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卫生院是公社有要求临时成立的,队部找间小房子篱笆围个院子,又把队里以前的赤脚大夫找过去就是卫生院了。
现在夏天伤口不好一直包着,江文清这个伤口看着可怕对乡下人只能算小伤。
张大夫捣了草药扯了布条包上说是止血,江文清看的眼直抽抽。
条件有限她只能在心里求求神佛保佑,如果不破伤风她以后一定努力不生病,坚决不在这看医生。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在卫生院坐一会的功夫血已经止住了。
等到家陈木文非要让她去床上躺一会儿,江文清举着手指觉得自己真的去躺蛮丢人的。
“我不去躺,你别搞了,被别人知道会笑话我们。”
陈木文撇嘴:“谁会知道?你听话好吗?”
江文清就不是听话的人:“我不,你去帮我把鱼处理了,我坐你旁边看着。”
陈木文摇头:“手伤了这还念叨着鱼呢……”
“我想吃嘛!”
陈木文乖乖去把鱼清理了,江文清跟在他后面。
陈木文问她:“迎娣呢?”
江文清这才发现她不见了:“可能被吓到回家去了。”
江迎娣没有被吓回家,江文清捂着手去医务室的时候她跟在后面哭,走到半路碰到了江老婆子。
江老婆子问她怎么回事,江迎娣哭着只说她不小心吓到她二姐,让她二姐手被剁了。
旁边还有人听着,传来传去就变成江文清娘家人把她砍了。
江老婆子早就拎着江迎娣的耳朵躲回了家。
“你个小蹄子,让你去办点事你办成这样!”
江迎娣跪在灶台前,江老婆子抽出一根细细的竹条,随后带着风声的竹条落在江迎娣背上。
江迎娣咬着牙不敢出声,等江老婆子打累了她才松开咬破的下唇偷偷喘息。
“你二姐是铁公鸡做的,一毛都拔不出来,你去示弱她能不帮你吗?到时候你从陈家随便摸点什么不能给你弟?”
江迎娣眼前发黑,只觉得昨天的日子像梦一样离她那么远。
“对不起奶,我错了……别打我了,二姐的手是不小心割的,不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又是噼里啪啦一顿竹条:“你还敢你错了你就是错了,给我跪在这我不让你起就不许起。”
“你姐昨天不是管了你饭吗?让你一个人吃独食,以后你饿了就去她那要,她能少得了你的!你就把你的饭省下来给你弟吃!”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就是一群吸血鬼,吃吃吃整天就是吃,养你们不如养猪养狗!”
江迎娣知道现在最好什么话都不说,等她奶说累了以后她只要在灶房跪到吃过饭,她就会放过她。
因为吃过饭之后要她洗刷收拾家里。
到了饭点江大福又哭闹着要吃肉,江老婆子哄了半天哄不好,只好答应他明天就去割肉。
吃完饭果然江招娣被叫起来去收拾碗筷,她动动充血麻木的腿赶紧站起来一瘸一拐去收拾了。
江文清手伤了,今天的饭是陈翠春做。
之前陈木文在她的口头指点下,把草鱼刺少的部分片下来剁成了肉糜。
打鱼丸要加冰块,现在没有冰块只好在盛肉糜的盆下面放了一个凉水盆,把鱼肉糜加上淀粉和调料搅打上劲。
等肉糜可以捏成肉丸,下入凉水锅里,小火慢煮把肉丸煮熟定型就可以。
中午煮了鱼丸汤,水开把菜煮熟再加入鱼丸就可以上桌。
鱼丸汤清淡却有滋味,鱼丸没有打出劲性肉质不是很弹,却入口软绵像在吃一般。
放一把翠绿的小青菜,白嫩的鱼丸点缀着绿叶格外赏心悦目。
“这个鱼丸真不错!”
陈翠春这次是真诚感叹了:“就是为了吃个鱼丸付的代价太大了。”
她看看江文清的手摇摇头,江文清腼腆一笑:“吃到嘴里这不是感觉挺值的。”
这个吃的精神陈翠春佩服了。
江文清负了伤理直气壮把活都推给陈木文,吃过饭陈木文就去洗碗洗衣服。
平时碗和衣服也是他洗,现在他也没觉得多干活了。
中午在房里睡觉陈木文给江文清打扇子,江文清又呜呜喊手疼。
“刚刚不是还说不疼?”
陈木文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背,他说的是中午陈翠春回来问江文清,江文清嘴硬说不疼的事。
江文清凑过去撒娇:“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不疼,现在特别疼……”
陈木文低低地笑两声:“嗯,我知道了你这是闹性子。”
陈木文倒也配合她,给她又一阵好哄。
“迎娣你打算怎么办?”
陈木文心头憋闷,却也不能对一个小孩有意见。
江文清也没打算怎么办,江迎娣确实是无心之失,她也不能怎么斤斤计较。
而且让江迎娣来的是江老婆子,要是想解决这件事也该找江老婆子。
不过迎娣这次应该有一阵不会过来了,她暂时不用想这件事。
就在江文清手伤了以后没两天,陈木文从县里推了一辆车架子回来!
江文清围着车架子转两圈,一脸郁闷:“就这花了三十块!”
不止她郁闷,陈翠春也很郁闷,她手里还拿着扫把顺手给了陈木文一下:“我真不知道该从哪里骂你……”
谁家自行车有车架子没有车轱辘啊!
她不走出门都能想到队里人会怎么说她家。
“脑子有病!”
“蠢!”
“败家!”
“大傻子!”
……
想想就头皮发麻。
江文清倒是无所谓别人说,但是花三十块只买个车架子她感觉很亏。
这要花多久才能遇到另一对车轱辘……
陈木文倒是感觉挺划算:“那个收购站的人跟我说我把车架子买了,他肯定很快给我弄到车轱辘。”
“呵呵。”江文清皮笑肉不笑的说:“他不这么说你会花这个钱吗?”
陈木文挠挠头:“他只收了我一半钱,说等弄到车轱辘再给完。”
全家只有陈木武相信他说的,连陈粮丰都摇头说他败家。
没办法钱都花了,车架子也弄回来了,只能傻傻等车轱辘了。
自从搬回来这个车架子,陈家可有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人上门看这个车架子。
只是一听这车架子花了三十块钱,就没有一个看陈木文脸色不变的。
三十块?
都能娶个媳妇了!
花这么多钱买回来一对废铁可咋整,自行车最重要的不就是那两个轱辘吗?没有轱辘的自行车还能叫自行车吗?
陈木文问说这话的人:“那你会花三十买两个轱辘吗?”
众人沉默片刻,从陈家走了。
陈木文本来挺高兴的,被大家一弄倒开始沮丧了。
江文清安慰他:“等把车轱辘弄回来他们就只会羡慕你了。”
“说不定自己他们到时候想买车架子还没有呢!”
陈木文没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他闷闷不乐好几天。
江文清看不下去,去知青点找汪雪。
汪雪满脸问号看着她:“就算是城里估计也不好买轱辘,这玩意要批条才能买。”
是的,江文清想单买俩轱辘按上。
“不是我说,你家陈木文这次可能真要把这钱打水漂了。”
其实这钱江文清倒是无所谓,三十块钱虽然很多,但是他们不是攒不起来。
这一阵子卖的猎物和豌豆凉粉,他们分的钱也远不止这些了。
“钱倒是无所谓,就是大家总说我怕他往心里去了。”
汪雪一脸感慨的摇摇头:“你可真宠他宠的没底线。”
“你知不知道村里人都说,他太败家你不能跟他过下去了!听说这钱还是你当初从江家要回来的钱?”
江文清还不知道队上人怎么对他们家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她也从来没在外面说过来着。
“这钱本来也是陈家的,我真是服了,我那个奶当初怎么讹陈家的,他们又忘了。”
她翻个白眼:“我们家钱他爱怎么花怎么花,要他们操心呢!”
汪雪看她这么霸道护夫,还有些生气可不敢再说这些,怕她待会真生气了。
她可从来没看到江文清生气过,就连上次跟人吵架她也是笑眯眯的,没想到为了陈木文还要发火了。
她都有点羡慕陈木文了。
她俩说了一会儿没想到解决办法,倒是周成夏说:“江同志,你可以问问顾知青,听说他哥在首都钢铁厂工作,可能有门路搞到轱辘。”
江文清紧皱的眉头舒展太快,看的周成夏一愣一愣的。
汪雪也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你就跟他说回头请他吃饭,他肯定愿意帮你问问!”
“谢谢你们!麻烦你们叫一下顾知青,我这就问问他。”
顾成莲没少在江文清那换咸菜,换零嘴,这还是江文清第一次跟他说话。
知青点三个男知青顾成莲算是长得最俊的了,不管什么时候上工他一定穿着一件白衬衫。
而且他还有一双白球鞋,队上老多男的羡慕他,就因为他有一双白球鞋。
不过江文清可是听汪雪说过,顾成莲不止一双白球鞋,她把这件事跟陈木文说的时候,陈木文羡慕的眼都红了。
顾知青被汪雪叫出来跟江文清说话,顾知青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