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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倒V开始)

    溶鸢静窒稍许, 突然脱力地坐在床沿上,嗫嚅道:“我懂了。”她脸色灰败,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薛珞抓住她的手, 像是在对她亦像是在对自己发誓一般, 竭尽全力道:“师叔, 若我好了, 与你一同闭关重修心法, 绝不会再像这样。”

    溶鸢抽出手黯然道:“重修十次心法又如何。”

    她们在那里互打暗语, 全然不顾一旁的人, 这让丽娆心中的怒火越演越烈, 本就是十分狭窄的性子,怎么能一朝一夕就变得豁达,她看着溶鸢继续不依不饶道:“怎么?师叔不是说要关我禁闭么?我可等着呢。”

    薛珞厉声打断她道:“够了。”

    丽娆道:“不够, 话不说清楚,怎么都不够。”

    溶鸢起身便要离开,丽娆拦住去路道:“不许走。”

    薛珞怒道:“江丽娆。”

    这还是相熟后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然而这名字像是一种威胁,也像是对另外一人的保护, 除了加深丽娆心中的怨气, 毫无平息战火的可能。

    溶鸢早已不屑跟她周旋, 回身御起轻功,足尖点过窗台,人影一闪便离开了。

    丽娆扑过去,探出半个身子,迎着涯边空茫的风大叫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不然别想我救人。”然而,话音刚吐出便散了, 就像力道被击在棉花里,空落落的毫无作用。

    “疯子,你们揽月峰的人全是疯子。”丽娆跺着脚大闹起来:“我要下山去,马上下去。”她抓着茶杯用力摔落,碎片四溅。

    薛珞这她这么一激,气血终于还是无法压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洒在碧色床幔上,那蜿蜒而出的血迹,触目惊心,她奄奄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丽娆瞪着眼睛,泪水将落而不敢落。又是这样,本来不是她的错,最后又变成了她的错,她又成了祸手,成了罪人。

    可她什么都不懂,她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般。

    现在,她被晾在这里,像是一根寄生的杂草,没有任何人对她进行安排。

    休整的时间和地方都没有,然,情势迫切,虽然满腔委屈愤意,依然要调整心绪开始熬夜制作焕神丹。

    幸好虽然走得匆忙,但药草都带得齐全。一小方百花蜜,带着黄澄澄的蜂胶,一按下去,粘腻多汁。丽娆手脚麻利,一面逐量添加药末一面把石锤敲得当当作响,那架势,倒像是在制作世间最毒的毒药。

    然而,薛珞已陷入了昏迷,药水难咽。

    丽娆本想煎了桑根水让她服下焕神丹,但她牙关紧塞,水只能从唇角流下。

    “怎么办?”她手脚无措,试了多次,依然不得其法。

    最后只能去找消失的溶鸢,也许她的出现会让薛珞清醒那么一瞬,只需要一瞬,就够了。

    银辉台也不算大,丽娆乱闯乱撞,反倒被人扣押起来,唤来了掌管刑罚的溶镜师叔进行审讯。

    溶镜性子火烈,她对丽娆早有怨言,更兼现在薛珞越治越严重,便把一切责任都算到百花谷头上,当下也不去知会陈雁回,自作主张便让人把丽娆带到慎思堂去等候发落。

    丽娆急得口干舌燥,挣扎不脱,只得抱住就近的柱子勉力道:“溶镜师叔,薛珞已经拖不得了,让溶鸢师叔来,我教她如何用药。”

    溶镜道:“溶鸢已去闭关,把药给我。”

    丽娆听到闭关二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两个桎梏她的徒众,扑上前抱住溶镜腿道:“闭关?她怎么能去闭关,薛珞被她害得生死一线,她怎么好意思甩手不管,你们口口声声说薛珞是亲人,是爱徒,就是这么对她的,练了这种断情绝种的武功,把心也练成石头了么?”

    溶镜被踩到痛处,脑羞成怒道:“你不干不净说些什么,我们揽月峰的事,容得了你们百花谷的徒众插嘴。”

    丽娆霎时穴道被封,一声也出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了出去,怀里的药丸被搜了出去,她目眦欲裂,没有药引送服,这样的药吞下去于事无补。

    慎思堂里,长烛缭绕。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穴道依然没有解开的迹像,她也没有能力冲开,只能通过红烛的长短来判断时间流逝的程度。

    一刻,两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休寝的钟声响起,晨钟也被敲响。

    等到溶鸢终于出现,为她解了穴道,她已因长时不能动弹而全身僵硬,血脉难通。

    溶鸢面纱已去,清丽容颜憔悴不堪,她起手推宫活血了一番,让丽娆恢复了知觉,这才道:“江姑娘,你……”

    丽娆一口急血喷出,胸腔里带着滞痛,整个人躁郁不安:“薛珞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死了?”

    溶鸢摇了摇头,流下泪来,把唇角一道褐色伤疤染得如淬了血:“两位师姐正在昼夜不停为她传功,这才保得她一丝气息。”

    丽娆踉跄起身,摇摇欲坠,急道:“快走,我来煎药,你去唤醒她。”

    溶鸢颓唐道:“药已经化开,强逼喂下,没有用。”

    丽娆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把她扇醒,这人看起来很有主意,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毫无作为,只知道伤春悲伤,苦大仇深成这样,薛珞到底是喜欢她什么呢。

    但她已无暇再去争辩,只想抓紧时间把薛珞的命拉回来。

    “还有办法,你快扶我去。”丽娆撑住她的手,只管虚软提步。

    炉火旁,风箱呼呼吹着,药水开始慢慢泛起白沫,只待沸开。

    溶鸢一身白衣已经皱褶,染满灰烟,毫无绝世之姿了。

    看着丽娆手忙脚乱的盛药,一张脸因为疲惫紧绷和泛黄,她既后悔又难过,只得幽幽叹道:“我虽是师叔,却不如至柔沉静,总是意气用事,往常都是她照顾我,轮到我照顾她时,却是一无事处。”

    丽娆没好气的回道:“你知道就好。”

    溶鸢道:“江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丽娆听她这个时候还要旧事重提,极不耐烦道:“不知道,你们揽月峰的人想什么,做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溶鸢苦笑一声,道:“我气她因你再次受伤。”

    丽娆努力克制住想要丢掉碗的冲动,冷冷注视着她:“师叔,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

    溶鸢红着眼道:“那次在百花谷是因着师姐迁怒想要杀你,至柔起了救你之心才会强提内力……她忍了多时才发作,所以……”

    药碗的炙热,让指尖泛起疼痛,丽娆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詈骂着打断她道:“师叔是想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是想去救她的命呢?”

    溶鸢本想再说什么,终是忍了下来。

    是啊,现在提这些有什么用,徒增伤心罢了。

    药送到西阁时,溶镜已然大汗淋漓的退了开去,由溶华大师继续传功,两人都已到樯橹之末。

    溶镜见了丽娆勃然而怒,困于力竭不能一掌袭来,只能把怒气移到溶鸢身上:“师妹怎么还敢让这个骗子过来,还不一剑把她杀了。”

    溶鸢无奈道:“事已至此,再让她试最后一次。”

    丽娆上前捏住薛珞下颌,不去理会溶华大师那嗜血的目光,只管把药丸送进嘴里,药水依然往两角流下,她向溶鸢命令道:“她只听你的话,快唤她。”

    溶鸢忙不迭的唤道:“至柔,快把药咽下去。”

    然而唤了数次,那人毫无反应,似乎连最后一丝神志也没有了。

    丽娆只得把药抵进她的舌根,抬起她的下巴,送服下桑根水,轻轻覆上她的唇,含了些内力,轻轻吹了过去,另一只手抚在喉间,感受到那微弱的涌动。

    过了稍顷,她蓦地惊喜道:“她咽了。”话音甫落,她如法泡制,继续把碗里的水全部送服下去,等到全部咽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请溶华大师继续传功,等一刻钟,药效起了作用才可收手。”既然已经传功续住心脉,那就不能猝然而停了。

    溶鸢见溶华已然脸色灰败,连忙接手道:“师姐放开,让我来。”

    溶华大师脱了手,这才大口大口开始喘着粗气。

    屋里三个人都敛气屏息,不敢再稍有动作。

    等到一刻钟缓慢而过,薛珞胸间开始有了热气,并且呼吸逐渐有绪,丽娆这才示意溶鸢收手。

    把人轻轻放躺下,并盖上薄被,丽娆这才嘱咐道:“醒来后,隔两个时辰,再让她多服些热水,平日里也多做些热菜热饭来,既然想让她好,就得尽心尽力,别再那么敷衍了。”

    怕溶华和溶镜这种太过死板的人不懂变通,她只能向溶鸢祈求道:“师叔,练功虽然要收情冷心,但对伤者破例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溶鸢抿住唇角,用力地点了点头。

    丽娆起身道:“既然服下了焕神丹,我也就不留了,如果溶华大师还要责罚,也等我到松风涯救了另一个人再说罢。”

    说完也不管身后三人如何反应,径直出了门。

    门外冷风一吹,她猛然呛咳起来,只觉得喉间腥甜无比。

    她望天惨然苦笑,看来,自己来这一遭,竟是什么也没得到,还白白受了一遭罪,不管是身体还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