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什么,有本事你就把整个词语都说出来!狗男人!
这个穷剑修真行啊,还知道不能惹怒出钱的金主!但他的话都说了一半了再改口,其实等于什么都说了……
她猛地回过头去,一句“再诋毁我就扣你钱”差点脱口而出。
只见那位穷剑修一身锦袍,腰系玉佩,头戴金冠,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金钱的气息,施施然从房里走了出来。
谢琇:“……你这是怎么回事?”
姬无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漫不经心地答道:“啊,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在榻上盘膝入定,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一睁眼,身上的装束已然变成这样了——”
他说着,竟然还伸展开双臂,在阳光下旋身转了一圈,好教她看个清楚。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富贵过呢——你刚刚做了什么?怎么刺激到这个幻境的操纵者了?”
谢琇:“……”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幻境果真引我去见了那个‘陆谓秋’陆公子。”她说。
姬无凛神情一振。
“噫!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琇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说不定故事再发展下去,迟早也要给姬沉璧与陆谓秋制造碰面的机会,她若是言辞闪躲地隐瞒,反而会显得心虚。
“你大概想不到这个幻境把谁拖进来扮演陆谓秋了……”她用恰到好处的感叹语气说道。
“是佛子玄舒啊。”
姬无凛:!!!
佛子之大名如雷贯耳,即使是灵璧宗的穷剑修,自然也知道。
但姬无凛此刻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
“……这个幻境不会还给佛子变出了头发吧?!”他语气惊悚地问道。
谢琇:“噗……哈哈哈哈哈哈!”
啊,无凛剑君原来竟然是个妙人。小师妹有福了啊。
她一边笑着,一边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姬无凛的表情更微妙了。
“也不知道佛子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啊……”他叹息道。
谢琇脸上的笑意未歇,随意道:“这有什么?佛子无心,岂会困于外物?”
可能是她的语气里不小心带出了一点讽刺来,姬无凛愕然。
“……你好像很了解佛子啊?”他啧地一声吸了一口凉气,露出一个“来,请说出你的故事”的表情。
谢琇:“……这算什么了解?这不是常识吗?”
姬无凛:“不不不这哪里是什么‘常识’啊!一般的‘常识’应该是,佛子深怀悲悯之心……之类的,跟什么‘无心’啊‘困于外物’啊,可一点都挨不上边啊!”
谢琇更没好气了。
“我跟他的会面并不愉快,让我抱怨两句会怎么样?”她质问道。
穷剑修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发现金主姑娘的怒火了,他摸了摸头,后知后觉地问她:“……会扣钱吗?”
谢琇:“不让我抱怨的话,就会。”
姬无凛躺平得很快,且十分丝滑。“……那你抱怨吧。”
他还体贴地问她:“需要帮你一起抱怨吗?”
谢琇:“怎么?你对佛子也有意见?”
姬无凛:“……”
他对佛子能有什么意见!他都没亲眼见过佛子!而且佛子做的全都是大慈大悲、济贫扶危的大好事,哪个正派宗门的弟子会去抱怨他!
可是他聪明地察觉到,金主姑娘搞不好有一肚子怨气要发作。他大可不必跟闪闪发亮的灵石过不去。
出钱的金主最大。更何况得罪金主姑娘的是佛子,又不是他。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机智地把话题引开:“呃……想必是今日你和佛子相处得不好?他倒是怎么得罪你了?”
穷剑修虽然不明真相地觉得佛子是个大好人,但好在尚算乖觉。谢琇也就没有继续迁怒,而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试探了一下,果然得到了一些真相。”她说,“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幻境一点儿都没有阻碍我,可见它也是想让我知道其中原委的。”
姬无凛:“真相?!”
穷剑修最近都没有动过脑子,此时不免震惊了一下下。
谢琇道:“对。……那位陆公子,很有可能是齐夫人待字闺中时,真正的心上人。”
姬无凛:“……”
不,他不想听这些古老的爱恨情仇。他只想赶紧完成任务,赚到那块紫金铁去修剑。
谢琇说:“但出于某种原因,在齐夫人议婚时,陆公子拒绝了娶她。好像齐家也更愿意把齐夫人嫁给琢玉君,于是——”
她没有说完,但接下去的结论谁都懂。
姬无凛奇道:“但如今大家都说琢玉君与齐夫人甚是恩爱,乃是一对神仙眷侣……就算齐夫人当初没能嫁给陆公子,但他们两人又能有什么可遗憾的?”
谢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一点令人费解……”她慢慢说道,“齐夫人卧病已久,琢玉君依然不惜代价地为她寻找医者治病,倘若他是作假的话,这对他能有何好处?”
姬无凛摇了摇头。
“琢玉君的遗憾,应该也只有齐夫人的病情……但那样的话,这个幻境理应是要我们寻找齐夫人的病根才对,即使回溯时间,也应当是回溯到齐夫人得病的前后,不会把几十年前的事还拖进来。”他道。
谢琇忽然目光一亮。
“……齐夫人!”她喊道。
“所以,这个幻境展现的不是琢玉君的遗憾,而是齐夫人的!”
姬无凛愕然。
“齐夫人能有什么遗憾?”他脱口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她当初没能嫁给那位‘陆公子’,实在遗憾吗?那这个幻境又强迫我们非得演出琢玉君与齐夫人的恩爱,算怎么一回事啊?!”
穷剑修看来是真的很介意每天晚上的床铺共享。
但这一点谢琇也想不通。
按理说,假如这个幻境体现的是齐夫人的遗憾,想要来点虚假的补偿的话,那么她理应和“陆公子”相处得十分愉快,一直到顺利议亲才对。
可是,刚才佛子玄舒出言拒绝娶“齐繁霜”,这个幻境并没有生出什么排斥之意来。可见佛子玄舒所说的理由,是得到了这个幻境的操纵者认可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所以说,佛子玄舒认为陆谓秋家境平常,供养不起齐夫人富贵一生的后半辈子,两个人即使在一起,也迟早要成为怨偶,因此直接出言拒绝了,是吗?
他拒绝倒是不要紧,反正上一回谢琇也没少听他的各种花式拒绝的措辞……可这样一来,谢琇就又看不到破局之处在哪里了。
于是她把异样的眼神,再度投向了面前的穷……不,富剑修。
他穿得可真是闪闪发亮,浑身洋溢着豪富的味道!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姬无凛被她异样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防备地望着她。
正在这时,npc小厮又来推动剧情了。
“公子,今日不是要与齐姑娘同去城外宝相寺上香求签吗?”
姬无凛:“……上个香干嘛还让我穿得这么漂亮?”
他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果然npc小厮又一板一眼地说话了。
“公子,今日不是要与齐姑娘……”
“上香上香!我知道!”姬无凛不耐地打断他。
显而易见,在谢琇出去与佛子玄舒走剧情的这段时间里,被独自扣留在琢玉府里的姬无凛,可能已经被这些npc的车轱辘话烦得不能更烦了。
虽然其情可悯,但是谢琇依然不厚道地笑了。
“噗。”
姬无凛:“……”
骤然富贵起来的剑修对真正的金主姑娘敢怒而不敢言,只能默然无声地拿眼刀狠狠地剜她。
npc小厮尽职尽责地把他们两人引到琢玉府大门外,那里果然又停着一辆马车。
这一回,姬无凛没有笨到绕着马车四周走,然后额头撞上那道无形的透明障壁。
他果断地掀起车帘,请谢琇先上车,尔后自己直接上了马,跟在车旁。
“佛子不会也在那劳什子的‘宝相寺’里吧……”路上行来无聊,姬无凛嘟嘟哝哝地跟谢琇闲聊。
谢琇有些为难。
“按理说他现在扮演的是俗世里的书生,除非跟我们一样被迫上香,否则应该是不在宝相寺里的……”
姬无凛可能这阵子已经在脑子里把他所知道的话本子内容都翻了一遍,此刻接梗接得飞快。
“但也不排除这个劳什子的幻境想让我直接跟他碰头,然后为了你争执起来……或许言语纠纷犹不足够,还要动起手来决个高下……”
他这先进的雄竞脑洞让谢琇也叹为观止。
“然后呢?打赢了的那一方娶齐夫人?”她嘲讽似的反问道。
姬无凛却还陷在他的狗血脑洞里不可自拔。
“那么看来等一下一定是我取胜了……我得小心,不能把佛子打坏了……”
谢琇忍无可忍,猛地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冲着正好在她车窗外骑马的姬无凛喝道:
“佛子可是元婴期,你在想什么!”
虽然说剑修经常可以越级挑战,但金丹打元婴可能还是有点勉强……
或许穷剑修唯一有可能取胜的方法,是等待这个幻境主动封掉双方的灵力。
谢琇还记得上一次他们去城外桃花坡,不就到了以后才发现灵力用不了,只能用双脚一点点慢慢爬上去吗。
但这种事就不必再跟穷剑修说清楚了,省得他盲目自信,真的打算越级挑战佛子。
无他,她担心姬无凛打不过。
姬无凛被她当头一喝,越级挑战的美梦醒了一多半。他耷拉着头骑在马上,身上那股“又要错过和强劲对手切磋的大好机会了”的丧气感简直都要化为实质了。
谢琇:……这个穷剑修练剑是真的很努力!活该他将来成为剑君,飞升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