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俭赶紧扶起水鹊。
“没事吧?”他焦急地问。
水鹊摇摇头,弯着腰看膝盖的情况,擦破了皮,倒也没有很严重。
他给自己吹了吹。
陆风驰大步流星地走回来,一见水鹊这副模样心都化成一滩水了。
他在水鹊前面半蹲,“上来。”
水鹊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走,去医务室消一下毒就好了……”
陆风驰皱起眉,突然想到背起来时手不一定会避开伤口,二话不说,一手托着水鹊的膝弯,另一只手垫在他肩后,抱起人就直直向球场外走。
离开前他交代:“陈俭,下半场你补上。”
“好嘞!”陈俭回应。
还在球场的10班同学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球队的,个个牛高马大,现在更是像黑脸阎罗。
他们都听到对面是怎么说陆风驰的。
再说,怎么能欺负他们班同学!
向来因为成绩和家庭背景泾渭分明的10班学生达成前所未有的共识。
从篮球场到医务室,途中要经过游泳馆,那边的比赛刚结束,人潮从门口涌出来,摩肩接踵的。
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好奇地探寻,水鹊尴尬得脚趾蜷缩,扭过头去遮住脸。
陆风驰差点还以为是自己碰到伤口了,他的手放得很规矩,托着膝弯揽着背。
他个高腿长,走得快,要是水鹊自己走过去,本来就慢,一瘸一拐的走到医务室估计伤口都感染了。
水鹊弱弱地说:“有人拍照了……”
陆风驰眼神一剜围观拍照的学生,他们讪讪地收起手机。
“没事,他们不敢乱发贴的。”他说。
发了他也会叫管理员删除。
尤其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捞人贴,捞水鹊的他都让人删了几百次了。
捞捞捞,是渔网吗你就捞?
陆风驰脸色很臭,路过的人群给他让开了通过的道路。
医务室人员不多,校医就这么四个,三个都被派遣去田径场后勤的大伞下站岗了,更方便立刻进行应急处理。
留守医务室的一个校医还在给中暑的另一个学生忙活。
只随口道:“摔伤的床边有碘伏棉球红霉素软膏,其他的登记排队。”
陆风驰好端端地在床边放下水鹊。
“坐好了。”他凶巴巴的,蹲在水鹊跟前,“疼了你就说。”
水鹊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动作,“我自己来吧,你现在回去比赛还来得及。”
“15班那群——”顾及到水鹊,陆风驰咽下骂人的脏话,“他们打不了假赛的时候,实力能看的就刚刚一个倪泽宇,剩下的我们班队伍没了我也能应付。”
“何况陈俭水平不错的。”他又补了一声嘀咕,“虽说比起我来还是差了点。”
碘伏棉球按压在伤口上,刺刺的痛还有点凉丝丝的。
水鹊忍不住晃了晃腿。
陆风驰:“别动,很快就好了。”
他大手锢住水鹊的小腿,大拇指把握的地方摁下去一个小小的窝,软肉挤压着看起来才多一点。
陆风驰看那青红的伤口,憋着气处理好,就跟刚发觉自己的手在做什么似的,慌忙放开了。
“那个……球砸到的后背没问题吗?”陆风驰吞吞吐吐地问道。
水鹊利落地就要掀起球服脱掉上衣。
“等等等等!”陆风驰刷地站起来时,还“咚”磕了一下床边的柜子,“这个、我让校医进来处理吧。”
他的眼神躲避,“我先出去一会儿,好了再进来。”
水鹊不明白他的态度,转念一想他现在相当于omega,人家还是讲一些性别大防的。
虽然他不理解,都是男性的身体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不过还是入乡随俗,尊重当地的观念。
陆风驰退出去,换了校医进来。
从事医学工作的大多都是beta,不管是对abo三方性别的哪一方,都更容易令人接受。
水鹊后背没什么事,顶多有点淤青,也不疼,校医就给他上了云南白药。
他又将球服囫囵套回去。
结束后,陆风驰进帘子里来问:“你要不要在这休息一会儿?”
明明刚从球场上下来又抱着人一路到医务室的人是他,身上还淌着汗流入肌肉的纹理,却问全程没上场没走路的水鹊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水鹊觉得他挺奇怪的。
而且,他应该将原主的人设维持得不错啊,怎么不见陆风驰烦他?
水鹊慢吞吞地说:“我想喝水。”
他自己纹丝不动,明显是等着人给他端水递水。
陆风驰从医务室找了一次性航空塑料杯,又去外面饮水机接了水回来。
是温的。
水鹊摇头,“我要喝冰水。”
“不行,你刚摔倒。”陆风驰严词拒绝。
水鹊:“我是摔了腿,不是摔了胃。”
他转头将那杯温水递到陆风驰唇边,“这杯请你喝,我要喝冰的。”
陆风驰猝不及防,就着水鹊持杯喝了一口水,还是接过去杯子两口牛饮喝完。
“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
怎么好像不仅没烦他?还美滋滋的?
海城一中很大,只有到生活区便利店才能买到冰水,和这里还是有段距离。
水鹊在原位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打开了很久没看的应援群。
之前球场的事故果然在群里掀起轩然大波。
应该有些群友还是10班的同学,因此对内情颇为了解。
[球技粉,不磕]:我真无语了那个nzy,sorry啦陆家少爷真的了不起,有本事你家也给学校挖一个差不多国家级水平的教练来?
[不喜欢转学生]:正经打打不过就破防了,真可怜。谁不知道他们15班的最喜欢和别的班联手打假赛?
[匿了]:转学生没事吧?刚刚从游泳馆过来看到陆哥送他去医务室,是不是摔到腿了?
[唯粉,再艾特拉黑]:卑鄙的nzy,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我一怒之下看陆哥冲冠一怒()
水鹊又观望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人吐槽他让陆风驰送他去医务室。
大家的集体感好强啊。
现在人群都聚集到篮球场田径场那边了,水鹊还是想去看看游泳馆的情况,在陆风驰回来之前。
直觉告诉他必须要避开陆风驰,毕竟他以后是脚踏两条船的人设。
就是不知道曲九潮走了没有……
正踏入游泳馆内,空空荡荡的场馆内部传来浓烈杜松子酒的香气。
水鹊不可能忘记这个味道。
是从更衣室传出来的。
他往更衣室的方向,由于不知名的担心,步履加快,牵扯到腿上的伤口,有些麻麻的疼。
地板湿哒哒的,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映出粼粼水光一片。
多的衣物倒是没有,估计选手都已经换完衣服离场了。
室内左右两排都是更衣的隔间。
有的门半掩着,有的掩实了,但是一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水鹊进来前听到有哗哗的水声,可能是觉察到他的脚步声,水声停了。
“有人吗?”水鹊敲敲路过的隔间门。
整个更衣室都弥漫着杜松子酒味。
他无法确认是哪一间。
水鹊试探地敲下一个隔间门,“曲九潮?”
不在这间。
他正准备走,身后的隔间门悠悠地开了。
一只大手揽住他的腰,大力将他拖拽进去。
趁水鹊还没反应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嘴。
水鹊吓得一咬牙,舌尖尝出了点点散开的铁锈味。
他几乎是被人狭抱着,致命的后背暴露给对方。
更衣室内的隔间没有什么采光,昏暗一片,灯也没有开,只天花板顶上的通风口小风扇呼啦呼啦响。
抱着他的人身材高大,影影绰绰笼罩住水鹊的身形。
“曲、曲九潮?”杜松子酒充斥鼻尖。
那人没回应,只是从背后死死抱着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禁锢的怀抱。
对方是裸露上身的。
刚刚应该是在冲冷水澡,隔间里没有热的蒸气,地板湿淋淋,后头的人也是湿漉漉的。
水珠沾湿了他的球衣。
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一般,试探性地细细嗅闻,鼻尖蹭蹭。
最终,对方将脸埋在水鹊的后颈。
水鹊可以感受到他深呼吸时吐出的热气。
“低血糖。”声音不是平常的清冷,哑哑的,“借我靠一下。”
好、好像不只低血糖那么一回事。
水鹊倒是没有误会,只当是对方刚才游泳完,剧烈运动后难免有的生理反应。
他只是尴尬地提醒:“曲同学,你硌到我了。”
那人又贴着他的脖子深呼吸了一口,“抱歉。”
“没关系……!”
水鹊才松了一口气,又吓了一跳。
对方的手臂轻松地托起他,让他坐到一旁干燥的栏杆上,底下垫着干净没换的衣服。
曲九潮挤在他岔开的双腿中间。
冷淡疏离的眉眼沉沉压着,下颚线优越,眼眶是烧红似的,有些狼狈,比往日少了许多自持的分寸感。
“为什么过来?”曲九潮问,双手撑在栏杆两侧,将水鹊锁在里面。
他平时看着精瘦,裸着上身却能看到精赤冷白的肌肉。头发湿成一缕一缕,水珠顺着胸膛肌肉中间的纹理滚动,流入腹股沟。
腰两侧的人鱼线蜿蜒进纯黑泳裤里,鼓起弧度。
水鹊傻眼。
怎么这么夸张?!
曲九潮低声笑,胸腔震动,“你男朋友好像来找你了?”
紧接着水鹊果真听到游泳馆外隐隐约约的声音。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隔间亮起。
通话界面显示备注——
陆风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