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电话
全盘托出是利亚姆做出的选择。
但他没有想到, 奥斯蒙德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奥斯蒙德并没有退却,他的理由很简单,利亚姆的背景、还有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都与奥斯蒙德没有关系。
他只是花钱完成一笔不见光的交易,他不在乎利亚姆怎样, “喜欢一张脸”,但他总有一天会腻,总有一天会中止交易,解除这段荒谬的关系。
至于会不会引祸上身招来麻烦奥斯蒙德相信, 只要他不在明面上与利亚姆表现得过于亲密,就不会有人敢将手伸到他头上。
毕竟黑手党永远不敢光明正大地活动,LA拥有自己的势力,加拿大的黑手党一般不会轻易越界,更何况, 他还是个备受媒体关注的好莱坞大导演。
再加上, 奥斯蒙德知道利亚姆并不傻。如果他告诉他的一切并不是谎话,那么他今天还活着的事实就已经证明了他恐怕比自己更精于算计。利亚姆敢在合约上签下名字, 应该也有所依仗, 清楚问题微不足道,他都可以摆平。
哭泣、示弱并非是利亚姆的本意。
他真正想做的, 是下定决心,吓走奥斯蒙德。就像他告诉奥斯蒙德的那样,奥兹应该害怕的。
一份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应的合约成为了两个人的依仗。
本就奇怪的关系因为一份坦白和奥斯蒙德暧昧模糊的态度变得更加朦胧。
利亚姆摸不清他的想法, 但他想他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份可以被称为陪伴的关系。
六个月以后, 他们就会一起放弃, 默契地装作从未发生过什么,再没有任何瓜葛。
而在这六个月之内, 他需要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合格的“情人”,让这一段古怪的关系,像其它任何感情一样,自然无比地画上句号。
像一部寻常的电影。
相识、熟悉、亲吻、告白、□□、告别。
利亚姆将脸埋进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会像往常一样,在电影中饰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
与波姬的绯闻照片在“约会”后的第三天见报,几份报刊一经面世,便被惊讶的影迷们哄抢一空。
由于绯闻是提前策划好的安排,伊莱娜事先检查过所有泰瑞·小丝请来的媒体撰写的稿件。被审核过后的稿件并没有任何指向偏向,大多只是语气暧昧地“看图说话”,最私人的用词也不过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可能和波姬·小丝有一点不为人知状况。
但这已经足够了。
几张耳鬓厮磨的照片,足以让影迷们脑部出一份荡气回肠的爱情。
毕竟偷拍的狗仔总不能冲上去询问“你们在一起了吗?你们相爱了吗?”,只能在文章中提供一些类似于“举止暧昧,动作亲密”的词汇供影迷脑补。
许多不满意波姬·小丝前几个约会对象的影迷,居然头一回看着照片点了头。
哪怕是坐在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波姬·小丝身边,奥斯蒙德这张脸也足以匹敌甚至争一争高下,不至于像前几个男嘉宾一样,沦为长着屁股下巴的陪衬。
波姬出生名门,四国混血,还有皇室血统,她的长相端庄贵气,气质偏少女感。
奥斯蒙德虽然不是美国传统意义上金发蓝眼的正派长相,却生得棱角凌厉,精致艳丽,只从骨骼结构就能看出属于少年的锋利锐意。
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非常相称,脸上的笑容也不像作假。
就连荣恩都忍不住抓着报纸感慨:“哦——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波姬要参演奥斯蒙德的新电影吗?你觉得他下一步要拍什么?还是文艺片吗?”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抓着游戏机的好友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搭腔:“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导演和演员的恋爱关系无疑是圈内最稳固的关系,双方可以互惠互利互相成就。两个演员却不行,演员能够为对方提供的资源十分有限,多数制片方和导演也不喜欢选一对夫妻饰演一对情侣或者夫妻。
前一段时间与波姬闹了些绯闻的小肯尼迪更是不合适,肯尼迪在政界有一些基础,却不怎么涉及好莱坞,没办法给波姬带来一些实际意义上的好处,反而可能会抹黑彼此的形象。更别提某个暗恋波姬的日本天皇都不如奥斯蒙德。
但荣恩却笑他没带脑子出门:“不可能,当然不可能。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奥斯蒙德这次反应这么迅速,是为了站出来否认之前一些不好的绯闻和同性恋的质疑。”
“同性恋?”
朋友吃了一惊:“和谁?利亚姆·海恩斯?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当然不是利亚姆,他们只是好兄弟。”
荣恩耸耸肩,他是从纽约格里菲斯电影俱乐部的共同爱好者,某个据称在业内工作的大佬口中得知的消息:“不过,谣言只是误会,在见报曝光之前就已经被澄清解决了。我听说是因为一个加拿大演员,他的演技实在是糟糕,在没能说服选角导演的情况下,打败了许多知名演员,拿下了《冥王星》的主演,我听说,他才18岁,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演电影。”
“什么意思?选角导演并不认可?那是奥斯蒙德给他开了绿灯吗?”
“对。”
荣恩点了点头,向朋友阐述自己的观点:“但这是奥斯蒙德一贯的作风,他喜欢用便宜的新人,片酬就是演员能打败知名演员的主要原因。更何况《冥王星》的主角是个满脑子梦想的书呆子,也许奥斯蒙德觉得他匮乏的经验恰好适合扮演一个学生。反正我觉得和同性恋没什么关系。”
荣恩的观点也是大部分知情人共有的想法。
在信息传播尚不发达的八十年代,信息差导致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以为报纸上刊登的几张波姬和奥斯蒙德的照片,就是所有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也有一些比荣恩知晓的内幕还多的知情人:瑞凡·菲尼克斯。
小凤凰得知的版本是经纪人给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奥斯蒙德有恋.童癖吗?有一些内部消息称他和波姬·小丝的绯闻是为了否认他是同性恋还恋.童的事实。”
结合瑞凡三番两次地往奥斯蒙德那里跑,经纪人虽然知道听来的内部消息不能全信,却总觉得有些古怪。
“当然不是!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做完了手头的工作,瑞凡便立马给奥斯蒙德打了电话询问真相。奥斯蒙德不久前还在郁郁寡欢,不可能这么快就陷入了一段爱情。
小凤凰并没有寒暄,而是在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我听说了一些消息,经纪人告诉我,你被怀疑是同性恋?还有恋”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便像是被惊讶地咬到了舌头:“啊?嘶——咳咳,稍等,奥斯蒙德在楼上,我帮你叫他。”
瑞凡这才听出,电话那头拿起听筒的人并不是奥斯蒙德,而是利亚姆:“利亚姆?你在奥斯蒙德那里?你也去了加拿大?”
“嗯。”
为了防止瑞凡进一步误会,或者说触及真相,利亚姆连忙说道:“詹姆斯·卡梅隆的电影也在加拿大拍摄,我准备参加试镜。”
“哦”
原来是这样。
瑞凡听到他将听筒搁置在桌上,然后走上楼梯,过了一会儿以后,又重新拿起了听筒:“他在和别人通话,你稍微等一下或者让他等会儿给你回电话?你但是,你刚才说的同性恋是什么?奥兹怎么了?”
“你不知道?”
瑞凡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惊诧,却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一句:“奥斯蒙德和波姬·小丝的绯闻照片不是被刊登出来了吗?他”
他的解释还没说完,利亚姆便出声打断:“绯闻照片?小丝和奥兹?”
“你也不知道?你”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利亚姆沉默了片刻:“之前生病没来得及关注报纸,哪一天的报纸?”
“今天早上,《好莱坞报道》。”
“你继续。”
“但有少部分的人认为,他和波姬的照片是为了遮掩他是同性恋的事实。”
“同性恋?和谁?”
利亚姆有些紧张地扣紧了手指,难不成已经暴露了?奥斯蒙德租住的房子附近埋伏着他都没能发现的狗仔?还是说,那一份纸质合同不小心出现了披露,亦或者,只是一个烟雾弹,一个诱人上钩的陷阱?
“《冥王星》的男主演,那个加拿大的演员。”
瑞凡压低了声音,像是担心别人听到。
利亚姆忍不住松了口气。
幸好,他还以为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还好只是猜测,说的人并不是他,又是谣言罢了
但是,他依旧运行缓慢的大脑突然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等等,《冥王星》的主演,你是说基努·里维斯?”
基努?
他和奥兹做了什么会被误会关系?
还是说,这小子动机不纯,真的背着他瞒着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对,确实是他。所以我打算亲自问问奥斯蒙德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利亚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捏了两下自己的鼻梁,他心中竟然冒出些患得患失的恐慌和无措,以及巨大的失落和恼怒,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许久之后,利亚姆才打破沉默:“你听说的消息里,有提过基努做了什么吗?”
第172章 格芬唱片
80年代公司或者家中安装的电话总是安装有一台总机和多台分机, 安装在奥斯蒙德书房内的,就是家中的电话主机。
和经纪人对完《E.T.》单周的总收益清单,奥斯蒙德便挂断电话, 将听筒夹在颈间,接听瑞凡的电话。
但电话电流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的声音, 基努·里维斯,他冲着电话说道:“什么什么?利,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奥斯蒙德下意识捂住听筒,以免自己的声音被他察觉。
属于利亚姆的声音随即响起,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透过电磁波,听起来有些失真:“绯闻,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奥斯蒙德挑了挑眉,谁告诉他的?瑞凡吗?
基努明显没察觉到利亚姆加重的语气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兴奋:“什么绯闻!谁和谁!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你专程打电话给我有谁暗恋我?”
奥斯蒙德认为自己听到了利亚姆震耳欲聋的沉默。
他差点一时疏忽笑出声来, 还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仿佛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寂静的世纪,利亚姆终于开口:“你问我?”
听他的语气, 像是无奈, 也像是隐隐压着恼意。
基努说:“不然呢?”
利亚姆:“”
他似乎终于发现所有暗示与旁敲侧击都是徒劳,声音染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 直白地质问道:“你对奥斯蒙德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基努:?
奥斯蒙德:?
奥斯蒙德撑着下巴,视线扫过侧边装着“非法”合同文书的抽屉,他听出了利亚姆语气之中的些许急躁。
这是小狗吃醋了吗?
基努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面对电话听筒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是不该有的想法?奥斯蒙德怎么了?我们不是在说绯闻吗?你要说”
利亚姆打断了他的话:“你喜欢他?”
瞧瞧这问的是什么话。
给导演打工, 哪敢当着两个人共同朋友的面腹诽老板?
“喜欢啊。”
奥斯蒙德:?
利亚姆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奥斯蒙德人很好啊, 我以为电影导演,得过奥斯卡最佳的导演会看不起电视行业, 也看不起电视剧演员,但是奥斯蒙德没有啊,他人很好,拍摄电影很有一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冥王星》片场的时候,我的表现要比拍摄话剧、电视、广告的时候好很多。不仅仅因为你教给我的那些技巧,我感觉奥斯蒙德也对我的演技做了很多必要的指引”
“而且他很有耐心。不像我以前见过的导演,一旦拍摄时演员的表演不如意太多次就开始发脾气大喊大叫。我确实很喜欢他。”
在大多数情况下,“喜欢”这个词汇的含义,与奥斯蒙德和利亚姆的理解大相径庭。
被迫听了一通夸奖,奥斯蒙德并拢手掌,突然从基努的话语中发现了端倪:原来基努的演技比《艺术修养》中描述的好很多的原因是利亚姆偷偷给他开了小灶。
“我的意思并不是欣赏或者认同,而是爱慕,喜欢。”
利亚姆说道,没有忘记为自己找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一些有关于你和奥斯蒙德的绯闻我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是一条充满诋毁和恶意的谣言,也许它会毁了你和奥斯蒙德的未来,我不得不重视,基努。”
听完他的前半句话惊慌失措想要打断他的基努瞬间被好友无微不至的关心感动:“哦,当然没有什么爱慕,只是谣言!是的,一个糟糕的谣言!到底是谁在造谣?我和奥斯蒙德?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我想也是如此。别担心,基努,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想奥斯蒙德能够摆平。”
利亚姆的语气听起来明显轻快了不上,奥斯蒙德甚至能想象出他一副自以为无人发现,翘起尾巴窃喜的模样。
奥斯蒙德的唇角轻轻扬起了些许弧度,他扣下听筒,翻出瑞凡的电话,给他打去了电话说明解释了情况。
“告密”的果然是瑞凡。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关心奥斯蒙德的性取向,瑞凡担心的是他状态不好、拒绝吃药又厌食,甚至自暴自弃地投入到一份引人非议的感情之中。
“你的工作很忙吗?现在是假期,我可以到加拿大去看你吗?你现在有好好吃饭吗?最好别骗我,我听的出来。”
奥斯蒙德无言。
他有时确实不怎么能理解瑞凡的费心劳力,事无巨细,什么都要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教育他叮嘱他。
也许是作为养家的孩子,瑞凡过早地习惯了关心,照顾弟弟妹妹,也习惯性地扛起本不属于他该承担的责任。
“我很好,没人比我更好了。”
奥斯蒙德说道:“倒是你,放假不是减负吗?你来找我是想干活?”
瑞凡很不满意他含糊不清的说辞与僵硬转移的话题,总觉得他好像在瞒着自己什么。
但奥斯蒙德一副让他乖乖等待自己的拍摄结束、把自己当成小孩的态度,瑞凡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他打算给伊莱娜打个电话,把利亚姆也拖进他们的坚固同盟中。利亚姆和奥斯蒙德关系亲密,瑞凡相信,只要自己向利亚姆说明情况,他一定会愿意充当自己的眼线。
绯闻的事件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听经纪人讲述,他和波姬的暧昧确实掀起了不少波澜,但奥斯蒙德身处加拿大,这两天并未外出,所以并没有感受到炒绯闻为他自己带来的热度和好处。
但波姬似乎如愿地拿到了期待的高薪片酬,她将会在一部名为《撒哈拉》的电影中,扮演一名女扮男装的赛车手。
制片方非常担心小丝会因为恋情放弃《撒哈拉》,转投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电影,急不可耐地打破了双方持久的僵持,答应了泰瑞修改部分电影剧情,提高波姬的薪酬的要求。
不过,奥斯蒙德关心的却是她有没有向MJ解释他们俩莫名其妙的绯闻。他以后很有可能继续与波姬和MJ合作,奥斯蒙德不希望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误会自己。
思考以后,奥斯蒙德又给迈克尔·杰克逊打了一个电话。他并未提及MJ与波姬的关系,只是询问他目前给计划,顺嘴提起自己还了小丝的人情,通过绯闻尝试着帮她薪酬。
MJ并没有对好友波姬目前的状况报以太多的关注,他正忙着与不久前结交的朋友大卫·格芬商讨合作。
迈克尔自从出演了《Plan B》以后,就很想自己主导拍摄,或者作为电影主演拍摄一部电影。格芬听说了他的需求以后,便找上了他,声称他们可以合作,格芬愿意为迈克尔·杰克逊寻找适合他的电影资源。
听到大卫·格芬的名字,奥斯蒙德下意识皱起了眉。
格芬是圈内知名的同性恋,也在未来的同性恋富豪榜上身居高位。
但奥斯蒙德讨厌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圈内对性向一向宽容,时尚圈更是以同性恋为审美品味出众的标准。
奥斯蒙德不喜欢大卫·格芬的原因主要是由于这名站在好莱坞金字塔顶端的犹太人过于丰富的人生经历。
格芬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当初为了得到WMA的毕业机会,他谎称自己毕业于UCLA,还是菲尔·斯佩克特的表弟,他拦截WMA索要的UCLA学历审核新建,通过造假为自己伪造了一份学历。
奥斯蒙德之所以清楚这件事,并不是因为《艺术修养》或者《金融修养》上有提过大卫·格芬的经典经历,而是格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将这件事当成了自己吹嘘的资本,在派对上逢人就讲他的骗局“发家史”。
格芬虽然清楚自己是同性恋,却在几年前爱上了雪儿,并对她展开了狂热的追求。奥斯蒙德不歧视,毕竟真爱不分性别,也许格芬只是一个自以为是同性恋的双性恋。
但格芬不仅在两人交往没多久以后就迫切地逼迫雪儿与他结婚,更是在雪儿无法忍受他的掌控欲提出分手时,怒气冲冲地要求雪儿退还自己送给她的所有礼物。
格芬的胡搅蛮缠不仅仅体现在他的感情上,还有事业也是一样。
他的前任老板担任多一段时间华纳制片厂的CEO,格芬便借着这层关系纠缠他的前任老板,最终成为了华纳的副CEO。格芬并没有因为没有制作电影的经验就虚心求教,反而愈加蛮横,惹出了很多事端。
华纳将他辞去,格芬也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选择大肆宣扬前任老板是反犹人士。
令奥斯蒙德无法理解的是,前年格芬建立格芬唱片公司时,华纳居然不计前嫌,同意了格芬的请求支付五年内格芬唱片的所有费用,并且与格芬平分收获的利润。
《艺术鉴赏》上有关于格芬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好话,与MJ合作,用MJ的电影愿望吊着MJ,借助MJ的名声和才华赚的盆满钵满的格芬正是栽赃陷害MJ恋.童,毁了MJ一生的幕后黑手。
奥斯蒙德想要截胡的手微微颤抖:“你要和他合作拍摄电影?但我没记错的话,格芬电影刚刚成立不久,如果你还想拍摄电影的话,为什么不联系我?我总要比他专业。”
第173章 协议
“你的邀请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奥斯蒙德。”
迈克尔在电话中笑道:“但我不能总是伸手,只从朋友那里拿到好处。”
大卫·格芬是个人品不错的商人,迈克尔考虑他的提议, 主要是因为格芬有运营音乐公司的经验,与格芬合作, 他们双方也可以互惠互利。
但奥斯蒙德虽然擅长制作电影,但他并没有要进军音乐界的打算,拿出几首歌给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无法偿还奥斯蒙德为他寻觅电影资源的人情。
奥斯蒙德却不觉得这是主要问题, 如果迈克尔认为他们之间的交易并不平等,那他可以入股迈克尔·杰克逊自己的唱片公司,同他分一杯羹。
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只要不被娈.童事件影响,即便面对的是麦当娜、王子这样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投资他也很难遭遇亏损。
“虽然我对音乐公司、唱片公司的兴趣不大, 但你可以建立自己的公司, 考虑一下吧,迈克尔, 我们可以合作。”
奥斯蒙德解释道:“但你一定要仔细考虑与大卫·格芬的合作, 为什么不征求一下布兰卡的意见?”
约翰·布兰卡,迈克尔·杰克逊的代理人, 也是MJ童年时期的好友。也许他的业务能力要逊色于格芬,但布兰卡绝对是一心向着MJ,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坑蒙拐骗MJ。
MJ的运营团队出现问题, 就是因为1990年大卫·格芬劝说他布兰卡对他的影响太大, 他应该将布兰卡辞退听信格芬的MJ辞退了布兰卡, 从此以后,MJ的身边人慢慢换成了大卫·格芬向他推荐的“人才”。
“我确实有创办属于自己的唱片公司的想法。”
迈克尔笑了一声, 真诚地说道:“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奥兹,很感谢你愿意提出帮助。”
大卫·格芬的烂人属性圈内人尽皆知,稍一打听就可以弄清他的“光辉事迹”。
奥斯蒙德相信,约翰·布兰卡绝对不会让MJ和一个仗势欺人出尔反尔的男同性恋搅在一起,他极有可能会劝MJ考虑自己的建议。
刚刚放下听筒,奥斯蒙德便听到了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奥兹,我可以进来吗?”
得到了奥斯蒙德的允许,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利亚姆透过缝隙歪着头看他,语气中全然没有了刚才面对基努时的隐含着的愠怒:“你现在有空吗?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可以啊,你想谈什么?你觉得好些了吗?”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眸,翠蓝的虹膜闪烁着光泽,他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利亚姆推开门,坐到他面前的座椅上。
“嗯,好了很多。”
利亚姆有时会显得局促不安,在旁人的注视下动作僵硬,奥斯蒙德不知道这是不是郁期的影响。他等待着利亚姆开口,他会说什么呢?也许是来询问一下他有关于绯闻的具体事项,亦或者为他们的合约、或者他自己的坦白打个补丁。
利亚姆问:“你觉得基努怎么样?”
“啊?”
奥斯蒙德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他下意识地回答道:“优秀的演员,敬业。”
这是奥斯蒙德为自己准备的采访模板。虽然导演的粉丝并不多,他在加拿大的知名度也比不上洛杉矶,但是偶尔也有媒体记者拦着他的必经之路上询问他对某个演员的看法。
优秀,敬业,是再普通不过的形容,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这句话却像是踩中了利亚姆的尾巴一样,他抿了抿下唇,眼角下垂,努力摆出一副“我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在郁期的影响下,他很容易变得眼眶红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你觉得他很好吗?”
奥斯蒙德调整了一下坐姿,挑了挑眉看向他的眼尾:“你今天还没吃药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利亚姆这是在吃醋,虽然他吃醋的方式显得有些怪异。
利亚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着一个答案。
小狗,是不愿意听到主人在自己的面前夸奖其它狗狗的。
奥斯蒙德托着脸颊,故作漫不经心道:“你那么在乎他好不好干嘛?”
他存着些许逗弄小狗的心思,刻意地拉长尾音:“基努嘛,他的演技出乎意料的还不错,很值得培养,用起来很顺手”
他每说一个单词就感觉利亚姆蓬松柔软的头发塌下去一分,好像奥斯蒙德再说一句话,他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他我”
利亚姆下意识地想要说出基努的演技不错全是自己的功劳,又害怕奥斯蒙德认为他的说法太过自大。只能抿着唇委屈巴巴地用颤抖的声音反复询问:“你他你真的觉得他有那么好吗?”
他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那我呢!
奥斯蒙德憋着笑意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故作平静地说道:“你先去把药吃掉,我就告诉你。”
他头一次看到利亚姆如此迅速地离开,将药片和水端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将药片吞下。
言情小说没有白看。奥斯蒙德刚要开口,利亚姆便将盛放着半杯冷水的杯子放回了桌上,向前一步扶住了奥斯蒙德座椅的扶手,顺势跪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白皙的皮肤在单薄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他仰起头,修长的颈项紧绷着,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他张开嘴,向奥斯蒙德展示自己的口腔,抬起舌,示意自己并没有将药片藏在任何角落里。
奥斯蒙德顿了顿,他便借着机会阖上唇,将奥斯蒙德搭在扶手上的手翻转展开,掌心朝上,然后乖巧地将下巴放在了奥斯蒙德的掌心,清澈的蓝色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奥斯蒙德,像是一只刚刚完成了任务,等待夸奖的小狗。
奥斯蒙德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手指插进他柔软的金色发丝之中揉按了两下,声音沙哑低沉,法蓝色的眼眸深邃而迷人,他试探着开口道:“乖狗狗?”
利亚姆的耳尖烫得惊人,他压在奥斯蒙德手掌上的下巴明显颤动了两下,喉结难以自持地动了动,然后固执地开口,他压抑着声音的颤抖:“你觉得,他比我好吗?”
不仅仅是他明显泛红的耳尖和眼尾,奥斯蒙德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皮肤也泛着鲜明的热意。
他在吃醋。
但是很可爱。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眸,修长的手指勾起,挑起利亚姆的下巴尖:“你是指什么?演技?还是相貌?还是别的什么?说清楚点,不然我听不懂。”
“奥兹”
利亚姆费力地张了张唇,却找不出词汇来解释,他要奥斯蒙德说的是哪方面?
不是演技,也不是相貌,更不是厨艺
但是,合约上从未规定奥斯蒙德需要对他做出什么样的承诺,什么样的喜欢。
奥斯蒙德并不是在刻意逗他。
他会避开这个话题,不做任何承诺,或者安抚他,说出任何情话。
利亚姆的眼眸下垂,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还是收了声音。
但奥斯蒙德却好像突然对他沾着水渍的唇起了兴趣,他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在利亚姆微微隆起的唇珠上揉按了两下,浅粉的指尖沾上了点点水光,利亚姆听见他的笑声:“继续说啊?发什么愣?”
浅粉的薄唇很快就沾上了艳丽的血色。
利亚姆下意识张唇,釉白的带着些许凉意和薄茧的拇指便顺着张开的缝隙探进了口腔,掠过牙齿,轻轻压在湿热的舌尖,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没什么”
奥斯蒙德的镇定在顷刻间消失地一干二净,他触电般地收回了手,仿佛指尖的触感不是来自于“情人”柔软的舌而是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
他显然没有想到一个类似于揉搓口红的动作会令他一下子触及部分柔软的内里,没有任何准备的亲密动作太具有暗示性,奥斯蒙德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在对视之间蔓延,奥斯蒙德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抽了张纸擦拭自己的指尖,强装冷静地端起水杯。
“奥兹。”
利亚姆再次开口,他拿的是自己的水杯。
但他的阻止没来得及起到任何作用,奥斯蒙德已经将薄唇压上杯壁,飞快地给自己灌了几口冷水。然后才有条不紊地垂下眼眸:“怎么?”
“没事。”
利亚姆敛眸,霎时间感到口干舌燥,他咬了咬两颊的软肉,将口腔分泌的黏液全部咽下。
但这些液体无法止渴,他更想捧起奥斯蒙德手里的杯子,亦或者用嘴衔起奥斯蒙德的手指舔舐。
奥斯蒙德的手很凉,在如此炎热的季节,确实是消暑解渴他的思绪一顿,强行止住了胡思乱想奥兹的唇应该也很凉
“你的脸好红。”
他听到奥斯蒙德的声音响起,没敢抬眸,下意识地回答道:“天气太热了。”
多伦多,酷暑,但空调开着。
奥斯蒙德没有说话,他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气温又调低了两度。
奥斯蒙德的视线停留在玻璃杯中,孤零零躺在杯底缓缓融化的冰块上:“我说”
他握紧冰凉的玻璃杯,试图以冰冷的杯身来安抚过热的掌心,干渴的口腔,掩盖快速跳动的心脏与悸动。
奥斯蒙德垂眸,重新看向利亚姆:“…要不要做?”
第174章 红虾
多伦多的夏天太热了。
热得令人心跳加速。
空调上的数字明晃晃地停留在18, 但吹出的冷风却聊胜于无,开始还有些许凉意,很快就伴随着心跳轰隆隆得响起了杂音。
也许它坏了。
就像越跳越快的心脏。
燥热、焦渴, 欲望从拉紧的窗帘缝隙开始蔓延,空调无法调节旖旎的高温。
利亚姆瞪大了双眸, 仍然不敢相信奥斯蒙德说出了什么。
太快了
甚至没有亲吻。
也许是奥斯蒙德刻意避开了亲吻。
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电影里,吻都是爱的象征
毕竟他们的合约与情感割裂,只与欲望相关。
奥斯蒙德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妥当。
本来也只是测试他能不能“正常工作”, 他不想要利亚姆碰他,但是他碰利亚姆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情人。
只不过,理想总比现实美好。
奥斯蒙德故作镇定, 他坐在柔软厚重的地毯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侧脸避开他的视线,脸颊绯红地躺在地上的利亚姆, 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利亚姆的身体紧绷, 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奥斯蒙德觉得好笑,他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利亚姆会这样青涩。
随手揉了揉利亚姆的头发作为安抚以后, 奥斯蒙德轻松地解开了他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利亚姆锁骨下方的伤痕立即露了出来,浅淡,残酷。
奥斯蒙德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他的目光下移, 利亚姆胸肌起伏的轮廓, 正藏在第二颗扣子的阴影之中。
小小的扣子顽固极了,它任由奥斯蒙德摆弄, 却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怎么也不肯离开。
奥斯蒙德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他紧抿着薄唇,拒绝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视线中裹着浅粉色的指腹轻轻搭在扣子上,只轻轻一拽,便将塑料扣子从自己的衬衫上扯了下来。
利亚姆的手中抓着那颗可怜的扣子,眼眸染着水色,自下而上地望着奥斯蒙德的眼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扣子轻轻放在了地毯边上。
奥斯蒙德的脸上一片红霞,衬得那双孔雀蓝色的眼睛更加艳丽明亮,漂亮得如同一副名为《初恋》的人物油画。
鲜艳大胆的色彩画出的不仅仅是他令人窒息的美丽面容,还有炽热的温度与馥郁纯真的气息和心跳。
粘腻地让人心甘情愿下陷,坠落。
奥斯蒙德尖锐的虎牙抵在自己的下唇上,恼羞成怒地、报复性地将手掌压在利亚姆的胸前。
“唔!”
冰冷的指尖让利亚姆下意识拱起腰,他咬紧牙关将声音堵在喉间,强迫自己放松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入地毯,紧紧揪扯着绒毛。
本该得逞的奥斯蒙德却像是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手。手下的东西比想象中的还软还热而最令他诧异的则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但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感,他没有想要呕吐的想法,更没有焦虑或者惊恐发作。
两个大胆地使用着“情人”和“包养”词汇的年轻男孩彼此心惊胆颤着,起伏的胸膛和过快的心率无声地宣布了暂停。
耗时整整五分钟,得到的战果仅仅是,奥斯蒙德解开了一颗扣子,利亚姆帮他拽开了一颗扣子。
墙上挂着的钟表缓慢地移动着。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将手指搭上了利亚姆的第三颗扣子。
空气实在是太热了。
也许屋子下面埋着一座即将喷涌出岩浆的火山。
奥斯蒙德忍不住微微张唇,辅助自己进行深呼吸的同时,也尝试着将胸腔中的燥热排出体外。
葱白的手指再次遇上了麻烦。
也许扣子今天已经向上帝宣誓要同他恶战到底,不听话的手和“剧烈反抗”的扣子没有一个顺他所愿。
额角淌落的汗珠顺着下颌向下,沿着脖子上紧绷的线条下滑,从突起的喉结上滴下,“啪”地一声,轻轻落在利亚姆起伏的胸前,透明的水液顺着肌理滑落,落入衬衫的阴影之中。
奥斯蒙德猛地撑起身,他的脸颊彻底红成了一片,移开视线躲避着利亚姆:“我”
他们俩总是在逃跑上有着相同的默契。
墙上挂着的钟宣布,十二分钟,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和一个笨拙的导演强装镇定的极限。
“奥兹也许我应该先去洗个澡。”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交叠着响起,默契地为自己找了个没办法继续下去的借口。
奥斯蒙德咬了咬牙,逃跑一般大步流星地逃出了房间,他甚至不敢在家中多待一分一秒,跑车的钥匙急促地发出滴滴的脆响,就像是重获自由一般,飞快地逃离了别墅。
“都怪该死的扣子!”
或者他仿佛突然患上了帕金森一般颤抖不停的手。
反正,都不是他心慌意乱的错。
奥斯蒙德又羞又怕,疾驰的车速也没能冲淡他脸上的红晕,但要说他到底在怕什么,奥斯蒙德也无法解释。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电影总是会在关键时刻陷入黑暗的原因。
协商像电影一样顺理成章,奥斯蒙德胸有成竹,他本以为事情会顺利进行下去,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颗扣子卡住了:“也得怪MPAA!都是他们审核的问题!”
反正绝对和他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依旧躺在地毯中的利亚姆自奥斯蒙德夺门而出、摔上门的那一刻开始便急不可耐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他身材颀长,此刻却像是一只煮熟的红虾,颤抖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说与做完全是两码事。
即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利亚姆还是无法像扮演一个电影中的角色一样,流畅地扮演一名合格的情人。
毕竟扮演恋人的角色一直都是他的弱项。
利亚姆深吸了一口气,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第一速度,试图呼啸着剥离他的胸腔,离他远去。
利亚姆懊恼于自己的退缩与羞赧。
同时,眼前却浮现起奥斯蒙德满脸红晕,还强装着冷静的模样。
他法蓝色明艳的眼眸接连与他的视线对上好几次,隐忍的难堪和眼角的红色明显是在索求着自己的帮助,利亚姆第一次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软,伸手帮他拽掉了扣子,第二次却不敢伸出手,他害怕事情真的一步登顶,害怕自己无法忍耐,翻身将奥斯蒙德压在地上
当然,更多的还是羞赧,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大脑僵硬迟缓,陷入粘腻的甜池。别说扮演一名完美的情人引导奥斯蒙德做下去了,他甚至都无法做出正常的回应。
“奥兹”
利亚姆忍不住呢喃着,突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撑起身垂下眼眸,忍不住抿紧了薄唇。
他居然锂盐明明会抑制欲望但是
还好奥斯蒙德已经离开了。
*
基努在酒吧里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坐在吧台角落的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即便努力隐藏着自己的身形,过于瑰丽明艳的侧脸却还是引起了太多的打量和侧目。
他手边正放着几个空杯,手上端着一杯色彩斑斓的酒,神色凝重,与身旁的灯红酒绿和他身后热舞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
身材火辣的女性酒保正站在他的面前擦拭着杯子,垂着眼眸饶有兴趣地看着奥斯蒙德,似乎正在和他搭着话。
在剧组外看见导演的基努就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不是因为奥斯蒙德的威慑力,而是利亚姆的电话让基努下意识地想要避嫌。
但瞥见他似乎只有一个人,基努思考了片刻,还是挤到了奥斯蒙德身旁:“奥兹?奥兹,你怎么在这里?”
奥斯蒙德兴致缺缺地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手指紧攥着杯沿,奥斯蒙德抿了一口酒液,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想来喝酒解忧,而是拖延着不想回家又找不到合适的去处。
基努挠了挠自己的头,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你喝了这么多?”
奥斯蒙德还没回答,酒保便插声道:“都是些低度数的气泡酒。”
“该死的门卫总是让一些未成年人混进来,嘿,小子,别急着要你的啤酒,你满18岁了吗?”
基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拿出自己的驾照给酒保查验,他还以为自己不得不送醉酒的奥斯蒙德回家呢,他可不想让谣言进一步扩大。
奥斯蒙德哼笑了一声,从吧台上取了一片柠檬,将汁液挤进自己的酒杯里,直言不讳地询问道:“基努,你有和人做过吗?”
刚刚喝下一口啤酒的基努差点惊地将酒吐出来,他紧紧咬住牙关,艰难地眼下酒液:“啊?啊?你在说什么?我听错了吗?”
“我猜你也没有。”
“什么啊?我当然有过!”
基努不满地放下酒杯,他又不是处男,他是有过女友的。
导演的目光惊讶极了,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什么外星人一眼,重复发出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音节:“你?”
“不然呢!”
基努挺起胸膛,愤恨地拍了拍自己的前胸。
酒保也低笑了一声:“确实不像,但整个加拿大就没有18岁的处男。”
奥斯蒙德扫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低声询问道:“那你有遇到过,在床上迟迟解不开你扣子的男人吗?是不是很奇怪?”
酒保小姐和基努还没来得及说话,奥斯蒙德身后便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哈哈哈当然不,我觉得反而很可爱。”
男人自来熟地将手搭上奥斯蒙德的肩膀,暧昧的眼神在基努和奥斯蒙德之间扫过:“好巧啊,奥斯蒙德。”
奥斯蒙德不爽地半眯起眼眸,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他稍稍抬头,看向突然搭话的男人——身高不高,卷毛、圆脸,犹太人标志性的大鼻子居然是大卫·格芬。
确实巧。
他白天才诋毁过格芬,晚上就在酒吧遇见了他,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奥斯蒙德露出惯用的微笑:“哦,格芬先生?确实很巧,你在多伦多干什么?”
大卫·格芬也是沃伦·比蒂的朋友,他曾经在比蒂的派对上与格芬寒暄过两句。
但他之前与基努被少部分人知晓的绯闻,以及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基努显然已经让格芬误会,误以为他们是同类人。
“我刚好在多伦多取景。”
格芬微笑着,眼神再次扫过两人,仿佛在传达着什么“我都清楚,你们不用掩饰”的含义:“我本来还想亲自到剧组去拜访你,谁知道居然这么巧。奥斯蒙德,你有兴趣和你的同伴一起来参加我的派对吗?”
格芬的派对可比沃伦·比蒂和杰克·尼科尔森的派对还要夸张,别人的派对主题是泳池,他的派对主题就是床。
奥斯蒙德忍不住按了两下自己的手腕。
更何况,他还听闻,自从艾滋横行,这个惜命的家伙便开始改做为看,简直变态。
奥斯蒙德才不想参与他的派对,但他暂时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看情况吧,剧组拍摄很忙。”
格芬却挤到了他另一侧的座椅上:“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投资的电影《乖仔也疯狂》你应该认识主演汤姆·克鲁斯,他是个好小伙子。影片出了些问题,MPAA将电影评为了R级,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听汤姆说,你是过审的专家,奥兹,你能不能抽出一些时间来帮我和汤姆剪辑电影?当然,我肯定不会让最佳奥斯卡导演打白工。”
格芬说着,朝奥斯蒙德眨了眨眼睛:“怎么样,你能考虑一下吗?”
谎话未免说的太明显了。
他拿汤姆出来做挡箭牌,就以为自己真的会相信是汤姆在中间牵桥搭线吗?
《乖仔也疯狂》这部电影原本由华纳主持,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格芬电影手上。
这部电影曾经还邀请过奥斯蒙德担任导演,但被奥斯蒙德拒绝了。
这起码证明了,格芬与华纳的分手虽然闹得很难看,但实际上他和华纳还有不浅的联系。手上自然不会缺经验丰富的剪辑师,更别说格芬电影背靠着华纳,MPAA多多少少都会给个面子,只要电影不太过分,MPAA绝对不可能给出R级评级。
格芬的话不是正常的工作邀请,明显是想要讨好他,达成什么目的。
第175章 亲吻
“可以, 我会考虑。”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没有当场答应,也没有拒绝, 想看看格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奥斯蒙德更倾向于他的确刚好在多伦多,但不知道从哪里迅速得到了消息, 知道了自己诋毁他想要截胡MJ,这才“偶遇”又搭讪。
但格芬的表现又不太像,奥斯蒙德很难做出判断。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互相吹捧了片刻, 格芬才借口有事要做,转身离开。
被晾了许久的基努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奥斯蒙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要是想在圈内走得更远,就尽量别和他接触过多,最好也避开格芬投资的电影, 反正也没几部好片。”
基努倒是看得透彻:“你讨厌他?”
“对。”
两个人的声音压低, 酒保也已经走远,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 奥斯蒙德便大大咧咧地坦诚。
基努点点头, 识趣地没再继续话题:“我很抱歉之前骗你是金做的那些点心,奥兹。”
他还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奥斯蒙德耸耸肩:“没事, 我早就把帐都记在利亚姆头上了。听剧组的其他人说,你和马修都想在电影拍摄结束以后到好莱坞去工作?”
“对。”基努说道,他本就想在电视剧拍摄结束以后只身一人闯荡好莱坞, 没曾想撞上了大运:“我很喜欢表演, 好莱坞有更大更多的发展空间。”
“你需要签一个经纪人, CAA或者WMA,报一个演技班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不是鞭尸基努的演技问题。在不使用[井然有序]挂件的情况下, 基努演技在奥斯蒙德看来也还说的过去,并非只能演冷脸酷哥。
而是说,与“活到老学到老”一致,即便是知名演员,也需要时不时到演技技巧班磨练艺能,反复学习最适合自己的表演方式,以免能力下降。
像利亚姆和瑞凡那样拥有极高的表演造诣天赋的演员,终究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必须不断地学习掌控自己的情感释放。
基努兴冲冲的上下摇晃着脑袋,显然已经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了。他的演技虽然有许多问题,但是他和汤姆·克鲁斯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勤奋。
“勤奋也是要分方法方式的。”
奥斯蒙德没忘记提醒他:“不是说你拿到剧本以后对着剧本没完没了地练习就可以获得正向收益,演员表演了某个镜头太多次以后,很容易思想行为固化,无法再表现出第一次表演时生动贴合的灵感表露。你表演过话剧也参演过电影,应该也清楚,很多时候电影导演追求的是在拍摄中自然的灵感一闪。话剧演员多次表演以后,很容易疲惫、麻木,导致表演水平下降,所以很多话剧剧组会选择每次表演前在剧作中新增一点点内容,刺激发挥。”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撰写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就有提到过,模式化的练习、僵化的表演都是演员表演最糟糕的表现。演员真正该做的是体验角色,成为角色,自然地作为角色行动。
表演体系三大派和各种小派各有各的优缺点,奥斯蒙德对体验派的宗旨和做法不做任何评价,但他却认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关于重复练习的说法。
一昧的练习与重复,在好莱坞走不通。
重要的是理解,思考。
“有需要的话,你也可以考虑找个私教,像利亚姆那样帮你理清思路。”
奥斯蒙德说着,说不定他们之后还会再次合作,基努太适合《黑客帝国》那样的冷脸动作片了。提醒他几句,也是在给自己帮忙:“说不定拍完《冥王星》以后,我们还会继续合作。”
基努的脸上明显流露出欣喜:“太棒了!你计划拍什么?”
奥斯蒙德说不出来,他手上还没来得及启动的项目实在是太多了:“说不定。我还在考虑你的表现,《冥王星》还没拍完。”
手上钟表的指针一点点挪动,奥斯蒙德想了想,还是决定到附近的酒店给自己开一间房间。他可以告诉利亚姆,因为喝了酒没法开车,所以决定就近熬一晚上,以此来掩饰自己落荒而逃。
基努倒是兴致勃勃,全然抛弃了“避嫌”的心思:“我可以送你回去,我骑了机车来。”
他的摩托车让奥斯蒙德感到眼熟:“利亚姆好像有一辆外形差不多的?”
“哦,你见过他骑?这辆车就是他的,他送给我了。不过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哈雷。”
基努解释着,突然停顿了片刻:“呃,这辆车就是报酬。”
什么报酬?
奥斯蒙德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辆摩托车是利亚姆让他送菜的报酬。
他倒是出手很阔绰。
奥斯蒙德半眯起双眸,没再多说些什么,他婉拒了基努送他回家的建议。饮用低浓度酒精以后驾驶机车虽然不违法,但也有一定的安全隐患,而且奥斯蒙德根本不想回家。
他与基努告别,背过身准备转身离开。
余光却恰好看见一个大约六英尺上下,身材健硕的黑人男性举着底部裂开的酒瓶,朝着基努直直地砸了过去。
奥斯蒙德一惊,连忙伸手拽倒基努,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两个人摔在地上,基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突然拉我干什么?怎么了——”
玻璃砸在黑色的机车上,给反光的黑色金属添了几道划痕。看起来就极具肌肉感的哈雷摩托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刺耳的声响让基努愣在了原地:“我我的车!这是在商业区啊!”
也许奥斯蒙德今天出门前,应该为自己占卜一下。
先是大卫·格芬,后是奥斯蒙德定睛一看,发现了车后两个熟悉的身影:上一次被利亚姆打跑的,一黑一白两个惹事的问题青少年。
他们很有可能是将基努的车认成了利亚姆的摩托,亦或者是看到自己走进了酒吧,想要报复他,便选择在这里蹲伏。
高个身材健壮的黑人男人应该是他们找来的帮手。
白人青少年露出了一个阴恻恻且不怀好意的笑容(比瑞凡在《多格板箱》中的表演差远了),他满口的黄牙,一看就是大.□□的忠实客户。他的鼻子还裹着绷带,上次的伤看起来还没好全,仔细一看,他的嘴里明显缺了两颗黄牙:“你好呀,**,没想到会再见到我们吧?”
有一名健硕的成年男人撑腰,让他找回了叫嚣的底气:“把钱先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下手轻点。”
多伦多几乎是整个加拿大最大的城市,自然不缺抢劫犯创造经济,促进GDP发展。但奥斯蒙德接连撞上这两个小混混两次,最大的缘由还是自己的运气不好。
基努十分不理解,他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霓虹灯,再次重复道:“这里是闹市!警察就在周围巡逻!你们想干什么?”
多伦多的警察显然没什么公信力。
几个小混混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话害怕胆怯,反而大声嘲笑了起来。高壮的男人甚至一脚又踩到了基努的宝贝摩托车上。
基努满脸都写着心疼。
但和他一起来的朋友早就在看到奥斯蒙德时被他遣走,想要硬碰硬也没有办法,只能向奥斯蒙德说道:“你先跑,我数三二一,你去刚才的酒吧,把他们的保安叫过来!”
奥斯蒙德确实是在他数完三二一以后跑了。
不过他顺势伸手拽上了基努,把原本打算和他分头跑的基努拽得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到了一辆黑灰色的法拉利前:“上车!”
基努连忙钻进副驾驶锁上车门,紧随身后的黑人大哥看起来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那个鼻子上缠着绷带的白人青年更是和另一个黑人青年一前一后堵在了跑车的前后,阻止两人开车逃跑。
奥斯蒙德看起来也没有想要酒驾甩开这群抢劫犯的意思,他拿起车载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报了警。
啤酒瓶被狠狠砸在车窗上,但酒瓶易碎的玻璃并没有对车门车窗造成什么损害,仅仅留下了些许细小的坑洼。
见玻璃瓶不行,满脸横肉的黑人男愤恨地将拳头砸在了车窗玻璃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半截水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车窗的玻璃竟然被砸出了些许裂纹——
基努的额角渗出冷汗,一边祈祷着警察快一点过来,一边向后缩了缩,离破裂的车窗尽可能远一些。
黑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刚才打电话的动作,想要赶在警察来之前解决问题,铁管一下又一下砸在裂纹破损处,伴随着一声脆响,终于破裂开来。
“让开。”
眼看着男人就要将玻璃其它地方敲碎,把手伸进来,奥斯蒙德一把压住了基努的肩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扣紧了手中的扳机。
“砰”的一声,基努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密闭空间内开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光是声波就让人头昏耳胀。
但奥斯蒙德这一枪明显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窗外的黑人在看到枪口的第一时间便就地扑到,远处的警笛在枪响后才迟迟鸣响,复仇三人组见情况不对,没忘记撂下几句狠话和脏话,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
基努缓了半天,脑内的耳鸣才逐渐消散:“你居然有枪?我的老天,刚刚真是帅炸了!”
看起来加拿大也不是人人都有枪,刚才跑掉的几个小混混和基努似乎都没有能拿到枪的途径。
奥斯蒙德叹了口气,将手.枪塞回控制台的抽屉。
他又不是傻子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安全,自从在纽约遇袭以后,他便在车里备了一把枪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持枪证明是LA的假证,他也不会开枪。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绝对不可能开枪。
但如果奥斯蒙德不选择开枪,可怜的基努就极有可能不慎挂彩,《冥王星》剧组就得将拍摄时间延长,延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多伦多还和纽约挺像的?民风都很淳朴。”
奥斯蒙德忍不住感慨。
但基努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似乎已经因为奥斯蒙德的镇定而化身成了迷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奥斯蒙德,哦哦,你是不是有进行过特别训练?我可以训练吗?我想拍这个!”
他的心倒是放的挺宽。
奥斯蒙德叹了口气。
多伦多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现场,仔细检查了一番现场情况之后,将他们两人一起带到了警局。
奥斯蒙德假证持枪无疑是个天大的麻烦,但他手上的证件是加州的证件,多伦多的警方一时也分辨不出真伪。
“谁能告诉我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经纪人在电话中质问他:“一个你一个汤姆·克鲁斯,他刚刚在洛杉矶的林格里俱乐部遭遇了持枪威胁,尼奇塔正忙着帮他善后处理麻烦,你这边就又出现了问题。”
奥斯蒙德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他是为了自保开枪。要不要判、要不要备案,全看多伦多警方的心情。
然而,伊莱娜处理事件的速度却比奥斯蒙德想象中的快了许多。
警察为他端来的咖啡还没见底,就有一名管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声称让奥斯蒙德回家好好休息,他们会仔细调查,找到试图袭击他和基努的不法分子。
但走出警局坐上伊莱娜租来的汽车,奥斯蒙德才发现,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我以为是奥维茨找了什么关系?我刚刚列好公关事项就匆匆赶来了,但媒体好像根本就没有得到消息。”
不止如此。
多伦多警方不仅没有收缴奥斯蒙德的枪和手上看不出真假的伪证,反而帮奥斯蒙德隐瞒了大量的事实,奥斯蒙德本人的存在被无限缩小。
巴尔满意地看着警员在调查报告上写下“劫匪闹市开枪后逃离现场”的字样:“放心吧,劫匪交给我们处理就行。”
利亚姆的电话来的突然,他声称是要偿还塔克帮的人情,但巴尔记得利亚姆要他找的人的名字,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好莱坞的导演。
利亚姆拒绝说更多,巴尔便没再继续问什么,也没敢向其它同伴泄露,他只身一人,悄悄赶到了警局。
但有一件事他觉得必须得向利亚姆报告:“你知道的,一般的新手都有一段新手保护时间,换成任何经验丰富的家伙,都不会在车内开枪。”
利亚姆的呼吸停滞了片刻:“车内?枪口距离车门有多远?”
“不到两英尺(0.61m)吧,没来得及录口供,警察只是粗略地询问了一下。你要保的人要求律师到达以后才开口。”
两英尺。
利亚姆垂下眼眸,他怎么也没想到,只离开了他短短几个小时,奥斯蒙德又被卷进了危险之中。
不仅仅是他没来得及处理的两个街头混混,还有奥斯蒙德自己车内开枪。
常年配枪的人大多都不会在狭小封闭的室内开枪,就连黑手党电影中激战时,黑手党也会将枪伸出窗户开枪。
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过于狭小的空间会因为开枪形成声波使人耳鸣、眩晕,还因为子弹碎裂以后的碎弹片非常有可能反射到墙上,形成跳弹、流弹,击伤甚至杀死开枪者。
他怎么敢在车内开枪的?
*
“不是我,但也不是奥维茨?是你找的律师?”
伊莱娜瞪大了双眸,十分不理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给迈克尔·奥维茨打电话,就是为了让他帮自己联系多伦多的专业律师。但哪有律师能这么神通广大,能让警局连口供都不做直接放人?
不是伊莱娜。
不是奥维茨。
他只打给了四个人。
基努的母亲。
还有利亚姆。
但他对利亚姆说的内容非常简短,只是提了一句他因为一些事情进了警局,晚上不回去了。当然,持续两三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算了,无论是谁帮了我们,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先载你和基努去医院做一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受到什么暗伤。”
伊莱娜抬眸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座椅上局促不安的基努:“利亚姆之前给我打了电话,推荐了一家多伦多的权威医院,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医院等我们了,你”
啊?他可不想现在就看到利亚姆。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不好吧?基努的母亲还不知道,我们换家离他家近一点的医院”
话还没有说完,基努便连连摆手拒绝:“不需要,没事的。”
实际上他们俩什么伤都没有受,最多就是有些耳鸣。
法拉利也仅需更换副驾驶的车窗,根本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大事。
“我已经转告过他妈妈医院的地址了。”
伊莱娜说着,踩下刹车,放缓车速:“而且,我们已经到了。”
利亚姆推荐的这家医院看起来更像是私人医院,灯火通明,急症部亮着刺目的红光,但停车场上却没有多少车辆。
奥斯蒙德垂着眼眸,下意识地将挡光板拉了下来。
利亚姆确实早早地等在了这里,他站在路边,穿着连帽卫衣,黑色的帽子遮住了过于显眼的金发和大半的面庞。
但伊莱娜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听着他的指挥,将车停进了靠近医院建筑出入口的拐角。
伊莱娜满意点头,好久没见,利亚姆倒是学聪明了不少,他提前挑好的医院看起来私密性极佳,车位又刚好藏在盲点,不会被监控注意,只要下车时稍微遮着点脸,就不会被狗仔或者监控拍下正脸。
她刚刚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先看看情况,右侧副驾驶的车门却被利亚姆从外拉开。
他藏在卫衣帽子后面浅色的瞳孔一转,仔仔细细将奥斯蒙德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发现他并没有受伤,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将视线重新移到了奥斯蒙德的脸上,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利!嘿,我妈妈在这里吗?她来了吗?”
利亚姆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些许诧异,似乎才发现后车座上还坐着别人,他的眸光抬高,瞥见车后座上朝他打了声招呼的基努,脸色却刷地一下暗沉下来:“基努?”
奥斯蒙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了些许古怪的心虚。
有一件事,因为落荒而逃,被奥斯蒙德抛在了脑后。
“你离开家以后去找了基努?”
利亚姆压低身体,手掌搭在椅背上,他的眉头轻轻蹙起,冰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奥斯蒙德脸上神情的变化,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你和他两个人去了酒吧?然后呢?还想一起去哪里?”
是的,他差点忘了,他还没来得及向小狗解释,他对基努没有任何越线的想法、
“最后,又在车内开枪?”
他的语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满是冷意,又隐隐压着怒火,冰蓝色的眼睛藏在帽子遮掩的阴影之下,眸色深沉,像是在一瞬间突然丧失了理智,无法再继续掩盖自己刺人的攻击性。
奥斯蒙德不由自主地将脊背紧紧贴在车座靠背上,他嗅到了利亚姆身上灼热的,同以往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太阳暴晒的味道,却从中辨别出了一点危险的气味。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我可以解”
奥斯蒙德没说完的话被猛烈的撞击堵在了嘴里。
原本压在椅背上的手用力扣紧了奥斯蒙德的肩膀,奥斯蒙德还没来得及反应,利亚姆已经弯下了腰,当着伊莱娜和基努的面,径直吻上了他的唇。
奥斯蒙德瞪大了双眸。
这回可不是意外碰到。
利亚姆的体温很高,连干燥、柔软的唇也染着熏人的暖意,裹挟着燥热浮动。
与停尸台上冰冷的尸体截然相反。
即便这是一个醋意发酵酿成的、愤怒的、后怕的、激烈的吻。
但也仅仅只是吻。
嘴唇相贴,挤压,笨拙又生疏。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借着怒火张开嘴唇,让舌头攻城略地卷入奥斯蒙德的口腔,吞咽他口中仅存的氧气。
奥斯蒙德本来应该气恼他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擅自地吻了上来,但是他毫无经验的吐息和柔软的嘴唇却将奥斯蒙德的怒气压制,让奥斯蒙德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推开利亚姆,便干脆地没有再做尝试。
奥斯蒙德看着近在咫尺的,利亚姆颤抖浓密的眼睫,轻启薄唇,尖锐的牙尖毫不留情地咬上利亚姆的下嘴唇——
“唔”
利亚姆轻哼了一声,疼得向后挪动了些许距离。
奥斯蒙德下意识伸出舌,舔去利亚姆嫣红的唇上冒出的血珠。
血腥的铁锈味道立即从舌尖开始蔓延,顷刻间充斥满奥斯蒙德的口腔。
他这才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神情重新变为恼怒,用力将利亚姆推开:
“你疯了?!”
伊莱娜缩在车门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存在,一时之间大脑宕机,也不敢说话,只能努力地看向地面,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后排的基努表情慌张,眼珠只差一点就要从眼框里蹦出来:“你你们”
他们俩原来是这种关系吗?
原来金说的话这么准确!投食居然不是单纯的投食!
怪不得利亚姆的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劲,原来是因为他们俩才是一对,慕然听到恋人的绯闻,当然会不高兴。
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基努欲哭无泪。
除了老老实实表演,他在剧组和奥斯蒙德唯一的接触就是投食,还是利亚姆自己要求的,怎么也不可能怪到他头上吧?
他就不应该在车里!
利亚姆的帽子滑下去了大半,他的眼眸湿润,嘴唇殷红,下唇上还多了一个小小的、沾着血色的破口。
奥斯蒙德的手掌掐着他的脖子,语气不耐,视线却避开了他的下唇,脸颊滚烫,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乱吃什么醋?我和基努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刚好在酒吧撞见他,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再再突然”
谴责卡壳,威力大减。
但是奥斯蒙德实在无法当着伊莱娜和基努的面,说出:“突然吻上来”这样羞耻的话语。
即便,这句话根本没有奥斯蒙德以为的那么难以启齿。
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罪魁祸首利亚姆也没有开口,他像是一只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的小狗,夹起尾巴垂下耳朵,只敢垂着眼眸,悄悄伸出舌,舔一舔自己唇上渗血的创口。
“咳”
伊莱娜战术性地咳嗽了一声:“要不我们,先下车?”
她和基努有多远躲多远,你们两个自己解决问题,爱干什么都没人拦着。
伊莱娜现在开始怀疑利亚姆的动机了,也许他根本不是为了躲监控躲媒体起码不是为了隐秘地进医院检查才选了这么一个停车宝地,这是他的计划!他就是想摸黑接吻!
基努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战火莫名奇妙烧到他自己身上,只敢慌乱地、如同摇拨浪鼓一般,疯狂地上下点头表达自己的赞同。
伊莱娜,人间天使!
奥斯蒙德不满地轻啧了一声,推开利亚姆和车门,首先走下车,头也不回地朝着医院入口走了过去。
伊莱娜没有忘记趁着他离开愤怒瞪视利亚姆一眼,无声地用嘴型谴责他:你疯了?突然干什么?
*
医生的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异样,无论是奥斯蒙德还是基努,都非常健康。
“感谢上帝,没有什么子弹碎片因为反弹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扎进身体。”
伊莱娜坐在座椅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傻吗?我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开枪,而是等他趴到以后才扣动扳机吓唬他们离开,怎么可能不知道将枪口对准窗外?还让它反弹回来?”
“话根本不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碎片会向什么方向弹射。”
伊莱娜将医生的科普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很多人都是因为在车内或者封闭空间内开枪,导致弹片嵌入自己的身体,受伤或者身亡。”
奥斯蒙德的眼眸突然抬起,没有再说话,不远处基努和他的妈妈正坐在一起,轻声说着什么。
女人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站起身走向了他:“谢谢您救了我儿子,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感谢。”
“你不用向我道谢,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算不上救,基努很聪明,对付两三个劫犯也可以及时跑开,他是为了帮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逃走。”
实际上引来那群人的是他自己,和基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基努纯属被他牵连。
女人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详细情况和警局方面的事情,才向奥斯蒙德告别,转身去停车场开车。
只剩下基努一个人坐在椅上等待。
奥斯蒙德想了想,还是开口向基努道了歉:“对不起,利亚姆现在还在生病,情绪起伏不定,很容易变得情绪化。他不是有意对你甩脸色或者将你牵扯进来的。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归根结底是我没有向他解释清楚的问题。”
“没事,他已经向我道过歉了,我倒不觉得问题出在你或者他身上,这个谣言本身就很离谱。我还在想,到底是剧组里的谁编造的谎言?皮特吗?中午用餐的时候我好几次都看到他偷瞄导演办公室。”
基努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和利亚姆做了多年的朋友,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置气,更何况利亚姆还答应带他到哈雷的旗舰店挑选一辆新摩托。
他更在意的反而是:“你们俩你们俩真的是那种关系?”
所以利亚姆之前说的,他们俩关系不好,应该是正处于争吵或者冷战期间吧?
和好就是重新复合了。
“算是吧。”
奥斯蒙德叹了口气,忍不住抬起手掐了两下自己的鼻梁,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利亚姆。
虽然生气,但实际上他也没有那么生气。
他虽然很讨厌利亚姆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强吻他,但利亚姆的状况毕竟算得上情有可原。
听完伊莱娜的转述,他才发现利亚姆突然暴起发作并不仅仅是因为吃醋,还因为狭小空间内开枪并不想他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而是要危险得多。
他们两个很像。
尤其是在惧怕彼此死亡这点上。
奥斯蒙德忍不住想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冰冷的停尸间。
他确实是疯了才会去吻一具尸体。
如果今天,他们两个角色调换一下。
他会气急到去吻利亚姆吗?
也许会的。
哪怕他根本不喜欢利亚姆,但是说不在意是假的。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
亲吻自古以来蕴藏着深刻的含义。
童话就是非常好的证明。
白雪公主、灰姑娘人们似乎总是会用吻来验证死亡。
炙热的温度,即是生命的温度。
他自己也是一样。
无论是停尸间内他的吻,还是利亚姆现在的吻,都只是怕到了极点的亲吻而已。
“滴滴——”
基努的妈妈按响了喇叭,催促基努上车。
伊莱娜抬眸看向奥斯蒙德:“你已经三点了,你去我那里还是回家?还是住酒店?”
伊莱娜租住的住宅留有客房,奥斯蒙德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到她那里借住一晚。
“利亚姆在哪?”
“停车场,我刚才看到他在自己车里。”
伊莱娜耸耸肩,并没有对他的选择感到意外:“所以我一个人回家?”
“你可以的吧?”
奥斯蒙德想了想:“我还是回家比较好,你明天记得注意多伦多当地和好莱坞的新闻,以免发生什么变故。注意安全。”
*
也许是为了照顾病人休息,医院的停车场在凌晨变得漆黑一片,安静得能够听到奥斯蒙德脚步带起的细小摩擦声。
远处道路上,偶尔才会响起汽车移动碾压路面的声响。
奥斯蒙德的脚步很慢,他缓缓走到停车场内,唯一一个亮着车内灯,款式低调的黑色汽车侧面。
利亚姆确实在车里,他坐在驾驶座上,车门打开,两脚踩在地上。
漆黑的帽子遮掩了他的大半面容,却遮不住削薄的嘴唇。下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凝结成一片褐红色,像是嘴唇上嵌着一个小小的唇钉。
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奥斯蒙德走近的事实,手中正捏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火柴打发时间。
伴随着摩擦,红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火光亮了又灭。
他将全部燃尽的火柴梗放进火柴盒里,又从口袋里取出火机,一下下按动。
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就像是平安夜售卖火柴的小女孩,期望着,等待着温暖的火光实现他的幻想。
“你在等什么?”
奥斯蒙德突然出声,询问道。
他在黑暗中突兀响起的声音显然是将利亚姆吓了一跳,手中的火机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塑料制的火机看起来质量不佳,按键壳循声裂开,再也无法安装回火机上,也无法再按动按键打火。
利亚姆明显愣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奥斯蒙德,眼眸中一瞬间流露出了奥斯蒙德熟悉的色彩。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臂拥抱眼前人,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仿佛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一般快速地缩回了手,眸中的色彩也转向黯淡。
他抿了抿唇:“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走?伊莱娜的车早就走了吧?你应该看见了。”
奥斯蒙德双手插兜,态度随意地靠在车身上,法蓝色的眼眸因为黑暗笼罩着阴影,似乎不带有任何情绪。
利亚姆现在的动作表情,都像极了做了错事乖乖受罚的学生:“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走?”
“嗯。”
“那你为什么要等?万一我已经走了呢?”
等到天亮吗?
奥斯蒙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蹙起眉头。
利亚姆的眼眸半敛着,纤长卷曲的睫毛掩盖了大部分色彩,奥斯蒙德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局促不安地捏紧了手,却转移了话题:“对不起,奥兹,我错了,我不应该在没有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就”
他踌躇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眼眸中染着清澈的水光:“你饿了吗?”
奥斯蒙德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他不打算再吃利亚姆这一套,冷淡地靠在车旁,开口道:“我很讨厌你说谎,或者转移话题。可能是因为,我也很讨厌自己说谎,或者转移话题。”
“但有时候,我会出于习惯,下意识地撒谎,欺骗,或者转移话题。”
奥斯蒙德依旧注视着他那双颜色浅淡的蓝眼睛,企图从他虹膜中金色的纹路中,辨认出些许裂纹。
“所以我理解你,我知道对你来说,逃避不想面对的、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或者话题,都只是反射性的行为,所以没关系。”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会厌食,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冰箱里的每一件食物都和你有关。”
“因为我并不明白,该怎么样正确地索求关注或者坦白。我的妈妈她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不犯病的时候,就不会关注我的存在。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故意把没有动过的餐盘摆在房间门口”
奥斯蒙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轻轻歪了歪头,凝视着利亚姆眼角反光的水痕,忍不住笑了笑:“爱哭鬼,哭包,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哭哭。你这个样子,谁会相信你是黑手党?”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难从利亚姆身上分辨出,真实的一部分,与虚假的一部分。
利亚姆连忙抬起手,揉擦了两下自己的眼角,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昏黄温暖的车灯柔和了他的侧脸,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也如同阳光下的海水一般,波光粼粼地闪动着。
“会一直等。”
“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奥斯蒙德并没有听听清楚。
“我会一直等,等到明天早上。如果你不想再见我的话,就”
他很想说出,他就离开。
因为这是他所渴望的,因为这是正确的,因为这是对奥斯蒙德好的。即使过程不对,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利亚姆张了张唇,闭上了双眼:“就去伊莱娜或者酒店找你,死皮赖脸地道歉。”
六个月后的事情,还是六个月以后再说吧。
奥斯蒙德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你想怎么道歉?我可不会轻易地原谅你。”
利亚姆用一双湿漉漉的,眼角下垂的温润眼睛望着他:“汪?”
奥斯蒙德的呼吸一滞,飞快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我也没有说过不可以做,只是说,你要征得我的同意。”
利亚姆几乎是即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睛一亮:“那,可以吗?”
奥斯蒙德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亲吻,但是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应允,小狗立马露出了笑脸,快步凑到了他的身旁。
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裹住了奥斯蒙德的手。
第176章 莫奈
并不是奥斯蒙德想象中的亲吻。
利亚姆温暖干燥的手紧紧裹着他的指骨, 无声地安慰着他,传递着舔舐骨髓般的暖意。
“对不起,我变得很奇怪, 很嫉妒,我以为你”他慌了神, 在那一瞬间,认为奥斯蒙德有了更好的人选,不要他了,他以为奥斯蒙德要离开他抛弃他, 所以才会突然丧失理智去吻他。
利亚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理智,也并不无私,伟大。
即便他的理智清楚应该让奥斯蒙德离开,但他终究是自私的,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他以后, 应该怎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无法否定, 他想要靠近他,牵着他, 拥抱他, 亲吻他,拥有他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好好地生活。
“我也没有很生气。”
奥斯蒙德推搡着他坐回驾驶座,他知道利亚姆现在是在“死皮赖脸”地道歉,但他目前并不愿意回忆起亲吻的感觉, 利亚姆的唇很软, 又乖又笨, 让他坚定的信念产生了些许动摇,让他怀疑, 让他窒息。
让他恍惚间觉得,也许利亚姆并没有骗他。
黑手党是身份,是职业却像是利亚姆剃短的头发,看似冷硬,扎手,实际上依旧柔软。
身份和职业不能概括一个人的全部,也许,他还是他,又笨又蠢还爱哭身上的温度、气味,还是像以前一样。
这个古怪的想法吓到了奥斯蒙德,他仓促地咬住了下唇,将它抛出自己的大脑。他不想再心存侥幸,也不想让不存在于世上的人肆意挤占他的胸腔。
裹着热意的指尖突兀地抵在了奥斯蒙德的唇上,轻轻推移开奥斯蒙德尖锐的犬齿:“别咬,很疼。”
利亚姆垂眸看着他,下唇上就点缀着奥斯蒙德的杰作,他的眼角带着细微的笑意:“你好喜欢咬人。”
他藏在卫衣阴影中的,白皙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有全部消散,喉结上残留着浅浅的齿痕。
奥斯蒙德瞥了一眼他唇上的血痕,移开视线推开他的手,有些心虚:“我咬疼你了吗?”
“不疼。我很喜欢你咬我。”
利亚姆的眼睫轻颤着,他努力适应着坦诚一些,但他天生不适合说情话,脸皮太薄,很容易又在脸颊上染上漂亮的橙粉。
奥斯蒙德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心跳地如同擂鼓,他缩在副驾驶座上,背对着他:“开车!别说话,我困了,要回家睡觉!”
他确实很累很困。
从早忙到晚,还喝了不少气泡酒。
没等到回家,就已经蜷缩在车座上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浅眠。
利亚姆弯腰将他从车库抱回卧室,怀中的重量温暖,沉甸甸的,利亚姆却觉得他好像轻了不少:“奥兹”
在他的轻声呼唤下,怀中的男人只哼哼唧唧地发出了些许鼻音,并没有睁开双眸,接连蹭了两下,在他怀中找了一个更加舒适的角度,黑色卷曲的碎发被压在额角下方,刚好盖住他锁骨下方的痕迹。
利亚姆轻手轻脚将他放到床上,缓慢地退出房间。
他越过走廊,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离开豪宅,利亚姆走进路边的电话亭:“找到人了吗?”
*
一夜无梦。
奥斯蒙德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扯拽着领口,身上的衣服材质偏硬,摩擦着皮肤,搞得他一整个晚上都睡得不怎么舒服。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奥斯蒙德不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担心是伊莱娜带来了媒体的消息,他短暂地思考了片刻,还是不耐地坐起身,选择起床下楼。
桌上摆着还散发着热气的咖啡和煎蛋。
奥斯蒙德有些意外,看来利亚姆醒得比他要早。这倒是件稀奇的事,郁期的利亚姆很少会在上午起床。
他走至门前,看到利亚姆的身影,还有刚刚推门而入的迈克尔·奥维茨。
经纪人似乎对在他的家中看到利亚姆感到了些许意外,但他从洛杉矶飞来纽约,显然有急事要同奥斯蒙德商量:“你怎么了?看起来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个不出意料的坏消息,还有两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好消息,你先听哪个?”
奥斯蒙德确实形象不佳,衣服布满褶皱,领口还有明显的抓拽的痕迹,黑发凌乱,要不是除此以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经纪人就要怀疑利亚姆了。
“我才醒,你不能打个电话再来吗?”
奥斯蒙德揉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先说好消息吧。”
利亚姆的状况确实和以往有些许区别。
昨晚他们俩很晚才从医院赶回,现在才早上九点,他最多也只睡了五个小时,看起来却神采奕奕,很有活力。
奥斯蒙德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取了咖啡杯给自己倒了杯浓缩,又将煎蛋推到自己眼前。
他好了?郁期结束了?现在是躁期或者正常状态?
迈克尔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和明显的走神,他将公文包放到桌上,自给自足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从包内取出文件。
“你昨天遭遇的袭击没有引起任何关注,我买来了加拿大和美国所有的报纸,只有多伦多当地的新闻报道了‘劫匪鸣枪逃离’很怪吧,甚至没有提到你的名字,三个犯罪嫌疑人在今天早上五点左右被多伦多警方抓获,因为过往多项抢劫、贩毒的罪名被指控,我稍微问了一下,两个青少年年纪不大刚刚成年,应该会判个两三年,年龄最大的一个黑人应该会被判四到五年左右。”
奥斯蒙德惊讶了:“多伦多警方的办事效率这么快?”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轻描淡写,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喝着咖啡的利亚姆。
如果只是办案速度快,他还可以将功劳归于多伦多警方,但他自己的身影被完全从事件中摘除,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这已经明显超出了律师的能力范围,警方也不会莫名其妙这样做。
“所以说很奇怪啊。”
迈克尔·奥维茨耸耸肩:“你还认识加拿大的议员吗?不过如果不是你就是大卫·格芬。”
“格芬?”
奥斯蒙德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在多伦多确实有些人脉,而且,他托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迈克尔·奥维茨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也没有卖关子:“应该很快就送到了,是一副他拍下的莫奈的《睡莲》,他说是听说了你昨天晚上遭遇的事,特地送来给你。我查了一下成拍价格,170万刀。”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奥斯蒙德紧紧蹙起眉头,而且这件事又和格芬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为什么?”
迈克尔吃了一惊:“所以我说这是第二件莫名其妙的好事哦,是不是好事得另说了,我还以为你和他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
“格芬和多伦多的议员关系不错如果不是交易,那又是因为什么?”
奥斯蒙德将他巧遇格芬,他邀请自己剪辑电影,还有他试图截胡MJ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你想投资MJ?”
迈克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剪辑邀请更是可疑不过也情有可原,格芬虽然做过华纳的副总裁,但很快就被革职,他对电影根本就是一窍不通。邀请你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失乐园》能过审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并不是好事,而是坏事。难道他知道了你劝MJ的事?想要通过献殷勤来让你放弃?逻辑上也说不通啊。”
他的想法难得与奥斯蒙德同步:大卫·格芬到底想干嘛?
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声又突然响起,来电的人是尼奇塔,他是打电话找迈克尔·奥维茨的。
“汤姆?哦这样啊,你帮我问问他,是大卫·格芬特地要他这么说的吗?”
他挂上电影,迎着奥斯蒙德的目光:“汤姆希望你能帮帮他,剪辑《乖仔也疯狂》,帮助影片过审,这部电影对他非常重要。”
奥斯蒙德挑眉:“你昨天不是说汤姆也遭遇了持枪威胁吗?”
“他的问题不大,只是刚好撞见,只需要到警局录个情况说明。”
迈克尔·奥维茨的神色凝重,他们实在想不通大卫·格芬究竟想干什么,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给格芬打个电话,退回礼物。
电话里的格芬非常不解:“我觉得《睡莲》是最适合的礼物,你也在电影中提到过你喜欢莫奈,喜欢他的创新,不是吗?”
奥斯蒙德紧紧蹙起眉。
他确实喜欢,也确实提过,不过很隐晦。
在《Plan B》电影中,他提到过莫奈、介绍过莫奈是印象派代表人物。
电影中提到过莫奈的画、创新革新的青年画家被老一代讥讽,其实也是他早有预感,觉得《Plan B》上映以后很有可能被思想固化高高在上的影评人批评,算得上是一种极为隐晦的调侃和讽刺。
但几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小心思。
大卫·格芬
奥斯蒙德的汗毛瞬间竖起,他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也许这代表不了什么,但却足以证明,格芬很有可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剖析过《Plan B》这部电影,甚至不止看了一遍。
“哦?格芬先生很喜欢《Plan B》?”
奥斯蒙德试探着开口。
格芬却哈哈笑了起来。
“不止是《Plan B》,你的每部作品我都很喜欢。不止是剪辑,我还一直希望你能为格芬电影拍摄影片。”
他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好像只是对奥斯蒙德导演能力非常欣赏,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他的下一句话却令奥斯蒙德紧紧蹙起了眉头:“也许我们可以再见一面谈谈?奥斯蒙德,很高兴昨晚的那些警察并没有为难你。”
他什么意思?
他在暗示,是他帮自己解决了麻烦吗?
第177章 税费
格芬的问题问得巧妙, 他没有明说事情与他有关,但能够得知奥斯蒙德被牵扯其中,明显是有什么特殊途径。
摆明了是在试探奥斯蒙德。
也许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清楚奥斯蒙德到底知不知道事件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像奥斯蒙德这样的聪明人, 不可能听不出他话中蕴含的意味。
经纪人连忙摆了摆手,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摆明事件和他无关,他绝对没有向格芬透露任何消息。
要不是奥斯蒙德清楚这件事和利亚姆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也会被格芬的话混淆,误以为是格芬帮了忙, 出声感谢他或者询问他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因为这点小事欠下人情。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眸,但是无所谓,哪怕真的是格芬出手帮忙,插手干预, 凭借着自己对他的讨厌, 只要他没有将证据摆在自己的眼前,他都会装疯卖傻,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 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话题向下。
“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格芬先生的耳朵?多伦多警方的办事效率很快,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说法。”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说,他究竟知不知道是谁帮了他,他也不透露, 主打的就是装傻。格芬没办法分辨出他究竟是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 还是奥斯蒙德自己另有关系, 干扰了警局判案,并不想与格芬多提。
多伦多警方放过了他, 没人知道他手上的隐蔽持枪证是真是假,两天以后,来自LA的证件也会被快送到他的手上,合法自保,他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于情于理,格芬都没有办法借着人情绑架他或者威胁他。
奥斯蒙德瞥了一眼歪着头看他的利亚姆,听到格芬在电话中的笑声:“太见外了,你叫我大卫就好。只是刚好有些人脉,听说了一点事情,所以我想,《睡莲》应该是一件非常合适的礼物,价值不高,但代表了我诚心邀请的诚意。”
他果然顺势转移了话题,不再提及有关于多伦多警方的事情。
表现的就好像只是奥斯蒙德自己想多了,他并没有任何试探的打算,更没有任何想要认下功劳的想法。
奥斯蒙德轻笑了一声,他暂时不打算与格芬撕破脸皮,一副《睡莲》虽然远高于受邀剪辑的价值,但收下这份礼物也并不违法,更不意味着他与格芬就有了牵扯:“原来如此,这样吧,汤姆刚刚也打来的电话,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小忙,剪辑的‘价值不高’,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没有忘记提醒格芬,也许170万美元对格芬来说是一笔不菲的花销,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但170万美元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连《E.T.》的零头都比不上。
“你愿意帮忙实在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现在为了这部电影过审有多么苦恼。”格芬好像并没有听懂他的强调,笑呵呵答应了下来,与他协定了面谈的时间。
奥斯蒙德挂上电话,迎着经纪人疑惑的目光耸耸肩:“问题不大,拿回来堆在地下室,过个十年拍出去,说不定能赚几千万,比银行利息高,剪辑电影保底赚170万,合法劳动,还不用纳税,我怎么也不亏。”
他说着再次看了利亚姆一眼,打算等迈克尔走后,再询问清楚。
“见招拆招吧,主要是现在并不清楚格芬想干什么,最多把我的名字挂在剪辑一栏吸引些观众?”
可是剪辑师名字能吸引多少观众,奥斯蒙德想不明白。
但经纪人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迈克尔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他该不会想睡你吧?”
“吱——”
他的话音刚落,餐桌上就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声响,奥斯蒙德抬眸,看到利亚姆将划在餐盘上的叉子抬起,举起手朝着两人道歉:“抱歉,手滑了一下。”
迈克尔没说什么,他转过头重新打量了一遍奥斯蒙德。
大卫·格芬自从被误诊为癌症以后就放飞了自我,不再隐瞒自己的性向,他是个喜欢年轻男孩的犹太同性恋在圈内根本不是秘密。
虽然不清楚同性恋的审美,但迈克尔始终认为奥斯蒙德在颜值方面一向能抗能打,说不定就是gay圈天菜,同性恋看见就走不动路。
“是你疯了还是格芬疯了?你觉得他敢吗?”
奥斯蒙德不解挑眉,如果是一年前,格芬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但现在,就凭他的身家实力,只有可能他包养别人,还有谁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我没说潜规则”
看着奥斯蒙德脸上不善的表情,迈克尔还是将:“说不定他是想追求你”咽回了肚子里:“好吧,我们不提他,我还没来得及说坏消息”
“上帝,我还以为你已经说完了你继续,让我听听什么才算是坏消息。
奥斯蒙德撇了撇嘴,拿起刀叉将自己盘里的煎蛋切开。
“和我们想的一样,汤博依旧对《冥王星》修改后的剧本感到不满,故意提出了许多不合剧情逻辑的修改要求。”
奥斯蒙德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这算不上什么坏消息,迈克,谈判、利诱、威胁,你用了几个?”
“你愿意给他多少钱?”
“米高梅给了他二十万,我们给他二十五万让他闭嘴。我不想再拖了,约翰·休斯顿的剧本还没写好吗?我计划在九月底开拍《小鬼当家》,尽量赶一赶圣诞节的电影档期。”
九月份开拍绝无可能,他现在拍摄电影与以前不同,备案、手续批准,试镜,协调档期,搭建影棚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就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有小孩参演的电影至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拍摄档期,更何况是小孩主演的电影。按照奥斯蒙德的速度,就算他能够将拍摄时间压缩至两个月,也绝对不可能赶上圣诞档期。
更何况,奥斯蒙德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汤博,让他白拿45万?迈克尔·奥维茨不信。即便现在25万对奥斯蒙德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奥斯蒙德向来睚眦必报,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违背合约,还能从他这里拿走好处。
奥斯蒙德确实不打算轻易地放过他。
所以他斥巨资,花费积分,从系统手上买下几个不同种类的,产自90年代的望远镜。
等汤博同意不再作妖以后,就放出消息,捐赠建设一座以汤博的名字命名的天文观测台,然后建立小号雇佣为冥王星研究做出显著贡献的学者,给国际天文联合会寄送新设备发现的,情况与冥王星类似的矮行星照片,加快冥王星被踢出九大行星的进程。
[促进人类进一步了解自然,怎么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总统给民众带来的良性启发呢?没有相关的任务吗]
[有倒是有啦。]
系统磨磨蹭蹭地说道,就是它总觉得奥斯蒙德的做法没有那么光明磊落,简直就是在宣泄自己的个人情绪,贡献都是附加的。
别人使用积分兑换工具是为了竞选总统,通过各种道具引导民众,改善民生,促进科技发展技术进步。奥斯蒙德倒好,好不容易向正确的方向努力,为的却是把冥王星踢出九大行星行列。
兑换望远镜设备差不多只需要五积分,通过任务奖励就能赚回来,在偏远州或者国外捐赠建设一座天文观测楼,也只需要五万美金上下,最多雇佣人才多花一点。
相当于再次白嫖一次宣发。
奥斯蒙德觉得很划算,要不是为了奥斯卡考虑,他甚至想将机构建到苏联或者中国去。
迈克尔·奥维茨不理解奥斯蒙德脸上的迷之微笑,还以为他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者想到了别的值得他高兴的事,比如《E.T.》的票房。
“我下午再去见见汤博,约律师和他谈一谈。”
迈克尔说道:“等我和他谈完,我们再电话商量后续对策。”
“还有一件事。”迈克尔这才将包内的文件递给了奥斯蒙德:“你下午有空吗?我帮你预约了会计师,这是她提前交给我的几个IRS没办法管束的避税方式。《E.T.》的全球票房太过惊人,又被IRS紧紧盯着,你得雇佣一批更加专业的会计帮我们统计账目、避税。”
确实得提前开始准备了。
奥斯蒙德接过他手上的文件,《E.T.》的北美票房收入预计可以在万圣节前后从院线回收,拱手让给IRS一亿美元显然不可能,按照会计的说法,他得将这笔钱转移到国外避税。
美国的企业所得税高达35%,他需要在税率只有10%的开曼群岛或者卢森堡、百慕大建立一家皮包分公司,会计会帮助他,通过征收各项费用的借口,将斯莱德电影公司的全部收益转移至海外,只向皮包公司所在地的政府缴纳低额税款。
会计提供的文件上并没有将运作方式写的太过清楚,却将一行鲜明的大字写在了文件的的结尾:通过他们复杂的运作方式,最低可以在逃避IRS的追责的前提下,将缴税率降至1.5%。视公司的具体营业情况做账,还可以将这个数字进一步降低。
这意味着,假如斯莱德电影公司一年内在北美赚取了1亿美元,公司不需要缴纳3500万美元的税款,只需要缴纳150万美元的税费,甚至更少。
第178章 热吻
哪怕还要分给会计四五十万美元的酬劳, 但拿3500万和150万对比,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家伙都会选择后者。
即便还要承担部分海外资金回国的税费和IRS查获的风险,但这些对于奥斯蒙德来说, 都是九牛一毛。
见奥斯蒙德同意,迈克尔·奥维茨也没有继续停留, 他拿着文件和奥斯蒙德签署好的支票,匆匆离开了别墅。
他前脚刚走,奥斯蒙德便立刻拾起叉子,扬起下巴看向利亚姆:“坦白从宽, 不然不然就克扣你的试用期工资。”
作为敬业的好“员工”,利亚姆并没有站起身整顿职场,他嘴里塞着些食物,脸颊略鼓,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单纯的咀嚼, 声音含含糊糊:“是我。”
很好。
非常诚实。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睛, 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这还差不多:“你认识大卫·格芬吗?”
咽下食物, 利亚姆摇了摇头:“如果他是从议员那里得知的消息没关系, 我可以找人和党鞭谈一谈。”
看来多伦多的势力牵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黑手党就像美国步.枪协会, 是为地方党派捐款的大主顾。
想起自己派出却迟迟没有查到重要线索的私家侦探,奥斯蒙德摇头:“小题大做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他不想因为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 卷入政治或者势力斗争:“你说的, 杰诺维塞家族”
利亚姆仿佛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他拿起纸巾擦拭了两下唇角:“杰诺维塞是多伦多一家独大的黑手党家族,你能想到的所有龌龊生意, 它几乎都会干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奥兹。”
虽然是加拿大本土黑手党。但杰诺维塞却更像意大利以家族为纽带的黑手党,家族的核心人物要么就姓杰诺维塞,要么就是亲属,或者是很久以前就加入家族运作的元老级人物。
与加拿大和美国的很多黑手党一样,杰诺维塞运营的基础是毒和赌,根基深厚,难以撼动。
利亚姆愿意成为演员,并不仅仅是因为奥斯蒙德,他还抱着别的心思。他幻想也许足够的人气和曝光能帮助他将这颗百年老树连根拔起,但从杰诺维塞到目前为止对自己的纵容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手上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他一个人掀不起什么波浪,只能逃开,只能躲开。
奥斯蒙德当然清楚有些事情他最好不要接触、了解过多,但他不得不搞清楚:“你杀过人吗?”
“没有。”
利亚姆的回答很干脆,他向来回避家族事业,在父亲和兄弟眼中,更像是一个游离在圈外的漂亮花瓶,唯一的作用,就是讨父亲开心。
“贩毒?吸.毒?”
这是底线问题。
“没有。”
希望他说的是实话。
奥斯蒙德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郁期结束了?”
虽然是问询,但是奥斯蒙德的语气却非常肯定,利亚姆正常的状态和生病时的状态区别很大,情绪也会变得稳定,不是用药后的麻木,而是与正常人没有多大区别的平静。
他忍不住想起丽塔的话,多数典型的躁郁症患者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艺术家,他们在躁期时都极具个人魅力,备受追捧,聪明至极,才华横溢,精神焕发,思维奔逸跳脱,行动很快,动作跟不上脑子
就像一只,躁动且快乐的小狗。
丽塔说,人们会很轻易地爱上他们,因为他们是如此的耀眼瞩目,热情开朗,极富魅力,如同闪闪发光的太阳。
直到郁期来临。
丽塔还说,作为医生,她建议家人、朋友给予他们足够的关怀,督促他们按时吃药,调整心态。但是作为私人医生,针对奥斯蒙德自己的病情,她建议奥斯蒙德尽可能离他远一点。
奥斯蒙德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躁郁症患者比抑郁症患者还要危险,人们总是会爱上他们,被一个赏心悦目的假象和旺盛而虚伪的热情骗到,最后,与他们一同在痛苦中沉沦。
躁郁症很难治愈。
因为抑郁与躁狂的对比落差实在是太大,几乎是所有患者都更加喜欢、沉迷于自己的躁狂时期,没有人愿意在躁狂带来的极度自信、轻飘飘的愉快感中服用抑制情感的锂盐。
几乎是所有的躁狂症患者,都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日复一日地将巨石推上山顶,石块日复一日地滚下山去,西西弗斯永无止境地重复着快乐与绝望的循环,将一生消耗殆尽。
她说的很有道理,某些地方确实被丽塔说中了。
但奥斯蒙德并不畏惧,因为他并不怎么喜欢利亚姆,在他难过的时候,他也不会与他一起痛苦,不会将身体浸泡在溃烂的羊脂里,不会让思想跟着窒息。
利亚姆点了点头。
从凌晨开始,他就摆脱了不受控制的泪腺和僵硬的思绪,不再困倦、疲惫,整个人都变得如同微醺一般轻飘飘的,他的大脑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想法,行动也变得迅捷。
利亚姆对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
他从郁期跳进了躁期。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包括未来。
利亚姆的眼睛亮晶晶的,下一秒就推开座椅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奥斯蒙德的身边。他喜欢贴着他也喜欢接吻的感觉,亲亲热热地询问道:“我想要抱抱你,可以吗?”
得到奥斯蒙德的颔首肯定,他立马牢牢箍住了奥斯蒙德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黏黏糊糊地蹭了两下:“你的药都有好好吃吗?还有再胃疼吗?”
他这是要和他翻旧账?
奥斯蒙德不适地挣动了两下,他被利亚姆紧紧圈在怀里,浑身都沾着他的味道。
年轻、温暖的躯体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奥斯蒙德尝试去拽动他的手臂,得到了像往常一样的结果,挣不开,拽不开,也推不开,只能放弃:
“没有,我一直都非常听医生的话。”
如果伊莱娜在这里,恐怕会大声呵斥他不要脸撒谎,如果奥斯蒙德是一名乖巧的病人,那整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人足以被称为不听话的患者。
利亚姆半敛着眸子,偏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声音夹杂着些许愉悦:“乖宝宝。”
他的话与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简直是荒谬的挑衅,奥斯蒙德皱起眉,用力推搡他的胳膊:“好恶心,谁让你这么叫的!”
利亚姆不为所动,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奥斯蒙德的耳尖,呢喃着低声开口:“那你喜欢听我叫什么?主人?”
奥斯蒙德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僵硬,利亚姆却接连用脸颊和鼻尖蹭着他的侧脸,他看着奥斯蒙德脸上细小浅淡的绒毛和骤然变红的脸颊,忍不住又亲了两下他的耳廓:“奥兹,主人?你喜欢吗?”
他的耳朵明显比他想象中的敏感的多,他的嘴唇刚刚贴上,奥斯蒙德的身体便猛得一抖,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他的手不再推搡他的胳膊,而是气鼓鼓地一把推开了利亚姆的脸:“停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了红,奥斯蒙德又热又气又羞,恨不得再在肆意妄为没有边界感的利亚姆手上,狠狠咬一口。
利亚姆显得很无辜,他抬起手抓住奥斯蒙德的手腕:“我想在‘合约’上再加一条。”
“什么?你要涨工资吗?”
利亚姆笑了笑,又忍不住亲亲他的手掌:“不是,我有义务对你坦诚,你也有义务按时用一日三餐,遵医嘱吃药。如果遇上了讨厌的食物,或者胃疼,要及时告诉我,或者伊莱娜,可以吗?”
“我和你说的都只是过去的事。”
果然是秋后算账。
奥斯蒙德撇了撇嘴,不耐地挪动自己的手掌:“你别亲了!我没有允许你是狗吗?算了,当我没说。”
他就是小狗,骗人的小狗,看见什么都忍不住亲两口咬两口。
利亚姆如他所愿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却又将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十指交握,笑得很明媚,下垂的眼角裹着淡淡的无奈:“我知道,你又聪明又乖”
“我不是小孩,注意你的语气,我的年龄比你大。”
奥斯蒙德不耐地皱起眉打断了他。
还说不是小孩。
只有小孩子才会因为闹脾气绝食。
利亚姆将下巴重新搁上他的肩膀:“只大一个月好吧,既然你现在能做到,为什么不答应我?”
“谁说我不答应了?”
奥斯蒙德挑挑眉,他觉得他又热又烦。不耐烦地说:“得加一条,你也得遵医嘱,老老实实吃药。”
算起来他没什么损失,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
但他不喜欢处于弱势方,或者让自己落于下风,接受其他人的摆弄,尤其是昨晚,眼前的家伙未经允许就强吻了他。
听见利亚姆的笑声,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手肘出其不备地撞了一下利亚姆的肋骨,奥斯蒙德挣脱束缚,手指掐住了利亚姆的脖子,朝着那双薄唇径直吻了上去:“学着点吧,压根没谈过恋爱的笨蛋,只知道模仿影视剧里把嘴唇贴上来,你以为那叫接吻吗?”
奥斯蒙德另一只压在了他的后脑,他闭上双眸,眼睫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着。
利亚姆的唇一如既往的温暖,奥斯蒙德伸出舌舔了舔他唇上小小的,血腥味的创口,顺着唇缝撬开利亚姆不敢咬紧的牙,钻入湿热的口腔,□□他的舌尖。
热烈的吻被他牢牢掌控着节奏,甚至每一寸喘息的空隙,“奥兹”,他听见利亚姆的喘息和他低沉的声音,他挣脱他的束缚,舌尖轻轻舔着奥斯蒙德的唇角:“呼吸,用鼻子呼吸,你要喘不过气了。”
第179章 格芬的派对
迈克尔·奥维茨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新墨西哥州, 在太阳还未下山之前,他见到了满脸都写着不耐的克莱德·汤博。
其实和美国许多学者一样,在付出了同等时间和精力的情况下, 教授们的收入远远比不过站在世界经济命脉华尔街的资本家们。
收获的名誉无法为经济大萧条下的家庭生活买单,很多知名博士的孩子, 在走向社会以后也要独自偿还十几年的学生贷款。
汤博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里根经济学实施两年,美国经济已经陷入了最严重的危机,失业率上升至9.6%,17000家企业倒闭, 全国500强公司的利润下降27.1%,国会赤字高达1100亿美元。
6月份继美国下调个人所得税后,国会又通过了最大增税法案劫贫济富,就连购买汽油每加仑也要增收5美分的税费。这些法案影响的并不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资本家,而是多数蓝领工人和普通人, 许多美国人迫不得已卖掉耗油量较大的欧美产车, 转而购买排量较小的、原本备受美国人鄙视的、每年限量进口168万辆的日产车。渐渐的,失去了工作, 没了经济来源, 已经搬入郊区的美国人还得卖掉保证出行问题的日产车。
税法进一步挤占了中下层人民的空间,审批给科研的经费也越来越少, 生活需要美元,没有人不想要钱。
汤博从《冥王星》收获的授权费用仅有十万美刀,米高梅却给他带来了二十万, 还告诉他,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会通过他的故事狂揽上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的收入, 而汤博,作为故事的主角, 只能凭借自己的的亲身经历拿到微不足道的酬劳。
因此,面对迈克尔·奥维茨,汤博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他还以为迈克尔赶来,是为了劝说他放弃修改建议。
收了米高梅的钱,汤博自然不会立马倒戈,他黑着一张脸,摆明了要给迈克尔·奥维茨吃一回闭门羹。
迈克尔·奥维茨早有应对此类事件的经验,他并没有着急,一上来就抛出奥斯蒙德给他的空白支票。虽然问题只与钱有关,但是为了防止汤博后续进一步敲诈勒索,奥维茨还是在第一时间提起了他们之前签订的协议内容。
老一辈的科学家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名誉,他最在乎的也是名声,自然不想让迈克尔将事情抖露出去玷污他的名声,更何况:“我的要求很合理,我有权力要求修改剧本五次。”
迈克尔笑了,他不动声色地引出一个别人受贿故意捣乱拖慢拍摄进度的故事指桑骂槐,末了又加上一句:“当然,我说的这种情况虽然常见,但我知道教授并不是这样违背契约精神的人。剧组每停工一天,就额外多一笔巨大的花销,也惹来更大的争议,也许项目会因此破产停拍也说不定,《冥王星》本是最好的宣传阿美利卡天文研究过程的电影,也许会有不少年轻人,因为这部电影投身天文学研究事业”
汤博有了些许动容。
见到他的表情变化,迈克尔不动声色道:
“奥斯蒙德希望我能替他传达对您最真挚的问候,他希望以您的名义,捐赠建立一座天文台,进一步促进科研事业的发展。”
本以为汤博会因此松口,却没想到,他并不吃这一套:“这不是一部能赚上亿的电影应该拿出来的诚意。”
“谁告诉你《冥王星》能赚上亿美元?我坦白告诉你吧,最后回笼的资金能收回成本就算是好消息了。”
迈克尔·奥维茨装出一副极为生气的模样:“我们拍摄《冥王星》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艺术,为了科研发展。根本没有人看好我们,有的只是那些想要看笑话的竞争者。如果你执意这么认为,我也不会再来打扰您,电影会继续拍,我们法庭上见。”
从对方的潜台词之中,汤博也分辨出对方似乎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一个电影公司耗得起打官司的花销,汤博个人可耗不起,他也不希望消息见报。他之前已经在报纸上夸奖过奥斯蒙德,现在为难他,就显得太过反复无常了
“你等一下。”
见他上当,迈克尔·奥维茨顿住脚步,摆出阴沉的脸色,再次强调了一遍,他们拍摄电影完全是为了爱和一份荣誉感。
“五十万。”
汤博朝着他伸出了手掌。
他倒是好意思厚着脸皮要。
迈克尔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公文包,里面的录音装置正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红光,他摆出一副强忍着愤怒的模样:“太多了,我们的各项花销都已经超支,停工的这几天更是花掉了原本用来应急的备用资金。汤博先生,剧组有权以故意干扰工作进度起诉你。”
几番拉扯,讨价还价以后,两人签署了一份追加协议,汤博拿到了十万美元作为补偿,也放弃了继续修改剧本的无理要求。
奥斯蒙德将协议和录音交给律师请她辨认:“现在我怎么修改剧本都是我的自由了吧?他就算不满意也没办法。”
律师点头:“汤博先生无权查看剧本,更不能要求继续修改剧本,或者在电影上映以后提出反对意见,阻碍电影的销售。”
这样一来,就轮到自己对剧本不满了。
之前为汤博塑造的形象还是太光辉了。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睛,大手一挥,差遣伊莱娜找来媒体,让他们报道自己签署了支票捐钱,以汤博的名义建立新的天文观测台的“善举”,正式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由于电影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逐条拍摄,整体叙事结构中还有不少空隙可以让奥斯蒙德编排一些充满私人恩怨的镜头。他专程抽出时间,观看了一遍已经冲印好的镜头,按照需要编写了几个方便补拍的片段。
停工了几天以后,《冥王星》重新复工,基努也开开心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复工的第一天,由于没办法使用[井然有序挂件],拍摄过程变得像是许久未曾的使用、保养的机械,卡壳了多次。奥斯蒙德不得不将利亚姆叫来了拍摄现场,临时任命他担任基努的演技老师
谁能想到,他明明是为了气利亚姆才选择了基努作为男主角。
奥斯蒙德深深地叹口气。
一天的拍摄工作结束,他又临时叫住了背起包准备离开的基努:“你有空吗?和我一起参加一个派对?”
有空倒是有空。
基努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不太理解:“我吗?”
他瞥了一眼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似正认真看着剧本,实际上已经竖起了耳朵的利亚姆:“利亚姆也去吗?”
奥斯蒙德还没来得及回话,坐在沙发上的利亚姆便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样站起身凑了过来:“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
奥斯蒙德懒得看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酒吧见过的大卫·格芬吗?他邀请我参加派对,指名道姓要求你和我一起去,你要去吗?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听起来倒是不错。
基努现在还是爱玩的年纪,没那么排斥好莱坞的社交圈:“我没问题,我要回家换一套衣服吗?”
他的衣柜里似乎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服。
他说着,眼睛却不停地往利亚姆身上瞟。
老兄,你快说句话啊。
利亚姆福至心灵,挑了挑眉瞪大了双眼:“我呢?”
奥斯蒙德不想让他跟来,他进入躁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黏人黏得有些烦人。再加上,格芬的派对上说不定会出现什么认识利亚姆的议员,奥斯蒙德担心他在派对上太过显眼惹来麻烦。
“你回家睡觉。至于”
他上下扫了一遍基努的身材:“我们俩的身高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就行。”
这不好吧?
基努有些紧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卷入了雷电交加狂风大作的风暴眼。
利亚姆抿着唇,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但时间有限,奥斯蒙德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
赶回去换衣服、驱车前往格芬举办派对的酒店他希望自己能在十二点之前赶回家上床睡觉,现在就不得不抓紧时间。
奥斯蒙德刚刚迈出一步,手臂却被利亚姆抓住。他的眼眸低垂,浓密卷曲的金色睫毛颤动着,声音轻飘飘地钻进奥斯蒙德的耳内,却直率得可怕:“别抛下我。”
基努瞬间卡了壳,恨不得当场找一条缝隙或者遮挡物把自己藏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不会是他们两人PLAY的一部分吧?
奥斯蒙德的动作一僵,不敢置信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别人以后才松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以为他又吃醋了:“真的不能带你去,没办法商量,上一次不是已经搞清楚了吗?和基努没什么关系。”
“我不是针对你,基努,抱歉。”
利亚姆剔透的眼睛像一块不含任何杂质的霜冰,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自从经历过有关于科尔伽·史密斯事件以后,他就十分抵触奥斯蒙德独自出席派对。
但这次奥斯蒙德确实不是一个人:“注意安全,如果十一点半没有回来或者接到电话,我会去找你。”
奥斯蒙德点头答应。
然而,当他在保安的注视下领着基努走进大厅,脸上的神情却在顷刻间发生了扭曲。
他对格芬的猜测还是保守了,仅是大厅内的侍者就已经让他想象转身离开,无论男女穿着都非常暴露,甚至有男性侍者上下都穿且仅穿着领带。
格芬还像是担心不能及时将他赶走一样,搂着一名高大的黑人男性走了出来:“奥斯蒙德?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
现在确实不想给了。
第180章 亲密
奥斯蒙德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他伸出的手, 没有伸手握上:“真高兴见到你,大卫,但我得先去一趟厕所, 把手上沾到的咖啡擦干净,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格芬顺势收回了手, 招呼了侍者帮他带路:“那我先替你招待你带来的朋友。”
“你是说罪魁祸首吗?他衣服上都洒了咖啡,来吧KiKi,我们去整理干净。”
仗着基努身上的黑色绸面西装看不出污渍,奥斯蒙德信口开河胡诌了一个谎话, 领着基努就往盥洗室走。
基努不明白他的语气为什么突然变得亲昵,但他确实从未参加过酷儿味如此浓重且每个人都穿得格外清凉的派对,大卫·格芬的眼神更是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晃,意味不明却令人寒毛立起,基努一时显得格外的局促不安, 紧紧跟在了奥斯蒙德身后。
盥洗室里藏了对爱侣, 侍者刚用钥匙打开上锁的门,就听到了刺耳的尖叫, 两个身上凑不齐一套衣服的男人发出了爱乐乐团男高音才能叫出的高音, 惊慌失措地搂在一起。
谢天谢地他们没有在洗手台上做,不然奥斯蒙德可能真的会当场掉头离开或者立马吐出来。
他的喉间泛上令人不适的灼伤感, 恶心地几乎控制不了想要呕吐的欲望,面色阴沉:“滚出去,房间里沙发上灌木里, 不会挑地方吗?”
大卫·格芬可真**会在他雷点上蹦迪。
其中一名男人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衣物, 恶狠狠地瞪着他捂住关键部位给自己套衣服, 声音夹杂着浓重的口音向门边移动:“你是谁?你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混蛋你不知道突然受到惊吓很容易ED吗?”
奥斯蒙德没理他,自顾自地将衣衫不整的两个人赶了出去关上门, 还不忘吩咐侍者守在门口。
基努脸上露出尴尬的微笑,加拿大18岁成年,可以饮酒性.交,但这确实是他头一次参与如此劲爆的派对,以前学生举办的派对至少也会遮一遮藏在房间里或者躲在浴帘遮掩的浴缸里:“呃,奥兹我们”
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语气态度,纠结不停,一边缓慢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向外吐着单词,然而奥斯蒙德压根没有听清楚他纠结说什么。
奥斯蒙德当着他的面打开隔间又甩上的门,基努很快就听到了他干呕的声音。
“奥兹?你没事吧?”
基努吓了一跳,连忙敲起了隔间门。
所有声响都被抽水声掩盖,基努没听到他的回应,不免有些焦急:“奥兹?你还清醒着吗?上帝,我得知道你有没有事。是胃病犯了吗?”
他面前的隔间门重新被打开。
奥斯蒙德脸色苍白,眼中弥漫着水汽,眼眶发红:“没事,咳。”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到了洗手台前,解开了手掌上用橡皮膏粘在掌心的绷带。
清澈的水流呼啦啦地自水龙头中流淌而出,基努的眼皮一跳,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手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见水吧?”
救命。
只是抓着手腕这种事是被允许的吧?利亚姆可别又瞪他。
手中属于人类的皮肉一片冰凉,盥洗室散发着糜烂的麝臭味,但奥斯蒙德手腕上喷着的香水味道尚未散去。灰琥珀温暖氤氲的香气不知怎么突然冲进了他的鼻腔,占据了基努的大脑,基努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突然意识到导演身上的色泽艳丽得如同一把火。
黑、红、白、瑰丽至极的蓝,烧尽人的理智。
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黑色衬衫的阴影下,奥斯蒙德脖子上残留的不凑近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浅粉色痕迹。
基努匆忙移开了视线,却被奥斯蒙德反抓住手,拽向了洗手池旁:“哗——”
冰冷的水被他单手掬起,泼向了基努衬衫的下摆,水很快洇湿布料,粘在腰腹上,透出肉色的轮廓。
基努尚未来得及反应,奥斯蒙德便松开了手,他咳嗽了两声,搓洗着手指抱怨道:“永远要记得在接受邀请以前询问派对的主题,F* B*,我严重怀疑格芬是故意的。”
他的指尖和手掌都泛着红,指甲修剪的圆润,透明的水液穿过指缝,流向朝下的手掌。基努还没来得及拧一拧自己的衬衫下摆,便慌忙地再次拽起他的手:“见鬼!伤口!伤口!你注意一点!”
他一瞬间想到了叛逆时期的金,她明知道什么是错的,还要故意和他唱反调。
但他觉得奥斯蒙德显然是气昏了头。
实际上奥斯蒙德并没有气昏,他只是没有注意,并且不怎么在意结痂的擦伤沾湿的后果。他抬起眼眸,用那双染着水光的蓝眼睛看了他一眼:“Ki基努,原谅我突然这么叫你,只是我没猜到派对的主题保持亲昵,可以杜绝大多数的麻烦。”
是的。
当他看到格芬游离在他和基努身上相似的眼神时,霎时间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暗示着什么。
格芬突兀而奇怪的殷勤与迈克尔·杰克逊无关。
原因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复杂,就像经纪人所说的那样,也许格芬只是对他有所企图,想和他进行一些足够亲密的接触。
格芬之所以没有在他落魄时提出什么奇怪的想法,而是选择在现在行动,似乎是因为他通过传言和“亲眼见证”,确认了他和基努是圈内人,不需要再顾及什么。
格芬似乎认为自己是在释放善意。
但也说不定,也许他认为奥斯蒙德像好莱坞的其它人一样足够疯狂纵情欢乐。也许,他想在艾滋诱发的“非常时期”,找两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在他眼前表演。
“群演”将淫.乱的气氛烘托到位。
香薰、水烟,也许还有大.麻和可卡.因助兴,谁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奥斯蒙德垂下头,含了几口自来水漱口。即便这样,他暂时还不打算离开,他同意参与派对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暂时不想和格芬闹僵关系,或者弄清楚大卫·格芬的动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经纪人告诉他,与格芬签约的音乐人,鲍勃·迪伦也会出席派对。奥斯蒙德想借着格芬这条线,邀请这名凭借歌词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艺术家为《冥王星》谱曲。
冷水打湿了奥斯蒙德的额发,他将手指插进浓密的黑发向后推去,露出凌厉鲜明的棱角:“看来是我把你卷入了麻烦,但也许你以后也会遇到类似的状况,多学一点准没错。记得跟紧我,不要喝或者吃任何可疑的东西。”
“你确定我们不用离开?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或者,我去打电话叫利亚姆来?”
盥洗室甜腻的气味和暧昧昏黄的灯光似乎干扰了基努的判断,他不由地觉得口干舌燥,目光时不时飘向奥斯蒙德的喉结。
“不用,你稍微忍半个小时,可以吗?”
既然需要格芬帮忙搭桥牵线,他总不好当场发作,表现出对格芬派对品味的鄙夷。倘若直截了当地告诉格芬自己并非同性恋,恐怕只会引来格芬颇具深意的目光以及在场女性侍者和嘉宾的骚扰
更何况,他没办法在强忍着干呕欲望的同时看顾基努,不如让误会暧昧地进行下去,以免有人趁着他不注意,捞走满脸都写着涉世未深的基努·里维斯。
想要收获,就得有付出,他肯定不可能满足格芬变态的想法,但是却可以吊着他,让他先帮自己解决鲍勃·迪伦。
“呃,忍半个小时?”
忍什么?外面古怪大胆的派对吗?
很快,基努便不需要再思考奥斯蒙德让他忍的究竟是什么了。
奥斯蒙德垂下眼眸,沾湿的手掌在自己的衬衫扣缝边缘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指印,他停顿思考了片刻,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个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的锁骨。
这很奇怪。
基努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也许,是他害怕利亚姆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他极有可能下一秒突然钻出来,朝着他的脑袋给他一闷棍。
他慌忙移开视线,沾着湿气的手臂却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奥斯蒙德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留下了一些湿漉漉的痕迹,导演的眉眼罕见地流露出些许强撑缝隙间泄露的脆弱和朦胧:“我知道这会让人觉得恶心,难以忍受,KiKi,但这是战术需要,格芬和迪伦关系很好,他能说动迪伦抽出时间为我作词谱曲只是用钱,可请不动他。我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而且格芬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不用担心会有人拍照。”
不,他没有感受到恶心。
事实上,他的心跳还变得更快了。
基努紧张地握紧了拳,身体僵硬不敢乱动,见鬼,他不是直男吗?他应该是因为害怕才心跳加速的吧?他总不可能是真的喜欢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吧?
哦,基努。
他对自己说着心里话,你知道的,人总是可能因为日复一日地观察同一个人,而对他产生一些特殊的感情,奥斯蒙德确实优秀,出类拔萃,受人尊敬喜欢。好吧,你得承认他总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偶尔和格外的亲昵确实令人惊讶,也容易引起一些别样的情绪哦,还有他开枪果决的模样实在是太帅了,像电影里的英雄,冷静自持,让人很有安全感但你喜欢的是女孩子啊!
这都是利亚姆的错,都怪他总是让自己汇报情况,还用“吃醋”给了自己那么多奇怪的暗示。
“KiKi?”
过于亲近的称呼让基努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回过了神。
奥斯蒙德皱起眉:“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我需要你配合我表现出一些恰当的亲密感,不需要太近。因为那确实有点奇怪。”
他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奥斯蒙德抿了抿唇,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接触,也许他确实该带利亚姆来的:“你可以吗?如果不行就算了。”
基努定了定神,站直身体,他下意识地对着镜子理了理用发胶抓出简单造型的短发,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两句,说道:“我想我应该没问题。”
“很好,也许你以后也会这样和女演员或者工作需要的对象炒作绯闻。”
奥斯蒙德满意地点点头,推开了门。
他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了一遍酒店大厅。
一般来说,酒店的保密工作确实要逊色于私宅。但这里是酒店大楼的顶层,往来的楼梯与电梯都有保安把守检查对方是否在邀请名单上。
派对上不仅有模特、明星,还有时尚界的设计师、精英,以及大腹便便,缺少个人形象管理和锻炼的议员和商人。
有几个眼熟的家伙端着自助餐的餐盘,盘中装着精致且根本无法填饱肚子的餐点,正故意扯动着一名女性侍者身上单薄的装饰物。
奥斯蒙德偏了偏头,想起他们似乎是几个知名的音乐制作人,其中一个个子较矮的,脸上还画着淡妆的男人,应该是法国一家时尚公司的主管。
他要找的目标鲍勃·迪伦正在同一名制作人交谈着什么,他不是同性恋,看起来也对派对没什么兴趣,按理来说不会与格芬有太多的交集,但他是一名犹太音乐人。
大卫·格芬非常擅长拉拢自己的同胞。
“哦,奥兹,你在这里,看来你已经处理好了‘咖啡’?”
大卫·格芬身边的男伴换了一人,他的眼神拉丝,在基努和奥斯蒙德身上残留的水渍上扫过,露出一个暧昧不清颇具深意的笑容,特意咬重“咖啡”的读音,轻声问询道。
“感谢你的招待,大卫。”
奥斯蒙德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笑容,从侍者的托盘上端起香槟杯。
在格芬看来,他十分亲密自然地想要搂基努的手臂,但是却因为有所顾虑,最终只“羞涩”地抓住了基努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