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客厅里却还是灯火通明，后妈林夫人和私生女姐姐林筱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听到人回来，两人脸上的表情俱都僵硬了一瞬。
穆闻泽两人进了门，一直侯着的刘婶立刻迎了上去。
“少爷和穆先生要吃些什么吗？”
顾墨白将西装外套搭在左臂上，向刘婶点头道：“做清淡点儿。”
慢悠悠地缀在后面的穆闻泽打了个哈欠，“不用给我做，我要睡了。”
他说完把依然挂在胸前的装饰性眼镜拿下来，动作自然的往旁边一送，递到顾墨白的手中，直接上了楼。
刘婶看向顾墨白，等着他的吩咐。
顾墨白没拦他，只对刘婶道：“给他拿壶茶上去，他甜食吃多了。”
刘婶弯腰退了下去，他抬步走到客厅，林莜连忙站起来相迎，她长相和母亲一样，都是温婉柔弱型的，笑起来很无害：“墨白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顾墨白越过她，径直走到另一张单独的沙发上坐下，旁边的林夫人下意识搓着的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局促地站起来。
林家母女的脸色不太好，苍白的脸上尽力扯着笑。
顾墨白未发一言，周围的佣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客厅一时极为安静。
在一片压抑窒息的氛围里，男人开口了。
他的声调一向是冷冰冰的，不带丝毫人情味：“你们想做顾家的夫人和大小姐，我允许了。但是，”他抬头，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为什么要逾矩呢？”
“我说过，你们可以做顾家的夫人、先生、小姐，还有那个东西，之前也可以做顾家的少爷，只要你们乖乖的，听话，不做不该做的事情。”
两人噤若寒蝉。
“有些小动作我不关心，但也要照照镜子认清楚自己，到底是插着凤凰毛的野鸡而不是真凤凰。”
男人眼帘低垂，手掌虚虚拢住掌心的那副眼睛，似乎是想要锁住上面的温度。
“不要动不该动的人，不要惹他生气，不要让他不开心。”
“你们前十几年能做到老老实实，未来也是可以做到的，对吗？”
——
穆闻泽冲完澡后困意没了大半，继续看之前剩下的《猫和老鼠》，看到一半的时候，上方冒出个微信消息的弹窗。
［颜祝之：穆同学，明晚是迎新晚会，晚上七点，有时间过来的话我去接你。］
明天恰好周末，闲着也是闲着，穆闻泽手指动了动，回了消息。
［穆闻泽：我自己骑车过去，到了给你打电话。］
对方几乎是秒回：[好，在礼堂这里，明天给穆同学发定位。]
穆闻泽看完了消息，最顶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他在这个界面停留了一会儿，半天没发过消息来，于是切回之前的画面继续看，系统催促：【还不睡？一会儿又熬夜了。】
见穆闻泽不理它，它小声嘀咕：【那只连老鼠毛都没吃过的猫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还是到后半夜才睡过去，依旧是兢兢业业的系统帮他关灯。
无所事事的玩乐时间过的总比工作日快。
穆闻泽起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吃口饭打完几把游戏后就该出发了。
早上的时候老板让人把机车运回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衬衫，又换了条竖条纹西裤。
今晚的迎新晚会开的是全校的，开完后每个院再单独开。
穆闻泽到了后摘下头盔，一条腿支在地上撑住车身，坐在上面给颜祝之发消息，对方回的很快。
[颜祝之：礼堂里面人多，穆同学请稍等，我马上过去。]
穆闻泽本来准备再看几眼动画片边等他，低头的时候又察觉到周围有几道鬼鬼祟祟且激动的视线，他转头看过去。
不远处几个学生拿着手机拍照的动作一僵，手忙脚乱地收回手机，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穆学长晚上好。”
穆闻泽把手臂撑在机车上，“嗯”了声，饶有兴致道：“呦，拍的好看吗？”
他们干笑了几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学弟挠着后脑勺笑了两声，说话结结巴巴，红着耳根子说：“穆学长怎么拍都好看，今天是有节目的吗？”
穆闻泽摇头：“来凑个热闹。”
学弟的表情似乎很遗憾，其他几个学弟学妹犹豫了半天要不要上前，颜祝之却到礼堂门口了。
他在侧门招手：“穆同学，在这里。”
穆闻泽看到他后便朝这些不知哪一届的学弟学妹们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走了。”
学弟学妹们点头如捣蒜，连忙挥手：“穆学长再见。”
等彻底他迈入礼堂侧门后，学弟学妹们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最开始那个学弟犹豫着提议道：“大一的也没准都来，我们大二的进去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添个热闹气。”
其他几个学弟学妹们对视了一眼，默默点了头。
——
颜祝之的节目要靠后一些，是钢琴独奏，时间不长，他的手的状况撑不起长时间的弹奏。
晚会现在还没正式开始，现在的时间段刚好是新生代表发言，颜祝之知道他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就把穆闻泽带到后台来了，都是些学生，看他们排练有时候也挺有意思。
他之前任过学生会主席，让别人在前面特意给穆闻泽留了一个视角不错的宽敞位置。
穆闻泽很少参加这类活动，微信聊天常年处于失联状态，偶尔突发情况加课之类的次次点名都找不着人。
所以表白墙上出现照片时评论顿时暴增。
[a大墙墙墙：穆学长今天来学校了！迎新晚会，坐标礼堂！卧槽槽槽槽！真他妈好看！]
配图是男人摘头盔的动图和笑吟吟地直视镜头的照片。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挺直，长卷发在脑后扎成了高马尾，蓬松地披在身后，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指落在纯黑色机车车头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黑与白的交汇极为鲜明。
是不动声色的引诱。
[卧槽！穆学长！今天竟然来校了，马上滚过去！]
[感谢不知名的同学，春.梦素材＋2。]
[废话不多说，穆学长请正面fack*me！（小声羞涩：穆学长喜欢背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请对我为所欲为！）]
[emmmm……我就想知道楼上性别，顺便……加俺一个！]
[卧槽卧槽！西装机车黑皮鞋！这不得直接涩爆！]
礼堂里，不少偷偷玩手机的学生也刷到了疯传的消息，有初来乍到的大一新生不知道情况，问了旁边的学长学姐。
学姐有些小激动：“大四的穆学长，a大颜值担当，蝉联几届当之无愧的校草，本人比照片更帅！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人。”
学妹看了看照片，有些赞同地点点头，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新生代表，犹疑地小声问学姐：“跟江黎同学比怎么样？”
讲台上的男生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属于当下颇受欢迎的乖巧小奶狗型，浑身都写着无害。
学姐不假思索：“当然是穆学长了啊……哈哈哈哈江黎同学确实也很帅，但……”
她在靠坐的比较近的几位老师回神的视线中熄了声音，干笑了两声后正襟危坐地听学生代表发言。
台子上站着的正是前天才见过的江黎，他是今年a大医学系的新生，成绩优异。
江黎为发言做完了最后的收尾，向台下的一片掌声微微鞠躬后从侧面走了下去。
他听到周围隐隐绰绰的小声议论：“穆学长……”“今天来了……”“和颜学长一起……”
江黎脚步顿了顿，随后又抬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穆哥是不太在乎别人的人，但现在应该是暂时不想看到他的吧。
他在心中冷冰冰地批判自己：
你看，连穆哥都不喜欢你，你果然是个废物。
——
穆闻泽进入后台的时候就听出来是江黎那个傻逼的声音了，但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个人而白来一趟。
有个学弟帮他搬过来了一张椅子，颜祝之将提前准备好的零食放到了他手边，他拆了几包吃了，结果份量却半点儿没见减少，不知不觉地增加了好多。
系统道：【我以为你会直接走，你不是讨厌江黎吗？】
穆闻泽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只是当时讨厌。】
【看出来了，】系统点评，【没心没肺。】
【当时我以为你和林月茹关系很好呢，一来就帮忙揍了几拳，结果现在人在医院里早就醒了，你压根没过问过。】
穆闻泽抬眼，眼尾漫不经心地扫过它：【既然知道人没事那我为什么还要关心其他的，不该bb的时候就别bb，别放屁听。】
他一向不爱跟人解释太多话，又悠闲地转头看人继续排练了。
学弟学妹们察觉到那道视线后身体僵硬，腰背挺直，准备好好表现的内心顿时被过于紧张的动作牵制住了。
穆闻泽支着下巴，旁观他们古典舞变机械舞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
被注视的人如芒在背，动作更卡了。
颜祝之走了过来，笑道：“你别看他们了，越看越紧张。”
他今天依然是简单干净的白衬衣黑西裤，眉眼柔和，清隽俊秀。
穆闻泽把刚刚开封的一包不太喜欢的薯片推给他，“一会儿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看了。”
颜祝之笑着接过来：“他们在一群人那里没准儿更自在点儿。”
穆闻泽没去前面坐着，从他坐着的角度可以斜斜看到舞台上的一片空间，节目过去了两三个，他就瞅见好几个偷偷掉链子的了。
颜祝之的节目不算很晚，是他自己要求的，他猜穆闻泽也没兴趣待那么长时间。
是钢琴独奏——《致爱丽丝》。
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上台前有人走到他旁边叮嘱了些什么，颜祝之摇头道：“只是三分钟而已。”
他又浅笑着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况且，我一直想为他完整的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