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赖五,身份是个小太监,没怎么在群里说过话。
【琳琅】(宫女):“你现在在哪儿?有危险吗?把地址发过来我去找你。”
【小石头】(太监):“我这边也可以过去。”
【颖蕾】(宫女):“我已经从静心菀出来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那个人死得太可怜了,好像被从中间切开了一样……”
【古财】(客商):“腰斩?”
【颖蕾】(宫女):“不是,是从中间竖着切开了,左边的身体和右边的身体,彻底分开了。”
【施固】(乞丐):“跟上次死法不一样啊,有照片吗?”
【颖蕾】(宫女):“没,我太害怕了,看了一眼就出来了,但是有一条线索跳出来。”(图片)
【有一组三胞胎,他们从小到大都睡在一起。有一天,老大突然死了,老二就把老三给杀了,请问为什么?】
【成颖初】(妓女):“三胞胎?跟前一条线索好像不是指向同一条……”
【王汝玉】(王家二小姐):“靠!一个还没解决,又冒出来一个。”
【臧冰】(臧家三小姐):“也就是说凶煞数目增加了?”
【阿平】(乞丐):“这个三胞胎的,我总感觉有点眼熟。”
【籍和】(籍家五公子):“是海龟汤!我跟朋友玩过,汤底是:三胞胎一模一样,感情很好,做什么都一起,睡觉也一起睡。老二有神经病。大哥病死后,老二把老三分尸成左右两半。左边睡老三的右半边身,右边睡老三的左半边身。这样看起来大哥就好像没死一样。”
齐乐远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回过头,打字问:【小gu……春娘,这个也是子副本吗?】
李春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反问齐乐远:“问到了吗?在皇上身边影响他的人究竟是谁?”
齐乐远又往下翻了翻,老实回答道:【好像确实是简候,他是钦天监的人,能影响皇帝想法的估计就是他了,倒是还有一个玩家是妃子,但是她说自己位分很低,几乎见不到皇上。】
【不过,】齐乐远不动声色地挪得远了些,生怕李春昼把怒气迁怒到自己身上,【二皇子是不是放你鸽子了……?】
李春昼听了他的话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说:“不会。”
齐乐远忘了一眼窗外,小院外是一派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春华楼内却是一夜枯苗又逢春,有附庸风雅的客人从墨汁空空的脑袋里挤出一两句诗来,跟姑娘们的巧笑声和懒洋洋摇着扇子的扇风声混在一起,漂浮在空中。
他含蓄地说:【天都这么晚了……】
虽然平时总是表现出对别人百依百顺的模样,但李春昼其实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只是她掌控别人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
李春昼平静地看齐乐远一眼,放下手里的绣花扇子缓缓站起来,撸起袖子,抱住桌上一个陶瓷花瓶,忽然用力地把它摔在地上
。
守在外间的池红听到动静推门走进来,李春昼朝她摆摆手,示意池红不用管自己,然后她捡起一片碎片抵到自己颈边,用力闭上眼睛,朝窗外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主子肯定会派人盯着我,出来!不然我就把碎片刺下去,你们自己想想怎么跟二皇子交代!”
几乎是李春昼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的暗卫就从窗户外翻进来,单膝跪在李春昼面前,他的半张脸被银色面具遮掩着,看不清长相。
齐乐远心情经历了从“震惊”到“紧张”再到“疑惑”的大起大伏。
见到自己目的已经达成,李春昼声音也和缓下来,慢慢睁开眼睛,只是目光中依旧带着股倔劲儿,她严肃地说:“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今晚我要是在春华楼见不到他,他就等着去阳头河里面捞我吧,我说到做到。”
“属下这就去,姑娘别冲动。”暗卫没有多做劝说,不作迟疑地翻出窗,回二皇子府传话。
李春昼这才把陶瓷碎片扔开,嘴上说的为梁长风寻死觅活,也只是说说罢了,她才舍不得为梁长风去死,但是李春昼清楚,梁长风会喜欢,梁长风最喜欢看的就是她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的模样。
而李春昼擅长用被驯服的姿态来驯服别人。
她不是一个会把委屈和幽怨通通咽进肚子里的人,重来这么多次,李春昼的脾气并未长进多少,然而她跟梁长风毕竟地位悬殊,梁长风想见她随时都能见她,李春昼单方面去找他却是没资格的。
在梁长风来之前,李春昼又从抽屉深处翻出了自己久不用的刻刀和木料,半个时辰不到,就雕了一只圆滚滚的飞鸟出来。
齐乐远美滋滋地问:“这个是我吗?”
李春昼冷酷无情地摇摇头。
李折旋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李春昼抬眼看了他一眼,招招手让李折旋到自己身边来。
李折旋原本徘徊在门口,像个悄悄出去玩泥巴弄脏了衣服的小孩子一样,不敢回家,见李春昼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撒欢似的靠近她。
李春昼掰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阿旋出去偷吃东西了!”
不管比李春昼高出多少,李折旋和李春昼拥抱时都会把头缩着,靠在李春昼肩膀上,习惯性地呈现弱势的、撒娇的姿态来,却不知他高大的身形做起这样的动作来,实在违和,李折旋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道:“好饿……饭香……没忍住……去吃了。”
齐乐远一个晃神,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一天多没注意到李折旋了,他有问问李春昼李折旋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想法,然而看着眼前的场景,齐乐远敏锐地意识到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李折旋注视着李春昼的目光,说实话有点可怕,他看着她,就好像在看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是暂时不属于自己,但迟早是自己的,只要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
他这样的视线甚至不能被归类为占有欲,而是一种……理所当然。
齐乐远转
而又去看李春昼的脸,发现她毫无察觉,就好像被蟒蛇缠绕住的猎物,一点都不知道死亡正一点点接近。
“好孩子,今天吃饱了吗?”李春昼摸着李折旋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头毛茸茸的大熊。
李折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堆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玉饰,好大一堆,放在桌子上推给李春昼,带着一点讨好和试探。
他曾亲眼见过宓鸿宝把这种东西送给李春昼,那时候李春昼笑了,李折旋便从皇宫里偷来了很多这种东西,送给李春昼。
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更像是小孩子掌握规则之后好奇的尝试。
李春昼不怎么在意地把东西全都扔进匣子里,她其实并不十分迷恋金钱和各种财物,那时只是演给宓鸿宝看而已。
李折旋认真观察着她的表情,见李春昼真的不在意以后,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半个时辰之后,梁长风果真来了,但是李春昼却扭过头,不愿意理他。
梁长风没在李春昼这儿受过这种冷遇,他不像大皇子那样有政务在身,每天乐得清闲,脾气好的时候自然也有耐心陪她耍小性子。
他玩味地盯了李春昼一会儿,哼笑道:“今天既然不合适,爷就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才走了几步,听见屋内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紧促地敲着地,梁长风脚上没停,步伐却慢了。
李春昼穿着木屐跑出来,跳到梁长风怀里,像是小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
她在太小的年纪遇到梁长风,被他豢养着长大,便早早地认为自己是他的。同样,她下意识认为梁长风也是自己的。
梁长风知道自己从前宠她,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地位比得上她,所以李春昼也从来没想过“失宠”的可能性,这次表现得这么粘人,估计是听说他府中来了个瘦马的事了。
梁长风不是会给别人留脸的性子,也就李春昼能得几分好颜色,见到李春昼吃醋,他心里甚至有几份愉悦。
梁长风摸摸她的脑袋,问:“又闹什么脾气?”
一道月光洒下来,把李春昼的脸颊衬得像块软玉,微风拂起她鬓角的细碎短发,她说:“没有闹脾气,就是想二爷了。”
后面的话不再说了,但她眼神期期艾艾的,一面笑一面对梁长风眨眼睛。
好像在撒娇一样。
梁长风很受用,也不在乎礼仪规矩,单手抱着她走进喧嚷热闹的春华楼里。
不少客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羡慕李春昼攀上了大梁最显赫的权贵,还是羡慕梁长风美人在怀。
李春昼还记得自己刚刚攀上梁长风的第一年,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李春昼正坐在二皇子腿上,看前面成堆的人跪在他们面前给他行礼,二皇子却依旧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茬没一茬地敷衍着下面人的奉承讨好。
等这些功名场上的老油条都退出去以后,二皇子把李春昼搂在怀里,隔着布料摸她微凉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支着脑袋说:“春娘,看到了吗,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有权势,就能让一半的人朝你跪下;你再给他们点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能让另一半的人也跪下。”
他兴致寥寥,眼神里带着几分无趣,“……这个世界上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蠢货。”
“那十之一二呢?”李春昼仰起脸问。
二皇子看了她两眼,把她洁白柔嫩的手抓过来,包裹着翻来覆去细细地捏了好几遍,哂笑着说:“剩下的人当然不会出现在烟花巷子里,不用考虑他们,懂了吗?”
他身上透着一股所有欲望都被满足后的慵懒感,或者说,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