使力按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手上全是黏腻的血,必须要强忍着颤抖之意,才能准确地拨号。
而挂了电话之后,她就完全失了方向,颤颤巍巍如海浪中的扁舟一叶,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让她几乎看不清他愈发苍白的脸颊。
她死死按着那伤口,却根本止不住血,她只能颤抖着试图将衣服缠绕住那伤口,喊他的名字,“明浔,明浔,别睡。”
“别怕……”明浔用气声说,声音太小了,央妤听不清楚,她俯下身贴近他失去了血色的唇,发现冰凉的可怕。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里影影绰绰只有央妤一人,气力也只够重复一句话,“对不起……原谅我……”
声音越来越轻,还不时被痛苦的咳和急促的吸气打断,央妤几乎急得要发疯,大脑一片空白,哭着求他,“别说了,你会没事的。”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根本听不清央妤的话,继续重复道,“原谅我……好吗……”
说着,他又试图抚摸她的脸颊,可惜手臂如千斤般沉重,根本抬不起来,往上举了一下,就失力地重重跌了下来。
“求你别说了,”央妤几乎怕到崩溃,哭着道,“只要你没事,我全部原谅你。”
明浔总算得了保证,松了一口气,他想再说一句“会没事的”,又想再安慰她一句“别怕”,可惜只在放松下来的瞬间,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明浔——”央妤颤抖着喊他的名字。
他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作者有话说:
好长啊我(逃跑
今天写得好快,产生了一个梦想:这几天努力加更先把正文完结好啦!(顺利的话(再次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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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第 78 章
◎再拽的小狼也担心留疤◎
耳鸣得厉害。
刺耳的嘶鸣声占据了央妤的全部神经, 明浔苍白着脸被戴上氧气罩的模样钉在她脑海里,好像变成了一道隔绝她与外界之间的厚重屏障,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仿佛都成了听不大清楚的背景杂音,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一也唤不回她的清醒和冷静。
她一阵一阵发冷, 觉得好像在做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真的不是梦吗?
为什么会有枪?
他们明明只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争吵。哪有情侣不会吵架的道理?是因为她说话太难听所以遭了报应吗?
他说要向她解释,可他现在那么的安静, 一动不动地被抬上了救护车,好像整个人只剩下氧气罩上时断时续蒙着的那一丁点儿白雾,他什么时候才会向她解释?
如果她今天不来到这个地方,是不是就不会碰到这样可怕的事?是不是晚上就可以和他打视频打电话, 继续当甜甜蜜蜜的小情侣?
是她搞砸了吗?
十一抱着她,表情很焦急地在说着些什么,但她完全听不清。
来了一个面色肃穆、戴了幅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冷静地指挥着现场, 和警方沟通着具体的细节——因为她是个无用的人,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点线索也没有。
她能做的,只有拉着他的冰凉的手哀求他,但医护人员不留情面地分开了他们, 于是她开始哀求所有人。
救救他。
……求你们救救他。
手术室的门关上,红灯亮起,她感觉瞬间被抽离了全部的力气,一句哀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耳鸣声更大了。她狠狠甩甩脑袋, 又使力拍了拍,想让这嗡嗡声响安静下来, 刚拍了一下, 就被十一拉住了手腕。
“别打了……”十一看着央妤, 表情像是要哭了。
央妤沾了明浔的血,沾了自己的眼泪,还沾了雨水,声音又哑又颤,问,“……为什么?”
她的疑问漫无边际,没有指向性,让十一很难回答。
旁边的男人突然开了口,冷静道,“我可以解释。”
央妤很慢地望过去,才发现他好像一直跟在身边,见她望过来,有点不敢对视似的,垂下了眸子,道,“我是他的朋友,魏尹。”
啊,是他的朋友。
她应该表现的更冷静一些,有礼貌一些的。她试图向他打招呼或者道谢,但她没成功,只保持体面、平静地注视着他,已经费了好大的力气。
她哭过的眼神透亮,清澈,茫然。魏尹难堪地抿了抿唇,艰涩道,“他的身份,过去,我都可以解释……”
“谢谢,”央妤说,她声音轻飘如梦呓般,道,“不用了,他说会向我解释的。”
而且她觉得那些真的不重要了。
他是谁,他经历过什么,又瞒着自己做过些什么,真的还重要吗?
她只想他在身边。
她现在被养的胃口很刁,根本不愿意在外面的饭店吃饭。他接手了她生活上的一切大小事宜,大到不知不觉地跻身于她和她父母之间,维系那一直以来让她疲惫的、摇摇欲坠的关系,小到每次洗完澡帮她吹头发,提前预警她的生理期给她炖汤,甚至记得一起出门时顺便带上她的鲨鱼夹。
还有那些她很不耐烦处理的琐事也被他统统接管,在他发现她忘记交了一次燃气费之后就要了她的户号,把物业费、水电费全部包圆,连她的车险也被他续了。
家里永远干净整洁,不缺她喜欢的酸奶、甜品和水果,各种最新的游戏经过他测评,总是能三言两语准确地点出好玩和避雷之处,让她放心大胆地尝试。
他的品味也很好,现在已经不拘泥于每个月的纪念日,总是能收到他的惊喜,从讨巧的小玩具、可爱的装饰品、到美丽的裙子和闪亮的高跟鞋……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没有他之前,她是如何一个人生活的。
当下生活大小缝隙里,未来人生一切谋划里,都已经被他无孔不入地填满,她真的不能失去他。
他骗了她这么久,不知道还可不可以继续骗下去?
魏尹沉默了下来。
刚刚他看到央妤的模样,醍醐灌顶般地想明白了他这个发小的动机。
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许浔刚进幼儿园的时候,还那么小,就会算计着得到老师的喜爱和小红花,在老师面前永远能够装成最乖的一个,面对他就一脸看不起的嫌弃模样,让以前一直小红花最多的自己气得发狂,两人狠狠打了一架,才不打不相识的。
只是长大了之后,他就对一切越来越失去了兴趣。以前他还会常常提起他的姑姑许莜,后来连许莜也不再提起,把他们逼出国之后,好像连手头上的“商业帝国”也失去了兴趣。
时间一长,魏尹习惯于他的成熟稳重、恬淡寡欲,也习惯了他的运筹帷幄、步步为营,都快忘记了,他一旦真的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和占有,绝不容许自己存在输的可能。
是他没有定义好明浔的“不择手段”。
疯子……真是疯子。
他一时词汇量变得无比匮乏,满脑子只有“疯子”这两个字,剩下的描述都不适合这个正在被抢救的疯子。
就他妈那么害怕吗?
比吃枪子儿还害怕是吧?
行,行。这可真不是我不愿意解释,是人家不愿意听我的,反正之前的计划也被打乱了,而且是你自己亲口说的,等你自己醒了亲自解释吧,别指望我了。
有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恭敬又顺从地站在魏尹身边,像在汇报一些事情。声音压的很低,央妤听不清楚,也无心去听,只是隐隐约约几个频繁出现的词汇,飘忽入了她的耳朵。
“明总”“媒体”“许莜”“许清”……
魏尹一一有条不紊地安排了,期间还出去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又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墙壁上的挂钟嘀嗒作响,央妤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干涸的血迹变的暗红,她将手抬起来慢慢贴在自己脸颊上,手心比脸颊稍暖一点,让她短暂地出神。
……能不能快一点告诉她答案?
不、不……慢一点也好,只要他没事,多久她都愿意等。
入了夜,雨还在不知停歇地下,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终于熄灭,央妤扶着墙被十一拉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感觉腿软地想下跪。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了门,和魏尹交换了视线,平静对央妤道,“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让她几乎崩溃的耳鸣声减弱了,她像溺水被救上岸的人一样深深呼吸,颤抖道,“……谢谢。”
“可以看看他吗?”她问。
医生顿了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央妤再次感谢,松开十一的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狗崽子,”那医生见央妤已经进去,扭过头,和魏尹往外边走边低声道,“恢复了一瞬间意识,我以为要告诉我银行卡密码呢,结果是叫我小心点别留疤。”
“他现在还挺臭美。”魏尹问,“你把他防弹衣拆了没?”
“拆了。”那医生把手套一摘,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道,“怎么她会跟着来?临时变更计划也不和我说一声?还好我想的细。”
“计划赶不上变化,估计明浔自己都没想到。之前还想继续演呢,交代我一大堆,这可好,当面抓包,小爷我可不管了。”魏尹总算缓过来劲,叹道,“不过也幸亏她来了,不然我真怕直接爆他的头。许莜在黑市上选那□□,要不是这防弹衣,一下穿两个人没问题。她估计是怕央妤手里有证据,就想一箭双雕……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就知道老板不会有事啦。”十一乐呵呵道,“他死了小妤肯定改嫁的啦,他得能忍得了呢。”
一门之隔,央妤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终于又看到了他。
护士们有条不紊,收拾着手术过后沾染着鲜红的狼藉,见到她进来也不吃惊,只当没看到。
她知道手术室是无菌室,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以为法外开了恩,只懵然地道谢,怯怯地坐在了明浔的病床旁边。
才几个小时没见,她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他在手术台上被处理的只剩一条裤子,结实而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胸前的绷带很是显眼突兀。
央妤伸出手贴了下他的腰身,觉得有点凉,便极轻地帮他盖上了被子。
他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沉沉地睡着,氧气罩就罩住了大半个脸,眼角和凌乱的发丝还带着些干掉的血迹。
旁边一个护士转过来,拿酒精棉想帮他擦掉,看到旁边的央妤时犹豫了一瞬,便干脆地递给了她。
央妤不知道第几次道谢,她将自己手心手背的血迹先擦干净,又细细揩拭了每一根手指,轻轻拿沾着点酒精的手指去碰他的眼角。
带着点温度的柔软肌肤让她心情平静了些,她手指在眼角处按揉了三四遍,把血迹擦掉时,白皙的肌肤也泛起了被折磨过的红晕。
这熟悉的红晕也让央妤感到安心,她轻轻抚上了他微卷的发。
“要转移到病房了,你在病房陪护吧。”护士在旁边轻声道,“顺便擦擦你自己吧。不然他醒来看到你这样也要担心了。”
央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狼狈,她头重脚轻,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起身露出个笑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很不喜欢有枪吗,我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玩一些病弱play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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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加更
◎再拽的小狼也怕被玩腻◎
“据我台记者报道, Z市昨日发生一起枪击案,多名犯罪嫌疑人已落网……”
“……知名游戏制作人明浔超级富豪身份曝光,投资人和男朋友实为一人, 女星央妤‘劈腿’谣言不攻自破……”
“女星林樱采访时罕见情绪崩溃, 现场泪崩……”
沙臻低声感慨道,“啧啧, 这才多长时间,舆论就翻天覆地了啊,真是佩服。”
央妤烦躁地小声道,“别刷这破烂短视频啦, 很吵闹。”
“这么大个病房,我这音量才一格,你怕不是竖着耳朵听呢?”沙臻手机一滑,病床恢复了安静, 他伸个懒腰, 用气声道, “咱俩还真有一起陪床的命。”
“这是什么好命吗?”央妤无语,又小声怼道,“人来人往的, 影响病人休息,你意思意思就回吧。”
“人来人往?还有谁来过?”沙臻好奇地问道。
央妤道,“知微和央晖来过了。”
央妤那时候正心神恍惚,陈诗看了新闻, 打电话来追问明浔是什么“超级富豪”,她敷衍不过去, 说明浔出差了, 等晚点回来一起回家解释。
陈诗无语道, “什么‘超级富豪’还要出差啊?是不是又是假新闻啊?”
央妤:……
她听到陈诗扭头问,“小微,你听说过吗?”
央晖竟然带着陈知微一起回家了,央妤在心中激动不已。她听见陈知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很温柔,“是真的,阿姨。明浔有产业在国外,他这次是出国去看项目了。”
央妤松了一口气,在电话里道,“是的是的。”
陈诗又问,“怎么之前不说?”
陈知微主动道,“我们一直都知道的。他可能怕这个身份会让你们多一层滤镜,还是想让你们好好考验他呢。”
央妤继续道,“对,对。”
“小妤姐今天接受采访时可要注意点呀,别被记者抓了把柄。”陈知微叮嘱道。
她哪里有采访?央妤迷茫了一瞬,就立刻和陈诗道,“是呀。我都还没准备呢,忙死了,先挂啦。”
挂了之后,她就收到陈知微关心的消息,三言两语解释过后,没一会儿,陈知微和央晖就来到了医院。
这是Z市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病房内装修奢华得像高级酒店,冰箱、电视一应俱全,还有个暖黄色的云朵大沙发,下午的阳光柔柔洒进来,央妤打开了一半窗帘,给昏迷不醒的人也晒晒太阳。
陈知微带了水果篮,给央妤带了小蛋糕,还换掉了花瓶的花。
央妤那时正全程眼神粘在明浔身上,还有点分不出心思来,陈知微喂给她个冬枣就吃个冬枣,喂给她个西梅就吃个西梅。
央晖抱着双臂,居高临下打量病床上的男人,凉凉说了句,“真是福大命大。”
央妤深有同感地点头,一眼没看他,道,“信女一生向善,老天也不舍得我孤独终老。”
央晖不说话了。陈知微也看明浔一眼,她摇摇头,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央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道,“你说说,现代社会里怎么还能发生枪击案,而且挨了枪竟然没事,我现在都感觉和做梦一样。”
陈知微也不说话了。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央妤又补充一句,“我真幸运。”
“……看完了,”央晖跟陈知微说,声音冷冰冰地,“走了。”
陈知微有点为难地站起来,问央妤,“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央妤眼神粘着收不回来,她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珍惜,越看越觉得他五官精致英俊,睡着的模样也性/感,简直没时间和别人多聊天,斩钉截铁道,“拜拜。”
但这一会儿,央妤的新鲜劲儿过了,淡定也跟着消失,她把玩着明浔的指尖,有点忧愁地小声问沙臻,“你说他怎么还不醒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沙臻闲闲瞥了一眼,忘记要小声说话了似的,大咧咧道,“你陪床陪腻了吧?”
“小点声。”央妤白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腻。”
她说话声音太小,沙臻没听清似的附和道,“腻了也正常。久病床前无孝子,更无女朋友。”
怎么又这么大声讲话——央妤刚想发飙,却感觉明浔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示好似地,努力勾住了她的小指。
那力度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央妤立即感受到了,她的怒气瞬间消失,只愣愣道,“……他好像醒了。”
沙臻的声音立刻小下来,他起身悄咪咪道,“我先走了。”
央妤“嗯”了一声。
她回握住明浔的手,喊他的名字,“明浔?”
明浔做了个很长的梦。
是个噩梦。开始就很混沌,光怪陆离之间,许莜把幼时的他抱起来,道,“姑姑最爱小浔了。”
他想冷笑一声,去听见自己奶声奶气的回答,“我也最爱姑姑了。”
……真烦。
许莜突然松了手,他直直地下坠到黑暗阴冷的地窖中,蒙着眼睛,被五花大绑着。
多么熟悉的、一动不能动的窒息感啊,他平静地想,接下来就应该挨许清的酷刑了吧?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电视剧上学的,许清真的拿针一根根地插入了他的十指。
很痛,但很幸运,他想。后来许清开始喜欢用鞭子了,那样就会留疤了。
“贱人。”许清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针尖插入了他的食指,他却不像当时一样扭动挣扎,只平心静气地等待疼痛的降临。
那针将他推到了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陌生又客气地口吻,告诉他他的父母出了车祸,情况危急。
他刚看完父母和许莜签下的协议,里面把“他被许清绑架”一事作为筹码,详细地列入了协议书当中。
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勇气告诉他们这件事。
他听见自己冷静的、毫无起伏的声音,道,“知道了。”
画面又开始扭曲,他有点不耐烦了。
搞什么?
这些曾经束缚过他的至暗时刻,他早就不当一回事了,有没有必要像走马灯一样在他梦中闪现?
那画面突然闪了雪花点通通消失了,混沌重新回归,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她很要好的朋友。
“腻了也正常。”
“久病床前无女朋友。”
……在说什么?
谁在病床……?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惊醒,却睁不开眼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勾住了手心那一点温暖的柔软。
……不可以。
不能腻……要赶紧醒过来……
央妤看到他眼睫轻轻抖动,怕他做了噩梦,她抽出手,想抚上他的脸颊。
抽出手的一瞬间,那眸子吃力地睁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央妤竟从他一双眼中看出了害怕的情绪。
她抚上他脸颊,轻声道,“不怕不怕。你很安全,我们在医院。”
氧气罩让他的声音更加微弱,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你……没事吧?”
“我很好。”央妤说,她开始想哭了,又想笑,问道,“你呢?”
他放下心来,又看她一眼,失力的闭上眼睛,道,“……疼。”
又艰难地道,“抱抱我。”
央妤脸贴上他脸颊,哄他,“抱你碰到伤口就更疼了。”
他失血太多,醒来太早,还完全没恢复,只清醒一会儿,意识又开始模糊。
撑着最后一点劲儿,他费力地叮嘱道,“……别离开我。”
“我不会的。”央妤说,她看出他又想睡了,亲了亲他额头,道,“我哪里也不去。睡吧。”
明浔摸索着终于拉住了她的手,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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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 80 章
◎再拽的小狼也要被擦干净◎
昼夜更替之间, 明浔又昏昏沉沉地醒了几次,每次醒来央妤都在身边,他迷迷糊糊也意识到时间过去挺久了, 有次醒来时, 屋里只亮着夜灯,他问央妤, “你怎么不休息?”
“啊。”央妤捏着他修长又无力的手,摩挲着那带着青筋的肌理,慢悠悠地征求他的意见,“那我回家休息吧?”
他忽闪忽闪眼睛, 苍白的脸上,眸像点了漆般黑亮,却带着一股迟滞的茫然,脑子转不过来圈似的无法回答。
氧气罩已经摘掉了, 不然央妤看到被激得更急促些的白雾, 或许会心软也说不定。
“你不想我走。”她很不理解似的说, 像肯定,又像疑问,道, “但想我休息。”
他“嗯”了一声,眼珠缓缓转向身边空着的位置,又再次转向她。
“床很大……”他没信心,也没力气, 声音显得更加微弱,手指又蹭了下她手心, 痒痒地撩在她心尖。
“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护士进来看到, 像什么样子?”央妤不愿就范,自言自语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明天再过来。”
“她们不会,进来,”明浔语速开始加快,耗了点力气,只好又变软下来,“……姐姐。”
“陪陪我。”
央妤盛情难却,只好在旁边小心躺了下来,生怕碰到他,离他有点距离,侧着身拉过他的手,一副勉强模样道,“那好吧。”
明浔艰难侧过头,拿脸冲着她,眨巴两下眼睛多看了看她的模样,终于慢慢阖上了眸。
央妤伸手把他额上的碎发拨弄开来,觉得自己坏得很。她下午其实就躺在这儿睡了半天,才刚起来上个卫生间洗漱一下,回来就碰到他醒来,兴致勃勃装模作样地逗弄他几句,竟然一点都不心虚。
空调把屋里吹得暖洋洋,明浔这两日断断续续地还有点发低烧,唇也被烧得回了些血色,又微微有些干裂。床头柜上放着央妤的润唇膏,她回身拿过来,躺着给他涂上。
膏体细致均匀地抹在柔软的唇上,病中的人立刻有了些艳丽劲儿,莹润又亮晶晶的唇被摆弄的微微张开,呼吸均匀又浅。
她手背贴贴他脸颊,觉得微微有些热,又探入被子里轻轻贴上他肩膀,怕他昏睡着不知冷热,闷的不舒服也没人知道。
他已经退烧了,皮肤细腻温凉,央妤却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缩了回来。
这才几天……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努力摒弃杂念,决定再睡一觉。
没承想,酣甜一觉醒来,她朦胧睁开眼,就被那双明显清醒了不少的眸子盯上了。
两人四目相接,竟然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央妤起了身,小声道,“……我看看伤口。”
明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她轻轻掀开了被子,肌肤瞬间裸露在空气中,凉意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他想动不能动,尴尬地缩紧了手指,央妤已经轻轻又盖上了被子,转身走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吓了央妤一跳,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静静地站在病房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央妤差点一时冲动喊了护士,待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裴霖。
裴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和她打招呼,“嗨。”
“来了怎么不进来?”央妤奇怪道,旁边护士路过,看到她出来,问道,“是需要什么吗?”
“新毛巾。”央妤道,“过敏的印子还没消掉,我想敷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呀。”护士笑眯眯地,道,“你比专属护工还细心呢。一会儿我就给你送来哈。”
央妤挨了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护士走了,裴霖笑一声,“你竟然也有被夸细心的时候。”
“她们夸张啦,都是她们在操心,我只是……”央妤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她只是比较了解他的身体……护士以为那是伤口愈合时的正常红肿,但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对绷带胶过敏的前兆。
央妤收回心思,问,“来看明浔呀?”
“不是。”裴霖低低道,“我来……是想替林樱向你道歉。”
央妤有一瞬间地茫然,之后才想起来,道,“哦,那个啊。”
她很随意地挥挥手,“我不介意啦。我现在觉得攒人品很重要,决定做一个宽宏大量、与人为善的人。”
“你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人么?”裴霖道,心想,只是里面躺着的男人不是而已。
来到这里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勇气,羞愧几乎点燃了他,但他还是低声道,“可以帮我和明浔说一声吗?林樱的事。”
“和他有什么……”央妤说了一半,差点咬了舌头,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么心惊胆战的几天过去,她几乎忘记了明浔的身份,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觉得此事和他毫无关系。
他受伤的时候,她太过于害怕担心,根本没有分出心神来想一想这件事。如今他一醒来,央妤又猛地觉得他陌生起来,她还真的没信心给裴霖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并不敢说自己足够了解他。
他太过于会隐藏了。
此时此刻,非常会隐藏的人正在病床上担惊受怕中。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看了下伤口,就直接离开了病房呢?
刚刚他愣了一下子,错过了问的时机,也没想到自己声音这么小,一句“姐姐”正好被她关门声掩住,没有发出去。
她确实说过,只要他醒来,她就会原谅他的。他绝对不可能记错,记忆虽然断断续续,但他也可以确信这几天她都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定定看着她,就是在等她醒来想起并践行自己的承诺。
可她看了伤口就甩门而出……难道是反悔了,只是因为愧疚或者可怜他,才多照顾了他几天,然后刚刚看到伤口已经愈合,就想直接跑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大难临头,撑起来一点身子,立刻感觉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他没理,挣扎着想要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键。
这时,门被推开了,他看到央妤进来,瞬间脱力又栽了下来。
央妤急急问,“你起来干什么?”
“我……”明浔疼的额上都沁出些汗水,支吾道,“……想喝水。”
“想喝水我给你倒呀。”央妤把毛巾放在一旁,斥道,“伤这么重,心里没点数吗?”
她利索地倒杯温水,坐在明浔床边,动作堪称娴熟地托起了他有点僵硬的后脑,将水喂到他唇边。
她见他怔愣着,命令道,“张嘴。”
明浔顺从地张开了嘴,迷茫地被灌了几小口水。
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也说过渴,央妤也喂过他水。但现在他人很清醒,自己还使着些力气,让央妤托着他不至于太过受累,喝水的间隙又偷偷打量着她,眼神带着无辜的试探,让她脸颊上也忍不住发烫。
他的唇上还留着她莹莹的润唇膏。
喝了几口水,央妤将他放下来,转身进了卫生间。
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浸湿了毛巾,淌在她手臂上,让她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一些。
镜中的女人轻轻抿住了下唇,拿手背按住了微微发红的两颊。
……我在干嘛啊,到底。
对一个病中的人……
她甩甩脑袋摒弃杂念,心中转圜起了裴霖的请求。等飞红褪去,她端了个小盆,拿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了。
明浔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卫生间的方向,正等她出来。
她避开眼神接触,低声道,“你对绷带胶过敏,我帮你敷一下。”
明浔“嗯”了一声。
央妤再次掀开了被子,明浔感觉自己像躺在砧板上的鱼,克制不住地羞赧起来。
他的皮肤太薄,这羞赧之意先从耳后燃烧起来,上了脸颊,又顺着向下,整个身子都泛起了粉。
绷带胶沾过的皮肤红肿,央妤小心地避开伤口,将拧干微凉的毛巾轻轻贴上了他胸口,问,“凉吗?”
明浔不着痕迹地倒吸一口冷气,道,“不凉。”
……太凉了。
简直像冰一样。
凉得他几乎打了个颤。但他管理公司经验丰富,更是用人熟手,知道不能随便打击新人的积极性。
在照顾人这方面,央妤简直是个扔到地上砸开都没红瓤的生瓜蛋子。
她听了很受鼓励,将那毛巾寸寸从他肌肤上挪了过去,中间还嫌毛巾温了,又重新沾了一次水。
正擦着,护士敲门进了来,见他们这副模样,笑道,“又给他擦身子呢?”
“是呀。”央妤带点研究的意味,问,“你看这个过敏的是不是好一点了?”
明浔听得心中一动。
什么叫“又”“擦身子”……
他被凉意逼退的热度又忍不住想升起来了。
护士过来看了看,道,“好多了。”
她想起刚刚夸央妤的时候没当着明浔的面,立刻又补上,“你这几天真是太辛苦了,伤口愈合本来就会痒,再加上过敏更难熬,幸好你检查得细心。”
护士用了“检查”这个词,让明浔心里更慌张,他手在被子里默默摸了下自己的裤子——还好,他穿着裤子。
不对……不是他的西裤,是条肥肥大大的短裤,像是病人穿的病号服。
谁帮他换的?他简直不敢细想。
护士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道,“他体质挺好的,这么快就清醒了,但清醒之后估计就会疼的厉害了,我加了止疼药,疼了就吃。”
“好的,谢谢。”央妤点头道了谢,终于也擦完了,转身回了卫生间。
她将明浔的被子和残存的体面一起盖回了他身上,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他们早就坦诚相对,他的整个身心都属于她,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正在他几乎将自己完全说服时,央妤又端了个盆出来了。
这次是热水,她唇抿了抿,开口道,“……我给你擦擦身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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