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
舒栩的父母是那种让人非常窒息的家长,他们觉得小孩子不能怎么做,就是不能怎么做。
比如说他们觉得小孩子不能吃油炸食品不能喝碳酸饮料,出去玩的时候经常会有父母在吃炸鸡喝可乐,他在吃单薄的意面,看着父母的炸鸡可乐流口水,对方却怎么样都不让他吃。
再比如说他们觉得小孩子应该安心读书,不应该想别的,每天就强迫他读书。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朋友的,记得小学的时候还会有同学给他打电话问题,但父母每次都说他不在家,不让他接电话。
出门的时候,父母也从来不教他打招呼,不让他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一起社交,弄得他现在出门遇到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有社交尴尬症。
父母很喜欢操控他,想让他变成心里面那种优秀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但他真的受不了,高考完了之后跟家里面大吵一架,搬到爷爷留给他的房子里住。
他父母扬言要断他生活费学费,让他下跪道歉才肯原谅他接纳他。
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做,当时都想着不行就去送外卖挣钱,后面是它奶奶出面,从他爸那边要来了学费,又给了他生活费。
他们家拆迁分的房子除了分给孙子们还剩下几套,都在它奶奶那边,奶奶收着租金,每个月不愁钱,因此给他的生活费也很大方,还跟他说男孩子成年了就要学会独立,跟父母分开。
感谢他亲奶奶的支持,他现在可以不用养父母鼻息生活。
说起来他过年前还得去奶奶那边探望。
它奶奶是个挺时髦的老太太,总跟着老年团附近游,时不时去个公园这些,想去看她还得提前约好时间。
人家老人家dy玩得很溜,短视频经常发。
这些天舒栩放寒假了打算去看它奶奶来着,还想约时间,没想到却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就不好起来。
父母无法沟通,他忽然觉得很孤独,很寂寞。
小孩子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如果童年不幸,真的需要一生来治愈。
虽然是一句很煽情的话,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裴思沅站得离他很近,几乎不足五厘米的距离,他稍稍一侧身就能靠着对方。
他现在就是觉得一个人很累。
裴思沅也没有说他一定要回去,也没有教育他一定要孝顺父母这些,只跟他说: “如果真的不想回去,可以不用回去。”
“我就是觉得他们永远也不会懂得尊重我,我是个有完整人格的人,不是什么他们可以随意命令操控使唤的。他们不能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就要求我是什么样子,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
裴思沅好像是叹息了下,之后跟他说: “上一代的父母很多人都没有学过怎么当父母,会认为孩子是自己的所有物,他们想怎么样孩子就必须怎么样,其实这样并不对。”
“每个孩子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合理的情况下应该予以尊重。”
但现实情况就是他们很少能获得尊重——
“舒栩,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别以为有你奶奶撑腰,你就能不听父母的话。”
“你回不回来?我告诉你,你要是过年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
他的爸爸是爷爷奶奶的长子,总喜欢摆长子的派头,对他要求也很严格,要他一定要超过一众弟弟妹妹,真的很累。
有的时候跟他们打完电话真的是从身到心都很疲惫,很想有个人能给他依靠。
裴思沅确实是一个能让他依靠的人,这就是他对裴思沅动心的最大原因。
“我决定了。”舒栩跟裴思沅说: “过年前去我奶奶那,找她老人家一起过年。”
裴思沅跟他说: “我不了解你家的事情,不好多说,如果真的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旅游过年。”
“那倒也没有,我还是挺想见我奶奶的。”
“好。”
裴思沅点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舒栩转过身想跟裴思沅说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两个人距离太近了,他的肩膀不经意地碰到了裴思沅的胸口。
裴思沅没有躲开。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人在很累的时候会特别想靠着一个人,他鬼使神差地就把头靠上去了。
裴思沅没有拒绝,轻轻搂着他的肩膀,知道他现在需要安慰。
舒栩靠上去后忽然理解了身体接触的好处,原来真的能在他寂寞伤心的时候给他这么大的安慰。
他一点点地,不自觉地就把身体的重量压在裴思沅身上,到最后他几乎就是挂在对方身上,人在很累的时候就是一点也不想动,他这些天习惯了裴思沅的气息,并没有觉得排斥。
原来有人依靠的感觉这么舒服,舒栩忽然悟了,开始慢慢享受。
然而享受了没多久,他就听到裴思沅叫他: “舒栩。”
嗯?
“这次是你主动的,算是你同意我碰你了。”
“嗯……”
咦,不对。
舒栩猛然清醒,从裴思沅身上站直。
天哪,他刚才怎么忘记跟裴思沅之间的约定,主动靠着对方了?
这不就相当于同意对方碰自己?
他居然会做这种事情,主动跟裴思沅有“亲密”的行为。
一定是他刚刚脑子昏头了,不能算不能算。
“我……”
舒栩尝试着组织语言来解释刚才的事情,试图狡辩,把刚才的事情给糊弄过去时听到裴思沅不紧不慢地告诉他: “舒栩,你不能利用完我,靠完了,就甩到一边。”
舒栩: “……”
不是,情况怎么进展成了这样。
不应该是他问裴思沅求安慰求贴贴吗,为什么要反过来被要求。
为什么这种时候裴思沅要提起这件事情,呜呜,一定是不爱他才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
他试图在裴思沅的逻辑中寻找漏洞, “我不是利用你……”
裴思沅气定神闲地反问: “嗯,那你是在做什么,刚刚为什么要靠着我?”
舒栩卡壳了,忽然之间也说不出来自己是在做什么。
舒栩: “……就是单纯地想靠靠。”
就很没有底气。
“这是一种很明显的肢体语言,同意我碰你。”
“你不要误会,我就是单纯地想靠你。”
“那就还是回到最初的事情,你只想靠着我,利用完我就扔掉。”
舒栩: “……”
剧本仿佛还是有哪里不对,他怎么就说不过。
“你想靠我可以,我也要索取报酬。”
舒栩只听到裴思沅在他耳边呢喃, “我也想抱抱你。”
他感觉裴思沅抱住了他,是一个很单纯的拥抱,没有别的举动。
一开始他还是对拥抱不习惯,毕竟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跟人拥抱过了,但也就是不习惯,没有了之前的排斥。
到了后面他渐渐觉得裴思沅的拥抱让他很温暖,很安心,有个人可以依靠,有个人能陪着他。
当晚,舒栩失眠了。
渡过了最初的拥抱不适应的时间,其实他觉得裴思沅的拥抱很温暖,很让人安心。
原来有的时候身体的接触,一个拥抱,是真的会让人觉得幸福。
难怪秀恩爱的人都会晒抱抱贴贴这些,他今天跟裴思沅之间也算是抱抱贴贴过了吧……
好害羞的感觉。
真的是不知不觉间就打破了他最开始说的话,不想有身体接触,他现在渐渐能体会到身体接触的好,切实地感受到身边有另外一个人在陪着他。
不过一想起刚才的拥抱,还是觉得又羞耻又脸红心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不过幸好他不用面对裴思沅。
裴思沅临时有急事,次一大早就了,大家有事都发消息打电话,隔着网络没那么尴尬。
不过裴思沅以后舒栩就感觉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好孤单好寂寞,也幸好他每天都干活,没有太多的时间孤单寂寞。
但就是不干活不忙的时候,他会想起裴思沅。
明明之前裴思沅也经常只在晚上和早上的时候出现,白天都去上班,他也没觉得房子很空,可能是因为他有念想,早晚都能看到。
现在早晚都看不到,只能在白天偶遇阿姨。
他开始很想。
想的时候忍不住拿出手机搜,一些关键字就是恋人,这些。
结果搜出来的都是秀恩爱,秀思念的帖子。
【npy第一天,想他,想他】
【没人给我暖被窝了】
【了,还给我发当地的美食照片,可恶,就只会馋我!】
【npy回来,给我带了当地的伴手礼,虽然没多贵但看得出来用心挑选过,感觉好幸福】
舒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大数据精准推送,但他就是忍不住看了一个又一个帖子。
之后他发现裴思沅的时候好像从来也没给他分享过什么当地美食照片,没给他带过礼物。
虽然他也理解对方的时候应该是很忙,但真的就忙到一点分享美食图片,一点给他带礼物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还是说裴思沅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起来他。
舒栩第一次谈恋爱,随着逐渐熟悉,他越来越不自觉地模糊了边界感,开始患得患失,开脑洞。
舒栩看帖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发消息问裴思沅试试:你今天忙么?
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裴思沅才回:忙,有饭局
这样呀……
舒栩自觉不好打扰对方的饭局,还是努力忍下那种焦虑的感觉。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他又接到裴思沅的消息:饭局结束
舒栩:你这次接了个什么类型的案子呀?
裴思沅:破产重组
舒栩:听起来好像是金融类,认识你以后你接的案子好像都是金融类,没有其他的么?
裴思沅:其他的很少,几乎不接,金融资本大于刑律
最后那半句话有点专业,舒栩没看懂,他觉得大概意思就是金融的案子钱多。
舒栩觉得既然都已经饭局结束,应该没那么忙,就试探着问:你有没有品尝当地美食,给我发点图呀
裴思沅:没空,没有饭前拍照的习惯
舒栩拿手机发了条语音:哦,那你都在忙什么呀?
裴思沅也发了条语音:一个案子需要很多部门的配合,要调阅很多资料,跟很多人沟通,案子越大,需要的资料和沟通成本就越高
这点舒栩可以理解,想来破产重组需要的工作量也很多,裴思沅很忙。
但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美食照片,也没有伴手礼。
舒栩很不开心。
不知道谈恋爱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总想从对方身上找到什么,证明那个人特别在乎自己。
考虑到裴思沅正在,舒栩还是压下了这份心思,努力安静地等着。
然而没想到他压下了小心思,裴思沅那边又问他一件事情。
裴思沅:最近有去过健身房么?
舒栩:……
舒栩:不提健身,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片刻后裴思沅发了条语音,语音里的声音格外无奈。
裴思沅:舒栩,你体质不好需要多锻炼,不要一直逃避这件事情,身体是自己的,锻炼好了才会不容易生病
舒栩:哦
可恶呀,就好气哦,这个人不仅没有给他分享美食照片,没有伴手礼,现在的时候还催他去锻炼。
天知道他多希望那张健身房的卡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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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吵
舒栩思前想后,决定第二天去锻炼了。
他想着这么勤奋地去锻炼,裴思沅看到之后应该会要夸奖他,说不定就会想起来送礼物奖励他,这样就有伴手礼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求表扬,当然他本身也没有很大。
去了健身房后他才发现裴思沅给他的那张健身卡上有私教课跟团操课,这个健身房还有教练免费指导训练,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舒栩是个菜鸟,完全不懂,只听说过跑步机这些,就打算先去尝试跑步机这种傻瓜式的健身器材了。
然而没想到他跑步机五分钟都坚持不下来,气喘吁吁地从上面下来,真累呀。
但他还没有拍照打卡,只能又上去,拿出手机录了一段他在跑步机上的视频,当然没有露脸,因为他现在一定表情狰狞不好看。
他把在健身房的视频发过去给裴思沅:我去健身房了
大概是过了快一个小时,他收到裴思沅的回信:好
舒栩: “……”
就这,就一个好字?
他瞬间感觉十分浪费感情。
然而如果是这样,可能也就罢了,但没想到几分钟后裴思沅又给他发了条消息:不要在使用跑步机的时候录视频,很危险
舒栩回了六个点。
总之说来说去,他不仅没有得到夸奖,还得到了一句批评教育。
就好气哦。
舒栩气得不打算给裴思沅发消息了,但又忍不住想对方会不会给他发,结果就是这天直到晚上他也没有等来消息。
第二天早上,他等来了裴思沅。
他在一楼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裴思沅拖着行李箱走进来。
裴思沅出差回来了,也没提前告诉他哪天回回来,忽然觉得自己不重要,不受重视。
他在吃早饭,不太想理对方。
裴思沅回来后没发现舒栩在闹小脾气,只看到对方在吃早饭,就顺口问: “这几天还好么?”
舒栩没说话,还是有点赌气。
裴思沅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在生气,还问他这几天好不好,就很气。
舒栩感觉他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地,但无论如何都气不顺,就自己跟自己赌气,又不说是什么赌气,一定要让对方猜心思。
偏偏裴思沅并不是一个喜欢猜心思的人。
他这次出差想着舒栩一个人在家应该很孤单,尽量把工作快点做完早点回来,每天都特别忙,一直在四处跑,很多时候饭都是在车上凑合吃,忙到昨晚才终于忙完可以离开。
大部队还留在那边,他自己一个人坐红眼航班回来,回来的时候真的很累,看到舒栩在吃饭就随口问了两句。
这几天他也问过家里的阿姨,阿姨很少跟舒栩打照面,见过的一两次说舒栩很好,没什么问题,他自己也觉得一个人在家做游戏不会有问题,就没细问。
谁想到,舒栩又开始闹脾气了。
舒栩是自己跟自己闹脾气,气到不想回答。
裴思沅放下行李,去洗了个手回到餐厅想跟着吃点早餐时才注意到舒栩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就问: “怎么不说话?”
舒栩低头继续吃饭,还是不说话。
裴思沅见状自然明白舒栩又在闹脾气了,叹气着问: “舒栩,又怎么了?有事情可以直说,我现在很累,不想跟你争论。”
舒栩还是很不满意,就堵着气不说话,生气想吵架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就想赌气。
裴思沅十分头痛,努力耐心又问了一次: “到底怎么了?”
舒栩忍不住气,口吻不好地说: “为什么要问我是怎么了,我辛苦去锻炼你不夸我还让我不要录视频,从来不给我拍美食照片,出差从来不给我带伴手礼,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在乎我?!”
裴思沅错愕地看着舒栩,就为了这些事情,他刚回来就跟他闹?
是他跟舒栩之间差太多岁数了吗,为什么他很多时候都不理解舒栩的脑回路。
如果今天是舒栩刚从外面回来很累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样也不会发脾气跟对方争执,没想到舒栩完全没考虑到他刚出差回来很累的事情,就跟他争论一点小事。
在他看来这些真的就是小事,为什么舒栩这么在意。
他现在特别累,努力压着脾气说: “舒栩,这些只是小事,如果你很在乎可以在我出差的时候跟我说清楚,而不是我刚回来跟我抱怨,闹脾气,如果你想要伴手礼,下次会注意给你买,但我出差的时间通常很紧张,没什么时间买。上次去法国情况特殊,恰好遇到那个案子签字结束,我才有几天的休息时间。”
“现在网购很发达,如果你想要什么不需要千里迢迢带回来,我可以直接买给你。”
舒栩更委屈了,网购来的跟带回来的能一样吗,心意完全不同,网购买回来的一点都不走心好吗。
“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舒栩生气地问: “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还在教育我。”
“我要道歉?”裴思沅也有点火气,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我道歉?”
“你没有给我发美食照片,没有夸我运动,没有给我带伴手礼一回来还跟我发脾气。”舒栩质问: “难道你不应该道歉?!”
裴思沅真的是难以置信,他从没想过为了这种事情要道歉。
为什么一定要发美食照片,为什么一定要夸奖运动,为什么一定要带伴手礼?
美食照片有什么好发的,裴思沅一直觉得吃饭前拍照的事情很麻烦;至于运动难道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吗,为自己锻炼身体为什么还要别人夸;伴手礼就更难以理解了,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的他都可以给买,甚至可以说六位数以下都行,六位数以上才要考虑,为什么一定要千里迢迢带伴手礼。
他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舒栩这么任性,为了这点小事在他刚回来这么累的时候跟他闹脾气。
他从前以为只要他足够成熟理智,能够做好自己的情绪管理,跟小男朋友之间就不会出现吵架和争论。
然而现实就是经常打脸,他真的控制不住脾气。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没什么温度地问: “舒栩,你真的要在我刚出差回来,很疲惫的时候跟我讨论这些小事?”
“有什么不可以,你不都出差回来了吗?”舒栩觉得他已经忍很久,很懂事了,没在出差的时候找裴思沅算账, “为什么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他很累。
说出这个原因会显得自己很矫情,裴思沅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就只问: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舒栩气头上不想思考,只想吵赢,吵架对错不重要,吵赢了才重要。
“我怎么任性了,我觉得我挺好。”
“好,你很好,你没问题。”裴思沅的声音越来越冷淡, “那就是我的问题,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觉得这种事情都值得吵?”
“你好好想清楚这点事情是不是值得跟我闹,想清楚了我们再说话。”
裴思沅累得吵得头疼,实在是不想说下去,怕两个人真的吵到天翻地覆,他干脆起身回房间,让彼此都冷静下,他也好好休息会儿。
舒栩只看到裴思沅的表情越来越冷淡,扔下让他好好想清楚的话就上楼了。
楼上传来了“砰——”一声很大的关门声响,从关门声就能听出来关门的人有多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那声“砰”太吵了,舒栩瞬间清醒过来,冷汗刷一下都冒出来。
天哪裴思沅刚刚那个表情好可怕,好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是真的生气了吧。
舒栩仿佛忽然被泼了一桶冷水,从那种闹脾气拧巴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中清醒了。
他都做了什么,跟生气中的裴思沅吵闹?
天知道裴思沅刚才那个表情多可怕,一米九的人冷下脸那个压迫感真的太强,不在气头上的舒栩回想起来,真的是要打哆嗦的程度。
他瞬间怂了,从那种拧巴赌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点。
好像……也确实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他没必要吵闹。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他每次旅游回来都很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跟他吵架,那他肯定是特别烦躁的。
裴思沅出差应该更累吧,他还在对方一出差回来的时候就吵闹,他当时脑子怎么就抽了,没有忍下脾气,而是直接就呛上去了呢。
裴思沅刚才看起来真的是好生气,还说让他想清楚,天哪,不会是不想要他,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吧。
一瞬间,舒栩又开了好多个脑洞,从生气的心情瞬间转变为怕裴思沅不要自己的心情。
现在回想自己的气,好像来得就没有道理似的,真的就跟被裴思沅惯坏一样,让他没有分寸。
完蛋,错大发了,裴思沅不会让他想清楚之后不想要他,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吧。
舒栩也顾不上气,只要想到这件事情就害怕得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裴思沅这种对他那么好的人,又成熟又理智还很体贴。
反过来他似乎完全不行,舒栩二十二岁了才遇到裴思沅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失去裴思沅他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去。
不行,他好害怕裴思沅不要他。
想到这点他就坐立难安,恨不得冲到楼上主卧去问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不要他,要跟他分手。
但他又想起刚才裴思沅的样子,似乎是很累要先休息,他又不敢打扰对方休息。
于是舒栩独自在一层走来走去,一直在后悔刚才的事情,害怕裴思沅之后说不要他,因为这件事情紧张焦虑纠结极了,满脑子都是这个,一个心悬在半空中,特别担心。
他来回来去纠结了快一个小时,才决定去楼上把电脑拿下来干点活,顺便等裴思沅。
等见到裴思沅后他一定好好道歉,希望对方别生气了。
但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两点多,裴思沅才从房间下楼。
然而决定道歉的舒栩在看到裴思沅重新出现时冷淡的表情又怂了,不太敢说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了裴思沅一眼,不过对方没理他,他瞬间安静如鸡,不敢动不敢说。
裴思沅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看到舒栩坐在楼下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应该是在做游戏的样子。
今天阿姨不来,也不知道舒栩有没有吃午饭。
他原本不想说话的,但想了想自己还是舍不得,就问: “吃午饭了么?”
舒栩瞄了裴思沅一眼,不敢说话。
裴思沅揉了揉额角,想起一早上的事情,别又是为了那点事情闹,无奈问: “又怎么了?”
舒栩声如蚊蝇: “我怕你打我。”
裴思沅又好笑又无奈, “你刚才吵架的时候不是挺有胆量的么,怎么没见你怕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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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本正在写吵架+和好
十多万字还在吵QAQ
和好
舒栩小声嘟囔: “……我那个时候是在气头上,现在想想还挺恐怖的。”
裴思沅这次是气都气不起来了。
该说不说,舒栩真的很有本事拿捏他。
虽然吵架的时候让他气得不行,但过后又总有办法让他消气。
他揶揄着说: “我看你刚才挺有胆量,一点都不怕。”
“我错了。”舒栩老老实实认错,发挥自己的优点,绝对不倔强着不承认错误, “不该因为那点小事发脾气,真的很对不起。”
裴思沅: “……”
这让他还怎么发脾气,本来也不是原则性的大事,只是任性点罢了,道歉似乎是有用的,但他也有点气不顺,就问舒栩: “我反思一下了自己,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连这点小事都发脾气。”
舒栩吓坏了,听到裴思沅说话真的以为对方要放弃他,要跟他分分手,自己开的脑洞把自己吓坏,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把外星人放到一边跑过去保住裴思沅的腰,飞快说: “我错了,对不起,以后努力懂事,不因为小事情跟你闹了。”
裴思沅则是错愕地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舒栩,对方此时把头埋在他怀里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片刻,之后伸手抱着舒栩,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用一种自己还在生气的语气说: “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
裴律师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
舒栩小声问: “要怎么样?”
怎么莫名有种跟人谈判的感觉,和律师聊天都这样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冲动和闹脾气负责,如果没有任何损失就记不住教训,下次还会再犯。”
舒栩: “……”
这是要割地赔款的感觉。
“那你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
裴思沅重复了一遍舒栩的话,语气很慢,仿佛在思考应该怎么办。舒栩听着这个语调心里面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是他自己冲动作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魔障了,就那么脑残在裴思沅回来的时候因为那点小事吵架。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顺着裴思沅的话问: “你想怎么样?”
他这不是妥妥地被拿捏了。
“不如这样,我看你似乎已经不排斥我的触碰,那之前我承诺过的没有你的允许不碰你这条作废,可以么?”
舒栩:???
卧槽他完全没想到是这样。
这都不是割地赔款,是丧权辱国呀。
他对裴思沅提过的条件,裴思沅算是退让答应过的重要事情也就这点了吧。
结果现在这点都没了,他真是后悔,大意失荆州。
他本来以为裴思沅是让他道歉,或者说让他做饭赔偿,要么最多就是让他写检讨这些,但没想到他考虑过的场面都太小儿科了。
裴思沅一上来就切中要害,让他无路可逃。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排斥身体的接触,但自己主动让那个约定消失,跟被动让那个约定消失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就……很憋屈。
想到这里,舒栩又有点难过。
“干嘛提这么过分的条件……”舒栩小声嘟囔着: “你一点都不让着我。”
“嗯,我让着你了。”裴思沅很平静地回答, “结果你越来越过分,让我不想让着。”
舒栩: “……”
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答应吧,觉得憋屈,不答应吧,好像也确实是他的错,无理取闹。
总的来说裴思沅也没有真的要求很过分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个之间一个已经形同于无的约定,主要就是答应了他觉得自己没面子。
但舒栩转念一想,他是那种要面子的人吗?
显然不是,清醒过后的舒栩觉得要里子更重要点。
想清楚这点后他撇了撇嘴,小声说: “那就,行吧,你要记得我为此受了巨大的委屈。”
裴思沅有点好笑,但也只是点头回答: “记住了。”
其实说到现在也没什么可气的,休息好了后再回来看就是个小孩闹脾气,闹完了自己过来赔礼道歉,他还获得了点好处。
既然那条约定不存在,裴思沅就大胆很多,顺手拍了拍舒栩的屁股,说: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舒栩连忙后退几步,捂着自己的屁股,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裴思沅一脸谴责,仿佛在说:你怎么能拍我的屁股?!
裴思沅看着舒栩仿佛受惊一样后退,瞪圆眼睛,微微张着嘴巴,小脸上满是惊吓的样子,其实真的感觉很好笑,又很可爱。
大概是因为舒栩很多时候真的很可爱,他才能忍受对方时不时的“作”。
其实他有点想说舒栩刚刚吵架的样子有多理直气壮,现在逃开的样子就有多狼狈不堪,但还是没有太打击舒栩的自尊心,免得人真生气了不好哄,就只把念头藏在心里,让舒栩换衣服带他一起去吃饭。
两个人到餐厅坐好,点上菜以后裴思沅主动跟舒栩说: “以后我出差的时候如果遇到当地美食,会给你拍的。”
“后面假如你的锻炼确实有成效我也会夸,会买礼物送给你。”
“至于伴手礼现在就给你补上。”
“舒栩,我只是希望以后你有事情好好说,不要让我猜你的心思,也不要动不动就吵闹发脾气让我道歉。”
裴思沅态度这么好,让舒栩无话可说,只能小声回答: “好。”
两个人说开这件事情后,裴思沅打开手机给舒栩搜他出差目的地的特产,一搜之下发现是雪花膏。
仔细想来跟他一起出差的团队里的女律师好像确实提过雪花膏,在机场的时候说要买点回去。
裴思沅看着这东西,确实不像是舒栩会用的,但本着已经承诺的原则还是跟舒栩说: “我查过了,那边的伴手礼经常是雪花膏,买十盒给你。”
舒栩: “嗯……”
嗯?!
所以他吵了一圈,闹了一圈,最后得到的奖励其实是他从来没用过,估计也用不上的……十盒雪花膏。
呜呜呜,感觉亏死。
本着不能让自己太亏的心态,他跟裴思沅要求: “要二十盒。”
裴思沅顿了下,之后点头说: “好。”
虽然他很怀疑舒栩是不是能用完二十盒雪花膏,但既然要求了他就给买,也没多少钱,哄人开心就是。
舒栩想的却是二十盒雪花膏,他去见奶奶的礼物有了,让奶奶分给她的那些老年舞伴们,应该就能迅速消耗一空。
这样他也不亏,雪花膏也没浪费,还省了买礼物的钱,从裴思沅身上拔了点皮吧。
哦,不,可能就是一根汗毛的量……
二十盒雪花膏的钱,对于裴思沅来说真的不能算是一层皮。
虽然舒栩尽力安慰自己,但到头来却还是感觉亏大了。
**
不过无论舒栩亏不亏,事情已经这样。
总得来说吵架这件事情其实很难有谁输谁赢,都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冷静下来后如果能说开,大家就又了。
当晚舒栩自己躺在床上回想一整天的事情,又觉得其实裴思沅对他挺好的,到最后也没怎么样,伴手礼还买了,虽然那个伴手礼有点一言难尽吧,但他也查了那边的伴手礼很多确实也都是雪花膏。
毕竟当作护手霜,大部分人都用得上。
次日还是个工作日,裴思沅又去上班了,上次融资租赁的案子结束没多久又接了个破产重组的案子在忙,早出晚归,不过到底没有007或者直接住在律所,就是回来得比较晚。
裴思沅忙的时候舒栩就安心做游戏,他一般不会去打扰,认真做自己的事情,抽空去锻炼。
说起来锻炼这件事情还真的是为自己锻炼的,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舒栩从前是那种走两公里都气喘吁吁的废材书生体质,这些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去健身房,居然感觉走两公里不喘了。
好像真有效。
难怪那么多人在健身房挥汗如雨自找苦吃,原来是真的会有用。
又一次在健身房锻炼十分钟围观二十分钟后,他还是没忍住发了张照片给裴思沅,感慨道:原来健身是真的会有点用处
过了几分钟后裴思沅回:体会到健身的用处了?
裴思沅:很棒
舒栩看着那“很棒”两个字,思前想后,觉得裴思沅应该是在夸他,但谨慎起见还是问:你在夸我吗?
裴思沅:是
那个“是”字后,舒栩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其实上次吵架过后,他也没太多安全感。
主要感情这种事情说情深,两个人看起来也是真的好,但要吵起架来可能下一秒就闹掰了,经过上次吵架的舒栩深有体会。
他当时真的好怕两个人闹掰了,什么不好的结局都想到,幸好没有。
舒栩:你居然会夸我,真的好意外
裴思沅回了条语音,问他:为什么意外?
舒栩:你之前说锻炼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要夸奖的样子
裴思沅:但我后来想过,如果你锻炼有效果,可以夸你,也可以给奖励,鼓励你
他又发了一条语音:舒栩,我自认不是个古板的人,可以求同存异,只不过不接受无理取闹,有事情可以商量,不要一上来就发脾气猜心思吵架,我不接受的不是夸你,是你乱发脾气
舒栩:……
舒栩:哦
舒栩又回想了当时的情形,跟裴思沅说:其实之前吵架那次,你的表情真的很可怕
裴思沅:有么?
他没觉得自己当时表现得多可怕,都尽力在压抑着火气,比他在律所的时候克制多了。
所以他真没觉得可怕,但舒栩好像有点怕。
他安慰舒栩:没什么,不用怕
舒栩:怎么可能会不怕,当时你的脸色冷得跟冰一样,我都好怕你生我的气彻底不理我,要放弃我了
裴思沅:不会,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不会放弃你
舒栩看到裴思沅跟他说的话,莫名有点安心了。
有些人虽然从来不说自己一诺千金,却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自己遵守承诺。
他觉得裴思沅就是一个十分可靠,值得信赖的人。
舒栩:截图为证,具有法律效益,不能反悔
裴思沅:我不会反悔,不过也确实没有法律效益
舒栩:……你把天聊死了
裴思沅觉得很好笑,他看到那个“具有法律效益”几个字觉得很好笑,这种话怎么会有法律效益,不过是他自己的承诺,法律不会管。
法律其实只是道德的底线,如果一个人的底线只是不触犯法律,那这个人的底线通常低得很可怕。
裴思沅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随意毁约的人。
虽然承诺的时候很冲动,但他并不后悔。
裴思沅:这是一个法律常识问题
舒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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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栩:你就不能让人开个玩笑?总一本正经做什么?
律所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跟裴思沅也不是很能说到一起去,容易生气。
主要是裴思沅看待事物的角度很理性,整个人也十分的理性,仿佛缺少感性的因子,什么都是从客观方面来说。
就比如说他那个具有法律效益,真的就只是说说,玩个梗,但裴思沅却一本正经地去解释。
每当这个时候真的觉得无奈。
不过……算了。
舒栩不想隔着屏幕吵,就说:知道了,裴大律师,你安心工作
但他说完后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满起来。
不都说喜欢的话,吵架会让着对方吗,为什么裴思沅从来没让着他,还要纠正他玩梗的错误。
瞬间就感觉年龄差来了。
拿网上的话来说就是,裴思沅这种这么理智这么现实的人居然能找到对象!
裴·老古板·思沅。
**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舒栩打算年二十六开始去它奶奶那边住着,不去父母那边了,反正年三十他父亲也要去奶奶那边聚的,说他躲着也好,怎么样也罢,他就想去奶奶那边待着,不想过年也那么累。
这么决定好后,他就跟裴思沅说了这件事情。
裴思沅说那天空出时间来送他过去,还问他年后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舒栩听着好笑,问: “你的意思是我年后在奶奶那边住几天,还要过来你这边?”
“对。”裴思沅自然而然地点头, “不然我过年也一直是一个人。”
舒栩听到这里真的是有些惊讶了, “你……过年都不跟家里人一起过?”
“他们在国外。”裴思沅告诉舒栩: “没事情的话通常一两年才见一次,我的父母喜欢全世界各地四处跑,这里住半年,那边住半年,他们是喜欢四处看的性格,亲缘关系并不亲密,多数节日都是自己过。”
“那你从前都是自己过的?是不是很孤单?”
舒栩其实觉得在合家团聚,万家灯火的时候一个人过节很孤单,没想到裴思沅从前都是这么孤单的。
裴思沅觉得也算不上孤单, “那个时候一直在忙着工作,也没想过是不是孤单,更准确来说是没空孤单。其实遇到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怎么回家,总是住在接案子,做背调,可研,遇到你之前的一段时间胃不好住院过,才推掉很多工作,不然现在也不会有空陪你。”
舒栩又一次听到了他们相遇之前的故事,真的有种他们是在恰好的时间碰到彼此的感觉。
再早一点碰到的话裴思沅没时间,他也要忙着学习,再晚一点可能不一定会碰到。
原来真的有“缘分”两个字。
一想到这点,舒栩又说: “那我住到初三,初四过来陪你吧。”
“好。”
裴思沅很认真地告诉他: “我会想你。”
舒栩捂着胸口,觉得心脏跳得很快。
每当他觉得裴思沅这个人一点也不浪漫,跟对方在一起没有谈恋爱的感觉时,裴思沅就会时不时给他来点感觉。
“我会想你”这四个字真的很让人心动,就像冬日梅花开一样温柔又浪漫。
两个人不吵架的时候,也真的很甜。
大概恋爱就是这样,有时候很甜,有时候又很烦躁。
其实如果不是舒栩那边过年的时候一直一大家子,他跟裴思沅还没有正式踏入彼此的朋友圈子里,他还是有点想带着裴思沅一起过年的。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裴思沅就跟他说: “年前有个朋友聚会,就在两天后,你要来么?”
这算是邀请他见朋友,给名分的一种?
他立刻说道: “好呀。”
裴思沅又告诉他: “最近这段时间的人开始陆续放假回家过年,人少了很多,白天的时候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办公,你做游戏。”
舒栩听了这两条,恍然反应过来裴思沅好像是在抓紧时间跟他在一起?
他又有了那种甜蜜爱情的感觉,主动问裴思沅: “你是想抓紧时间跟我在一起吗?”
裴思沅思考着舒栩的形容,之后说: “只是觉得快过年了,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舒栩觉得: “不吵架的时候感觉好幸福。”
“我们没有吵架。”裴思沅跟舒栩说: “只是因为对事物有不同的认知,有争执。”
舒栩被逗笑,原来吵架还能说成是这样。
不过仔细想来他们每次发生类似“吵架”情形的时候,多半是他自己说个不停气个不停,而裴思沅多半十分冷静地跟他讲话。
……其实总结一下是他单方面在吵。
裴思沅当然也知道因为年龄的关系,他跟舒栩对事物的认知有很多不同,但他愿意迁就这些不同,求同存异。
次日,舒栩跟裴思沅一起出门去了。
裴思沅工作的位于闹市街区,是独栋的三层楼,一看就特别贵的地段。
舒栩到了后第一时间跟裴思沅感慨: “贵所真有钱,这里一看就特别贵。”
“的经营状况的确还不错,但选这里也有揣摩当事人心思的原因。”
“如果的位置在很偏僻的地方,装修不好,当事人来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不太行,很容易在心理上给我们打一个‘不行’的标签,影响业绩。”
舒栩从路人的角度想了下,确实是这样的,让他看到一个偏僻小地方的,他的第一感觉也是这个是不是不太行。
裴思沅带他走进大门,前台看到裴思沅之后立刻打招呼说: “裴律。”
舒栩没忍住笑了下。
等两个人搭乘电梯来到三楼裴思沅自己的办公室后,裴思沅问舒栩: “刚才笑什么?”
“裴律,赔率。”
舒栩说完怕裴思沅不理解自己说的这两个字,就用手机打出来给对方看。
裴思沅也有点忍俊不禁,跟舒栩说: “里可能会有其他人在心里面这么想,不过没人当着我的面说,也就是你了,敢直接这么说。”
“他们都算是你的下属,当然不敢直说老板的外号。”
就跟他一样,他也绝对不敢当着教授的面喊什么外号,不过当着裴思沅的面可以,因为他是男朋友。
来裴思沅工作的地方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因为这里一看就是白领精英频繁出入的工作地点,跟舒栩从前去实习过的郊区互联网厂不太一样。
这是除了大四刚开始去实习的地点外,舒栩第一次来到一家成熟的企业里面看,什么都很好奇。
里有大通铺,就是一个大房间里面坐着很多人,也有小隔间,就是一个小隔间一个办公室,也有像裴思沅这样真正有独立办公室,不是隔出来的隔间那种。
很多人都行色匆匆,还有些人身边跟着明显不是工作人员的当事人,带着对方往会议室里走。
舒栩是个一直在上学的学生,很少有这种来公司体验的机会,因此非常好奇,一直在四处看。
裴思沅却已经是看惯了这些风景,也觉得只有在舒栩眼里才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舒栩悄悄从裴思沅的办公室探出头看,看够了才坐在办公室里早就准备好的位置上。
他好奇问裴思沅: “每位当事人都会来这边吗?”
“如果案子小,多半是约当事人来。如果案子很大,有可能会是执业律师带队前往对方指定的地点。”
“那来你们的当事人一般都是有什么样的诉求呀?”
“什么样都有。”裴思沅说: “有咨询,找律师打官司,拟合同,谈判,还有拜托律师去局子里提人等等各种,单纯看当事人有什么诉求。”
舒栩没上过班,对上班的一切都很好奇,没上过班的人总会觉得上班了就能自己挣钱,独立自主,真正挺起腰杆不依靠家里,不会被家里面掌控。
所以舒栩对上班的一切也很好奇,就问裴思沅: “每天上班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律师多半很忙,不忙的律师挣不到钱,如果说好玩的事情……”裴思沅想了下, “最有趣的应该算是各种各样的当事人。”
“比如说什么样的当事人?”
裴思沅回想片刻,想起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团队里的执业律师说起一个来咨询的人。
“前几天有个人来咨询,说要律师拟定一份协议,将两个人交往过程中的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列举清楚,签署协议,说明双方都是自愿原则,避免事后产生纠纷。”裴思沅说着也有些好笑, “那个人把事情说得十分详细,甚至包括接吻的姿势,两个人会使用的情-趣玩具,接待律师听得非常头大,觉得做不了。”
其实没谈恋爱的时候裴思沅根本想不出来这份协议要怎么写,因为他不知道谈恋爱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谈了恋爱后他觉得写这份协议也没什么用,如果两个人的心都不在一起,单纯靠着协议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裴思沅认为这些协议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协议写得再面面俱到,也敌不过人心。
舒栩倒是十分惊讶, “为什么会有人想写这种协议,这……还能写协议?”
“可以写,就是很困难也很复杂,获得法律上的认可也很困难,很多时候都只在法官一念之间。同一个案子在同一个法庭由不同的法官来审理都会有不同的结果,所以很多时候写这些协议不一定有用,更多的时候要自己选对人。”
舒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谈恋爱这件事情很复杂。
“现在有很多高彩礼以及恋爱中的纠纷引发的官司和案件,所以有人就会想要提前规避这些风险,会找律师来拟定协议。但每个人的情况以及他交往对象的情况都不一样,所以还是要选择正确的人。”
舒栩思前想后,试着问裴思沅: “你觉得如果是我规避恋爱中的风险,应该怎么规避?”
希望裴思沅不要回答什么烂俗的“你怎么不相信我”这之类的话。
当然也幸好裴思沅没有这么说,只告诉舒栩: “首先注意你的人身安全,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注意财产安全。”
舒栩懂了。
不过裴思沅说完后又补充: “在保证人身安全这方面,你其实做得很好。”
舒栩有点脸红不好意思,他知道裴思沅说的是之前巴黎的见面,和还不熟悉时校门口见面的事情。
裴思沅没有怪他这点,只说: “一开始你对我有所防备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面对陌生人就应该这么做。”
“在财产安全方面,你最大一笔财产就是那套房子,在你能独自挣够那套房子的钱之前不要跟任何人共享它,也不要因为任何其他人卖掉那套房子。”
裴思沅叮嘱完这两点之后最后告诉他: “其次不要被感情冲昏头脑,要冷静理智。”
舒栩听到最后开始觉得奇怪,又有些好笑, “你是我的恋爱对象,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对你耍心思?”
“我只是从一个客观的角度提醒你这件事情。”裴思沅说, “况且你的那些心思并不难猜。”
“……哦。”
最后这点就好气哦,裴思沅很多时候真的是过于直白了,不会骗骗他,哄哄他,不会说他的心思藏起来谁都猜不到,只会说他很好看明白。
又没有恋爱的甜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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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栩:不是说年纪大的更会疼人吗,怎么他从来没感觉到
群
舒栩接下来就没说话了,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裴思沅有事起身离开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和一瓶苏打水,走过去将苏打水放到舒栩身边时无意间瞄到了对方的屏幕。
他真的不是有意看舒栩屏幕,是不小心看到,之后难得地控制不住表情。
舒栩原本在对着屏幕上的画思考,感觉裴思沅好像走到自己身边,一直没有声音,就回头去看,结果一看就发现裴思沅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屏幕。
舒栩刷一下脸红了,有种自己马甲被裴思沅扒个精光的感觉,很是羞恼,迅速扣上电脑说: “别看了,我自己弄就行。”
裴思沅看舒栩生气,立刻说: “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
舒栩的画作非常的抽象,写意,需要发挥想象力去理解。
“就是做得很烂对吧?”舒栩自暴自弃,摆烂一样地说: “没事我也觉得很烂,这样的游戏摆在steam上,我也不会玩。”
裴思沅难得从客观公正的角度来隐晦评价: “我不清楚代码部分如何,但从刚才呈现的最终图案效果来看,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其实他这么隐晦说话的时候真不多,大多都是一阵见血,这次是考虑到舒栩的自尊心才这么说。
舒栩: “……”
其实可以直接说做得烂,这话能听懂,他又不傻。
“可是我真的没有绘画天赋。”他说起这点也很无奈, “我真的对着教材学了,也对着网上的课程学了,练习过,没什么用处。”
裴思沅提议: “试着请人画?”
舒栩咕哝: “商稿好贵,约不起。”
“我出钱。”裴思沅跟他说: “帮你约稿。”
“可是你也说了,这是我独立出品的,你出钱帮我约稿那就不是我独立出品了。”
舒栩的确不是个六边形战士,配音方面他还可以勉强试一下,但绘画真的不行,他觉得这玩意没有几年功底肯定画不了,他一个业余的没办法挑战专业。
“我出钱的话最多算是投资人。”裴思沅帮他分析, “当然如果是别人来作画,必然要加上画手的名字,你真的想把游戏做好的确十分需要画手,优质的画面是吸引dj的第一要素,你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什么都揽在身上。”
舒栩沉默片刻,跟裴思沅说: “我还有很长一部分没做完,如果做到后面发现真的非常需要画手,到那个时候再约。”
裴思沅也不勉强,只说: “好。”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现在临近年关,纵然是平时格外忙碌的律所也带着些过年气息,大家都无心工作,只想休假回家过年,连带着下班都早了。
平时的时候晚上八点多律所还有很多人,现在晚上八点律所里的人已经走大半。
晚上八点,舒栩跟裴思沅一起离开律所,去参加朋友聚会。
舒栩在去的一路上都很紧张,问: “是什么朋友的聚会,要注意什么?”
裴思沅告诉他: “就是年前和一些朋友的聚会,大部分都是同学,有大学,有研究生。”
……还大部分?
舒栩更加紧张了,忍不住问: “总共多少个人?”
“六七个。”裴思沅算了下, “如果加上伴应该会有十几个,这里面有的有伴,有的没伴。”
这么多人?
他真的是社交绝望症都要犯了,人好多,答应去之前怎么忘记问有多少个人,这种场合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太行。
他一开始答应只是看网上的恋爱攻略,说要融入对方的交友圈子,对方把你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最起码证明不想藏着掖着,不让你当地下情人,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要接受,同意见。
而且也可以根据对方的交友圈子,判断人品。
舒栩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见,没想到同意的结果是这样。
太可怕,人真的太多了,这让他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该怎么聊天。
而且裴思沅的大学以及研究生同学,应该都是法律专业的,这要都是当律师的跟他聊天,那岂不就是多堂会审?
他当时是怎么没脑子到答应这件事情的?
舒栩思前想后,愣是想不明白,可能这就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吧。
“放心,不用紧张。”裴思沅安慰舒栩: “到时候如果不想说话就低头吃东西,今天订的餐厅还不错,海鲜很好吃。”
舒栩: “……哦。”
还是吃东西大法好,不用应酬。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地方,裴思沅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带着舒栩一起去海鲜餐厅。
餐厅是一家海鲜餐厅,看起来很高档很小资,裴思沅领着舒栩走到尽头的一个包厢里,此时包厢里已经坐了七个人,明显两对加三个单身汉。
裴思沅到后,立刻有人打招呼: “你今天到的挺早,比秦大律师到的还要早点。”
“不早,八点半了,平时这个时间都已经吃完晚饭。”
裴思沅找个地方坐下,帮舒栩拉开身边的椅子。
舒栩跟着坐下,安静如鸡。
他之前查过跟对象见朋友的攻略,一般来说都是多看少说,尽量表现得乖巧听话,给对象面子,有什么事情可以私下里商量,不要闹到外人面前。
舒栩觉得很有道理,打算严格执行,非必要不说话,避免社交尴尬,尤其是裴思沅身边的这些人看起来都有社交牛-逼症。
刚打招呼的那个人听后忍不住笑: “没办法,上班族的痛点,聚会都得约晚上八点多,早了实在到不了。”
裴思沅“嗯”一声,转头跟舒栩说道: “这位是陆建,在一家外企当律师。”
舒栩非常谨慎地打招呼: “你好,陆律师。”
陆建一下就笑了,目光来回来去在裴思沅跟舒栩身上转了几圈,之后才跟裴思沅说: “好乖的孩子,成年了么?你别拐带未成年呀,那样道德太瑕疵了。”
裴思沅真的是又好笑又无奈,他有那么无耻吗,拐个未成年人。
“成年了,大四。”
“哦哦。”陆建又仔细看了看舒栩, “还是感觉好小好乖的样子,你别欺负人家啊,看模样你真是吃了个嫩草,忽然感觉我们都老了,而立之年。”
裴思沅: “……不会欺负。”
舒栩乖吗?
看起来是挺乖的,甚至前几次见面不算熟悉的时候,裴思沅也觉得舒栩是个很乖的人,单纯的大学生。
但事实证明舒栩虽然是单纯的大学生,却跟乖没什么关系,熟悉了会发现这就是个小作精。
裴思沅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个,被欺负得不行了。
但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不会对外人说,只能认下舒栩很乖这一点。
说话的陆建是三个单身汉之一,另外两对都在旁边各聊各的,看起来跟裴思沅并不太熟悉。
裴思沅怕舒栩一个人坐在那边无聊,就主动跟舒栩说: “陆建是我的本科同学,一个班的,对面宿舍,研究生念的本校。”
陆建听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裴思沅: “说起本校,年后是本校的七十周年庆,你要去么?”
“要去。”裴思沅点头, “学校去年年底就找人来问过我,还邀请我讲话。”
陆建吹了声口哨, “果然你这样事业有成的才算是校友,我们这种只能吹嘘母校的都没资格成为校友。”
两个人说话间最后一个来参加聚会的人到了。
裴思沅明显跟最后来的这个人更熟悉些,看到对方就问: “下班这么晚?”
“这不是律师正常的下班点吗。”最后来的那个人松了松领带,回答道: “甚至今天还是早了的,昨天晚上十一点才走。”
那人一边说一边用一种算是打量的目光看着舒栩。
裴思沅见状介绍道: “舒栩,这是我大学时候宿舍对面床的上铺,叫秦鸣。”
听到是裴思沅大学宿舍的同学,舒栩立刻说道: “你好,我叫舒栩。”
“嗯。”
秦鸣的长相是偏冷硬类型的,可能是尽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和善些,但并不太成功。
他看出舒栩很拘谨,也就没主动聊,跟裴思沅说: “我还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说过谁谈恋爱谁傻,以后的对象就是游戏,没想到你单身多年,现在居然找了个这么小的,老牛吃嫩草,你当初在里面说的时候我们都还不信,以为你骗人,没想到是真的。”
这话信息量太大,大到舒栩一时之间都蒙了。
第一,原来裴思沅大学时候也说过这么中二的话,还谁谈恋爱谁傻,放到现在不就是我骂我自己吗。
第二,裴思沅好像有个私密的好友,没跟他说过,也没跟他聊起来过。
第三,裴思沅跟好友提到过自己,从这方面来说应该是认真的。
那个什么中二的谁谈恋爱谁傻这些就不提,舒栩更关心裴思沅对床上铺的秦鸣说起的那个的事情。
为什么裴思沅没跟他提起来过?
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件事情?
舒栩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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