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杭思潼跟梁时清都被猫猫分散了注意力, 他们抓住了调皮的小猫,给店长送回去,接着两人就直接出门离开了。
等到离开这片狭窄的区域, 上了梁时清开来的车,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花店最好不要养猫吧?我记得很多品种的花,猫接触了会死掉的。”
杭思潼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只猫平时并不在花店这边, 老板附近有好几家店, 猫猫住的是对面的民宿院子, 但民宿客人进进出出的,偶尔会让猫逃出来,不过就算逃出来, 它也不跑远, 只是来找老板。”
还有今天这样的情况, 它来的路上先见到了喜欢的人类杭思潼, 所以跳到了紫藤花架子上,试图给人类一个惊喜。
老板对猫猫的坏毛病见怪不怪, 大家都是邻居, 抓到猫肯定会送回来,根本不用担心。
听杭思潼这么说,梁时清就放心下来,启动车子往屠云菲家走。
路上屠云菲耐不住寂寞, 打电话跟杭思潼实时汇报自己准备了什么,老友来访, 自然要准备最高规格的待客礼仪。
杭思潼闷声笑着看向梁时清, 轻声说:“我怎么听说,最好的朋友是不需要礼仪的?应该到家就直接躺平, 然后等着朋友伺候。”
“潼潼,你说的是我们,梁时清是异性,异性不适用女孩子的标准。”屠云菲双标得明明白白。
等挂断电话的时候,距离屠云菲家已经不远了,梁时清平静地问:“我觉得当着受害人的面大声密谋不太礼貌。“
杭思潼微微点头:“我也觉得也是,不过你都知道了,就不算密谋啦!”
这话歪得差点给梁时清闪了腰,却又忍不住被逗笑。
到地方的时候他们看到屠云菲在门口迎接,杭思潼下了车立马迎上去:“菲菲,你怎么在这里等?”
屠云菲往梁时清那个方向瞄了一眼,悄声说:“我是在等你,不过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他难得有空,给我送点资料,刚好你想请我们一起吃火锅,我们就一起来了,怎么了?”杭思潼不解地问。
“哎呀,我以为梁时清会迟点到嘛,想着我们先玩一圈,结果人已经到了,那我们只能提前开席了。”屠云菲无奈地说。
大家人不算齐,就几个彼此都玩得好的发小朋友,杭思潼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大家一起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吃着吃着肯定就熟了。
酒过三巡,大家说话难免有些控制不住的放肆。
比如说 ,屠云菲很小声地问杭思潼:“我好奇很久了,梁时清到底给你什么资料啊?还需要专门去跑一趟,你们都到我这后,同样可以给呀……”
这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杭思潼回道:“就是一些比赛的资料,我可能接下来走竞赛的路子,只要我赢得多,迟早有我想跟的导师送上门来。”
“啊……你还打算继续学呢?我以为你最近这么放松,已经放弃了,”屠云菲叹着气,搂上杭思潼的肩膀,靠着她说,“其实我觉得,你又聪明,也不缺钱,干什么不比搞学术强?你拿着你手头的钱到处投资,以你的本事,积累下钱,以后谁还敢看不起你啊?”
杭思潼沉默一会儿,说:“菲菲,我这个人太贪心了,我什么都想要,没有钱的时候我要钱,有钱了我要精神食粮,如果这样也有了,我就会去追求感情,我是马斯洛理论的典型案例,我现在有钱了,稳定的关系也有了,那我就会想要尊严与生命的价值。”
没有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大概很难理解杭思潼作为一个底层人士的挣扎,她不是说这个事情有多追求,她只是在金钱之上,发现自己还能挣更多的东西,那她就会想去要。
这跟事
情有没有解决甚至生活有没有重心偏移没关系,只是没被人允许得到的东西,她有能力后,就会非常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
或者……极端一点,所有让自己失去的人,都应该倒霉一辈子,当场去世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种话杭思潼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有的人她完全见都没见过,以后再在街上见到了,顶多点个头,没必要当着陌生人的面剖析自己,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可以了。
屠云菲带着醉意,依旧听懂了杭思潼的意思,她端起酒杯,一口闷完杯中的酒,说:“虽然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跟谁争口气,但你既然坚持,那我们肯定都是支持的。”
朋友的用处就在这里,只要没杀人放火,总是站在朋友这边。
晚上屠云菲要大家留下来住一晚,无论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也可以。
杭思潼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对别墅十分熟悉,她晚上将梁时清给的名单打印出来,在房间里挑灯夜读,到了半夜,听见敲门声。
去打开门,杭思潼才发现是梁时清:“你怎么还没睡?找我有事?”
梁时清摇摇头:“不算有事,就是出来醒酒,看到你的窗户还亮着,想着你可能在看比赛资料,就想来说,你不用这么着急的,今天屠云菲说得对,你的生活在逐渐好转,自然应该以自己的身体为主。”
一个两个都来劝,好像都觉得杭思潼的决定不够理智,与其说是她想弥补自己的遗憾,不如说她在跟滨城的那些旧人赌一口气。
他们不是觉得杭思潼心术不正不配当个好学生吗?
那她偏要当上,想看看他们面对拥有新身份的杭思潼是什么样的反应。
杭思潼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说:“看来需要安慰与劝解的不是我,是你们。”
说完,杭思潼干脆去拿了件外套披上,跟梁时清到院子里散步。
夏日天气好,能看见月亮以及满天繁星,跟几十年前的夜间肯定没办法比,但已经是环境很好的状态了。
两人走了一段,杭思潼才开口:“你们说的我都有在做,考研这个事情,跟你们猜测的所有理由,都有点联系,也就是说,这是我认为,综合理由下,最适合选择去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替杭思潼想好了理由,那些理由合理又实际,杭思潼听了会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这样的原因,可听得了,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什么原因都有,她只是下意识选了个性价比高的。
不管多少人觉得这条路不对,她选定了,就不会改,无论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
梁时清听完杭思潼的话,好半晌才说:“我下午其实听见了你跟屠云菲说话,我以为那就是你的理由,我觉得,人不应该为了某些人和事就贸然做出影响自己半生的选择。”
杭思潼懂他的意思,便经过思考后才解释:“可是,梁时清,我考研的前提是,你们希望我去做的事情,我都在做了,无论是投资,还是让钱生钱,这些事情对我来说简单得就像喝水,难道我一辈子就只能喝水,不允许吃点别的?”
一下子梁时清喝过酒蒙蒙的脑子也清醒了,他忽然笑起来:“你总是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遇到问题再解决,解决不了再换,反而是我们想得太多了,那祝你成功。”
“等我成功了,我就可以去试试别的事情了。”杭思潼认真地应下。
最近梁时清休息,他干脆就留在了渝城,偶尔到杭思潼那逛逛,他觉得杭思潼真会找地方,那么悠闲僻静的地方都能找到,很适合他这种在外奔波久了需要极度安静的人。
杭思潼反而成了先离开的人,她要去参加一个无限制程序设计大赛,这个比赛含金量不算高,因为无限制,每年去参加的人,资质水平层次不齐,有些人为了凑热闹,会写个“print ‘Hello World’”就过去参赛了。
但杭思潼注意到,这期大赛邀请到了一个教授,看来大赛是觉得自己热度够了,就想转型,才请到教授去当评委。
只要有几个人得了教授的夸奖,往后来参赛的选手资质就会慢慢高起来,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去参赛的时候,杭思潼谁都没告诉,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现在参加一个普通的比赛,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到了比赛场地,杭思潼才发现,阮梦梦居然也来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等候开场时,阮梦梦看见了杭思潼,直接就蹭过去:“潼潼,你也来参加这个比赛吗?这个比赛还是更倾向于社会人士,我记得你要考研,如果说给自己增加获奖经历的话,这个不算太好的选择啦。”
杭思潼古怪地看她一眼:“好不好我都来了,你这么说话,从来没被打过吗?”
大家都是来比赛的,上来就一句不合适,这不是搞对手心态吗?
阮梦梦一愣,急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个对你考研没有太大的用处,现在已经六月份,距离考研还有半年,时间紧迫,你应该准备一些更容易拿印象分的赛事。”
“那你就祈祷这场比赛我是金牌吧,但凡我发挥失常没有金牌,都是你在恶意扰乱我的心态,同为对手,用这种下作手段把有竞争力的选手清理出局,你不会经常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赢下从小到大所有比赛吧?”杭思潼带着满满的恶意反问。
听杭思潼这么说,阮梦梦脸都白了,她一时间甚至想不到应该怎么反驳,况且她自打对杭思潼改观,就一直觉得杭思潼是自己人,哪里想到元旦后第一次见面,如此针锋相对。
阮梦梦是不是故意的杭思潼不知道,但她是。
女主气运无可更改,她无法赢过女主的运气,只能让女主自己不想赢,这样,冠军就是她的。
第六十二章
程序设计竞赛一共三天, 不可以看资料,也不能带自己的东西,由于无限制, 大部分人在这三天里,不会设计太难的程序,因为太难时间就不够了。
厉害的人一般会提前控制好自己需要设计出来的类型以及页面,记住主要框架, 到比赛上先把框架写出来, 再进行精修就可以完成比赛项目设计。
梁时清找来的这些大赛资料里, 都有写明每个竞赛背后的评奖倾向,杭思潼来参加的这个,是偏向做游戏设计的, 所以比起那些老派古典的页面, 这个竞赛会更看重“用户体验感”。
进过行业的都知道, 纵然世界可能是个草台班子, 但想要竞争出头,甚至拿下龙头位置, 那一定要有某个点特别突出, 要么是绝佳的技术,要么就是美工文案编剧业内一流,总之不能什么都烂,让玩家连个夸的地方都没有, 这种公司迟早玩完。
来之前杭思潼已经选好了设计方向,她只要自己设计过, 就能记住全部代码, 不担心选得太难自己写不出来,但她没想到阮梦梦会来, 看不见就算了,她不觉得自己技术比阮梦梦差,大家公平竞争,是阮梦梦非得追过来找骂。
阮梦梦的公司做的并不是游戏方向,她是做后端的,这种单业务公司一般都是接外包,她也想上来就开大厂,但显然没有这个钱跟人脉,封闻聿或许提过给她帮助,她自己估计不愿意要。
这年头外包公司不好做,阮梦梦来参赛,可能也是想到处跑跑,试图让自己公司露露脸。
杭思潼从不怀疑对照组女主本人的实力以及运气,只是阮梦梦会因为愧疚,给她让步。
别人可能觉得这样赢得不够光彩,杭思
潼不会,赢就是赢,心态也是胜利的关键,没那个心态,再好的技术又有什么用?
开场结束,选手们要开始进场比赛,杭思潼没去管阮梦梦如何,坐到她的位置上就开始调配电脑环境。
关于比赛内容,杭思潼准备做个小游戏,她曾经在互联网大厂工作过,短暂性地接触了一定的游戏代码,她本身记忆力又好,借鉴一下框架比她自己想要成熟很多。
具体游戏如何还是得她自己想,所谓框架就像一个空荡荡的柜子,没有柜子就无法存放很多东西,有框架,就可以在每个格子里放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功能操作、运行逻辑、使用逻辑等等,需要自己另外设计。
三天很快过去,杭思潼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代码上,她希望通过这个比赛打响名气,吸引大佬的关注,等到后面再去参加含金量高的比赛后,大佬们看见她过往战绩,就无法拒绝她这样的好苗子。
比赛结果需要三天才知道,除了很在意结果的选手,大家都会选择直接回家,反正结果跟奖品可以直接寄送到家,不用全程留在比赛城市等候。
杭思潼累得不行,一结束就赶紧回酒店睡了一觉,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还有什么都没提的人,却给她贴心地发了轻松游玩攻略的——比赛的城市有不少景点,算是旅游热门城市,很值得游玩一番。
一觉睡醒看到很多人的关心,大概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尤其杭思潼不社恐,她接收到的情绪价值就会很高。
既然大家都这么建议,杭思潼干脆多玩了两天,顺便等待比赛结果,现在她手头有钱,不需要再那么抠抠搜搜地生活了,钱一多,就会进入钱生钱的状态,只要没脑袋发热非得去创个大的业然后失败,至少杭思潼能靠手头的钱很滋润地活到生命结束。
比赛出结果那天,杭思潼在酒店休息,跑了两天景点,饶是她身体这么强悍的人依旧受不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坐在酒店客房的椅子上,杭思潼深呼吸了一下,点开官网,查看获奖名单,毫不意外,第一名就是她,不过奇怪的是,阮梦梦只拿到了第十四名,这个名次可不太好。
这个比赛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比赛,不会出现十几名就已经算顶尖的情况,但也有好几个省市的高校派人来比,阮梦梦名次压这么低,不仅起不到宣传作用,还可能让人怀疑她公司到底有没有与名声相匹配的实力?
还是说,阮梦梦的公司,离开了封闻聿的支持,就什么都不是呢?
杭思潼不好说这个问题,她觉得按照女主的身份来说,不应该上这么低的名次,就算她让自己了,也该是控分到第二才对,十四名太奇怪了。
自打剧情结束后,这个世界的发展都很奇怪,杭思潼之前一直没怎么在意,现在反而担心世界会不会因为剧情出了她这个bug而崩溃,又或者,剧情结束后,世界即将重置?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太糟心了,杭思潼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浑身难受,只能逼自己不要去想。
知道结果第二天,杭思潼就收拾了东西准备退房,她来参加这个比赛,主要是露露脸,从前她听说过有的学生偏科,但家里资源好,就让孩子去参加各种竞赛,靠拿奖特招上大学,将来大学毕业了,也会一路保研上去。
杭思潼的成绩好,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没想到现在反而用上了,她知道,现在一个奖项,还不足以让导师们后悔,所以她需要含金量更高的比赛。
站在门外检查手中的东西,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遗漏,杭思潼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没想到拐角后是阮梦梦跟苏伊尘,他们两个在聊天,阮梦梦很难过的样子,一时间不太好走出去,于是杭思潼往后躲了一下。
距离不远,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阮梦梦有些哽咽:“没想到,我这次才拿了十四名,实在是太丢人了,我好像从来没拿过这么低的名次,怎么会这样……”
苏伊尘听她哭诉完,才说:“会不会是因为你做的程序不符合他们的评奖倾向?每个比赛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有喜欢情怀的、有喜欢卖惨的、有喜欢实用的,会不会是你的程序没有贴合评委的喜好呢?”
“但这个是无差程序设计大赛啊,为什么还要考虑倾向偏好?不应该只看技术吗?”阮梦梦迷茫地问。
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步入社会这么多年,居然还能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
有时候杭思潼觉得阮梦梦这个角色很割裂,她明明应该坚强勇敢聪慧又理智,但又会在这种地方上蠢得这么明显,到底是作者给她的人设有问题,还是作者的内涵只够写出这样的人物?
苏伊尘耐心安慰:“评委也是人,肯定会有自己的喜好,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拿到了其他选手提交的程序,很明显,他们做得都很美观,尤其……杭思潼。”
阮梦梦听到这个名字,似乎冷静了一点,止住哭声:“潼潼?她做了什么程序?”
“一个小游戏,排名前五的都是小游戏,做的画面很好看,一看就是投入市场后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风格。”苏伊尘说完,拿出了手机,给阮梦梦播放运行过程。
以苏伊尘的权势,拿到选手投的内容不奇怪,杭思潼倒是想知道,阮梦梦看到前五的内容,有什么想法。
过了一会儿,阮梦梦可能是快进看完了,她闷声开口:“我从来没想过,原来程序设计,不是把主要功能做好就行了,潼潼真的很厉害,没有美工设计,她都能做出这么灵动的界面。”
其实哪里有什么灵动的界面,杭思潼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审美,给小游戏里每一步操作都加了一点操作反馈,设计游戏就是要加反馈的,只要稍微接触过的人都知道,玩游戏没反馈,玩家为什么要玩?
阮梦梦似乎被打击到了,杭思潼听见她沉默地回了房间,而苏伊尘似乎没有跟上去。
赛场附近最好的酒店就这一家,杭思潼对遇见阮梦梦并不奇怪,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设定不太能深思,明明是女主,陪阮梦梦参加比赛的居然不是封闻聿,而是男二苏伊尘。
不过好像也能理解,苏伊尘在原文中就是陪伴阮梦梦很久的人,可最终女主跟见鬼一样没选他,反而选了青梅竹马的封闻聿,读者们都在刷什么“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们真的有理解,谁才是陪伴阮梦梦最长的那个吗?
杭思潼稍微等了一会儿才转过拐角,想乘坐电梯下楼,发现苏伊尘靠在电梯对面的墙上,他在看手机,听见脚步声就偏头看过去:“你终于出来了,听了半天,加上得了冠军,怎么好像你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这是我可以预料到的结局,谈不上高兴与否。”杭思潼无所谓地回道,径直走过去按了向下的键。
“那你有没有预料到梦梦的名次会这么低?”苏伊尘用一种话家常的语气问。
这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杭思潼没应他,只盯着楼层看。
苏伊尘倒也不在意杭思潼没回答,继续说:“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的,梦梦是个很固执的人,固执的人只适合搞学术,但她为了配得上封闻聿,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走上商业的道路,她一直都很迷茫,像是人生在推着她走,而不是自己决定。”
杭思潼忍不住回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能不能自己做决定好像跟我没关系吧?我自己能做决定就
好了。”
“能自己做决定自然好,我只是以为,你爱听。”苏伊尘笑了一下说。
“你又是哪里觉得我爱听的呢?不要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其实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除了给我预定人设与标签,真的有去了解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们怕是连我的个人资料都没看完吧?”杭思潼讽刺地笑出声。
电梯到了,苏伊尘跟着杭思潼走进了电梯里,也没说几楼,杭思潼就按了自己要去的一楼。
在电梯下行的过程中,苏伊尘有些无奈地反驳:“你的资料我还是看完了的。”
对此,杭思潼只回了一句:“那你应该知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你之前陷害我的理由,完全属于你自己在泄私愤,却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苏伊尘,你太傲慢了。”
说完这句话,电梯刚好到达,杭思潼快步走出去,苏伊尘停在后面一会儿,又追上去:“我只是觉得,你本该长成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为了钱权,什么都可以交付出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一个正常的人生?”
这种狗屁倒灶的话也就骗骗阮梦梦,杭思潼半个字都不信:“这种鸡汤你去喂给阮梦梦喝吧,你有钱有权才觉得钱权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以你这种人的品性,到了我这个阶层,怕是迟早进局子。”
苏伊尘愣在原地:“你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为你好——”
“你看阮梦梦好吗?你看卢倚彤好吗?你看我好吗?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真的为我好,就去看看梁时清跟林松玉,这么好的榜样在前,怎么不见你学一下?”杭思潼讽刺道。
“他们除了惯着你还会做什么?等你被他们养废了,他们只要抽身,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苏伊尘压低声音,酒店大堂人来人往的,拉扯并不好看,他也不想把杭思潼的事情宣扬得到处都是。
杭思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所以你等我落魄了再来说教吧,到时候我肯定能听进去,还会把你的话奉为圭臬。”
哪天她要真不行了,苏伊尘用这种方式伸出援手,她也会握住的,现在,她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选脑残?
酒店外有杭思潼约好的车,她直接上车离开了根本没去管苏伊尘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反正那些话她从来不爱听。
比赛结束后杭思潼去了趟荆城看望林松玉跟花姑,天气热了,又到了忙碌的时候,杭思潼刚好在外面跑,肯定要去看一下的。
从林松玉这边,杭思潼听说,之前筹备的项目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霍海蕴要离开了,她从小就在国外长大,基本在国外逐步接手母亲的产业,这次回来,除了父亲那边想看看女儿之外,更多是想让霍海蕴自己决定要不要连带着把父亲在国内的产业也接手了。
现在项目稳定下来,霍海蕴反而要走,看起来像是不想留在国内接手,要放弃父亲这边产业的意思。
杭思潼乍一听这个消息是惊讶,接着又觉得逻辑也通,原著中就没有霍海蕴这个人,那她的出现跟离开肯定都非常匆忙,并且没对剧情有任何影响,如果她接手父亲的产业,对剧情的影响就太大了,世界不会让剧情出现这样的意外。
“出国也好吧,毕竟舒晓筠被楚雯蓝送出国了,她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估计她出国是想去救舒晓筠吧?”杭思潼一边抱着宝宝玩一边回答。
宝宝最近胖了些,抱起来沉重许多,杭思潼没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林松玉在旁边拿零食喂宝宝,微微点头:“倒也有这个可能,只是楚雯蓝同样在国外,她想见舒晓筠,应该没那么容易。”
杭思潼沉吟一会儿,说:“既然都在的话,就让她们自己打吧,虽然我觉得,这个时候她们不一定打得起来,可能还会怀疑之前为什么跟脑子抽了一样要互相攻击对方。”
那么明显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剧情,以她们的脑子不可能看不出来,结果还是在剧情的强制下,打了个两败俱伤,空出来的利益跟地盘,还不是男主们全收了,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觉得挺唏嘘的,之前阵势那么大,好像滨城的格局都要改写了,结果突然间每个人都突然沉默冷静起来,有种进入了剧情结束后的世界那种感觉。”林松玉小声嘀咕,又很快自己打消了念头,没往深想。
在荆城住了几天,杭思潼现在腿没什么问题,就被林松玉带着去几个景点玩,作为本地人,他对那些景点其实都不太清楚,从小就听太多了,自然就不会想去,但他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如果说别人的旅游是为了体验风土人情看看景点什么的,林松玉的旅行就是为了找吃的,什么犄角旮旯里好吃的东西他都能翻出来。
不过好吃的地方肯定不会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发现,在杭思潼即将离开去渝城的前一天,他们就碰上了路冷禅,跟之前不一样,路冷禅好似没怎么跟杭思潼接触过一样,开口就是“原来你还能来这种地方吃饭啊”。
在剧情结束前,杭思潼就没怎么见过路冷禅了,剧情归位后,他连在庄园的记忆都一并被改变,紧接着就是剧情结束,杭思潼在传闻中,傍上了新的大佬、意外受伤、深居简出。
林松玉觉得路冷禅的问法特别奇怪,现在应该没人不知道杭思潼的朋友是谁,加上跟苏伊尘讨薪那事,应该猜测杭思潼背后有梁时清才对,怎么路冷禅会嘲笑杭思潼能到这里吃饭呢?
杭思潼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冷笑一声,手藏在桌子底下给梁时清发消息,让他立马给林松玉打电话拖住他,同时开口:“人家开店大门朝外开,有钱自然都能来,怎么?你没钱了?”
说完这句话,林松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打断了路冷禅准备好的反驳,他不高兴地看向林松玉,见林松玉也警告地瞪他一眼,反而气笑了。
随后林松玉去了稍微远一点却能看见他们的角落接听电话,持续盯着路冷禅,防止他搞小动作。
等林松玉走远了,杭思潼的心才稍微放下来,又听路冷禅说:“他是真关心你啊,不过,怎么不给你个名分?还让你挂在梁时清名下?我这种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记得给你名分的。”
这么听着,又不像是不知道后续剧情的样子,至少路冷禅知道杭思潼一直住在梁时清那挂靠他的事。
杭思潼小心试探:“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肮脏,我们就是朋友出来吃个饭,我现在又不定居在荆城,朋友来,难道你不招待吗?”
“原来是这样?不过好奇怪,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印象中,你根本没离开过滨城啊……”路冷禅有些纠结地皱起眉头,他无论怎么想,脑海里的记忆好像都对不上。
对不上的地方太多了。
根据传闻与资料显示的时间,杭思潼从来没离开过滨城,但是中途确实有一段时间杭思潼消失了一样,那时候应该是楚雯蓝联系上她了,准备联合她一块处理阮梦梦。
这段时间杭思潼为自己找新出路,偷偷摸摸跑去了荆城从而认识梁时清跟林松玉也不奇怪,只是……无论路冷禅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好像有什么剧情是不合逻辑的。
林松玉很快回来,他很不喜欢路冷禅,直接就说:“出来吃个饭还碰见晦气玩意儿,潼潼我们走,我带你换一家更好的,刚才我问梁时清要会员了,那家私房菜只看客人面子,我揍过他们老板,所以一向不招待我,但我们可以用梁时清的名义去吃。”
杭思潼没意见,不如说她想赶紧离开,有些事过去了就该是永远的秘密,她不想这件事出现任何意外。
他们离开得快,自然没看到,在他们走后,路冷禅去到自己的包厢,服务员一道又一道菜送上桌,等送完了,路冷禅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怔愣道:“对了,杭思潼这种人,她要是真心想离开,她就不会给自己回来的机会,除非……不得已……”
另外一边,林松玉在开车,杭思潼在手机上回梁时清的消息,跟他说了路冷禅的事,比起路冷禅从其他地方发
现蛛丝马迹,其实有个很明显的地方,只是路冷禅没注意到。
【梁时清:你是担心,路冷禅之前一直在庄园度假,你认识我跟林松玉,应该在庄园出现过,你既然出现过,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问题是,你到了荆城,甚至同时认识了我跟林松玉,他却从来没见过你,反过来说,你都认识我们了,还有什么理由回到滨城去?】
腿伤的理由太牵强,杭思潼跟梁时清商量对外的说法是,杭思潼腿伤了,刚好梁时清在滨城,并且滨城有全国第二好的骨科医院才先过去治疗的。
但滨城医院记录里的病例是“病人剧烈运动导致骨钉错位”,问题又绕回来了,杭思潼在荆城根本没有前期病例记录,她受伤的事只存在于梁时清、林松玉、花姑、许兵富跟安安记忆中,其他关系稍微远一点的都已经不记得了。
对不上的档案记录,加上杭思潼逃跑后再回到滨城不合理,很容易被发现不对劲。
梁时清见杭思潼担心这个问题,马上发消息说:其实我在你养伤的时候已经把荆城那边的日常记录给补全了,你不用担心档案出问题,现在我们需要对的口供是,路冷禅为什么没在庄园里见过你。
档案上的事梁时清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保证有记录,只是人的记忆没办法说改就改。
杭思潼下意识回了一句:要不我今晚去套路冷禅麻袋,直接把他打失忆算了……
看到这个回复,在渝城度假的梁时清直接就笑出声来,赶紧阻止:你冷静点,我们不干违法犯罪的事,而且,正常情况下,是打不失忆的,只会打成脑震荡,然后他醒过来就找律师告你,平时少看点小说,这真不靠谱。
杭思潼也知道这不靠谱,可她暂时想不出让路冷禅失忆的办法。
梁时清一时间想不到还能怎么办,就让杭思潼先不要表现出来,正常跟林松玉吃饭,等离开荆城再说。
飞机是中午十二点的,林松玉有空送杭思潼一趟,甚至不用请假,直接早退,送杭思潼到机场后,让她一路小心,还有不要太惯着屠云菲了,那就是个人来疯,越惯她越上头。
杭思潼还挺喜欢屠云菲的,就说:“我知道,我会控制她出来玩的时间,保证让她先把工作做完。”
“那我就放心了,记得提醒她处理我发过去的文件,别再打麻将了。”林松玉无奈地说。
等回到渝城,杭思潼刚下飞机,就看到了在外等候接机的梁时清,他没带人,自己来的,接过杭思潼的行李箱,问:“累不累?屠云菲给你准备了接风宴跟庆祝的宴席,说第一次就要大办,以后你拿奖多了,大家习以为常,肯定就不会再庆祝。”
这就是杭思潼喜欢屠云菲的地方,她永远热烈、精力旺盛,最重要的是,她对朋友,从来都掏心掏肺的,不像阮梦梦跟卢倚彤之间这种假朋友,彼此都小心翼翼,最后反而维系不了彼此的体面。
杭思潼笑着回答:“那我肯定得大吃一顿,她每次聚会都会准备好东西,还都是限定版,这次错过,下次估计就没有咯。”
见上面两人都很开心,等到上了车,周围没什么人之后,彼此脸色都稍微凝重起来。
梁时清缓缓启动车子,说:“这事,你想得怎么样?”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因为心怀秘密太紧张了,他就算注意到了其中古怪的地方,可他同样没证据证明自己的理论是对的,况且,只要我们咬死我去庄园很少不就行了?”杭思潼提出一种假设。
路冷禅很恶劣,恶劣到随便见一次杭思潼,都会让狗吃掉她的猪笼草,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反过来利用路冷禅的恶劣。
过于恶劣的人,别人听到他说匪夷所思的话,只会觉得他又在说假话骗人了,如果路冷禅不想被人误会,就必须拿出证据,偏偏这件事不可能有证据,梁时清都清理掉了。
出自xing情恶劣的人口中、没有证据、内容天方夜谭的事情,别人怎么敢信呢?
万一信了之后,路冷禅突然变脸说“哈哈哈我刚才是骗你的,得多蠢才会相信啊”这样的话怎么办?
直接不信,那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梁时清听完杭思潼的话,沉默一会儿,说:“我是担心,有心人会信,比如,阮梦梦,我没接触过这个人,只是听很多人的描述,我觉得她是个会相信的人,不仅相信,怕是还要来找我们对质。”
杭思潼一听这名字就头疼:“怎么哪里都有她,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我好讨厌他们,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地当个配角呢?”
“因为他们觉得你很有趣吧,”梁时清忽然来这么一句,“有趣的玩具,总是想玩了又玩,拿着久了觉得腻,但如果玩具敢自己跑,他们就会希望玩具依旧在原来的地方等自己临幸。”
“我有趣吗?”杭思潼好像没听人这么描述过自己,最多的是说她见钱眼开、爱慕虚荣、没脸没皮,别是只有梁时清觉得她有趣。
梁时清笑了笑:“很有趣啊,他们嘴上说你如何如何,试图贬低你,不过是觉得你的反应很有意思,因为正常人被贬低了,会自卑或者愤怒,你被贬低了,你会怎么做呢?”
杭思潼仔细回想过往的情节,说:“我大概没什么反应,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但我这样很好,就是这样才算杭思潼,变了一点都不是。”
听完,梁时清赞同地点头:“是啊,不过你的性格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他们就会追着你跑的,希望你永远不改本心,又希望自己才是那个让你破防改变的人,这才是他们一直追着的理由吧。”
“我建议他们实在不行给自己找个班上吧……”杭思潼相当无语,难怪苏伊尘在酒店里说那么奇怪的话呢。
两人一路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主要是路冷禅的身份不好处理,一家老总直接失踪示意,那就该上法律节目了。
屠云菲依旧在别墅门口等他们,到的时候直接给杭思潼戴上一个帽子,说:“今天你是主角,庆祝潼潼夺冠!今晚谁都不许灌潼潼酒!玩游戏你第一个坐庄!”
跟屠云菲在一块,总是特别高兴,杭思潼一下子又把事情抛在脑后了,跟他们撒了疯玩,喝酒也不影响她赢牌,赢得一群人怨声载道,杭思潼又开始搅混水,谁的牌差她就给谁送,战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玩到后面,大家的意识都不太清醒了,被阿姨们送回各自房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杭思潼醒来时头痛欲裂,她回忆了一下,发现他们到后面开始胡乱喝酒,本来没混喝的,因为随便拿瓶子吹,变相喝了混的。
起床后杭思潼下楼,才发现没几个人醒着,只有梁时清跟顾垣这种资深霸总起来看文件了。
两人听见声音,跟她打招呼。
“你们早上好,起好早啊……”杭思潼迷迷糊糊地跟他们打招呼,晃到附近的小沙发上不动了,等管家送早饭过来。
梁时清一直在看杭思潼,等她坐稳了,又去喊阿姨,说可以端山楂凉糕过来了。
原本顾垣跟梁时清在聊关于最近经济走向的问题,现在聊一半,梁时清跑了,她眼睁睁看着梁时清中途截了阿姨端的山楂糕,送到杭思潼那边,小声说:“等会儿吃了早饭垫垫肚子后吃一点,解酒的,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让阿姨多放了蜂蜜。”
第六十三章
杭思潼相当感激梁时清准备的山楂糕, 而且还是冻过的,早上来一口,清爽酸甜, 喉咙里的灼烧感以及头痛都下去不少,缓慢吃过早饭,智商也恢复了。
注意到顾垣奇怪的眼神,杭思潼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项目?我是打扰你们了吗?”
梁时清笑着说:“没有, 就是聊聊最近经济形势的问题, 最近几年国际形势不好, 国内也经济
也在下行,很多项目都黄了,政府牵头的项目也不一定能回本。”
这其实也是在说霍海蕴参与的那个项目, 她估计是想抽身了, 其他与政府合作紧密的, 估计没办法走, 毕竟霍家只提供技术支持,技术给到位了, 想什么时候走都行, 其他人未必能走。
“那林松玉怎么办?林家应该也是主导公司之一吧?”杭思潼有点担心。
“林家到现在已经不缺钱了,亏一点也是好赚名声,所以不用担心,我们担心的是, 这种趋势,某些行业可能已经成为泡沫, 如果我们一旦无法分辨, 那才是致命的。”顾垣替梁时清开口解释了。
当然,但凡是超过五百年以上的世家, 家族已经像大树一样扎根在这里,出现一些大风大浪也不怕,反正衰的时候沉寂、兴的时候再努力起来就好了。
能成为真正世家的家族,本身就具备应对所有起落的能力,只要没死绝,总有一天能重新起来,对时代更迭没有恐惧与退缩,只是随着世界格局愈发混乱,需要操心的,好像就不止家中这一亩三分地。
顾垣担心的问题是,家族传承太久,可能本家跟分支都各自有自己的领域,像她跟顾君珏就完全不是一个赛道的,当年战乱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发展存活,并根据存活的地方改变发展方向。
旁支一般都只钻研一条产业链,偏偏现在这个社会是一崩就崩整条产业链,不会真的就此消亡,顾垣却也不想有朝一日舔着脸回去求本家庇护,那太丢人了。
各家有各家的不容易,现在愁也愁不出个结果来,顾垣跟梁时清就是聊一聊出路,他们两个还年轻,不怕失败,都试一试,趁家里还能兜底的时候。
今天大家都放假,杭思潼起得已经够迟了,等她吃完早饭,其他人才陆陆续续下来,并且戏称他们三个简直是机器人,都不会累的。
反正都要休假,众人一合计,决定去山里玩,常乐家有个度假庄园,他们偶尔会过去避暑,今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渝城热起来跟蒸笼差不多,又热又闷又潮,进山里至少舒服点,最近几天杭思潼也没别的比赛需要去,不如就跟他们一块去避暑,玩上几天放松一下精神。
对年轻人来说,紧绷精神忙完了,肯定就是大玩一场然后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睡觉最解压。
一行人直接把担子全丢给秘书助理,甚至有丢给爸妈的,然后呲溜就跑掉了,一共开了好几辆豪车,排着队进山,路上看见的人,大概觉得是富二代又在团建了。
进山后杭思潼发现,常乐家的庄园项目跟梁时清家的不太一样,常乐家偏重玩,很多设施一看就是特地修建的,而梁时清家的庄园,偏重住跟吃,划分的小院子多,其他地方也都是各种材料生长地。
杭思潼在车上悄声跟梁时清说:“乐乐家的庄园,看起来比较适合玩耍一点,梁家庄园,吃的多。”
山路难开,梁时清听见声音了也没转头,直接说:“没吃的吸引不到本地人来,客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一旦哪里不高兴了,就不会再来,所以,至少得把本地的沉默客户给照顾好了。”
“合理,但我想去挖蘑菇。”杭思潼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说。
荆城跟渝城都不是吃蘑菇的好去处,但常乐家的庄园靠南方菌子大省近,就引进了一些好种的,还开了一项摘蘑菇的体验活动,客户可以另外花钱去采蘑菇,采的蘑菇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选择不吃了,带回去玩。
梁时清开着车,状似不经意地说:“其实我的庄园里曾经也有采蘑菇的项目,但有一年,一个老头在林子里采到了一个白蘑菇,差点给自己吃死了,后来这项目就被关闭了。”
杭思潼诧异地偏头看他,注意到他眼里的笑意,直接气鼓鼓地说:“不管,我采好就一锅煮了大家吃,大不了改医院团建!”
话虽这么说,但最后杭思潼反而怂了——到庄园后她提出想去摘蘑菇,结果一群人都要去,这就意味着,谁都有可能摘到不太对劲的蘑菇。
常乐还傻乐地跟大家拍胸脯保证,庄园蘑菇都是选过的,工作人员前一天种,让客人第二天去挖,保证没毒。
空气那么潮湿,蘑菇又是散发孢子繁殖的,谁能保证所有的蘑菇都是原本没毒孢子种出来的呢?
提着篮子进入庄园后的一小片山林,梁时清站在杭思潼身后,跟她说:“放心吧,菌子进了厨房,最后端出来的不一定是我们摘的,老套路了。”
“我只是信不过他们。”杭思潼幽幽道,指着一个方向给梁时清看。
梁时清偏头望过去,只见屠云菲随手就把一个黄色斗笠样的蘑菇塞进了篮子里,没有一丝犹豫,对常乐的信任体现得淋漓尽致。
很多蘑菇其实并不能靠颜色分辨,毕竟见手青照样没长得很好看,依旧有毒,但黄得那么扎眼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它的毒性。
杭思潼小声跟梁时清说:“还是去联系厨房吧,等会儿我们送去的蘑菇,全换掉。”
梁时清相当赞同,他直接就去打电话了。
采蘑菇的林子是纯天然的,只是庄园多买了这一片地,框起来让客人采蘑菇,不过围起来不是为了圈地,是出了这片区域后的蘑菇,庄园难以保证无毒,只能框起来作为警示。
哪怕是不到庄园的游客,看到庄园拉的牌子,也应该知道圈外的菌子不能吃。
多重保障之下,采下来的蘑菇在晚上端上桌,确实都没毒,不过杭思潼认出来,其中一部分是他们采的,一部分没见过,可能是厨房依旧保留了一部分大家努力的成果,免得客人发现了不高兴。
下午有人去钓鱼,有人去划船,晚上就是烧烤,厨师跟着,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在夜晚晴朗的天空下玩游戏。
山里空气好,月光明显,照得处处明亮,也就比四处架的灯稍微暗一点。
这种僻静的生活,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杭思潼在跟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游戏古老但好用,需要什么八卦,都可以用这个游戏来打听。
酒瓶子转来转去,终于转到了杭思潼这边,这次转的人是常乐,她高兴地先给自己鼓掌,然后端着酒问:“既然是潼潼,那我得问点带水平的问题!潼潼,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一直第一名?”
这种问题在真心话大冒险里就跟问“你昨天吃了什么”一样无趣且没有爆点,于是引起其他人一阵嘘声,纷纷让常乐换问题,别管什么水平不水平,都玩游戏了,当然要劲爆的!
常乐被闹得不行,只好说换,开始沉思。
他们不知道,这个问题对杭思潼来说,才是最劲爆的,因为在遇见阮梦梦后,只要跟阮梦梦一个赛道,她就再也没拿过第一名,除了前几天去的大赛。
这样的答案,或许他们听了只会失望吧,原来一直过目不忘的聪明人,也有输得那么惨的时候,高中时候还有个几乎每个第二名都拥有的外号——万年老二。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地给常乐提主意让她问,只有梁时清注意到,杭思潼笑容微妙,他想了想,说:“不如问杭思潼,初恋是什么时候吧?”
梁时清玩这种游戏总是很谨慎,也会尽量维持大家的体面,没想到居然也会提恋爱问题,他们都怕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被杭思潼拉黑呢,梁时清居然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杭思潼也愣了一下,她欲言又止,却也没拒绝,等常乐做决定。
常乐虽然人傻,但会看脸色,她扫过一圈大家的表情,闷了口酒壮胆,说:“就这个了!潼潼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如果,你是指恋爱关系的话,那是在大二。”杭思潼轻笑着回答,给了一个很不出错的答案。
“初恋不是指恋爱关系,还能指什么?”常乐疑惑地发问。
杭思潼笑笑:“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来,酒瓶给我,现在到我转了,你们都做好准备!”
问题就这么被含糊了过去,梁时清隔着几个人凝视杭思潼
依譁
的脸,他细想了一会儿,才理解杭思潼的意思。
恋爱关系可以有,但真正让她爱上的人,怕是没有。
也可能不是没有,是分手了,目前被杭思潼唯一承认的前任,只有路冷禅。
“这狗东西哪里值得当初恋了……”梁时清轻声嘀咕,但周围的人都在闹腾,没人听见。
下一秒,忽然一群人都在喊梁时清的名字,梁时清抬起头,发现酒瓶子对着自己,他收拾了一下表情,说:“问吧,到谁问了?”
屠云菲直接搂过杭思潼的脖子:“到潼潼啦!快快快,潼潼你这么聪明,想个好问题问他,你别看他这么冷静,但只要问到他不想说的,他就直接喝酒,喝一晚上都面不改色的,所以我们每次都特别难猜问什么他能回答。”
梁时清有这样的表现倒也不奇怪,毕竟外号铁桶哥。
杭思潼笑着跟梁时清对视,她想了想,说:“那我问……小梁总平时不工作的时候,会做什么打发时间?”
这个问题大家还是挺感兴趣的,顾垣直接抢答:“他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他有没有不工作的休息时间,一看就是人生除了工作已经没有任何休息娱乐的机器人。”
“有,一般是睡觉来打发时间,”梁时清在沉默一会儿后回答,众人骤然沉默,没想到他的做法如此朴实无华,随后又听他问,“是不是太无聊了?”
杭思潼见他看着自己,便摇摇头:“不会呀,我也喜欢睡觉,最好这辈子都能随时随地、无忧无虑地睡觉。”
话题一下子被杭思潼圆过去了,酒瓶子交到了梁时清手里,他看着杭思潼推过来的瓶子,伸手握住,使了点巧劲,最后瓶子指向杭思潼,他期待地看向杭思潼,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问题,几乎要脱口而出,让杭思潼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六十四章
杭思潼看到瓶子指着自己, 笑起来:“又是我,今晚这瓶子怪偏爱我的。”
见杭思潼没有反感的意思,梁时清便趁其他人起哄前开口:“那我问,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像是刚才第一个问题的后续,初恋问不到,就问得更详细一点,总能详细到杭思潼无法含糊过去的程度。
众人一听, 立马八卦起来, 甚至鼓起了掌。
屠云菲皱皱鼻子, 凑到杭思潼耳边低声说:“难得见梁时清这么八卦,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才这么问的……”
都是一起长大的,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知肚明, 一个从来稳重淡定的人, 忽然八卦了起来, 那只能说明他手头有一半的消息, 急需另外一半。
杭思潼也觉得今晚梁时清好像问得有些八卦了,但人家二十岁出头, 都是年轻人, 说不定是他在外听到了什么消息,才来试探她呢,反正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些滨城的人又闹幺蛾子了, 梁时清在犹豫她的态度如何。
于是杭思潼直接回答说:“没有。”
这两个字一出,场上甚至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 常乐掰着手指头算:“不对啊,你刚才说有恋爱关系的!”
“谈恋爱又不一定非要真心喜欢对方啊, 年轻时候有几个真爱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还不是为了对方好看,大家都看脸,我看脸也不奇怪吧?”杭思潼坦然地回答。
大学时候可能真会出那么几个情种,可真走到最后的没多少,大学时候谈恋爱,更像是一种对人生的探索以及对父母的反抗,好像谈恋爱了,就长大了。
随后大家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说杭思潼这么漂亮的,肯定得找个校草级别的吧?
杭思潼又卖关子说这是下一个问题了,得转瓶子。
氛围彻底被吵了起来,但可惜后面再也没转到杭思潼过,运气实在好。
闹到半夜结束,大家被常乐安排到附近院子的房间,挺巧的,杭思潼跟房间跟梁时清就对着,中间隔着一个荷花池,庄园员工每天都要来清理,避免池塘里的蚊虫过多影响客人还保证了美观。
杭思潼谁了一觉起床去开窗看荷花才发现这件事,因为梁时清也在对面开了窗。
“梁时清,你又起这么早啊?”杭思潼冲他挥挥手。
“习惯了,你不多睡一会儿吗?他们应该还没起来。”梁时清在窗后站起来说。
杭思潼摇摇头:“不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找点别的东西玩?”
庄园里确实有很多可以玩的设施,不过去逛了一圈后,杭思潼觉得都是比较需要废体力的活动,其他不废体力的活动她又觉得不是很有意思,最后反而跟梁时清逛到钓鱼区去了。
钓鱼区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看来钓鱼这项活动,只要开始了,就有点停不下来。
梁时清见杭思潼一直盯着池塘看,就问:“你想钓鱼吗?可能这个活动不太好玩,我见过不少人,在那坐一天,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杭思潼愣住:“可是庄园里的鱼不都是放进去的吗?这还钓不上吗?”
印象中,梁家的庄园里偶尔会放一点鱼苗进湖里,杭思潼一直以为是客人把鱼钓完了补新的,既然会补,那肯定是因为客人钓完了。
梁时清忍俊不禁:“不可能的,加鱼苗一般是因为鱼不适应,死了,你要相信,钓鱼佬什么都可能钓上来,除了鱼。”
这话可能刺激到了某些钓鱼佬的心窝子,话音刚落,好几个钓鱼的猛然回头去瞪梁时清,仿佛他在骂人。
“咳,当然,不会一直空军的。”梁时清赶紧解释了一句,那些钓鱼佬才转过头去,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在意。
杭思潼顿时来了兴致,说:“那我们就钓鱼吧,我试试手气!”
钓鱼这个活动要有钱有闲,加上也不是什么年轻人爱玩的东西,所以杭思潼没有点亮这个技能,毕竟原著男主女主里,没人有这个爱好,他们更多是进行一些高雅且年轻的活动。
梁时清看起来也不算太喜欢,但他了解,手把手教杭思潼怎么挂饵、打窝、丢鱼竿,等一切都忙活完了,梁时清就让杭思潼在遮阳伞下坐着,一会儿看到浮标动了,就说明鱼上钩了。
于是杭思潼紧紧盯着浮标,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钓鱼,只是想看看运气是不是真的很差,听说运气很差的人都钓不到鱼。
没一会儿,庄园的员工就送来各种吃的喝的,只要钱给到位,钓鱼都比别的地方轻松。
梁时清放了一杯西瓜汁到杭思潼手边,见她目光一错不错,看起来全神贯注没心思去想其他事情的样子,就问:“说起来,昨晚的真心话大冒险,你回答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嗯?为什么这么说?”杭思潼迅速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浮标去了。
“因为你说过,跟路冷禅在一起,是少不更事,我以为,你跟他在一块的时候,至少应该是喜欢他那个人的吧?”梁时清语气微妙地问,就是最后半句话有些烫嘴的样子。
杭思潼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支着脸,好一会儿才开口:“也不算吧,至少那个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很好啊,你想想其他人的态度
,对比起来,已经算好了,当然,没办法跟你们比,所以最后他腻了,我就提分手了。”
中间发现的诸多问题,杭思潼倒是没好意思说,那听起来会像是自己有病,眼光不行找了个脑残的。
梁时清一听,又把水果往杭思潼那边推了一点:“吃点水果,这边热,多补充水分,你说得对,人容易受眼界限制,以前是你没见着更好的,现在哪里还看得上那种人。”
杭思潼没回这句话,因为浮标动了,她不等梁时清说完,就直接蹿了出去,一把提起鱼竿,一条肥嘟嘟的鲈鱼被钓了上来。
看体型,大概有三斤重,也就杭思潼力气大,没有任何拉扯就把鱼提上来了,她手都勒红了,硬是没放手,吓得梁时清赶紧去接过鱼竿,别等会儿鱼又挣扎,反过来把杭思潼的手给弄骨折了。
周围的钓鱼佬看到那条鲈鱼,眼都红了,不情不愿地鼓掌,还带着酸味问:“小姑娘,第一次钓鱼吧?是不是第一次跟男朋友来啊?”
杭思潼回头看向那群红眼钓鱼佬,笑着回答:“对,第一次钓鱼,但不是男朋友,我们是一群朋友过来的,但其他小伙伴还没醒。”
是不是男朋友这种事,人都可以自己看,一男一女过来还有说法,一听他们是很多人一起来玩的,钓鱼佬们就不八卦了,只羡慕嫉妒地看着那条鱼。
而梁时清在听见杭思潼澄清后,抓鱼的手一顿,随后动作熟练地摘下鱼,放到水桶里。
“好了,今天你有蒸鲈鱼吃了。”梁时清一边说,一边给杭思潼又挂好了鱼饵。
杭思潼猛点头:“对呀对呀,这么大一条,蒸鲈鱼焖鲈鱼煮鲈鱼炖鲈鱼加上鲈鱼汤,够大家一块吃了。”
钓鱼的快乐就鱼钓上来的瞬间,杭思潼感觉这个活动超级有意思,于是又开始丢钩子了,她还拍拍身旁的椅子让梁时清坐,看起来打算钓到天黑。
梁时清无奈地看着她:“不一定还有上钩的了。”
“没关系啊,反正他们又没醒,我们也不急着去玩别的项目,就多钓一会儿呗。”杭思潼把自己给说服了。
然后杭思潼就一直钓到屠云菲打电话来问,彼时她的桶刚好钓满,周围的钓鱼佬已经不是红眼了,眼睛都快滴血了,甚至有老头怀疑,是不是杭思潼把湖里的鱼都钓完了,他们才钓不到。
鱼桶有员工帮忙拿,杭思潼跟着梁时清回去,一直很高兴,回到大家落脚的院子,杭思潼直接找员工要了自己的桶去炫耀,说她一上午就钓了那么多鱼!
够大家吃一天!
吃过全鱼宴,下午大家又陷入了萎靡当中,晚上玩得太兴奋就是这样的,白天吃饱就想睡,睡饱了起来继续玩,很多作息差的人都是这样把作息给弄乱的,而且很难调回去。
杭思潼本没有午睡的习惯,但生病休养的那段时间,她中午没事干就只能睡觉,加上医生说多休息有助于骨头回复,她就给自己的日常加了午睡。
刚好吃过饭也没人想顶着下午的烈阳去玩,于是纷纷回去睡觉,没有午睡习惯的顾垣等几个朋友则是去打桌球了。
等杭思潼睡醒,刚好下午两点,她给自己定的闹钟就是这个时候,醒来刚好可以精神一下午。
院子十分安静,荷花池对面的窗户没打开,看来梁时清不在。
杭思潼看了眼群里,顾垣他们上一条消息还是去打桌球,让午睡的乖宝宝们睡醒了可以去那边找他们。
这庄园杭思潼不熟悉,可以给她带路的人不是不在就是还在睡,她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去找顾垣他们,毕竟没有谁有义务一直把她当宝宝似的看顾,就算是梁时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从小院出去,杭思潼就按照在梁家庄园的习惯找员工,准备让员工备车送自己过去。
刚走到院子外,就见远远一辆车子开过,她没多想,随后员工很快到来,还有庄园给客人准备的游览车,她直接在庄园里游了一圈才去顾垣报的地址。
那是个庄园内的会所,杭思潼的门卡是常乐院子特制的,比会员卡还管用,直接就能进去,等电梯时,有人站到了她身旁,杭思潼低着头在群里汇报自己的位置。
只听身边同样等电梯的人问:“我听说,你在之前的程序设计大赛上赢了阮梦梦?她回滨城之后,生意就有些缩水。”
第六十五章
能说出这种话的,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杭思潼不熟悉他的声音,光听这个内容就知道是顾君珏, 除了他没人说话这么直白。
杭思潼发完消息抬头,看果然是顾君珏,电梯又没到,她不耐烦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技不如人难道就因为她更受欢迎所以我就该让她吗?”
“但印象中, 你只要跟她参与同一排名, 就一直是万年老二, 这次你能拿第一,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梁时清保了你?”顾君珏说着, 根本没看杭思潼一眼, 仿佛她这个人不值一提。
这种说法跟班里第二名突然成了第一名后, 不是原第一名生病发挥失常就是第二名作弊一样, 人们的认知里,好像第二名就不应该进步, 他们要永远为第一名的传说低头。
杭思潼都气笑了, 她看见电梯到了,于是反手就给了顾君珏一拳,然后快步跑进电梯里,对着外面还没反应的众人说:“我现在揍了你, 你不敢动我分毫才叫梁时清保了我,略略略, 医药费记得找梁时清要!”
说完, 电梯门刚好关上,外面顾君珏站直身体, 抹了下嘴角,发现居然被杭思潼给打出血了。
旁边的秘书都被吓傻了,顾君珏其实带了不少人过来,是来谈合作的,刚好到会所就碰上杭思潼,顾君珏日常嘴毒,平时杭思潼根本不会回嘴,只会笑着应付过去,圆滑得让人生厌。
所以秘书跟助理他们完全不在意,就当看戏了,谁知道杭思潼确实依旧一声不吭,但转头就给了顾君珏一拳,他们本就放松地看热闹,自然没防备,等杭思潼都走了,他们才猛地看向顾君珏。
秘书赶紧掏出手帕给顾君珏:“顾总……这……”
顾君珏拿过手帕擦了下嘴角,看着手帕上的血迹冷笑:“呵,她不是说找梁时清吗?就找他,派个人去跟梁时清说,杭思潼打伤我了,让他给个说法。”
随后他们正常去谈生意,没再管杭思潼去了哪里。
杭思潼一路顺着电梯跑到顾垣他们所在的楼层,遇见服务员,就让他引路到顾垣那边的包厢里。
到的时候他们还在打桌球,一群人各自施展实力,但脱手的脱手、飞球的飞球,看得出来,大家都很业余。
“你们就对着这样一桌球玩到现在?”杭思潼相当震惊。
顾垣坐在旁边的桌子上,靠着手里的杆子:“嗯,其实我们都很菜,但又爱玩,现在也没什么诉求了,能把球全打进网兜里就算结束。”
但那些跑来跑去就是不进网兜,都差点给打急眼了。
杭思潼本来不困的,生生给看累了,她对这个还算会打,只是看大家兴致昂扬的,还以为给他们一下午,能把那几个球都捅进网兜里呢,毕竟都不讲究规则了,有那么难吗?
最后连常乐跟屠云菲都睡醒了,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就是没什么天赋。
此时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在会所的直接喊刚睡醒的过来,顺便在群里商量晚上吃什么。
年轻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他们在商量,杭思潼本来在群里发自己想吃的,却突然收到了梁时清的消息。
【梁时清:你把顾君珏给打了?】
杭思潼完全不心虚,理直气壮地打字。
【杭思潼:对,谁让他说话难听,他说我的第一名是你买来的,这种污水,我忍得了,你也忍不了吧?】
正在庄园茶室喝茶的梁时清:“……”
茶几对面是顾君珏的秘书,对方来的时候态度不算特别好,不过依旧保持着对梁时清的恭敬,只是不知道对事情的描述有几分真假,所以梁时清才多问了杭思潼一
句。
根据秘书的说法,顾君珏只是见到了老熟人,过去问个好,顺便关心一下杭思潼前几天比赛的情况,谁知道杭思潼一言不发,不知道那句话让她不高兴了,打了顾君珏就跑,还让他们来找梁时清要医药费。
这种恶劣行径,真是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梁时清看完杭思潼发的消息,能感觉到杭思潼的愤怒,他觉得杭思潼肯定不会对他说谎,他们什么关系啊?
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一年前还是梁时清救下杭思潼的,知道她最大的秘密,杭思潼怎么会对他说谎?
顶多是在最后撒个娇让他帮忙兜着而已,完全就是杭思潼特色的求人方式。
梁时清将两边的话一结合,就知道事情经过了,他在对话框里打:知道了,我这边处理,你跟在屠云菲跟顾垣身边,不要分开,我处理完就过去找你。
看到回复,杭思潼立马高兴起来,回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就切回群里参与他们的讨论。
而在茶室里,秘书将顾君珏挨打的过程描述完之后,梁时清一直没什么反应,还在看手机,他顿时有些紧张,不知道梁时清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听说梁时清很宠爱杭思潼,即使没有正式给名分,依旧惯得苏伊尘那边都低头澄清自己当年陷害杭思潼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情况,秘书就担心,这杭思潼虽然身份家世上不得台面,当不了梁太太,但难保不是受宠爱的二房。
像梁家这样的荆城大家族,没少出那种大房是联姻、二房是真爱、三房是喜欢、四房是年轻貌美的权贵浪子,家里稍微富裕点的,至少有两房妻子,不过按照现在的法律,第二房基本只给钱跟房,实际上二房的档案只会是“单身已育”。
秘书在梁时清沉默期间,背后衬衫逐渐被冷汗浸湿,他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梁时清真的很喜欢杭思潼,他应该怎么处理了,总不能他传个话,让梁家跟顾家起冲突吧?
纵然秘书不觉得杭思潼那样的人值得梁时清关心,可到底要防着杭思潼那女人是不是真这么有本事,毕竟敢一口气勾搭滨城几大世家继承人的女人,真不多,她还得手了几个。
难保梁时清不是被迷惑的人之一。
梁时清看到杭思潼的可爱猫猫表情包,笑了下,抬头看向顾君珏的秘书,又冷起脸:“我从来不知道,顾君珏也喜欢以势压人,骂了人,就要有被打回去的觉悟,是什么,让你们有脸来找我讨公道的?”
秘书一听梁时清这话就知道杭思潼那边肯定说了完全相反的话,他便给出想好的解释:“您应该明白,顾总从不骂人,他只是说话直了一点,杭小姐平白无故打人,这才不对吧?”
“是啊,你们顾总是没骂人,但很擅长泼脏水啊,连我买通大赛评委给杭思潼颁金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明天是不是该造谣我去买卖国家军火了?”梁时清语气平淡,却能听出来相当不高兴。
“怎么会?不是,”秘书刚应完就发现自己好像被梁时清给绕进去了,“我们顾总没有污蔑,只是正常询问关心杭小姐,如果杭小姐说她的成绩是真实的,那顾总自然会恭喜她,而不是听见一句不喜欢的,就可以动手。”
梁时清抬手将自己杯子里的茶倒了,说:“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他顾君珏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他就是想骂杭思潼,没想到被打了而已,见杭思潼那么嚣张,又不好真不看我面子动她,才让你来告状。”
秘书看着那杯被倒掉的茶水,感觉跟泼自己脸上没什么区别,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应梁时清这句话。
而梁时清也没想他回答,继续说:“你们不会以为,杭思潼在外面打着我的名号闯了祸,来跟我告状,我就会动手给她惩罚,给你们出气吧?”
有些话直白说来,真的很难听,秘书的头垂了下去,他试图解释清楚,不过梁时清没给他机会。
“我觉得你们的逻辑很奇怪,再怎么说,杭思潼都算是我这边的人,她在外面做什么不要紧,我可以私底下教,应了你们的话去教训她,到底是彰显我大义灭亲啊,还是单纯让你们爽一下而已啊?我是得多落魄,才需要靠教训自己人,来争面子与认可?”梁时清发出一连串的反问。
整件事看起来其实并不难理解,就像是一个家族的人过年一块吃饭,孩子们在外面根本没出什么错,但只要亲戚开了口,父母就会当众给孩子不堪与惩罚,一来彰显父母在家中的权力,二来用这种方式来讨好家族亲戚。
很多老一辈的人都有这种奇怪的行为逻辑,他们似乎觉得,自己只要顺着别人来,自己就占据了道德资本以及获得了赞赏与认可,但其实看在告状的亲戚眼中,他们一家子都像小丑。
家长窝囊,孩子也没出息,活该被欺负。
梁时清从不觉得杭思潼会做很出格的事,她都没去打苏伊尘跟路冷禅,偏只对顾君珏动了手,那一定是顾君珏的问题。
秘书还一直车轱辘话想把责任都推杭思潼喜怒无常上,他们到底是不相信杭思潼能被梁时清护着,还是看不起他梁时清的为人,觉得他是那种需要通过打孩子来获得认可的蠢货?
“这件事……我会通知顾总的,小梁总说得很有道理,这件事或许需要我们面对面处理,应当把当事人都叫上,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您说是不是?”秘书大脑极速运转,最后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只要见上面,杭思潼总不敢再歪曲事实了吧?
第六十六章
梁时清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不过就算见上面了,也是杭思潼占理,他就说:“不用特地约, 今晚我们总得吃饭休息,你们顾总要是有心,直接联系顾垣就能找到我们,除非他本就心虚。”
秘书倒是知道他们一群人来了庄园玩, 其中不少人都带上了自己的伴侣, 有男有女, 算是渝城屠云菲圈子里的好朋友都过来了,梁时清带上自己喜欢的情人杭思潼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我会转达给顾总的,请小梁总到时候也不要食言。”秘书恭敬地说完, 就道别离开, 出门后本想找严秘书问一下, 结果没找到严秘书的身影, 只能暂时离开。
——
杭思潼跟他们在群里哔哔了一个多小时,口味挑剔的一群人终于把晚饭给定下了, 他们打算今晚吃庄园里的私房菜。
自打他们聚会, 什么大型玩意儿都吃一轮了,现在得正经吃点饭菜纠正一下肠胃,不然容易受不住。
庄园里请的私房菜提供八大菜系,除此之外, 想吃特殊的民族餐也有,比如常乐昨天烧烤的时候就问过他们要不要吃烤全羊, 专门从内蒙请的师傅和小羊, 保证原汁原味,最后大家吃了烧烤实在吃不动了, 就没选。
今晚就是清淡家常为主,杭思潼选的还是粤菜,她到了荆城后发现自己口味跟荆城人相似,加上口味淡,很适合她。
去私房菜馆前,他们还得开车去接屠云菲他们,因为他们醒了之后根本没出来,就躺床上商量吃的,懒没边了。
接上人,屠云菲点了人头,发现还少一个,便问杭思潼:“潼潼,梁时清呢?他不是早上还跟你一起钓鱼吗?你把人推湖里了?”
“没有,”杭思潼笑着推了她一下,“是他去茶室喝茶了,我总觉得他醒得早睡得少,下午喝茶肯定是为了提神。”
大家深有同感,不过他们也决定不去
接梁时清了,万一他是要在茶室跟人谈生意,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过去不合适。
等到了地方,被通知杭思潼早上钓的鱼还剩了两条,可以用来做鱼羹跟鱼汤,问他们是否要定这两道,也可以换别的做法。
都是南方人,口味其实没有差太多,加上天气热,有点鱼汤喝也爽口,就全做鱼汤了。
上菜速度不慢,加上流程合理,吃着吃着就开始侃大山,顺便商量吃完了去哪里玩,他们来这就是度假,当然要吃了玩玩了吃。
杭思潼吃着送上来的水果沙拉,在聊天软件上把地址发给梁时清,让他慢慢来,不着急。
那边立马回了消息,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到,紧接着又是一条新消息。
【梁时清:我到之后你出来等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里面人多,他们做事可能上头。】
看到这条消息,杭思潼明白梁时清要跟她说顾君珏的事,就答应下来,等梁时清通知他已经到了,才跟屠云菲说自己去上厕所,让他们先吃,实际上是偷偷下楼去找梁时清。
私房菜馆有一个很漂亮的院子,种着缅栀子,花瓣黄白撞色,夕阳照下来的时候特别好看。
杭思潼踩着满地的花瓣走出菜馆,还没走到门外,远远看见梁时清站在门口的石灯旁,天气热,他穿着白衬衫西裤,袖子折到了手肘稍微往下一点的位置,露出白皙有力的小臂。
白皮肤有很多种,橄榄皮的人只要不被明亮的阳光照射,就会变成黄色,夕阳逐渐泛红,不再是金灿灿的颜色,但依旧能看出梁时清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无论在什么光线下,都能一眼捕捉到的、健康的白色。
梁时清的沉稳让杭思潼经常忘记他才刚毕业不到两年,撑死才二十四岁,这么年轻,只有偶尔才会露出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年轻人的傻气,比如他伸手碰了一下石灯,似乎想看看里面的蜡烛会不会灭。
为了不打扰年轻人这少有的调皮时刻,杭思潼特地停了停脚步,随后慢慢加重脚步声,隔着门喊他:“梁时清。”
听见声音,梁时清回过头,看见杭思潼快步朝自己走来,晚风吹起青色的裙摆,轻松又惬意,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走慢点,小心门槛。”梁时清伸出手去,希望杭思潼将手放到自己掌上,避免过长的裙子被门槛绊住。
但杭思潼跨过门槛的时候刚好低头,她一把捞住自己的裙摆,露出修长的小腿再跨过去,一抬头,梁时清已经将手收回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做。
杭思潼哒哒哒走到梁时清旁边,放下裙摆拍拍:“那门槛我来的时候乐乐就说过了,建得可高,听说是风水师傅建议的,防贪吃鬼。”
梁时清点点头:“我有听说,走吧,我们去附近的亭子坐会儿,直接在这晒太热了。”
庄园在亭子休息区这方面的设置跟梁家差不多,都是为了客人服务,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充满特色的茅草亭子,杭思潼跟梁时清刚坐下,就有服务员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来,给他们上了茶和解渴的冰水,还有水果盘跟小点心。
在外面或许站得有点久,梁时清直接把冰水给喝完了,杭思潼抬手又给他倒了一杯。
梁时清缓过热劲儿,才说:“顾君珏的秘书似乎完全不认为这件事顾君珏有问题,一直坚持是你莫名其妙就动手打人了,我还让人去查了一下会所的监控,如果不追究顾君珏说的话,那确实像是你突然就暴起打人一样。”
他们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给说法,抛开家族啊、势力啊、身份背景啊这些东西,就是顾君珏嘴贱,杭思潼动了手。
但麻烦的是,如果报警,杭思潼会被认为是寻衅滋事的人,她要给顾君珏赔偿的,有的城市,一巴掌三万,这个钱且不说贵不贵,但出了就很憋屈,因为这事本就是顾君珏挑起的。
杭思潼听明白了梁时清的意思,她也不是没看过那些法律条款,只是当时被气到了,不打顾君珏那一下,她可难受,这种嘴贱货色永远最气人。
“我知道啊,但我不会道歉的,有本事他就报警抓我。”杭思潼哼了一声,头偏向一边。
梁时清无奈地看着她:“哪里真能让他报警抓你,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呢,他也要考虑面子上好不好看,你参加比赛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有没有出手帮忙我们最清楚,我是想说,他秘书没把话说死,想让你跟顾君珏当面对质。”
杭思潼冷笑:“当面对质,说得好听,不过是又一个以势压人的说法罢了,从你这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干脆就拿到明面上来讲,这样就可以道德绑架我,毕竟先动手的确实是我,哪怕他再该打,到了明面上,也成了我不对。”
道理就是这样,所以为了一开始占理,杭思潼也没说让顾君珏报警,而是让他去找梁时清,算是自己的小心思。
奈何她这么想的,对方也可以想到,最终还是绕到这上面来了,说不准后面顾君珏还会假惺惺地说原谅她了。
梁时清沉吟一会儿,说:“倒也没这么极端,我是想提前问问你,你觉得顾君珏做这个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就像路冷禅找你麻烦的目的,单纯是自己想恶作剧,我们总得知道他们本来的目的,才好针对性地处理。”
听梁时清这么说,杭思潼仔细想了想,回道:“你要这么问,我一时间还真不好说,因为我跟顾君珏的实际接触其实不多,我在滨城那么多年,其实没跟他见过几次面,完全不了解他这个人。”
“也就是说,你们对对方的印象应该全来自于传闻,然后他才总是觉得你人不好,是个鸡鸣狗盗的人?”梁时清说着,自己也皱起了眉头。
顾君珏确实有这个毛病,他似乎是天生的嘴毒,没什么心理问题,就是耿直,只说实话,加上身份地位摆在这,家庭也没什么大矛盾,就没人纠正他这个小毛病。
小时候可以说是耿直得可爱,长大了就只有加上颜值、权势、钱财滤镜才能让人接受。
毕竟小时候嘴毒顶多骂一下蠢笨之类的垃圾话,长大说的话可就扎心多了。
杭思潼点点头:“我认识他是意外,从我的标准讲,我并不会愿意去接触这样的人,但是偶然遇见的时候,我也给予了尊重与礼貌,但他第一次见我,态度就很差,所以我不喜欢这个人。”
梁时清能想象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杭思潼那时候还活得小心翼翼,估计被顾君珏直白地说出过往行为上的不妥,她也不敢反驳。
偏偏顾君珏是个非常直接的人,他认为自己指出了其中的问题,如果他说得不对,杭思潼应该大声反驳他,而不是微笑含糊过去维系双方的体面,久而久之,杭思潼在顾君珏这里的印象就固定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拿证据吧,就今晚,人多的时候,让他把证据拿出来,也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百口莫辩。”梁时清直接不想商量了,他们堂堂正正的,应该是怀疑者自己拿出证据,拿不出,杭思潼就可以去告他诽谤。
哪怕顾君珏觉得自己被打了需要杭思潼赔款,那杭思潼同样找他要诽谤的赔款同样合理,反正传出去,肯定是顾君珏丢人。
杭思潼摸摸下巴:“其实我觉得,我跟第二第三名差距不大,万一他真查到什么……”
梁时清一愣:“嗯?你怎么知道的差距不大?”
此时杭思潼才想起,她没跟梁时清说过这件事,就先一五一十把自己在酒店外碰上阮梦梦跟苏伊尘的事说清楚,然后才说:“我当时就躲在拐角处看见的,只能看清楚大概页面,应该就是那时候探头去看了,苏伊尘才发现的我。”
发现后还在电梯口等她,说了一堆强词夺理的话,烦死个人。
梁时清觉得这事都一环扣一环的,他大胆猜测:“你说,顾君珏在造谣污蔑你之前,先提了阮梦梦,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他其实先在滨城看到了阮梦梦的情况,也去查了比赛选手们的设计程序,才会怀疑你夺冠作弊?”
杭思潼点点头:“我也是刚想到
,不然他都看不起我这么多年了,既然不关注我,就不应该上来就说这件事,说明他确实认为这次我不应该夺冠。”
时间已经很晚了,要说去查,估计不太来得及,梁时清想了一会儿,直接打电话给熟悉的业内教授,问一下能不能拿到这次的视频资料,不要具体代码,只要演示过程。
教授以为梁时清是对这次大赛上的什么选手感兴趣,这种大赛偶尔会爆冷,不管含金量多少,只要出现黑马,就会引人注目,所以教授也以为梁时清是想去搜罗人才,很快就绕了好几圈,把演示视频给拿到了。
这回的视频是高清的,梁时清跟杭思潼靠在一起看,最先演示的当然是杭思潼的视频。
她制作的就是一个小游戏,小游戏有时候吃的就是操作,而不是精致画面,大赛看的也是底层逻辑代码,当然,做得好看,会加分。
杭思潼给游戏的定位是经营类游戏,里面有五类角色,分别拥有不同的职业,不用的职业在游戏里,可以拥有不同的玩法,并且需要经营的类型也不同。
这种设定几乎可以创造一个大型网游了,哪怕页面简单,角色需要做的事情更是乏味重复,但理念跟操作都兼顾了,只差美工、原画师、建模师往里面填图。
当然,如果要做成真正的网游,还需要其他程序员一点点共同搭建,即使杭思潼什么都会一点,她一个人做完全部的东西,就算做得成功,估计人也快累死了。
因为杭思潼给五个角色都设计了操作,所以她的演示视频是最长的,每个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逻辑代码,比如说开农场的角色遇见树木后砍树回去修建农场或者移植,而开饭店的角色就需要上树采摘花朵、树叶、果实。
即使那些没有图的地方,都是杭思潼用一点点颜色图块贴出来的,但可以看得出她设计得很用心。
看完第一个视频,梁时清觉得,杭思潼获得第一实至名归,光这份代码量,就不是其他选手能比的。
第二名估计也知道大赛的评选倾向,他做的也是一个游戏,不过类型跟杭思潼差别不大,不过更像是沙盒类,比较出名的就是《我的世界》这款开放世界游戏,像素风,可以在游戏里建造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可以通过世界的合成逻辑去创造世界内本没有的东西。
至于第三名,跟他们的差距就有点大了,第三名的设计逻辑比较像是曾经刚出没几天就没声响了的火柴人战斗竞跑游戏,这类游戏的经典是《超级马里奥兄弟》。
时间有限,奔着游戏类设计的选手看似设计了差不多的东西,其实成品非常简陋,因为没有美工跟原画师上图,都是用方块或者打字来证明哪里有什么东西,杭思潼纯粹是记的代码多才让页面稍微好看点。
要说杭思潼比第二名强在哪里,就是她多设计了角色分类,让游戏可玩性加大了,其次就是她页面做得比第二名好看。
这次大赛真的非常卷,不然凭借阮梦梦的能力,也不至于掉十四名去,平时这比赛不声不响的,一请出名教授当评委,就比曾经的赛期竞争大上好几倍。
看完视频,火烧云都出来了,可见几乎每个获奖选手都做得很用心。
梁时清揉揉眼睛,说:“看完了,我觉得你得奖没什么问题,这个大赛说是偏向游戏类设计,其实但凡了解一下的,都知道游戏也有很多赛道跟分类,你做的项目看似只比第二名多了点角色可选择性与美观,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老板跟员工的视角还是不一样的,杭思潼虚心请教:“是什么?”
“是可拓展方向,简单来说,就是你这套代码逻辑,是可以延展到各个赛道游戏里的,不一定要是经营类,但沙盒类游戏作为经营类游戏的下属科目,它的局限性就只有沙盒、开放世界、箱庭游戏,可你的代码完全可以直接融进任何一种游戏里,哪怕是那种不需要动手的小程序游戏。”梁时清耐心解释。
杭思潼一点就通,她当时没想太多,就是从各种代码里挑选了最核心的代码,然后往上补自己喜欢的,说来也得亏她接过的单子多,因为见得太多了,所以习惯性敲类似的代码出来。
为什么很多互联网公司又要有能力的、又要有经验的?
关键就在这里,杭思潼只是写得多了,即使没多想,她依旧能很标准地完成甲方想要的东西,没有大量的单子积累,做不到。
甲方就像比赛评委,他们站在高处,看到的东西自然跟设计人不一样,他们看到了底层代码延伸出去的无限可能。
代码是个很好偷的东西,就算在代码开头,用反爬虫代码直接锁了框架代码,依旧有厉害的人直接破解,像杭思潼在校学习的时候,老师就经常直接给他们一串已经写好的破解代码,这样他们就可以用页面简单的网站来练手了,比如贴吧豆瓣什么的。
杭思潼笑起来:“原来你们老板看的是这种东西啊?这种底层代码确实都不新鲜了,但也是有专利的,我也就仗着比赛不盈利才敢用,不然我自己也不能用的。”
梁时清微微颔首:“确实,业内代码偷来偷去的,告赢的就那么几家,不过这恰好证明了你的技术非常成熟,加上你的程序设计理念很完善,所以才评得第一,哪怕评委有私心或者别的原因,在实力这方面,你得第一就是实至名归。”
“但如果评委真有私心,就算我名副其实,估计也有人不愿意相信,哎……”杭思潼无奈地说。
“没事,我还要了张评分表,我们看看就知道有没有私心了。”梁时清安抚道。
随后梁时清打开教授后面发来的表格,上面很明确地显示,每一个评委给杭思潼的评分,都非常高,只有一个教授给得非常低,而且刚好是比较出名的教授。
但因为杭思潼其他分足够高,她才得了第一,刚好压了第二名两分。
看到这个突兀的分数,梁时清立马打电话过去问给的缺陷分数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教授刚好认识评委教授,他就知道梁时清会来问,早做好准备:“别说你觉得奇怪,我拿到表的时候也觉得奇怪,然后我去问了才知道,他老婆姓苏,滨城那家的苏,滨城那事闹得那么难看,他能愿意给八十八分,已经是那小姑娘技术厉害了。”
要是杭思潼没这技术,估计他能直接打不及格。
关于滨城的事,其实首都的人也没知道得太详细,加上后面卢倚彤出事,大家都默认是学渣嫉妒学霸,又有梁时清背后运作,杭思潼的名声是没问题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评委教授妻子是苏家的人。
苏伊尘本就是这一辈的继承人,他出生的时候一家还只能有一个孩子,有些家族是不管不顾多生,反正交得起罚款,但他们家有从政的,为了不出这种丑闻,就只生了他一个,更是全苏家的心头肉。
所以作为苏家人,知道苏伊尘的事后,估计对老公吹枕边风了,老教授听多了这种话,多少受影响,每个人比赛基础分都是一百分,按照小标准百分比定分,最后评分相加,基本上是一百分上下浮动。
有两个评委给杭思潼加分了,单评委评分超过一百,才把老教授给的八十八分拉平回来。
梁时清都听无语了,他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这么多人参加的竞赛,评委都可以凭借喜好针对其中一个选手吗?”
电话那头的教授脾气好,小声劝解:“这种事,倒也正常,虽然总说比赛看的就是能力,但都是人,哪里能一点喜恶都没有啊?肯定会把人品分以及印象分给扣了,好在这个低分,也没影响到总名次,我看了演示,也觉得第一实至名归。”
但就有因为有
这个低分,或许会让某些人觉得,杭思潼是通过肮脏手段获得了第一,这个某些人就是顾君珏。
梁时清谢过教授后结束通话,他看向杭思潼,现在天边开始泛紫,夜晚的杭思潼没有白日里明艳,却有一种平和清雅的好看,即使听见这样的事情,杭思潼也只是看着静静看着夕阳等候,没有太过生气。
认识这么久了,杭思潼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少,也就面对滨城那几个神经病,其实就连梁时清自己面对他们的时候,都有些忍不住冒火气,难为杭思潼跟他们相处这么多年。
杭思潼听见他结束了通话,偏头想什么,却见梁时清静静看着自己,眼里意味不明,便愣住了。
梁时清先垂下眼,说:“这事不是你的错,总之,你的成绩就是真实的,我们依旧可以让顾君珏拿出证据来,拿不出,他就是污蔑,大胆骂回去。”
有梁时清这句话,杭思潼就放心了,她猛地回神,笑着说:“好,我信你。”
短短四个字,让梁时清心脏都多跳了一下,他稳住手,拿起冰水直接灌了下去,看起来像是被热得要中暑了。
杭思潼忙按住他的手:“你别喝这个了,这外面太热,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小心中暑。”
两人趁着天还亮,踩着晚霞进了私房菜馆,此时院子里都已经吃一轮了。
“哎哟,我们还打赌你们会不会一起回来,看来是我赢了!”屠云菲一看他们进门,就跳起来,“老实交代!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有不少,但菜没动多少,估计是等他们呢,没菜喝酒很容易醉,所以院子里好几个醉鬼。
杭思潼快步走过去扶住屠云菲,将她按回去:“是要老实交代,你别乱跳了,我们呢,刚才是去商量事情去了,有个事跟你们提前通个气。”
桌上一直给杭思潼跟梁时清留了位置,到了之后直接坐就行了。
长篇大论的事不适合梁时清,杭思潼就跟说单口相声一样简单把事情交代了,顺便给大家说了一下等会儿顾君珏可能要来的事情。
常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还敢来呢?明明是他先贼喊捉贼的!”
“谁贼喊捉贼?”
忽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所有人偏头看去,才发现是顾君珏,他被服务员引到了院子门口,所以估计把常乐那句话给听见了。
常乐是个怂的,她一见着顾君珏那张冷脸,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是梗着脖子说:“那人自己心里清楚!”
顾君珏也没想要跟她理论,于是让人加了个位置,坐到梁时清对面、杭思潼的斜对面,他看向梁时清:“小梁总说,希望我们当面对质,所以我来了,你们有什么说法?”
时间匆忙,杭思潼只来得及说事情经过,梁时清打算怎么做还没告诉其他人,见顾君珏那么理直气壮的,便纷纷看向梁时清,只等他一声令下,就群起而攻之。
梁时清平静地说:“造谣的人是顾总,那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造谣,当然应该顾总拿出证据来,不然我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干饭的。”
“哦?我造谣什么了?是造谣杭思潼的第一名来路不正,还是你们之间关系清白?”顾君珏同样平静且理直气壮地反问。
“……你确实,都在造谣啊。”顾垣忽然来了一句。
顾君珏听见这话,脸沉了下来:“你姓顾,为了你这些小姐妹的面子,难道连教养都不要了?”
其实顾君珏性格这么耿直,也有家教的原因,他们的家风就是这样,就连顾垣都不太会虚与委蛇,只会板板正正地行事,手段还强硬。
见顾君珏还这么说,其他人都不高兴了,纷纷用古怪又无法理解的眼神看向顾君珏,饶是顾君珏这么强硬的人,一下子被这么多熟人质疑,他也有些顶不住,皱起眉头问:“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大家没说话,顾垣就先开了口:“你说教养,你无凭无据,全污蔑人家,你就是在造谣啊,在我们看来,忘了家教的是你吧?你完全就是凭借臆想在造谣啊,你不知道潼潼去参赛之前到结束,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吗?我们来这玩这么久了,潼潼跟梁时清从来都是保持礼貌距离的吗?”
主要是他们一群人没少在一块玩,一开始是其他人没空搭理屠云菲,她凑不到人打麻将就把杭思潼带过去了。
后面杭思潼直接就在渝城住下了,这才把朋友们认了个遍,在梁时清回来之前,她首先是杭思潼自己,才是被梁时清照顾的可怜小姑娘。
虽然细想之下没人知道为什么梁时清突然就对杭思潼细心照顾,甚至有些像在养老婆,但问的时候,都说梁时清救过杭思潼的命,这些去滨城医院查都是能查出来的。
大家就以为,梁时清是觉得杭思潼可怜,就当资助孤儿了,而杭思潼为人爽快,又礼貌得体,有没有梁时清她自己都能生活得很好,人家自己都对这些事情不在意,正常相处,外人叫个什么劲儿啊?
加上梁时清回来这么久了,他除了对杭思潼在饮食上多有照顾之外,他去杭思潼的小院子那还不如屠云菲的次数多,更不会让人想歪,他们对彼此距离拿捏得很好。
这样的两个人如果还能有私情,那他们桌上吃饭都应该去做眼科手术修一修眼睛。
“这又如何?梁时清跟杭思潼的关系,是他自己亲口跟苏伊尘承认的,至于比赛,唯独杭思潼的成绩诡异,这又怎么解释?”顾君珏拿出所谓的证据反驳。
此时梁时清回答说:“虽然我真的很不想先你一步掏证据,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首先,我们那是骗苏伊尘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被骗了,你没发现后来他再也没提过这个事情吗?其次,打低分那个评委的老婆,是苏家人,来,道歉。”
其他人跟着怒喝:“对啊!道歉!顾总开口就是造谣,不会不向受害者道歉吧?”
顾君珏的脸像是被人按着踩在地上碾,他听完梁时清的话就知道自己这件事猜错了,无论曾经杭思潼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这两件事上,她什么都没做。
此时此刻,顾君珏看到杭思潼平静地坐在那,等别人为她冲锋陷阵,只觉得她虚伪又绿茶,满心想着:难怪从前怎么说她都不回嘴,这次却气得动了手,看来是难得有两件事不是自己做的,终于能连带着把以前受的气都给出了。
不光包厢内的顾君珏失了面子,连在院子里没进门的秘书听到他们的对话,都觉得自己完了。
这件事本该在梁时清表达态度的时候就终止,大家心照不宣就过去了,是秘书觉得杭思潼不够重要,私底下梁时清会维护,到了明面上她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哪里值得梁时清当面澄清?
为小情人出头?
从来没有这种事,哪天杭思潼要是真成了梁家二太太倒是可以相信,现在,她一个上不得台面、没有名分的情人,根本不会有走到阳光下的一天。
于是当时秘书才没顺着梁时清给的台阶下,而是回去转达了梁时清当面对质的决定。
现在顾君珏在包厢里,面子都丢光了,秘书知道,自己也完了,估计都留不到明天早上,等顾君珏从包厢走出来,就得炒他鱿鱼。
一个不能顺着老总心意并且照顾到一切可能的秘书,能力就是不行,根本没有留的必要。
顾君珏忍了又忍,终究是觉得自己不占理,咬着后槽牙看向杭思潼,说:“行,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捕风捉影胡乱猜测,杭思潼,别气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我错了,却没有一句道歉,哪里是知道自己错了,只是觉得场面上过不去了。
如果他们是朋友,就这种道歉方式,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原谅。
有的人就不合适当朋友,也不适合认识,不管吃多少教训,反正就是不会改,也不会记得在你身上造成的伤害,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并且在你接受道歉后,开始犯下一次错。
因为你接受了,所以他们就可以不在意了,问就是“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反正就是
依譁
你自己暂时想不通爱生气,等你想通了,你就原谅我了,那我们又是相亲相爱好朋友了”。
杭思潼跟顾君珏不是朋友,他们会比朋友之间更难以用这样的方式敷衍过去,她很明白,无论是苏伊尘还是顾君珏,任何道歉,她都不能接受,只要接受了,就是认同了被伤害的证据。
在顾君珏低头后,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停下了指责,看向杭思潼,就连梁时清也看过去,想看看她是否满意这个结果。
桌上突兀地陷入了沉默,杭思潼静静看着顾君珏一会儿,说:“你没有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造谣随口一说,但我可能用一辈子都洗不掉那些泼到身上的脏水,就像苏家人,他们人多,一人一口唾沫就快要把我淹死了,没人在乎我是不是被造谣,你也不在乎,我拿什么原谅?”
第六十七章
道歉还被拒绝, 大概是顾君珏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种事,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过于草率地信任自己听说的内容。
但杭思潼本身不怎么样同样给了他误导,他也被揍了啊, 现在他大度道歉了,难道杭思潼不应该接受吗?
顾君珏脸色很不好看,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件事杭思潼确实委屈, 只是闹得太过, 对她本人其实没什么好处的, 被人时时刻刻盯着,就永远都不能犯错,犯一点错, 或许都会放大无数倍。
“既然你不接受, 那你们叫我过来是想做什么?给我开审判大会吗?”顾君珏气蒙头了, 甚至笑出了声。
“这件事, 我本来觉得到此为止就可以了,”梁时清开口替杭思潼回答, “是你的秘书坚持认为这件事是杭思潼的错,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跟你当面聊聊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现在你也承认是自己误会,那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
事情到此为止, 顾君珏道歉,杭思潼不接受, 以后两人不管是交恶还是变成别的关系, 今天这件事会永远梗着,最好两个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杭思潼对梁时清的说法没有意见, 所以她没出声,等顾君珏自己离开。
顾君珏感觉自己就多余来这一趟,满心都是要把那没脑子的秘书辞了的想法,他倒吸一口凉气:“今天这事我记住了,杭思潼,你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都别被我抓住把柄吧,不然迟早给你送进去。”
放完狠话,顾君珏气得直接站起来,椅子推后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转身大步离开,门外的秘书跟鹌鹑一样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不过被辞退的结局注定了。
等人离开院子,包厢里的人才放松下来,常乐拍拍胸口:“天诶,吓死我了,不过潼潼,他怎么这么针对你啊?”
顾垣跟着点头:“是啊,惹上这种较真的人可不太好,他会记住这次的失误,并且时刻盯着你,想在下次找回来的。”
“不知道,我都没见过他几次,哪里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杭思潼同样不太高兴地回答。
这次的事没对大家玩耍的热情有什么影响,不过第二天还是传出去,说是顾君珏因为屠云菲组的局没请他,于是他不高兴了,大闹私房菜馆,最后还被排挤出来了,并且当晚顾君珏就把秘书给辞退了,更是为这件事添加了一份证据。
不管这件事的真实性有多少,谣言的传播速度总是比真相快得多,才一晚上,顾君珏连出去谈生意都要被问为什么被屠云菲给排挤了,是不是他们之前的项目没谈拢?
还有就是为什么换了秘书,之前的秘书没安排好饭局这件事,被他辞退了吗?
一开始顾君珏还想着解释一下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有事情跟梁时清聊一下,没有被排挤,至于秘书,就是工作能力不足,所以被辞退而已。
解释说一次两次还觉得没什么,等解释到九次十次,心就开始疲累,甚至会想,要不就不解释了吧,反正解释也没用。
顾君珏一天下来要面对不少的人,还得磨合新的秘书,已经无心应对那些人的质疑与暗搓搓的八卦,以后再有合作,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话虽这么说,可第二天顾君珏还是越想越难受,尤其那么多人见面就问、见面就问,仿佛不问一下赶不上潮流一样。
又过了两天,顾君珏终于谈完了这次的合作,可以放松一下,打算在庄园里再留两天,有相熟的老总约他打网球,就同意了,出门到了庄园的网球场,才发现杭思潼他们居然也在。
网球场里的人没那天在桌上看到的人多,应该是其他人不爱打,就玩别的去了,不过杭思潼、梁时清、顾垣这几个是在的。
顾君珏到时,刚好是杭思潼跟梁时清组队在跟对面的两人双打,杭思潼跟梁时清配合很好,像是已经练了成百上千次,完全没有抢球的情况,没一会儿对面就出局了,而且是零分出局。
杭思潼跟梁时清跑到中线上击掌,两人都很开心。
约顾君珏的老总也才三十岁出头,他见顾君珏盯着那边看,就笑着说:“小梁总确实年轻,我看他们在这打一早上了,他一直跟那个女孩子组队,其他人轮流上了一遍都打不过他们俩,还不停地摇人来。”
稍微懂点体育的都知道,这纯粹就是车轮战,第一轮的状态跟第二轮就没法比,而杭思潼与梁时清一直能赢,说明实力确实不错,反正光是体力,就比其他人强很多。
另外一边杭思潼自然看见了顾君珏的到来,她看向梁时清,想问问他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最近流言确实挺离谱的,再传下去,估计就要成荆城与渝城势力共同排挤滨城顾家了。
梁时清微微摇摇头,示意不用去,那谣言迟早会结束,现在就让顾君珏体会一下什么叫百口莫辩,也得让他知道,谣言这软刀子砍在身上有多疼。
于是杭思潼也不管他了,继续跟他们打球。
按照人情往来默认的规矩,遇见了生意场上的人,总得去寒暄一番,只是年轻人可能没那么多讲究,出了办公室就自己干自己的活,谁下班还想陪个笑脸的?班上没笑够吗?
打球是个体力活,杭思潼却跟梁时清一直打到了中午,把其他人都打没脾气了才停下,开始商量中午去吃什么东西,今天累成这样,大家只想大口吃肉、大口喝水。
顾君珏这边就是普通的强度,毕竟是来休息的,不会玩命打,人也没那么多。
其实从进了球场开始,他就在等,等杭思潼撒娇说自己不打了好累啊,或者借着打球的肢体冲突到处蹭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印象里,杭思潼就是这样的人,她应该跟一切拜金女一样,想方设法地摆脱一切可能让自己丢失完美形象的活动,同时利用一切机会勾引人。
但打了整整一上午球,杭思潼身上的T恤跟运动长裤都能看出汗水渗透的痕迹,但她一直没喊累,中途也没说要暂停补妆什么的,梁时清一个糙男人站在那多久,她就跟着站了多久,就中途喝了点水解渴。
而且杭思潼很注意跟梁时清保持距离,一人守一边场子,完全没有那些暧昧的假动作,只有各种杀球,看起来球都比梁时清对她有吸引力。
顾君珏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杭思潼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她花枝招展地周旋于各家富二代身边,聪明与美丽都是她的手段,为此笼络资源与金钱,现在却追着一颗球跑,总不能她真喜欢网球?
一想到杭思潼居然会喜欢网球多过
人,甚至这可能是她的梦想,顾君珏就觉得怪怪的,跟杭思潼太不搭了,听起来不像是会出现在一个场景里的东西。
因为这个想法太离奇了,让顾君珏忍不住去探究一下杭思潼到底是不是喜欢网球,他给自己找了理由,说这是为了找杭思潼的把柄,上次他丢那么大的面子,可不能轻飘飘地放过杭思潼。
只要杭思潼表现出一点假的迹象,他就直接存下当证据,再甩梁时清脸上,让他没办法再说自己是污蔑。
打网球把几个同伴都给打废了,下午便又变成了自由活动,杭思潼跟常乐她们打麻将去了,她会记牌,但也可以不刻意记,就正常值组自己的牌,没刻意去打,只组自己的牌,就会让牌桌上的所有人都有输有赢。
一下午下来,杭思潼没怎么输,却也没怎么赢,常乐说,就喜欢跟杭思潼这样的人打麻将,一直输或者一直赢总会让人心里不舒服,但杭思潼就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刚好。
屠云菲打趣说:“如果潼潼是走仕途的,就这一手麻将,足够把所有的领导跟领导太太都笼络住了,实在太强了。”
“我对仕途不太感兴趣,对当领导夫人也不感兴趣,限制太多,想出国旅游都得打报告,我可受不了。”杭思潼直白地说。
“啊?可是现在蛮多商人也被限制出境了,那你可以选的对象就少很多了。都怪有些人吃着国家饭,放下碗就卖国家,限制越来越多,那些人就该住监狱里一辈子。”常乐撅起嘴巴不高兴地说。
杭思潼喝了一口果汁,不太在意地说:“我也没想好找对象的事呢,不着急,万一我将来遇见个喜欢的呢?喜欢的人啊,就算对方一辈子都不太自由,我估计也能接受。”
不是有情饮水饱,是杭思潼会选的人,一定自带权势、金钱、能力、样貌,有这些东西,少去几个国家,也不是不可以啊。
屠云菲她们没听出来杭思潼话里的意思,都干脆把她当成纯爱战士,笑嘻嘻地就换了个话题。
这话传到顾君珏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他开始产生跟苏伊尘差不多的想法——难道杭思潼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才这么规矩的?
原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有了喜欢的人,都会怒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啊?
顾君珏甚至稍微鄙夷了一下杭思潼,觉得她蛮可笑的,现在这世道,哪那么容易有真爱啊?
还为了真爱改变自己,还不如是原来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杭思潼有意思,女人恋爱就变蠢,顾君珏顿时觉得自己跟杭思潼争这么口气实在没意思。
恋爱脑,狗都不吃!
庄园里有个游乐场,设施还算齐全,第二天有活动,常乐想去玩,因为活动是集章换奖励的,常乐有收集的爱好,就算她作为小姐,可以直接问经理要全部的,依旧想自己去集。
按常乐的话说,就是:章当然是要自己集的才有意义,不然那跟买来的彩纸有什么区别?
买来的彩纸某天用不上就会丢掉了,但自己辛苦集的章跟卡片,每一次翻出来,都会记得当时的开心与努力,甚至是与自己一起集章的人。
其他人对这种小孩儿游戏不感兴趣,杭思潼倒是被常乐说服了,于是答应一起去庄园内部的游乐园玩一天集章。
晚上在院子里乘凉,常乐已经去为第二天的出行做准备,其他人累得都早早睡下了,只有屠云菲跟顾垣陪杭思潼在院子里赏月。
“你其实没必要陪她的,她从小就喜欢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可能是完全被家里当做联姻的孩子养,即使资源给够,但她还是没什么上进心,要是她想跟哥哥争,倒也不是不行,实在比她哥强,她上也可以,但她好像更喜欢当文艺青年。”屠云菲悄声跟杭思潼说。
顾垣也在一旁道:“有些孩子还是不适合竞争努力,常乐的倾向更明显,小时候让她学点什么,跟杀猪一样,后来长大了,也不想出去工作,就是在家倒腾这些东西,你就当她玩心重,不陪她,她自己也能玩得很高兴。”
知道她们担心自己是受不住常乐撒娇才答应的,杭思潼很感动,但她并不因为常乐撒娇,她只是被常乐所说的内容吸引了。
杭思潼摇摇头:“我不算陪常乐,我很感兴趣,因为我没有玩过,我觉得她说得其实也对,集章这件事,本来吃的就是一个情绪价值,自己去经历了,有一份纪念,将来过多久,都可能在一瞬间想起那时的快乐,跟照片不一样,这种事情,更像是一份……参与感。”
没有童年的人会更喜欢这种额外的纪念,杭思潼的前半生真的无可几年,她连滨城的一起都可以丢下,足见过往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痕迹。
一个连玩都不能玩的孤儿,寄人篱下,长大后难免像弥补一下自己,就像过去那盆猪笼草。
真拿到手后,杭思潼或许会发现自己其实生活里有没有对方都无所谓,但没得到时,满心都会念着,现在也是,她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不知道集章需要做什么,所以就越想去试试。
曾经杭思潼也见楚文矜跟卢倚彤去游乐园约会,她很羡慕,那时候她也不是买不起百来块的门票,只是觉得不值当,她的人生只有自己负责,没有必要花那个钱,就不花。
现在有机会有闲有钱,就想什么都体验一下。
顾垣跟屠云菲见杭思潼是真心想去的,就不劝了,反而告诉她记得背上她那个巨大的背包,以及带上伞跟防晒衣,还有帽子。
渝城的太阳同样毒,游乐园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遮阳伞给客人用,有些活动或许还需要在太阳底下跑,自己准备得万无一失才不会被晒伤。
杭思潼一一记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稍微做了点准备,准备休息时听见了敲门声,去打开门,看见是常乐。
“乐乐?你找我有事吗?”杭思潼诧异地让开身,请常乐进门。
常乐摇摇头,将手里的大袋子递给杭思潼:“我就不进去了,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明天你陪我去玩,那我应该给你准备好东西,我看你应该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估计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放心吧,我多收拾了你的份,里面的东西你明天带上就够了,明天直接跟我走!”
杭思潼相当震惊,提过有些沉重的布袋子,有些语无伦次:“这个……实在是太感谢了,我应该跟你一起收拾的……”
对此,常乐笑着说:“没关系,你也不知道嘛,我故意没告诉你,就是想自己收拾,好给你准备一份,毕竟我这么熟悉了,带你是应该的,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有好长的路走呢!”
“好,乐乐你也早点睡,少打点游戏。”杭思潼笑着说。
常乐不太好意思地回去了,看来依旧会打半晚上游戏。
关上门,杭思潼将常乐给的袋子放到床上,将里面的东西都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除了屠云菲跟顾垣提到的东西,还有各种空白的本子,以及水壶、小风扇、防晒霜、驱蚊水等等日常出门要用的东西。
就算是杭思潼自己出门都不会准备得这么细致,不过一想到这都是常乐的血泪经验,杭思潼就忍不住笑起来:“像小孩子出去春游一样。”
翌日,杭思潼起了个大早,她记得游乐园的活动是早上八点开始,她担心常乐起不来,还打算专门去叫她,结果刚拐到她房间门口附近,就见她背着自己沉重的背包、全副武装、打着哈欠出来了。
杭思潼小跑过去:“乐乐,你居然醒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种活动。”
常乐困倦地点头,她又熬到了三四点才睡,眼底下都是青黑:“是啊,有些章,错过就不会再有了,所以我调了二十个闹钟,还特地喊了我哥给我打电话,我一听他那个声音就清醒了,跟教导主任似的。”
“那确实挺提神的,”杭思潼闷笑,“走吧,我们还来得及去吃个早饭,然后出发去游乐园。”
今天她们起得早,餐厅里除了她们两个,依旧是顾垣跟梁时清,他们两个兢兢业业干活,这么点时间还在看文件,前几天还不见秘书助理在身边,今天秘书们已经提着各种文件杀过来找人了。
杭思潼进去后看到梁时清身边的严秘书,笑着问好:“咦?严秘书早上好啊,你度假回来了?”
之前梁时清刚回到渝城的时候,杭思潼还问过他严秘书去哪里了,是已经培训完了,要分去子公司当老总了吗?还是得去当董秘了?
梁时清回答说,他接首都的单子许久,在首都分不开身,都是严秘书帮他跑腿,包括安排杭思潼,所以一能放假,他就给严秘书也放了带薪假,让他好好休息,免得真累死了还得找下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休假了眼底还是青黑的严秘书露出完美微笑,对杭思潼说:“杭小姐早上好,考虑到你们今天要出去玩,我让小院管家准备了冰绿豆沙和热凉茶,大概每隔三个小时给你们送一次,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喝,注意安全。”
这话就连不太清醒的常乐都惊了,她抬起头:“严秘书,你才刚到就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严秘书微微点头:“职责所在。”
杭思潼给他竖大拇指,心中感慨,不愧是能在梁时清身边当秘书的男人,太抗造了,难怪黑眼圈那么重。
简单吃过早饭,杭思潼跟梁时清告别,让他好好工作,然后跟常乐一起,分别背着自己巨大的包出门去玩了。
顾垣在旁边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送两个孩子出去春游似的,还得担心她们饿了会不会吃饭、下雨会不会躲起来。”
梁时清瞥她一眼,没说话,等离开了餐厅后,掏出手机给杭思潼发了一条消息。
【梁时清:饿了记得吃饭,或者你说一声,我让小院的管家给你们送过去,记得带伞没有?如果没带就去买一把,万一下雨了能躲一躲。】
还在路上的杭思潼莫名收到这条消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就给他回了个小猫OK的表情包。
游乐园很大,在庄园里塞这么大的游乐场,可见一开始建造的人就用了心,这庄园像是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处处都有一些小惊喜。
常乐注意到杭思潼惊异的神色,解释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度假庄园里还有这么大的游乐园?其实这是我小时候哭闹着非要加的,因为我想随时随地去游乐园玩,但游乐园对我们这种孩子来说,太危险了。”
就像小时候林松玉必须到普通的老城区房子住着一样,在经济动荡又快速发展的年代、监控跟电子追踪不够强大的时候,富豪的孩子都是眼珠子,带着十几个保镖可能都会担心孩子被人贩子拐了,或者因为仇家而受伤。
于是常家就在庄园里,多建了一个游乐园给常乐,她想玩的时候,至少是在自家的地盘,怎么玩都行。
“可是有游客也不能保证安全吧?难道你小时候,这个游乐园并不开放?”杭思潼震惊地问。
常乐点点头:“对,我后来上初中还不爱游乐园了,所以这个游乐园才开放,不过开放后我反而喜欢来,因为人多了起来,热闹,还能组织很多活动。”
八点游乐园准时开门,活动同时开始,杭思潼被常乐拉着冲了进去,就像两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混在人群里参加活动、盖章、拿奖励。
而正在记录杭思潼观察日记的顾君珏,对她的行程感到不解,他甚至怀疑,杭思潼到底是被夺舍了,还是已经发现了他,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整他?
第六十八章
杭思潼被常乐带得晕头转向, 她只知道怎么玩活动,去哪里、能盖什么章、去哪里盖章,都是常乐带着她跑。
常乐确实很废, 很多活动对她来说有点难,玩不好,就只能让杭思潼上,连砸地鼠这种小游戏, 她好像都不怎么会玩。
在人群里蹿了三个小时后, 管家送来了冰饮, 两人刚好到路边的小棚子下休息一会儿。
杭思潼趁机问她:“你怎么知道应该先去哪里到哪里的?我都没看见指示牌。”
“因为路线是我设计的,所以我都把需要盖章的地方都设置在我喜欢的地方,我走这么多年, 早习惯了, 闭着眼都能找到, 肯定比其他人快!”常乐骄傲地说。
看着围在盖章区的女孩子们, 杭思潼没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有没有比其他人快她不知道,但别人拿着路线图, 好像速度跟她们没有太大才差距。
经过这一天的努力, 杭思潼确信,常乐在游戏里充那么多钱,一定是因为菜,现实里很简单的小游戏她都玩不来, 更别说需要手操作的游戏了,充的钱多, 至少后台人员可以多给点照顾。
全部章集下来, 大概花了三个本子,每个本子上的章都是杭思潼自己盖的。
别说, 盖完最后一个章,她再重新去翻看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有种记录了她来时经历的感觉。
杭思潼有点明白,为什么常乐喜欢这种好像没用的小东西了,它提供了一种很特殊的情绪价值,就像是……乌鸦喜欢收集的石头,喜欢就好了,而且这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印到本子上开始,到将来死去,它都只属于自己。
常乐见杭思潼一直在翻自己的小本子,便贴上去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她们都觉得这个太无聊幼稚且没用了,可是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它就是值得喜欢,有人喜欢本子、有人喜欢杯子、有人喜欢周边,我就喜欢盖章,所以收集的意义,是在于自己喜欢,而不是别的。”
喜欢的章可以盖满一个本子,不喜欢的章也可以不盖,在章子这里,喜欢胜过一切。
杭思潼心底重复了一遍常乐的话,点头:“是的,很有意思,我也喜欢这个。”
午饭两人是随便吃了点管家送来的便当,跑完游乐园后时间吃午饭太迟、吃晚饭太早,两人一商量,决定去游乐园里的主题餐厅喝下午茶,那是给小朋友玩的餐厅,什么风格都有。
由于常乐常来,她就让杭思潼选自己喜欢的,杭思潼在看过地图上标记的几个餐厅后,选了一个森林主题,到了她才发现,那居然是真森林。
整个餐厅就是建造在林子里的,除了地上的一些完了设施,吃饭地点是在树屋里,可以说,这个餐厅是真下了血本了。
在常乐固定的包厢坐下,等候上菜期间,杭思潼想起一个问题:“说起来,我刚刚还看到了海洋餐厅,渝城也没有海啊,那个餐厅怎么办?”
“哦,那个啊,其实是在海洋馆里的,那个餐厅里都是海鲜,小朋友们不爱去,生意相对来说比较差,做得稍微不那么逼真也可以啦。”常乐随口回答。
杭思潼想了想,也能理解,小朋友的味觉灵敏,能比大人更明显地尝到腥味,所以大部分小孩儿都是不太喜欢吃海鲜的,如果家长还逼着吃的话,大概长大后一辈子都吃不下。
下午茶喝归喝,没吃多少东西,常乐就靠在懒人沙发上睡着了,她晚上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到,跑一整天,一歇下来肯定困。
从包里掏出外套给常乐盖住肚子,杭思潼默默地吃点东西,她是真的饿。吃饱喝足后就开始无聊,她拿出手机,发现其他人今天都是休息,因为昨天打网球,一个个今天全都站不起来了。
中午梁时清还关心了一下杭思潼有没有吃饭,杭思潼那时候没什么心情回,就给他拍了照片,梁时清似乎对她们记得吃东西挺满意的,就回了一句好好玩,有事给他打电话。
杭思潼嘀咕着:“能有什么事啊,今天怪怪的……”
常乐没睡太久,差不多下午五点就醒了,她迷迷糊糊伸脑袋,试图坐起来,还失败了好几次:“我睡着了……”
“你实在困就再睡一会儿,游乐园到晚上十点呢,你睡够我们再回去也行。”杭思潼走到她旁边说。
“不了不了,这时候睡饱了,晚上又睡不着得去打游戏,我们还是接着玩吧,来都来了,还是得玩一点游乐园专属项目。”常乐艰难地爬起来说。
盖章的活动并不能覆盖游乐园里的所有项目,所以常乐打算带杭思潼去玩剩下的,杭思潼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不过常乐坚持,她就想自己多看顾一会儿就好了。
后面常乐也就玩了两个小时,杭思潼看她实在困,就联系了人送她回去,说她会把剩下的项目玩完的,今天就算玩不完,不也还有明天吗?根本不用急着就赶这一天。
就这样,困兮兮的常乐被杭思潼给劝走了,晚饭时间游乐园里少了很多人,刚好可以体验一些人多的项目。
杭思潼打算先买棉花糖,然后去坐摩天轮。
做棉花糖的师傅说,天气热,他都是等客人来了,问清楚客人想要什么款式才开始做棉花糖,这样不会因为放太久,棉花糖就化掉了。
但下午有一对情侣在定好玫瑰花束的样式后,两人因为很小的事情吵了起来,付了钱,棉花糖却没想起来要,留下师傅一个人在那尴尬,他是庄园请来的员工,钱不会到他账上,只是空留一个没人要的棉花糖,似乎有些浪费。
杭思潼路过想要,师傅就问她愿不愿意免费拿,反正已经付过钱了,趁糖还没化,想重新给她做一个这样的也不行了,因为有一个颜色的糖没有了。
来买棉花糖并不是杭思潼想吃,她只是模仿着别人的行为,于是就收下了这束不要钱的玫瑰花棉花糖。
摩天轮此时排队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杭思潼跟着其他人上去后,都没把摩天轮坐满。
轮子转动,位置一点点升高,杭思潼看着下方的景色,舔一口棉花糖,口中只有糖的味道,不好吃,像在吃甜味的空气。
杭思潼目光再次回到窗外,她不理解,为什么约会要来游乐园、要吃同一根棉花糖、要坐摩天轮、要在座舱里接吻呢?
用这样的方式来显示两个人恩爱甜蜜吗?
可是,送钱难道不是更实在吗?
来游乐园还这么累,累一天,只为了亲一口,是什么行为艺术?
摩天轮一圈需要十五分钟,客人少的时候,工作人员会让摩天轮在空中转三到四圈,杭思潼有些累了,加上想把棉花糖吃完,就在上面坐满了四圈才下来。
来坐这个的只有小孩儿跟情侣,杭思潼走出去,看那些情侣跟小孩儿散开,她站在原地思考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玩,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签子,吃棉花糖剩下的。
忽然间,前面走来一个人,高大的身影替杭思潼挡住了夕阳。
杭思潼抬起头,见是顾君珏,顿时没了好脸色,转身就走。
顾君珏手长脚长的,很快就追了上去:“你怎么不喊喜欢的人跟你一块去坐摩天轮?一个人坐摩天轮一个人吃棉花糖,很奇怪吧?”
“关你什么事啊?”杭思潼不能理解,怎么苏伊尘脑子有病,非得认为她喜欢林松玉,这个顾君珏也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没否认,所以你真是为了你喜欢的人才改变的啊?”顾君珏说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补了一句,“挺好的挺好的,以后你就安心过日子吧,从前的事,我也不至于给你到处宣扬,难得你想改邪归正。”
杭思潼停下脚步,无语地看着他:“不是……”
槽点太多了,杭思潼一下子都不知道从哪里反驳比较合适,她思来想去,挑了个相对来说比较能让顾君珏理智的话题:“你是不是被气疯了啊?你自己说我品性低劣又仗势欺人,现在又自顾自说我改邪归正从良了,你怎么比写小说的还能编呢?”
顾君珏确实觉得自己短短三天,脸色变来变去的有点奇怪,可当他意识到,杭思潼可能真的只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努力变得不爱慕虚荣又愿意做很多属于正常人才会去坚持做的事,就觉得人都努力去改了,他何必这时候打击她的积极性?
思忖后,顾君珏直白地说:“因为你以前不会做这些事情,如果是以前的你,你不会愿意跟一群人脏兮兮臭烘烘地打半天网球,也不会愿意跟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姑娘来逛一整天游乐园什么都不做,更不会一个人买了棉花糖去坐摩天轮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没意义的事情变得有意义,只能是遇见喜欢的人了。
人不会为朋友、亲人让步,但对喜欢的人会,甚至对朋友跟亲人的要求更高,因为那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家人,唯独在爱人身上,会选择无条件付出。
爱情的风评总是一半一半的,好的那一半人人羡艳,差的那一半从古骂到今,究其原因,不过是付出不对等,若两人都在为对方精心打算,就算最终分开了,也顶多是叹一句有缘无分。
顾君珏会这么猜测也不奇怪,杭思潼对朋友的标准向来诡异,朋友不足以让她改变,她又是孤儿,那只能是遇见爱情了,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杭思潼喜欢呢?
很有钱、很爱她吗?
毕竟杭思潼一看就缺钱又缺爱,什么都不缺的人,是不会变成她从前那样的,顾君珏心里门清儿。
第六十九章
杭思潼静静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几次, 最终很是无奈地说:“你别跟着我了,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 我现在爱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是因为我有钱了,苏伊尘给了我五百万,你知道对我来说, 拥有五百万等于什么吗?”
“五百万, 一套房子?”顾君珏试图从杭思潼本身出发去思考, 如果杭思潼拥有五百万,大概是想要买一套房子的。
“是启动资金,我有这个钱, 凭借我的能力, 我可以让它在短时间内挣足够多的钱, 不缺钱的人, 才可以这么放松自由地做毫无意义的事,我难得有钱有闲, 你们滚远点不行吗?”杭思潼说完, 又白他两眼才没好气地去丢签子。
背后顾君珏一直看着杭思潼,他在想,难道让杭思潼改变的人是苏伊尘?可是也不像啊,听说苏伊尘现在给杭思潼打电话, 她都不接呢。不会是追妻火葬场吧?
杭思潼不知道顾君珏又脑补了什么脏东西,她回到小院后, 看到梁时清在院子庭院里喝茶, 天还没黑呢,他做出一副要赏月的模样。
“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梁时清从躺椅上坐起来, 远远就高声问杭思潼,等杭思潼走近了才发现她不太高兴的样子,“怎么了?游乐园不好玩吗?”
走到梁时清身边,杭思潼看到茶几旁还有椅子,就坐下去不高兴地说:“好玩,我挺喜欢的,就是又遇见姓顾那东西了,晦气。”
梁时清顿时明白了,那些人啊,就是杭思潼深柜,嘴上说得难听,但又拒绝不了看杭思潼怎么活的,尤其是自己好像被杭思潼打败了的时候,更想时时刻刻都找回场子。
于是梁时清给杭思潼倒了杯茶,又示意管家送吃的过来,才说:“你就当他们是玩具,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别管就行,实在气不过就揍两拳,我给你兜底,所以这次他又说什么脏话了?”
杭思潼喝了口茶,将顾君珏对自己说的话复述出来,依旧不能理解:“不是,我表现得很像有对象的人吗?为什么非得要往这方面想?难道我没有对象,就不能做点别的事情了?何况他们又不了解我,怎么弄得好像我从前一
个样,现在一个样似的?”
梁时清微微颔首,说:“倒也不奇怪,他们本来就没了解过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单纯给你标签了,加上他们的认知,想到不会是人的多面性,而是外因,这个外因还得限定为遇见好男人了,这想法,本身就是在贬低人。”
难怪杭思潼这么生气,梁时清听着也觉得生气,他好好养着的小姑娘,被人泼了脏水还不够,转头又来说这种话。
“就是,讨厌死了,我想回去了,去哪里都遇见他们,玩得都不开心。”杭思潼不高兴地说。
“那就回去,我安排车,山路险峻,今晚来不及,不过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就出发,今晚你可以跟朋友们道别。”梁时清当即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杭思潼反而愣住了:“这么快?可是……会不会太扫兴了?大家本来就是为了给我庆祝才过来的。”
梁时清不赞同她这个说法:“就是因为你,我们才要早点回去,只要你不高兴了,就不算庆祝,我们为了你出来的,你高兴最重要。”
这种任性的事情杭思潼很少做,她总被读者骂矫情又作还又当又立,但只要细心去看,就会发现,她的作都是别人划定的范围内才去作的。
比如说路冷禅给了她辞退佣人的权力,她就敢直接把看不起自己的佣人想办法辞退了,但苏伊尘没给,以至于她最后自己都受不了,离开了苏家别墅,那时候却依旧被读者骂矫情。
权贵们的阴晴不定,让杭思潼总是小心谨慎居多,在梁时清面前,算是她少有放松的时候,毕竟他们相遇的时候就是彼此相对来说最真实的样子,之后再装就没意思了。
杭思潼被梁时清说服了,轻轻点头:“好,我听你的,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杭思潼站起身想走,又被梁时清拉住小臂,他很快放开,说:“别着急,他们去吃晚饭了,想着你跟常乐应该爬不起来,就没叫你们,我让管家给你留了饭,你先把晚饭吃了。”
今天给杭思潼留的晚饭也比较特殊,以清淡营养为主,考虑到了她今天疲惫了一天,天气又热,胃口肯定不好,但是又必须补充营养。
吃过饭,杭思潼就去找屠云菲了,留下梁时清一个人继续赏月,他躺了一会儿,忽然打电话给严秘书,交代严秘书去散播消息,就说顾君珏爱慕阮梦梦,听说阮梦梦最近比赛成绩不佳,试图联合苏伊尘改动成绩让她拿奖。
严秘书一听这安排就知道是给杭思潼报仇呢,这种事情一出,以后阮梦梦就会跟杭思潼一样百口莫辩,而顾君珏但凡敢说一句不是,都会像在狡辩或者想把锅甩其他人身上。
尤其杭思潼得了第一名,那位教授评委的妻子是苏家人,还刚好给了杭思潼低分,这下子,背后控分的人,反而变成了阮梦梦。
被人拉分了还只拿了十四名,她技术都这么差,她的公司岂不是更差?
生意生意,大家就算只看封家的面子给阮梦梦单子,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行啊。
只要跟阮梦梦有关,其他人就会自乱阵脚,一切以照顾阮梦梦为主。
梁时清早发现了滨城那群人的不对劲,他们好像在玩什么很超前的东西,他看不懂,但惹得杭思潼不开心,自然可以利用起来。
以梁时清的势力,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被人查到,严秘书的手脚更是干净。
第二天早上杭思潼还在路上睡觉,与梁时清一起坐在车后座等待回渝城老城区,谣言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杭思潼已经对滨城的消息不关心,她要回去的消息朋友们表示理解,他们其实以为杭思潼在顾君珏找茬那天就想走的,没想到她还多坚持了几天。
屠云菲还安慰她:“不开心就回去呗,没事,回头我带你玩更好的!”
然而回到渝城,杭思潼想起来下一个大赛快到了,她又要准备起来,这次的大赛含金量比上一场高了不少,分初赛跟决赛,初赛分了好几个赛区,杭思潼不想跑太远,报的渝城,可以轻松一点了。
在熟悉的城市,总是安心许多。
知道杭思潼又要参赛,其他人就没再去找她玩,不过遇见什么好东西都会送她一点。
梁时清休假的时间不多了,他即将回首都继续去盯项目,走之前,到杭思潼的小院子,跟她点着日历说:“我最多只能拖到这一天,可惜不能陪你参加比赛了。”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次去,要去多久?”杭思潼问。
“大概又是一个季度,或者四个月吧,长线项目就是这样的,要时间、要耐心、要金钱、要人工,不是下完命令就可以不管了。”梁时清说完,叹了口气。
杭思潼捧着脸,手肘支在小桌上:“这么久啊?那下次见你,不就是冬天了?冬天过后就是过年,我们得回荆城,啊,我们好忙啊。”
梁时清垂眸看她,接着在杭思潼的小清新日历本上标出几个日期:“这些时间,是我正常的放假时间,你可以去找我玩,我带你在首都观光一下。”
能玩的时间很少,以梁时清平时的工作强度,那些时间大概也是用来工作的,工作时间堪比007,不过他愿意空一两天出来带杭思潼去玩。
那些时间很偏门,并不在正常的假日或者双休日,可能是他们项目内部安排好的错位休息时间。
杭思潼想了想,摇头:“那还是不了,我知道一个人在忙的时候有多讨厌别人打扰自己的计划,虽然你不介意,但我应该有礼貌一点,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去荆城过年吧,明年,应该不会食言了吧?”
梁时清凝视杭思潼稍微长了点肉的脸,点头:“嗯,明年我一定回去陪你放烟花。”
“是陪我们啦。”杭思潼纠正。
这一句梁时清没有反驳,笑笑含糊了过去。
之后杭思潼就陷入了高强度复习中,只在梁时清出发那天去机场送他。
要去工作,梁时清换上了正经的西装三件套,身后站着一堆黑西装,一看就是专业团队的架势。
严秘书识相地先安排其他人,单独开了一个贵宾室给他们俩,该道别道别,该说亲密话说亲密话,别人不会打扰。
杭思潼坐在沙发上,揉揉眼睛:“每次看你们穿这个都觉得好热,得亏有空调。”
梁时清笑笑:“下了飞机就得见人,热也要穿,其实不用送我的,你都没睡好。”
“那得送,之前都因为受伤没送过,这次难得我腿好好的,我没事,就是过几天要去比赛了,复习得有点紧张。”杭思潼努力睁大了眼睛,证明自己不困。
这种小事上杭思潼总是很在意,梁时清就不跟她争,只是吩咐了司机,等会儿把人安全送到家。
两人也没有特别需要聊的,现在这年代,以他们两个的资产,天南地北,想见一面很容易,没那么多离愁别绪。
送梁时清上了飞机,杭思潼就从贵宾室离开,之后就进行了暗无天日的复习,她不确定这一次阮梦梦会不会参赛,但不管参赛的人都有谁,她都应该全力以赴,想要人家教授看得起破格推荐录取,至少得是个金奖吧?
有天分的人很多,但会被特殊对待的那一个,永远都只有第一名。
第七十章
杭思潼去参加大赛那天, 屠云菲特地赶过来接她,说是其他人不敢打扰,所以没给她发消息, 就由来送她的屠云菲代为转达祝福。
“那看来等我比完了,得一一感谢大
家的祝福,可以开始想要去哪里吃好吃的。”杭思潼笑着说,她今天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不少, 不像前几天, 困得好像倒头就能睡过去。
屠云菲不是自己开车, 她带了司机,怕自己的技术不好,给杭思潼颠吐, 影响比赛就不好了。
分赛会场是在渝城大学里, 杭思潼之前来踩过点, 只到自己应该怎么走, 出门前,她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三遍要带的东西, 到了之后她跟屠云菲说:“放心吧, 我会加油的,你们也不要太紧张。”
听杭思潼这么说,屠云菲噗嗤笑出声:“倒反天罡了你,我们紧张什么, 应该是你不要紧张,快进去吧, 平常心尽力就好!”
这次的比赛不再是无差比赛, 而是比赛方出题,按照做出来的代码运行后再判定分数, 每个模块的分数最后乘以百分比得到总分,评分方式与上一个比赛也有所不同。
杭思潼大学时候就已经跟其他人组队参加过大学生计算机程序设计竞赛,她那时候才大一,就是个挂名被带着去的,并不能参与设计,学长学姐靠这个拿学分跟保研名额,就算带上了新人,也不敢让新人上。
那时候又是团队赛,单人赛位置都让教授们的亲传弟子给占了,杭思潼当时想着等大三再参加也是一样的,就没硬要上。
谁知那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没能大放异彩,没有出场机会,后来没打算深造,楚文矜的问题、父母的问题……各种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心思参赛,万一报名去了在赛场上被整,那真是一辈子都完了。
所以杭思潼选择当缩头乌龟,直接不去了。
现在无事一身轻才敢大大方方参加比赛,只要没有其他人影响,她相信自己的技术。
这种纯技术性比赛时间就短一点,一天就比一套题,总共也是比了三天,第一天是屠云菲来接,第二天是常乐,第三天是顾垣,她们三个轮流接送杭思潼。
一问才知道,是梁时清安排的。
原本她们自己商量,就是由屠云菲来送,因为她相对来说又靠谱又闲,但梁时清提前给她们打电话安排了时间,说是每天不同的人给杭思潼帮忙,她心境就会不一样。
第一天让屠云菲去,是因为她为人放松,杭思潼看见她,自然就没那么紧张了,第二常乐的作用差不多,让杭思潼感到放松没压力最好。
最后一天的顾垣,则是让杭思潼求稳,基本上到了第三天,分数什么的,不会有太大变化,这种百分比计算分数的题,没那么容易出黑马,所以稳中求胜更好。
杭思潼在比完赛后听顾垣讲述,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似乎……梁时清对她照顾得太过了。
之前在滨城的时候,她腿受了伤,一直在休养,梁时清多照顾她,还能解释为自己救下的人自己负责,担心被人给害了。
梁时清对她的好,总是很让人舒服的,不像是有些人,对你好,就要闹得人尽皆知,好像为你好不是单纯为了你这个人,而是为了名声。
所以杭思潼很多时候,难以发觉梁时清这个人为她准备了多少东西。
更何况,养病期间,杭思潼逐渐习惯了梁时清安排她日常生活里的事情,久而久之,哪里还能意识到界限问题?
杭思潼倒也不是突然就意识到了,是她发现了朋友考虑问题与梁时清考虑问题的区别,没有对比,多少还是很难发现的。
比如说作为朋友,屠云菲她们想的是一切平稳度过就好,千万不能给杭思潼压力,梁时清想得就更多,每天换一个人,还提前找好了借口,让杭思潼不仅心理压力不大,还刚好得到不同朋友提供的不同应对理念。
会考虑那么深,除了梁时清本身的性格与行为习惯,难说里面没有他的一些私心。
反正梁时清绝不会这么为屠云菲着想,顶多送一程。
杭思潼不是傻子,她混人精堆里时间长,许多事情都习惯性往人精的思维逻辑上想,不代表她就不会用另外一套思维想事情。
而且换一个思维模式,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苏伊尘跟顾君珏或许不是毫无根据地猜她爱上了什么人,他们没有猜错方式,但猜错未知数了。
爱一个人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但被爱同样是,他们只看到了杭思潼的卑微与底层,所以觉得,她一定是爱上了什么人,才努力变好,忘记了,也会有人弯下腰来,试图给杭思潼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有句话说,爱人如养花,杭思潼时常把这句话当笑话看,因为很多花想要开,得剥开外壳、再抽几巴掌,抽不醒的话,花直接就死掉了,这种爱,真没几个人消受得起。
可有的花,就是很娇气,比如昙花,养不好,它就是可以不开,一辈子都不开。
杭思潼是茉莉,大部分情况,只要给她一片土就能长大开花,甚至没根没茎,剩下一段枝叶了,种进土里,依旧能生长,顽强又美丽芬芳,可是,如果一次次折断她的根,还是会死的。
这样救回来的茉莉,就需要很耐心地去养了,浇水稍微多一点,可能都能淹死她。
细细回想,梁时清连照顾都给得很小心,不让杭思潼有负担,她理智上没意识到,心理上却先感受到了,所以行事一点点放开,从敢不回应阮梦梦的求见,到现在去揍顾君珏,都是梁时清在把她养好的证明。
杭思潼很难说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的心境,她当时可能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跟顾垣她们一块庆祝去了。
当晚梁时清没给她打电话,杭思潼也安心睡觉,第二天早上,杭思潼醒来后没一会儿,梁时清的电话就到了。
他问:“杭思潼,你吃早饭了吗?”
荆城人的习惯,开口先问吃了没,杭思潼刚到荆城时总觉得尴尬,哪有人问好是问一日三餐的呀?
后来倒也习惯了,杭思潼自己在花姑林松玉那边,也会问他们吃没吃好。
“还没吃,刚起床在思考吃什么,你呢?你在忙项目,有东西吃吗?”杭思潼开了扬声器,一边弄自己的早饭,一边回应。
“有的,放心吧,虽然不太好吃,但东西都给得足,今天打算休息一下还是出去玩?”梁时清没问杭思潼比赛怎么样,很日常地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像是高考完的家长,完全不敢在孩子面前提题目如何、发挥如何。
从前杭思潼总注意不到这种细微末节的地方,就算被苏伊尘跟顾君珏的猜测都怼脸上了,她依旧一点没知觉,坚定地认为,自己依旧没有爱情,是朋友们对她足够宽容关照。
要不说,最了解你自己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他们看得最清楚了。
杭思潼搅和了一下自己碗里的巧克力饼干跟甜牛奶,有些发愣,被梁时清又问了一遍才回神,忙说:“啊,我刚刚就是在想,最近几天在家休息,这次比赛太累了,我也和菲菲她们说好了,等结果出来再庆祝。”
顺便捋一捋跟梁时清的关系。
他们确实走得太近了,因为共同抵抗了一次被世界强制的命运,梁时清觉得自己救下了一个必须好好看护的生命,杭思潼觉得梁时清是唯一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一个在世界注定的死亡面前都要救你的人,当然值得信任。
可是现在,随着相处得太久了,梁时清照顾的本心有些更改,杭思潼必须去思考,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趁没有说出口,得划出界限来。
梁时清以为杭思潼是比赛后突然松懈下来疲惫,就没多说,让她好好休息,有需要的东西,直接找他,找不到就找严秘书,严秘书肯定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
杭思潼通通应下,等挂断电话,她看了眼通话时间,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时清跟她聊天
,总是说交代很多细节。
他甚至不会在聊天软件上说,有事就打电话,确认杭思潼都听进去了才行,去游乐园那天才发了消息交代,或许是担心她手上拿太多东西,不好接听。
小院里的花又开了一批,杭思潼上阁楼露台给花花草草浇水的时候,看见对面民宿里的猫猫冲着她喵,没有声音传过来,却仿佛能听见喵喵声在耳边。
露台没有棚子,没一会儿就已经被阳光晒得浑身发烫,杭思潼接了点冷水拍在手臂上降温,放眼望去,整片街区都很安静,带着烟火气的安静,每家每户家里都有点花花草草。
色彩鲜艳、阳光璀璨,炎热的天气让这个时节还有些许蝉鸣。
杭思潼放下水壶,给对面猫猫做了个鬼脸,忽然想,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过的生活吗?
安静、自由、放松、惬意,回家不用住在狭窄转不过身只能坐着睡觉的杂物间里,也不用担心因为在杂物房外多站了一会儿就被打得浑身青紫。
不用讨好任何人,不用担心自己明天就没有钱用了,不用担心讨好不了某个人被杀了喂狗,不用担心自己表现有一点不好就被贬低得一文不值,不用担心自己工作太忙连饭都吃不上……
那些曾经压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压成肉泥的大山都没有了。
而现在的生活,是梁时清站在她身边,她才能拥有的,如果没有梁时清,她的平静生活,大概又被那些人毁掉了,然后还要嘲笑她不自量力、活该、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