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是,那雪岭谢家就是容不得自家的长子。眼前青年修士,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衣道袍。 一眼望过去便知得清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谢公子会出现在此,更让她惊讶的是他似乎恢复灵根。 并且,修为大涨。 而这位谢公子与她家小姐有仇,还是不小的仇。就怕今日大仇小仇加在一起,他要一同报了。 所以,蓝溪才会紧张。 她护着自己小姐,嘴角带上和气的笑,轻道:“道友,我家小姐性急。”这真不是故意找茬,她一向如此,并不是特意针对你。 既然认出了人,本应该恭敬叫一声谢少爷,或者谢公子。可蓝溪怕挑明,自己小姐会更加傲慢。 到时不仅起不到缓和作用,还会因为过往恩怨更加敌视。这可不就是起了反作用,思极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挑明,将事情糊涂地弄。 她的话,眼神都在这时落入谢靖远眼中。他知道,眼前模样和顺的侍女认出了他。 而身为未婚妻的她,却没有。漂亮到世间罕见的女人,因为气恼,手臂挥动间带起的风,吹落她遮脸的白纱,露出了一张小巧明媚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在他的梦里出现过许多次。只可惜,这张脸上永远不会出现梦里的表情。 现实里,都是对他的嫌弃,不屑,以及愤恨,像是在看一个脏东西,垃圾,不值一提。 也确实不值得一提,短短十年岁月,再见便已经认不出他了... “道友。”蓝溪再次开口,想要说句缓和的话。 但也是这时,那被她护在身后的大小姐。冷着脸,一脸不爽地推开她,她觉得蓝溪实在是蠢,这样一个小小男修,没有根基,更没有钱财有什么好和他废话,直接爆出家门,便能将他吓死。 所以她道:“道什么友,不用跟他废话!我告诉你!本小姐是金陵城玉家的人。你脚下的地,都是我们家的!你要敢让我回去慢了一些,金陵城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说得自豪,嚣张,脸上都是自得。好似这话说出,那灰衣修士就会怕。到时候连忙跪在地上,向她磕头认错。 她想得好,事情却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进行。那青年修士在听到那些话后,只冷冷地看她,眉眼清冷,眸光深邃。 像是一潭冰封千年的死水,平静无波,心如枯槁,是超出他这个年龄的冷沉。 其实玉荷并不清楚眼前男修到底多大,但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他年龄不大,或许和她差不多,比她年长两岁?又或者小了两岁? 总不能上了百,筑了基。 百来多岁,也没能给自己挣一份家业。没家业不要紧,一身好一点的袍子总该买得起。 所以,美人儿确定。 眼前青年就是个没背景没本事的穷光蛋,是可以让她磋磨,欺负的小喽啰。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本小姐也是你能看的,再不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了。”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什么。那双眼睛盯着她时,玉荷说不出来的难受。 像是害怕,也像是不安。 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危险,可一个小人物,怎么能让她难受?该是她让他难受! 她好气,好气!这男修听了她自报家门为何还不下跪?不给她赔礼道歉?是她说得不清楚,还是他没听懂? 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看他这副穷酸样,也不像是修仙界出身。倒像是凡人界出生,走了好运踏上修行之路,所以还不清楚修仙界的一切。 可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她说自己是金陵城的小姐。他不清楚金陵城玉家是谁,难道还不清楚金陵城。 而且她也说了,他脚下的这块地,就是她们家的。所以只要她想,她就能把他赶走。 这样想着,大小姐又要发飙! 可也是这时,大小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男人道:“玉家小姐,我家公子让我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他说得快,人也小跑,很快人便来到她们跟前。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那模样嚣张跋扈的美人儿有一瞬尴尬,紧接着立马收敛脾气,奋力拔出自己被男修紧握的手腕。 那人握得紧,险些叫她拔不出来。原本她也以为会不成功,但此刻却成功了,只不过这时的成功,她根本没心思细思。 因为,身后那男子的到来。他是尉迟洲的贴身护卫,也是尉迟家的近臣之子。 这世道虽然没有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一说。但对未婚男女还是有些苛刻,以及禁忌。 比如,不可私定终生。 不可未婚先孕,更不可与男子当街拉拉扯扯。这还是对那些寻常女修而言,那些高官、城主、领主家的女儿,更加苛刻。 什么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可丢了家族脸面,家族的脸面名声高于一切,养的就跟凡人界那些士大夫家里的女人一样。 大户人家最看重女子婚前名声,她名声已经毁了。但好在只是说她脾气暴,心思狠毒,这对于修仙界众人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毕竟修仙之事,本来就是与天争。既然要争,那就不是善良温顺之辈,既如此那就不用太在意女子性情。 而婚前与男子拉拉扯扯,乱的便不是性情。而是家教,家规。 这年头,虽然人人都可修仙。 但又有几l人能够真正成仙?近千百年来,别说历劫成仙,就连进入渡劫期的大能都没有。 所以,成仙只是一种奢望。 而修仙,是为了获取能量,长得更高拥有更多。这也导致,各家大族从修仙变成了争权夺利。 他们学起了凡人界士大夫阶级对女儿的要求,所以玉荷不愿给人留下把柄,更不愿让自己的家族蒙羞。 当然事情也没严重到这地步,她只是不想在尉迟家的人面前表现得太过。而狠毒的名声,不会对她有影响,但总归不好听。所以,她不愿意。 而且她在尉迟洲那里装得一向温柔小意,在他身边人眼中也是如此。如果此刻相差太大,会有麻烦。 让人觉得她虚伪,不真实。 所以,她连忙压下脸上愤怒,敛去眼中不该出现的傲慢。转过身面向那位尉迟洲的禁卫,虽不似江南水乡的温柔女娘,倒也还算冷静自持,是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如皎皎明月,明亮透着一股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感。 那侍卫到了近前,连忙将怀中香盒奉出,随意又道:“这是我们家公子特意给小姐准备的,还望小姐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