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牺牲？
太和酒店。
管家等人也整理完自己的收益,还拿到了跟谈瑟互刷越狱卡后拿到的道具奖励。
不过谈瑟一回来，看到的不仅仅是管家三人，还有太和酒店当前的总经理负责人,他本来就在副本开启后就匆匆赶到处理不少身份显贵的客人别拽入副本后的现场维护问题，也整理了这些顾客的信息名单。
得知自己最看好的接班人管家也被拽进去，他是很担心的,这大半天一夜过去了,到早上凌晨，饭都没吃几口,正琢磨着如何把后果善后到最优解,就瞧见大厅光晕闪现。
咦？！
回来了。
就管家三人跟周柰。
前者是跟谈瑟一起进去，后者是被卷进去的贵客之一。
周柰灰头土脸的,看都没看管家三人，管自己走了。
管家三人则是跟总经理简单汇报了下情况,又整理了自己的东西，“不急,我们不急，先不休息，我猜夫人快出来了，等下还得交接下，不知道她需要什么服务。”
内心被这个副本的特殊跟难度以及“不到24小时”破局开荒的结果所震慑,总经理稳住了，喜怒不形于色，“应该的,你们稍微整理下形容……我们等这位夫人出来。”
于是,谈瑟刚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不仅是管家三人跟太和酒店对现场的维护人员,更看到了背景不俗在整个魔都都有些脸面的某总经理，后者儒雅端方，进退有度，跟谈瑟打招呼握手后，表达了感谢跟钦佩，还大手一挥，想要免了她的住宿费以及再给贵宾卡什么的。
他说得很随意，也没解释贵宾卡有多贵重，就是大部分酒店客户都绞尽脑汁想要拿到。
不解释，是因为不能降低对面人物的层次，搞的人家很需要你这个东西一样。
谈瑟拿了卡，也没多看，放进包里，只是不介意住宿费，毕竟也不缺那个钱。
404：“你只剩三百万了。”
不过，这句话怎么也觉得有点毒？
好吧，似乎是有点缺钱了，要撺掇她兑换文明点了？这404倒是很敬业。
谈瑟哭笑不得，婉拒了总经理的邀请，问了一个人。
“那位白法医，在你们这住着吗？”
“那位？她早上出门了，好像在附近商厦参加会议，或者去了大学。”
谈瑟皱眉，那就是回归也不在太和酒店，既然如此，也不是她现在能赶得上的了。
“夫人您是需要找这位白法医，是否需要我们……”
“不用，有人会找。”
谈瑟处事果断，既然在这里没有其他应尽事务，就打算离开了，“还有行程，再拖延就耽误了，走了。”
她走得随意，在太和酒店大厅连十分钟都没待住，直接走贵宾通道被酒店安排车子送走了。
也就不必去正门前面熙熙攘攘的各方势力人员以及官方人员接触。
总经理目送车子离开，很快拿起手机给太和酒店背后的大老板打电话。
“她走了，是，话很少，没交代别的。”
“不过她说自己赶时间，好像要去办什么事，老板，我有一种感觉——她这么快结束这个副本，是不是因为赶时间？”
总经理的直觉有点离谱，毕竟谁敢说在这样的副本里面赶时间？
但他从管家那边的三言两语中就得出了一些信息，有了猜想。
那边正在签合同的某个大老板闻言顿了顿，“赶时间？”
“是的，这是我的猜想，具体的不准，但以这短暂的接触，我敢说此人绝非常人，虽然当前关于这个副本的内容情报还不多，我也在安排人刺探情报，到时候做个风险评估，才能确定这个人的厉害程度，不过，仅此接触，我的个人建议是此人不可轻易得罪。”
“而且，她似乎对一位白法医比较关注，出副本后特地问了此人的情况。”
大老板不会亲自俯身跟新出现的一些人物接触，花钱请人，请来的人自然要办好一些专业的工作。
他在本人不在魔都的前提下，通过总经理的前端判断，会有一个直观的印象——谈瑟，谈夫人，值得记住且了解。
“知道了，当前就这么处理，别的麻烦只处理不介入不调解，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外滩那边的人，不管花多少钱跟关系都要搜集更多情报——以前很少有这样的副本，还不知道以后其他副本也会不会这样，如果这是一个前兆，说明灾厄游戏的整体难度都在不断提升，系统也在进化，这对于以往那些经验就不够用了，包括你们，也得小心在意。”
那么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吩咐起下属来也不乏御下的温厚体贴，总经理连忙应下，谦恭中也有真诚的顺从。
结束通话后，全屋紫檀木打造的书房中，一个男子取下了眼镜片，袖扣箍着精简的手臂，上面嵌入的深蓝宝石片跟漆黑的丝质衬衫显得那么妥帖合适。
他按了下眉心，按了桌子上的按铃，过了一会，管家进来。
“今天回。”
“好的先生，不过您跟伊塞尔女士定好的晚餐……？伊塞尔女士是戈顿家族成员之一，南希.戈顿似乎还挺喜欢她。”
大老板放下钢笔，站起身，随手提了披挂的西装外套套在马甲上，扣着扣子时说：“替我致歉，但合作同意，对方提出的要求在原来预判的尺度上，不必协商，可以让利，就当是赔偿。”
“南希女士本来就不会因为任何一位男士的示好而投以青睐，我的管家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对你的先生我抱有过分乐观的妄想——如同那些伯牙琴弦几个家族的那些老古板一样对男性的身份过分自我迷恋。”
管家顿时苦笑，“好吧先生，我只是期待您的庄园里能有一位女主人。”
“不然，您下次说回去，其实我并不能理解您的家在哪里。”
若非熟稔，不会这样调侃。
而且也提到了这位产业遍布全球，资产庞大的年轻富豪跟所出名门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大老板面露无奈，却也只是叹口气，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再整理袖子。
“心性有所残缺的人，大抵是配不上那些女士的。”
“一个人，挺好。”
他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下属情报转接入智能系统的申请。
有事？
大老板没说什么，但管家选择了确定通过汇报。
然后来自魔都那边的消息就通过语音播放了。
“乌梅会所腐尸案的主理法医白明隐出事了。”
“当前，还不知道这人是否已死。”
大老板皱眉，他离开魔都至少一年时间了，一直在全球处理各方事务，空闲的时候也喜欢居住雪山，居无定所的，并不是常了解老家那边的事，但也知道一些，情报部门也会定期汇报一些需要注意的事件。
这件事，是其中之一。
而且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之前那件事了。
那个谈瑟……为何对这件事也这么关注？难道白明隐也是她所处副本的玩家之一，而且两人有过交集。
看来还是时间太短，信息不够完整。
“乌梅案已经结束，但这位始终坚持真理真相为了死者家属诉求奔走调查的白法医成了唯一的输家。”
“家属撤案，发家致富，真凶逃网，风光依旧无限，甚至连会所都照常开。”
“但那位白法医成了白教授，看似学术名望晋升，实则被软封杀，警局都不敢用她，以手残废的原因让她退休了，连她的恩师都选择了投靠别人……另收人家的私生子塞在她手下，以多年的抚养恩情胁迫……”
“所以，这位白法医到底是会死于副本，还是死于自绝呢？”
管家看似白发苍苍，曾经年轻时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对这些是如数家珍，对自家大老板娓娓道来。
“可惜了。”大老板轻声道，“后面如何？你们派人关注下，如果还没死……”
“刚刚得知，她的房子那边去人了。”
大老板的手指刚离开袖子，闻言回头看向管家，管家立即会意，亲自交接督办此事。
他的先生很敏感，既然对那位夫人起了关注，又因为一开始对这个案子跟案子牵扯的真凶一方有所在意，现在会更在意。
那做人下属的，就得尽心尽力了。
一个小时前，某大厦某个休息室内，9层，0914。
白衣大褂挂在衣架上，原本在会议之后又被素来敬重的恩师跟某些人明里暗里恶心羞辱到但碍于各方面的压迫不得不让步隐忍的白明隐在此之前是坐在椅子上闭目痛苦的。
突临变故，再经历过副本的“24小时不到”时间，她回归现实后自然重创垂死，且看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格数已经被扣除一大部分，但还剩下一些，按理说还不会死，就是会很痛苦，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话，自然还是会死。
尤其是……她掀开衣袖，看到左手手腕上的诅咒纹路已经显现且加重。
要么是身体虚弱之下它会加大伤害性，要么是那边的人已经得到消息，察觉到了她的决心，想要扼杀在摇篮里，动用了某些手段加强诅咒。
不过，大概率是后者吧，手机上在她发消息给那位夫人的时候，也有人发消息给她。
是她的师母，声泪俱下谈及那位恩师的陈年旧疾以及他们的独生子如今如何因为她而被人针对报复……导致在医疗领域里面如履薄冰。
一下，巨大的疲惫跟疼痛席卷而来。
她看得懂每一个字，也懂每一个字组合排列起来夹带的深沉含义。
但她没法去抗拒。
得到了就是得到了，恩情就是恩情。
不管对方现在是什么样的，如何待她。
最早，她的确得到了。
所以，算了吧。
她竟不在乎了，只是莫名回想着巷子里时，那人望着自己的眼神。
仁慈，温厚，又好像透过她看着别人，十分伤感。
也许，自己像了某个人。
是对方在意的某个人，不然她想不到任何对方为何要对自己有所宽容。
也不配啊。
“奇怪，都要死了，无端想这么做什么。”
白明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但也恍惚想到自己年轻时得到一些行业强者或者值得尊重的某些尊老们认可时的欢喜。
看似稳重冷淡，实则私底下走小巷回出租房，都是蹦蹦跳跳的，还喜欢跳起来打杨柳。
原来一回头，已经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啊。
“要是，早点遇上这样的人就好了。”
她低着头，忍着痛从原本的椅子上艰难撑着扶手起身，一步一踱，脱掉白衣大褂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书桌后面闭目着，明明重创垂死，却又想通了什么。
暮气尤在，释然了很多，看着窗外如沐浴夕阳，眉眼都带着几分恍惚的倦怠跟平静。
戾气，少了。
她也在看着手机，也许在等待什么，又希望不要再有消息发来。
滴答，滴答，滴答。
浴室里有水龙头微弱的水声。
好像它的装置不太好？或者水流出了问题？
但白明隐何其聪明，只静默偏头瞧着那紧闭的隔门。
门后有人。
她仿佛跟里面提前潜入且躲着……随时准备杀她的某个人隔着门对视了。
但对方未必会出来，因为已经知道她快死了。
静默着，耳朵鼻子都在缓缓流出滚烫的血液。
她的呼吸也一步步……
门后的人通过窃入的监控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眯起眼，微微冷笑，正要给雇主发出消息……
外面什么声音？
不好，有人来了！
杀手察觉到不对，为了完成任务，迅速开门，手中锋利的剃须刀就要朝着虚弱的白明隐脖子抹去。
结果。
砰！
书房外，也是座位后面的窗户竟有无人机，无人机上自带狙击枪。
直接一枪嘣射子弹。
破窗而入，瞬间射穿这个杀手的腹部，将人射飞，同时大门被破开，大量人员拥护者来历不凡的高级医疗团队专家涌入，直接包围了奄奄一息的白明隐。
她的视感是混沌的，但意志力太强大，已经感知到了情况。
也顿悟到这种变故的源头——来的是牙家的人，这个家族有一定的危机处理合法拥枪资格，她认得其中一个行动队长胸口的族徽印记，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族医疗团队。
更知道能请动牙家嫡系掌握人力资源的，会为自己出手这么大动静的，也只有一人。
真的，为什么啊？
在半个小时后，她在各种高级且专业的道具资源以及医疗技术下恢复了一些神智，也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牙臻白，看到这位贵公子一脚踹了那位被拿下的杀手。
“什么东西，夫人要保护的人，你个野狗也想暗杀？还躲在洗手间，如此龌龊。”
“你背后的也不是什么好狗。”
“下贱。”
牙臻白是真生气啊，此前他一口答应谈瑟的相求，认为这是他气运齐天，靠着自己的可爱跟明智让大佬对自己有所期待跟信任，才有合作需求。
这不就是天降人脉吗？
绝对要答应啊。
而且他也知道那个案子背后有事，可是他怕啥？他牙家怕啥？
保了就是了！
刚出副本，他就欢喜到手的大量生命格子，可兴奋坏了，结果在路上他就得知人差点没了。
生气！
“要不是我聪明谨慎，提前给我哥打了消息，让他就近派了他的人来，还真让你们得手了！”
牙臻白骂了几句，到了白明隐面前却是另一幅嘴脸。
瞬间温柔斯文贵公子气派。
“白教授，你聪明绝顶，明白了吧。”
“对了，夫人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本来只是迷惘且反省自己到底像哪个人值得谈瑟如此大费周章欠下人情的白明隐微微抖动眼睫毛，看着牙臻白。
牙臻白其实挺敬重她的，半跪下来，模拟着谈瑟之前的语气，轻柔说：“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当以光辉灿烂之理想信仰为重，人间蝇狗不值三分垂眼。”
他觉得这话听着很有意思，却也看到白明隐神情眼神都剧烈骇变。
仿佛被这话震动住了。
啊？是被戳中了心事吗？
应该不至于，所以这是？
边上的主治医师一直低声办事救人，但一直打开的录音录像摄像头也没关，这是他们的工作，需要跟真正的主人汇报。
于是牙家那位继承人也就听到了自己弟弟的话。
缄默些许，关闭了这个摄像头。
身体靠着椅背，对助理说，“我没记错的话，白明隐祖上有一位烈士。”
“是，刚刚查来的资料里面有提及，是了，是一位法医，而且还是咱们国家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法医。”
助理表情都有些动容了，“生于动乱革命年代，亦，壮烈牺牲于那个年代。”
年轻而富有领袖气质的牙先生手指抵着下颚，看着窗外阳光，沉声道：“门庭败落，白身疾苦，但不忘祖辈初心，又惨淡于人间世俗，但好在，似乎有他们家的故人来救。”
“那位谈夫人，似乎跟白家认识，而且对那位烈士十分熟悉。”
第52章 隐患
其实这样的资料,若非单独注意，或者当事人主动提及，谁会知道白明隐的家世是这样的。
本来当属名门,但被外敌迫害，家破人亡，被迫流亡进深山老林苟延残喘。
没人知道当初逃进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最后剩下多少人。
更没人知道白家曾经的荣光，更不知她的某位曾姑奶奶是那样凤彩夺目为家国宁舍亲情安危而投身火海的壮烈。
可是。
大多数人也只知道她生于穷苦,若非得到其老师一家相助资助以及社会一些补助,自己也的确争气，也不可能走出那座大山。
她也一直不宣于口,就这么像一株小草顽强生长，心怀热烈跟信仰,恪守恩情道义，最终一脚决然。
宁入地狱,宁入死地。
“奇怪的是，她的那位恩师竟也很少对外提起，他肯定是知道的。”
牙先生眯起眼，“也许一开始收养且资助她的原因也没那么纯粹。”
“继续查吧。”
助理：“先生是想拉拢那位谈夫人？”
牙先生：“不，这是臻白第一次如此信任且推崇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踩雷，这值得鼓励。”
“如果那位夫人能成为他的人脉，也很好。”
如果是一般的继承人,对所有兄弟姐妹都该有几分戒心,世家大族大多如此。
但牙先生不太一样，俩兄弟父母早亡,他又年长弟弟好几岁，过早在爷爷培养下承担家业，某种意义上又充当了幼弟“长兄如父”的身份，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不一样。
“那牙先生您要露面去接触那位谈夫人吗？”
牙臻仕挑眉，国风轮廓硬朗的脸庞上，剑眉星目，小有冷酷。
“居于其当今身份，我又未婚，不宜僭越，惹人议论，不然少不得给女方带来麻烦。”
“非绅士所为。”
“就不必接触了，提高家族对她的礼遇规格就好。”
“也提醒下面的小辈跟那些不太聪明的长辈，都给我上点心。”
“灾厄世界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烧资源跟人脉保命的。”
“还有，你查到关于白明隐那位恩师一些情报的时候，可以不跟我报备，告诉臻白，让他去联系那位谈夫人。”
助理：“那接下来收集到关于谈瑟在副本中的那些情报，比如一些画像跟行事记录，您也不看了吗？”
“不了，我对那位夫人，本身也没什么交集的必要。”
牙臻仕心思缜密，为亲弟设好罗盘，指引方向，脸上喜悦却是浓重。
如老父欣慰，但本人的确进退有度，决意不再关注谈瑟，免得介入弟弟成长的空间。
杀手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入某个顶级大学的医学院家属院小区之中。
价值上亿的古典民国风小别墅里面，一个穿着开线头的旧毛衣老者挂了电话，面色沉沉，不理会自家老伴急躁不悦的聒噪，一个眼神过去，让管家拉走人，只看着眼前中年男子的脸缓缓说：“事情有了变故，牙家介入了，大抵是那牙臻白跟那个夫人有了联系，我的儿子还在副本里面，跟那女人也有了利益牵扯，你们不能出手直接解决那个女人？”
林老院士表情不悦，对这人代表的背后人物有些不满，但又隐忍着。
“林老，这人来历不明，忽然撞入此事，跟白明隐有了接触，还是敌对的，竟还帮助后者，这可不是我们少爷能预料到的结果，还得细查，她的事，你们不用管，我们会处理，但白明隐那边您老还得继续哄骗着，免得她没了往日清高，彻底投靠了牙家，那对我们才是真的不利。”
这个中年男子是直接联系杀手的人，知道人被抓住后，很快会查到自己，他也不愿意多费时间在这，让林老院士按兵不动之后就离开了。
在路上联系了背后的老板，也是乌梅案真凶。
这位权贵的手机通信那边背景还有会所的声色犬马动静，DJ的声音不要太响了，去了安静地方听完这些事后，声音散漫又恶毒。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姓白的贱人不仅现在没死，还攀上了牙家的关系？主要就是跟一个什么夫人，对了，谈作贾？一个谄媚的贱狗，他的老婆也能有这样的人脉？”
他笑了，中年男子不敢吭声，后面才提起副本的事。
还好，那人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更贱狗的下属可以应对的局面，也判断到谈瑟不是一般的女子，还是有些威胁的，于是慢悠悠说：“谈家不是本来就出事了，谈作贾都进去了，不管她什么来历，当前谈家的生意总归是出问题的，就给她一点教训吧，提醒下她有什么事不该做，而且她不是自诩游戏能力强大吗？那就在这方面告诉她魔都是谁说了算。”
“是。”
中年男子离开后，林老见到冲出来的老妻面带刻薄，还在辱骂着谈瑟跟白明隐，既说后者狼心狗肺连累他们家，又骂谈瑟……
“别说了。”林老不耐烦，呵斥后者闭嘴。
但老妇还是在埋怨，“那个姓谈的还在第一，我们儿子还在游戏里，他是第二，如果被挡着，岂不是当不了第一，就不能让她……反正那位也肯定讨厌这人，想除掉她，你没提议？”
林老怎么可能不想心爱的儿子在这个无端变异且必然奖励不俗的魔都鸵鸟店副本总排行中独占鳌头，一举达到超稀有的奖励，从此平步青云，他也好继续用资源给他铺路，可比原来的计划省了好几年的时间，而且也能飞到更高的平台，他不太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白明隐只是隐患，但谈不上巨大威胁，毕竟手都被废了，前途尽毁，就算将来反目要对付自家，也没有实际的能力——她跟牙家当前的关系还得是因为谈瑟。
可见最大的麻烦还是这位谈夫人，她也切实已经成了自家爱子的拦路虎。
“先别妄动，我猜琴三已经要出手了。”
“我们林家可以坐望风云，等着当黄雀就是了。”
他的儿子，必须得到做好的。
在一系列的事件发酵以及各方做出反应跟安排后，谈瑟前脚刚走两个小时，太和酒店这边就瞧见了游戏管理局的车子来了。
下车来了一个青年，开口就问谈瑟的人影。
“不在？给我她的联系号码跟去向，叫她马上回来。”
语气上，不太友好，甚至有点冲。
太和酒店的招待经理一愣，不远处的管家也皱眉了。
这什么人？
好像来者不善。
招待他的不是总经理，后者的身份可不低，虽然游戏管理局势大，魔都总局也是全国仅次于首都总部的第二大局，但总经理并不会跟一个小主任持平身份，他还得去处理其他贵客的问题。
此时，他正查看名单上排行最前面的几个人名，一时有些头疼。
其实论身份，谈瑟这个名字在名单前三页都排不上号。
因为太和酒店的贵客是覆盖全球的，虽说都十年了，人类社会基本默认副本遭遇是系统跟运气使然，不能怪任何外物，但他们酒店应付的是这个地球上最难缠的一群人，但凡这些贵客在这些副本里面如何如何了，难保一些不讲理的要纠缠不休迁怒于人。
这就需要背后的协调处理了，主要也得靠酒店后面的背景是不是足够硬。
反正，作为总经理这样的最顶级经理，年入上亿，他需要做到的事可不仅仅是迎来送往。
他正看着最前面的几个名字跟下面的几个经理交代。
“周家的小儿子周柰已经得益于那位夫人的厉害，确定安全出来，但这三个人，弗朗西斯科．穆尼，这位出身英国名门的羽毛球冠军来魔都会友，遭遇了这样的事，伯家那边跟穆尼家族都有过问，再就是广东香料龙头鲁家的公子鲁雄因为参加经济峰会也在咱们酒店……潮汕区的娄一伦已经是常住客户，他的身份也不俗，背后已经有好几方势力在过问了。”
“但这些大老板都可以摆平，他们背后的人也还算客气，唯独这两个人。”
总经理指着被单独圈出来的两个名字。
“彼埃尔．道克，也就是曹凭澜，这人你们都知道，我查过了，他后脚跟着夫人谈瑟住进咱们酒店，应该是因为林城副本的恩怨，或者被追风者指引来参加这次副本。”
“他还没出来，但凡遇到点什么，都是一个火药桶，随时会炸，道克家族跟曹家对他的态度又比较护短，也不给任何人面子，不好对付，所以需要诸位小心谨慎。”
“相比于这位，最后这位脾气好得多，但，也不好说，身份太贵重了。”
总经理手指点着一个名字。
“苏青绾，苏州苏氏的姑娘，其家族人脉可怖，现在已经有京都那边的人过问了，其母族本来就出自京都望族，外公那一辈还是……你们知道的，所以最小心的就是这位。”
顿了下，他没有继续说，但一个经理已经领会过来了。
“您在大老板吩咐前就给了贵宾卡，是因为那位谈夫人在这次鸵鸟店副本中的表现过于强悍，有心替咱们酒店跟大老板结个人脉吧。”
“是的。”
总经理这么一说，也算是回答了下面一些下属们对这件事的猜疑。
借此掩盖另一件事。
在副本爆发后，所有被牵扯进去的贵客名单都被查了一遍，大老板那边早就察觉到了某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比如苏青绾跟商作贾曾经认识，多多少少有些碎嘴的，还有商家近期的事，期间又牵扯了这位谈夫人。
“虽然不理解商作贾是怎么……嗯……反正我见过这位夫人，非同小可，别提那位苏院长这次表面代表苏氏那边的大学季交流会来魔都，赶上这个时间点，没人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情世故，咱们不好牵扯，也得预防但凡两边对上后造成的后果。”
总经理知道在外人看来，一个谈瑟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跟称霸JS省的苏氏相提并论的，其实连提起商作贾都显得侮辱了对方，这也是他刚刚不敢明说的原因，担心被有些太有上进心的下属给告状了，这些权贵随便动动关系，他就得挪位置。
他在魔都的体面，其实也就是大老板给的。
大老板也有大老板的人情世故不是么？
所以，总经理当前只能算是保守打算，既不得罪谈瑟，按照常理感谢对方看重对方，但又保持谨慎中立的观望态度，坚决不得罪苏家，也小心隔开两边的联系——邀请谈瑟聚餐表示感谢，只是为了岔开对方跟苏青绾接触的可能性。
毕竟后者还在副本里，但凡谈瑟还在太和酒店，先出来，被苏家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苏家的人怎么想。
总经理这边跟下属们交接好工作，正要去办大老板那边下达的任务，就被通知魔都游戏管理局的张主任来了。
“姓张的？那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也清楚这人背后是哪家的关系。
琴，四大家族之一，而且也是乌梅案人尽皆知的真凶所出家族。
一时之间，总经理暗暗心惊，不是吧，苏家的人还没出手，琴家的恶鬼就先来了？
这位夫人若是从来不打低端局，那也不必同时打这么多不同的局吧？！
那位癫狂恶毒的琴三少爷可是让魔都上流圈子都闻之变色。
连四大家族不少人都不得不避让这狗东西。
一来是后者在琴家受宠，毕竟其父掌权，家里一些也疼爱他，祖辈娇惯，视若珍宝。
二是琴家的人脉主要集中在游戏管理局跟国际贸易，而那些贸易大多……因为历史原因，大多跟一些三教九流以及国外一些不正经不合法的一干人往来甚密。
结合如今的灾厄游戏世界带来的危险，其他家族多少有几分忌惮，所以这个琴三公子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琴家的人脉抵达游戏管理局，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突然对谈夫人出手，背后原因，总经理很快就知道了。
白明隐，原来又是这个案子这位法医。
其实这个案子跟关于这位法医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因为被管控新闻了，根本上不了网络热度，所以也没什么人认识她。
不管她在法医圈子里曾经继承祖辈那位女法医的信仰，也努力了，一样受人尊敬，功绩彪炳，其实也只在小范围，对外没有宣传，没有多大声望，默默燃烧照亮别人。
这可能是她的性格有关，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那估计是她出事了，谈瑟跟牙家介入，出动了琴三的敏感神经，开始放出养在游戏管理局的狗咬人了。
“完蛋，这局面恐怕不好控制。”
总经理这边心里有盘算，表面应付了几句，告知人不在，已经走了，也不愿意透露顾客隐私。
“何况夫人已经退房，她的去向是不需要跟我们太和酒店报备的，抱歉，张主任，让你失望了。”
客气，但也有底气，毕竟自家背后的大老板可不怕琴家，倒是琴家应该忌惮一下自家大老板。
他已经从大老板那知道其对谈夫人的太多，自然有底气，也没给这位张主任面子。
张主任皱眉，后冷笑，转身就走，然后利用自己的权限查了交通……
南镜市？
那女人去那做什么？难道那边也有她的人脉，也是她的来历？
张主任脑海里已经在构思那边的大家族跟势力了，但自身也很快乘坐游戏管理局的飞机火速前往南镜市。
第53章 拦截
谈瑟并不知道太和酒店背后的打算,也不知自己被查了，而且还有尾巴迅速追上来了。
当天下午傍晚，她就已经抵达另一个城市的某个旅游区。
名山古地,浮光流影。
某个名宿酒栈之内，某个小院阳台上，凉风习习,谈瑟单手环腰,后背靠着栏杆，一手握着手机听牙臻白汇报关于白明隐的情况。
得知对方没事,谈瑟表情是真的缓和了几分。
“夫人,我们牙家这边也有相应的资源可以替白教授解决手臂问题，也做了提议,不过，她拒绝了,您要不要劝劝她？”
谈瑟：“不用，她不需要施舍,她的问题自己会解决。”
“啊？”牙臻白不太理解，谈瑟也只是笑了笑，感谢了他。
“没什么没什么，其实我也没啥辛苦的，用的还是我哥的安排,话说我哥这次出手及时，若非他，我都来不及做安排,如果有机会,挺想让夫人您跟我哥哥认识一下，你们一定有话题聊。”
好像是有不少人提起过那位年少掌权的牙先生,周柰对其也很忌惮，后头若非局势紧迫，切实威胁到自己的巨大利益，周柰也不愿意直接对上牙家的压力。
谈瑟并未附和，只道：“牙先生是商业精英，我久未回归社会，可不懂这些事，聊不上话，所以不必了，但谢两位这次的帮忙，日后必有回报。”
牙臻白：“没事没事，您也帮我了，我拿到好多生命格子呢，足有13个，哈哈哈，互刷的劫狱卡跟越狱卡奖励来了，您在哪？我送过去，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借游戏管理局的服务寄送道具过去。”
谈瑟想到了百里扶莫这个人，当前也不了解此人在游戏管理局的身份跟职业类别，但也没打算用上这个服务。
“不必，你的那一份，是你的。”
“啊？可是云散高唐那边的，他不是要给您吗？刚还跟我借了在游戏管理局的这方面合作人员，加速寄送，免得耽误时间，这人如今也算是敬重夫人您了，不敢耽搁。”
言语间没有轻薄鄙夷，更像是一种认可——牙臻白自己是审时度势识时务跪得快的专业代表，可不愿意跟过于清高死犟的人往来太多，因为怕被连累。
当然，白明隐这种道德水准较高的特殊职业人物就不一样了。
谈瑟已经看到了信息提示，是游戏管理局那边发来的提醒，有寄送服务正在路上。
寄送方很多，包括江饮溪跟大叔还有左越等人都有。
互刷嘛，收益都是她的，别人只是一个载体，谈瑟也只负责这些人的卡类成本。
“他是他，牙公子跟我有合作，人情已至，抵消前尘矛盾，算是合作者，自然不按原来的契约关系来算。”
牙臻白一听也很高兴，看着手里第一次自己挣到的中级小道具，虽然不算小极品，但的确算小精英了。
隐匿用的，保命专用。
“谢啦，对了，我刚刚看了一下魔都区域咱们这个鸵鸟店的副本区总排行，一共划分30个副本区，总共参与75000人，咱们的第四区是最早出来的，现在排第一，成绩已经固定，您现在排第一位，但其他副本区还在奋斗，等全部结束估计要一段时间，预估，这次总排名第一的奖励会非常可观哦。”
“我听哥哥说，这种特殊副本给的奖励，就算是中级道具水平，在类别跟使用效果上可能比一些普通的高级道具还要好，价值更高。”
“排行榜给的奖励道具，本来就是含金量最高的好东西。”
这倒是真的，谈瑟看着手指头上戴着的雅风鹤戒，“这个第一只是暂时的，他们的副本刚开始，但攻略到的文明点已经快接近我了。”
她也没那么清高，之前忙着处理行程问题以及白明隐的事，没有分心去管还没有结果的总排行之事，现在已经抵达，也确定白明隐的处境安全，自然闲下来了，回头看了一眼排行榜，有些感叹。
厉害的人，挺多的。
总排行榜上，从她后面开始的名字都很明确，有些还是她认识的。
前二十的榜单，曹凭澜，伯立弦都在。
但第二不是他们。
“那个林茨？额，夫人，您可能不知道，他……他是那位白教授恩师的独子。”
“嗯？”谈瑟有点惊讶，但听出了牙臻白的欲言又止，仔细一想，她就明白了。
恩师啊？
白明隐的痛苦一大部分也来自恩跟怨的结合，进退不得，又没法报复。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的恩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也许，她连一开始自己被收养是什么缘由都开始怀疑了。
只是还是那句话——得到了就是得到了，她的道德原则太明确，很难一下子更改，更改的过程也过分痛苦。
但那终究是每个人自己的事。
为人处世，其实是一场修行。
谈瑟的思绪沉淀，目光阅览了整体排名。
林茨，翟典，弗朗西斯科．穆尼，吴晋原，林乙冰，支豫，叶秩，苏青绾，弗雷德．加思，吕廷，艾伦．科格索尔，柳川川，时国飞，鲁雄，曹凭澜，吴立肖，屠文才，
简．科斯特洛，卡罗尔．科斯特洛，郑沛，常言，武鹤荣……
一百名，基本都是上下浮动的，但能一直在前面的，基本证明他们的能力。
比如那第二的林茨现在就已经快两万文明点了。
所以谈瑟默认这人乃至下面那些人都是很厉害的，后面追上她也不奇怪。
牙臻白却很不甘心，他知道若非谈瑟，他跟周柰自然是要双足而立一分高下的，但他们所在的副本里面有白明隐，最后大概率是黄立宗或者白林人鬼组合赢，没他们这些人什么事，现在局面好不容易偏向自己跟谈瑟这边，谈瑟失利，就是他失利。
榜单上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服。
“其实如果不是夫人您用掉了前面的文明点，这些人哪里是您的对手，随便拿出那一把黑氪金长弓就能把这些人捆一起射杀了。”
谈瑟听出他的不甘跟小孩子气，不由失笑。
“若非那长弓，也未必能第一个开荒而出，凡事总有逻辑循环。”
“至于林茨。”
她对牙臻白说：“一码归一码的事，不用多想。”
刚好百里扶莫跟管家那边的消息来了，谈瑟没再多说，挂了电话后，查看两人几乎前后脚来的信息。
百里扶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用“夫人您的道具工具等收益必然不俗，是否有不需要的物件需要拍卖寄送等处理渠道需要我这边效劳”来开端谈事，夫人可觉得冒昧或者打扰？若是，等您有空再说。
管家：夫人，太和酒店这边刚来了一个游戏管理局的主任，好像姓张，有些底子在，我隐约知道这人背后有人，四大家族之一，琴？看总经理对其态度，大抵酒店的大老板是认知对方来历的，但对方来者不善，特此提醒——对方可能会利用自身权限跟游戏管理局的能力去追踪甚至找到您。
嗯？
前后脚的信息，前者善意，甚至愿意先提供便利以示好，后者却是在暴露游戏管理局内部已经有人要对她下手了。
这就有点矛盾了。
谈瑟微微蹙眉，思索须臾，先给百里扶莫发了信息询问。
游戏管理局中。
演练靶场中的某个教官办公室，百里扶莫挑眉，有些惊讶谈瑟的直接，但放下了手中的唐横刀，擦拭了掌心的汗水，用游戏里的交友频道回答了谈瑟。
“魔都演武十二教官之一，副总教，职位相当于厅九级，所以很多人也称呼我为百里厅九。”
谈瑟对比了下厅级跟主任的职位，挑眉了，又查看了下江饮溪这些人从各个地理位置寄送到现在这个酒店位置的游戏管理局投送路径跟到达时间，再查看它的投诉跟售后负责人。
嗯……
谈瑟问：“这个XXX是负责管理局管理的人？”
百里扶莫当前不知其他恩怨细节，以为谈瑟是顺着之前他的开头过问道具快递运输的事。
“那是一般路径，对外服务的，谁都可以走这条路线，但经过我的手，可以保密路径且加速一半时间。”
意思就是他这是对内的。
404：“其实你也是来不及跟江饮溪这些人说再在现实过个协议，通过你的SSS天赋直接把他们的道具转移过来，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的天赋是现实跟游戏通用的，现在倒是麻烦了，还得走这人的私人关系，不就等于先欠人情？”
谈瑟：“不是来不及，是不想说。”
404：“？”
谈瑟：“没必要把所有底牌跟能力上限尽全展露，也没到那个无视所有风险的层次，留守几分戒心，还是要的。”
游戏副本内的所有事都有可以解释的系统规则。
但现实里，她如果太过拔尖，很容易触动到当前已经站在现实权力阶层顶尖的那些人敏感神经。
没必要，也有风险。
毕竟，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言外之意是就算对江饮溪这些人，她也是全部留有余地的。
404恍然大悟，“那你不选择跟上次一样经过四大家族的拍卖行卖掉这些道具，不仅仅是因为人不在魔都吧？还以为对这些人也不太信任，加上白明隐的事，估计已经触动到了魔都一些人的关注，所以规避风险？”
谈瑟嗯了一声，“怕打不过。”
她跟404交谈的时候，也没忘回复百里扶莫。
百里扶莫那边微松一口气，肯寄托内部服务，就是表达了对自己的信任跟合作倾向，这是一个好现象，他又顿了下，提醒谈瑟：“夫人，不多时等这个副本的情况被管理局处理关闭，我局很可能会联系你接洽一些合作，在此之前，不管任何一方来找您，还请您留有一分审判甄选的余地，我敢说，我们管理局给的价位都是最合适的。”
他没问到底要谈什么合作，因为他知道如此聪明的人肯定早已察觉到了。
谈瑟对此反应比较冷淡，也看不出是否有合作的倾向，还是已经进入了一视同仁的甄选阶段，反正她在整理东西了。
百里扶莫想着能有多少。
“没事，方便的，一起处理掉即可，夫人还是可以信任一下我的，毕竟我也没混得差到没有任何可信的下属。”
百里扶莫敲击文字的动作顿了下，继续回。
“相关违背规定的人，等同背叛，是要重罪查处的。”
百里扶莫：“权力没有恶意，看人。”
而后百里扶莫就看到了谈瑟经过系统生成的寄送申请单子，下面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道具清单就不说了，光是单子最上方经系统总结出来的总件数就有132件。
这可是道具啊！
百里扶莫第一眼都以为自己眼睛散光了，看到的是晃影，仔细看了两遍。
哦……
夫人果然豪富。
“您放心，这些我今日就能处理，预估明天就能回款，我也已经给您添加了保密权限。”
“届时，我联系您。”
结束交谈后，谈瑟这边却默默在这个订单里面查看了一些附加条款，在这些条款里面添加了一些超高额保价。
50000文明点。
404：“？”
不是，你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都没到50000啊。
我的夫人，您的消费逼格已经开始升级到了保险阶层了吗？
但，另一边。
当谈瑟选择的服务越多，游戏管理局那边的快递服务总平台的人各个环节负责处理这些事务的人看到它的频率就越高。
其中负责售后退款服务的某个负责人看到了这个保单，眯起眼，表面负责处理了此事，回头一进洗手间就往外放消息。
很快，张主任那边就知道了。
此时的他正满腔怒气——联系了三次，没人接。
这个谈瑟好大的派头。
他的号码可是备注了是游戏管理局的人。
她竟只管自己寄快递。
不过……既然有这么大的保单，想来寄送的东西都是极其贵重的。
那么？
张主任也没太愚蠢，他选择跟琴三那边联系了一波，告知了情况，很快，他得到了指令。
有背后靠山作保，张主任还有什么可怕的，立即安排人出手了。
半个小时。
“拦截成功，交通物流上会有一定滞后，那边一时半会察觉不到，张主任您到那边后就可以接管这些东西，但我的提议是您不要在程序上违背规定，不然万一被人查到……”
“知道，不会违规，我没那么蠢，给自己留把柄于人，只是用来要挟人而已，不会损坏这个单子。”
张主任知道在一系列的手段外加琴三那边的操作，这个谈瑟再头铁也不可能蠢到螳臂当车。
一旦对方退了，他的所有手段都可以被修饰。
这种处事方式，他熟得很，也从未出问题。
毕竟，他背后有人。
第54章 血溅三尺
其实当天,商作贾的公司就暴雷了。
这场雷影响了江饮溪等那边负责产业调整准备被并购的事务，公司高层早就乱成一团，一部分心生异心,准备外逃谋生路，一部分厌恶谈瑟的作妖导致公司被影响，另一部分还怀有希望,希望联系到谈瑟跟她谈一下如何稳定商家,起码保住这份产业吧，这么蒸发股份价值谁受得了？她自己能受得了？
不过明明是商作贾当年操作不当,给人留了把柄,让有些人可以利用商业手段跟网络媒体力量渲染影响，现在不少人却都下意识怪谈瑟搅弄风云。
“一来是因为商作贾已经进去了,这些人说不到他。”
“二来，还不是那点子偏见跟狭隘。”
林恩不在四方墨律所工作,但也知道这场变故导致江饮溪那个团队亚历山大，毕竟现在魔都商圈都知道谈瑟准备处理商作贾的公司。
这个收购案子也不小了,商作贾架起的公司占据的市场份额跟前景也不错，不然也不会让伯立弦急于抓住机会从谈瑟这里找捷径。
说明还是有一定竞争能力的。
白得这么大一个项目的四方墨律所看在谈瑟这人一如既往在雇佣金上的豪气也知道好歹，立即增派人手资源，但律所里面唯一的女性合伙人也亲自问江饮溪要不要联系谈瑟那边。
江饮溪在此之前已经考虑过了，回复她,“当前可以处理，我确定，而且基于我对她的了解,这场变动,她一定是知道的，如果是不可调和的影响力,她会告知我改变策略，如果未曾联系，放任我们处理，就说明在她预判内，也绝不会影响结果，所以贸然联系她也只会暴露我们律所承压的能力。”
“她会考虑以后的合作。”
“我有感觉，她不是因为稳不住这个产业盘子而抛售财富，或者是因为对商作贾这个人渣的情绪报复而选择这样处理，很可能——她只是看不上。”
“一旦大笔资金落入她手里，她会选择其他优质资产，以她的风格，会选择可信的人员打理负责。”
江饮溪的眼神已经在告诉这位上司也是当前她的行业恩师该如何看待谈瑟了。
“权力分配财富，而权力的获取从来也是因为最野生的生存力——尤其是在灾厄游戏的背景下。”
“您见过一个人能在一个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副本里面就拿到价值数亿现金的道具跟文明点吗？”
“她曾经跟我说灾厄游戏其实是另一场经济平衡的游戏，那么以我的理解——经济从高层流向底层，谁手中随意放手金融数字，谁就是在下棋的人。”
“我希望律所重新衡量这位客户价值，以便提供更好的服务，而不是被某些外部力量的影响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江饮溪多聪明啊，其实已经从四方墨看似偏向增持人员负责这个项目的举动中看到了其他合伙人动摇的心性。
这些人里面很可能有敌人收买的探子，来坏事的。
不过问题不大。
她要的只是四方墨高层不掉链子。
“我来四方墨是为了更好的前途，如果彼此的判断背道而驰，我会做其他选择。”
“这也是我的生存能力。”
江饮溪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看到了她的动容跟思考，她没有再说，因为她知道能在不利于女性的职场世界里位列一方地位的女高层其实绝对拥有比一般同级男性领导人更卓越的判断力——她们善于在压力下生存且进取，且被打磨得更为坚韧。
“我懂了，我负责去说服另外两位合伙人，至于老大，不用担心，他后面是伯立弦，在这位没出副本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策略的。”
女合伙人伸手拍了小了自己二十岁的江饮溪肩膀，笑了笑，眼里是强烈的欣赏跟共情。
一代看一代，十分欣慰。
次日，早上九点，山中烈士陵墓，天下了小雨，有不少人前后脚登山入陵，带着祭品，雨伞一片片像是一朵花，在雨中浮萍中盛开不灭。
这些后人啊，已经体会不到百年前的烽火硝烟了，但不妨碍他们一直记着先人，记得传承后继的尊严跟荣耀。
“咦？有人来过吗？”
“你们那边也有？”
“有啊，你们家也有？”
这些门户彼此都是相熟的，因为祖辈那一代都死于一场行动中。
惨烈相似，也都是相熟多年的战友。
后世子孙一直记着，百年来世交往来，若有机会，都会相聚一日同来祭拜。
所以今日这七八户人家凑起来二三十人聚拢而来，在挨着的碑陵之前看到了祭品，都很惊讶。
但他们也只是惊讶，以为有别人先来了，只有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各自在心里疑惑。
奇怪，送的花怎么不是世俗常送的祭拜花朵，而是自家长辈生前喜欢的。
可能是一些世交故人来送的吧。
“想来，对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山道庄严，山木青色壮阔，处处不见逼仄晦暗，仿佛在深夜路过此地，都能感觉到它的光辉庄严。
有些人家是循着血脉而来，还有些三三两两各自成群。
年轻，年幼，青涩，谈笑间，又带着几分敬重，路过撑伞的谈瑟时，还在看到一些墓碑后讨论起先人的一些事迹。
上山的，擦肩而过。
下山的，与谈瑟相差一些台阶跟在后面，一路都在议论。
谈瑟听到了，没说什么，倒是这些人在密密麻麻的闲谈后，留意到前面绰绰丽影的手机好几次响动，前人都没接，但也没拉黑或者闭音，好像在闹脾气似的，可是又给人一种冷淡到极致的距离感。
“我猜是跟前男友或者老公闹矛盾吵架了。”
“估计是，那肯定是对方的错啊，你看这天下雨，淅淅沥沥的，这么潮湿，她一个人爬山，对方也不知道陪着保护她。”
“的确，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好单薄柔弱。”
“你们男人啊……”
“什么我们男人，有这样的女友/老婆，一开始就不会有她生气的机会！”
“那倒是……可是她的腰真的好……楚楚一握……”
谈瑟后来听到这些小后生尤其是几个女孩子越来越小声但聊得越来越“放肆”，是她都只能装听不懂的那种放肆，默默加快了步伐，一个转弯，就走了林间小道，先行一步了。
出了山道口子，接近酒店外面广场回廊山雨闲庭，谈瑟看了一辆车，标识紫荆花，色调很威武霸气，尽显官方风范。
再看一眼手机上同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对方孜孜不倦又在不断增加的拨打频率变化很大，可以被她判断出其越发暴躁的情绪。
张主任从未受过这样的气，本来还可以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的心情在发酵后不断调整了理智跟失智的平衡，最终在这一家国际有名的酒店那一方承受不了琴三走动的关系告知谈瑟进山路径后豁然起身。
“走！”
张主任带着四个随同出发前来南镜市的心腹下属准备进山，酒店的负责人说了几句，算是相送，正在酒店门口谈话的时候，猛然瞧见出山口的樟怀林下出现郁郁一片人影。
对方一大早进山，自然不可能穿着裙子等不方便的衣物。
山中雨露轻薄，湿气缭绕，在见阳开泰增暖之前，衬衫冲风衣长裤。
骤然出现。
眉眼都还是湿润轻慢似的，眼神幽幽扫来，也管自己走出山口，朝酒店门口这边走来，也朝他们这边聚集的人群走来。
有人要进山，有外面的顾客刚到准备入住酒店，也有其他人正要下山，还有人早起锻炼，有人在不远处的独立早餐玻璃厅闲逸吃早饭聊天，喝着咖啡舒适不已。
广场本来就不冷落，风景区本来就人来人往。
哪怕是这价格昂贵的YJ酒店。
“是你。”
“谈瑟。”
张主任的情绪起伏很大，酒店那一方的眉心也跟着直跳，既是尴尬被撞见这一幕，又在心里有点不满——这位顾客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大了。
现在哪个生意人愿意招惹游戏管理局的麻烦。
对方好歹是主任，还是声名不佳但因为背后有人到可以在五年内平步青云眼看着就可以在三年内冲刺处级的主任。
不过酒店的负责人也知道此时他们不宜掺和，于是迅速退开，借口招待其他刚到的客人丝滑转移接触对象，眼角却关注着那边张主任等人跟谈瑟的动静。
希望他们找个会议厅聊事，可别在酒店前面闹起来。
不过张主任这指名道心喊人的声量可不低，隔着五米喊人，不少人都听见了。
负责人认出了一个新到的顾客身份不俗，正要上前含笑招呼，“叶先生……”
然后张主任那边出了动静，见后者一些商务人士齐齐转头看向那边。
他心里一咯噔，恨不得骂谈瑟三分。
惹事精啊。
这边，张主任喊了谈瑟后，谈瑟也只是看向他，没回话，但眼神回应了。
冷淡，平静，像是拐过山道时脚下鞋子踩踏过碎石，发现硌脚了，但也无所谓的姿态。
这一下，张主任火气又上来了，主动上前两步，进一步缩减了彼此间的距离。
三米了。
“商夫人，我们有事要与你相谈，还请移步。”
谈瑟撑着雨伞，目光扫过四个游戏管理局的下属，依旧走过去，“我并未得到通知。”
“我联系你了，很多次，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你违背咱们社会上成年人都知道的规则，无视我们游戏管理局的管控，这很不礼貌，商夫人。”
谈瑟：“不想接。”
这就是理由。
这是她的回答。
四个下属脑仁都抽了，皱眉，而张主任神色一僵，打量谈瑟，他知道这人是游戏高手，身手了得，但他们也是游戏管理局千挑万选的厉害人物，在判断她全身上下的肌肉含量以及全身的肢体动作并不具备任何动手的迹象或者动手的武力爆发上限后，他收回目光，看着谈瑟的脸，继续微笑：“商夫人你是个聪明人，金钱，人脉关系，社会舆论乃至您最在乎的游戏资源，若是都在他人的压制跟管控下，那就得权衡一下利弊了——为了一个跟你没有绝对亲密联系的失势者，一并承担因为她的愚蠢跟盲目而招惹的庞然大物，那样何尝不是另一种愚蠢。”
“我希望你拿起手机查看一下你的信息，衡量下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就在这，等你改变选择。”
“当然，我也相信你不会有其他我不想看到的选择——你看着，是个聪明的女人。”
谈瑟听了他絮絮叨叨的观点跟压迫输出，软硬兼备，且近一步走来，几乎要挨着她的耳边说话。
连口气都带着几分故作沙哑的……
谈瑟撑伞的手臂微垂，用伞面边沿挡住了对方贴近的趋势，以免那股味道冒犯到她的敏锐嗅觉，也将伞面上流淌的雨滴朝着单面哗啦啦流淌成线。
她也的确从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一边走过他们身边，走向酒店大门，一边看着上面的信息。
物流，她点开了。
自然是出问题了。
她截图了，发了别人，顺手给百里扶莫那边发送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很微妙，很社会人共同的表情。
然后，手腕后仰，雨伞伞面又朝身后移动，因为此时张主任因为她的冷淡路过跟撑伞的动作而分手，抬手就要掀拽雨伞。
“你听见了没！艹……”
两个小时前就乘坐专机从机场离开，且坐专务车赶来风景区的百里扶莫看着窗外来自景区的风景，手头的平板上是一路都反复审查过的消瘦记录跟总结单子，账务了然，一丝不苟，总贩卖金额也的确可观，因为他选择的都是最可信也宽裕的路子，里面也搭上了自己的一些人脉。
所图，自然是为了后续的合作，但这后续的合作内容不能留在纸面上，都在内心跟脑子里，也有跟上级委任且商议过的细节。
谈瑟，这个人绝对非同小可，百里扶莫也是从下面拼搏下来的人，知道审时度势，反复斟酌，做好万全准备才决定接触她且负责这个项目。
现在临门一脚，自然得更在意一些。
“百里大人，快到了，前面就是目的地YJ酒店。”
“嗯……嗯？”
司机以为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听到自家上司语气的变化，也从后视镜窥见了他的变脸。
出事了？！
一脚油门，车子彪出了跑车的速度，但当他们冲出高大葱郁的白桦林车道，进入酒店前面的环岛车道，在喷泉闲庭广场中心后面屹立的酒店门口看见了——被人为暴力打飞的雨伞。
淅淅沥沥的雨水。
后退一步的女子，进一步冒犯的张主任。
那女子，手中失去了雨伞，反手出现了一把纤细的单边长刀。
“大胆！”
“小心！”
“找死！”
早就有所准备的四个下属跟张主任齐齐眼中精芒暗闪——可算找到了机会，逼她恼怒主动动手了！
很好！
这样就师出有名了。
“袭击！动手！”张主任怒目威吓之下，步伐威武，速度猛烈，手腕中也出现了一把来力不俗且是打拼多年猜得到的道具长刀。
横刀厉斩，刀锋且过雨幕，划痕出了凌厉的切割声，刀尖几乎要从边侧斜切过谈瑟的咽喉。
什么佳人绝世，对于只对权力跟财富有绝对争夺欲的贪婪之人来说，绝对不是而事儿。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
杀她！
不过在那一刻，远远得也从一辆彪出白桦林车道的黑车中爆出一声，“住手！”
疾驰时，车门开，一人提刀蹿出，脚下轻点，踩过白桦树树边的假山，鞋子踩踏裂断一块石峰，跃起。
刀锋见光。
双线见杀……四个下属看见了那人跟另一辆自家部门所属的车子，一时惊愕，也被“住手”的威吓给弄得迟疑了一秒，可是他们没有那种临时收刀的自如能力，攻击已经追着张主任锁定了谈瑟的四肢，锁死她可能有的反抗跟闪避。
这本来就是一场预谋的谋杀。
退让？选择权可不在她身上，这么下贱不知死活的东西，让她死。
这是琴三的原话。
金主发话，他们负责执行。
那就……
出刀了。
百里扶莫脚踏过假山峰头，但预判到来不及，所以只是为了靠近一些些，好手腕抬起，准备甩刀远攻阻断张主任对谈瑟的致命迫害。
但，他在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1，他忘记了副本里面的所见，因为当时看见的只是谈瑟用炸药轰了酒店的一幕，其实没有实际见证她与人搏斗的本事，后来收集到的情报也都是他人嘴中所言，不够详尽描述。
2，不管他对她的判断是不够详细还是不够精准，她都不需要他的帮忙。
出刀了。
她先拿刀，但慢了张主任五人两秒才拔刀，因为她在那两秒内，第一秒，将刀鞘铿锵一下插在地面。
地入一寸，石板裂开，将刀鞘立主。
这就要两秒，第三秒才勾住刀柄，从下而上拔刀。
刀出，旱地拔葱一样，让刀锋淋雨。
铿！
一刀斩断张主任的剑，那恐怖的力量再凭着冰冷的金属锋芒往后蔓延。
撕……
裂帛，穿透，彻底。
好好一个一米八二重达180斤浑身精肉的习武之人，一个靠着金主投喂但也有一定战力的管理局主任，就这么被远离她一米距离的时候，被一刀连剑带人斜切。
好像一个西瓜被切开了。
青黄不熟，红白壤爆裂切开，连着全部齐整分开两半的森白断骨都彻彻底底分开两边。
中间反而有一条长达四五米喷溅的凌厉叶脉形血痕。
一点肉沫都没有多余碎喷，不可控的也只有血液。
别的，真的整整齐齐摊落两边。
蝼蚁扰猛虎，蔷薇荆棘心，起波澜，一刀过，血溅三尺。
古人文字形容的画面原来是可以真正具现的。
第55章 阳谋
没有尖叫,只有被这残暴血腥一幕震慑到的所有人，连百里扶莫都停下了动作僵立在假山峰头。
看似居高临下，其实是忌惮。
绝对的威胁面前,自认为有危险的一方反而会安静不动，因为怕触怒对方。
百里扶莫怕刺激到谈瑟。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心态，当然更多的还是被吓到了。
没有一人,敢动。
包括那四个人,各自保持着握武器的动作，明明距离她同样是两米多距离,有袭击围杀的机会,却都吓得不行。
唯一能动的，也只有她。
刀已经出了,切了人，身体还在保持后退一步。
这一退,左手还握着手机，握刀的单出右手往侧一转,刀尖带着血滴，就这么悬浮平立往后承接。
原来，接住了从上面被打飞后又缓缓飘落下来的雨伞伞骨。
刀锋轻盈，卡在了伞骨的平衡点上。
轻轻接住它。
像是蔷薇盛开在刀尖跟伞雨之间。
但手指湿润，眉眼浅淡。
手臂还在不紧不慢回收。
直到手机收起,左手握住雨伞，重新撑起，而右手则是再进一步,回到原位,人看着百里扶莫，手握着刀锋往下落。
插ru,缓缓铿，最后锵。
封口。
“百里先生，不想说些什么？”
“比如我这样，过分吗？”
被点名的百里扶莫已经在前一秒主动下了假山，平地收刀，保持一定安全又克制的距离，低声道：“虽然不知缘由，但从您发来的截图来看，您有充沛的反抗理由。”
谈瑟：“但恐怕没有实证的监控能为我辩护，这很让人为难。”
百里扶莫皱眉，“您有权限，被冒犯了，我承诺的，先提出的，一定会允诺，夫人您不必为难。”
他冷冷看过这间酒店的负责人以及监控摄像头的角度。
他很了解张主任这些人的手段，恐怕能证明他们非法执事的监控已经被关闭，没了彼此对话跟接触的细节，后面凭着在场之人肉眼瞧见谈瑟先出手的口供就可以先发制人。
他们有身份优势。
游戏管理局的权力跟背后的金主也是他们的保护伞。
嚣张又狡猾，苟且又猖狂。
谈瑟：“不，我指的为难之人，不是我。”
她已经走到了酒店屋檐下，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那位负责人，目光淡扫。
“卑鄙的人，如履薄冰，无公众势力可借，又怕被人欺辱，自然得小心翼翼，也做小人准备。但既然人心可以被财富驾驭，那就不是个别一方才能用的手段。”
“大家都用，那场面果然很难看，对吧。”
她把雨伞递过去，负责人瞠目看着酒店的一个普通员工恭敬上前接住它，同时他的掌心也呈递了手机。
里面，有偷拍的录像。
场面，果然很难看。
四个下属都惊呆了，那负责人也宛若吃屎。
百里扶莫头疼，但看到附近的人都在录像，他的内心本来就有决断，此刻更是果断。
“夫人放心，真相我已知，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绝对不让一些鬼祟之人以违法犯罪的私人行径损坏公共利益跟公民权益，您，不会蒙冤受害。”
他一抬手，虚点了下那四人。
那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是谁。
论职位还高了张主任一大个阶层，而且对方身后也有更高的魔都管理局高层，张主任背后的琴家的确强大，那人家的人脉是隔着人再抵达管理局的，不是他们的直系靠山。
百里扶莫不一样。
他是内部嫡系培养的骨干，前途威望都属于管理局内部，跟琴三那种又完全不一样。
所以……四人也不傻，立即知道兵败如山倒，果断扔下武器半跪在地认怂。
而司机跟下属也下车了，拿下了那个负责人。
酒店的那个倒戈之人其实很害怕，但是，足够他的家人一辈子都能吃饱饭上好学的雇佣金已经到了账上——这位入住当天恰好看到自己被负责人欺负的美丽夫人在联系他办事的十分钟后就把钱打到账户了。
实在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主顾。
不管他日后付出什么代价，还是被暗杀，那性价比都绝对杠杠滴。
他不后悔，因为有退路。
也好过一辈子上着这窝囊班，被狗负责人不断欺压克扣，就因为他的老婆有一次来探班被其看到美貌纠缠。
但碍于生计，他不能辞职，妻儿都得养，他只能忍。
他的害怕在看到狗负责人被按在地的时候完全消失了。
好好好！
爽了！死而无憾！
谈瑟这边对明确站位给了态度的百里扶莫笑了笑，暗道她原来也不太确定这人有没有底气对峙张主任跟背后的琴家，但考虑到对方独立在副本之外以NPC的扮演身份另开辟了赛道，加上其年龄跟智商，她提前预判这人的前途远大，在游戏管理局这种强者为尊的圈子里一定也有足够强大的人看好他且拉拢他。
那，应该能对抗一二的。
如果对抗不了，也没关系，对她有另外的好处。
既然人家管理局的高职上司都介入了，也做了应允，谈瑟自然也投桃报李，加上也不喜欢在公众面前扩大影响力。
她，不需要舆论力量来拱火满足目标。
只是人家自己避讳。
谈瑟回了酒店，扔下一地狼藉让人家自己处理。
自然，酒店那边内部也得处理。
他们忙呗。
404：“你得洗澡换衣咯，头发湿了。”
这些人类自己犯的愚蠢，当然得自己承担。
百里扶莫第一时间跟上面的人汇报了，那边的人都无语了。
但关于前因后果都不用这些高层自己想，内部的情报风险部门就已经把事儿捋顺了呈递到这位大佬面前。
看了一眼，大佬都不用看分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更无语了。
“你负责处理，再争取下她的谅解。”
“不过，这是她的设局吧。”
大佬无奈中又带着几分断定，倒不是恶感，只是叹息。
百里扶莫其实想通了。
“此前，我其实也有点疑惑她从牙家那边走人情救下白明隐可能的因为自己过去来不及，事急从权，欠些人情无所谓，加上的确跟牙臻白已经有了提前的合作，也算顺理成章。”
“但，在我主动联系她愿意暴露合作上的弱势后，她还愿意走无关太多好处的快递来抹平这种优势，本身她以前也用拍卖场交易过一些道具，再不济走牙氏那边的拍卖会所也很简单，未必需要走我这里，但她同意了。”
“这就有点奇怪了。”
“现在看来，这个时间节点恰好在白明隐出事且张主任去了太和酒店找她，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些人要找她麻烦了。”
“所以她问我职位信息等等，以我设置快递，再利用琴家在管理局内强大的人脉网，私下扩大这件事被泄密的可能性，让后者对此出手，她再以快递隐私被泄露，财富被侵犯，张主任要对付她，这种法理情理上都可以占优势的设局套人进去，再出手。”
“公开强杀，不负责任，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断琴三在管理局内最得心应手的爪牙，也震慑住其他攀附琴家的人。”
“杀鸡儆猴。”
百里扶苏也算提前做过情报了解跟接触后的性格判断，觉得这位女士不断使用一些“手下败将”为自己所用，想来不计较他人对自己的争斗，也只看重利益跟局势引导。
情感上不存在记恨什么的。
除非特例。
杀鸡儆猴的手段还是可以用用的。
百里扶苏：“而且这时我也已经被引入了，借我的手处理此事，避免此事被封闭处理，就更完美且震慑性更强。”
高层大佬：“还有另一层。”
百里扶莫低头：“是，她还知道咱们是要找她交易高效处理黑氪金的技术秘法，如果没有其他干扰，她硬着拒绝恐怕也有点不合适，现在，是我们自己这边出问题，那她就占据主导地位了。”
“假设我能处理好此事，就得承认内部有问题，给张主任这些人降罪，琴三这些人就会被引入，她一样有理由拒绝此事——理由是人家在咱们管理局内有人，她不放心，也不会蠢到卖技术给敌人。”
“假设我处理不好，任由这件事偏向琴三那边，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找她开这个项目的口了。”
“所以不管我们如何处理，她把我们两方引进去，都得为此事负责，她做好了证据上的预设，不违规且合法，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就可以杀人且避让风险。”
“全身而退。”
大佬：“你还忘记了一件事。”
百里扶莫：“？”
大佬：“她投的是五万文明点高额保金，按照咱们局内的规定，现在姓张的蠢货被她直接干掉了，那批价值不到五万文明点的道具去向不明，但凡我们找不到或者有破损，按照此事已经公开定罪的局面，就得合法给她三倍赔偿，也就是说，她净赚至少十万文明点。”
“我不管这件事你如何处理，这笔钱，让那群蠢货自己给我吐出来，还得算上道歉的风险赔偿，修复关系。”
“上面但凡想介入干扰你处理此事的人，做汇报，我来处理。”
百里扶莫能提前知道自己的上司会有这方面的倾向，会选择偏向谈瑟，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明确果断。
背后有其他原因？
他主动提出疑惑。
大佬：“你看这份报告，就当是预祝你处理好此事得以晋升的先兆权限。”
很快，百里扶莫得到了林城管理局分部在上次交易直升机后内部机械部检验审查提交报告。
管理局对她是有评估的，只是下面的人都不知道，只有林城那边的高层跟更高层的魔都管理局高层能看到这些内容——里面，断定谈瑟高级军工改造技术，而且有些技术很奇怪，不太符合当前他们掌握的技术，倒像是另一种体系，他们猜测她可能得到了游戏一方的道具文明技术，要么是隶属其他科技圈子中的大佬身份。
是大佬，但初初介入游戏，所以难度还没完全提起来，能力先吓人。
你看系统这副本蹿的难度，再看她处理副本的速度。
是不是管中窥豹？
这才是这位高层迅速站位的主要原因。
百里扶莫这才彻底想明白，转头看向酒店内某个独立小院，看到阳台后面的窗口似有人影绰绰。
她回屋休息了，岁月静好，留下他人的世界一片雷霆风雨。
就是不知道琴三这些人那边又会如何反应。
第56章 第一步
谁家死人谁未必最先知道,但先行不轨派去匪人的一方因为一直在等消息，肯定是是最早得知的人之一。
魔都乌梅会所，这家曾经在世家圈跟司法圈里掀起波澜又很快诡秘平息最后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惨烈重案现场,如今依旧盛开绚烂，像是一朵永不凋谢的权力罪恶花朵。
玻璃房，红酥雪白,群体狂欢,人类数千年修炼的文明跟道德都在这里赤裸而行。
琴三被打断了兴致，冷冷看了一眼传递消息的心腹,好在后者得用,否则以这人寡情刻薄的心性，这个心腹在打断其的第一秒就会被其示意保镖拔了口舌。
随手接过保镖递过来的外套,披上后一边走过游泳池一边听着下属汇报情况，越听,他的眉头越紧锁，生等着汇报完,他在下抿嘴角，瞧见有个女孩似乎想要逃离这里，后面有守卫在追，她刚好从前面跑过，他一脚踹过去,将人踹进池子里后，这个女孩还想冒头呼吸喘气，他伸出脚,踩在她的脑袋上,将人往水下踩踏。
女孩自然想活着，恐惧中本能下伏,想要从水里逃离，但！
那些保镖一看自家主人如此行径，就知道得满足他的变态，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
于是，那女孩脑袋企图从这位变态公子哥脚逃离的时候，突然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原来是两个保镖已经跳下水，从两边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控制在水下位置，原封不动摁在琴三脚下，但不碰她的脑袋，因为……
琴三享受的是猎物自我的挣扎，而不是咸鱼死鱼一般。
脚，一直在女孩脑袋上，女孩脑袋不管怎么摇摆，也只在那个幅度，面孔被一直踩踏在水中，最终……
没了起伏。
其他人看了几眼，见怪不怪，倒是那些被喊来或者被迫关在这里没法逃离的男孩女孩面露恐惧，又很快只能收拾表情，变得谄媚温顺，配合这些公子哥非正常的喜好。
琴三出了玻璃房，大步如流星，一头湿润的头发流淌的水体被毛茸茸的浴袍吸收，刁钻刻薄阴冷的面容不愿意在其他公子哥面前袒露表情，但到了晦暗的通道拐角，他的表情就变得无异常狰狞可怖。
“你说，那样的深山老林，虽然是风景区，但死个把人也没什么吧。”
“再厉害的人，也总有失策的时候，尤其是寡不敌众……”
琴三看似在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旁边人听，旁边的保镖其实不是一般的保镖，他们都是这十年光阴中琴三自己或者琴家找来保护他的精英，其中最强的三个基本都是能混迹中级副本的小高手，可比江饮溪这些人都强得多，人均武力也都比那个养尊处优多年已经失去不少战斗力的张主任强。
所以，他是在预备安排这些人去暗杀某些人了？
不过这三个保镖也在现场，也听到了这场情报汇报，当听到张主任被对方一刀劈得骨肉分离，脸颊有点抽动。
他们做不到。
所以哪怕他们三人过去了，恐怕也……
但他们不敢表态，从自己的不法行径被琴三跟琴家拿捏，且被财富腐蚀开始，他们就回不了头了。
好在，边上的心腹垂首，以缜密跟理智的思维说道：“少爷，这个谈瑟经我们审查判断，猜测她的实质武力很可能已经接近高级副本人员，已经不宜以前的暗杀手段了，而且对方现在有牙家的人脉，非泛泛之辈，若不能完全处理，就是后患无穷，还请您慎重。”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忍了？让我忍了这么卑贱的东西踩在我脑袋上？”
琴三垂眼，手指抵着唇瓣，似乎在啃咬，但眼白处有血丝隐隐。
下属很清楚这人的心性，冷静道：“收拾好痕迹，斩断关联，不会有人在明面上敢拿您掰扯，少爷您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一些厉害的人，最后都靠着蛰伏跟缜密部署，还是把人拿下了，这次遇到的虽然最为麻烦跟强大，但好在她也有跟白明隐一样的弱点。”
白明隐的弱点更多更明显，但其中一个就是致命的。
谈瑟也是。
琴三终究是信任这个心腹的，眉梢微松缓，站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低低说：“白明隐在意她的恩师家庭，是因为年少成孤，这谈瑟亦差不多，想来，现在应该是很在乎其他谈家人的，你去联系。”
“是，不过您如果实在泄愤，可以考虑在鸵鸟店的总排行榜上找些手段。”
助理提到了当今更有效也不会给自己惹实际麻烦跟把柄的手段。
“林茨已经第二了，但距离她有些差距，而且这排行榜上大多数人都是我们认识的，也多为魔都人，魔都排外，她的行事风格又是素来不考虑他人……如今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也不不少，尤其是以前跟商作贾有些交易的那些，也包括少爷您所在的琴家，如今商作贾突然就被她送进去，其他人多少也担心这个女人拿捏到了什么，唯恐她还活着成为威胁，这时候……”
琴三哪里不懂，他深深看了这个下属一眼，笑了笑，“加速对商家公司的手段，再做些宣传，让这些人以为她要对付他们。”
“是，那个项目我们已经派人跟进了，但四方墨那边很难渗入，毕竟是伯家大股份把持的律所，我们能跟进的是收购不分，也放出消息不让其他资方给她抬价了，多少会给些面子，想来他们现在项目递进很麻烦，除非伯家跟牙家出手购进。”
琴家跟这两家自然是不合的，琴三眯起眼，慢吞吞道：“伯立弦还不是继承人，话语权有限，伯家再看重他，也不会为了谈瑟与我家为敌，毕竟我家在游戏管理局的势力是他们所忌惮的，那就拖住他，麻烦的是牙家那边。”
“牙臻白也没有话语权，但他的哥哥牙臻仕……现在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助理神色有些轻松，“疼爱弟弟进而配合是一回事，但高贵冷漠如牙臻仕，作为当家人，他不可能跟一个身份来历诡秘的有夫之妇关联太多，估计也就让自己弟弟玩一玩，他不至于下场，甚至在关键时候也会勒令弟弟悬崖勒马。这也是大世家常有的风格，我怀疑当前牙臻仕允许牙臻白跟谈瑟这么复杂的人接触，就是在磨砺弟弟。”
“谈瑟于他而言，就是一块磨刀石。”
琴三信任这个助理，就是因为很多时候他们是想到一块去的，他虽猖狂狡诈，却也知道判断风险。
白明隐这种人虽然差点让他阴沟栽跟斗，但说到底有上限，还是可以拿捏的，唯有大家族这些存在对他有极大的威胁。
打狗看主人也是这个意思。
“那就暂时稳住对牙家的观察……联系这些人。”
琴三看着榜单……手指点了点。
“第一，翟典这个人贪钱，以前就干过这事，他的文明点可以买，第二，艾伦．科格索尔好像是黑慕斯集团的高管？在魔都办项目的？他倒是不缺钱，但应该也会在意跟我琴家保持关系，走我父亲那边的关系，很可能给面子，价格拔高，让他卖下文明点……第三，吴晋原，林乙冰，支豫，叶秩这些人都可以联系，用我自己的名义联系就行，不过这个苏青绾……”
琴三表情有些微妙，助理忽然打住他的思维，“少爷，这个人不要联系。”
琴三看向他。
助理神色变得过分谨慎，“但凡涉及那一个区块的世家，行事都比较隐晦，也很爱惜羽毛，苏青绾这些年又跟英国那位戈顿女爵一样是国内外联姻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存在，背后有财富跟权力的盘子在，也关联了一些……琴家都对付不了的家族，风险太大，对方大概率不会因为当前一些有的没的风言风语就出手，联系他们，反而会留下把柄。”
琴三别过脸，走出甬道。
“那就不联系。”
“就按现在的安排。”
“等他们相继出副本就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务必赶在牙臻白那个蠢货动手前先说服他们买下文明点。”
“是，等等，第二个副本出来了，咦？他们这么多人都在一个副本？第六区……死亡区啊，好像也是彻底开荒的副本，他们一样弄死了黄立宗跟林袅。”
助理审查了下榜单的变化，发现成绩变动的人必然出自一个副本，且大多数都在榜单上，这证明这些人被凑一起了，这么快搞定这个副本也不奇怪。
出来早，也有利于他们尽快安排。
“林茨还没出来，先安排这些人的文明点转让给他，以他的聪明应该知道少爷您要做什么，也许他现在副本里也在努力收购文明点。”
“他能有什么钱，还不是要我买单。”琴三对林茨有天性的傲慢，闻言挑眉，看了下时间，“但吴晋原这些人比她慢了12个小时才出来，真是没用的东西。”
琴三自我内心的分析没有告知心腹，他现在想的是：“不过她的副本里有白明隐，也算推进了大部分进度……综合考虑她的实力，虽很强，但也没那么恐怖。”
琴三这边的分析未必到位，因为时间太短了，且第四区的那些玩家……很多不太说实话。
而琴三这个人吃过白明隐的亏，骨子里还是忌惮她的能力的。
病房里，牙家严密保护，白明隐已经醒来，睁眼就看到牙臻白礼貌又殷勤的嘴脸。
她多聪明啊，立即意识到自己被“爱屋及乌”了。
不露声色礼貌应对后，她不吝利用牙臻白的口舌了解到了现在局面的大概情况。
虽然她第一个问题问的是——她怎么样了？可被我连累了？
牙臻白老实说了，“连累？不存在的！夫人她直接把人切了！”
白明隐明白“切了”这个字眼的含金量以及被切的人身份后，表情几次变化，最终从担心到领悟。
她学到了。
虽然她没有夫人那样恐怖的实力跟操控局面跟人心的能力，但她天资在，也许真的可以跨过心理障碍，去学习夫人那样的手段……
自身实力不够，借力打力未尝不可。
人，何必如此高傲，她，何必如此自我束缚。
牙臻白其实心思十分细腻，观察白明隐脸色后，心里明悟，慢吞吞几句，“其实我觉得夫人有句话说得挺好，就是她在副本里面说的意思。”
“功德在身，教授您配得上放肆自我的一些权力，也不妨信任一些您内心的信仰跟素质，卡好尺度，堵不如疏。”
“而且，这世上就没有绝对清白的强者，要上位，要完成一些大目标，总归是要有一些手段的。”
“您现在这样高端的操守，何尝不是某些人故意约束您的教条。”
最后一句才是真正的点明。
聪明绝顶，但人在局中，被恩情所束，白明隐从前的自我欺骗，如今也算是被戳破了。
谈瑟骨子里尚算温柔，希望她自己化解处理。
但牙臻白有机敏的一面，希望加快这个进度，私底下添了一把火。
主要也是他掌握的情报越来越多，越指向某个真相，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位为国为民牺牲奉献的大法医继续被骗。
他……其实也是另一种于心不忍。
白明隐苍白的脸颊若有思索，黝黑的眼珠子盯着牙臻白，其实是在翻看系统里面的总排行。
她看到了林茨的分数在不断提升，而后面那些人的积分也在不断变动。
开始了。
权贵们的运作。
熟悉的运作勾连方式。
按照这个趋势，夫人很快会被超过。
虽然这证明不了什么，毕竟后者早就把文明点转化成了道具资源，黑氪金就是永不贬值的强大手段。
可是，怎么能在林茨之下。
想起那个从小就明里暗里跟自己争斗但凭着家世跟自己始终相让的前提下依旧不能在自己之上的“哥哥”，白明隐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热爱忠贞于恩师一家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有不敢表露的厌恶的。
释放出来吗？
过了一会，她忽然垂眸浅笑。
“小公子，你不用担心我会拖夫人后腿，虽然我现在已经给她惹了麻烦，但某种意义上，也会帮她混淆琴三那些人对她的判断，还请小公子把手机给我。”
牙臻白没有迟疑，直接把手机给她了，白明隐直接按出一个记忆深处的号码，拨出。
一拨出，低声细语：“喂，您好……是XX吗？我，我是白素狸的后人，白家女，我……抱歉，赵爷爷，我遇到了困难。”
她的声音很细弱，似有泪意。
“我好像连累了一个人。”
“逼不得已，想要求您……”
牙臻白第一次看这样强骨傲直的人愿意低头，也看着她打完电话后，手指擦掉眼底的红润，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没有痛苦，只有释然。
人会变，但好坏惨半，至少她现在内心是平静的，甚至隐隐有一种痛快。
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呢？
她不配吗？
就算她不配，那位夫人，为了那位夫人，总是配的吧。
她怎么能让那样的人为自己被连累，麻烦缠身。
所以低头又何妨。
为人在世，抓住机会就往上爬。
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可以谈理想跟自由，这就是夫人想要她明白的吧。
她想要权力了。
非常，非常，非常想。
牙臻白看她想明白了，十分欣慰，转身想给她削个苹果吃，刚拿上小刀，一回头。
卧槽，人呢？
副本？白明隐被拉入副本了？
可是没有副本天幕啊！
等等，卧槽，他知道了！
白明隐刚刚联系人……是找关系用卡直接重新进入副本。
难怪他听到了追风者这个字眼，她刚刚是联系某个大佬，用对方麾下的强大追风者锁定副本，再用劫狱卡或者越狱卡从里面邀请她进入。
她去哪个副本？
鸵鸟店？
鸵鸟店的哪个副本？
酒店，谈瑟看到了商家那些高层不断打来的骚扰电话，以及千奇百怪的林城商家亲戚在社会舆论上不断掀起风波，对她的辱骂跟造谣如海浪涛涛不绝。
风向上，她已然十分狼藉。
包括之前在农场的事……刻意掩埋被囚禁的事，集中于那个匪徒潜入的鄙陋猜疑。
可怕的是网上那些牛鬼蛇神在意的不是一个无辜妻子被囚禁本身的罪恶跟违法行径，他们更在意这点人类本性的粗鄙跟欲望龌龊。
言辞喧嚣，无限猜疑构思意淫，最后达成道德底线之下的狂欢。
江饮溪未曾在项目难题上联系她，唯独在这件事上没忍住，联系她处理。
“我想处理，但需要尊重夫人您的意思，以及询问处理的方式。”
谈瑟本来就没太在意这种事，在以前那个年代，众口铄金逼死人的事她见过更多，不过那时她在高位，下面如蝼蚁，不必俯首看人，如今固然社会身份上吃亏一些，没了往日的华光，但……
个人战力反而非一日而语。
她感觉到了江饮溪的脾气，于是直接打了一笔款过去。
江饮溪：“？”
谈瑟：“这就是我的回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江饮溪纳闷这人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好像在哄自己一样。
而且风格一如既往迷人地豪富。
用了一万文明点！
那些杂碎也配？
“夫人放心，我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转头，江饮溪就安排自己当林城律师时拉拢的司法界人脉，而林恩则是动用了自己在林城那鱼龙混杂的关系。
不是开始做，而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两人才联系谈瑟，一旦后者同意，他们就迅速动手。
一万文明点其实不需要，不过夫人都打了，就暂时留着，加大力度就是了，等完事了再还回去。
谈瑟这边也就打完款睡觉，一边消化到手的那一大笔生命格子，眉眼有点脆弱，皮肤下的血管都似乎薄弱得清晰可见，呼吸也带着几分痛苦。
404：“你这状态怎么这样？是不是更虚弱了？奇怪，你的生命体征不是应该越来越强吗？”
谈瑟：“体格是变强了，就是生命力在适应吧。”
404：“不是，生命力是一种量，量走过躯体，提高了躯体架子的坚韧，改造了组织，但量很快就不见了，去哪了？”
“是被这些人给气着了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404对人类没多少高估的耐心，是审视意味的，毕竟智能系统没那么多弊端跟BUG，也时常更新改正，不比人类在漫长的岁月中始终不改本质。
谈瑟抬手抚着滚烫的额头，闭目休憩，微弱回了三句。
“能量不会消失，永恒稳定，总有它该去的地方。”
“也许再多去几个副本就知道了。”
“不过，我倒是低估了琴三那边的手段，他们怎么这么喜欢用这种网络上的舆论方式，本身没有道德的人，最喜欢用一大群无关之人的道德标准去攻击相关之人的道德，怪怪的。”
夫人表示很不理解这么low的手段，但也隐隐放心。
“原来也不过如此，先看江林他们处理后，那个琴会有什么反应，第一波只是前兆，真人不下场，等他下场了，才是真正的开始。”
当夜。
那些在网上狂欢的人正在对着电脑或者手机激情打字，或者在线下会面的时候讨论着这件事。
正在平凡脸上无限露出丑陋的神情，粗鄙的唇舌吐出鄙薄肮脏的字眼时。
突然。
系统弹出申请。
越狱卡来了。
什么玩意儿？
不去不去，鬼才去。
他们正想否决，却被赶到的警察跟治安人员拿下了。
因为，他们犯了在网络上的某些罪名，已经被拿捏了证据，被缉拿了。
网络安全法怎么能不算是犯罪呢？
他们正挣扎吵闹着，那弹出的申请权限直接转移。
确认了。
是了，他们的至亲，帮他们确定了。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为了钱啊。
人性，不就是这样么？
你的粗鄙如斯，他人亦如是。
也有没被拖进副本的，看着朋友被拽走后，这些人错愕无比，还不明白为什么，各自散伙后回家……直接麻袋一套。
拖走。
下水道的井盖掀开，吊绑着放下去，让脏污的恶臭粘液浑浊物将人淹没，就这么泡着，也看着人在下面翻滚挣扎，喷溅出其他粘液。
但没法求救，这里四下无人，就算有人，也只是盯梢的。
面容狠辣专业处理杂碎的市井人蹲在边上抽烟，慢悠悠对下面痛苦不堪不断挣扎的人说了两句。
“小伙子，年纪轻轻，念着点自己的好，这么找死，是嫌弃自己没有存在感吗？”
“这世上不是所有死人都有人替你们伸冤的，也得看自己配不配。”
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个白明隐。
又有多少个不无辜的受害者？
一码归一码，谁都不高贵，谁都是蝼蚁，修身养性自持稳重不好吗？
非要犯贱。
世界很复杂啊，所以为人别太单蠢。
这些人都如此，商家的人呢？
在林城本地蠢蠢欲动准备打包去魔都的……票是买不到了，人都差点没了。
已经到了魔都那边聚集公司不断捣乱的，出去吃个饭……
那一夜好多人都没能回酒店，或者吃饭的路上就被处理了。
自然不会死，不是人命官司，就是合情合法或者哪怕不合法，也只是“猛扎136刀但只是轻伤的专业护士愿意伏法”这样的事件。
有人愿意拿钱办事，拿钱认罪，心甘情愿，喜大普奔。
有人痛苦受罪，生不如死，清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损失惨重。
当社会抛弃一个人时，说明你原本就是无用的。
一夜过去，网上的热闹突然就平息了，不少人得知了情况，吓死了，疯狂删帖删号，生怕被对付了。
江饮溪站在四方墨的高层建筑玻璃窗后面，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故乡那小城中一些人的惨叫跟恐惧。
林恩：“也有安排不到位的，没事，当地的朋友已经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了，而且王池这些人也多多少少出手了，倒是很懂事。”
“啧，这些人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一直是有高低的。”
“无缘由的以下犯上，本来就是一种犯贱。”
“你在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安排？”
林恩问江饮溪。
江饮溪回头，若有所思，“我们可以对付这些无关紧要的杂碎，苍蝇烦人，但毕竟伤不了我们的主顾，可是别人能。”
“我们，好像对付不了这些人，差距好大。”
“要怎么样才能快速提升？”
林恩沉默了，他们都是上进努力未曾屈服的底层人，崛起后，到中位，但远远够不到那个阶层。
原本还好，可是现在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野心也跟着来了。
“排行榜有点不对劲了。”
“那些人在使力了，这个姓林的，算不算是夫人的敌人？他增加文明点的速度有点不正常。”
江饮溪冷笑，“其实很正常，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也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如果权贵才能对付权贵，那这是一个很美好的组合。”
“琴与曹。”
林恩疑惑，看到江饮溪指了榜单上的一个名字。
曹凭澜。
他眼神一晃，顿悟了。
他的江江，似乎成长很快啊，夫人的手段正在快速教育一些自持品格的女孩们懂得用心术跟规则变得更强。
这是好事。
砰！
琴三这边愤怒，砸掉了酒杯，让人去查，很快查到了江林二人。
“什么东西？他们也敢拦我？”
琴三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羞辱，本身因为白明隐，他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竟被一些社会底层给对付了，现在加上林江两人，生气之下起了杀心。
但！
“那个林恩在交易所上班……不太好处理，太敏感了，他的师兄师姐跟老师还有银监会的人，这人社会关系绝佳，什么人都认识，都能攀上关系。”
“虽然是小人物，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少爷，家族不会同意的。”
“那个江饮溪倒是好对付，只是一个律师，可是……”
助理有些欲言又止，琴三冷眼看他。
助理最后叹气，“她的老师是京都政法大学的某位……闭关弟子，难怪之前伯立弦明明对她感兴趣，但没有硬来，估计也是查到了这一层，这女人倒是低调，连求职四方墨的时候都没填上这个履历背景，不然走这条路更顺畅得多。”
“而且因为最近的动静，不少人都留意他们了，毕竟鸵鸟店他们也参与了，表现很好，又有谈瑟的关联，往日的背景也更主动联系他们，其余三大家族都在接触他们。”
“我想这两人敢动手，也是确定了自己的底子足够扎实，不怕您动手，而且比起白明隐，这两人可没那么清高，很擅处理局势跟人脉。”
琴三：“……”
所以，他们这种天生贵胄能否理解出身不佳但被天赐资质的天才们是如何逆袭的？
泱泱大省万里挑一的高考状元，智商情商双高，背靠学术大佬，白手起家，稳扎稳打，低调发育……
他们何尝不是未来的世家豪门？
就差一阵风，一只手托举。
扶摇直上九万里！
所以，琴三关于这个项目的舆论攻势注定失败，他的第一步策略都没到达谈瑟面前，就被她非正式的下属给彻底狙击了。
丢人得很。
琴三的脸都是铁青的。
那就只能看排行榜了，他不信这些人有资本跟他竞争排行榜的文明点！
这个谈瑟如果能拿到第一，他琴三在魔都都不用混了。
“去联系那个周柰。”
琴三动动手指头，“我低估她了，那就得扩大盘子了，想来愿意对付她的人可不少，既然家族不愿意直接来，那我不妨借刀杀人。”
助理：“曹凭澜不联系？他们也有仇。”
“那个神经病不行，他谁都不放在眼里，不必联系。”琴三直接否决，在助理退下后，一边低头联系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安排。
似乎在找高手。
第57章 嗡嗡嗡
三天后。
“第六区早就出去了。”
“咱们第九区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恐怖,林袅出来了！艹！”
第九区，整个寨子都被鬼气笼罩，不见半点光,连灯盏提出，但凡光火一遇到黑气就被熄灭。
手电筒射出的光也被奇怪的黑气笼罩后折射扭曲，并且变成了血红色,比不亮但凡的时候还要恐怖。
林袅正在进化。
曹凭澜背着自制的弓箭一路杀到荷花池边,在昏黑的萦绕气体中看到一个身穿浅白色女士西装的女子撑着一把金纹法字流动后驱逐黑气的油纸伞站在池边，身段高挑窈窕,侧脸莹莹美如画,峨眉淡扫过来，正面差不多显现,一股子清贤雅风江南风月色的气度迎面而来。
士博学而进仕，图家国霸业功名利禄,女子，博学而内藏,受天地束缚而自谦。
这本不是好事，看着文字都感觉到了绝佳的窒息。
但她活在更好的年代，绝佳的世家，所以才华跟气度如日月轮转自然，如天地长河滔滔广博流淌肆意。
站在那,一股子文明佳学的书香气就压制了人性的怨憎跟狭恨。
曹凭澜再混国外的圈子，回国几年也知晓对方身份。
苏州那边的……苏家女。
最不好对付的那类出身。
联手？
不可能的，曹凭澜眼睛长天上,自家也不差,更没半点某些野心勃勃自视甚高男儿瞧见绝佳联姻对象的觊觎吞噬感（一吞二，成三成四,怎么不能算拼搏进取呢？），他这神经脾性，看了一眼就不理对方了，管自己一脚踩踏栏杆，直接跳进了荷花池。
那架势跟跳河似的。
莽干林袅！
带着一身豪富法器直接干！
苏青绾知道这位“曹神经”来了，也没太在意，只看到这人莽干林袅的时候愣了下，暗道曹家跟道克家族果然喜爱这人，如琴家爱护琴三一样，连着这样世家不容的癫狂脾性都能纵容一二，若是狠心一些，不是舍弃既是强行拗束，哪里能由着对方如野马纵横。
不过，这么爱烧钱，没有性价比的攻略，只为磨砺自身能力，恐怕也是这些豪富财阀惯用的手段。
不过曹凭澜这人的圈子跟她分离太远，本不相干，只是前些时候……似乎她从家里人的情态那隐隐猜到有些事跟自己搭边，也跟商作贾跟后者原来真正的夫人有关，只是家族觉得无关紧要，让自己不用管。
她也是真的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所以没过问，现在一想。
要么是曹神经的神经有了更大的问题，要么是这位夫人非同凡响。
但，这样的人怎会跟商作贾搭边呢？
除非那人不是谈瑟。
苏青绾也就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很快摒弃念头，转身走进黑影中。
雨伞隐隐发光，很快传来巷子里乌泱泱密集的包围动静。
黄立宗在安排人包围暗杀她了。
第十区。
林茨得到文明点转账的几次金额后，换算了这些数字代表的编码暗号，得知了外面的大概情况，眯起眼，既冷笑又舒心。
“好像也是好事，白明隐可算是真正翻脸了，也肯定要被琴三对付，这样反而有利于琴三助我成事。”
“有了这些文明点，这个编号ABO404肯定要被我超越。”
“我可以放开手脚了。”
第六天。
谈瑟在山中酒店待了六天，每天早出晚归，但没有隐藏行踪，旁人都知道她去爬山看日出，偶尔去山中采花去墓园。
没人知道她这般行径是否有什么深意，本身就随心所欲。
她不急不躁，也不为外界的波澜起伏而动摇心情。
但也可能是留时间给一些人收拾烂摊子。
这第六天的一大早，孤身站在半山腰上遥望着不远处巍峨墓园的长身俊影有些走神，听到后面脚步声回头，骤瞧见一套棉麻宽松纯雅黄杏色的夫人款款而下，手里还捧着一束五彩斑斓的野花束。
他垂眼，上前道：“打扰夫人了，等您处事完毕，有时间详谈吗？”
“现在就可以。”
她知道他为何而来，但又觉得不是大事，所以让他在这台阶路上就说清楚了，也不妨碍她等会走进墓园。
百里扶莫也知道不宜在里面说这类事，神色凝重了几分，毕竟里面是很严肃的地方。
“关于之前那件事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是被处理之人的名单，还有关于夫人您那些失窃的道具快递，如今我们管理局还是没找到，对此实在歉意，按照保价赔偿，三倍全款赔付，外加本局内部事端引发的麻烦，本局另设赔偿三千万现金，权当时间损失费，叨扰夫人诸事，十分歉意，所有赔付是发到您现在这个账户上吗？”
狗大户的豪富果然体现淋漓尽致。
但重点不在现金补偿跟干脆利落的文明点赔款，而是前面的名单。
谈瑟双手抱着花，还未去接那单子，就见对方伸出手来。
作为从一出生就被伺候的人，她很随意地将花递过去，顺便去接单子，因为太随意，两人心无旁骛，所以没太小心，以至于手指在花瓣下在根茎间相触到。
修长分明但指尖略有长期持枪跟武器而成的薄茧以为自己摸到了柔弱无骨的花瓣，唯恐损伤。
本坚毅稳定，微微触动，挪开一些，隔开接触，完整握紧了真正的花束，飞快扫了眼对面人。
谈瑟没反应，也只看了一眼这人突然发紧发红的手骨，再看名单。
很有趣，这后生还在这些被处理之人的名字后备注了职位。
有三分之一职位比他都高，其中两个还是正处级。
正常人都会为此震撼或者感动，但谈瑟只是看一眼，问了他：“是已经处理，还是还未处理？”
百里扶莫眼底微顿，摸到花枝根茎些微刺的他道：“暂时拟定名单，等夫人过问查看再处理。”
404不通人情世故，第一反应是管理局在逗着谈瑟玩儿，开始骂骂咧咧。
但谈瑟体会到的是管理局的慎重以及忍痛断腕图谋更大交易的野心。
她抬眼，似含笑：“回去告诉你的上级，第一，我不在乎这些人的下场。第二，在没查清我的身份跟来历前，贸然图谋无端出现的某种技术，这是很莽撞的行为，会让不可预料的风险直接介入你们已经稳定的力量体系，除非你们的底子硬到可以完全掌控两个存在。”
百里扶莫是心惊的，因为谈瑟的变态很强硬，但他稳住了，沉声问：“哪两个？”
谈瑟将单子夹在指尖，慢慢塞进这人左手的袖子，散漫又随意，像是在对待一个玩物，又像是在对待一个送上门来让她宰的肥羊。
“你们内部。”
“以及，我。”
派系争斗已经暴露，被世家渗透也是显然之事。
掌握不了内部，技术的植入会导致体系跟利益分摊不均而不稳定，进而内乱。
掌握不了她，她随时可以用更强的技术替代或者垄断他们管理局的力量体系。
这两个都是很大的风险。
她在审视他们管理局，也在审视他们这些负责运作管理局的人。
显然，她有点失望，所以才用这么散漫的态度对待他。
或许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种技术给他们管理局，所以一再设卡，现在也在审视中否决管理局的野心。
现在她已然没了继续谈判的欲望。
伸出手，要来拿回花束。
不过……她看到了眼前高了她许多的英俊后生仿佛少年人一样意气用事，竟单手一摆，将她的花藏到了身后。
嗯？
谈瑟抬眸看他，看到这人清澈却坚毅的眼神，以及抿紧的唇瓣。
微红，像是不开心，又像是在冷漠反驳。
啊，生气了？
不至于吧，这人原来看着挺稳重的……
“夫人，您失望了吗？”
“也没有，我没有立场，只是表达自己的建议，若有对贵局的冒犯，还请不要在意。”
“不，我的意思是为我不能完全领会您的意思且因为自身立场而处理不当向您道歉，我也能明白您在出让技术这件事上的坚持。”
谈瑟笑：“你明白？”
百里扶莫这人长相过分端正国风，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只是因为多年武斗以及隐秘的任务从事也多了几分彪悍的野性，又有打拼官位的锋芒，显得棱角越发犀利，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渗透。
“明白您的决定就行了，不用追根问底，您也没有必要向我们交代缘由，毕竟技术本身就归属您自己。”
谈瑟：“那，为何克扣我的花，百里先生，你让我困惑。”
她是真的好奇了，站在台阶上，留意到这人藏花的时候还特地下了两个台阶，保持对她礼貌的高度，未曾高高居上瞧她。
反而仰视她。
猜测她，又尊重她。
多奇怪的后生。
百里扶莫眉眼果敢，继续盯着她，眼神很专注：“您的时间过分宝贵，好像腾不出来应对他人，这六天我一直在犹豫挑哪个时间更合适一些，过程实在难熬，我又是行伍出身，也做不到下次再细腻周到抢到您的时间——我想很快就会有很多人占据您的时间，我也只能在此刻蛮横无礼一点了，至少想知道您为何不藏着自己的身份，似乎想让我们这些官方或者私人去查您的来历。”
“太坦荡了，让人不解。”
谈瑟看了他一眼，目光遥遥扫过，落在了小路后面若隐若现的恢弘墓园。
“不知道啊。”
“也许是想证明自己的过去吧。”
“别的我回答不了你。”
百里扶莫有点后悔自己开问了，因为得到的答案让他更困惑。
“至于这件事的处理，你们管理局按自己舒服的方式来就行，但我内心期待的是——它的方式是对你有益的。”
百里扶莫错愕，才发现夫人在笑看自己。
“我也没那么清高，最喜欢的就是利用别人，你的猜疑也没错——我的确想要继续利用你。”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为我所用，也不是一直能为我所用。”
百里扶苏这才顿悟她之前那些话的铺垫——技术，她没打算给，这是结果，但过程其实很重要，必须在说服她的这个过程中，她会给机会拔高他这个中间人的位置，于是他的权限到手，地位到手，她利用他反向对付琴家那一脉之人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因为相比于得不到技术，管理局恐怕更乐意联系到她这个技术拥有者本身。
且相比于直接得到技术后，他的作用减弱，得不到技术的结果反而更有利于他。
这也是她的心术。
而且她也一眼看出管理局是在用这个名单反向谈判——如果她没有出让技术，管理局内部处置此事的上限未必能毗邻到琴家的核心脉络，毕竟那一脉也是真的强大，举足轻重，哪怕是百里扶莫这边一脉也不可能为了这个事件彻底跟对方对立，主要魔都管理局内部的意志偏向于让她出让技术，甚至不惜隐隐要挟，所以这就是一种阴谋阳谋综合的谈判。
因为人心的同质在于贪婪。
她之前的话语其实就是戳中了核心——因为贪婪，才会不顾风险图谋不明源头的技术，企图瓜分利益，不顾长远。
你看，现在这个名单何尝不是佐证了她的论断。
可惜让管理局那些高层失望的是——她的态度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百里扶莫又感觉到自己被拿捏了。
但他也看到了排行榜上的变动。
哗。
林茨，超过谈瑟了。
她终究是被这些人联合狙击了，但她又不愿意屈服于管理局内部的综合意志。
举世为敌吗？
“夫人，现在这个局面，很可能是琴三的父亲也就是那位琴家当家人动用了一些关系，或者琴三打着他的名义联络人，所以效率这么高。”
“您已经被超过了，您，不慌吗？”
百里扶莫没有轻易屈服她明牌了的“利用”，饶有挣扎问。
谈瑟：“慌的不该是你跟你的上司们吗？”
“财富素来是由权力分配的，如果两者过分相容，一个立于公共服务跟筛选强者而崛起的部门会被逐渐腐化为门阀，门阀比世家更排外且忠于血脉，你们这样空有实力而无出身的人是没有活路的。”
“我这样的人啊，只是一条鲶鱼，混沌之后，你们这些池子里的原生鱼群才能看清下网的人是谁，又有多少张网在等着网罗你们下锅。”
“排行上被超过的不是我，是你们。”
山风清幽，在墓园外谈这么世俗的谋划，果然是她的礼貌。
用了最短的时间审时度势的百里扶莫没有说话，只是垂首，拿出身后的花束，双手握紧躬身递上。
“夫人，赔偿给您的十五万文明点，全部出自那边的人，基本也会是琴三买单，其他在名单内的人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而是他们自顾不暇，财产也不由他们自主。”
“如此，能消您当前三分不悦吗？”
仅此两句，好像什么都说了——回应了她之前的“利用”。
起码也知道她最近心情不佳。
这说明他一直在观察她，审视她，或者提前侦察她。
酒店门口那个坑，一直没填上。
想来是有些作用的。
谈瑟表面不露声色，接过，顾自如旧进了墓园。
百里扶莫在台阶上站了几秒，目送绰绰背影被山风跟青光相融，这才下山。
二十分钟后，他站在被管控的酒店门口，看着地面那块裂开的石板。
没人知道，哪怕是他的上司也不知道六天前的事件重点根本不是她策划残杀张主任本身，或者更早之前的直升机改造技术，而是最直接粗暴的那一刀之前——插刀鞘立刀的那一下，才是让他内心起波涛的源头。
刀鞘下面的石板下面不是正常土地，刚好是一块垫底的花岗岩。
饶是如此，石板裂开的底座岩石也有被戳刺开的凹坑，以至于能立刀。
那得是多恐怖的体质力量？
堪比巨象拔河巨犀撞木。
那样的夫人，这样的巨力，在灾厄游戏主导全球的世界局面下，她一个人就代表了一方顶尖权威。
他内心矛盾震惊了好几天，反复斟酌，这才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
好在……结果如他所愿。
对方也有招揽他的心思。
但投桃报李。
百里扶莫联系了上司，表达了两个意思。
她不同意出让技术，对这些人的下场也无所谓，但愿意跟管理局保持一点关系——就看琴三那一脉后面继续有什么反应，起码排行榜这边，她可能会被针对。
“也能理解，她果然也是敏锐啊，察觉到了排行榜的变化了，琴三那边也的确在运作，那个林茨……我这边情报，琴三的人在渗透牙家的医院，就短短两天，好几次想谋杀白明隐，都被牙家的暗手给拦下了，但如今还没偃旗息鼓。”
“真嚣张啊。”
百里扶莫：“显然死一个张主任也只能让琴三在谈瑟这边有所顾忌，对源头白明隐反而有了杀心，也许他以为杀了白明隐就能解决所有麻烦。”
高层：“理论上也没错，现在排行榜也快出来了，就差一个第九区了，按照原来的计划走吧，各方的人也快到镜山了吧。”
“是，到了。”
百里扶莫转头，看到林中白桦树车道中行驶而入的车队。
第一方已经到了。
出了第六区副本的伯先生，伯公子，他第一个到。
然后……他现在也见不到谈瑟，因为谈瑟还没下山。
百里扶莫冷眼看待这位魔都排名前几位的顶级公子哥儿，对方似乎温厚有礼。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一会，一分一秒过去了，经过时间的发酵……
变成了三方对峙。
因为第三方周柰周公子来了。
面面相觑，周柰冷笑一声，“伯先生，趁乱收购商业对手的产业，这一手倒是玩的漂亮。”
伯立弦雅致从容，一身得体的兰纹灰银西装让他越发贵气，比起周柰一身的会所酒店老板浪荡气不知道体面了多少倍。
“眼前事成功与否未可知，毕竟谈夫人的态度最为重要，不过周先生如果肯给机会，我倒是不介意收购一些酒吧产业，一定会很成功。”
周柰上前，“是吗，伯家的产业我看着架子也虚得很，现金流或许还不如我这开会所的呢。”
伯立弦：“你说的是京都那些被关停的会所吗？关了后，资金倒是的确回流了，还真是羡慕。”
艹！
百里扶莫冷眼看，蛮期待他们打起来。
对，就在这里打起来好了。
不过十分钟后。
嗯……
“进去坐？”百里扶莫看着新抵达的艾伦．科格索尔跟牙臻白等人。
再看偌大的酒店广场愣是被这些人带来的人马占满了，保镖，收购项目组，谈判的老总等等。
豪车遍地。
就这么说吧，一颗导弹砸下来，这个广场上阴阳怪气你来我往的几个人随便被砸死俩个，飞灰的财富都百亿计算。
往来的旅客都震惊了，拍照拍视频往外传消息。
另一边，山中清寂。
因为有点冷，人不多，加上游戏管理局介入，又有案子，入山被管控了，人数比之前少得多。
谈瑟在墓园里的时候，山中某个小道，一些人影相继从不同的山脚上山，其中一条小道上，一个唇红齿白有些虚浮但五官阴冷的青年徒步上山，步伐很快，一些卡片已经用上了。
同时，他身边的保镖也一个个面带煞气。
“确定在墓园里？”
“是，景区安保管理那边买通了，监控显示她跟百里扶莫分开后进了墓园，还没出来。”
“很好，快点。”
青年说着话，一边拿出了一把显露凌厉煞气的狙击枪。
“这个，是曹凭澜最近刚买的新型法器狙击枪，黑氪金体，同样花费十五万文明点。”
“今日它能派上用场。”
他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墓园，嘴角含笑，仿佛要报不久前才被游戏管理局那边威逼交出的赔款。
奇耻大辱，今日就一雪前耻。
墓园入口外的路径，小林子郁郁葱葱的，一群人缓缓靠近，几个分队也从四个出口包抄锁死。
这场行动如此隐秘，以至于连琴家本部那边都不知道。
只有那位核心助理在处理事务的时候要找琴三对下财政，突然得知人不在。
不在？
家主那边不是刚下令要人乖乖待在魔都避避风头吗？
毕竟白明隐还没死。
怎么人就走了？
等等！
不好！
助理神色大变，快步去财团大厦顶楼申请会见琴先生，既琴氏当今的家主。
而在这个过程中……
镜山墓园外，先传出的是一个狙击手在对讲机里的疑惑：“我在上坡，居高临下，可是没看到人。”
“她人呢？”
“什么？人不在里面？”
“艹！”
“快撤……”
但他们耳边忽然听到了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第58章 无人机
山中一群人上山后失去了锁定目标,还察觉到了嗡嗡嗡的古怪动静。
山腰这边也有人迷糊得很。
伯立弦他们的到来不在预判内，估计他们己方都以为自己保密着呢，殊不知百里扶莫这边早就都预判到了。
但酒店不知道。
这家国际知名酒店的人不明究竟,只以为新来的几位贵客是有商务谈判，毕竟在门口就“社交”起来了，怎么能说不是关系密切呢。
至于别的,他们也不知道,因为大多数售后心神都被之前的事件牵连。
招待几位贵客跟处理谈瑟跟张主任的事故并行，酒店一方隶属国外资产,消息不够灵通,还未关联起来，只分开处理。
所以酒店后面管理部,正有一群管理私下蛐蛐。
“你说那姓苟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跟这样的人敌对,不管他攀附的人多强于这位夫人，起码对方要捏死他不费吹灰之力。”
“我觉得,还是得对小张好点，就收回之前风波过后准备默默辞掉他的决定吧。”
“我也觉得。”
“你们看排行，她被超过了，这场争斗，你们说谁能赢？”
“额……看看风向？好像上头选择了站位琴家那位,毕竟……已经得罪死了。”
“那我们怎么处理？”
这位女士，深不可测得很，他们也是亲眼看着对方一刀劈裂人的。
作为打工人,他们打死也不敢跟这样的大佬敌对啊。
奈何社畜没有选择权,一旦上头做出什么决定，要他们执行,他们还不得是炮灰。
于是一群人坐立不安。
五分钟后。
“来了，通知来了。”
“艹！”
一群人一看到通知就全都青黑脸了。
总部是疯了吗？！
是被琴家背后的资本收购了？
这边，一楼最高级别的会议大包厢里的，隔着临近外面靠山靠水的玻璃会议厅内一群人喝茶喝得飞起，偶尔阴阳怪气打腔调，本来百里扶莫没必要奉陪，奈何这些人知道他最后接洽谈瑟，又介入了之前的案子，借着关系让他坐下，一边打探之前细节。
不过腾出时间，百里扶莫也到边上干自己的事-——他刚处理完赔偿事务，钱款都打到了谈瑟的账户上，这边也在整理张主任等人的私人账户以及银行库存。
毕竟这人犯法了，大笔金额虽是后面金主琴三买单，以此息事宁人，主要也是来不及查封这人的资产，为了尽快处理才从琴三那吸血。
查还是要查的，不过百里扶莫有点惊讶，因为找到了张主任违法所得小金库的稽查组告知在其金库内有发现一些无端失踪的物件痕迹。
意思就是本来摆放在某个架子上的东西已经留下了些许灰尘的痕迹，但因为在最近被一下子拿走，所以留下了灰尘的格挡痕。
“也就近期的事，可是入库痕迹又显示最近他没来过。”
“奇怪。”
百里扶莫也有些不解，下意识想：这不就是虚拟空间实物收纳转移的作用吗？也只有系统能做到。
所以，这人的遗产是被人收取一部分了？
貌似以前也没听说过系统会介入现实里一些人死亡后的遗产分配啊，除非用了某些特定珍稀卡夺取他人财富。
而且一边也是击杀方……
百里扶莫的目光不自觉往山上飘，一边问下属，“丢了什么，能看出来吗？”
“不知道，丢了不少，但应该没那么珍贵，都囤着好长时间，灰尘也没处理，无关紧要吧。”
“你也知道姓张的负责管理军械，一些科技产品多得是，囤了一些在这也不稀奇，倒是没看见那些高热武器，毕竟那玩意儿也出不了咱们的库，他目前还没那么大胆，不然这一次就不止是让琴三出出血了，管理局内的那些老东西也没这么偏向琴家。”
那就是一般科技产品。
不是目的性的摄取了，就是一种击杀战利品的掉落。
百里扶莫不再关注，反看向那边喝茶等待的一些人。
相比而言，不算专业人士更像是拿着股份躺平的牙臻白还把云散高唐带来了，就是为这场收购项目而来。
他怕死，还有，来之前被哥哥提醒过这里可能会有危险，让他做个准备。
奇怪，能有什么危险呢？
难道是……夫人在山里会遇险？
相比其他人对收购那些产业的利益目的，牙臻白眼神飘忽，心神不宁，时不时往山上观望，好几次都想起身进山，还是被身边的某个老总拦住了。
“谈夫人什么时候下来？”
伯立弦：“不确定，我去找下，几位劳烦坐一坐。”
周柰嗤笑，“你？凭什么是你？我去不行？”
牙臻白：“就是。”
伯立弦：“我有她现实里微信好友。”
周柰：“我有她游戏里仇人好友。”
伯立弦跟牙臻白：“……”
正说着话。
“回来了。”
周柰脸色变了，回来？这人怎么回来？她不是在山里吗？
“这酒店的人不错吗，好热情啊，都比咱们快了去迎接她。”
一群人豁然站起，然后群体变脸。
后勤部，一位经理快步走进，他运气好，只负责招待几位贵客，暗道幸运，不必处理那麻烦事，进来后，正过问那几位贵客的服务要求，正好听见后勤部一群人的蛐蛐。
“她来了吗？”
“没有，不仅没来，他们还不敢催。”
“不仅不敢催，还自己泡茶，自给自足，甚至吩咐我们多准备一些那位女士可能爱喝的茶。”
“对了，他们说的夫人到底是谁啊？”
“不晓得啊，咱们酒店有什么大人物的夫人吗？”
“好像也就那天……是同一个吗？”
“不是吧。”
“如果是呢？”
几个蛐蛐的人忽然跟说话的经理目光对上。
彼此面面相觑。
是啊，如果是呢？
经理吓死了，转身就冲出去，一边拿出对讲机要通知刚刚已经出去的老总等人。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M国。
某酒店总部，一位亚洲区CEO对这件事很不是不以为然，对琴家那边的联系也是爽快答应，命令下达后也不管那些国内员工的死活。
他是对这些华人本来就不以为然，哪里会在乎，反正拿到他自己的好处就行了，对于别的不感兴趣。
此刻正在打网球，也给之前联系的琴三发了消息。
发出了一分钟，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在乎，继续笑着跟对面的金发美女调情且打着网球。
嘻嘻哈哈高兴得很。
谈瑟刚走进酒店，低头玩着一个手柄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捣鼓着，都没见路。
然后就被拦住了。
她抬头，看到这家酒店的老总带着一群管理用尴尬又不安且拘谨的表情说着最狠毒轻蔑的话。
“抱歉女士，介于您之前在我们酒店动手血腥，吓到了不少住户，基于酒店管理条例跟一些国际服务法案，我们有权对此进行处置。”
“所以，请，请您……滚，滚出去，这些都是你的行礼。”
“如果你要索赔，我们酒店也愿意按照相关条例赔偿。”
“毕竟，额，您那啥，嗯，缺钱，不是吗？”
一字一句，如同念稿子，磕磕绊绊的。
吓坏了。
又不得不说。
谈瑟眉眼温凉，耐心等着他们把所有话都说完了，再瞥一眼被收拾好的行李箱，还未说什么……
牙臻白等人已经出来了。
大步流星，面带冷气。
伯立弦怀疑这家酒店已经被琴三故意吩咐来坏项目的事，所以才这么厚颜无耻，连酒店的名声都不要了，“我要的茶是给这位夫人喝的，但贵酒店好像立志于让我先尝尝屎的咸淡。”
能让优雅如斯的伯公子如此粗言鄙语，可见他被气得多厉害。
本身排行榜上因为林茨一方被琴三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大肆收拢文明点，导致他这边排名上不去，但他自身骄傲，不愿意用这么龌龊的方式，也当是认了，只打算走商业正当途径跟谈瑟这边达成交易，以此完成自己手中产业的整合升级。
现在好了。
场面搞这么难看，谈瑟会答应才怪，搞不好以为家里窝反的自己跟琴三是一伙的。
宁可选牙臻白也不可能选自己。
伯立弦心情不佳，克制的教养就暂时休憩了几分，冷冽嘲讽这家酒店的老总等人。
牙臻白就更直接了，一个眼神过去，云散高唐夺回了行李箱，用枪口敲了下那个老总的腮帮子。
“钱难挣，屎难吃。但谁吃的多谁吐得多。”
“我等你下场，老弟。”
那场面简直不要太难看。
酒店一方的高层管理们都要哭爹骂娘了——总部那些狗，MD，自己拿了琴家好处，不顾他们死活，艹！
周柰站在会议室里面，神色起伏变化，慢了一拍，有些踌躇。
好在，谈瑟没看他，就是扫了这些人一眼，对那脸色铁青的老总说，“正好今天要走，劳烦收拾了，不过能借贵地几分钟时间，谈个事？”
老总等人：“……”
我们顺便把墓地的买卖事宜谈一下吧。
这日子还能过吗？
这狗班还能上吗？
伯立弦一听“几分钟”，神经就敏感了。
她果然是不想谈项目的意思，不然几分钟绝对不够谈完这事，而且来之前他就征询过项目的事，但时至今日，对方也没把四方墨的那一批被雇佣的法务人员跟商氏公司的高层给叫来。
这意味着什么？
答案很明显。
琴家的疯狗，坏他大事。
“夫人如果介意一些麻烦，我这边可以……”
牙臻白：“伯先生你就算了，如果处理得了，之前排行榜的事，你们伯家就不会有人介入了。”
伯立弦脸色一沉，牙根都紧了几分。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他在家族的竞争者。
琴三勾结了此人，从伯家内部来拖住他。
牙臻白这膝盖软跪得快的小弟弟是懂得扎人的，伯立弦皱眉了，但难得沉默。
好在，一群人进了会议室后，谈瑟坐下，背对着后面的大落地窗户跟青山绿水，看了下腕表时间。
“你们是来谈收购的？”
众人自然承认，就算是牙臻白，也切切实实带着这个项目需求来的。
一来，他们要狙击伯立弦，不希望这人爬得太快，且实现该市场的垄断。
二来，商作贾的这份产业的确评估不差，值得收购，属于优质产业。
为了钱，不寒碜。
谈瑟也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利益，但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想了下，说：“你们的身份跟关系太敏感，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跟要找我麻烦的那些人一伙，抛开这种不好证明的隐患，你们想必要给我一个必须卖给你们的理由。”
“简单点，今日时间有点紧。”
准备了各种合作方案合同的精英们一时踌躇，几十亿的收购案，能是几句话就说明白的吗？
优势可以压缩成这样？
他们不得不看向自家老板。
周柰眯起眼，忽说：“我的现金流最快，签署合约后没多久就可以把钱全部到账，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既不需要处理家里的麻烦，也不需要跟哥哥要钱。”
牙臻白：“呵，给钱快，这点我倒是见识过了，但周先生你的资金黑不黑白不白的，一点被查到，可真是拖出泥巴带出屎，麻烦得很。”
周柰最恨这事，牙根松紧一二，“麻烦牙小公子懂点法，正常的收购交易，我出事，被收购方也不会被牵连。”
两人差点争吵起来，伯立弦这边忽然说：“有了夫人的应允，我可以完成产业部署，有信心可以对付一些愚蠢的反骨之人，完成我伯家方面对夫人你的善意方式，规避风险，这是我的承诺，夫人可否垂青一二？”
本来这个项目论价值，就是对他最为重要，其他人也就是遗憾，对他却是打击。
但一旦得到，好处也是巨大的。
这算是明牌了，伯立弦的眼神甚至在告诉谈瑟别的内容。
“若是夫人对我手中产业有信心，也可以另一种方式入股。”
看似让步，实则是拉拢。
狗东西，鸡贼得很！
牙臻白警铃大作，在亲哥派来的老总眼神提醒下，立即站起，大声一句，“那你能确保自己不管能不能上位，都能稳住你家里的那些人跟某些人不勾连起来用一些非法手段威胁别人的人身安全吗？”
这个别人，指的是白明隐还是别人？
这时，谈瑟扫了牙臻白跟那老总一眼，暗道这么歹毒犀利的质问，完全扎根于家族掌控权的根基上，也算是切中伯立弦要害了，有这种思维的人，本身就是掌权者，才懂后者的痛跟弱点。
牙臻仕？
这人对弟弟倒是真好。
家里的堂兄又做什么了？被几次拖累的伯立弦牙根又酸了，一时缄默。
他做不到，没那么大的权威，何况家里长辈还在，不会允许的，所以，他做不了这样的承诺来哄骗他人。
这是他的尊严。
但他也有后手。
“如果在一方面做不到，另一方面能否补足，比如夫人您当前在排行榜上的失势，无非缺乏支撑，我可以提供补助，帮您拿下一些人……我的基础自然是不如夫人您的，但只要有我相助，您可以反压过林茨，重夺第一，包括我自己的文明点。”
狠，好狠！
断腕求生不过如此。
这伯立弦的果断让人吃惊，周柰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牙臻白身边的老总神色也微沉，暗道自家老板的判断果然不无道理。
这伯家要更上一层楼，非伯立弦莫许。
但若不是伯立弦，就得往下日落西山。
所以，狙击伯立弦就等于压制伯家。
安静中，云散高唐忽然说：“你们说的排行榜，有变动了，其他区开始出来了。”
足足六天，魔都鸵鸟店的副本除了前期爆发比较快，从出来到阵亡，中间度过平稳期，后面就是一些副本稳如老狗，一直在艰难攻略跟求生。
这也是一种正常规律。
除了第一个开荒的副本过分迅猛，好比作弊，而第六区强者如云，硬生生干完了这个副本，后面结束的副本基本是因为过于脆弱，噶得快，属于被迅速淘汰掉的弱区。
现在剩下的就都是精英副本区了。
按照正常生存曲线，一个副本，不管是怪谈还是天灾求生，一周期上下都是最高难度点，因为这时候正常人的耐力将达到最虚弱，而反派跟天灾也酝酿到了最巅峰，最高难度即将完成。
所以，第六天开始爆发也不难预料。
就是刚好在这个节点，被他们的谈判撞上了，经云散高唐一提醒，众人才留意到上面的变动。
有点吓人。
“这个副本怎么？”
“不对啊，这么难？后面都在阵亡？！！！”
除了首开荒的第四区，第二开荒的第六区……以及最后两个还没出的第九区第十区，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这些□□着到第六天的副本正在以迅猛的速度全灭。
“失败！这个副本全部失败了，死亡率96%！”
“第三个也出来了，死亡率88%！”
“第四个副本……”
现实里，魔都各地，还有镜山这边的人都震惊了。
怎么会这么猛？
我的天！
按照这个爆发覆灭的速度，他们之前对于鸵鸟店副本的预判基本全错，至少难度判断就错误了。
可是之前出来的那些副本玩家给的情报也没提到这些啊？
琴家。
智囊团。
一群高智商份子脸色很难看。
“情报错误了，那些狗东西都没说实话！”
“也不是，有些是说了实话的，比如那些前端就被淘汰失败的副本之人，但他们死得快，压根不知道副本后面深藏的秘密，连黄立宗是幕后真凶都不知道就被叉掉了，他们的实话根本无关紧要。”
“而真正开荒成功的第四区跟第六区，后者强者如云，大多是人精，哪怕卖了文明点给咱们，也没有额外提供那些情报，未曾提及破副本的真正细节，咱们当时所图也不在此，也就没多花钱买这类消息。”
“那些狗东西精明老辣，不肯说可以理解，但第六区大多数都是平庸躺平之人，他们竟然也没说？”
这群高智商的人面面相觑，忽然集体顿悟。
本来对副本难度判断错误，就证明他们远远低估了在这样的难度下都靠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在24小时内开荒成功的谈瑟。
第二，这些第四区副本幸存者对此缄口不言，说明他们都害怕谈瑟。
那只能证明在副本没他们见识过谈瑟更深层次的可怕，他们不敢得罪，宁可在琴家的财富诱惑面前保命为上，这更证明了谈瑟的危险程度。
“艹！判断错误，快联系三少爷！”
“快！”
“等等，联系不上了！”
在大片名字灰掉之后，总算有名字是保持了鲜明且大幅度增加了文明点的。
两人，最为明显。
曹凭澜：+12000文明点，排行文明点26000，排第四。
苏青绾:+21000文明点，排行文明点32000，排第二。
现在的排名是。
林茨第一，36000。
苏青绾第二，32000。
谈瑟第三，31000。
曹凭澜第四，26000。
苏曹两人都已经固定了分数，因为他们出副本了，也开荒成功。
是第三个开荒成功的副本区。
而且因为不似第六区强者如云，两人最后估计分别干掉了林袅跟黄立宗，各自拿到了大额文明点奖励等好处，所以分数大幅度暴涨，就此固定了排名。
但他们出来后也发现了一件事——第十区，也就是当前的排行榜第一林茨的分数还在以几百几百的文明点递增。
曹凭澜还能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他顿时有一种……被射出去的狙击枪子弹回旋击中天灵盖的感觉。
好恶心。
不远处，回归后站在展览厅阳台上的苏青绾亦看了一眼排行榜，对上面的几个名字寥寥停顿关注了一二，手机这边也传来了家族那边的情报综合，大抵是告诉她副本争斗的情况跟排行榜变动的缘由，最后她若有所思。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外面风云相斗，而且眼前似乎要尘埃落定了。
那位夫人，跟琴三的争斗，要尘埃落定了？
“你要介入吗？青绾，至少这个第一……我们家也不是不能操作。”
“不用，没什么意思。”
苏青绾无意这么做，知道家族也不喜欢这种风格，所以拒绝了提议，但对林茨跟琴家心生恶感是真的，于是问了一句，“但如果我因此介意，且反思这样的人在医疗界内的清白，是否会影响他的前程？”
“私心？”苏家的某个叔叔笑问。
苏青绾：“您发来的情报里面提及了白明隐的事，以前不了解，毕竟不在咱们那边，现在知道了，大抵也能分辨对错了，想来，也怪让人寒心的。”
苏家叔叔：“外面的人恐怕都还在猜测这个排行——你们前四，有三个是那位谈夫人的敌人。”
“还想着你会如何对付她，如今在她上面，也算是棋高一着，这样的议论可是不少。”
苏青绾：“……”
她的表情有点无语，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怔。
“三叔，恐怕不需要了。”
“什么？”
“第一名林茨，他的名字好像……”
苏青绾轻轻一句，“灰掉了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苏曹两人刚杀出副本，谈瑟刚被所有人议论十面埋伏，被各方针对，放眼全是敌人，处境堪忧什么什么的。
琴家那边都算是乐观看待了，觉得可以借刀杀人，局面大好。
魔都第一医医院内，既是白明隐曾经工作过后来也辞退她的这家医院，林老被所有人恭维奉承夸张独子出息芸芸，他含笑自谦，仿佛视这等荣华于无物，言谈间倒是提及对白明隐的忧虑跟喜爱……
很突然，所有人谄媚的嘴脸都尴尬了。
林老也僵硬在那，难以置信关注着排行的变化。
包括在镜山酒店会议室内，周柰也松了一口气，伯立弦都觉得谈瑟除了自己这边出手相助，不太有可能翻盘的时候。
局面就这么逆转了。
林茨，被噶了。
在副本内，被噶。
而且他的头像刚灰掉，文明点就猛然掉了一万。
那证明了一件事——他是被杀的，而副本BOSS杀他不会被扣文明点，只能说明杀他的人是玩家。
而且诡异的是……
因为被扣一万文明点而减到26000从此跌到第五，仅次于曹凭澜的林茨头像依旧是灰的，但那消失的一万文明点骤然出现了在了新增的一个排行名字上。
白，明，隐！
她的名次，在第12。
刚好10000文明点。
不过，骤然就暴涨了，+27000。
她破副本了。
一共+37000.
她到了第一。
可是第一也就保持零点一秒？
反正下一秒，她没了。
37000的文明点跳到了另一个人的分数上。
第一，谈瑟，62000文明点。
碾压。
绝对的碾压，一骑绝尘。
在所有人，包括谈瑟自己的预判中杀出一条狰狞血路，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证明了这位大法医的可怕。
一个小时前。
昏暗的地下室。
被吊起来的林茨在肆虐的鬼气中痛苦不堪，而在这个副本中再次被白明隐掌握的林袅正在疯狂吞吸他的生命力量。
也在准备晋级。
整个寨子毒气泛滥，玩家们苦不堪言。
而始作俑者没了任何桎梏，只坐在椅子上，一边喂养着鸵鸟，一边扔着一颗小棒球。
砰，它被抛掷在墙壁上，弹回来，又落在她的掌心。
一下，一下，又一下。
最后，在林茨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甚至想要自杀的时候，白明隐才转过头，半张脸在灯光下。
“出去后，你应该也还没死，我希望你跟老师好好说一说。”
“最好，他已经把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不然一旦被我找到证据，证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那么……他那一身老骨头，可不如你这样的年轻人耐折磨。”
“不过她说得没错。”
“有时候放纵一下，确实舒坦。”
白明隐输出一口气，扔了最后一次棒球。
砰。
林茨皮肉骨分离，整个被林袅的鬼体上身吞噬。
排行榜，这才算是尘埃落定。
本不该第一，甚至谈瑟也早就做好不拿第一的准备，结果，就这么杀到了第一。
所以排行榜本就不是她的博弈，是这些魔都之人的恩怨。
白明隐，这个女孩比她预判的还要成长迅猛。
三十而立，一次痛苦的阵痛之后，既是稳定未来方向的抉择。
她做了选择。
会议室内，谈瑟被这样的变故而惊动，缄默片刻，手指按了下眉心，发散的思维已经收回，手指摩挲过腕表，打断了这些人正要进一步针对排行榜变动的争吵争论，她不喜欢这些人议论白明隐的是非，也无心继续谈论这种事。
所以打断，也说道：“我自己的麻烦，倒也不必麻烦一些商业上的正常潜在合作对象来买单，而且每个人的行为跟思维都是独立的，很难被别人影响。”
“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话怪怪的，但显然意有所指，目标也很明显——琴三那疯狗？
也对，现在白明隐用这种骚操作逆转局势，真正在没有谈瑟的副本里面大开杀戒，一举逆袭，还……祭天送谈瑟一程，如何不让琴三疯狂！
他现在一定憋不住了。
众人刚想着，有不少老总高层等人精留意到周柰的表情不对劲，很慌张啊？
轰！
忽然耳膜震动，群体豁然起身，惊骇看向谈瑟后面落地窗对着的墓园跟林子区域爆发出激烈的枪弹扫射声响。
那边，白烟已然冒起。
但更显著的是在那块区域的上空有一片嗡嗡嗡声的二十架无人机。
它们，正在对着地面疯狂扫射，而且不断追赶着林中狼狈奔逃的人影。
森林里，琴三再有身手，再多卡片，也没有高端到可以应付二十架远射突击能力的无人机。
自然，他也不知道排行榜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一开始他就已经陷入另一个坑里了。
被埋伏了！
这些无人机是怎么回事，一般现实无人机是不可能具备这种远程突射能力的，除非是军用的，但这种军械是受管制的，怎么会出现在这？！
是谁？是谁在暗杀他！
是管理局中另一派系，还是谈瑟？
谈瑟？她有这个能力吗？她哪来这么多军用攻击无人机？！
他们的枪弹朝天射击无人机，最多打下一两架，但前提是他们有朝天射击的机会。
“躲！”
“快躲起来！进林子里！”
“靠，路被锁死了，对面有五架飞过来了！”
射击，疯狂扫射，完全碾压性得驱逐追杀，再从天空制霸扫射屠杀。
琴三狼狈奔逃，被射穿的手臂差点握不住狙击枪，一路疯狂想要突破扫射包围圈进入林子里，可是没有机会。
他只能拨通一个号码。
一个距离他最近的援兵。
砰！第二颗子弹射穿他的腿骨，剧痛让他猛然趴跪。
跪着的方向——正好对着墓园。
疼痛恍惚中，他还在等着援兵救援，也等着家族救援，可也在昏沉抽痛的神经中体会到了卑如蝼狗的狼狈。
会议室如此安静。
也只有周柰的手机在疯狂响动。
好尴尬啊，真的是。
周柰差点社死，头皮也在冒着冷汗，几乎不敢看别人落在身上的目光。
他咽口水，在迅速整理一旦谈瑟质问就能应对的回答，但他都没意识到——为什么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切的变故跟谈瑟有关。
好像就是她设计的。
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跟震惊。
是因为掉坑里太多次了，应激反应了吗？
在诡异的气氛中，谈瑟平静说：“既然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心里有鬼的周柰拿出手帕，擦着额头，讪讪应：“对对对，夫人您说得对，那些过于糊涂的人，实在是罪有应得。”
那些无人机，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来的？
所以琴家那边就会吹，还不如这个女人能折腾武力？
“我说的是诸位，不得配合调查吗？没别的意思，周先生不用紧张。”
谈瑟说完就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也脱下了腕表，都放在了桌子上，看向神色凝重准备出去救人的百里扶莫。
职责所在，没办法，可是……这边也的确圈禁起来。
但她太主动了，反而显得一切都如此可怖。
尤其是她最后背对着窗外阳光微微一笑。
无言无声，静若幽谷。
百里扶莫赶到的时候，琴三等人已经被屠杀大半。
基本一大半都死了。
剩下三四个人都是被射成了重伤，实在逃不动了，而且无人机也已经消失了。
地上，最显眼的就是残留许多防御卡片痕迹跟爆破碎片的琴三。
他中了起码三十几颗子弹。
但很奇怪，都避开了要害。
人没死，可是半死不活，这是最可怕的。
一个下属正要走近查看，却被百里扶莫猛然拉住。
“等等，别过去，有问题！”
“什么？”
游戏管理局的人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因为苟延残喘的琴三忽然痛苦扭曲起来，这种扭曲跟中枪垂死的虚弱不一样，是无限痛苦中压制了枪伤疼痛，是被折磨的那种不正常痛苦——他的皮肤上，蔓延了一道道诡异恶毒的诅咒纹路。
那些子弹，带着诅咒。
百里扶莫神经都突突突了。
作为游戏管理局当前负责处理这个案子的他还能不知道白明隐的事吗？还能不知道她身上的诅咒纹是什么吗？
手臂被废，医疗枉顾。
这是多恶毒的辱人毁人方式，毁掉了一个本该傲视国内法医界的新锐明星。
结果，现在……这些诅咒蔓延到了始作俑者全身。
每一寸，都在肆虐蔓延，都在钻进这个罪恶但生于权贵的公子哥身体每一处。
让他痛苦如在炼狱。
让他一下子感受到了每一个惨死之人的痛苦跟绝望。
尖叫，惨叫，凄厉，隔着半山腰都能听见。
在酒店这边都能听见。
会议厅内，周柰头皮都发麻了，浑身冷汗湿透，牙臻白等人静若寒碜。
一个小时后，调查组来了。
消失的无人机也被找到了。
“远程控制，需要调查诸位身上的……”
百里扶莫在边上看着，看着赶到的管理局调查组调查所有人的随身设备。
一个个查过去。
周柰是最无奈的，直接被证实此前跟琴三有联系。
“你们联系了什么？”
周柰简直要社死，只能硬着头皮说，“他，找我谈项目。”
“什么项目？”赶到的是百里扶莫的那位上司，冷冷看着他。
周柰内心骂了琴家三千遍，表面挤出尴尬的表情，“跟谈夫人有点恩怨，在手机里骂她来着，也只是骂，没别的。”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周柰：“骂了后，发现不过瘾，过来想当面骂，最后没骂，是因为良心发现，到底觉得她在副本里带飞我一程，也算是有些情义在……好，我承认就是我怂了，怕挨打。”
会所狂人周公子，就这么英明扫地，在几百人面前承认了这件事，呼吸都宛如插管。
谈瑟倒是没理他，只看着这位走过了其他人过场的百里扶莫到自己跟前，还未开口询问，另一位面容黄蜡的中年男子就先开口了。
沉沉，且敌意。
“针对你之前的言行跟受害者琴三先生的恩怨，我们可以合理怀疑……”
谈瑟喝着茶，等他说完了，才看向他。
“设备检查完了，联不上了吧。”
“没有证据，我还有不在场证明——在场诸位，都是我的证明。”
“我想确定，你们怎么给我定罪。”
“说完了吗？”
她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下巴下面，手指托举了下眼镜，瞧着这位高层，如视尘埃。
“生活在一个法度健全而杀生禁止的时代，是这一代人的幸运。”
“但反向的，假设自寻死路跳进别人彀中，从法度上无法处置一个凶手，私下又无至高武力铲除，那法度就等于是保护伞——这个解释，你们是否觉得熟悉？”
艹！
这个法则好像不久前他们就用在了白明隐身上。
强大的司法庇护，各方面处理的证据链，无法被处置的真凶，人尽皆知的真相。
这样的操作，你们熟不熟悉？
喜不喜欢？
连毒跟诅咒，她都用的同款。
白明隐有多痛苦，多屈辱，现在，这些人能感同身受吗？
在场的人听着都被吓到了，那高层管理脸颊抽痛，主要是眼前人的气场太恐怖了。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癞皮狗。
而事实也全部如她所言。
技术员正尴尬开口。
“检验清楚了，这些无人机全部是张主任之前管制下的那一批货，后来连着其他物资在库存里面失踪了，也没入档，上面也只有相关接手之人，既咱们内部成员的指纹。”
贪污导致的证据链丢失，是他们自己曾经的精心设计，现在反被人利用阻断证据链，也算是回旋镖，应得的待遇。
“智脑程序上，接到的也是张主任的权限，是他控制了这些无人机。”
“这位谈女士的随身手机等设备上没有任何关联此事的证据。”
“……最终负责人，很可能是张主任。”
一个死人，为此负责。
这个结果，你们满不满意？
那高层管理脸色很难看，百里扶莫跟自家上司对视了一眼，眼里有些沉重：这人果然是军工大佬，最擅这一区块的操作，而且侵入了权限，而且一步步设计，从激怒琴三到引他来……她在镜山逗留这么些天，就是在等他来。
天罚一般，让他被残酷惩戒。
但不死，只是当前生不如死。
太安静了。
最后谈瑟才为此事最后结尾。
“我以为，你们手底下还是有些能人的。”
“原来也不过如此。”
“来保释我的法务人员来了，顺带着，诸位，真正的项目可以谈了。”
“毕竟，苍蝇快死了，也没那么吵了。”
她握着一杯温热的清茶，后背靠着椅子，静静看着窗外。
那是墓园的方向。
也能看到江饮溪等人风尘仆仆沐浴黄昏赶来的样子。
第59章 马场
酒店外,因为当面几乎已经明牌且己方内部冒头的一方财阀触角被抽肿了脸，基于游戏管理局素来的传统，百里扶莫跟那位高层果断把这个歪脖子的高层给叫到了外面区。
很多事,不摊开说，大家当不知道，这就是官方部门大部分内部矛盾的解决方式,因为基于职能,他们的内部争斗不可能持续外露给外界知道，这样会破坏自身威权。
没了外人,百里抚莫的上司简林就冷眼横扫了这位同级高层,淡淡道：“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以及其他信息渗透的调查,你如果要保证自己的隐私不被泄露，我建议你现在走远一点甚至直接离开,除非——你能孤注一掷到直接袭击对方，且成功。”
“你的主人下令了吗？”
最后一句是真歹毒啊。
胡凯本来就在惊疑不定,又在恼怒自己被一个女人给震慑出，竟心生怯意，被简林如此羞辱后，脸色发青，但很快平定下来,慢悠悠说：“一个外人而已，简林你这么在意做什么？而且我是也是官方服务人员，怎么会那么违背法度——我可不像这位来历不明的夫人,掌握了奇怪的技术,也不知是为谁服务，这样的人过于危险,两位接触的时候可千万小心了，别拔出泥巴带着屎。”
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察觉到了简林两人在谈瑟这的偏向跟单独的接触，一定有其他方面的项目可谈，可惜两人的职权不一样，对方掌管技术行政，己方属张主任那一脉的军械库存管理，所以不知道对方的工作内容，只依稀察觉到管理局内部对谈瑟这人是有其他想法的，只是此前被琴家的渗透跟财富影响……
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态度。
是忌惮，尊重，还是更深层次的铲除心态？
胡凯说完就撤开了，真的去了林子里联系外界。
至于对方是谁，不言而喻——当儿子的都快噶了，现在生不如死，当老子的还能没别的安排？
其实胡凯也不是那么害怕，至少在最初的错愕跟慌张后，如今反而有种恼羞成怒的胆气。
简林冷眼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慢吞吞对百里扶莫说：“人在高位久了，开阔视野，见多识广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种素质被培养得更坚韧强烈。”
百里扶莫：“自以为是，以及目中无人。”
他其实也不算完全偏向谈瑟，内心的摇摆最终平衡于——他发现了地板的秘密，但没有立即让人填补上，而是一直留着，但凡这些有些面儿情的同僚们多点脑子跟谨慎的心态，就不会还没发现谈瑟之前所言“法度跟至高武力”是多明牌的谈判。
可惜位居高位的胡凯被傲慢跟天性鄙女的素质蒙蔽双眼，压根没留意这个痕迹。
那就怪不得他了。
而且这也可以反正谈瑟为何后面说“不过如此”，指的可不是琴三带来的那批人不过如此，而是胡凯，这个琴家渗透在魔都游戏管理局的高层，其实也不过如此。
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而权力跟贪婪会腐蚀人心，使人昏聩不智。
“人在饥饿的时候才会进入最强狩猎状态，饱食而臃肿嘛……算了，你能看出这些无人机用了什么技术吗？”
百里扶莫：“相比于无人机的小型机枪装载这种我可以做到的技术加持，其实权限入侵跟转移，山中摄像头中对琴三等人人像识别附加追踪射击技术，这些才是大头，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高端，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介入了我们内部体系……”
他想说：这位夫人果然每次都喜欢提前预兆，所言既未来预判，她之前提醒的，现在等于直接验证给他们看了。
简林也想到了，表情抽了几下，尴尬又沉重。
“这只能说明真正出问题的不是她的进攻方式，而是我们的防御网脆如薄纸，而这种薄弱大概率也是因为琴家这些氏族影响的，他们需要渗透，自然花心思在削弱防御。”
“麻烦了，就是不知道最上面的人有没有察觉到，反正也不是你我现在能干扰的事，处理好当前任务吧。”
百里扶莫用更微妙的语气问：“当前任务，还是找她威逼利诱要那些技术吗？”
简林：“你闭嘴。”
哪壶不提提哪壶。
还买技术？专心给人屁股擦屎吧。
不过这位夫人也是真腹黑，为了做一个不在场证明，引来这么多举足轻重的其他魔都世家人，其实不必要，但她还是引来了。
那……倒像是对他们游戏管理局的一次打脸。
是一种反击吗？
他怎么觉得另有隐匿。
简林跟胡凯走了两个极端，后者还处于高度攀附琴家而长久弱化判断力的状态，他则是最擅钻研跟猜疑，此刻瞥着不远处的石板思考，猜疑谈瑟这人的心性跟布局习惯。
另一边，林子里，胡凯诉说完毕后，等着那边琴家家主琴晟的安排。
后者此前一直没说话，也只在听到琴三的状况时才微动了呼吸，后平稳，现在无波澜。
“人已经过去，你确定下，她的路径。”
琴晟考虑问题的方向跟简林这些人不一样，后者在官方服务部门，有法规跟教条约束，一旦暴露就很麻烦，但作为大财阀，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只为自身安危跟利益服务。
现在，琴晟已经认为两个威胁势在必行要铲除。
谈瑟，白明隐。
不管她们来历什么底子什么上限，尽早扼杀都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夜长梦多。
“好。”
胡凯挂掉电话后，回头通过林木看着那栋酒店，这里也能看到巨大的会议室落地窗，不过江饮溪这些人到了后，谈瑟虽进入项目真正谈判状态，但其实本人反而走了。
“这人，傲慢得很。”
傲慢的胡凯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傲慢，心里变得特别不舒服无，但想到琴晟在电话里提及的“养着你，不是因为现在的胡处长，而是因为曾经的胡凯骁勇善战，那么，你告诉我，你能杀了这个女人吗？”
在极限逼迫的环境下，来自靠山的威逼，终究是让曾经出类拔萃的胡凯找回了几分年轻时的血性感觉。
杀了她，琴晟会扶持他上位，越过讨厌的简林，彻底成为同级中第一个上岸的人。
势在必得啊。
胡凯指尖出现了一把半臂长的鲨齿剑，上面暗光流转，作为中级道具中的极品武器，价值高昂毕竟一般的高级道具。
也是他打拼多年积攒下来的最大家业。
它会饮血吗？
会议室内，参与其中的伯立弦这些人倒是没有觉得谈瑟傲慢苛待他们。
本身项目能开始，这已经是幸事了。
伯立弦在参与其中的时候，其实也有几分走神。
他知道谈瑟离场的意思是让他们自己交代项目报价跟合同细节，她不参与这个过程，只做最后决断，本身这也不是她的工作。
自然有专业的人来做。
至于他们这些人上赶着亲自参与，那是他们自己有求于人，跟她没关系，也不算她失礼。
不过放眼镜山甚至此前在魔都就开始的接触，他对她次次判断错误。
次次都在她之下。
其实以他这些年来在商场乃至魔都乃至各个区域圈子里打拼的经历，少有这样被拿捏的感觉。
有，但那些人物很少，且各个位高权重，远在他甚至他的家族之上。
人一旦预前知道对方的能力跟地位，就会默认自己的谦卑跟下位。
就是因为一开始她的存在并没有被锁定在更高位，导致判断错误，接触期间屡屡失判，这就造成了一种心态失衡。
这何尝不是一种狗眼看人低。
“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伯立弦暗自反省，反省后，从此前因为谈瑟不在而对江饮溪等人微拔高的姿态，变了一些。
主动跟江饮溪接洽，详谈，态度真诚且温和，且迅速卡到江饮溪代谈瑟考虑到的利益点跟话语权，懂得适当退让更改。
他手下的老总们惊讶，江饮溪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细腻察觉到了这人的心思转变，目光扫过周牙乃至其他国外资本的几个高管，暗中叹息：伯立弦能在四大家族中以少有年轻一代的资历，卡在家族继承权争斗的乱潮中果断暂时脱离，冒险以单手起家打拼出百亿资产，这种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人的思维跟自知之明更符合当年开放年代的那些创一代，敢打拼，能忍能反省，没有现在那些公子哥的坏脾性，难怪连她那位白手起家眼光独到的女上司都暗中跟四方墨老大站了伯立弦那边。
伯立弦有自我提升，不攀附他人，纯纯靠亲哥浪的牙臻白却是不参与项目，全数交给能人打理，自己则是拿着手机打得飞起，将这里的情况用自己的表达详细告知亲哥，最后总结。
“哥！夫人她这样会惹来官司吗？前面杀张主任还是因为有证据证明后者违法做歹，她还提前把百里扶莫这个官方见证人扯进去，有他提前给她提的隐私权限，她还高额保价，张主人后来动手非法截留财产等于冒犯权限，但凡没有百里扶莫作证作保，都不好操作，加上那个酒店人员录制的证据视频，现在局面就是复查前后，她就属于正当防卫，但凡视频泄露出去，舆论方向也是游戏管理局内部的贪污违法问题，为了稳住她不外放视频，就只能内部自查让她正当防卫，把张锤死，这是之前的事，但现在……琴三毕竟不是张主任。”
“虽然当前证据链上牵扯不到她，不能将她入罪，但万一琴家那些人不按法规出牌呢？他们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她会不会被抓啊？咱们家的关系能保夫人吗？她可救过我的命！她是一个美丽温柔善良柔弱无力的好人！他们不能这么欺负她！”
魔都某办公室，本来还看着前面文字好好的，待看到最后的结尾，偏头，视线落在那些老总传回来的视频资料上。
张主任的分尸。
担架上惨不忍睹的琴三。
遍地筛子肉泥的那些琴家下属。
以及……
哦……他的弟弟滤镜差不多有大气层那么厚了吧。
从小的颜狗脾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二少真的是……不过他的直觉也很准，好人坏人，他从小也没咋错眼过。”
傻人有傻福，一些直觉往往比人的精心判断更精准。
就好像动物世界里动物们对外界环境的天然感应。
“准，但也没那么准。”牙臻仕关闭了视频，但还握着手机，相比而言，弟弟那不太精准的信息显然值得他关注。
“表面上猜测的没错，可私底下，她的另一个目的也达成了。”
下属一怔。
什么意思？
牙臻仕拿着手机打字回复弟弟，一边道：“目前看来，她是无心直接对付歪脖子的管理局，也一直在被动防御，但，管理局内部的问题跟被琴家渗透的尺度已经被伯牙这些人乃至于我这样的人看出来，那，我们这些家族可不会太心平气和，毕竟我们也怕管理局被渗透太多。”
“如果是十年前，财富的现实世界大家可操作的余地太多，最多也是利益方面的纠葛，现在是游戏影响现实的世界，而且切实影响到大家的寿命跟生死。”
“可不能太低估我们这些世界蛀虫资本家爱惜性命的决心跟狭隘，而琴家，胃口太大了，没人能忍受他们这样布局。”
“她也算是提醒我们了。”
牙臻仕其实也是意外的，因为此前也知道管理局内部被琴家渗透，但任何官方部门乃至于他们手底下的财团都有派系林立，只要足够平衡稳定，浑水一些也没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嘛。
然而到底是低估了琴家这些年的运作。
“百里扶莫那一脉也算是嫡系了，从技术层面出手，都没能把握方向，竟总体偏向琴家那边，这次可以偏向琴家，下次，当争斗双方是我们跟琴家，管理局一样可以偏向琴家。”
回复弟弟的牙臻仕神情算是亲和温柔的，但打完字后，抬首，眼底晦暗，表情变得很冷酷。
“现在开始，琴家的对手已经不止是她了。”
“她的目的自然达成了。”
叮咚，消息传来。
牙臻白一看哥哥消息，眉眼都灿烂了，喜笑颜开，八颗白牙都露了出来，这幅神态很快被其他人察觉到了，接着牙氏那边的老总们就开始修改合同了。
价格过分优厚。
堪称报恩一般的价格。
伯立弦心里咯噔，迅速猜测，很快摸到了一些痕迹，顿悟了，也开始报价——如果要对付琴家在管理局的布局，夫人这人可不能轻易脱身，毕竟战力太强了，拉进盘子里才能减少己方输出，牙臻仕这人估计有这样的意思，但明面上肯定是以高价来回报夫人以身入局的提醒。
周柰那边本来就做贼心虚，一看这样，立即狮子大开口——高价，我高价买。
额？
四方墨的精英律师们本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跟专业素质来的，也都是江饮溪跟那位女上司精挑细选的战将，结果这还没开大呢，几位买方就跟拍卖行挂高价的暗手时的，叫卖得很离谱。
江饮溪给了他们几个眼神，让他们稳着点。
有时候高价也不是好事。
这些人怕是想拴着夫人一起对付琴家，要么是花钱买命——类似周柰。
半个小时后，基本已经确定了结果，就等晚点谈瑟看完选择一个合作了。
本来说起来天大的项目，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没那么多花里胡哨，所谓高端的商战，往往是作茧自缚。
谈瑟这边刚出浴室，吹头发时，江饮溪联系她了，说了大概，至于各家的条件跟合同细节，电话里肯定说不齐全，江饮溪问什么时候来找她汇报。
“洗澡，等下到。”
江饮溪一听洗澡这个字眼就知道不合时宜，应下了，但也问：“今日就给结果吗？他们都在等……估计猜测您的性格，预判您不会拖延。”
“他们的判断也没错。”
谈瑟的手穿梭在发丝之间，站在阳台窗后看到了广场那边车子都还在，而且远方下面山体盘旋的山道还有新的车子来了。
嗯……
这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有人来刺探八卦么？
江饮溪去打电话，旁人都看见了，一看她的神态就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判断没错——谈瑟很快会来。
所以，茶水甜点都得送上来一些。
这酒店可比之前懂事多了，大概被吓的，那些高层都想断尾求生了，周柰为了表忠心跟反水的决心，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这些人阴阳怪气。
“说是国际酒店，撑死了全球分店加起来也就几十亿的资产，牛皮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快倒闭了要卖，通知我，我去收购。”
他本来就是干这行的，会所酒店收购得飞起，不介意再收购一个。
在场一些在入职以及工作期间购买了自家酒店股份的高管：“……”
不知道谁捅出去的消息，现在股价已经在疯狂掉了，我们的财产在缩水，要不你现在就收购了，求求了！
当然了，这种迅猛且暗戳戳的商业手段，肯定跟在场一群资本狗脱离不了关系。
总部那边现在都慌了，不知道原因的一些股东打探消息，知道后都炸了。
狗东西。
安德森那狗东西！
在谈瑟洗澡以及会议室这边会谈期间，消息就已经从这些企图求生自保的高层那脱离出去，于是，那位刚打完网球的总部高层正在某酒店房间内……
其他股东打爆了他的手机，甚至酒店房门被强行打开，高大魁梧的CEO进门后，让保镖拽走睡迷糊的美丽模特，再一巴掌把床上的白斩鸡煽晕了。
“拖下来。”
保镖把人拖下床摁在毛毯上，他用皮鞋一脚踩摁在这人的两腿之间，没用力，但用不用力看脚下之人的选择。
“听着，安德森，虽然你的姐姐是我的妻子，但我的财产正在以比你这丢人的性neng力一样飞快缩水，而且许多难以应对的敌人正在把我包围，警告跟要挟比雪花还多，我不无辜吗？亲爱的安德森，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现在的教养仅能让我保留一点对你姐姐的爱跟责任，所以你才没被我活埋。”
“去联系你歪屁股后亲近的琴晟，告诉他，最好保护一下你跟我产业，否则别怪我拿出你那些贪污的罪证，进而逼你冒险卖他儿子的那些破事。”
“用他们国家的话说——船翻了，船上的人都得一道死！”
会议室门口，周柰还在输出，不过输出对象从可怜又可恨的这些酒店高管转移到了电话联系的酒店总部那些股东身上。
各种国骂以京腔飞起。
他可不是个好东西，是个法制咖，也没什么道德素质跟教养，以恶制恶的效果不要太好了。
光是牙臻白这些人听着都觉得舒服。
嗯，周家这位被赶出京都的落汤鸡除了左右摇摆选择站位作死之外，还是有些用的。
但骂着骂着，周柰忽然卡壳了。
咦，词尽了？
众人转头看去。
会议室门口，周柰无声挂掉了电话，麻木且缓缓侧过身体，腾出了好大的空间让纤细的长裙女郎进来。
江饮溪本来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而起身，拿着总结好的资料走过去，也在看一眼后顿了下步伐，再继续走近。
谈瑟进来后就拿了这些东西看，翻阅得很快，三三两两看完，都没坐下，就靠着会议室的中央立柱看。
也没关注伯立弦这些人的眼神流转跟神情变化。
过了一会，谈瑟抽出一份合同样本。
伯立弦一看，神色微漾，人也不自觉站了起来。
但。
他得到了系统提醒。
魔都.鸵鸟店所有副本已经全部清空，里面的人都出来了。
“总排行奖励结算开始。”
“排行榜细节如下，请所有玩家细看……”
“
谈瑟第一，62000。
苏青绾第二，32000。
曹凭澜第三，26001。
林姿第四，26000。
卡罗尔．科斯特洛第五，25666。
……”
排行是肯定早就为人所知，起码前四是稳定了的，但多有趣，本来该并列第三的人愣是靠着那1点文明点而分了上下。
最耐人寻味的是第四的人应该看出早已经脱离副本的第三曹凭澜为什么忽然高了1点，愣是要压着他。
但，这个第四没敢买2两个文明点加上去。
论恶心人，还得是曹凭澜这种神经病。
论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还得是被豢养的学术二代林茨。
当然，也不排除这人现在脱离副本后因为过重的伤势而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反正这人仅凭着那一点点意志也不敢妄动？
尤其是琴家这边已经出事了。
魔都某医院。
噗……
林茨一出副本，医院大厅，当着林老夫妻跟其他医院医生的面就噗呲猛吐血，一身狼藉不堪，四肢不勤且近乎全瘫，生理狼狈都无法控制。
满地的恶臭流淌。
虚弱，卑微，恐惧，病入膏肓，毫无为人的尊严可言。
所有人都看到了，往日将他视为“温文尔雅出息学术医二代公子哥”一样的护士跟女医生们都惊呆了。
爱子如命的老母亲心疼死了，不顾脏污扑上去抱着，嚎叫着其他人帮忙救人，一边质问辱骂是谁害了爱子……
林老聪明老辣，已经知道了大概，表面倒是稳定，一方面稳而不乱指挥人救治自己儿子，一方面还假惺惺跟在场的医院同僚道歉。
“因为我儿子的副本私事而占据大家的公共时间，影响了你们的日常，实在抱歉，但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游戏副本嘛，能开荒成功就好……”
林老顿了下，说：“他们兄妹其心，我很满意。”
他打死也不会说内心已经猜到是白明隐觉醒了在报复他们家，也不会暴露内心的恐慌跟不安。
但人到高龄，最爱的就是体面，不愿意暴露狼狈被一些人看见嘲辱，于是撑死了也好把场面话给说好看了。
医院这边，不管在场的人多少个心眼，表面都是一派善意关切跟理解。
人正要送去急救。
老母亲这边却是没林老这样的城府，她心思也狭隘，一方面爱子，一方面爱自己，放眼看去，总觉得那些往日奉承自己的人在关切善意的同时，嘴脸之下满是嘲讽，绿茶味满满，她想东想西，还听见一些人顺从自己丈夫的场面话，大肆夸赞白明隐。
那个贱人！
她一时受不住，猛得推开了人，骂骂咧咧，还反复念叨：“阿茨，你放心，那小贱人敢害你，我这就联系琴家的人去弄死她，这个贱人，她……“
林老脸色大变，一巴掌煽过去。
哦豁。
场面一下子就爆了，俩夫妻年过五十，一个稳不住，大肆辱骂指责，一个企图粉饰太平，却是屡屡被最了解自己的愚蠢妻子说破防，最后不知道是谁故意提起林茨好歹还是第四名……
第四？
第四！
不是第三吗？
我家爱儿什么时候出过第三？
如果不是那小贱人处处压着他一头，还有那个该死的谈什么女人。
他本来是第一！
他是最优秀的，谁也比不过我儿子。
“曹凭澜？这什么人，无耻！还赢了一分，一定是他作弊，联系琴总，让他……”
还是最后苟延残喘的林茨撑着一口气拽住了自己那破防老娘的袖子。
“别，别……”
“输了这一场，不管他们如何勾结对付我，我问心无愧，妈妈，你别这样……”
一方面做戏，一方面也是真的怕父母脑子进水去对付曹凭澜这大鳄。
医院这边因为一家三口闹哄哄如同戏剧转折，在场的人内心如看戏，面皮之下跟双手之上各有伪装。
手机上早就聊得飞起。
突然，一个早就看不爽林老父子或者说也有些背景的年轻医师忽然掐着公鸭嗓一句。
“大家快看论坛上的帖子，有人拿到了前二十的排行，就是那个鲁雄，这人一向爱炫，奖励好牛。”
“林茨，林茨，你奖励多少？”
“咦，他晕倒了。”
为什么晕倒？
因为林茨看到了自己在得到系统两个通知。
一，第四的奖励的确很喜人，但因为他在副本里表现不是MVP，还提前噶了，不是幸存者，所以综合奖励也就那样，反衬幸存下来的MVP白明隐才是最大赢家，人比人气死人。
二，他不是正常死亡，甚至算得上是所有副本区里面死得最惨且损失最重的那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被副本中唯一的鬼类林袅给完整吞噬的人类，系统通知他的就是因为鬼类的吞噬，他的生命格子被一下扣了20个，攒了十年的副本收益生命格子一共26个，一朝打回6个格子，而且因为这样巨大的重创，导致他的身体直接进入重病垂死状态，少说要休养三年。
得失相衡，人均在这个副本得到了收益，唯独他。
损失巨大，堪称耗竭底子，而且还重创了未来三年的收益——他没法再进入副本有什么优秀表现了，搞不好进去就死。
狠毒，白明隐她是故意的！
贱人！
那个谈瑟也是贱人！
琴家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对，琴三那样，琴家一定会动手，等我醒来，没准她们两个都已经被弄死了……”
“要让她们生不如死才行！一定会的，琴晟是多可怕的人啊……”
来自远方的诅咒如隔靴搔痒，不值一提。
谈瑟甚至没想过关注林茨这人，名字都没想起来，就更提对方现在如何如何，未来对她是否有威胁了。
她现在是惊讶于系统给她的提醒。
也是两个。
“提示：作为魔都.鸵鸟店区域所有副本区总排行第一名，综合审核副本表现，基于该副本类型的稀有跟特殊变异升级，奖励提升，现在编号ABO404你将得到的排行奖励如下：鬼触（指套，高级辅助道具）”
“提示：基于编号ABO404你在副本中的表现不仅得到了副本官方的高度认可，体现了对规则以及每一个生命之命运的高度尊重，甚至得到了反派BOSS林袅的灵魂认可，被其寄予超度后的信念寄托，本系统将予稀有额外奖励——通用所有副本的生命伙伴奖励，亦为灵性生物寻找其高度认可的伙伴。”
“叮：魔都.鸵鸟店第四区副本超自然灵性枣红马小铃铛想要来到您的身边，脱离副本世界，编号ABO404您是否同意？”
谈瑟愣神三秒，神情有些恍惚。
三秒内，第一秒是惊讶，第二秒是犹豫，第三秒才转身。
“抱歉，有事出去一下。”
旁人不解，但看到了外面的光辉。
好像是系统的天幕，在谈瑟转身后，得到了确认，所以有系统的回应抵达。
伯立弦的心提起了，一方面担心有变故，一方面……好奇。
好奇是什么样的变故让谈瑟破例违背商业社交的礼仪，在洽谈合作即将完成的时候选择离席而去。
那一定是在她看来比尽快完成交易更重要的事。
所以，跟着出去看看。
八卦是人的天性。
但黄昏时，看到前面先出去的人穿着毫无重量的丝绿绸缎长裙在小腿摆动间摇曳飘舞。
宛若要离开盛大但功利无趣的一场人类晚宴，奔赴独属于她的黄昏微光，背影寥落入光芒张开的怀抱。
那一定是很让身后的人不自觉追赶的一幕。
也是刚抵达广场的诸车子内乘客为之失神的一幕。
在来者的视角。
他们看到的是那女子在出酒店门口后，手臂微拾飘动的裙摆，保持平稳而雅然的韵律，踩着高跟鞋落在一层层阶梯，走下来。
裙摆飘荡的幅度每一缕都像是跟小腿的一次亲密跟分离。
最后松手，裙摆落下，遮蔽春色漾漾。
奔赴那系统光辉传送下优雅踏步而出、但看到她后，既立刻带着逐渐悠扬的小铃铛声奔跑而来。
小铃铛，它找到了自己的墨绿小苹果。
停下，低头，让上前的夫人抬手抚摸它干净又丝滑的鬃毛。
发出微微的嘶鸣。
它可不知眼前人在刚刚的犹豫，但享受到了她在犹豫后做的温柔选择。
她知道它失去了一切，也知道它勇敢选择了自己。
所以，终究是不能拒绝。
细长的手指抚摸且梳理着它的鬃毛，垂眸，低低说了几句话，眼底有淡淡的微光。
它也听不懂人话，所以不理解眼前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后面的人听到了，知道每一个字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合起来的深意跟温柔缱绻中的伤感。
“如果不是知道你我都无家可归，再不会有更坏更孤独的去处，也许我不会这样选择。”
“我，素来不能厚待任何倾心待我的心爱生命。”
“小铃铛，我不是一个好人。”
她在墓园，果然，是始终难过着的。
这种心情，像是点燃的蜡烛，不燃烧干净，就始终还在燃烧。
只有404这个机械智能此时此刻才能想明白一点。
因为……百年光阴过去。
她的亲人，她的旧友，全部都死了。
无人还能过百年，无人还在她跟前。
归来既是最后一场分离。
从未相见。
车子停下，下车的人里面有管家。
后者其实有些犹豫，但太和酒店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仅在大老板下面的那位心腹亲自接了他，乘坐专机用了最短的时间赶到了镜山。
中途信号全程封禁，他连通知谈瑟的机会都没有。
摇摆迷糊的心情直到现在都是落不下来的，见到人，他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这位CEO拽了自己过去。
这时候才开门见山。
同样也是买公司，如同做慈善，价格比伯立弦等人的都高出一些。
若非在会议室里安插了探子，就是他这一方面的商业能力临驾于伯这一批人。
但好像也没错。
太和酒店背后的大资本的确凌驾于他们，已经比肩魔都四大家族总体，跟他们这些拆分开的公子哥手中产业不可相提。
伯立弦紧张了，却没法多说什么。
牙臻白再次开始敲打手机，眼神紧盯着这个穿着顶级精英范儿的太和财团亚太区域CEO。
好在，他的耳膜酥软了一下——因为听到了谈瑟的话。
“抱歉，我有决定了。”
她一只手抚摸小铃铛的鬃毛，也没放下，尤在安抚它的紧张——因为见到了陌生而强大的人。
是的，这位CEO，非常强大，不是伯这些人可比比肩的强大。
反正太和酒店背后的那位大老板一定更可怕。
CEO也不生气，更不急切，反说：“我明白，也无意以这样的小小蝇利去更改谈女士你的决定，但老板他认为您可能需要其他的增持条件——比如一座位于魔都南郊的马场。”
“这是转让书。”
谈瑟这次是真惊讶了，瞧着他。
其他人微有波澜，伯立弦手指曲起。
完了。
这简直绝杀。
来者准备太充足了，而且系统的奖励是私人通知的，刚刚也才传送过来，对方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意味着什么？
CEO保持稳重的姿态，不等其他人把这种震惊猜疑问出口，就主动道：“非老板刺探女士您的隐私，而是他当前基于对这次副本的了解，综合他曾经的阅历，认为这样特别的副本以及特别优秀的女士您，系统可能会考虑到精神文明区块的溅射，有一定概率会有这样的奖励。”
“所以，这份转让书是提前准备好的，随时等待能派上用场。”
“只要谈女士您需要。”
为什么呢？
这样的价码，不像是在收购，也不像是在恩赐，恩赐不需要这么体贴。
倒像是一种笼络。
其他人觉得这可以理解，只是觉得太和酒店的人未免伸手太长了——除了是太和酒店的住户，还带着管家躺赢了一波，谈瑟跟那位大老板也没交集啊，肯定不如他们跟她有社交的关联，这大老板分明是跨界了，打得人措手不及。
谈瑟，其实也觉得不太合理。
甚至她觉得自己就算表现出了一点能力跟武力，也不足以让这个阶层的大财阀躬身示好。
不过对灾厄世界的了解是真可怕，那位大老板的底子也是真的深。
她都没想过系统的奖励也会被对方猜到。
“看来，是经历，而非阅历。”
CEO但笑不语，“优秀的人总是相似的。”
谈瑟失笑，终究是伸手递出了合同。
是放下，还是？
伯立弦无奈，伸手准备拿回自己的这一份。
失败了，但不冤，这就是商业法则。
没什么好怨的。
但……谈瑟移开手，不给他。
伯立弦：“夫人，您？”
CEO眯起眼。
谈瑟：“不是给你的，你，急什么？”
伯立弦错愕，接着看到谈瑟把合同递给江饮溪，让她打开，接着直接拿出笔刷刷签约盖章什么的。
最后合上笔帽，偏头瞧着只有短暂惊讶，但很快平静的CEO。
“我很心动，但很抱歉。”
啪嗒，笔帽跟笔严丝合缝。
“情感喜好是一回事，既定的选择是另一回事。”
既定？
既定！
在场的人突然想起来她之前抽出了伯立弦的合同后，就算是知道这匹马的到来，也没有放下它。
这在她看来就是一种既定的选择，不管伯立弦有没有发现，有没有为此付出欢喜。
她，素来不会为一些变故贸然改变决定。
临时增加的价码再心动，也不会动摇她的心志。
心坚如磐石，如边疆之守城。
场面一时寂静。
众人情绪各异，但都被惊讶到了吧，哪怕是江饮溪刚刚也以为已经有了另外的结果。
但显然……他们对这个人的判断一直不太准。
不远处，百里扶莫等管理局的人始终没有介入这场纯商业的交易，但他跟简林都看出那位CEO好像也没有破防恼怒或者惊讶。
甚至，这人还握着转让书递到谈瑟面前。
“那么，就进行第二轮交易项目。”
“夫人，老板的意思是——如果您打算将那份产业交给更合适更专业的人，这也是合情合理，但他名下这个打理得不太好但又有些用处不该被荒废的马场也应该交给更恰当的拥有者。”
“正好伯先生的资金配得上让您花销在这一块，于我老板也算是转让资产后获得合理收益的选择，于您自己，也是临时应对的一种选择。”
“这个项目，您觉得合理吗？”
所以，这才是人家真正要谈的项目。
卖马场。
价格也不高，但也不低，不至于轻贱了夫人，又保持了一定友好的态度。
这一次，谈瑟看着小铃铛懵懂的脑袋，垂眸微许，手指动了，重新拔出笔帽。
签下后，抬眸，眉目莞尔，灿若盛辉。
“请告诉你的老板，他这般厚待一个陌生人，如非出自对当前一些事暴露出的公理提供支持，我找不到其他理由了，但可见他品德雅正非常，让我不得不对称回应。”
“比如：我认为太和司马一脉自两百年前于大西洋崛起自上海滩盛大发扬的荣耀跟风度，如今在他手中也是恰如其分。”
CEO含笑应下了，后来经会议室内完成了交易。
四下无别人，这位CEO低头签其他协议的时候，说：“夫人，好像管理局的那位胡处不在，估计先一步离开了吧。”
看似无意，其实有意。
谈瑟低着头签约，闻声抬头，对视着他。
CEO忽然有些紧张，而且突然觉得——眼前人的眼睛……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走神时，听到谈瑟说：“如果他在，可能会让阁下的到来发挥一定仁慈的效果。”
她猜到了——这位太和大老板是在警告琴家那边不要做进一步的进攻。
因为一旦彻底开战，后果很难预料，至少对方很可能认为她跟白明隐这一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时机不对。
算是在保护她们。
所以谈瑟之前说这位大老板是在偏向公理的一方，也是因为对白明隐引发的不公而介入。
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算准。
CEO出去后，联系了大老板司马倦知。
“这位，好像不希望我们管的样子，老板，还需要介入或者联系琴家吗？”
“不用。”司马倦知看着手头消息，若有所思，“白明隐那边联系的白家故交也试图介入，但白明隐的意思也是到此为止，她不需要他们再介入了，倒是跟这位谈女士一样。”
“她们，不一定会是希望停止或者受保护的那一方。”
CEO惊讶。
琴家别看当前吃亏，但依旧是庞然大物——至少对白谈两人是这样的。
狗急跳墙之下，什么做不出来？
一定不会遵守某些当前都在遵守的规则。
这两位女士这般刚烈吗？
明明看着都是属于冷淡风格的文人一系，出手却一个赛一个凶猛。
司马倦知看着马场木屋外的绿意风景，也看到了一些马儿正在奔跑，他说：“一个对增幅的利益视若无睹，能毫无波澜坚持原有决定的人，不会在选择开战后因为其他陌生人介入而终止战争。”
“我早该想到的。”
“还是自大了，预前做了错误的判断。”
“这位谈女士，比我想的可能要更复杂一些，或者也更纯粹一些。”
次日。
镜山飞魔都，既定的航线因为中间区域有大型副本天幕降临，提示谈瑟得中转H市。
此刻谈瑟跟江等人都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车子里，副驾驶座的江饮溪先看到通知，皱眉后询问谈瑟需不需要改行程或者做别的决定。
其实此前不少人都邀请谈瑟乘坐他们的私人飞机。
容纳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但谈瑟这人……也不可能答应。
关系没到那份上。
哪怕是完成合作的伯立弦在她看来也只是一个综合考虑后合适的交易对象。
交易完成，反而该淡如清水。
利益两清。
倒是小铃铛因为特殊性，被CEO先行带走，走其他渠道带去马场。
不然她带不了。
而她又需要尽快抵达魔都处理公司那边收尾的事务。
“时间耽误多吗？”
“不多，算是接洽上的，机场跟航空公司那边没有乱操作，如今，管控得比较严，若非不可控制的影响，他们不会乱来，而且十年了，基本也都有备案选择，也算是熟练的操作。”
其实也没太麻烦，就是中途下机，换一个航班继续飞，中间耽误不到一个小时。
谈瑟正在后座把玩查看着总排行榜的奖励，既那个鬼触（指套）。
头都没抬就给了明确的态度。
“不用改，就这样。”
“你们耽误的行程时间，另外走合同做赔偿。”
江饮溪等人想说不用，但也知道谈瑟没跟他们商量，就是通知一声，想到这人手头热乎的资金，一时哑口。
好奇怪，明明夫人的资产也远不上那些超大财团，但总觉得她的气场……牛得一匹。
比那些有私人飞机的都牛得多。
而谈瑟正在查看气象局那边的数据图，看了一会，再去摸鬼触指套。
高级道具，辅助的，但没鹤戒好看。
黑漆漆，还带着一点扭曲的鬼触须盘绕的树根样。
谈瑟看了一眼，暂时不戴。
太丑了。
404：“这是高级货！你嫌弃它丑？！有本事你永远别戴！”
谈瑟觉得它好容易破防，不过她坚持现在不戴，毕竟不需要。
但，它的属性其实还行。
鬼畜（指套，高级辅助道具）
属性：通用所有副本，永久，使用时间十五分钟。
效果：可以将非实体的存在保持十五分钟的实体效果，但仅能提供本体躯体实质百分之一的力度。
“看起来很鸡肋，需要其他道具配合，但配合好了，效果应该挺有趣的，就看什么时候能用上。”
404：“鸡肋你还选它，之前系统奖励不是给了三个选项，是你选了这个。”
谈瑟：“是啊，我选的，因为的确可以配合用，相比于一些高级的攻击类暗器，它的保命效果更好一些，我也是惜命的。”
“也是，有点怕琴家狗急跳墙。”
404：“……”
两个半小时后。
H市红羽机场，很大，很开阔，走路断腿，好在不是卫星厅。
贵宾候机室内也不难打发三十分钟的等待时间。
完成项目的江饮溪没其他人的舒适闲散，她正在复盘这次项目的内容，中途接了林恩一次电话，聊了几句，回头瞧见本来单独坐在一处个人沙发上谈瑟已经不见了。
贵宾厅里面有单独的洗手间，自然不会是上厕所去了，就是为别的。
问了才知道是去买冰棍去了。
冰什么？
冰棍？
“我们提议过我们可以去买，谈女士说要去看看其他口味，没准有更好吃的。”
江饮溪：“……”
谁家的冰棍比贵宾室提供的那些雪糕刺客更好吃？
而且夫人不贪寒凉之物，饮食健康得令人发指，西瓜都不怎么爱吃，怎么会……
其实，谈瑟没撒谎，她真的在看雪糕。
因为404想吃。
胃口还不小。
啥都想尝尝味道。
谈瑟好在是个百年前的老古板，也不爱冲浪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梗，不然少说要给404挤兑一句——什么都想吃，就像是路边的那啥，都想尝尝咸淡。
“这些，行吗？”
“可以的，这家吃完了还可以去下家，前面两百米还有一家奶茶店有它们店的特色。”
“？”
谈瑟哭笑不得，但也让这家店的老板打包冰柜里的所有雪糕，老板错愕，说这些东西吃不完很难带上飞机，带上了也会化掉。
毕竟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谈瑟眼角瞥过店里柜台上的镜子，瞧见了后面经过的一些人，目光收回，说没关系，“家里养着猪。”
404：“？”
老板：“……”
这位女士，您的猪空运在飞机上了吗？
还有猪不怕窜稀吗？
做买卖的，哪里能拒绝。
于是他在打包，却见扫码付款的人去了洗手间，等下来拿。
老板扫了一眼，没太在意，低头勤恳装货，一边跟店员聊起这位客户的皮囊跟风度……也是挺奇怪一人。
不过这边比较偏，不在登机口最近的区域，上厕所的人少，这一茬，倒是一下来了好一拨人。
在那位女士进去后，又进去好些个。
而且步伐挺快的，好像很急的样子。
咋地，也窜稀了？
第60章 武器禁闭！
洗手间内,刚进去的一拨人前后脚，但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人呢？
他们无法确定谈瑟所在隔间位置,纳闷一转眼人怎么就不见了。
倒是看到原本就在厕所里的女子三三两两先后出来。
“是不是用道具卡变换样子了？”
“看下。”
她们是有备而来，有人点了墨镜上的按钮，启动了甄别模式,一扫而过。
没有,都是普通人。
奇怪。
“蹲着看她是不是在关闭的这些隔间里，外面的人能看到吗？”
“她是不是察觉到我们,逃出去了？”
很快,他们的呼唤就有了回应，毕竟他们是专业的暗杀人员,进去一批人，外面也是有人接应的,也会负责盯梢，看看猎物是不是逃出来,看看是不是有官方武力人员接近干扰。
现在，负责盯梢的人就皱眉了，声音有点冷，在蓝牙里面
“人出来了。”
“艹，她还去拿冰棍了。”
什么？！什么时候出去的？
厕所没双开门啊。
等等。
一个专业暗杀目标的妇人转头,看着洗手间入口甬道隔间的杂物室。
她明白了。
这人一进去就闪入了隔间杂物室，等他们都尾随进去后，这人则开了杂物室的门出去。
那他们岂不是暴露了？
可是这人不急不躁还去拿冰棍,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好奇怪，反正这些专业杀手警戒到了顶点。
“是撤还是？”
“上级命令,继续，她总要去登机口，去那！”
他们速度也快，跟外面盯梢的人交换过眼神后，蓝牙里面也传来对方后续的情报——目标人物拿了雪糕后，去了三楼，也不知道去干嘛，但三楼那边有警卫，最佳动手场地还是洗手间，其次是二楼登机口附近，那时候，人也最没防备。
“只能去登机口那了。”
“可惜了，她刚刚出去了，估计是想避开我们，飞回魔都再说。”
“她不愿开战，这可由不得她。”
“走。”
一共九个人，前后脚，各有身份跟装扮，看似普普通通，带着行李，风尘仆仆或者悠然自在，其实都带着刁钻老辣的杀人技术跟经验。
盯梢，探子，旁眼，观测，甄别，判断。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确定了周遭没有任何干扰，也没有那个麻烦的目标人物提前布置埋伏的痕迹，他们才移动到贵宾厅附近。
面馆跟洗手间之间的过道，卡在视线盲角，堪称甬道。
他们进去了。
影子拉长了，在墙壁上留下印记。
一条条，纵横。
1，2，3，4，5，6，7，8，9……10。
十个影子，跟在他们身后。
候机室，江饮溪其实内心有些胶着，她察觉到谈瑟的行为有点反常，猜测她是不是出去对付一些可能到来的麻烦——比如来自琴家狗急跳墙的暗杀。
“可是，这里是机场，还是H市的机场，本来就有军武驻防在附近，那边再胆大心狂也不至于如此放肆吧。”
“毕竟就算得手也会被发现，这里封禁管控，他们也逃不出去，到处都是监控。”
“也就洗手间等隐私区域里面没监控……难道他们要在洗手间动手？但出入肯定被记录了，一旦事发，很快会被锁定缉拿，什么杀手敢这么冒险求死？又不是古代的死士……”
不过就算有麻烦，谈瑟既然敢出去，那就一定有把握？
冷静的判断是一回事，人心的忧虑关切是另一回事，江饮溪几次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但最终稳住了，也让别人别打听，只低头思索着，最后点出气象局那边的APP页面……
看着看着，她神色波澜微起，联系了林恩，“我记得你是不是有气象局那边认识的朋友，能不能让他发一个公开的数据库档案，不需要私密的，公用的历史数据就行。”
林恩：“是有个师兄在那边当小组长，可以搞，出事了？你怀疑这次的航班变动有问题？”
江饮溪：“刚刚比对了数据跟以前的航班变动气象临界点，感觉还没到那份上，但它还是变动了，我怀疑有点问题——这个航班公司背后的控股方是琴家吗？”
林恩：“你稍等，我两边都查一下。”
他那边抓紧时间，江饮溪也有些着急，但也准备好了随时联系人。
她自己的人脉在司法圈子，一般属于售后处理了，比如定罪审查什么的，除非联系她的老师，后者有权力跟人脉直接影响官方部门。
但最直接的还是联系游戏管理局。
问题在于——管理局内部本身就是问题所在。
航空公司如果出问题，管理局本来就有问题，那可信的还有谁？
江饮溪调出电话簿，看着昨天新添加的一个号码。
百里扶莫。
他们两个也算双向奔赴，一个打着官方友好的态度，一个打着看出前者投靠趋势而主动相交。
谈瑟的风格是尽量操控棋子影响时局，但真正武斗时，非必要她不愿意介入太多人。
但江饮溪自认为作为下属，为老板分忧，为其减少劳力投入，保证其最大利益跟安全是她需要做的事。
所以老板原则之下懒得做的事，她不介意去做。
那么，如果今天的局面如果真的是琴家那边走了跋扈的险招。
百里扶莫这些人如果不负责，倒显得这个部门一无是处了。
江饮溪低头整理一些司法资料且发给谈瑟。
其中包括了游戏管理局如何才能给现实里超越法度死伤激斗定罪的法律调理限界……
首先，除了被抓现场之外，若是动用到一些特殊道具，他们也得根据跟系统的合作对道具的使用进行审查跟甄别乃至得到实证报告才能以此锁定罪名。
别的就是各种正当防卫的各种操作方案。
这位法律界的冉冉新星毫不掩饰自己在游走法律边缘的经验技巧——明明她以前还算是个好人来着，怎么跟了夫人后，俨然变坏了。
不过这是她的错吗？
一定不是。
也不是夫人的错。
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自己发出的那些消息，江饮溪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因为她经手的案子足够多，见过的人性也更多，也比白明隐更弱化道德标准。
她很清楚。
人活在世上是不可能全部坚守理想的。
因为这本身就太理想化。
“也不知道夫人现在在哪……”
“还有，魔都那边应该已经出事了吧。”
“曹凭澜。”
突然，江饮溪听到一些动静，是身边团队同伴的惊动，也是贵宾室其他来自各方的一些乘客的躁动，抬头看去。
江饮溪愣了下。
他们这些律师躁动，是因为瞧见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是魔都另一个律所的创始人。
四方墨，三台庭，其实两家这些年在四大律所里面已经有问鼎第一而互斗的意思。
两边创始人也素来不对付。
不过基于争斗的提升，跟司法本来就容易被某些权贵侵蚀掌握的局面，两人身后都有人。
四方墨背后是伯，三台庭背后则是弦。
不过区别在于三台庭的这位创始人本来就是弦家的人，还跟伯立弦同辈，只是后者学商，前者学法律。
可是这人身边还有一位女子。
弦风庭这人亲自作陪，素来傲气轻慢的人，颇有些放低身段躬身显温柔的姿态。
什么人，能让这位大律总如此躬身相陪？
魔都好像没这样的人物，如果有，以此样貌气度也该灼灼显名声于本来就享乐主义的魔都圈子里。
驻立观书香满怀，闲庭有池满聚墨。
走进来，一身中式浅紫的袖扣上衣，棉软垂丝的米白绣兰薄款纱裙，青丝轻挽，连簪子都没有，带着几分疲惫的小卷毛雅意垂动，眉眼倦怠间，脱下包扎的手套，垂首往上面些许结痂留红痕的伤口摁了消炎喷雾。
想来是有些疼的，但她神情很温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稳定，似察觉到江饮溪这些人的关注，手指松开摁扣，抬眸看来。
隔着贵宾厅内适度的灯光扫过江饮溪这些人的存在，瞧见他们的律师打扮跟公文包上的图标，略有所悟，但也只是写意扫过的一眼。
顾盼神飞的美色被书香沉淀的知礼压住了。
含苞待放，又欲言又止。
那是让人探究的一种美感，故事感，氛围感。
她不是小姑娘了，皮囊年轻如刚盛开，但气度阅历都早过了那个青涩的阶段，眉眼扫荡间，女子风情的舒张收敛都是自如控制的。
贵宾厅的这些工作人员也算是见多识广，日子久了，次数多了，眼界也高了，稳得住，但没想过一天之内的晃神能一次，又一次。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江饮溪这些律师莫名有了一种共契的审美——梨花，像是清凉春夜里逼近凌晨恍惚盛开的一树梨花，清新雅致，薄凉润色。
“苏学妹，要不要叫一下医生？”
“不用。”
“我怕留疤，你们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一些。”
苏青绾没看弦风庭说这话时面上刻意的温柔跟沙哑。
但她是文人一脉，最擅长挑剔文字，单这一句话就足够让她挑出两个冒犯的点了。
她别过脸。
“抱歉，弦先生，你可能误会了。”
“留疤这种事，我自己不在乎就行了。”
弦风庭表情微窒，大概没想到苏青绾斯文气质下会直接表态。
甚至不给面子。
江饮溪等人听到了对话，也有些惊讶。
苏青绾收了道具喷雾，往边上绕开一步，坐在了一个单人沙发上，裙摆为长腿拾提，露出一截皓白纤细的脚踝，脚踝上左侧一面竟点了一颗嫣红的朱砂红痣。
恰到好处。
薄弱的身体嵌入了沙发的凹陷怀抱中，再不看这个路上撞见后就贴上来的“学长”。
梨花散落了。
无意理人间盘算。
弦风庭毕竟是人精，察觉到了苏青绾的冷淡疏离，但他没有生气，因为这人素来如此，不仅对自己，对别的男人也一样。
大概是因为常年被追求，烦不胜烦，只能一致排外。
没什么好生气的。
“好吧，那等到了魔都，我再安排人给你看看。”
弦风庭依旧关切，一派国际顶尖司法从业者的精英范儿，那西装三件套在他身上似乎很显上流社会精英的风度，尤是他单手撑着苏青绾所在沙发靠背顶端，一手插着裤兜，微躬身俯视她，对她说这话……
江饮溪有些走神，暗想不管是否都是让异性趋之若鹜的迷人美色，起码她的老板几次彪悍出手后，倒是没几个男人敢这么放肆。
这位女士，到底是吃亏在了过于斯文礼貌的气度。
苏青绾确实皱眉了，手指扶额，好在不等她起身换一个位置或者直接拒绝弦风庭打着弦家跟苏家有些世交往来的理由赖着自己，就听到机场的登记提示。
众人相继起身，苏青绾略一走神，因为留意到江饮溪那边有人有人面露交集，好像还在等人。
因为这场航班变故，中转到魔都的人不少，不过是最近频繁往来的行程。
四方墨那边的动静似乎也只跟那人有关？
所以那人也在？
苏青绾以为这次会巧合到遇到某些久闻之人，但众人相继走出去的时候，恰在登机口前面遇见别的故人。
比如弗朗西斯科．穆尼。
他前些天还在魔都会友，遭遇了副本后也算有所收获，回归后又赶时间去别地参加比赛，比完了，抓时间回魔都打算跟朋友再聚会一场，最后飞回英国。
这不就是赶上了行程。
不过这外国佬不愧是掐着比赛的点也要来会友的国际友人，认识他的人多，但他认识的人也多，一眼就看到了苏青绾。
“苏？”
“啊，太好了，我还想着飞魔都后怎么也得跟臻仕飞苏州找你一回，也怕你已经回苏州了，没想到你的行程几次变动，还是在这里遇见了，你也是去魔都参加那个琴家宴会的吗？也被邀请了吧。”
认识，但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不然不会不知道苏青绾行程变动到现在的中转航班。
而且苏家低调，不是财阀世家，不会飞私人飞机，介于苏青绾这些年如同滚油热锅一样的婚姻热度，她也很排斥坐友人的私人飞机，免得被狗仔盯梢。
所以，遇上了就等意外跟逻辑使然。
苏青绾自己也惊讶，目光从江饮溪那边移开，跟弗朗西斯科．穆尼这人打了招呼，但介于从前在牙臻仕等人组局接触后一些经历，她打算跟这人去别的地方聊，免得这外国佬嘴里没把门胡说八道。
但她慢了一步。
大大咧咧的羽毛球冠军已经飞快瞧了下弦风庭，一如既往热情似火问：“啊，这位是？难道他是那位倦……倦知？”
“嗷嗷，我在比赛的时候还听人说起苏你的婚约呢，他们说的好有诗意啊。”
“恰如飞鸟倦知还，澹荡梨花深院。”
“说的是你跟这位司马倦知先生吗？”
苏青绾眉心一跳，还没说话，弦风庭就黑着脸了。
什么鬼？
苏家跟司马家有联姻了？
没听过确切的消息啊。
但因为两边门当户对，又显得这个消息无比真实。
弦风庭有些急切了，“弗朗西斯科，你的听说恐怕有所偏差，我想苏小姐已经遇上她的真命天子，是命运的安排，而非家族那边人为的……”
弗朗西斯科这人顾自兴奋热烈，压根没听他说完，“苏，我还听说你跟这位先生还是年少初恋，以前一起读书的……”
什么跟什么？
苏青绾知道这外国佬一定是秉持着往日的吃瓜猹质到处蹿，不知道从哪听到了陈年旧事跟新颖编纂的八卦消息，结合成了扭曲的认知，她正要否认，也勒令这人少说两句，也要过去准备登机，免得聚成一团在这凭白引人注意。
主要弦风庭这人已经触到她恶心的点了，相比于因为八卦跟不了解而胡咧咧的人，这种主观上就把她“安排”的自以为是之人，才是真正让她反感。
所以学识跟司法能力果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素养。
不过如此。
305登机口已经开始检阅登机了。
苏青绾刚走出去一步。
突然。
“小心！”
一直躲藏在外面保护苏青绾的保镖猛然从普普通通的旅客中闪出，长腿跨过座椅，隔空甩出长鞭抽飞从五米开外的拐角机场候机室一间面馆边侧通道中溅射弹出的一块武器碎片。
这碎片凌厉，其实还不至于砸到苏青绾，但作为保镖不可能把危险都把控在目标人物本体上。
三米范围安全距离，是他们的专业素养。
而这个保镖显然不是一般人，比起云散高唐都高出了一截，那鞭子如虎蟒凶绞，随着手腕操控而游走，拦下碎片后，人既落在了她跟前，严密防守。
同时，弦风庭这些人的保镖也豁然惊动，齐齐挡在上前且组织雇主后退，官方警报也响起了。
但他们仍旧看到了那边事发区甬道内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七八个人从里面闪出。
速度快，道具光辉都在爆发，也人均有武器，本身是前后脚抱团走面馆边上甬道进来，想要隐秘接近贵宾室这边，也好窥探这边动静，结果在甬道里面……
突然就感觉到了恐怖的阴冷。
最后那个人，也就是第九人一直在关注着前面人的动静，等待指示，忽然感觉自己脖子有点凉。
也不是什么东西握住她的脖子，就是直觉有点凉，如同单薄的薄纱随风飘缠到了脖子上。
他下意识要去拉扯，但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这里是机场室内，不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风向。
所以！
他脸上肌肉颤抖，第一时间反手拿出道具武器，但还没来得及动手。
那单薄如薄纱的阴影手掌，十指细长，来自灯影剥离，来自鬼触对非自然实体存在的实体化。
十五分钟存在时间。
已经存在三十五秒的影子，在这一刻被实体化了。
手指从后面，捏住了他的咽喉。
百分之一的力道，的确不足以爆发让这些专业杀手在道具加持下的近战或者远战武力。
但在诡秘的阴影世界，从无实体的阴影尾随，到那一秒的近身，再到下一秒的实体接触。
他完了。
噶擦！
脆弱的喉骨隔着柔软的皮肉被两根手指捏碎的刹那，他的全身肢体关节都像是运动的齿轮发条被一根棍子骤然刺入。
卡顿，崩溃，弹射。
武器弹出的碎片抵达那个保镖的鞭子抽飞距离，而甬道内听到动静而大骇的八人出于专业素养，直接火速掠出。
八个人，八个角度弹射落地，且都第一时间反身抬手攻击。
弓箭，长剑，刀锋……
但他们一转身就只看到甬道里面从站立但跪下的断喉同伴那下跪的过程，并未看到任何袭击方。
倒是下一秒……
地面拉长的阴影，它在移动。
“地上！”
“快……艹！”
地面纵横而起的暗影已经到了他跟前，在他劈刀的刹那，抬手反握了他的手腕。
螳螂扫腿，夺刀，刀锋斜切过这人的咽喉，在血液喷泉时，再以后退，漆黑的鬼影如鬼魅握刀，刀锋格挡。
箭矢射在了刀背。
铿！
刀断了，但没事。
它后跃，因为是影子，所以轻盈如鸿毛，转眼就半空腾飞到了四五米开外，落在了一人肩头，断刀的锋利刀尖顺势往下斜切。
噗嗤，从眼珠子刺入脑部，都不必拔出，弃刀再一后跃贴靠。
消失了。
“在我们的影子里！”
“艹！”
“大家快动……啊！”
影子里的影子，非人似鬼，非鬼似人。
鬼魅的暗杀，残酷的人屠，一切都在开阔的候机室，登机口前面，也在在场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也在震惊的苏青绾等人目光之下。
或许，他们可以凭着眼界跟对琴家的了解而猜中后者一定会居高临下对谈瑟张开报复跟绝杀，赶在她不断扩张跟诸世家的关系网之前，扼杀风险于摇篮中。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谈瑟会在还没达成正当防卫条件的情况下，在机场就对这些杀手主动反向暗杀。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毫无顾忌，大开杀戒。
多可怕。
可是，更可怕的是——你怎么证明这是她？
那鬼影，你怎么证明是她？
她不在。
不在现场。
是因为不在现场，她就笃定自己不会被抓吗？
大开杀戒后，她还能脱身吗？
“疯了吗？”弦风庭觉得离谱，也被吓到了，却看到边上的苏青绾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去。
其实是因为那些杀手在被屠戮的时候，负责盯梢的人锁定到了谈瑟的位置。
他们被提醒了，却没法过去，只能在被影子残杀的过程中转头看去。
三楼，电梯，下来。
透明的升降梯。
完全透明的玻璃窗口可见她一手撑着栏杆扶手，一手插在黑色薄款风衣兜里，内里的白色纱衬袖子让手腕上的血红链子宛若朱砂玉。
因为腿长而微躬身垂俯他们。
那握着扶手的手掌上——既有鹤戒，也有鬼触指套，它在启动，散发着淡淡的黑红幽光。
其实是相似弦风庭之前撑着苏青绾身下沙发的动作。
但在那封禁如牢笼的立方体电梯间里，她是被束缚的囚徒，还是降临的天灵？
不过那黑红的光在她指上闪耀，让她又如被机场天花板垂射的明朗光辉镇压的叛逆魔灵。
它在作恶。
在杀戮。
但是……电梯里不止她一人。
还有一个旅客。
那个旅客，在她身后。
江饮溪其实看到了那人在后面边侧看着谈瑟，看似普普通通的面容，眼神从她的手上指套，到她的后脑勺。
不好！
道具一旦被查实关联公共场合的杀戮，等同犯罪，而这伙人其实并未对她造成袭击跟伤害，所以这次是她先发起手，属于犯罪一方，只要那指套被查证，证明鬼影是她的驱使而杀戮，那……
其他人对她的攻杀就属于合法。
一如她之前也反杀了张主任，那是因为张主任后来足以被证明是犯罪分子。
现在反过来也一样。
这个电梯里看似普普通通的汉子，低眉垂眼的，在电梯即将抵达二楼的三秒内……嘴角勾翘了下。
好猖狂啊，这位夫人，果然如琴先生所料。
这个人太信任自己的布局能力，那不妨先让她一手，让她的布局完成，在掐着她的点，破她的局。
比如现在，在这个电梯间里杀她，留住尸体跟指套。
杀了也白杀。
不是吗？
他笑了，抬手，左手一张高级辅助状态卡。
琴家给的嘛，够大方，也为了杀她不吝投资。
所以这是一张什么卡？
武器禁闭卡。
她，被卡片微光束缚了，瞬间紧闭了所有武器从空间拿出的能力，除非她有同等级的破解卡，或者有高于这个禁闭卡高级水平的其他高级道具武器，破卡的束缚。
但她显然没有。
所以等于被强行禁闭成了空手近战的状态——还是在电梯间这样下载的空间，若无利器，等于断臂。
同时，这人的右手也从谈瑟身后猛然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