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一直在施压,外头舆论也被带得有些不好,因此记者会很快就办。

    隔天,沈辞、贺行川和众军部领头在媒体面前仔仔细细地澄清近日的谣言,详细地解说rs的成分。

    “rs确实对于某些alpha来说没有效果,因此大家不要盲目囤货与抢购。”沈辞站在台上,有条不紊道:“但rs即便无效,也绝不会伤害身体和精神力。”

    有媒体发问:“请问对于圆桌的质疑,说无论是rs制造者还是原型取材都是oega不具备足够的能力让他们信服rs的安全性,这一事您怎么回应?”

    沈辞顿了顿,坐下后突然翻开终端查阅。

    下一刻,就见投屏上浮现了一张写满了资料的页数。

    是沈辞个人和所带科研团队的履历,满满的荣誉、奖项与研究成果,每一行都是沉甸甸的重量。

    这一页用简单文字填上的资料纸,代表的是帝国。

    沈辞只需要展示,什么都不需要说,就足以回应圆桌的质疑。

    时也在下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他有了个新目标。

    将来他要成为帝国指挥官,然后如果有哪个憨憨站出来质疑他,他就用军徽和履历说话。

    很久之前时也只是想着要混个军衔,能立得住脚就行,但如今他想要更多。

    他不仅仅可以当军人,还可以当……指挥官。

    叶柏然以前告诉他可以,他想着,也许他可以!

    但现在他不是可以,而是想要。

    至少要当个能和贺临渊并肩的指挥官。

    时也轻笑。

    贺临渊坐在时也身边,转头看他,微微挑眉。

    在想什么?

    时也顿了顿,轻轻摇头。

    他悄悄地把手放到了自己腿侧,轻轻靠着贺临渊的手。

    贺临渊伸手将时也的握住。

    时也一顿。

    薄薄的手套隔绝不了贺临渊手心的温度,两人默不作声地牵住对方的手。

    时也心道,贺临渊也会这样做一些幼稚的事。

    时也于是也想说一些幼稚的话,他声音很轻道:“贺临渊。”

    “嗯?”

    时也道:“以后我们会一起做很多事吗?”

    贺临渊顿了顿,肯定道:“嗯。”

    “嗯。”时也笑得眉眼弯弯。

    无论是以前还没交往的时候还是现在,时也都觉得他和贺临渊在一起后就无所不能了,就可以做任何事,无论是不服输还是真心想做的心态,贺临渊都让他的心脏跳动得更为激烈,想要拼命往前冲。

    记者会还在继续,眼看就快要结束的时候,观众席外圈忽然发生了骚动。

    “啊——!!”

    “有人在发疯!有alpha在发疯!”

    “是传染病!”

    时也一惊,随即起身,就见不远处一个站在门边驻守的军部alpha忽然……失控。

    高高大大的男人浑身上下浮现了稀稀疏疏的鳞片,双目赤红,此刻发出了一阵阵奇怪的低吼声,像是失去了理智,四肢不收控制地四处挥舞、破坏。

    “碰——!”

    一旁的盆栽被砸烂了,声响引起了四周人的恐慌。

    沈辞也愣了。

    这……?

    贺行川和教官们反应很快,迅速上前把人给按住。

    只是这个男人作为军人原本体能就不差,此刻发狂后力气更为可怖,而记者会现场空间不大,四周都是人,在场的护卫要忙着疏散、保护人群,要避免伤到那位发狂的人,还要压制,因此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把人给控制住。

    时也和贺临渊坐在中排的也在帮忙安抚人群,别让他们四处乱窜让现场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自从“传染病”开始越来越常见后,军部面对这种状况早就见怪不怪,尤其是和深渊战斗过的前线人员更是不怕,但问题就在于这个厅内大多是普通人,普通人一看到好好一个人变成这样肯定是害怕的,于是现场随即有些乱糟糟。

    这一切都被镜头捕捉了下来,直播间一片混乱,围绕着rs的话题又开展了。

    沈辞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微微眯眼。

    呵……

    圆桌做到了这种地步么。

    这个症状无法被诱发,那只能是……偷梁换柱。

    记者会很关键,贺行川和沈辞之前精心挑选过出席的军部人员,都是近期没有去前线,没什么机会发病的,但这个发狂&a沈辞记得他没和贺行川挑过。

    而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换人的,只能是那几位教官。

    那位教官甚至和圆桌联手只为了下绊子。

    沈辞深深地吸一口气,“解散吧。”

    没有意义了,这次顺利也还有下次,rs注定无法好好地推出,那既然如此倒不如及时收手,别让这原本带着祝福意味的科研成果,别让时也成为被诟病的存在。

    算了。

    沈辞转身就走,也不管会场内的乱七八糟。

    时也留意到,随即追了上去。

    “沈先生……!”

    沈辞停下脚步,“嗯?”

    时也有些不知所措道:“那个,就这样……”

    “这事你别理了。”沈辞温声道:“别招了疯狗,平白惹一身腥。”

    时也着急道:“可是那个药可以帮助很多人,我觉得我们不能放……”

    “小也。”沈辞拍了拍时也的肩膀道:“我会解决,别怕,会好的。”

    时也心道,沈辞这是有新对策?

    沈辞眨了眨眼,“回去吧,养足精力,好好训练,不出意外接着会有变故。”

    时也一愣。

    最近他在军部也听到风声了,近日非常多alpha失控就是因为……过度操劳和使用精神力,因为自从上个深渊季度结束后,外围却依旧有落单的深渊。

    照理来说,季节结束后深渊应该都会陷入冬眠状态,但显然这次的深渊活跃度很高,清理工作像是永远做不完那般,而时也这批军官在上次行动耗费了太多精力,又还年轻,教官们不敢让他们再过度工作,只得重复使用其他人手。

    这些负责清理的军官,就是这次感染病爆发最严重的一批人。

    有很多人猜测,也许深渊季节并没有真正结束,又或者是说……卷土重来。

    这是闻所未闻的情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帝国而言就是噩梦。

    时也低声道:“好。”

    ……

    rs停产的第三天,帝国再次传出一则新闻。

    页面是灰色的。

    商会会长,手握着帝国权柄之一的男人,宋老爷去世了。

    宋老爷身体一直不好,也一直投身于工作鲜少休息,在家办公务之时心脏病就爆发了,送去医院还没来得及急救人就没了。

    送宋老爷去医院的是宋年迁,其余人都来不及见到他最后一面。

    而商会会长一职如今空缺,商会交接的时候肯定会在帝国版图上暂时空缺,失去宋老爷的商会务必要沉寂一段时间,新会长也得花时间融入帝国的权势争夺之中。

    原本相互制衡的三家就只剩下军部和圆桌互相撕咬了,如今rs余韵还没过去,两方的冲突只会更大。

    沈辞和曲波如今连装面子都不装,见面招呼也不打了。

    宋老爷去世的消息出来的时候,丧事已经准备好了。

    宋老爷的葬礼,时也也有出席。

    站在一群穿得黑乌乌的人群里,时也低着头听台上的人念丧词。

    时也对宋老爷其实没有太多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在他带着宋家长子去做生意之前还挺疼他的,会给他糖也会帮忙他骂宋年迁,让宋年迁听他的话。

    丧词念完,时也抬头看到宋年迁站在一旁,眼下都是乌青,看着人消瘦了很多,也没什么精神。

    时也在这人群中还看到一个熟悉但不熟系的面孔——邵丛。

    邵丛是跟着他父亲,邵博一起来的,商会与圆桌、军部两边来往都很多,圆桌于情于理都得派代表来。

    时也眼角抽了抽。

    经历了之前的事和圆桌的不愉快,他现在一看到他们就生理性不适。

    但反而对邵丛顺眼了不少。

    毕竟见识了邵博有多恶心人,而邵丛至少听得懂人话,还能正常和他相处……这可比他爹好多了。

    邵丛上前拦住了时也,“……好久不见。”

    时也顿了顿,“嗯”了一声。

    上次时也已经和邵丛说得很清楚了,而接着时也一直待在军营里,两人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邵丛低声道:“之前的事……我替我父亲道歉。”

    时也一愣,随后咧嘴笑道:“没事。”

    邵丛见时也答应得这么爽快,原本还挺高兴,但仔细一想,时也正是因为不在意他才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邵丛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现在他对时也的情绪也很复杂,他不认可时也的作风,从小的家规和三观让他不接受时也这个o做的事,但他又不可自拔地被吸引。

    时也正想说什么,就见宋年迁从远处走来。

    “时也。”

    宋年迁走到时也面前,“聊聊。”

    时也看了眼远处宋老爷黑白的照片,还是道:“好。”

    邵丛微微蹙眉。

    两人到了个隐蔽的角落,宋年迁看着时也,顿了片刻,忽然微微欠身道:“对不起。”

    两人的烂账从年少到现在,在此之前,宋年迁也对时也做了很多对的,不对的事,但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宋年迁道歉。

    时也愣在了原地。

    他……没听错吧?

    宋年迁没抬头,语气很平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理解你的用意。”

    以前时也一直揪着他上课、学习、锻炼,但他讨厌、嫌弃时也。

    直到现在宋老爷去世后,家里的重担忽然落到了他的头上,这几天他过得像死了那般。尤其是……他大哥在宋老爷去世后就不打算伪装,包容他了。

    宋年迁差点就要被赶出宋家。

    宋年迁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理解时也。

    以前的时也是真心对他好的,他那些帮他说话,带他花天酒地、和他一起吐槽骂时也的狐朋狗友才是害他的人,如今见他落魄,一个个也在看热闹。

    时也有些莞尔,“额……没事。”

    都那么多年了,以前的怒火和不甘都被磨平了,说实话,现在的他……其实不在意宋年迁了。

    而且宋老爷生前一直嘱咐时也将来多帮衬宋年迁,他和宋年迁没什么发展的可能,但之后宋年迁如果在商会生存有什么困难的话,他也会以一个普通的身份帮忙。

    宋年迁定定地看着时也。

    如果他早一点懂事,是不是……

    现在的时也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宋年迁张了张嘴,只觉得喉间干涩,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留人了。

    最后只能重复说,“对不起。”

    是他先不识好歹抛弃时也的,但也许更早的时候,时也就抛弃他了。

    如果时光能重来……

    宋年迁紧紧抿唇。

    失去宋老爷,失去了至亲和让他能随心所欲当个纨绔的权利,几乎是要重塑他的世界。

    时也拍了拍宋年迁的肩膀笑道:“过去了,就算了吧。”

    “时也。”

    时也一惊,因为站在一旁的是……贺临渊。

    外头下雨了,贺临渊手里拿着伞,像是来接他的。

    时也展开笑颜,大步跑了过去。

    “你来啦!”

    贺临渊揽过时也的肩膀把人半圈入怀中,手一挥用伞给时也挡住了雨滴,语气柔和,“走。”

    宋年迁站在原地,目送着时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