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聚餐过后就要各回各家,今晚留下来的大部分同学还在宿舍住着,毕竟在外租房要钱。
而像方逾这样的在外面住的就会迎来辅导员亲切的问候,让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天晚了别在外面逗留,早点回去,周末好好休息,还有记得留意班群。
辅导员喝多了,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引得播音主持系的那些同学都在笑,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当初你们进校的时候才十七八九岁,现在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我很欣慰……”
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一群人又给她擦着泪水,让她又哭又笑。
方逾本来没什么感觉,却也有些动容。
但也仅仅是鼻尖酸涩了一下,没有像其他的同学那么夸张。
一行人纷纷跟辅导员道别,包括播音主持系的那些同学。
方逾看见谈云舒跟着她自己的同学出了饭店,才跟辅导员说了再见,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才八点半,学校对面的公交站还会有车来。
这里是她跟谈云舒正式有接触的地方,她怎么也不会忘记。
一想到晚上谈云舒说得更加坚定的那番话,方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笑意浓郁许多。
怎么还没毕业呢?她比所有人都要期待着憧憬着毕业的到来。
路边的电动车一辆辆穿过,方逾到了公交站台这里,暖色的路灯让她的影子倾斜,在地上画了不知道什么形状。
她刚在长椅上坐下,就收到了谈云舒拨来的电话。
方逾看了眼周围,没有她认识的人,这才放心地接听:“怎么了?”
“我在你对面。”
方逾一愣,旋即推了下眼镜,望向对面。
对面是柳城大学的大门口,不能有车辆出入,所以来往出入间都是一波又一波的人。
谈云舒跟她站的是一条直线,只是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大道。
车流在穿梭疾驰,灯光忽闪间,照着谈云舒有致的身形。
她的一头浓密长发随风流动,身姿挺拔,正握着手机直直地越过这些距离看着方逾。
“看见了。”方逾顿了下,“没想到我们两个班会在一起吃饭。”
谈云舒笑得很轻:“所以呢?”
“所以……”方逾的睫毛颤了颤,有些紧张地发出邀请,“今晚可以跟我待在一起吗?谈云舒。”
方逾很少主动问谈云舒这些,她一向都是等通知的那个,但她此刻想念只有她可以看见的别样的谈云舒了。
丢弃了所有的优雅与矜持,只在她的指尖沉浮、坠落的谈云舒。
这话一出口,方逾只觉得世界都静了下来。
凑巧她要乘坐的公交车稳当地到达,截断了她跟谈云舒相交的视线,好几个在外面玩的学生回来,在后门下了车。
等公交车前进驶离了原地,方逾也没有等到谈云舒的回答。
她朝着对面的位置望过去,那里已经没了谈云舒的身影,而跟谈云舒的手机也在刚刚中断了。
又是突然打电话突然挂掉的情况。
方逾捏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穿了个t恤不够,她觉得有些冷。
她的眼睫往下垂,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过了几秒,她的叹息还在胸腔没有出口,又收到了谈云舒发来的消息。
xxx:【我现在要去接个朋友,下次。】
方逾看着消息,唇角抿着。
谈云舒要接的是哪个朋友?拍牵手照片的那一位吗?
让方逾猜对了,谈云舒要接的人确实是沈映之。
毕业在即,沈家却闹了个天翻地覆。
沈映之上面有堂哥堂姐,大家一个姓,但自小相处得就不和睦,一个东西能抢到头破血流,否则沈映之也不会选择跑去京城那么远的地儿上大学了,她就是想清净一些。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是一点汤水都不想给我留啊。”沈映之坐在谈云舒的副驾驶,哂笑一声,“我家那老头儿说我那堂哥堂姐说我还小,是好好玩的的年纪,哪儿那么早就接受公司事务,那他们自己呢?从一开始就在公司扎根,培养自己的势力,到处安插人手……”
她说着闭着眼,轻揉着眉心,面色很难看,她这次紧急赶回来就是想打自己那俩废物堂哥堂姐脸的,谁也没通知,就告诉了谈云舒。
她都没跟梁霈说,因为梁霈跟她堂哥关系挺好。
什么叫“惊喜”呢?
还不是别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沈映之冷冷地笑了笑,随后又转过脑袋看向被自己喊来当司机的谈云舒,笑容又凝固了起来,因为她的处境都不算艰难,她还有可以跟家里闹腾的余地。
但谈云舒没有。
“云舒……”沈映之看着她优越的侧脸,迟疑地道,“你跟卢季州……”
谈云舒没等她说完,就“嗯”了一声,很平和地道:“定了。”
沈映之抿紧了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下,问:“那你前阵子在邮轮上看见他的时候,你喜欢上他了吗?有心动的感觉吗?”
“不重要。”
“我喜不喜欢他不重要,映之,我只想要我想得到的。”
谈云舒音量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的起伏:“风是自由的,我不是。”
-
方逾连着好几天在休息之余就翻着自己的手机,她不是翻着聊天记录之类的,而是在翻着网友发的礼物清单,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给谈云舒买的东西。
香水她买不了,因为谈云舒自己有。
美妆、护肤这些产品更不用说,谈云舒一点儿也不缺,就连口红都可以开专柜了。
所以她想买别的东西,最好是醒目,一眼就可以被人看见。
她考虑过首饰。
因为谈云舒戴耳钉、项链和手链这些都很漂亮,感觉再丑的东西挂在谈云舒的身上,都会自动被赋予高级滤镜,别人戴出来的效果完全比不得。
谈云舒是那种穿粗布麻衣也会好看到发光一样的人。
但谈云舒的首饰也很多。
最主要的是,方逾兼职这么几年,从认识的形形色色的人那里也多少了解过一些,所以她知道谈云舒戴的全是大牌,就没有便宜的。
所以她要是送两千块的首饰的话,估计还会丢谈云舒的份儿。
不行。
最终在翻了好几天之后,她定下来了要给谈云舒买什么东西,那就是胸针。
谈云舒目前还没有胸针,起码她没见谈云舒戴过。
于是在下班之后,她特地跑了柳城的好几个商场,最后买下来了一块标价2198元的胸针。
这枚胸针是云朵的形状,用的是渐变的红色橘色橙色,看上去有些像夕阳时的云朵。
方逾都能想象着谈云舒在主持节目时戴着这样一枚胸针是怎么样的画面了。
柜姐看方逾很喜欢,解说的时候没停下来:“这枚胸针是大师作品,象征着云卷云舒的状态,是一种美好的寓意……”
“云舒”两个字戳中了方逾,她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非常确定的口吻:“就这枚了,麻烦帮我包得精致一些,谢谢。”
“好的。”
对于这个礼物,方逾是越想越喜欢,越看越喜欢。
她把袋子放在家里的书桌上,走之前会看两遍,回来以后还会看两遍。
这还是第一次买这样贵重的礼物,如果是别人,那断不可能。
但谈云舒就可以,谈云舒在她这里拥有特权。
以后她会努力赚钱,她想拉近跟谈云舒之间的经济差距,哪怕就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也好。
到了5月29号晚上,方芹从谈家回来看见她房间的袋子,疑惑地问:“这是买的什么?”
“给朋友的毕业礼物。”方逾有些心虚地道,“不贵的,妈。”
她不可能说出实际的价格。
方芹又瞪了她一眼:“我就问一句,怎么紧张成这样。”自己又有些好奇起来,“是什么东西啊?”
她不会说自己想看,女儿有自己的隐私,否则这间小房子也不会掰成两个人分开睡了。
“是一枚胸针。”
方逾不敢让自己说的太多,尽量简洁:“是云朵的形状,云朵很自由,我希望她可以无拘无束……”
方芹抱臂听着,闻言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堆了堆:“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妈妈为你高兴,以后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顿饭,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的好朋友呢。”
“……好的,妈。”方逾头皮发麻。
等方芹回到了客厅,方逾才舒了口气,她转头望着礼物,眉眼又弯了弯。
不过距离谈云舒说的“下次”又过去了四天……
方逾坐在床边看着她跟谈云舒的聊天记录,再度压下心里升起的一点点不安来。
她不清楚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难道是因为谈云舒的若即若离吗?
她们没有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在网上聊天。
但当她们处在一个空间的时候,交流就会变多,也会自然许多。
可能谈云舒只是不爱网上聊天,谈云舒的活动有很多,跟她不一样。
方逾又释怀了。
只是没想到,6月1号的晚上,方逾听见了门被叩响的声音。
今天方芹去谈家工作了。
那么能来敲响她家门口的,只会是谈云舒。
方逾打开了家里的双重门,果不其然,在她家门口站着的是她想念的人。
楼道声控灯不怎么亮,谈云舒的长睫微微覆着,投下一片阴影,等听见开门的动静了,她才撩起眼皮,看向表情带着意外的方逾。
方逾闻见了空气中的一股酒味。
淡淡的,不是很浓郁,再一看谈云舒不那么清明的目眼神,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谈云舒上次是在酒后给她打电话,这一次竟然是酒后来当面找她。
方逾拿起地上的包,又伸出手扶住她,声音在楼道里有着浅浅的回音:“怎么喝酒了?谈云舒。”
谈云舒抿唇盯着她,没有答话。
方逾把人往房间里带,又忍不住问:“没有酒驾吧?可不能酒驾……”
“找了代驾。”
“那就好。”
两道门关上,方逾的腰就被谈云舒抱紧了,新鲜的带着酒气的谈云舒把脸埋在她的颈侧。
两人的身高不对等,谈云舒这样圈着她,轻而易举。
方逾整个人都有些绷着,但一想到是谈云舒,她又松了松自己的神经,轻拍着谈云舒的背部,什么也没说。
两人就在这狭小的门口抱了一会儿,谈云舒才解开自己的双臂,下一秒,她偏过头,凑过去亲着方逾的嘴角。
她卸了美甲的指尖轻抚着方逾的脸,又带着哑意地再次道出那句话——
“你是我的,方逾。”
末了,她又落下两个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