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东北的山！
“东北的河！
“东北的铁锅炖大né！！！”
……
身后传来方简激情澎湃的嘶吼, 周辞缩了缩脖子，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所有人都燃起来了, 只有他, 冷得起鸡皮疙瘩。
冷得微微颤抖。
冷得只想遁走。
司机老章在公园中寻人未果, 听见这石破惊天的喊麦，闻声而来, 一眼望见带领大爷大妈狂嗨的方简, 又张望片刻，终于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开外，夜幕下一棵不起眼的树下, 找到了背对人群的老板。
“周——”老章快步走到周辞跟前，嘴里刚蹦出一个字儿, 便被他挥手打断。
周辞摇了摇头，不想这的人听见别人管他叫“周总。”
今晚的他，甘心当一个不为人知的无名保镖。
他让老章去车里等着, 老章不放心地看一眼方简。
“您一个人搞得定么？”
“她体力有限，再蹦会儿估计就不行了。”
果不其然, 老章离开没多久，方简已经气喘吁吁, 将话筒还给领队大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大爷大妈们围上去, 都看出她这是醉了，七嘴八舌关心起她来。
“姑娘, 你家在哪儿？大爷给你打个车, 赶紧回去吧！”
方简听到“家”这个字，大脑曲库开启搜索, 眼一眯，嘴一撇，伤心嚎起一首歌：“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围观群众：“……”
“zei姑娘指定受了情伤，唉，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小瘪犊子欺负了！”一位啤酒肚大爷义愤填膺开口。
另一位头发盘得老高，化了妆的精致大妈附和道：“是啊，现在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的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可惜渣男太多，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听见“白菜”俩字儿，方简曲风一变，潸然泪下：“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围观群众心都快碎了。
“丫头，你要有啥困难就跟大爷大妈开口，咱们东北一家亲，能帮的一定尽量帮！”
“孩儿啊，你妈走得早是吗？唉……没事儿，姥姥跟你加个微信，以后想妈妈了就来找姥姥！”
……
周辞转过身，默默看着这番场景，树下踟蹰，犹豫要不要过去直接将方简拽走。
刚才跟他搭过话的大妈冲他喊道：“哎，小伙砸！”
周辞看向大妈。
大妈招招手：“对，保镖，叫你呢！快过来领你们大小姐回家！”
周辞牙一咬，心一横，疾步冲过去，捞起方简背到自己背上，逃难似的跑出公园。
老章正站在车边等候，见他背着方简回来，立马帮忙将方简送进后座。
周辞关上车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方简靠着车窗睡了会儿，车拐弯时，大半个身子往周辞那倒去。
周辞抬起手臂，轻轻圈住她的腰，搂她入怀。
她身上有好多种味道。
洗发水似乎换了橘子味儿的，甜中带着微酸，还有点阳光的气息；
沐浴露留在身上则散发出淡淡奶香，柔和又可爱，像她肌肤的触感，软软的，滑滑的；
脸上没卸妆，化妆品凑在一起周辞说不上来什么味儿，总之是股混合的脂粉香；
朱唇微张，呼出的气息里有酒香，还有——
麻辣牛油火锅底料味。
周辞坐直身子，别过脸看向窗外。
跟这姑娘一起生活，每天都像在经历大冒险。
方简是被周辞打横抱回家的。
她仰头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压根不知道周辞给自己卸了妆，擦了脸。
卸妆这事儿周辞以前从来没干过，在网上查询一番，又去浴室翻翻找找，他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哪瓶是卸妆液。
收拾完已经快凌晨了，周辞替她盖好薄被，空调调成睡眠模式，舒一口气，终于安心去洗澡。
醒来时方简头痛欲裂。
她睁开眼，扶着太阳穴，眉心紧蹙哼唧起来。
床上只有自己，她看了看钟，都十点了，心里猛地一提，四处找手机。
卧室没找到，方简忍着头疼下楼找，在饭桌上看见手机，立马要给周辞打电话请假。
微信弹出两条新消息。
【今天不用来上班了，批你一天假】
【下不为例】
方简拍拍小心脏，笑着回复周辞：【跪谢周总！】
五分钟后，周辞：【不用谢，按事假扣钱】
方简：【……虽然你这老板当得不咋地，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昨晚我喝太多，你好像带我出去兜风了是吧？后面我就断片儿了，那个啥，我没在外面撒酒疯吧？】
周辞：【要看你怎么定义“撒酒疯”这个行为了……蹦蹦跳跳唱歌算吗？】
方简：【当然不算！这多可爱呀，我昨晚就这样？】
周辞：【嗯】
方简：【那还好哈哈哈，这算矜持的了，高考完那次喝醉，我抱着路边大树唱了一宿苦情歌，艾玛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周辞心想，昨晚其实也大差不差。
周辞：【你喝醉了这么爱唱歌啊？】
方简：【是呗，有没有被姐百灵鸟般的歌声迷住[墨镜]】
周辞：【确定不是东北大山雀？】
方简：【平时跟你说话真费劲！我还是更喜欢喝酒之后的你，昨晚表现很棒，喝完酒没有乱亲人[大拇指]】
周辞：【昨晚出门前的事儿还记得么？】
方简：【没啥具体印象，就记得感觉很热，然后抱着酒瓶子出去了】
周辞想问问她，现在还想不想给他点黄色瞧瞧，打完这行字，又觉着在她清醒时问这话，简直是讨打，还是给删了。
周辞：【身体难受么？】
方简：【头疼……肚子也好饿[哭]】
周辞：【给你泡了蜂蜜水放餐桌上，午饭出去吃吧】
方简扭头看向饭厅餐桌，果然放着一杯水。
蜂蜜淡淡的香甜融进水里，她一口气喝完，嗓子舒服许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头也没那么疼了。
晚上周辞有个应酬，十点才回来，推开卧室门发现方简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还不睡？”他松了松领带，走到床前，垂眸瞧着她。
方简盯着屏幕傻笑，头都没抬：“嘿嘿，睡不着。”
周辞俯身，脑袋凑过去，看见屏幕上扭动身体做着擦边动作的男主播，眉头紧皱。
“现在不爱看日本片儿了，改看国产的了？”
方简终于抬头，板着脸瞪他：“你这纯属造谣啊，看日本片儿跟刷抖音能一样么？再说了，我对日本片儿兴趣也不大，只是偶尔，咳咳，极偶尔看那么一下下。”
周辞又凑过去瞧一眼屏幕上那男的，嗤之以鼻：“你吃点儿好的吧，这脸没比鞋拔子短多少。”
方简发现他嘴可真毒：“人家脸长得确实一般，架不住身材好呀！看看这胸肌，看看这腹肌！人家乐意光膀子给大伙儿看，人家还叫我姐姐！”
周辞不作声，她扬眉晃了晃脑袋，继续高高兴兴品鉴擦边男。
半小时后，浴室门打开，周辞从里面出来。
“洗完啦？我去——”方简抬头便愣住。
周辞光着上半身，只穿了条藏蓝色居家裤，裤腰还穿得低，露出紧实的腹肌。
方简舌头打结：“不是，哥、哥们儿大晚上你这是干啥？”
周辞走到她跟前，双手叉腰，歪了歪头：“哥们儿怎么不比那擦边男强？”
方简眼神不争气地在他脖子以下肚脐以上的部位来回游走。
确实强、强不少。方简深吸一口气，怕再多看一秒哈喇子就流出来了，逼自己转过脸去。
“春、春天早就过了，不适合发骚，你快、快进被窝睡觉！”
周辞脸上挂着浅笑，掀开被子坐床上，只盖住双腿，后背靠着床头：“我睡了，谁念书哄你睡觉？”
那倒也是，方简扭头就看见一条青筋分明的小臂和精壮紧实的胸肌，瞬间脸颊绯红。
“穿件衣服吧你！”
“热，我就乐意光膀子。”
“……”
方简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眯着眼瞧他：“周辞，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企图勾引我？”
周辞笑了，拿起前两天念的那本书：“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
方简：“……”
她侧身躺下，背对周辞，紧紧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起身严肃看着他。
“周辞，你不用每个月给我四十万，现在我手里钱不少，够用好一阵儿。”
周辞扬眉：“为什么？”
方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要每个月拿你这么多钱，不跟你发生点儿什么，还觉得心里不踏实呢。算了，有些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我不贪心。”
周辞：“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以后也别吃我做的饭吧。”
方简：“……嘴短就嘴短，饭不能不吃。”
周辞乐了：“行，知道了，躺着听故事。”
方简心里稍微踏实些，躺下盖好被子。
他念出一句，被方简打断。
“等会儿，还是那本《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周辞：“嗯。”
方简：“换一本吧，念这本我老感觉你在用书名阴阳我。”
周辞：“……”
下床重新拿了本书，周辞翻开第一页。
方简：“这本叫啥？”
周辞：“《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
他正要念出第一句，忽然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方简似乎已经安然睡去。
他轻轻推了推她。
毫无反应。
周辞盯着这本书陷入沉思。
这书有这么无聊？
高中时他第一次看这书，看得津津有味废寝忘食。
怎么方简听个书名就能睡着？
可能这姑娘脑子里有开关，自己不感兴趣的词汇，会自动触发睡眠模式。
·
睡得早醒得早，第二天，方简和周辞同步起床。
“今天还是老章送我上班么？”她对着镜子理头发。
周辞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深灰色领带：“我送。反正你在地铁站提前下，谁送都一样。”
方简：“那得劳烦周总多等会儿，我要化妆。”
周辞去客厅抽了根烟，捧着手机看新闻，等了又等，四十分钟后，可算把她等下来了。
“周总久等了~”方简笑眯眯走过来。
周辞看看表：“怎么化这么久？”
方简：“今天化得很精致呀，没发现比以前更好看了？”
周辞盯着这张脸看了半分钟，只看得出她画了眼影，戴了假睫毛，抹了口红，压根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方简猜到他心里潜台词，撇撇嘴，手一挥：“算了算了，你这种钢铁直男，化什么妆在你们眼里都一个样。”
她将头发拢到耳后，手放在白衬衫领扣上。
扣子原本全都系了，领口捂得严严实实，这会儿被她连着解开两颗。
周辞看愣了
“扣子系好。”周辞挪开眼看向别处。
方简笑起来，一手扯着他领带，一手又解开一颗扣子，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今天是上班互撩大作战，周总忘啦？”
周辞转回脸来，目光落在她锁骨上。
“方简，你要这么玩儿，输了可别哭。”
他喉结滚动，咬紧后槽牙。
第22章
哟, 口气还不小？方简对此嗤之以鼻：“谁输谁赢，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
周辞默默看了她几秒，双手插兜走出大门。
她追出去：“怎么着, 感觉你小子不服我啊？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姐的魅力！”
进到电梯里, 周辞目光再次落在她敞开的领口上, 沉着脸：“把扣系好。”
方简撩着头发媚笑：“就不~”
周辞：“扣工资。”
“……”方简脸上笑容秒没，只剩咬牙切齿, “周！辞！好好好, 用钱拿捏我是吧？算你有本事！”
她一颗颗系回去，锁骨和脖子根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周辞的面瘫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神色。
上班途中, 方简赌气不跟他说话，到地铁站下车, 车门狠狠一摔，头也不回往前走。
周辞倒是乐了，觉着她跟小孩儿似的, 生起气来还挺可爱，薄唇微扬望着她背影, 等她走远，过了会儿估摸着她快到公司了, 才继续开车。
走进大厦之前，方简在门口做着深呼吸调整情绪。
玩归玩闹归闹, 别拿战斗当玩笑！
互撩大作战还没开始呢，她不能带着情绪上战场！
更不能让周辞那黑心资本家赢得此役！
方简闭上眼睛, 双手摊开, 吸气，手掌抬起来；呼气, 手掌落下……
连做五个深呼吸，感觉体内一股熊熊火焰燃了起来。
很好，保持这种强烈的胜负欲，方简，你不能输！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睁开眼，见旁边围着三个同事，愣住：“你们看啥？”
小郑上下打量她，欲言又止。
小吴目光若有深意，笑而不语。
小汪抓耳挠腮，到底没憋住：“方秘书，你是不是在运气？”
方简没听明白，一脸呆滞：“啊？我运啥气？”
小汪：“我以为你们东北人喊麦之前都得运运气才好压声呢。”
方简彻底懵了：“啥？喊麦？压声？谁在喊麦？我妹喊麦啊！再说了，压声不需要运气，这不张口就能来么？谁告诉你压声得先运气？”
“没准备喊麦啊？哈哈我们误会啦，没事儿没事儿，方秘书我们先走了啊！”
小汪冲她挥挥手，给旁边俩人递眼神，仨人摇头笑着离开。
方简愣在原地，完全没搞懂他们啥意思，怎么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
算了，管他们什么意思，干饭要紧，先去填饱肚子再说，方简加快脚步往食堂走去。
端着餐盘落座，第一口馒头刚塞进嘴里，方简就看见桌上多了一个餐盘，抬头看去，只见戚舒云一屁股坐到自己对面。
“简简！你太牛了！太疯了！！太狂了！！！我宣布，从昨天——哦不，从前天起，你就是我的神！！！”
戚舒云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狂热与兴奋。
方简愣愣看着她，嘴里馒头都没味儿了，机械得一口一口嚼着，含糊不清道：“啊？你在说啥？”
见她满脸懵逼，戚舒云问：“不记得了？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喝断片儿了啊？”
方简点点头，几秒后意识到不对劲，咽下嘴里那口馒头，刚要说话又觉着馒头干巴，卡嗓子眼了，猛灌一口豆浆才舒服些。
“你咋知道我前天晚上喝酒了？”方简蹙眉问道。
戚舒云：“不光我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
方简：“……”
等会儿，怎么个事儿？她遗漏了哪个环节？怎么今天同事们都神神叨叨的！
戚舒云掏出手机冲她晃了晃。
“你没刷抖音啊？”
“刷了啊，昨晚还看男主播了呢！”
“哎奇了怪了，你那条视频都快破百万赞了，公司同事都刷到了，咋就你没刷到？”
戚舒云打开抖音，找出视频，手机怼到方简眼前。
屏幕里，方简头上绑着黑色领带，身上穿着黑色睡衣，脚下踩着黑色拖鞋，一手握住话筒，一手高举指天。
“Welcome to——东！北！！！
“松柏——欲盖弥彰！
“大雪——落下寒霜！
“……”
视频里的女人，一边压声喊麦，一边蹦跶，欢快得像油锅里溅起的水星子，那叫一个激情无限，活力四射。
方简倒抽一口凉气，屏住呼吸，默默看完这一整段视频，目光移到屏幕下方那两行字上——
@东北夕阳红广场舞团队（领舞英姐）
【东北姑娘，大大方方！】
戚舒云收回手机，眉飞色舞看着她：“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哎呦我去，难怪人家都说黑土地不养闲人，你才一半东北血统就这么会整活了！”
方简：“……”
戚舒云：“你要不要赶紧去视频下面认领一下自己？接住这波泼天流量，趁现在热度大多发发视频，反正你颜值当网红绰绰有余，想火还不简单？”
方简：“……”
戚舒云：“不过我很好奇，你是自个儿一个人喝的，还是跟朋友一起喝的？后来你咋回去的啊？”
方简终于缓过劲儿，面无表情掏出自己手机，搜索关键词。
打出“东北”两个字，下面自动弹出——
【东北姑娘大大方方】
【东北姑娘喝醉喊麦】
……
第一个视频就是那位领舞英姐的。
方简眼皮子抽了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反复看了三遍，终于在离人群不远处一棵树下，找到了那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高大背影。
不用看正面她也知道，这个背影属于谁。
方简收起手机，抬头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不断有人将目光投向自己。
她面无表情往嘴里塞一口馒头。
戚舒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开心？是觉得丢人吗？”
方简：“咳，多少还是有点儿吧……”
戚舒云：“哪有！超级可爱超级社牛好吗！我简直要爱死你们东北姑娘了！你看下面十几万条评论，全是夸你的！”
方简：“哈……哈哈……”
以这种方式出名，就算全天下人都夸她，她还是觉得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戚舒云：“评论有人说你是哪家大小姐，身世可凄惨了，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还被渣男伤害，要不是认识你，说得我都快信了！”
方简：“……”
戚舒云：“还有人说你出行都有保镖，那保镖身材可好了，跟男模似的，戴着墨镜口罩，看不清脸，不过感觉是个大帅哥哈哈哈哈真是越传越离谱哈哈哈哈！”
方简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有没有一种可能，保镖这事儿，其实没那么离谱……”
戚舒云没听清：“啥？”
方简摇摇头，咳嗽一声：“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话音刚落，她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不远处那桌坐着的，不正是她多日未见的老父亲吗？
方简激动地挥手打招呼：“爸——”
方盛德与她目光相对，飞快低头，一个劲往嘴里塞面条。
似乎，不太情愿认她这个女儿……
方简想起这是在公司，不能让大家知道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否则以后他这个高管不好做，只能学他默默低头，一个劲往嘴里塞馒头，顺便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给父亲发消息。
方简：【老方！无情无义的老方[怒火]】
方盛德：【闺女[大拇指]东北姑娘，大大方方！】
方简：【你也看到那个视频了[裂开]】
方盛德：【咱们全家都点赞收藏了，这两天你妈捧着手机反复看】
方简：【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闺女呀[委屈]】
方盛德：【把你交给周辞，我们很放心[微笑]听说你最近作息调整过来了？】
方简：【呵呵，周辞跟你说的吧？看来你们才是一家人呐[委屈]】
方盛德：【他是我女婿，不是一家人是什么？嫁给他后你吃得香睡得好，心情也很不错，他还能跟你喝到一块儿去，这么优秀的女婿上哪儿找？】
方简：【行行行，知道了，一个女婿半个儿！】
方盛德：【不过，你妈妈有一事相求，昨天托我向你转告】
方简：【啥？】
方盛德：【她看见那些评论了，闺女，你喝醉喜欢唱歌说胡话我们都知道，不过她希望以后你别再咒她早死[抱拳]】
方简：【……】
方盛德：【不聊了，爸上班了，今天有早会，九点半会议室见！】
早会前十五分钟，方简来到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便看见董事长捧着手机在笑。
见她进来，周辞立马屏幕冲下扔掉手机。
但却忘了息屏，也忘了关声音。
听筒里传来她的激情喊麦。
偌大的办公室，居然还有回声。
方简杀气腾腾冲过去，两手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拍：“为什么不拦我？！”
周辞：“我拦了，没拦住。”
他好冤啊。
方简：“阴险，太阴险了！居然只给自己戴墨镜口罩！也不知道给我戴一下，我要是有个什么东西遮脸，也不至于全国社死！那条视频点赞都破百万了！”
周辞：“不算社死啊，风评这不挺好么？大家都特喜欢你。”
方简：“互撩大作战延期举行吧，今天实在没心情！”
周辞歪着头，仰脸淡淡瞧她。
你说延期就延期？他扬起唇角，没作声。
方简以为他这是答应了，气呼呼离开办公室。
九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方简进会议室时，其他人员已经到齐，方简环视一圈，只有周辞旁边还剩个空位。
她面无表情坐过去，目光看向斜对面的父亲，又很快挪开眼，父女俩很有默契地避嫌。
这场会议，不仅无聊，还让方简坐如针毡。
每个人看她时都含着淡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知道大家只是觉得她搞笑，可爱，对她没有恶意，可一想起自己发酒疯的画面被全公司看到，还是忍不住尴尬得脚趾抠地。
浑浑噩噩在会议室待着，大家说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不知过去多久，父亲站了起来。
她看着父亲胸有成竹发言，脑子里却还是自己发酒疯的画面。
桌下，方简的手忽然被握住。
这只手握的力道很轻，却有种难以言述的坚定。
她猛地扭头看去，只见周辞另一只手放在长桌上，圆润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点着桌面。
他微微侧头，目不转睛看着方盛德。
桌下那只手，与方简十指相扣。
第23章
小时候, 方简玩父亲用坏的打火机，被电到过。
电流很微弱，但打在手上有点痛, 还有点麻麻的。
此时此刻, 这只被周辞握住的手, 像触电一般，却不痛, 只有酥麻感从手中蔓延。
四周忽然变得好安静。
方简看着正在发言的父亲, 那张嘴明明一张一合说着话，可就是听不到声音。
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短暂的几秒钟，漫长如一个世纪。
方简提起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呼了出去。听觉恢复了, 耳边传来父亲清晰的声音。
她也终于有胆量再次看向周辞。
这人仍是刚才那副模样，微微侧头, 目光落在父亲脸上，搭在桌上的那只手，指尖依然轻点桌面。
而桌下, 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力道，捏了她一下, 似是不经意。
方简脸颊绯红，想挣开这人, 反倒被攥得更紧。
周辞唇角微微扬起，笑意渐升, 旁人只当他对方盛德的发言很满意，却不知他笑是因为桌下的秘密。
方简拿眼瞪他, 狠狠瞪了好几下, 这人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父亲，压根不理会。
怕被人看出来, 方简不敢再瞪了，又抽了抽桌下的手，还是没成功摆脱这人“魔爪”。
她不敢闹出大动静，只得由着他这么握着。
十指相扣，掌心贴合。
大概是常年健身的缘故，周辞的掌心有茧，粗糙的皮肤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方简算是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故意使坏。
她深深埋头，不让人看到自己通红的脸，殊不知此刻的她连耳朵和脖子根儿都在发红。
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放桌上，在硬壳笔记本上飞快写字，像是极认真做着记录。
方盛德发完言，其他几个高管依次提出建议。四十分钟后，周辞做了一番总结，搭在桌上的手翻过来，指节叩了叩桌面：“散会。”
大家纷纷离开会议室。
周辞坐在位置上不动。
方简也没动。
因为这厮压根就不撒手！
等其他人走光了，会议室只剩他俩，方简迫不及待扭头瞪过来，压低声音骂道：“你疯啦？！”
周辞这才看向她，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哎呀你——你松开！撒手！”方简抬起那只被他紧紧攥住的手，“再不撒开我报警了啊！”
周辞乐了，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掌托住自己半边脸，笑出一股子平时难得一见的痞劲儿。
“警察来了以什么理由抓我？上班跟自己媳妇儿搞地下恋？互撩大作战里先下手为强？哪个理由抓我都不合适吧。”
方简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开口：“是、是互撩，不是耍、耍无赖！”
周辞耸了耸肩，满脸无辜：“牵个手就叫耍无赖？”
方简红彤彤的脸跟熟透的红苹果似的：“牵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一直牵呀！快松开，等会儿被人看见——”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进来一个人。
于特助手里捧着几份文件，进门就看见半空中他们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蓦地愣在原地。
方简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忽然又灵光一闪，飞快将周辞胳膊推到会议桌上死死压住。
“哈哈哈哈哈你这点力气还想跟我掰手腕！就说你比不过我吧哈哈哈！”
周辞：“……”
于特助：“……”
趁着周辞愣神时没使力，方简立马抽出手，撩了撩头发，冲于特助笑道：“哎呀于特助来啦？我刚才在跟周总掰手腕儿呢，他非要跟我比一比谁劲儿大。”
于特助也笑了，笑得很官方，对她点了点头，将手里几份文件递给周辞：“周总，这是关于城南区新项目的文件。”
周辞颔首接过。
于特助不再多话，立马离开会议室。
还贴心地替他俩关上了门。
方简拍着胸脯喘气：“哦哟好险好险！要不是我反应快，咱俩差点就暴露了！”
周辞：“谁掰手腕需要十指相扣这么掰啊？”
“……”方简吸一口气，“于特助应该没看那么细，他刚才那副表情，完全就是相信了呀！”
周辞不忍心告诉这个天真的女人，自打她来公司第一天起，于特助就知道她什么身份了。
他是公司唯三知道她身份的员工，另外两个，是方盛德和司机老章。
有惊无险，方简心里石头落地，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双脚轻轻晃荡。
“周辞，想不到你平时衣冠楚楚正儿八经，其实蔫坏！”
她今天还是穿了黑丝袜，脚上一双黑色细高跟，纤细修长的腿在周辞眼下晃啊晃，晃得他起了躁意。
“喂，跟你说话呢！”见他不理人，方简伸脚过去，鞋尖碰了碰他小腿。
周辞眉心微皱，盯着那双秀美的脚，默不作声。
“你这是默认自己蔫坏啦？”方简笑着问，又拿鞋尖碰碰他的腿。
周辞忍住去握她纤细脚踝的冲动，别过脸：“你不也一样？”
方简不同意：“我才不蔫坏呢，我要坏就光明正大坏！”
周辞半个身子转向墙壁，避免腿再被她鞋尖碰到，开口时嗓音有些哑：“别坐桌上，不雅观。”
方简：“现在又没别人，而且坐一坐又垮不了。怕我给你坐坏呀？就不下就不下！”
谁叫他会议上使坏欺负她？偏要跟他对着干。方简继续来回晃腿，挑着眉吐舌头：“略略略！”
周辞转过脸，目光从她脚尖移到小腿，从小腿移到包臀裙裙摆，最后落到她脸上。
“你走光了。”
方简一愣，尖叫着跳下来，捏着拳头往他身上一顿锤：“啊啊啊！你个死变态啊啊啊！”
周辞：“……”
有时候一个人面对她，真的好无助啊。
方简没捶太重，毕竟捶重了自己手疼，捶了一阵就收手，脸涨得通红，逃似的跑出会议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方简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靠着椅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今天可真是……好魔幻啊。
她抬起那只被周辞握过的手，盯着看了许久，脑海里他似笑非笑的痞子样挥之不去。
该说不说，还怪迷人的。
方简一巴掌拍自己脑门儿上：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人家随便撩撩而已，你还回味起来了？！
第一回合就战败，太不像话！
不行，不能认输，她必须振作起来，扳回一局！
午休前半小时，方简瞅准时机，给周辞发消息：【周总，忙了一上午，累坏了吧？】
周辞：【有事说事】
方简：【等会儿我去食堂给您打一份饭送过来[害羞]】
周辞：【不用，这是小王的活儿】
方简：【偶尔我也要尽一下贤内助的责任嘛~】
周辞：【休想找机会勾引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方简不死心：【难不成您为了打胜仗，以后都拒绝跟我单独见面？好狠的心呐！薄情郎！】
周辞没回她。
方简：【想吃什么？一到点儿人家立马冲去食堂给你打！】
周辞：【不饿，不吃】
方简：【？？？你是真不饿，还是想赢而已？】
周辞：【一半一半】
方简耐心耗尽，懒得跟他说话，放下手机埋头专心工作。
直到下班时间，方简也没找着机会扳回一局。
打完卡她捧着手机找周辞：【今天放你一马，明天继续！】
周辞：【别明天了，就今晚呗】
方简：【那不行，今晚家里就咱俩，撩出火咋整？】
周辞：【有火就煮米饭呗】
方简：【还想生米煮成熟饭？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周辞：【逗你呢，今晚你先睡，我得去应酬】
方简：【几点回来啊？你不念书我睡不着……】
周辞：【十点给你打电话念】
方简：【哥们儿够义气！不过你能早点回来么？顺便帮我打包晚餐[星星眼]】
周辞：【怎么不去食堂吃？】
方简：【怕同事们又揪着我说发酒疯那事儿[哭]】
周辞过了几分钟才回：【要不你陪我去应酬？直接上那吃现成的多好】
方简：【啊？不太好吧，我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陪你去？】
周辞：【上下级身份呗，至于理由，老板点名让你参加应酬，还要什么理由？没人会关注这个】
方简：【也对哦，不过我这么美，万一别人灌我酒咋整？】
周辞：【……就你这酒品，你想喝我都不敢让你喝。放心，有我在，没人敢灌你。】
方简：【这顿饭是你买单么？】
周辞：【嗯，好几位长辈在】
方简：【那我一定要埋头猛吃，大吃特吃[墨镜]】
周辞：【……】
方简走到地铁站，等了一会儿，周辞的车在路边停下，她坐上副驾，抬起攥拳的双手高呼：“小鸡小鸭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大餐大餐真不赖，周总请客我最爱！”
周辞忍俊不禁，摇摇头，往饭店的方向开去。
本以为方简真会在饭局上撸袖子猛吃，周辞有些担忧，作为他的秘书，她的言行不仅代表公司形象，也代表了他周辞的脸面，没成想进到包厢，方简就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
仪态落落大方，言谈温和有礼，吃相优雅端庄。
周辞一边跟圈里老板们谈笑风生，一边暗暗高兴：这媳妇儿还挺拿得出手的。
正得意着，他忽地皱起眉头。
桌下，有人碰了碰他的腿。
周辞转过脸，低头，看见一只穿着黑丝的脚，脱了高跟鞋在他小腿上蹭啊蹭。
他抬起眼眸，看向身旁的方简。
方简埋头细嚼慢咽吃着饭，一脸事不关己，脚却不老实得很，又蹭了几下，最后直接勾住他的腿。
听见周辞倒抽凉气，方简扭头看着他，轻轻咬住筷子尖，冲他眨了眨眼，无声暗示——
“乾坤未定，周总您可别高兴得太早哦~”
周辞那处像是窜起火来，浑身血脉偾张，咬紧后槽牙暗暗下定决心：
方简，等着，这是你自找的。
第24章
周辞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抽出被她缠上的那条腿，移开一段距离。
本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了，可很快, 小腿又传来异样。
方简绷着脚, 用脚背脚尖在他腿侧来回蹭。
他板起脸皱眉看向她, 眼神有些凶。
她压根不当回事儿，装没心眼子, 低头不理会, 吃得津津有味。
周辞不动声色抽着凉气。
现在他被架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简直是进退两难。
起身走开吧，那处变化明显, 甚至可以说尤为突兀，真要站起来, 无异于将现在的窘境宣之于众；
继续坐着吧，桌子能挡住突兀部位，可方简一直暗暗使坏, 他难受得要命，又不能拿她怎么着, 这么憋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方简一边享受美味, 一边拿余光瞥他，见他一脸凝重, 似乎忍得很难受，心里吹起胜利的号角, 高兴得不得了。
只可惜一直这么伸腿太累, 没一会儿小腿就酸了，她收回脚坐好。
周辞紧皱的眉心终于舒展, 暗自松一口气。
见他面色不再凝重，方简埋头偷笑，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使劲扒拉一口饭进嘴里。
这家饭店可真厉害啊，每道菜都好吃，大米饭也粒粒分明香喷喷，要不是顾及周辞脸面和公司形象，她真想撸起袖子一顿狂炫。
唉，为了这个公司，她真是牺牲得太多了！不能捧着羊排啃，不能抱着大虾嗦，不能大口大口吃鸡腿……
方简幽怨地看向周辞，而这个狗男人，此刻正捧着手机打字，似乎感受到她充满怨气的目光，周辞放下手机，转脸看她。
方简打了个激灵。
狗男人的眼神怎么这么……
冷静？
冷静得可怕。
冷静得似乎在预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方简立马低头，喝一口温暖的鸡汤缓了缓。
直到散席方简也没吃尽兴，肚子只有六分饱。
走出饭店，周辞离开前跟几位老板在路边聊了聊。
方简比他先上车，一进后座就闻到菜香。
她伸着脖子四处嗅：“怎么有红烧肉的味道？还有青椒炒肉，辣子鸡，还有……锅包肉！”
司机老章笑道：“方小姐，周总特意让饭店给您做了几道菜打包。”
方简又惊又喜，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老板还是挺有心的嘛！”
老章默默想：给老板开车多年，从没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
方简咽了咽唾沫，看向窗外，真想催催一直在路边跟人聊天的周辞。
好一会儿，周辞终于与人挥手道别。
“你可算是唠完了！”方简摸着肚子，撇嘴说道。
周辞关上车门：“那是兴科集团陆总，咱们公司合作伙伴，跟他聊聊新项目。”
方简凑近他闻了闻，蹙眉：“干嘛喝这么多酒？浑身酒味儿。”
周辞扯松领带，闭上眼，嗓音慵懒而低沉：“今儿高兴。”
方简：“也没见你们谈什么大项目呀，有什么高兴的？”
不多喝点儿怎么有机会收拾你？不收拾你哪能这么高
兴？——这些话周辞自然是没有讲的。
他只是默默闭目养神，一只手搭在腿上，指尖轻轻敲点，另一只手伸向方简，稳准地攥住她手腕。
“哎你！”方简一惊，看看前面的司机，扭头瞪他，压着声儿，“快松开呀！”
周辞扬唇，眼都没睁，反倒攥得更紧。
方简抽不出手来，急得跺脚：“你、你别耍无赖！”
周辞笑了，闭着眼问：“是耍无赖么？我寻思这都算耍流氓了。”
方简牙痒痒：“你还知道自己在耍流氓啊？！”
周辞笑而不语。
方简挣了半天也没挣开，深呼吸，冷冷看着他，蹦出一句川城话：“老子数到三。”
狗男人不为所动。
很好。
这都不怕？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一。”
“二。”
“三——”
方简张嘴就往他手背咬去。
周辞没料到她来这么一招，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眉心紧蹙，疼得咬牙闷哼。
“你属狗的啊？！”周辞撒开手，她却不肯撒嘴。
又咬了几秒方简才松开。
看着他手背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方简心里舒坦了，抹嘴，扬眉：“甭管你是谁，甭管走到哪，但凡听到川城女人讲出‘老子数到三’这句话，都给我收着点尾巴。”
周辞：“……”
方简抱起胳膊，笑容得意：“不让你见识见识小辣椒的厉害，你真以为什么菜都能乱吃！”
周辞：“……”
你是真的辣。太辣了。周辞嘴角抽了抽。
见他好半天没吱声，方简拿胳膊肘怼了怼他：“诶，生气啦？周总这么玩不起呀！”
周辞保持沉默。
方简乘胜追击：“怎么着，你说说看，今天咱俩谁输谁赢？”
周辞转脸看着她，淡笑：“乾坤未定。”
方简：“嘁！嘴硬吧你就！都下班这么久了，早就下战场了，输赢很明显。周总，我劝你甘拜下风。”
周辞：“既然按下班时间来算，你在饭局上的所作所为，是无效的。”
“怎么无效？应酬怎么就不算工作？分明就是在加班好么？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干活而已！”提起这事儿她就难受，“我丑话说在前啊，以后可别再找我陪你应酬了，大家闺秀这人设不适合我。哪天你上路边摊应酬倒是可以叫上我。”
周辞：“……”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说话让他没法接。
回到家，方简拎着打包的饭菜直奔餐桌，放下饭菜，飞快洗手回来，美美享受这顿专属于她的大餐。
“周总，我承认刚才在车里对你说话大声了点，其实你这人挺好的。”
她想起什么来，笑眯眯问：“应酬时有一会儿你捧着手机打字，是不是在让司机给我点菜打包？”
周辞点头，问：“我这人好还是坏，是不是全凭有没有让你吃饱来评判？”
方简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nonono，不全面，应该说，全凭我心情。”
周辞：“……你心情变化也太快了。”
方简夹起一块红烧肉：“水瓶座嘛，风一样的女子噻！”
这回打包的饭菜实在是多，吃了一半方简就撑了。她将剩下的放冰箱，当明天的晚饭。
洗完澡，敷着补水面膜出来，方简仰头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周辞进了浴室。
十五分钟后，方简扔掉面膜，正好周辞从浴室出来。
她下床去洗脸，回来边抹护肤品边问：“你们男人洗澡都这么快？”
周辞：“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是糙老爷们儿，洗完头，抹完沐浴露，冲干净就完事儿了，定期再去洗浴中心搓搓澡。”
方简挑高眉毛，语气别有深意：“诶呦，洗浴中心~是不是去的‘红浪漫’？有没有上楼找技师消费？”
“……”她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周辞掀开被子坐床上，“我去的都是正经地方，别一听洗浴中心就往歪处想。哪个东北人不搓澡？不搓澡那还叫东北人？”
方简噗嗤笑了：“你生在京州长在京州，按理说应该觉着自己是京州人，怎么还有东北魂？”
周辞：“没招，我爷我爹我妈，我家老一辈亲戚全都东北的，我从小就被腌入味儿了。”
方简：“你奶奶呢？”
周辞：“还没等我出生她就没了。这些年爷爷一直单着，我们老周家出情种。”
方简抹完脸，拍拍自己细嫩的肌肤，心满意足上床躺下。
“你爷爷真痴情，你爸爸也很好。”方简想起公公对婆婆的态度，竖起了大拇指。
周辞扭头，垂眸看着她：“我呢？”
方简愣了愣，捞起被子盖住下巴：“你？我哪儿知道啊！”
周辞笑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方简有些懵：“啥意思？咋、咋试？我要是没了，看看你能挺几年才续弦？天哪周辞，你别是想对我下毒手吧？！告诉你啊杀妻案我可没少看，才不会中你的套！”
周辞：“……”
这么浪漫而简短的情话都能被她曲解成这样，这姑娘是浪漫绝缘体吗？
他摇摇头，语气无奈：“你脑回路真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方简：“你们资本家，没什么好东西。”
周辞：“放心，杀人偿命，我犯不上。”
方简：“谅你也不敢！念书念书，我要睡觉。”
周辞没理会，只是默默垂眸看着她。
方简催道：“念呀！睡晚了明早又起不来，迟到还要被扣钱，唉……这一天天，我看你改名叫周扒皮得了！你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婆，给我放放水怎么啦？人家霸总都是护着自己老婆，只有你——”
一直默默盯着她的男人，忽然翻身，双臂困住她两侧，胸膛隔着被子几乎贴上她。
方简心脏猛地提起，想推开这人，奈何手都没法抬起。
“你、你、你干嘛？！”
周辞笑了：“撩你啊。”
方简瞪着眼激情开骂：“撩我？我看你是王母娘娘来月经——发神经啊你！大清亡了你考上状元了！仗打完了你想起当兵了！互撩大作战结束八百年了你跑来撩我了？”
周辞歪了歪头：“谁说结束了？我现在是加班时间。”
方简难以置信：“你，现在，在加班？周辞，你是不是把我当智障？”
男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城南那个新项目，怎么不算加班？”
他喉结滚动，目光灼热，毫不犹豫吻上那双粉嫩的唇。
第25章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又热烈。
像盛夏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 又像初冬不期而遇的第一场雪。
方简不是没有被他亲过，但以往不同于此次。
以往不等他深尝，她便迅速制止。
这回他吻得又狠又猛, 大半个身子压得她无法动弹, 似乎铁了心要给她一点教训。
教她别乱玩火。
玩过头了, 哭的是自己。
“唔……”方简脑袋左右躲闪，下巴被他一手钳制住。
她扭了扭身子, 听见周辞闷哼。
“下面别动。”他终于松开唇, 嗓子哑得不像话。
对上周辞那双灼热眼眸，方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好像……一头即将被欲望吞噬的野兽。
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猎物。
方简未经人事，可好歹也看过小电影和颜色小说, 听到这话，瞬间想起小说里总写女主被男主压着时, 扭动越厉害，越是刺激男主身体，也越能勾起男主的征服欲。
她瞬间不敢动了, 身体紧绷，汗毛竖起, 被他吻得晶莹的嘴唇微微发颤。
“你下、下去呀！压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男人双臂撑起胸膛，上半身不再与她相贴,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心动不已。
“简简……”
他很少这么叫她。
此时嗓音低沉喑哑, 充满压抑与克制。
方简听得发愣，目光落在他额边的青筋上。
顺着青筋往下看。
漂亮的眼眸, 高挺的鼻梁, 轮廓分明的薄唇，清晰的下颌线……
以及凸出的, 前一秒还滚动了一下的性感喉结。
方简身上的鸡皮疙瘩消退了。她有些热，也有些渴，别过脸不敢再与他那双灼人的眸子对视。
“看我。”男人察觉她在逃避，开口命令道。
方简仍是侧着脸，还把眼给闭上了。
周辞胸口起伏不定，默默瞧了她一会儿，将头埋进方简颈窝。
触到他脸颊那一刻，方简才发现这人肌肤也烫得厉害。
整个就像烧着了，连呼吸都是灼人的。
“你这是喝了多少呀……”
方简声音微颤，带着细碎的，有一点害怕，有一点懵懂，同时又有一点压抑的哭腔。
还真是没少喝，周辞想。
不过要说醉，倒也没醉，真醉了那玩意儿立不起来的。
他笑了笑，哑着嗓子否认：“没喝多。”
方简蹙眉：“醉鬼都说自己没喝多！”
周辞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她有时候天真得可爱，随便演演戏就信了。
那就当他喝多了吧。
有些说不出口的情话，借着酒劲，用吻来代替。
他忽地捧起她脸庞，毫无预兆又吻上去。
这个吻同样来得突然，但跟之前那个不一样。
这回他吻得温柔至极。
如同细细品尝美味的甜点，亦或醇香的红酒。
不含任何侵略性的吻，让这个情感经历白纸般的姑娘很快沦陷其中。
方简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她从没被这样吻过。
他的体温很烫，吻她时却如一道轻柔的风，带着薄荷香气的风，将她送上白云朵朵的天空。
薄荷香气清凉舒爽，但却没能使她清醒。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热气球，在高空漫无目的漂游。
直到那只粗粝的手伸进睡裙……
“不行！”方简猛然清醒，后背渗出冷汗。
周辞停下动作，在她耳边哑着声问：“合法夫妻，怎么不行？”
方简快哭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周辞呼吸烫得厉害，柔声安抚：“放轻松，咱们慢慢来。”
他又吻了吻她。
不知怎么，这双唇一被他触碰，方简就软成一滩水，内心在矛盾中挣扎，自己也不明白这样交代给他对不对，可身体却完全不听话。
如溪流潺潺。
“周辞，要戴套……”她泪光盈盈，娇声提醒。
男人刚伸进去的手停了下来。
“嗯？”方简纳闷这人怎么不动。
“家里没有。”周辞叹气。
“……”愣了几秒，她用指尖戳戳这人肩膀，“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不备着？”
周辞被她气笑了，抬眸看她，眼里灼热不减：“我要随时备着，你又得骂我不检点。”
方简：“……”
那倒也是。
周辞起身，三两下套上衣服裤子。
方简：“你干嘛去？”
他不作声，系好皮带往外走，关门时才淡淡应道：“买套。”
方简俏脸涨得通红，捞起被子蒙住脑袋。
晚风微微凉，周辞走在夜色中，灼热的体温渐渐降下来，头脑也清醒几分。
他一路都在回味他们的吻，回味她双唇香甜柔软的触感。
周辞明明不爱吃甜食，可方简于他而言，就像一块奶油蛋糕，入口即化，淡甜细滑。
走进最近一家药店，周辞拿了几盒避孕套，正准备结账，又倒回去将剩下的全都拿走。
药师看看桌上这堆避孕套，挑着眉眨了眨眼：“这些都要吗？”
周辞点头：“嗯。”
药师打量起他来。
一等一的相貌，一等一的身材……她略微懂点相术，这位帅哥从面相上看，那方面就很行。
不是一般行。
难怪要买这么多。药师红着脸偷笑，提醒道：“库房里还有存货，要不要一起拿了？”
周辞：“行。”
药师从库房抱出来两个快递纸箱。
周辞：“……”
好像有点太多了。他想了想，反正早晚都要用，这玩意儿保质期长，放不坏。
而且，以他对自己的了解，用完不需要太久。
周辞爽快地付完钱，手腕上挂着一个塑料袋，双手捧着两个快递箱，在药师惊叹的目光中，泰然自若走出药店。
回家直奔主卧，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周辞轻轻踢开门。
屋里静悄悄。该不会睡着了吧？他心想，将这些套子堆放在茶几上，走到床边，柔声唤道：“简简？”
没人应。
周辞打开落地灯，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意识到什么，疾步走向隔壁客卧，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简简？”
还是没人应。
门被反锁，打不开。周辞确定她在里面。
手机震了震，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方简：【我觉得咱俩还是先冷静一下[裂开]】
周辞：【……你憋得住？】
方简：【？？？】
方简：【说的这叫什么话！只要你不勾引我，老娘百年之后绝对还是完璧之身！】
周辞对着紧闭的房门长长叹息：【咱俩好像没有禁欲的必要吧……】
方简：【有，太有了！我还没准备好[流泪]】
周辞：【怎么才能准备好？】
方简：【等我真正爱上你的那一天】
周辞：【……】
周辞：【大概还要等多久？】
方简：【也许明天，也许永远永远……】
半小时后，冲完凉水澡的周辞躺在床上，顶着面瘫脸回了她三个表情。
【[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方简本来不想理会，又觉得自己好像把他耍了似的，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她主动道歉：【不好意思啊，这大晚上的，害你白跑一趟】
周辞：【没白跑，迟早能用上】
方简：【……】
心态可真好，方简不禁佩服。
方简：【我考虑了一下，咱俩不能再一起睡了，太危险！所以以后我搬回客房住[微笑]】
周辞：【行】
方简：【这么爽快？】
周辞：【工资降回一万块】
方简：【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周扒皮[发怒]】
周辞：【当初同意涨到两万，是因为咱俩能睡一张床，现在你搬回去，我降工资有什么问题？】
方简：【[白眼]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可警告你，以你这种态度，是很难让我爱上你的！】
周辞：【不爱也没关系，忍二十八年和忍八十二年区别不大，就当咱俩一块儿修行了，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恩爱】
方简：【……】
要不是现在太危险，她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撕烂他这张破嘴！
方简：【老娘睡觉了！不许再回！】
那边很听话，没再回复。
然而，一个小时后，辗转反侧的方简又捧起手机，发了条赖赖唧唧的语音。
【唉……周辞……你睡着没啊？】
过了会儿那边回了个问号。
方简：【我睡不着……】
周辞：【哦】
方简：【念书哄哄我呗？】
周辞：【不敢，怕打扰你】
方简：【我错了[流泪]】
那边没了动静，方简以为这人生气不理她，但两分钟后，一条的语音发过来。
【及抵家，吾母处问安毕，入房，芸起相迎，握手未通片语……】
好家伙，今天居然念古文。方简闭上眼，没听完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个大早，方简洗漱完才想起衣服都还在主卧柜子里，昨晚只把洗漱用品和护肤品拿过来。
走到主卧门口，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她鼓足勇气叩了叩门。
周辞在里面应声。
她推开门，扯出一个笑：“嘿嘿，周总早上好！那个……我拿一下工作服哈！”
周辞正在系领带，扭头看了眼她：“嗯。”
方简走进来，看见茶几上的塑料袋和快递箱，眼睛一亮。
“你买零食啦？”她飞快冲过去。
周辞：“……”
扒拉开袋子，方简看清里面的东西，脸色瞬间通红。
两个快递箱封口敞开着，她瞥了瞥，倒抽一口气。
“这玩意儿有必要……买这么多？！”
周辞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揣进西装裤兜：“当然有。”
方简盯着他裤兜：“你干嘛？”
“办公室用。”周辞面不改色，转身往外走，半路回来又拿一盒揣进另一边裤兜，“有备无患，多多益善。”
第26章
方简嘴角抽了抽, 眯着眼点头。
“好哇周辞，你还想在办公室跟女员工搞风流韵事？原来平时都是假正经，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走到门边刚要出去的周辞停了下来, 扶额苦笑, 扭头看了看她：“方秘书, 你想多了，我只会跟妻子玩办公室play。”
“还办公室play？我看你——”方简忽然意识到这话什么意思, 顿了顿, 红着脸瞪他，“你、你想得美！”
周辞垂在腿侧的手敲了敲裤兜里的小盒子：“梦想还是得有。”
方简：“……”
方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脸皮不是一般厚？不, 应该说你压根就没脸没皮！”
周辞乐呵呵，歪着头冲她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要不咋俩怎么是夫妻？”
“你！”方简叉腰跺脚，想不出拿什么话回怼，眼睁睁看着这人潇洒走掉。
他骂人不带脏字儿的功夫, 还真是学不会。
方简换好职业套装气冲冲下楼。
周辞在玄关等了一会儿，见她下来, 将门打开。
方简穿上高跟鞋，看也不看他：“我可不跟你一块儿走, 哼！”
周辞只觉得她这副小孩儿模样很可爱，憋着笑：“那让老章送你？”
方简没好气：“不必！我自己坐地铁！反正只有一个站距离。”
她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小跑进电梯, 铁了心甩开他。
地铁站离公寓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方简平时出门车接车送, 没有地铁卡，临时办了一张。
为防止自己被认出是抖音热门视频那位大大方方东北姑娘, 方简还谨慎地戴上了口罩。
很多年没挤过地铁，上车前，方简还有着一种新奇感和期待；上车时，被乌央乌央一群人挤进去，她感到有些害怕；上车后，方简陷入了绝望。
车厢里人挤人肉贴肉，汗臭狐臭脚臭味充斥在空气中，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差，赶上了这趟“地狱”车厢，还是高峰时段的地铁都如此。
总之，方简为今天的赌气行为，感到无比后悔。
好在只需要坐一站就下。
听见语音播报到站信息那一刻，方简如释重负。
这是个枢纽站，很多人通过这个站这条线路中转，车厢门一开，人群一窝蜂往下涌。
方简如同浪潮中随波逐流的微小树叶，被人踩了一脚险些摔跤，又因为前后左右全是人而没有摔倒，被推搡着挤了下来。
“呼——”她望着眼前驶过的一节节车厢，长舒一口气。
苍天啊，总算是活着下来了！
不过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左脚好像有点凉……
方简站在原地，低头一看，差点晕厥过去。
刚才左脚的高跟鞋被踩掉了。
她望着那趟远去的地铁，想起自己那只孤零零的鞋，欲哭无泪。
周围很快排起候车长队，她身后也站了好些人。
方简听到了隐隐的笑声，四处看了看，发现别人也在看她，目光充满了同情，脸上却无一例外都在憋笑。
似乎在对她说：不好意思，我知道这很惨，但是真的太搞笑了！
方简面如死灰转身，一瘸一拐走向电梯。
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方简心里一紧：莫不是被熟人看到了？不行，平时就是再没脸没皮，此刻她也不想被认出。
方简加快脚步，整个给人的感觉是……瘸得更厉害。
正要迈上电梯，身旁贴近一个黑衣男人，方简下意识扭头，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
堂堂周董事长，此刻不是应该坐在豪车里，优哉游哉去往公司吗？
周辞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光着的左脚上，肩膀微微颤抖。
方简的脸瞬间垮下来：“笑什么笑？不许笑！”
周辞憋不住了，噗嗤乐出声。
“老实交代，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跟踪我？你个死变态！”方简抱着胳膊气呼呼质问。
周辞脸上挂着笑，摇了摇头：“不放心你自个儿坐地铁，所以跟着看看。”
方简鼻子里哼一声：“我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坐地铁能出什么事儿？”
周辞低头又看向她光着的左脚：“大事儿出不了，这种小事儿可就不一定了。”
方简：“……”
站在扶梯前，沉默片刻，方简脱下了右脚的鞋，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鞋，直接打赤脚走上扶梯。
周辞跟在她身旁：“你打算就这么光脚走去公司，光脚上班？”
方简视死如归的目光看向他：“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在公司的人设就是个癫婆，不在乎更癫一点。”
周辞：“那个，还是稍微注意一下个人形象。”
方简：“从你没拦住我，害我社死上热搜那天起，我方简，就再无形象可言。”
周辞：“……再买双鞋呗？”
“这周围哪个商场开门了？商场没开门，路边又没有鞋店，办公室也没备用的鞋，”方简越说越气，愤愤盯着他，“都怪你！！！”
“……”
周辞一脸茫然。
不是，这都能怪到他头上？
方简：“要不是你昨晚瞎撩，今早又惹我生气，我能可怜巴巴挤地铁吗？不挤地铁，鞋能掉吗？”
周辞：“……”
逻辑虽然不通，但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吧。
他点点头，欣然认罪：“对不起啊，我错了。”
方简：“敷衍！”
周辞：“……要不，你穿我鞋？”
方简：？
“周辞，你是不是昨晚发的烧，今天还没退下来啊？你这四十五码大鞋我怎么穿？见过给下属穿小鞋的，让下属穿大鞋还是头一次见！”
周辞无奈：“姑奶奶，您想怎么着？”
方简正要接着骂，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有主意了。
“你让老章在地铁口接咱俩，然后开车到公司大厦地下车库。车库不是有你的私人专属电梯么，我跟着你上去，反正咱俩办公室挨得近。”
周辞：“咱俩同进同出，不怕被人看见？”
“怕，所以下车前，你得先去外边儿守着，没人的时候就冲我打手势，我百米冲刺冲向私人电梯。电梯到了你探个头出去看看走廊有没有人，没人我就继续冲。”
方简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像是在做着什么重要的战略部署。
周辞听完觉得也成，打电话吩咐老章来地铁口。
“喏，口罩戴上，你走我前面，咱俩保持十米距离，省得被同事看到。”方简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他。
口罩是粉色的，上面还印有可爱的HelloKitty。
周辞摸摸西裤口袋，又在公文包里找了找，没找着自己平时戴的那种黑色口罩，盯着她给的口罩摇了摇头。
“哎呀快点儿！让你戴你就戴！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儿了？”方简直接上手替他把口罩戴上。
“就因为是大老爷们儿，才不想戴粉色口罩。”周辞倍感羞耻，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老低，疾步往前走。
方简见他这样子还挺有反差萌的，笑着跟过去，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从地铁站分别上车，再从地下车库冲进董事长专属电梯，再从电梯出来，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方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先去我办公室吃饭，小王送了两份早餐过来，我这儿也有拖鞋，暂时先穿着，等商场上班了，于特助去给你买新鞋。”周辞说道。
方简点点头，跟着他进办公室，感慨：“哇，小王好贴心哦！”
周辞脸色冷了几分，不大高兴：“你以为是谁让他送两份的？”
方简立马反应过来，笑得别提多谄媚：“嘿嘿，当然是周总您呀！”
她忽然想起个事儿，蹙眉担忧道：“小王知道我要在办公室跟你一起吃？”
周辞：“当然不知道，我只让他提前送两份早餐来，又没说跟谁一块儿吃。”
方简：“嘿嘿也是，他肯定以为两份都是你吃。”
周辞：“那倒不会，毕竟不是谁都跟你似的。”
方简：“……骂谁呢！”
周辞笑了，摸摸她脑袋：“夸你呢，能吃是福。”
两份早餐都是食堂打的，一份正常量，一份双倍量，方简自觉地吃起双倍量那份。
“你这拖鞋对我来说也太大了。”她吃一口拌面，低头看看脚上这双黑色男士拖鞋。
周辞从自己餐盘里夹了块肉给她：“我这儿没备女士拖鞋，你先将就着。”
方简欣慰笑道：“这是不是说明，周总平常确实洁身自好？”
周辞嫌她这句纯属废话，没搭理。
眼看快到上班时间，方简开启飞速模式大口大口吃。
“着什么急？没人跟你抢。”这副吃相，周辞真怕她噎着。
“我得赶紧去打卡！”
“今天不用，特殊情况，放你一马。”
“谢周总开恩！”
周辞递给她一杯温水：“慢点儿吃，噎死在这儿我还得赔钱。”
方简确实有些噎挺，接过杯子喝一口水，拍拍胸脯：“你这张狗嘴，就没吐出好话过！”
吃饱喝足，还不用打卡，方简美滋滋瘫在沙发上，摸着肚皮感慨万千。
“你这沙发可真舒服啊！办公室也好宽敞，还配有休息室，可以洗澡，睡觉……啧啧，要不怎么说当大老板好呢！”
“过来汇报工作。”周辞面无表情看着她。
“……”工作节奏一定要这么紧凑吗？方简不情不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报告周总，我需要汇报什么呀？”
周辞：“上班这些天的工作总结。”
方简汗流浃背：“暂、暂时还没有做过总结，我拢共还没上够七天班呢！”
周辞：“没关系，现总结也成，边想边说，想到哪儿说哪儿。”
方简只得硬着头皮汇报起这几天自己的工作内容和心得。
她说完后，周辞打开电脑，给她耐心介绍起新项目，以及她需要负责的部分板块。
不知不觉讲了一个小时，周辞看看表：“回你办公室吧，我马上有项合作要谈。”
方简松一口气，迫不及待要走，又被他给叫住。
“对了，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份资料页码乱了，你理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周辞走向休息室。
方简按照他的吩咐找到资料，理好整整齐齐放桌上。
叩门声忽然响起，方简吓一跳，手机掉在办公桌下。
“周总，陆总和吴总到了。”门外传来于特助的声音。
方简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钻进办公桌下拿手机，正要出来，听见休息室门打开，办公室外的于特助又重复一遍刚才那话。
“进来。”周辞以为方简早走了，点头应道。
办公桌下，方简蜷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于特助领两位老板来到茶桌旁，周辞淡淡招呼他们坐下，开始沏茶。
正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此刻躲在办公桌下的方简，好巧不巧，腿抽筋了。
疼痛来得突然又剧烈，她龇牙咧嘴忍着，嘴捂得死紧，到底没忍住，一声痛苦的哼唧从指缝溢出。
声音不算小，安静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周辞心里一紧，看向办公桌。
另外两人四处张望，寻找这声哼唧的源头。
周辞强装淡定，干咳一声：“养了只猫。陆总吴总，抽烟。”
他从西裤兜里掏出烟盒，顺手推盒盖，发现推不开，低头看去，心脏猛然收缩。
两位老板目光落在他手里那盒避孕套上，齐齐愣住。
第27章
周辞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莫过于这天上班之前，往裤兜里揣了两盒避孕套。
准备发烟时发现拿错了，他倒抽凉气, 屏住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 面无表情将这盒避孕套塞回裤兜，摸了摸鼻梁。
“来, 抽烟。”他下意识将手伸进旁边裤兜, 掏出另一盒——这是他这辈子第二后悔的事。
还是避孕套。
与此同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一声哼唧。
音量比刚才更大了些，并且能听出含着压抑与痛苦。
甚至能听出, 似乎源自哪里。
陆总和吴总扭头看向办公桌。
桌前是封闭式的，看不见后面, 但很快，那里第三次传来声音。
这一次是带着哭腔的呜咽。
他们转过来头，看看正在发愣的周辞, 以及他手上紧攥着的几乎快被捏碎了的避孕套。
办公桌下藏女人；女人痛苦压抑的娇泣；两盒避孕套……
陆总吴总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咳——那个啥, 小周啊，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儿, 先回去处理一下，项目咱们改天再谈。”陆总放下茶杯, 看看表，起身道别。
吴总掏出手机, 皱眉摇了摇头：“厂里又出问题了, 这一天天净整逼事儿，唉, 不好意思啊小周，我得去趟厂里，咱哥仨改天再约啊。”
两人并肩快步离开，走出办公室时，在外面轻轻将门关上。
周辞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有事”不过是借口，毕竟二位老哥想成全他的“好事”。
他没留他们。没脸留。
即便留住了，现在脑子乱作一团，压根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往下谈。
周辞将捏得不成型的避孕套盒扔茶几上，转身疾步走到办公桌后，皱眉俯身看去。
“怎么了？”见方简蜷缩着坐在地上，他眉头皱得更深。
办公室里只剩他俩，方简终于敢哭出声：“呜呜呜抽筋了……好疼呜呜呜……怎么会这么疼……”
她无力地按住左腿。
周辞将她拉出来，打横捞起抱去沙发。
“躺好。”他的手放在她抽筋的左小腿上。
“你摸我腿干嘛啊死变态！”方简眼泪直流，小拳拳往他身上砸，“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周辞淡淡瞥她一眼，手在她腿上揉按。
“揉会儿就不疼了。”
“……”看来是误会，方简吸吸鼻子，紧抓着他那条空出的手臂，“还是好疼啊啊啊！”
“再忍忍。”
“啊啊啊啊啊疼死啦！”
“快好了。”
“呜呜呜呜呜好疼啊！”
刚才在办公桌下似乎太过压抑，方简这会儿终于能彻底释放，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嚎着嚎着，忽然感觉不疼了，立马收住，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周辞停手：“好了？”
方简动了动腿，笑起来：“好了！”
周辞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泪。
“你胳膊——”方简愣愣看着这人手臂上的几道抓痕，不好意思起来，“抱歉啊，刚才力道有点重……”
皮肤已经被抓破，渗出了几道淡淡血迹。
方简往上面轻轻吹气。
吹得他发痒，手臂不禁颤了颤。
“我给你贴几个创可贴吧。”方简起身，被他拉回来坐下。
“不用，糙老爷们儿没那么娇气。”周辞用纸巾擦掉血迹，放下撸起一半的衣袖，完全遮住这些抓痕。
方简看看办公室门口，好奇问道：“那两个合作商怎么刚来就走？”
周辞：“……”
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有事儿呗。”想起之前那史诗级社死经历，周辞耳朵充了血似的通红。
方简目光不经意瞥到茶桌上那个被捏得皱巴巴的东西。
看颜色有点眼熟。
她忽地想起什么，拿起一看，果然是。
“这玩意儿你放桌上干嘛？！”她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角，嫌弃地拎到他眼前。
周辞现在看到避孕套盒子就犯怵，眼皮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
“咳，刚才给人家发烟来着，掏错了。”
“……”方简缓缓摇头，啧啧感慨，“周总啊周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吧！”
周辞：“别笑，论丢人，你也有份。”
方简：“关我什么事？我藏桌底下呢！”
周辞：“你叫那几声儿，听着特像在那个啥。”
方简：“……哪个啥？”
周辞摸摸鼻子，转过头看向别处：“就，那个啥呗。”
方简回忆了一下，猛地提气。
“该不会……像是在嗯嗯啊啊？”
周辞面无表情点头。
方简捂住嘴：“他俩听见了？？？”
周辞：“你以为他俩为啥刚来就走？”
方简：“……”
她擦擦额头冷汗，假装很忙，左顾右盼：“额，那啥，大概也许有可能——人家不会想歪，只是感觉到你办公桌下有个腿抽筋的可怜女人。”
呵呵。天真。周辞：“然而未必不见得。”
方简：“……”
周辞：“人家只会以为咱俩在玩儿办公室play，我给你塞了小道具，你刺激得忍不住哼唧。”
方简：“……”
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华点。
“哎哟周总，您还知道小道具呢？日本片儿没少看呐！”
周辞仍是那张面瘫脸：“废话，我一正常男人，看看怎么了？”
方简眉飞色舞凑过去，笑得贼兮兮：“你在哪个网站看的呀？小链接分享一下呗！我之前看的那个网站被封了，唉，这玩意儿吧，看多了腻，不看又觉得缺点啥！”
周辞：“……”
她可真不拿他当外人。
“方简，现在是工作时间。”周辞正襟危坐，板着脸提醒。
她叹一口气，挺直身板立正站好，下一秒又冲他挑起眉毛：“下班再分享也不迟！”
周辞：“……”
他背靠沙发，架起二郎腿仰脸看她，语气变得慵懒：“要不咱俩一起看呗？”
方简愣了愣，俏脸通红，转身就跑：“拜拜周总我回去工作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周辞已经学会了。
方简打开门，脑袋探出去看看，见走廊没人，飞快冲进自己办公室。
半小时后，于特助送来一双女士高跟鞋。方简试了试，码数正好，可她还是不想穿。
其实这鞋穿着挺舒服的，质感很好，估计价格不便宜，美中不足的是——实在是不太美。
说难听点，简直太土了！她一把年纪的外婆都看不上！
虽然于特助的直男审美惊到了她，她还是由衷地对他表达了感谢。
不管怎么说，有鞋总比没鞋好，她可不想再穿周辞那四十五码的巨无霸拖鞋了。
午饭时间，方简跟戚舒云挽着手往食堂走。
“诶诶，跟你说个惊天八卦。”戚舒云手掌拢到嘴边，压低声音。
方简扬眉，目光兴奋起来：“噢？快说快说！”
戚舒云趴在她耳边：“周总有女人了！”
方简一愣：“啊？”
戚舒云：“千真万确，你别不信！”
方简抹了抹额头的汗，自己该不会暴露了吧？
见她一脸严肃，戚舒云以为她在怀疑这事儿的可信度。
“早上有同事路过周总办公室，听见女人在里面叫唤！”戚舒云眯着眼笑起来，挑了挑眉。
方简：“……叫唤什么？”
戚舒云：“就是叫唤呗！嗯嗯啊啊咿咿呀呀的，哎哟，叫得可大声了！一听就是痛并快乐着！”
方简：“……”
不是，周辞办公室这么不隔音吗？
方简提心吊胆：“真的假的啊？多、多少人听见了？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戚舒云：“好多人都听见了！他们贴门板上听呢，就是女人在叫唤，保准没错！”
方简干咳一声：“周、周总一把年纪了，有女人也正常。”
戚舒云：“确实，不过他以前单了太久，又是绯闻绝缘体，所以忽然有女人还是挺稀奇的。”
方简埋头拽着她走向窗口，心虚催促：“管他呢！打饭打饭，吃饭第一重要！”
离开食堂回办公室，方简立马给周辞发微信说了这事。
方简：【你要不要加强一下隔音？】
周辞：【你嚎那么大声，隔音再好也没用】
方简：【当时为什么不拦着我点儿[生气]】
周辞：【我拦得住么？】
方简：【……】
方简：【往好处想，大家并不知道“女主”是我T-T】
周辞：【自打方秘书来公司，大戏真是一出接一出啊[大拇指]】
方简：【滚滚滚！闭嘴吧你！】
整个下午，方简在公司都是缩着脖子做人，拼命降低存在感。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打完卡她立马就溜，到地铁站，鬼鬼祟祟四处观察，没看到周围有同事才敢上周辞的车。
“咱们别在地铁站汇合了，以后上下班车停到前面那个拐口吧，地铁站也很容易被同事看到。”方简上车后还不放心，趴车窗上看了又看。
周辞漫不经心应一声。
开过一个商场，方简忽然喊道：“等会儿！我想逛街！于特助买的鞋太丑了，我得给自己挑双好看的。”
周辞靠边停车放她下去。
今天真是过得不容易，shopping犒劳一下自己也不错，方简开心地奔向商场，还没进门，看见前面一对男女的背影，蓦地停住，愣了愣，转身往回走。
“周辞，回来。”她捧着手机冷冷命令。
“啊？”
“调头到商场门口。”
“咋了？”
“快点儿。”
方简说完便挂断电话。
很快，周辞的车又开了回来。
她拉开副驾车门，却没进去：“陪我逛逛呗？”
周辞：“不怕被同事看见？”
方简：“大家平时都去离公司更近的那家逛，应该碰不到。”
周辞友善提醒：“也不怕被熟人看到？咱俩现在可是隐婚状态。”
“赶紧的别磨叽。”方简蹙眉催道。
她要的就是沈嘉铭和他女朋友看到。
第28章
周辞隐隐觉得不对劲, 但还是下了车。
俩人并肩往前走，迈进商场大门时，方简挽起了他的手臂。
周辞愣了愣, 扬眉：“真不怕被熟人发现？”
方简拽着他加快脚步：“放心, 肯定不会。”
她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似乎在寻找什么，嘴里小声嘀咕：“去哪儿了呢？”
周辞：“找什么？”
方简：“找他俩——咳, 咱们先上楼吧。”
二楼是女装区, 他们估计上楼逛去了。
周辞：“谁俩？”
方简拽着他上扶梯：“哎呀别问啦，跟我走就是了。”
到达二楼，周辞甩开她的手, 定住脚步。
“方简，你到底想干嘛？”
“逛、逛街啊。”她心虚, 目光仍在四处搜寻。
周辞抱起胳膊，上下打量她：“我看你不像逛街，倒像做贼, 鬼鬼祟祟。”
方简撇撇嘴，死不承认：“我犯得着做贼吗？”
顶多算是个暂时的跟踪狂, 并且还跟丢了……
周辞原地站着一动不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不说清楚我就先告辞了。”
“哎别走别走！”方简一把攥住他衣袖, 将他拉到走廊。
等周围没别人了，方简才小声开口：“本来我是打算逛街买双新鞋来着, 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碰到了沈——嗐, 就是我喜欢了很多年, 也被他吊了很多年的那个朋友，他叫沈嘉铭。我刚才看见他跟女朋友一起上这儿来了。
“沈嘉铭不是东西, 他那女朋友也挺过分的，每次他们分手，他打着朋友旗号来找我疗伤，非要跟我一起吃喝玩乐，我寻思他都分手了，也不用过于保持距离，心里确实对他还是喜欢的，就陪着他疗伤。
“结果，他在我这儿疗完伤，转头又跟那姑娘复合，好几回都是这样。后来有一次，那姑娘主动联系我，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骂我不要脸，骂我汉子婊，以哥们儿名义对沈嘉铭死缠烂打，插足他们的感情。可沈嘉铭每次谈恋爱，不管他跟谁谈，反正只要他不是单身，我都会刻意保持距离，不主动联系他，他找我我也表现得很冷淡。
“等他分手以后，主动联系我，我以前每次都心软，忍着难受陪他疗愈情伤。他回回都为情所困，肝肠寸断，我呢？我的委屈跟谁说去？”
方简红了眼，撇嘴吸了吸鼻子。
周辞早已眉心紧锁，黑着脸问：“那女的不分青红皂白骂你，你性格这么刚，还能忍？”
方简指着自己：“忍？我当然忍不了啊！老娘当时都准备杀去她学校闹了，被沈嘉铭给拦下来，这王八犊子直接给我跪下来，求我别去闹，把所有责任揽在他身上，说都是他不好，他任打任骂。
“我一见他这样，心里特不是滋味儿，忽然就觉着这么闹很没劲，发消息回骂那女的一顿就拉黑了，没去找她。”
旧事重提，方简心绪难平，胸口起伏着，暗暗后悔那会儿自己没坚持原则，就该杀到那女的跟前指着她鼻子臭骂一顿。
因为这事儿，她这个极少内耗的人，还内耗了好一阵子。
想想真是太不值。
听完这番话，周辞沉默半晌，双手揣兜转身就走。
“哎你走什么呀！”方简大步冲到前面，张开双臂挡住去路。
周辞面无表情看着她，淡淡开口：“方简，沈嘉铭救过你命么？”
她摇摇头。
周辞：“那我可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还喜欢了这么多年。”
方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别人确实很难理解……可他毕竟贯穿了我整个青春，当年——”
周辞绕开她往前走。
她一把抓住他胳膊，不肯撒手：“你听我说完嘛。”
周辞淡着脸回头：“抱歉，我对这种青春疼痛文学没兴趣。”
这话刺伤了方简，她愣愣看了他片刻，难受又委屈，慢慢松开手，垂下那双发红的眼睛。
见她肩膀起伏着，又听她吸鼻子，周辞叹了口气，到底没狠下心，抬手轻托她下巴，抬起这张脸。
这张平时艳丽明媚的面庞上，多了两行泪。
他用指腹轻轻替她拭泪，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饿么？”
方简摇摇头。
平常这个点正是饿的时候，但今天这会儿真的没胃口。
周辞一手揣裤兜，一手牵起她往前走：“不饿也得吃，天塌下来都不能影响咱家小饭桶干饭。”
方简噗嗤笑了，被他这话逗乐，不肯承认，娇嗔：“说谁是饭桶呢！”
那只握着她的手收了收力，将她握得更紧，周辞扭头冲她笑：“说我。”
方简噘嘴，晃起脑袋：“这还差不多！”
商场顶层有家西餐厅，以前周辞来这儿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电梯停在顶层，迈步出来前，他忽然问：“除了西餐，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方简想了想：“其实我更喜欢去负一层吃麻辣烫。”
周辞的手伸向负一层按键，被她拦住。
“哎别别别，这次不用将就我，吃西餐也挺好的，比麻辣烫健康。而且你又不喜欢吃麻吃辣，没必要逼着自己跟我一起吃。”
周辞：“我点份不麻不辣的。”
方简笑了：“再加个‘不烫’！”
周辞点点头，淡笑：“也成。”
电梯门合上，方简按下开门键，拉着他出去。
“算啦，你肠胃那么健康，估计对垃圾食品没有免疫力，吃完这顿搞不好拉肚子。还是去高档餐厅吃干净点儿的。”
她能为自己考虑，周辞心里有些开心，嘴上还在客气：“真不去？”
方简拽着他加快脚步走向西餐厅：“再磨叽一会儿我都饿出八块腹肌了！”
周辞：“……”
好新奇的夸张手法，不亏出自于她。
周辞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里位于京州市中心，从高处俯瞰，脚下景色倒也别致。
方简捧着菜单本从头翻到尾，没看见让她特别有胃口的食物，索性把点菜这事儿交给他。
他点了几样中规中矩的西餐，侍应生问需不需要红酒，他看看方简，立马摇头。
方简知道这人什么意思，想起社死经历，红着脸说：“你想喝就点嘛，我不喝就行了呗。”
周辞：“我也不喝，省得上头了又情不自禁。”
方简：“……”
脑子里浮现他喝酒后的所作所为，方简脸色越发红得厉害。
“咳，也是，毕竟某些人酒品跟我也不相上下。”
周辞挑眉：“不相上下？我看是天壤之别吧。”
方简急得轻轻拍桌：“我、我才没有喝酒就亲别人的习惯！”
周辞歪了歪头，笑得很淡：“又没亲别人，我亲我媳妇儿。”
方简：“……”
她拿起刀叉埋头切牛排，想捶他的劲儿全使在切肉上，动作飞快，刀叉碰着盘子叮叮咣咣。
周辞抬手挡在脸侧。她不怕碰见熟人，他倒是有些怕了。
“我来切，你等着吃就成。”忍无可忍，周辞将她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切起来。
一边切，一边问：“是什么契机，让你喜欢上沈嘉铭？”
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方简愣了愣：“你不是对青春疼痛文学没兴趣么？”
周辞叉起切好的一小块牛肉递到她嘴边：“忽然又有了。”
方简自然而然吃下他喂的，点点头，面露欣喜。
味道很不错。
“我俩初中就认识了，在初三那年。上初中前我特淘气，跟假小子似的，运动量很大，所以吃很多都不胖。
“上了初中学业繁重，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都没什么时间玩儿了，饭量呢还是不减，就开始发胖，最重的时候胖到一百五十斤！”
周辞脑海中想象一番：“你一米七的个儿，一百五十斤也还好吧，可能比较壮硕。”
方简拍拍手：“对对对，整个人显得特别壮！哎，虽然我男孩子心性重，可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从外观从一个苗条美女变成一个粗糙壮汉，还是挺难以接受的。
“班上有些调皮的男生就开始给我起外号，女生也嫌我不好看，不爱跟我玩儿，我呢，又因为发胖变得自卑，初一初二都过得很压抑。
“直到初三，沈嘉铭从别的地方转校，来到我们班，成为我的同桌，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他这人还是挺有正义感的，男生们叫我外号骂我胖，他看不过眼，就跟他们打架。
“女生组团孤立我不带我玩，他告诉我，没关系，谁也没必要非得跟谁玩，不跟她们玩也死不了，以后只跟他玩就行，他带我玩更多好玩的，
“他确实也做到了，带我去爬山，去游泳，去废弃厂房冒险……跟着他到处走动，动着动着，我就瘦了，又变好看了，以前那些骂我的男生里，还有人偷偷给我写情书。
“总而言之，初三是我青春期最幸福的一年。”
听到这，周辞好奇：“高中呢，你们高中分开了？”
方简摇摇头：“没，高中还是一个学校，同班同学，但不是同桌。”
周辞：“不继续当同桌，你就没初三那么开心？”
方简：“当然不是。高中我过得喜忧参半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沈嘉铭。暗恋会把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患得患失。”
周辞：“他知道你暗恋他么？”
方简：“高二暑假我表白了。”
周辞：“他拒绝了？”
方简：“嗯，理由是我们应该以学习为主，恋爱的事考上大学再说。”
周辞点头认可：“其实也没错。”
方简笑了笑，目光轻蔑：“隔天晚自习后回家路上，我看见他在路灯下跟隔壁班班花拥抱，我就知道，那不过是个拒绝我的借口罢了。”
周辞不理解：“怎么没死心？”
方简耸耸肩：“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他是个特别仗义的人，对朋友真是没得说，他真心真意拿我当朋友，所以当时我想，他会那么说，是怕我难受。”
周辞：“那也不应该吊着你这么多年。”
方简：“后来我慢慢看明白了，他拿我当朋友是真，拿我当备胎，也是真。他一直喜欢温柔娴静，小鸟依人的女孩子，而我不是。他喜欢细糠，我是粗粮，没有细糠品尝的日子里，就拿我这粗粮对付一口，垫垫肚子。”
周辞陷入沉默，过了会儿，看着她问道：“你觉得自己是什么粗粮？”
方简自嘲地笑笑：“糙米呗！”
周辞摇头：“我觉着你是粘豆包。”
方简挑了挑眉，这个说法倒是新奇：“为什么呀？”
周辞：“看着糙，闻着淡，吃着软——是我最喜欢的一种粗粮。”
方简红了脸：“少骗人，平时也没、没
见你吃！”
周辞：“冰箱冷冻柜里还有老家屯子送来的，独居时会吃，你来了怕你不喜欢，就没热过。”
难得他讲话这么中听，方简心里高兴，面上高冷。
“这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呀，都没味儿！”
周辞不赞同：“有味儿，它会回甘。”
方简：“回甘也是很淡很淡的甜吧？不蘸白糖不好吃。”
周辞：“我吃粘豆包不蘸糖。你不觉得这种淡淡的回甘，很耐人回味？”
他目不转睛看着方简，忽然发现，吻她的时候，觉得她像蛋糕，这个比喻并不十分贴切。
其实她更像粘豆包。
方简哪知道他这番心理活动，一个劲摇头。
“不蘸糖我压根吃不了！我口重，必须有白糖搭配。”
周辞笑起来：“行啊，回去给你热几个蘸糖吃，当宵夜。”
方简有些惊喜：“真的？！”
“嗯。吃了我的粘豆包，不许再为别的男人难过。”周辞又递给她一块牛排。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特幼稚，这么多年了，为这点小情小爱纠结难受？”
周辞想了想，摇头：“放不下正常，放下也正常，怎么样都可以，但我更希望你向前看。”
方简看着他愣神。
在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年长者的魅力。
无论年轻的你多傻多幼稚，干了多大的蠢事，他都会温柔牵起你的手，云淡风轻带着你向前走。
第29章
“饱了？要不要再来点儿？”周辞发现她今天这顿不如以往吃得多。
方简摇摇头：“这家挺好吃的, 不过被你说得，忽然好想吃东北菜啊。”
周辞笑道：“东北菜我爸做得地道，要不周末回去吃？”
一听这话方简眼睛亮了：“好呀！没想到你家男人厨艺都这么好, 是祖传的吗？”
周辞喂完她最后一块牛排：“别人家不知道, 反正我家, 都是我爷，我爸, 我大爷二大爷他们掌勺。”
方简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由衷感慨：“你们老周家基因真好。”
周辞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抹抹嘴，笑着问：“那你发现自己捡到宝了么？”
方简微愣, 咳了咳，目光闪躲：“不带这么自恋的啊。”
周辞笑笑没说话, 结完账两人起身离开。
“留点儿肚子回家吃粘豆包，哎，有时候幸福, 就是这么简单！”方简满脸是笑。
周辞伸出胳膊。
她没意会，自顾自走着, 周辞又将胳膊伸到她面前挡住。
“啊？”
“挽着。”
“……”
“不是想在沈嘉铭面前秀恩爱么？那就挽着呗。”
“不秀了，没意义。他算老几啊, 不值当咱俩给他演戏。就他那经济实力，片酬都结不出多少！”
“我没演, 我就正常做好丈夫的本职工作。”
说完，周辞别过头看向别处, 摸了摸鼻梁。
方简又红了脸, 愣在原地，片刻后挽上他胳膊：“别整这死出！”
周辞脸倒没红, 耳朵却红了：“我咋了我？”
方简：“闭嘴！真烦人。”
周辞：“……”
周辞：“咳，那啥，不是要买鞋么？”
方简：“嗯。”
周辞：“走吧，陪你逛。”
方简：“嗯。”
周辞：“你别这么文静，我有点不习惯……”
方简停住脚步，定定看着他。
“周辞，你真没谈过恋爱？”
这话把他给问愣了：“啊？没有。”
方简：“一次都没有？”
周辞摇头：“没。”
方简眯着眼仔细端详起他来。
周辞摸摸自己脸颊：“看什么？”
方简：“看你有没有撒谎。”
周辞笑得无奈，举手发誓：“骗你遭天打雷劈。”
方简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不应该啊……”
周辞：“我没谈过恋爱，怎么就不应该了？”
方简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分析起来。
“虽然你这人很多时候太直男，不懂女人心，可也有那么些时候吧，又特别会。”
周辞没明白：“会什么？”
“就，就是——”方简蹙眉摇头，“嗐！就是特别会撩人，特别会玩儿暧昧，特别会让人浮想联翩！”
周辞听得发愣，扬起剑眉，不太敢信。
“真的？”
方简飞快点头。
周辞乐了：“也就是说，你承认被我撩到了呗？”
方简：“……”
天蝎这么恋战？
她扭头噘嘴：“切，其实你技巧应该一般，主要是我没谈过恋爱，没见过世面，所以感觉还挺新鲜的。”
周辞：“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方简：“……”
她冲他比了个“六”的手势，他握住她腕子，牵着她走进电梯下楼买鞋。
方简个高，前凸后翘腰身细，穿高跟鞋很有女人味，试了几双都好看，她想省钱，只打算买一双。
“我穿哪双最美？”方简指着自己挑出来的那几双问道。
周辞：“都好。”
方简：“不许端水，一定要选出最好的！”
周辞：“选不出来，都好就都买呗。”
方简：“我家没有印钞机……”
周辞起身去前台，掏出一张卡，跟导购说那几双鞋全要了。
方简愣住，箭步冲过来，抱着他胳膊晃荡，满眼亮晶晶：“你全给我买？！”
周辞点头。
这家店是名牌，均价最少也是一千往上，方简的工资不算低，可在这儿买双鞋还是会肉疼。
既然周辞今天要当慈善家，她就不客气了。
“嘿嘿，你想好哦，总共五双，少说八千诶！”方简搓着手提醒。
这话给周辞逗笑了：“瞧不起谁啊？”
导购生怕他们反悔，赶紧给五双鞋装起来结账，想到自己即将拿到的提成，乐得合不拢嘴。
“先生，您的卡，请收好。”导购双手将卡还给周辞，又看向方简，“这位小姐，您真幸福，男朋友这么帅，还这么爱您。”
方简有些不好意思，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怀好意看着周辞，挑了挑眉，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勾住他脖子。
“谢谢姐夫！”她贴近周辞侧脸，在离肌肤很近，还没碰上的地方，隔空吧唧亲一口。
周辞：“……”
导购：“……”
姐——夫？
导购看他俩的眼神，立马变得意味深长。
周辞挣了挣，挣不开她，在她耳边咬着牙低声开口：“别闹。”
方简偏要使坏，提高分贝：“姐夫对我最好了！爱你爱你爱你！”
店里其他顾客纷纷看过来。
周辞太阳穴跳了跳，闭眼深吸一口气。
行。
爱玩儿是吧？
那就玩儿呗。
谁还玩儿不起了？
他睁开眼，笑眯眯看着方简，目光充满爱意。
“今晚别走了，你姐出差，不回来。”
声音不大，但店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四周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方简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惊得瞪大眼睛，感受到周围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又羞又气，弹簧似的从他怀里弹开，转身疾步往外走。
周辞两手拎起五个包装袋，憋着笑跟出去。
到了店外，周辞故意走在她身后，带着笑腔开口：“小姨子，等等姐夫啊。”
方简停下脚步，转身狠狠盯着他，想发火，又觉得自个儿不占理，毕竟是她先开始使坏，周辞不过是从反抗变为配合，用魔法打败魔法。
“小姨子，今晚咱就别分房睡了吧？”周辞坏笑起来。
方简咬着牙，攥紧拳头，在他胳膊上捶了好几下。
“哎，哎，干嘛呢？打坏了姐夫以后还怎么疼你？”周辞当起混不吝。
“没完是吧？还演上瘾了你！”方简气得直跺脚。
周辞哼上小调，还改了歌词：“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怎能视而不见？”
方简：“……”
狗男人唱歌还怪好听，嗓音这么有磁性！
她猛地晃晃脑袋：现在是欣赏歌声的时候吗？方简，你要自重！
坐进副驾，方简砰地关上车门，噘嘴扭头对着窗外，一副与他势不两立的样子。
周辞摇着头感慨：“有些人呐，真是有菜又爱玩儿。”
方简抬手紧紧捂住耳朵。
周辞乐得笑出声，打开音响放歌。
悲伤的前奏飘出来。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你又不是个演员，
“别设计那些情节……”
方简猛地扭头看向他，河东狮吼：“周！辞！你放《演员》什么意思？！”
周辞一本正经：“啊？这歌儿多应景。”
方简嘴噘得老高：“就知道欺负我！”
周辞笑得肩膀发抖，关掉音响。
“以后招惹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嘴上惹着她，手却掏出一块糖，“吃么？”
“大白兔奶糖！”方简小时候爱吃，已经好多年没买了，“你怎么有这个？”
从他掌心拿起糖，方简拆开糖衣吃下，闭着眼一脸享受。
“嗯！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见她笑起来，周辞也笑了：“咱家粘豆包心真宽，一块儿糖就能哄好。”
方简抱着胳膊瞥他：“要不是看在糖的份儿上，我都不带搭理你！”
甜甜的奶味蔓延开，方简满嘴奶香，气全消了，笑容明媚。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唱歌呢，该说不说，你唱歌真好听！”回想他在商场唱的那句，方简不由称赞。
周辞看了看她：“一般吧，比不上专业的，我也不爱唱。”
方简：“我觉着比某些专业歌手还好！至少可以吊打某些网红，他们离了声卡啥也不是。对了，你是不是经常去会所、KTV那些地方应酬，所以练出来了？”
周辞摇头：“那些地方确实会去，不过我很少唱。”
方简扬了扬眉：“不唱歌？你干喝酒啊？”
周辞：“也喝得少，就坐着听呗，要么跟人唠两句，不过别人也没功夫跟我唠。”
方简：“其他老板都在忙啥？”
周辞：“忙着摸公主大腿。”
方简：“……”
她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周辞被她眼刀秒到，打了个激灵。
“别多想，我跟他们不一样。”
“呵呵，你出淤泥而不染呗？”
“所以圈儿里盛传我是gay。”
“……”
“既不怎么喝酒，也不爱唱歌，那你应酬时怎么跟人谈项目啊？”
方简很是好奇。
“你以为正经大项目都是靠喝靠唱谈来的？”周辞打了个响指，“哥们儿靠的是实力。”
方简噗嗤一笑：“自恋！”
说是这么说，他这话倒也是事实。
周辞：“我不爱唱，不代表压根不唱，有时候还是会唱一两首的。”
方简：“唱的啥？苦情歌吗哈哈哈！”
周辞：“《我的好兄弟》。”
方简：“……”
周辞：“还有《兄弟抱一下》。”
方简：“……”
周辞：“一般那些老板喝酒喝到七分醉，摸腿摸到只想睡，这时候我再开口唱，气氛贼到位，他们酒也不喝了，腿也不摸了，一个个抱着我哭，一起大合唱，十个项目九个成。”
“噗！”方简笑出声，“还有一个呢？”
周辞：“还有一个我嫌酒品太差，主动放弃合作。”
方简乐得哈哈大笑。
“周总，你也给我唱一首呗，想听。”
方简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立马就唱了。
只不过唱的既不是《我的好兄弟》，也不是《兄弟抱一下》，而是一首粤语歌。
“爱恋没经验，
“今天初发现，
“遥遥共她见一面，
“那份快乐太新鲜……”
无伴奏清唱，周辞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打节奏。
方简听愣了。
“太好听了吧！周辞，你要是参加好声音，我拼命为你转腚！这是什么歌呀？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听的粤语歌！”
红灯亮起，周辞缓缓停车，扭头看着她。
“《初恋》。”他笑了笑，平静目光下晦涩难明。
第30章
方简神经大条不拘小节, 压根没看出他眼底深意，关注点只在歌上，双手攥拳抵着下巴, 看他的眼神充满崇拜。
“出道吧小哥哥, 我可以勉为其难当你粉头, 给你管理后援会，要是出专辑, 也会斥巨资购买一百张支持一下的——九十九张费用你私下转我, 剩下一张我自己买。”
周辞：“什么是粉头？”
方简摇着头撇嘴：“就是粉丝头目！你个老古董，不懂我们年轻人的追星术语。”
周辞剑眉微扬，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抠的粉头。”
方简拍拍他肩膀：“知足吧！能支持你就不错了, 还想怎么着？”
周辞笑而不语，过了会儿问道：“你一直喜欢邪魅小狼狗类型男明星？”
他调查过沈嘉铭, 那人长得就挺邪魅的，难怪她能喜欢这么久。
方简点点头：“嗯，就那种看起来坏坏的, 但其实对另一半特别专一。”
不过特别专一的男人本来就少，更别提看起来就坏的了, 那种通常都是海王。
她想起了沈嘉铭。
沈嘉铭吊着她的行为，算是养鱼吗？
她也不清楚。可她心里明白, 自己再不是当初那个没头没脑为爱等待的天真女孩。
“还有糖么？”方简扭头看周辞。
他从兜里又摸出一块，摊开掌心。
“哇！跟变魔术似的！”方简迫不及待剥开糖衣。
奶糖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糯米纸, 她用舌尖舔了舔，开心极了。
周辞不禁笑道：“小孩儿。”
方简没理会, 嚼着糖享受甜美滋味。
“你哪儿来的奶糖呀？”过了会儿, 吃完糖，她才腾出嘴来问。
“下午不是去参加了个剪彩仪式么？人家准备了零食水果, 我猜你喜欢吃奶糖，就拿了两颗。”
“只拿了两颗啊？”方简有些失望。
周辞斜她一眼：“拿多了我嫌丢人。”
方简嘟着嘴：“你一样拿点儿嘛！别可着一只羊薅羊毛不就行了？哎，要是能再蹭些花生瓜子水果啥的多好啊。”
周辞噗嗤笑出声：“瞧你这点儿出息。”
方简小脸一垮：“我这叫会过日子！”
周辞：“下次再有这种能免费吃东西的活动，带你去呗？”
方简拍拍大腿：“行啊周总，一言为定！”
她伸出小指要拉钩，周辞配合地也伸出小指勾上去。
两个大拇指指腹贴在一起，方简笑逐颜开：“一百年不许变！”
“幼稚。”周辞放下胳膊，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你……”方简飞快抽出手来，瞪着他，“好好开车！”
周辞微微勾唇，没再作声。
一回家方简就去房里脱掉修身职业装，换上宽松睡衣，下楼屁颠屁颠往厨房跑。
“敬爱的周总，请问您是在给我热粘豆包吗？”她凑到灶台前，眨着大眼睛明知故问。
周辞将盛着四个粘豆包的盘子放进蒸锅里。
“这些够不够？”他指着盘子问。
“够啦，这玩意儿吃多了不好消化。”方简四处看看，“白糖呢？我得蘸糖。”
周辞从橱柜里拿出一罐白砂糖，往小碟子里倒一点儿。
“吃这么多糖，不腻得慌？”周辞想起她在车上都吃了两颗奶糖，对他而言，已经算甜度超标了。
方简动作缓慢摇着头：“不腻呀！知道多吃糖有什么好处吗？”
他还真不知道。
方简两个食指指尖戳着自己脸颊，咧开嘴笑：“多吃糖整个人就会变得甜甜的！”
周辞乐了，胡乱在她头顶薅了薅：“歪理一套一套的，就会给馋嘴找借口。”
方简不服气：“本来就是嘛！你看你就没我甜，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糖吃少了？”
周辞故意逗她：“你甜么？你哪儿甜了？”
“我还不甜？！周辞，我现在很质疑你的品味。”
“其实我觉着你比较辣。”
方简微愣，头发往后一撩，举起手，手掌撑在橱柜上，凹出S线造型，笑容自信：“身材确实比较火辣。”
周辞：“咳，我是指性格，性格火爆。”
方简：“……”
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愤愤收回手，抱起胳膊拿眼瞥他。
“咱俩认识这么久，我都没听你说过择偶标准呢。周辞，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我哪有什么择偶标准，谁乐意跟我结我就跟谁结呗。”
“少来！看着我的眼睛，坦白从宽！”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周辞将火调到最小，转过身，对上她审视的目光。
沉默片刻，周辞淡笑：“我喜欢粘豆包。”
方简面上浮起红霞，见他这样气定神闲说出这话，只恨自己不禁撩，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面红耳赤。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加速的心跳，做出个鬼脸：“略略略，可惜我才不是粘豆包，我是小辣椒！”
说完，脚踩风火轮似的飞速跑去客厅。
十分钟后，周辞端着热气腾腾的粘豆包出来。
方简本想装一装高冷，五秒不到就破功了，腆着脸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周辞将白糖蘸碟推到她跟前。
“我很好奇，为什么现在你这么能吃，还不长肉？”
方简拿起筷子：“不知道啊，我也纳闷儿来着，过了青春期就怎么吃都胖不了了。而且也没什么运动量。可能这就是命吧，啧啧，天生做美女的命。”
她自恋地冲他抛个媚眼，夹起一个粘豆包，在白糖里裹一圈。
“好吃！香甜软糯！这些是谁做的呀？”
许多年没吃这玩意儿了，如今再尝，还挺有滋味儿的。
周辞倒一杯温水递过来：“这玩意儿黏，别噎着。我老家屯子亲戚做的。”
方简：“你不是说亲戚们都在京州吗？”
周辞：“屯子里还有些远方亲戚，没什么血缘关系，大多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去城里了，有些老年人城里住不惯，就留在屯里生活，不愁吃喝，过得也挺好。”
他想起个事儿，问道：“我们每年会抽几天时间回老家，今年日子快到了，要跟着一起回去么？”
方简连忙点头，手举得老高。
“要！我还没在屯子里住过呢！”
周辞：“你爸不是说他从东北农村出来的么？”
方简：“他很小就出来打拼了，跟我妈结婚后，事业风生水起，日子越过越好，我一出生家里就是小康水平。
“他们家亲戚少，我爷爷奶奶孩子也少，就一儿一女。我爸出人头地了，我姑也混得不差，老两口就搬出农村，在儿子女儿家轮着住。
“后来大家生活条件好了，农村的几个亲戚都去了城里，老房子全拆了。”
方简顿了顿，眼里充满渴望。
“东北的天空特蓝特好看，我好想回去呀！咱们什么时候去？”
周辞看了看表上的日期：“九月份，回去过中秋。”
方简：“你家这边的亲戚都会回去吗？”
见周辞点头，她笑起来：“真好，人多热闹，好温情呢。”
周辞：“到时候带你躺草坡上看星星。”
“噗！”方简捂着嘴，“别告诉我旁边还会有牛粪！”
周辞笑了，点点头：“说不定真有。”
方简：“……”
两个粘豆包下肚，方简这才感觉不太对劲。
“周辞。”她抬头，呆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嗯？”周辞迎上这目光。
“我怎么觉着……咱俩要是回屯子，就像在演一部戏。”
“什么戏？”
“《乡村爱情》。”
周辞正喝着水，差点喷出来，强咽下去，笑得直颤悠。
“真的！啧，该说不说，咱俩外形还是挺登对的，好一对俊男靓女！我有预感，你老家亲戚肯定特喜欢我。”
周辞嘴角难压：“嗯，他们喜欢能吃的，比如自个儿养的猪。”
方简脸拉拉下来，一巴掌拍桌上：“真烦！”
然后夹起最后一个粘豆包，整个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跟河豚似的。
周辞觉得可爱，总也瞧不够，直勾勾盯着她看。
一口一个粘豆包，那是真难咽呐……方简嚼得腮帮子累，好不容易吃完，抬眼发现周辞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想起他刚才那话，语气有些丧：“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不喜欢太能吃的姑娘？”
周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扬了扬眉，摇头。
方简抽一张纸巾擦嘴，喝下半杯他倒的温水。
“可你总调侃我像猪！”
周辞笑道：“猪不好么？多可爱。”
方简：“可爱有什么用？又没有女人味……”
周辞：“不是对自己的火辣身材很自信么？”
方简：“女人味这东西吧，身材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看气质和感觉，我好像就只有身材跟女人味沾边了。”
周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
“你希望自己更有性吸引力吗？”他问。
这话直白得叫方简脸红，她迅速低头，支支吾吾：“确、确实希望自己有、有那么一点点……我也不想跟所有男人都处成哥们儿呀！你看咱俩现在，就差拜把子了！”
周辞默默看了她良久。
“对吧？这话你没法反驳吧？找不到什么好话安慰我了吧？”方简长长叹气。
又过了一阵儿，周辞侧了侧头，终于开口。
“你不是没有性吸引力，你只是——”他低下头，停顿片刻，抬眸又看向她，“比较迟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