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驻了邺城的府城。
郭嘉先去忙碌梳理城内事务去了,而阿婉则是来到后宅,袁买的母亲王夫人此时平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青白,胸口无起伏,怎么看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袁买满眼希望的看着她。
然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求夫人救救我母亲。”
阿婉走到王夫人跟前,伸手抹了抹她的脉搏,已经消失了。
但是从系统中看,王夫人却是重伤状态,但是下面有一个负面状态,若是现在不管的话,恐怕再过片刻就真的死了,再也救不活的那种。
“我可以救你母亲。”
袁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阿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没想到眼前的曹婉居然真的能救。
这还是人么?
这是神仙吧。
袁买第一次觉得以前的袁家人就是个傻子,怎么能和这样的神仙人物作对呢?
他也不等阿婉继续说,而是直接开口:“你只要救活我的母亲,我就立刻带着我的母亲回山中隐居,绝不会再出现在邺城。”
如今邺城已破,他若留下,或许曹婉不会杀了他,甚至会好好的将他留在城内,可让一个人病死可太简单了,尤其是这位曹公嫡女还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随你。”
阿婉并不太在意袁尚,毕竟袁买的胸口可还趴着一个蝎子呢。
她掏出毛笔,对着王夫人就开始施展锋针,很快王夫人的脸上开始从青白转为有血色的模样,等阿婉收起锋针时,王夫人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睛,虽然还是虚弱的模样,但已经确确实实的活了过来。
袁买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连呼吸都忘记了。
山中有仙人,今日得见其面兮。
阿婉又给了王夫人一枚大红药,王夫人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这会儿活过来看见袁买跪在床前,还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她踉跄着下了床抱住袁买:“我儿,如今我们俩是团聚了么?”
“母亲。”
袁买抬手推开王夫人:“我们没死,我们此刻还在邺城呢。”
“可是……”
王夫人有些懵了,如果没死的话,袁买是怎么回来的,难道说:“你逃回来了?”
“不……邺城已破,阿娘,是曹大娘子救了你。”
袁买有些说不出口。
王夫人愣愣的回头看向阿婉,然后又不敢置信的看向袁买:“邺城……破了?”
“阿娘,已经……破了。”
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泪水含在眼眶里,头压得低低的匍匐在地上,他到底没敢说出,邺城的城门是他亲手打开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
王夫人颤抖着唇,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立刻昏死了过去,泪水决堤:“比如活过来听见这样的消息,我宁可刚刚死去,还能与你阿父有所交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生不如死。”
袁买哪里不知道母亲之心,他重重的磕头:“可比起让母亲死去,孩儿却更想母亲活着。”
王夫人含泪望着袁尚。
阿婉已经将王夫人救醒了,她如今正忙,没空留在这里看他们母子情深的场面,冷冷的对袁买说道:“记住你所说的话,那毒蝎在你身上留三年,三年内若你无违逆之心,毒蝎自然离去,若有的话,则受噬心之苦,七窍流血而亡。”
“……是。”
袁买头低低的低下。
阿婉离开了后宅,往那前头去了,那边阿婉带过来的官员已经开始接手冀州事务,而那些龟缩在家中的官员谋士们,也尽皆成了俘虏,荀谌早早就投奔了阿婉,家里的院子一直大门紧锁着,这会儿又回了邺城,自然不需要阿婉安置,自己就带着妻妾回了家。
阿婉让他回去了,还让他带了不少身体娇弱的谋士一起过去。
好好休息一晚上,以后还有的忙呢。
她如今手中谋臣不少,可也不嫌多,身体还是要好好养的,毕竟她的野心不仅于此,日后若真能得偿所愿,手中的这些人就有些少了,总得有几个能人镇守才行呢。
秦岭的弟子们不理政务,主要是在邺城中创办学堂。
万花教导医术,七秀专门将那些孤女收入门墙,有资质的便培养成七秀预备役弟子,没有资质的便学习一些生活技能,烹饪缝纫之类的,让她们每日以工换钱,给军中将士们缝制棉衣。
年纪再大些的女子就被吕玲绮带着去搭建兔舍,准备养兔。
几个天策的二代弟子更是要了几个人过去养马,收了麦芽熬糖做饴糖给马儿吃。
严夫人几个夫人做夫子,也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空地,就能摆下案几,教导读书。
短短几日,邺城城池中就传来朗朗读书声。
一时间,整个邺城从之前的死气沉沉变得生机勃勃,荀谌在家中呆了几日后,带着家中妻子妾侍出门,就被眼前的变化给震惊了。
他看着邺城的变化,也不得不在心底佩服。
这曹大娘子真不愧是圣人弟子,做的每一项,都让人这般钦佩。
不说变得,就是那街边的学堂,就让荀谌察觉到了阿婉的意图,严夫人她们教书手里拿的都是珍贵的纸质书本,上面写的太公家教,每一句话写的都是教导人为人处世的道理。
“在此女的管辖之下,邺城何愁不兴啊。”
荀谌叹息一声。
荀谌之妻费氏笑了笑:“这不挺好的么?天下百姓,有衣穿,有食吃,这不就是百姓们期盼着过的日子么?若是当初邺城能这般,也不至于将两个孩儿送走了。”
之前在军中看见此般景象她们还没那么大的触动,可如今,却让她们心动无比。
“快噤声。”
荀谌斥责一声:“他们是去微山读书去了,是求之不来的机遇,你可莫要因为你的妇人之仁,便让两个孩儿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是我的错,不该这么想。”
费氏连忙低头,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话虽这么说,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她可没有忘记,那两个孩子去的地方就是这位曹大娘子开办的微山书院,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只觉得他口是心非的很,明明早就将儿子送到了人家手底下,如今却还端着身份,这些日子,虽说投诚,却也没提出什么意见,她看着都跟着着急。
她虽是妇道人家,却也是读过书的。
她也羡慕严夫人她们,能传道授业做夫子,她有时也想着,日后自己可有机会如她们一般,也做一回夫子呢。
邺城这边欣欣向荣。
许都那边却是风雨欲来。
曹婉拿下了冀州的消息传来后,曹操的心情一直都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他一边得意于曹婉的能力,一边又深恨曹婉是女子,而不是儿子,若是儿子的话,嫡子的身份,圣人的弟子,又是这样的天纵奇才,曹操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立为继承人,穿成曹家的不朽功勋。
可偏偏,阿婉是个女子。
只这一点,就让曹操对她的任何期盼都消失了。
他可以让曹昂做继承人,也可以让曹丕做继承人,甚至,现在曹植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也显露出聪慧的一面,他也可以让这些小的做继承人,但是绝对不会让曹婉做继承人。
无它……
因为曹婉如今是郭家妇了。
许都的沉默似乎影响了宫内的刘协,他提着剑,疯狂的在宫里劈砍着,旁边的宫人不敢去阻拦。
他很难受。
当年的寒食散他一直都没戒,如今他瘦骨嶙峋,神色癫狂,早已没有了之前尚算的上英俊的模样。
刘协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
也知道了当年唐药儿拿寒食散给他吃的时候,或许也没安好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一颗心早已牵挂在唐药儿身上,他是那么的喜欢唐药儿,无数个深夜他都深恨自己的无能,深恨自己的祖宗,为何不能延续大汉辉煌,为何要让他做这亡国之人。
若是大汉还如当年鼎盛时期。
哪怕他刘协做不了皇帝,也能如愿娶唐药儿为妻,成全他心底的奢望。
“药儿……药儿……”
他猩红着一双眼,寒食散带来的感觉让他兴奋极了,他压着他的皇后,用被子压着她的脸,口里声声唤着唐药儿的名字,皇后透不过气来,不停的踢着腿,可却被那个早已被药折磨的失去了理性的刘协给捉住了。
等他终于从癫狂中回过神时,皇后已经没了气息。
刘协害怕的从床上滚下来,大声喊道:“来人——”
很快,小黄门们从外面跑了进来,很快发现了床上死了的皇后,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如今的皇后可是曹氏女,是曹丞相过继来的一个女儿,陛下竟然杀死了曹丞相的女儿,小黄门们一瞬间,都慌乱的跪倒在地。
很快,曹操就来了。
他的脸色不大好,曾经的枭雄如今也露出了疲态,可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他。
不仅因为他自己威严依旧,更因为他有个无比能干的女儿,那个女儿先是拿下豫州,被赶出豫州后,又靠自己拿下了冀州,不管他们父女表现的多么不合,可你当真打了曹操试试看?那女儿肯定会跳出来为父报仇。
船上的皇后已经整理好了遗容。
她闭着眼,神情有些痛苦,刘协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就算曹操来了,他也没站起身来。
曹操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准备下葬吧。”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开口说道。
刘协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曹操。
曹操蹲到刘协面前:“陛下节哀,先皇后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后,陛下准备着再娶新后吧。”
刘协张了张嘴。
想问新后是谁,却又问不出口:“伏氏伴朕多年,便册立她为后吧。”
伏氏女曾经是他的皇后,却因曹氏女入宫,被废了后,如今曹氏女死了,也该让伏氏女回到后位来了。
伏氏……是曾经唐药儿假冒的名字。
“陛下是在说笑么?”曹操咧了咧嘴。
刘协抿唇,无声的抵抗。
“臣有一女,姿容甚美,性情温顺,举止雍容,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刘协冷笑一声,头一回反抗:“丞相说的是曹婉还是曹贞。”他垂眸:“或者,丞相指的是曹琅?”
“琅儿年幼,恐无法相配。”
曹琅是曹操的嫡次女,如今才几岁,就算他有许多儿子,那些儿子都无法和曹婉还有曹琅这两个女儿相比。
“朕忘了,曹琅如今远在豫州,与丁夫人一起,自然不能做朕的皇后。”
刘协苦涩的笑了笑:“丞相之女朕甚喜爱,待先后下葬,便行封后大典。”
“陛下英明。”
“英明……朕就是太英明了。”
刘协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捂着脸,坐在台阶上,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整个屋子里面都被窗楞透过的光线染的光怪陆离,他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觉得那窗楞上的格子,像极了一座囚笼,囚住他,也囚住了许多可怜的女人。
这一刻……刘协突然又觉得,幸好唐药儿走了,否则,这个囚笼一定会折断唐药儿的翅膀,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