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方鹭也没忍住笑了, 说：“谢谢，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
女孩挠挠脑袋，帮他把吃的都放在办公室茶几上, 眼睛偷偷的四处瞟, 原来老板办公室长这样啊。
“那我走了，你有需要可以联系……”女孩一时间不知道是联系自己还是联系服务台，老板也没交代这个啊。
“我知道, 有事儿我会联系智哥的, 谢谢你。”
女孩走了, 方鹭也这一天下来确实没怎么吃东西，好在李智给他准备的都是比较清淡的食物, 现在恢复练功, 第二轮比赛又在春节之后，到时候也已经开学, 到过年结束之前在吃食上可以稍稍放松一点，只要别吃太过油腻的就行。
自己吃完了面和水果, 简单收拾一下放在一旁，方鹭也真的开始无聊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惊醒的, 睁眼一看，是李智回来了, 醉醺醺的坐在茶几上看着自己。
“你醉啦？”方鹭也边问边坐起来。
李智本来就个子高大，他坐在茶几上看着自己, 还背光，说实话有点吓人。
李智喝得不少, 今晚的酒都是混着喝的, 现在头疼得要死, 看人都是重影的, 自带柔焦效果，方鹭也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吓人，他是另一个极端，觉得方鹭也好看死了。
“让你等我了。”李智嘟囔着说。
方鹭也看一下手机，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比李智说的半个小时要久，他伸手摸摸李智的脸，“这是喝了多少啊？”
李智笑，说很多。
“难受吗？要不要让厨房弄点醒酒汤？”
李智不说话，凑过来想亲方鹭也。
说实话，李智在烟酒场子里泡了一晚上，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方鹭也忍着没有避开，但还是紧闭着眼睛和嘴巴，一副要为了爱情献身的模样。
“呵哈哈哈……”李智笑得颤抖，看方鹭也嫌弃得五官都扭在一起了还要接受自己的吻，觉得他好可爱好可爱。
方鹭也意识过来李智在逗他玩儿，装着生气去捏他的脸说：“你笑什么啊？”
李智抓过方鹭也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笑你像个傻孩子。”
说完李智张开怀抱，方鹭也自觉扑进去，李智一颗大头靠在方鹭也的肩膀上，沉甸甸的，滚烫的呼吸喷在他敏感的脖颈，引得方鹭也一阵战栗。
方鹭也给李智抚背，他好像真的累极了，一点余力都不留的靠在自己肩膀上。
“回家吗？”方鹭也问。
李智嗯了一声。
虽然在办公室里醉得摊在方鹭也身上，可是出了门他还是能正常走路的，只是脚步有点漂浮。
到了大门口，也有一些刚散场的客人在准备上车，小六靠在李智的车旁，他也有点喝多了，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不用不用，我没醉，这么冷别来。”
“电动车更冷，你睡吧，对不起啊……不该给你发消息的，那个我大哥来了，先挂了。”
小六好像被抓包一样在原地罚站，“大哥，你们下来啦，车我让人开过来了，真的不要安排人送你们回家吗？”
方鹭也一脸‘我都懂’的笑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驾驶证来：“不用，今天我当司机。”
小六和李智都没有坐过方鹭也开的车，小六忧心忡忡的看着喝醉的李智上了车，方鹭也拿着崭新的驾驶证坐进了驾驶座。
心中祈求佛主保佑。
冬日的深夜路上是没什么车的，方鹭也拿驾照也很久了，虽然近两年都没怎么开过，但是平坦笔直的城市道路开起来还是没什么问题。
李智瘫坐在副驾驶，时不时拿手去捏自己眉心。
“很难受吗？”方鹭也问。
李智：“嗯，好久都没有喝这么多过了。”
方鹭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不用细想也知道维持着这么大一个会所要费多少精力，这种边缘娱乐产业没有政策的扶持，稍不注意就有人想做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还记得刚和妈妈到上南市来的时候，金鹰还是一个鱼龙混杂的，所谓黑白通吃的地方，现在成了上南市乃至是省内都鼎鼎有名的高端会所，甚至还有高端商务接待的业务。
渐渐的在大家眼里，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这里和“黑／帮”这种字眼脱离了关系。
这十几年，应该也很难吧，方鹭也想。
“你先睡一会，回家我给你煮醒酒汤。”
醒酒汤的配方是跟着妈妈学的，在很多个妈妈喝醉回家的夜晚，他踩着板凳给妈妈煮。
确认李智可以独自完成在卫生间冲澡的动作之后，方鹭也在厨房里切西红柿，醒酒汤的做法有很多种，西红柿的酸味适中好入口，比较温和，
李智出来的时候方鹭也的醒酒汤也刚出锅，他装了一碗端出去给他。
被热水冲刷之后的李智进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在熟悉的家里也让他完全卸下防备心，乖乖地吨吨吨喝下方鹭也地爱心解酒汤之后就睡了。
方鹭也坐在床边，看着李智疲惫的脸，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描绘了一下李智的脸型。
“都还没跟你说呢，第一轮比赛的我的分数是第四名。我晋级了。”
“谢谢你。”
方鹭也自说自话完，又无声张口：爱你。
第二天方鹭也比李智先醒来，宿醉的李智还在呼呼大睡，蜷缩成一大团，方鹭也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偷摸的下床了。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方鹭也站在李智家的客厅，时隔好多年居然有点期待起春节来。自从父母出事之后他和卢青竹基本从春节前一个月开始就被高利贷催债，给的钱不够就闹得两人吃顿饭都不安生，甚至会去骚扰邻居朋友。
方鹭也去厨房做早餐，因为不知道李智什么时候醒来，就想做能放久一点，正好厨房里有面粉和肉，准备做小笼包。
跟着手机上的教程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把小笼包上锅蒸上。
简单的收拾一下厨房，打扫家里，小笼包都出锅了，李智还是没有醒。
方鹭也打包了一半的小笼包，给李智留了个纸条就出发去医院。
昨天卢青竹的身体就不太舒服，刚好比赛结束了，现在要好好的陪陪她，顺便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医院对面的京都国际去。
前些天房东还打电话问他要不要续约，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了，续约还要涨价100块。
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医院好像一年四季都是那样子，气味一样，布局一样，还有永远奔波忙碌的医护和患者。
本想给莉莉一起吃的，可是她今天是大夜班，方鹭也便在护士站留了两盒。
在肾脏科住院的病人很多都是长期住院的，彼此之间都脸熟，和医生护士们也都关系比较好。
方鹭也进了病房，卢青竹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了，“你怎么来这么早？昨天比赛那么累多睡一会嘛。”
“我给你做了小笼包，嘿嘿。”方鹭也提着保温盒走过去。
卢青竹一看那个盒子，马上就认出来那不是他们自己的。问他：“你昨晚没在家里睡啊？”
方鹭也手中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这保温盒我没见过，而且也不是新的。”
方鹭也摆好小桌子，“昨晚在智哥家里睡的。”
“哦~”卢青竹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下床拿梳子梳头。
方鹭也放好吃的，过去从卢青竹手里接过梳子：“我来，好久没这样好好的陪你了。”
卢青竹只是笑笑，不说话。
卢青竹最近掉头发也很严重，相比三个月前至少少了三分之一，方鹭也小心的梳着，生怕用力了把本来好好的头发梳断。
“小也，马上就要过年了。”卢青竹说。
方鹭也：“对啊，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
卢青竹：“我想回家过年，你去跟医生说说呗。”
方鹭也：“医生说你最近指标不稳定，还是在医院吧，我也在医院。”
卢青竹回头，“我想在家过年。”
卢青竹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是眼神里还是有无法掩盖的忧伤和渴望。
“好，那我们就回家过年。”
他知道卢青竹在想什么，昨天医生跟他说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也许，真的没有下一次过年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方鹭也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方鹭也先生吗？”
方鹭也觉得声音有点熟悉，说自己是。
“我是TJ娱乐的周意，我们见过一面的。”
“您好，”方鹭也站起来踱步到窗边。
周意：“合同已经拟好，莱特娱乐那边协商完成，你这两天找时间来公司把合同签了，尽量在过年之前解决。”
方鹭也说：“好，谢谢，我明天上午10点去公司，您方便吗？”
周意：“可以，我有事不在，你到公司联系Jimmy，他会负责跟你讲解所有签约的细节以及合同，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方鹭也重重地松了口气，明天之后，就彻底摆脱莱特娱乐了，开春后回学校报道，好好完成剩下的两年课程。
如果顺利的话，成为一个舞蹈老师。或者进一个还不错的现代舞团。
如果够幸运的话，他还想读个研究生，要是能留校任教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好了。
下午在租的房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收到李智的电话，他刚起床，看到了方鹭也留的纸条和早餐。
“小笼包你吃了吗？”方鹭也开着免提，正在叠衣服。
李智声音哑得像是另一个人，鼻音也很重，“没，都硬了。”
方鹭也：“你热一下就好了，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李智慵懒地在沙发上一躺：“不想吃，头疼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方鹭也被这两个字眼取悦。
“晚上，我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也好，搬完了好过年。”
“嗯，那个……你自己过年吗？”
“嗯，除夕夜还要请过年没能会回家的员工吃顿饭。”
方鹭也笑，“给不给红包啊？”
李智也笑：“给，一人2888，还有年货。”
“什么时候收拾完？”李智边问边往厨房走，跟方鹭也聊了两句突然食欲就上来了，“我过来接你。”
方鹭也：“不用了，我叫个货拉拉就行。”
李智：“我吃完东西过来。”？方鹭也哭笑不得，自己回答什么不重要，他就是要来接。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李智和小六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敲开了方鹭也的家门。
原本以为只有李智一个人的方鹭也差点在开门的瞬间扑上去抱，还好这么多年的舞蹈功底发挥作用，及时控制住后直接单手撑在门框上。
“来啦。”
方鹭也给他们倒了水，小六和另外一个人已经开始在打包方鹭也的厨房电器了，李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嘬方鹭也倒的水。
——有点烫。
方鹭也正在把衣架什么的往收纳箱里赛，看着这个说要来帮他搬家结果像个大爷一样坐着的李智默默摇头。
心想宿醉害人啊，这才一晚上人就看起来呆呆的，眼神无光像个智障。
“看什么。”
方鹭也被抓包，嘿嘿笑一下，“没有啊。”
本来方鹭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打包装箱之后几个人一起搬下楼，装进从金鹰调来的小货车。
小货车的前面坐不了那么多人，李智让方鹭也把钥匙给小六，他和另外一个人先开过去把东西搬好，自己和方鹭也就慢悠悠的走过去。
李智出来这一会，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很多。
两人原本是贴得很近的，但是街上有很多拎着大包小包年货的人，总是要避让然后变成一前一后的站位。
“买年货了么？”李智突然问。
方鹭也摇头，笑着说：“还没有时间去，你呢？”
李智：“还没。”
“你昨天喝醉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梨花杯的最终排名出来了，第四名，可以晋级第二轮了。”
李智倒也不意外，放慢脚步等行人路过之后方鹭也上前和他并排走。
“过年给你发个大红包，奖励你晋级。”
方鹭也这都多少年没领过红包了，听到今年要领红包心情一下子荡漾了起来，凑上前说：“谢谢智哥。”
看方鹭也白净的脸上清甜的笑容，他最近这样真诚的开心的笑越来越频繁了，李智故意逗他：“那叫声老公听听。”
方鹭也佯装生气嘁了一声：“给了再说。”
东西搬进新的房子之后小六和另一个人就走了，因为李智要等方鹭也一起回家，就留下来陪他。
好在方鹭也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没多少，归置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正在把衣服挂进衣柜的时候，方鹭也看着正在为他修理松动的窗帘的李智，突然说：“我们去你那里过年吧。”
李智嘴角叼着烟，随口道：“行啊，听你的。”
李智挥动手里的小锤子订紧挂杆，笑了笑。
天黑了一会之后，终于把家里收拾好，两人穿上外套准备下楼。
“房子太大了，我东西少，还显得有点空呢。”
李智弯腰穿鞋，“之前是三个人住的。”
“谁啊？”
“老家的亲戚，来省城看病，就在省二医，我就把这个房子腾出来给他们用了，好像是中秋节之后还是之前吧，没治好，人没了就回家了。”
方鹭也默默点头，第一次来看这个房子的时候还以为是他情人中的一个。
辗转医院两年多的时间，方鹭也见多了这种求医无果的悲剧，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想到卢青竹，还是怎么也无法接受。
两人进了电梯，方鹭也顺着话茬说：“你老家是哪里的？”
李智说了个县城的村镇，方鹭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才到上南市来的，我妈死了，老家亲戚就把我送过来给我爸。”
“你爸爸妈妈不住一起吗？”
李智摇摇头：“从我有印象起，我爸一年差不多就回家一次，他俩是别人介绍的，我爸是大学生，但是背景不好，还好赌，只能娶我妈这样的。但是他又瞧不起我妈，没什么感情。”
方鹭也不知道李智有这样的童年，自己小时候是过得蛮幸福的，家里经济状况好，爸爸妈妈也都是知识分子，妈妈还留过学，在出车祸之前过的都是有钱人家小孩的生活。
他轻轻去牵李智的手。
李智低头看他，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下，想亲吻。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
“真的笑死我了昨晚……”
突然打开的电梯门让电梯外的两个女孩和电梯里的两个男人都尴尬得脚趾蜷缩。
李智和方鹭也自然的松开手，保持半米的距离，两个女孩低头走进电梯，默默掏出手机假装玩手机但是开始面对面在微信讨论这两个男的刚刚是不是要亲嘴。
街边的商家都挂上了春节装饰，音响放的都是《恭喜发财》，方鹭也怎么也没有想到，去年除夕前夜还在为了躲避高利贷转院，今年居然能这样和喜欢的人在街边乱逛，而开春后他就要回归校园，为梨花杯的比赛做准备。
“买点春联吧。”李智说着，走向路边的小摊贩。
临近过年这种摆摊卖春节用品的摊子很多，这个摊子是个带着老花眼镜的爷爷和孙子。
卖的东西都差不多，李智弯腰大致看看桌上摆的，挑了几幅，又买了中国结什么的，结账付款。
“买这么多吗？”方鹭也扒拉袋子问。
李智：“不多，两家贴刚够。”
方鹭也：“还有谁？”
李智：“你家。”
“又不在那里过年。”
“住进去了就要贴，有些不住都要贴的，这是老祖宗的习俗。”
方鹭也笑笑，说那你陪我一起去。
心想虽然李智平时看起来桀骜不驯的样子，满背纹身和半永久皱眉生气表情，但其实骨子里是个挺传统的男人。
喜欢传统中式家具，会供奉菩萨，会遵守传统习俗。
明天就是周五了，李智上周没有接美美过来住，打算明天直接去接她放学，带她出去吃必胜客。
方鹭也盘腿在沙发上看电视，说：“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李智半躺靠着沙发扶手，拿着平板电脑在查东西。
“你在看什么？”电视剧结束，放片尾曲的时候方鹭也凑过去。
李智让开一只手，让方鹭也趴到他胸膛来，环着他一起看：“年初的时候答应要带她去游乐园，今年都快过完了，赶紧把承诺实现一下。”
方鹭也：……
“估计她都忘了吧。”
“忘了也得实现啊，说都说了。”
“怎么拖这么久？”
李智在平板电脑上点进购买门票的页面，“忙呗，而且我这么糙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带个小姑娘玩你觉得很容易吗？”
“我觉得你照顾得挺好的啊。”
“唉，还是不行，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李智说完，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妥，又补充：“养小孩我不会，她奶奶爷爷比我做得好。
“……我的意思是，我终究只是个舅舅……唉说不清了。”
方鹭也笑得肚子疼，在李智怀里一颤一颤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觉得养小女孩还是要体贴细腻一点。”
李智嗯了一声，点击购票，点到数量那里的时候动了一下肩膀，方鹭也看向屏幕，点点头。李智在加号上连点两下，买了三张。
退出的时候方鹭也撇到下面有家庭套餐，伸出手指头滑下去：“有家庭套餐，便宜快一百块呢。”
李智：“买都买了，算了吧，下次。”
方鹭也：“也是，还不知道我们三个去给不给兑呢。”
“凭什么不给？”
方鹭也抬头看他：“人问哪个是爸爸哪个是妈妈怎么说。”
“我是舅舅，你是舅妈。”
“去死！”
第二天醒来，李智要去公司，方鹭也去公司签合同。签完就去医院，快要春节了，小六那边事情也多，不能每天去医院，方鹭也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大半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卢青竹得知李智还有个外甥女，要和方鹭也一起挑点礼物带过去送给他们。
“咱们真的不会打扰到他们吗？”卢青竹问。
“智哥也是自己过年，人多热闹一点。”
因为和莱特娱乐解约成功，结算了好几万块的工资，于是抓着年货节的尾巴要买一些礼物，吃的估计要和李智去超市买，主要是买些玩儿的。
“就这个吧，再把刚刚那套漫画书买了。”选定了一个适合小孩子玩的乐高和漫画，还给李智买了一副皮手套。
卢青竹：“一副手套是不是太少了？”
方鹭也：“那我再买点别的。”
选完卢青竹要睡午觉，方鹭也就自己抱着手机再买点别的。
为了避免再出现超市那样的尴尬局面。
确认病房里只有自己和卢青竹后，方鹭也在搜索栏输入：冈本超薄大号。
作者有话要说：
冈本给我打钱！！！！！
第32章
原本说好去接美美放学的, 下午李智打电话说公司的事儿没解决完，已经跟爷爷奶奶说了让他们先接回家，晚点再去接美美。
方鹭也只好等着, 先回家给卢青竹做饭。
刚买好菜走到小区楼下就接到了李智的电话。
“喂？你结束了吗？我刚要回家给姐姐做饭呢。”
“你帮我去接一下美美, 我跟老师说好了。”李智的语气有点急，方鹭也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李智：“刚刚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到了时间爷爷奶奶没过去, 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打了家里的座机也没人接, 我现在赶过去看看。”
方鹭也回家把菜放下，和卢青竹说了情况之后就按着李智给的地址打车过去。
幼儿园门口已经空空荡荡,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 方鹭也在门卫处登记后走进去。
“美美！”方鹭也看到老师陪着美美正在玩橡皮泥。
美美的老师站起来：“你就是美美的二舅舅吗？”
方鹭也：“啊……是。”
老师上下打量方鹭也一遍，心想这长得也太不像了, 然后笑眯眯的说你等一下哈，给李智打了个电话, 拍了张照片给李智确认就是方鹭也后才让他把美美接走。
方鹭也牵着美美去打车回家，路上他跟美美聊天, 可是美美还是只笑着看他，不出声。
“美美, 给你说个好消息哦，明天我们去游乐园玩, 你舅舅已经把票买好啦。”方鹭也在车上也牵着美美，帮她抱着书包。
美美激动地挥舞拳头。
因为没有李智家的钥匙, 方鹭也只好把美美接到李智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去等李智回来。
可是等到天黑, 也没有见李智回来。
终于他忍不住主动打电话过去, 这么久没消息, 不会爷爷奶奶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吧，方鹭也避开美美出门去打电话。
方鹭也和美美隔着玻璃笑眯眯地给李智打电话。
等了一分多钟李智才接起电话：“喂，你们现在在哪儿？”
方鹭也：“在小区门口的一个咖啡店，那边是怎么回事？”
“她爷爷奶奶在家炖汤忘记了，煤气中毒晕过去，我赶过来叫120送医院了，现在奶奶醒了，爷爷还没醒。”李智说完叹口气，“我联系美美的姑姑过来了，可能得晚点儿才能回去。”
方鹭也说好。
“小六那儿有钥匙，我让他给你送，你把定位发给我。”
方鹭也给美美做完饭，洗脸刷牙后哄她睡觉，直到晚上十点李智才风尘仆仆的进门。
方鹭也上前去拍拍他肩上的雪，“下雪了吗？”
“嗯，”李智脱了外套和围巾：“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没下呢，美美睡了吗？”
“睡了。”
方鹭也给李智热饭吃。
李智边吃边跟方鹭也汇报医院那边的情况：“爷爷也醒了，但是情况不太好，奶奶基本没事儿了，美美姑姑和姑夫都赶过来了，还有在上南市的几个亲戚也都到了，轮流看着。”
“没事就好，不过老人家生病恢复得会比较慢一点。”
李智：“看看爷爷情况，她姑姑在隔壁市，这快过年了估计没办法一直在这边照顾着，他们在商量怎么安顿爷爷奶奶。”
“那美美呢？”
“跟着爷爷奶奶吧。”
方鹭也嗯了一声，单手托在下巴上看着李智。
李智吃完饭，喝口茶。
“干嘛。”
“那我们还带美美去游乐园吗？”
“不去了，他姑姑说想见见美美，明天带她过去。”
方鹭也问：“姑姑是做什么的？都没听你说过她们。”
李智：“公务员，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我跟她们没什么来往。”
“美美呢？”
“什么？”
“美美跟她们熟吗？”
李智想了想：“比我熟点吧，但是毕竟不在一个城市，一年见两三次。”
“嗯……”方鹭也点点头，比起一年见两三次的姑姑，应该还是每周都见面一起玩的舅舅要亲近得多。
睡前李智接到美美姑姑的电话，说爷爷也没事儿了，吊完点滴可以吃点东西了，就是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
李智挂了电话，看着在拿电脑看同学发过来的课表的方鹭也。
“要不，还是带美美去游乐园吧。”李智突然说。
方鹭也转头看他。
“她姑姑说要带爷爷奶奶去她家过年，顺便把美美也一起带过去。”
“美美愿意吗？”
李智沉默，爷爷奶奶出事之后他是默认美美会留在这里过年的，一个小孩，还是不爱说话的小孩去一个不怎么亲近熟悉的亲戚家里过年，又是外地。
怕她受委屈。
不是觉得姑姑会对美美不好，而是美美什么都不说，不开心不喜欢也都不说，只会忍着，而姑姑也许看不出来。
李智说：“如果大人安排好，她就会同意的。”
方鹭也沉默不语，翻身趴在床上。李智尚且和美美有血缘关系，还照顾了她这么多年，有立场去给美美做打算，自己则是没什么底气了。
第二天一早，李智打电话跟姑姑解释之后，收拾好东西后和方鹭也带着美美出门。
她还不知道爷爷奶奶在医院，知道要去游乐园整个人都是欢兴雀跃的。
方鹭也和美美坐在后座，李智开着车。
美美还特地背上了去年去游乐园的时候买的玩偶书包，穿着毛茸茸的外套，连帽子都是毛茸茸的。昨晚下了雪，今天又有太阳，化雪冷，给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怕冻着感冒。
游乐园在上南市偏东的一个行政区，没有主城区那么繁华，原本是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前几年游乐园入驻加开发商业区之后繁华了一些。
“好久没有来过游乐园了。”方鹭也牵着美美的手，站在检票口感叹。
李智嘴角抽搐，“游乐园有什么好玩，大老爷们儿的……”
“大老爷们儿怎么了？男的也能喜欢游乐园喜欢可爱的东西啊。”方鹭也反驳，还低头对美美说：“对吧美美。”
美美破天荒的“嗯”了一下。
“听到没，哼。”
李智：“反正我不喜欢，我是只喜欢去拳馆打拳的纯爷们。”
方鹭也：“再爷们儿系鞋带你也得打蝴蝶结。”
李智低头一看，还真的是蝴蝶结。
排队进了游乐园就先奔向周边商店买点小玩意儿戴戴，方鹭也抱着美美，李智拎着方鹭也和美美的包包跟在身后，十足的保安本色。
方鹭也其实对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没有太大感觉，只是觉得和毛绒绒软绵绵的美美很配，前前后后给她买了头箍、斜跨小包、小玩偶等东西。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看到一面柜子挂了很多周边钥匙扣，美美看见星黛露就走不动路，指着挂件想要。
方鹭也带她过去，“要这个还是这个？”
美美抿着嘴挣扎。
“都拿不就完了。”李智在身后开口。
“好吧。”方鹭也给她拿了上面所有的款式，蹲下来跟美美说：“好可爱呀，跟美美一样可爱。”
李智拎着篮子说：“你也拿几个。”
方鹭也：“啊？”
他又用不着这些小玩偶挂件。
李智：“不是可爱么，多拿几个，又不要几个钱。”
方鹭也心里暗笑，顺着他的意思给自己挑了一个噗噗的挂件，转身问李智：“你也要一个吧，要什么的？”
李智：“我不要。”
方鹭也：“要一个嘛，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李智叹气，下意识的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开心购物，并没有人在意他们，便抬抬下巴：“那来个鸭子吧。”
李智和方鹭也去结账，收银员正在扫码的时候，美美拉了一下李智的衣角。
“怎么了？”
美美举着手里的两个头箍，是达菲和雪莉玫。
李智拿过来：“要这两个吗？”
美美指指李智，又指指在结账的方鹭也。
“我们不要，乖啊。”李智想把东西放回去，拿手上怪累的。
美美拉着李智的衣角摇晃。
李智：“那行，买，但是我们可不戴啊。”
“舅舅~”美美发动小奶音攻击。
……
李智：“行吧。”
方鹭也把达菲的头箍戴上了，但是李智死活不肯戴，三个人去玩项目。
一路上方鹭也都举着手机在拍，见了玩偶要拍合照，买爆米花要拍照，坐旋转木马也要拍照，不但拍，还要录下来。
看到有即时洗照片的摄影师，方鹭也立刻给美美安排了一个。
摄影师在前面拍，方鹭也在后面拍。
“拍两张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累啊。”李智身上挂满了各种周边，水壶、小背包、周边爆米花桶，应有尽有。
方鹭也目不转睛的说：“拍点纪念嘛。”
李智笑笑：“纪念也不用拍这么多照片吧。”
方鹭也：“当然要拍啊，她又不是永远这么无忧无虑，长大了会觉得学习好难，老师好烦，工作了会觉得好累。”
方鹭也站起来，手机页面还停留在相机，凑近了李智抓爆米花吃，“等她长大了，看着相册，想到自己去过这么快乐的地方，有个这么多金帅气的舅舅，心情就能好一点吧。”
“切……”李智笑，却也没有反驳方鹭也的话。
他和方鹭也的人生成长轨迹是截然相反的，自己是小时候受了很多苦，长大了混出了头日子才变好，就下意识的去回避童年。
而方鹭也是小时候顺遂，在青春期时失去一切一夜长大。
如果他们两个的人生是在同一个坐标轴上的抛物线，那在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他们曾有过一个交接点，李智至下而上缓缓上升，方鹭也急转直下落到底部。
没有哪个更好，只是不一样罢了。
但是如果能把方鹭也的童年结合李智的成年的话，把这样美好的人生给美美，那当然是好的。
“好了！”带着魔法师帽子的摄影师对李智和方鹭也说。
方鹭也朝美美伸手，牵着她一起看相机里的画面，摄影师一张一张的翻，让他们选。
“不拍一张全家福吗？”
方鹭也和李智对视一眼。
全家福？
全家，福。
这三个字不管是组合在一起还是拆开，都是那样温暖又美好。
“好啊。”方鹭也说。
李智浅笑，随后又忍不住笑得露齿。
方鹭也从包里拿出那个雪莉玫的头箍递给李智，“你带上这个吧，我们俩都戴，你不戴就不是一家人了。”
李智咬着腮帮子，拎包的手捏成拳头。
“好吧。”
然后把方鹭也头上的达菲摘下来，把手里的雪莉玫戴在方鹭也头上，因为雪莉玫更粉嫩。
摄影师调整焦距，确保三个人和城堡都在相机里。阳光很好，临近黄昏，天边的晚霞泛着紫色，和梦幻城堡融合在一起，衬得相框里的人都温柔起来。
“那个穿靴子的大哥笑一笑哈，来，一、二、三！”
美美一路上都抱着那两张照片看，连窗外的风景都不看了，到了半路就累得睡了过去。方鹭也也困得要死。
李智把他们俩送回小区。
“你先带孩子回家，我去一趟医院。”
“你几点回来啊？”方鹭也身上大包小包的问，连美美也抱了好几个玩偶，乍一看像逃难的，两个游乐园难民站在车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李智。
……真是要命。
李智抬手看表，“大概晚上八点吧，我尽快。”
晚上八点钟出头的时候，李智终于按响了家里的门铃，方鹭也放下手里的车厘子吸着拖鞋哒哒哒去开门。
“你回来啦！吃……饭了没有……”
“美美姑姑，这是我朋友，方鹭也。”李智介绍。
跟在李智身后的中年女人拘谨地向方鹭也问好：“你好弟弟，你好你好。”
方鹭也微微弯腰，“您好您好……快进来坐，来来来。”
中年女人是美美的姑姑，白天没见到美美，晚上先过来看一眼，跟她说过两天接她一起回家过年的事儿。
方鹭也叫苦不迭，他都多少年没有招待过亲戚了，而且这还是李智的亲戚，自己一个外人在李智家里，穿着睡衣拖鞋，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想到同性恋爱关系上去。
要是她回去乱说李智的八卦，对李智也不好。
“姑姑吃饭了吗？”方鹭也给她倒了杯水。
姑姑：“吃过了，不用忙活，我就是来看看美美，她睡了吗？”
方鹭也说：“在泡澡呢，智哥刚刚进去了，洗好就出来。”
姑姑似乎比方鹭也更尴尬，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断地说不用忙活，喝水就行。
“我……我去切点水果吧，您先看会电视，遥控板在这儿。”方鹭也说完遁进了厨房。
方鹭也洗了水果，磨磨蹭蹭的切了快十分钟还没结束。
“好了么？”李智走进来。
方鹭也立刻摆出一副幽怨的表情转头：“你往家里带亲戚怎么不跟我说啊，尴尬死了。”
李智不以为然，“尴尬什么？”
“我跟你和美美非亲非故的，大晚上在你家里，多奇怪啊。”方鹭也压着声音说。
李智：“想那么多干嘛，一年也见不了她几次。”
方鹭也：“万一她看出来了怎么办？”
“看出什么来？”
“我俩是那个呀。”
李智浑不在意道：“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我喜欢男人。”
……
好吧，方鹭也叹气，果然在亲戚和朋友之间的地位还是取决于这个人多有钱以及混得有多好。像李智这样在上南市及周边城市都混得开的，还那么有钱的，做什么都没人敢说吧。
方鹭也端着果盘出来，在沙发边边坐下。
美美坐在姑姑旁边，姑姑问她学校怎么样？跳舞怎么样？现在多少斤啦？美美都是笑着点头或摇头，没有说话。
“孩子还是不愿意说话吗？”姑姑问。
李智：“嗯，定期去看医生的，她愿意跟爷爷奶奶，老师和我说点儿。”
能让美美愿意说话的都是一直陪着她，她觉得有安全感的人。
姑姑叹口气，“唉，都过去两年多了，这孩子怎么还没忘掉呢？”
姑姑温柔地摸摸美美地头，美美抬头对姑姑笑了下，然后微微偏头避开了姑姑的手。
李智脸色突然不好，方鹭也偷偷看着美美，她什么都不说，但是她什么都知道。
“美美，吃饼干吗？”方鹭也拿着一小包饼干问她。
美美点点头，踩着沙发从李智身后绕过去坐到李智怀里。
姑姑看着和谐的三个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两个男人在一起，还带个小女孩怎么生活啊。但是这个人又是李智，她也不敢说什么。
“明天下午我儿子就开车过来接人了，大概三四点的样子，我们过来接美美。”说完又对着美美说：“好不好呀美美？”
李智小声制止，“我们还没跟她说呢。”
姑姑：“没关系的呀，我来跟美美说。”
美美紧紧抓住方鹭也的大拇指，看着姑姑不说话。
“美美，爷爷奶奶也要去姑姑家过年，你跟姑姑一起回去吧，等开学了姑姑再送你们回来。”
美美看向李智，李智就伸手捏捏她的脸，很温柔地跟她说：“爷爷奶奶身体不太舒服，姑姑要照顾他们，所以要去姑姑家过年，你想去吗？”
美美低头，她不想去姑姑家，但是又想跟爷爷奶奶在一起。
李智看在眼里，也开始犹豫了，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提出让美美留在上南过年，可是爷爷奶奶说会想孙女，只得答应了他们。
“美美，姑姑家有很多好吃的，哥哥姐姐也都回来了，他们都陪你玩儿。”姑姑继续诱惑美美。
谁知道美美听完眉毛都垮下来了，她可不喜欢热热闹闹的，也不喜欢跟不熟的人玩儿。
“智哥……”方鹭也碰了一下李智的脚，示意让他看看美美，她不想去。
李智犹豫了一下，转头对姑姑说：“这样，美美留在这里过年，过年期间我会带着美美去您家里拜年，也让她陪陪爷爷奶奶。”
“这……”姑姑略有些不满地看方鹭也一眼，“不好吧，你们两个男人照顾个小女孩，怕是不够仔细。”
“没什么不仔细的，我朋友在，美美在熟悉的环境里也好一点。”李智反驳她。
姑姑：“你别怪我多嘴，美美一直不开口说话，我看就是因为她身边没人，爷爷奶奶也老了，你又忙，孩子在这么孤独的环境下生活肯定越来越内向的。”
李智不说话，怕说得难听了不好，毕竟这是亲戚。
姑姑：“爷爷奶奶好歹还有生活经验，都是退休教师，有文化也讲究，才能把美美养得这么白白嫩嫩的。”
“舅舅……”美美扯住李智的袖口。
“美美舅舅啊，你就看在爷爷奶奶的份上……”
“您别说了，”李智打断她，对方鹭也说：“带美美回房间玩会儿。”
方鹭也和美美离开后，李智想了一会，才开口对姑姑说：“您要跟我扯这些的话那我也扯一下两年前她爸妈去世的事儿，那会你们有人要管美美吗？要不是爷爷奶奶联系我，你们是把她送进孤儿院还是领养呢？
“我是不够细心，至少我负责。”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弟和弟媳欠了那么多钱，还要赔钱，大家都是普通过日子的谁能掏这笔钱啊。实际情况摆在那里，我们也没办法。”
李智：“那现在就有办法了？还是知道她有个有钱的舅舅？”
姑姑被李智噎住，有些尴尬。
她其实挺喜欢美美的，但是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只会惹事儿她们关系一直不好，人死了还留一笔账，谁也不敢收养美美。
“就这样吧，美美留在这儿过年。还有以后不要在美美面前说她爸爸妈妈的事情，尤其是不好的，她不说话的原因我们信医生。”
姑姑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唉，好，我不说了。但是有些事儿咱们还是得考虑，孩子还这么小，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总得为她以后考虑，你这里总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李智心里一股子火道：“我们也是普通人。”
姑姑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说了，起身告别。
李智在沙发上独自坐了很久。
方鹭也出来的时候李智还在发呆，他走到李智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李智回过神来，冲他笑笑：“干嘛？”
“你干嘛？”
李智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一把：“我在烦。”
方鹭也起来在李智身边坐下，把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烦什么？让本王子给你疏导疏导。”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个文名了宝贝们，帮我选选！《哥的温柔你不懂》和《智哥的温柔你不懂》哪个好点呢？
第33章
“王子？”李智低头看着他笑, 只能看到他呼扇的眼睫毛和精致高挺的鼻梁，“我也有做不好的事情，那你说, 我今晚这样做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不过能做好当下能做的事情就好呀，美美不想去，那就不去。”
“我不一定能照顾好她。”
“什么才叫好呢？让美美去接触大姨那边的圈子也不一定好, 至少你能保证你会爱她, 不会有人从你这里分走属于她的爱。”
李智捏捏方鹭也手心, “爱？”
方鹭也：“对啊。”
“你知道吗？我当初决定要管这个早已经忘记的姐姐的女儿的事，居然是因为没有人愿意管。”李智有些自嘲道。
“但是现在你是很好的舅舅。”
李智重重叹气, 把方鹭也搂进怀里, 下意识地轻抚他的背。
方鹭也靠在他怀里，后知后觉：不是我要安慰他吗？
方鹭也突然在想, 李智是不是太久没有依赖过别人了？以至于现在有人靠近他他就是下意识的要保护别人。
他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在有某些事情没有做好的时候容易怀疑自己。
第二天一早, 李智要带着美美回家去看爷爷奶奶，他们已经出院回家收拾要带去女儿家的衣物, 方鹭也照例去医院陪卢青竹，下午两人汇合去超市买年货。
三天后就是大年三十, 大街小巷都热闹了起来，刘德华依然占领各个商家过年bgm的半壁江山, 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把灰扑扑的上南市打扮成另一个样子。
方鹭也从公交车下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卖冰糖葫芦, 买了两串, 一串带回去给卢青竹, 一串自己边走边啃。
“方鹭也！”
方鹭也回头, 被山楂酸得龇牙咧嘴，是乔若南和洛瑶，洛瑶戴了帽子围巾口罩，要是不说话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方鹭也朝她们走过去，“你们俩逛街吗？”
洛瑶稍稍扯下口罩大口呼吸了下说：“我妈叫我俩去里面那个菜市场买豆腐圆子和腌腊肉，你呢？”
“我姐在前面省二医住院。”
洛瑶：“那祝姐姐早日康复，我俩得先赶过去了去晚了怕卖没了，小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乔若南：“来年一定会特别特别好的！”
“谢谢，也祝你们新年快乐。”方鹭也开心得大笑。
那两人转身要走，方鹭也傻乐着举起糖葫芦要啃，这才想起自己都没给人家分吃的。
“瑶瑶若南！”
“怎么了？”
“你们吃不吃糖葫芦，虽然只有一串。”
两个女孩都是平时为了保持身材不敢吃高热量高糖分东西的人，看到同行方鹭也拿着糖葫芦早就馋了，但还是矜持着异口同声道：“给她吧。”
“你吃吧，我不饿。”
“我经纪人不让我吃这个东西。”
方鹭也：“一人一半。”
那两人相视一笑：“那好吧，嘿嘿。”
方鹭也去医院找卢青竹，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卢青竹看着手机发呆，方鹭也走道床尾了她才反应过来，关了手机。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卢青竹笑笑，“没什么，随便看看。”
两人一起吃早餐，快吃完的时候卢青竹突然问他：“小也，你还记得许言吗？”
方鹭也：“记得，你的青梅竹马嘛。”
上次卢青竹生日的时候一直给她打电话的应该就是许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大学毕业后许言出国深造，等回来的时候卢青竹家里已经出事了。卢青竹刻意的疏远他，怕他沾染上这些事，更不想在从小仰慕自己的人面前展露狼狈的那一面。
再后来卢青竹生病，彻底断了联系。
“他要结婚了。”卢青竹淡淡道。
方鹭也拿着筷子的手顿住，半晌之后才说了一句：“挺好的。”
卢青竹微笑：“是挺好的。”
“他联系你了吗？邀请你去参加婚礼？”
卢青竹：“没有，他只是告诉我结婚了，我也不想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的。”
方鹭也温柔笑道：“哪有，明明还很漂亮的。”
“就你眼睛特别，还是让最漂亮的样子留在他记忆中好了，不必让他知道我现在怎么样，他告诉我要结婚的意思，也是告诉我他要去过新的生活了。”
卢青竹喝口水，想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我现在这样，已经没办法跟他好好说再见了。”
方鹭也很少去想自己为什么过得这么坎坷，但时常会觉得命运对卢青竹太不公平了，她原本是个漂亮的女孩，成绩好，家境好，有青梅竹马互相喜欢的朋友，考上了好大学，毕业了在很好的公司上班。
就算家里破产，她也有能力还账，还能供弟弟上大学，可是命运还是没有放过她。
卢青竹的一生被命运劈成两半，一半甜如蜜，一半苦得难以下咽。
方鹭也去找医生，跟他说想回家过年，医生沉默了一小会，说：“行，你有我电话，有什么不对的你就给我打电话。但是最好过完除夕就回来，如果她不想回来，每天也要监督她吃药，要回来做透析。”
谢过医生之后方鹭也准备出去买点菜回去做饭，搬到京都国际之后还没在那里做过饭呢。
省二医旁边就有个菜市场，距离以前租住的老小区很近，方鹭也买好了菜，又在菜市场门口排队买了一家很有名的腌腊肉准备带到李智家里去。
出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两只手被勒得发白。
“小也……”
方鹭也转身，看到了赵琦。
赵琦带着个黑框眼镜，朝方鹭也走过来，“小也，好久不见了。”
“有事吗？”方鹭也心里有戒备，因为赵琦之前找人跟踪过方鹭也知道他的住所，并在他拒绝后擅自上门找他，来了好几次，方鹭也被迫搬家。
赵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像之前当跟踪狂的不是他，在演出剧场骚扰方鹭也、言语侮辱方鹭也的不是他一样。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新年快乐，听说你下学期就回学校了是吗？”
方鹭也不想跟他多说话，嗯了一声之后就要走。
“小也！”赵琦又跟上来，要抢方鹭也手里的东西：“重不重啊？我帮你拎，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跟你说个好消息哦，我考上南舞的研究生了，还在学校里。”
“……”方鹭也心头一滞，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好消息。
他原本对赵琦的所作所为是淡漠的，觉得自己有不喜欢他拒绝他的权力，他也有喜欢自己的权力，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就好。
可是如今赵琦多次越界，还把李智也扯了进去，他对赵琦的感情已经变得厌恶。
“赵琦，是不是你在学校里说我被包养，说我出去卖什么的。”方鹭也盯着他的眼睛。
赵琦的脸色瞬间紧张起来，“我……不是的小也，我后来解释了我是乱说的，你别生气小也，我做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方鹭也很无奈的闭眼叹口气，再睁开眼睛：“我不喜欢你，赵琦，永远不会，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方鹭也拔腿要走。
但是赵琦不依不饶地跟上了，要抢他手里的东西，“小也！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我以后一定不那样了。”
“放开！再不走我动手了。”方鹭也避开。
“干嘛呢！！”
人群中响起一个高亢的女声，两个拎着腌腊肉豆腐圆子腊肠的女孩出现在两人面前。
方鹭也：“若南？”
他不敢喊洛瑶的名字，虽然菜市场都是阿姨伯伯，但还是怕有人认出她来有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道洛瑶根本不care，上来就隔开了方鹭也和赵琦，费劲的提着腊肉指着赵琦说：“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妄想症啊？人家不想搭理你想让你滚远点，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下次不会了，谁要跟你有下次啊！”
“你有病吧。”赵琦瞪着洛瑶。
方鹭也看赵琦那样，时刻准备着上前挡着，这个人可能真的是脑子有点病。
洛瑶丝毫不怵，上前一步：“我在旁边看了好久了！你就是在骚扰人家！我都用手机录下来了小心我报警让警察叔叔抓你！”
“妈的哪儿来的臭老娘们儿……”赵琦伸手想推洛瑶，吓得洛瑶腊肉都扔了赶紧护住脸，但是方鹭也抢先一步拽住赵琦的手腕，对准赵琦的脸就是一拳。
“啊！！”
乔若南和洛瑶吓得大喊一声，但是又怕方鹭也被当成坏人被制裁，接着冲赵琦大喊：“你怎么还打女孩子呢！”
只见在菜市场买菜的阿姨奶奶，卖肉杀鱼的彪形大汉全部看了过来。
洛瑶见状立刻发挥自己的二把刀演技再次捂住胸口：“救命啊！！非礼啦！！”
“干嘛呢！”
“哪个耍流氓啊？！”
“你要不要脸啊一个男人！”
瞬间赵琦就被拿着菜刀和小板凳的热心市民围住，洛瑶和乔若南捡起腊肉拉上方鹭也就赶紧溜了。
方鹭也送她们俩去停车场，三个人的架势好像是过年十五天只吃腊肉一样。
“那是什么人啊？”洛瑶问。
方鹭也：“我大学同学？”
乔若南：“同学？这种人居然是同学？！我看着他就想yue！”
乔若南十分配合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吓了面前走过的一个爷爷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三个人齐齐鞠躬。
方鹭也跟她们解释了赵琦这人是怎么回事，洛瑶和乔若南骂了赵琦一路，直骂到了停车场，上了车还要开着车窗骂给方鹭也听。
“这种大脑发育不健全后期还畸形的人精神病院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方鹭也本来心里还郁闷着怎么摊上这么个追求者，跟洛瑶和乔若南聊了一路之后被她们的花式骂人逗笑，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她们的车尾消失在道路尽头了也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闺蜜，嘿嘿。
下一秒方鹭也就愣住，什么闺蜜啊！
……gay蜜好一点。
下午李智带着美美来接方鹭也，去超市采购年货。
照理说一般家庭应该老早就开始准备年货了，可是年底两个人都忙，前两天又撞上了美美的爷爷奶奶出事情，一点东西都没准备。
方鹭也和李智各推了一个购物车，美美坐在方鹭也的购物车里，抱着自己的星黛露小包包，两只小脚摇摇晃晃。
最喜欢逛超市了！
方鹭也对于年货采购没有什么经验，全靠李智在安排，他就推着车跟在后面，偶尔问问美美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美美说要就往车里拿点。
买了满满两大车的东西，美美一开始还是坐在购物车里，后来只能让位下地走路了，为了避免美美走丢，方鹭也还拿围巾一头绑在美美胳膊上，一头绑在自己胳膊上。
走到收银台，李智回头一看，“啧，你遛狗呢。”
方鹭也理直气壮：“我怕她丢了。”
“她从不乱跑的。”李智说着转眼看美美：“是不是呀？”
美美笑着点点头。
方鹭也看美美乖乖的跟在自己旁边，突然觉得很心疼她。
她从不乱跑的会不会是因为曾经被人丢下过，所以特别害怕走丢或者被丢下吧。
想到这里，方鹭也再次感慨，这都是什么父母啊，把小孩丢在高速路边，那可是高速，她当时该有多无助。
“有什么好笑的。”李智轻声呵斥，语气中满是无奈。
方鹭也这才回过神来看过去，原来这个收银员就是之前有次来超市买东西结账时，李智当着她的面儿说要大号的那个。
收银员立刻抿住嘴，扯出一个僵硬的，服务的笑。
方鹭也拉拉李智的衣角轻声说：“别凶人家。”
说完对收银员笑笑，示意让她别介意。收银员也看他一眼，这一眼看到了美美，顿时瞪圆了眼睛。
要死，孩子都这么大了？
零零总总的买了几千块钱的东西，在李智再次拒绝办一张超市的会员卡之后，收银员看着他庞大的消费数额，还是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穿得很喜庆的超市形象小玩偶和一张200元代金券递过去：“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哦，欢迎再次光临。”
李智接过来，玩偶给了美美，代金券给了方鹭也。
超市的服务员过来帮忙推一个购物车，李智推着一个，方鹭也抱着小孩一起往停车场走过去。
光是收拾那些买回来的食材就搞到了天黑，方鹭也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李智正在做收尾工作。
之前都是自己住，过年也是自己过，会有人来拜年但是也没有家里常驻四口人的时候，没买过这么多食材，那个一直用着很顺手的单门冰箱有点撑不住了。
“要不放到阳台去吧，温度比冰箱还低呢。”方鹭也出了个主意。
李智无语道：“你不觉得买个新的双开门冰箱更好吗？”
方鹭也挠挠脖子：“双开门不便宜啊。”
“方鹭也，”李智累得叉腰：“现在放阳台，夏天了怎么办？家里这么多人大点的冰箱肯定更方便啊。”
“好吧。”方鹭也闭嘴。
这几年他已经养成了不是必要的东西就不花钱的习惯，心态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时间不早了，李智交代方鹭也把饭煮上，把菜洗一洗自己去买冰箱，快的话明天一早就能送来了。
出门前李智蹲在沙发边跟美美打招呼：“舅舅出门买冰箱，一会就回来，你跟着哥哥在家好吗？”
“你是她舅舅，你怎么叫我哥哥啊……”方鹭也嘟囔一句。
李智：“不叫哥哥叫什么？叫舅妈啊？”
“……”方鹭也无言以对。
美美奶声奶气地看着方鹭也说：“哥哥~”
“欸~”方鹭也心都要化了，马上对哥哥这个称呼适应良好。
李智叹口气，摇摇头，穿上外套出门了。
方鹭也给妹妹切了点水果，让她吃点垫肚子，今天要吃饭晚点了。
刚把李智交代的活儿干完就收到了快递的短信，年货节买的东西到了，他就给李智发了条消息，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去驿站拿一下快递。
李智回复：行。
过了几分钟，李智又发来消息，三张图片，是不同款式的冰箱图片，问方鹭也要哪个。
Fly：都可以啊。
李智：喜欢哪个？
方鹭也顿时嘴角咧到耳朵根，装模做样的干咳一声姿态悠哉地靠上沙发背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回复：第一款吧，银白色看着就很冷，制冷效果一定很好。
美美偷偷撇一眼方鹭也，哥哥表情好奇怪。
二十分钟后李智回来了，身上沾着碎雪，方鹭也跑过去：“又下雪啦？”
李智把拿回来的快递放在玄关柜上，说：“嗯。”
方鹭也帮他拍拍衣服上的雪，然后挂在衣架上。
“买了什么？网上的质量都不好，能在线下买就线下买，至少能看见。”李智拿着快递盒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快递放到茶几上。
“美美，舅舅回来了。”
美美正在看动画片，极其敷衍的冲他笑一下，然后继续看电视。
李智找了水果刀：“拆吗？”
方鹭也已经忘了买过什么了，有几个是填的京都国际的地址，有几个填的是这里的地址，好多都已经到了还没来得及回家拆，这两个到得太晚了。
他也坐过来：“拆呗。”
李智利落的在胶条上划几刀，撕开快递包装，一片熟悉的红色映入眼帘。
……
“你买这么多……干嘛。”碍于美美还在旁边专注的看电视，李智省略了那两个字。
方鹭也这才想起自己买了这玩意儿，在网上买的原因就是不想再跟李智在外面受那种苦了，“大号”阴影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方鹭也笑着，自然的把快递盒盖上：“年货节，便宜。”
李智：“万一质量不好怎么办？”
方鹭也：“不会的，我是在旗舰店买的。”
“行，那今晚试试。”李智说着，随手在快递盒里翻了一下，翻到一盒包装不一样的，于是按出来看了看，眯着眼睛看进口中文标签，嘴里念叨：“超薄颗粒感……”
“不是！”方鹭也忙抢过来，美美还在旁边呢！
然后仔细看了一下这一盒，确实是特殊款，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没买这个，真的，肯定是送的，我买了二十盒它送一盒也正常，你说是吧。”
“昂。”李智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鹭也，冲他挑了个眉毛：“今晚试试。”
说完李智就去厨房做饭了，方鹭也默默收拾好这些东西拿到卧室里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一一码好。
睡前给美美的爷爷奶奶打视频通话，方鹭也第一次看到美美说那么多话，虽然每次都是两三个字就答完，但是答了十几个问题，加起来也有快五十个字了。
结束通话李智去洗澡了，方鹭也给美美念《西游记》，上次给她说的时候还是八戒大战流沙河，现在已经到女儿国了。
方鹭也躺在美美身边，靠着她的靠枕，声音温柔地开始念：“话说三藏师徒别了村舍人家，依路西进，不上三四十里，早到西梁国界……”
方鹭也没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尤其是小说，没想到催眠效果这么好，美美睡着之后他自己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摇摇晃晃的往李智房间里走。
李智刚从浴室出来，洗得一身香香的，见方鹭也进来就自觉的张开怀抱，谁知道方鹭也直接无视他扑到了床上。
李智：……
“去洗澡。”李智凑到他旁边。
方鹭也嘟囔着：“累了，睡觉。”
说完就陷进了梦乡，梦里有俊美僧人唐三藏，有不可方物女儿国国王，还有活泼可爱的大猴子，大猴子扛着金箍棒在他身边蹦来蹦去，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方鹭也哈哈笑了一下。
然后大猴子就嘿嘿笑，拿金箍棒捅他的大腿。
方鹭也大惊失色，我又没招你惹你？！
大猴子“欸？”了一声，又拿金箍棒捅他屁股。
“干嘛！”方鹭也出手制止。
“操！！……”李智痛得捂住裆部痛苦地打滚。
刚刚李智看方鹭也困得睡着，只好忍着等那个的感觉自己下去，可是刚躺下想从后面抱着方鹭也睡觉，没想到方鹭也突然一个挥手，撅到了李智的大儿子。
床头柜上的两只特别款套套静静躺着，失去了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绵羊台报道今日主题：
1、骂赵琦；
2、讨论名著《西游记》；
3、哈哈哈哈哈。
第34章
中国家庭的除夕总是忙碌的, 李智早上起来就要去金鹰，把车钥匙留给方鹭也让他去把卢青竹接过来。
方鹭也问他：“小六在哪里吃年夜饭？要不要叫他一起。”
李智：“他回老家了，去年过年太忙都没回去, 今年让他回家过个年。”
方鹭也还从不知道小六是哪里人, 想问问小六，但是李智似乎忙着走，拿了另一辆车的钥匙就匆匆出门了。
给卢青竹打了个电话, 说马上就过去接她。
路上的车相比平时少了一些, 除夕当天大多在家里忙着准备年夜饭, 方鹭也一路开到医院的时候，又开始下雪了。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的多, 三天两头就来一场, 好在阳光也多，一天晴一天雪的, 能给人喘口气。
方鹭也先是回家给卢青竹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前几天还给她买了一件大红色的大衣, 专门过年穿。
跟护士长和医生打过招呼，签了免责书, 方鹭也推着卢青竹下楼去。
上一次出医院还是方鹭也比赛的时候，那时候身体还好一些, 这两天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什么原因，两边膝盖胀痛走路很费劲, 一检查发现是有轻微积液，只好买了个轮椅推着走。
磨蹭了一上午才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李智已经回来了, 在准备年夜饭的食材, 美美在旁边玩方鹭也给她买的积木, 很认真的对着图册看怎么拼。
“美美~”方鹭也喊她。
美美回过头来，看到了方鹭也和轮椅上的卢青竹，卢青竹在笑着朝她挥手。
卢青竹：“你好啊，美美小朋友。”
美美啪嗒啪嗒地吸着拖鞋走过来，一脸忧郁地看着卢青竹的腿，然后又看向方鹭也和卢青竹。
来之前方鹭也就跟卢青竹说过美美的情况，知道她不愿意说话，便笑着跟她解释：“阿姨膝盖痛，所以不方便走路，没事的。”
美美点点头，歪着头很友好的对卢青竹笑。
卢青竹在方鹭也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这时李智从厨房探出个头来，“姐，来啦。”
“嗯，你在做饭吗？要不要我帮忙？”
方鹭也：“哎呀，我去帮忙，你们在这里休息。”方鹭也说完对美美说：“美美，帮我照顾我姐姐好吗？我去做饭了。”
美美点头，然后就开始把地上的积木往茶几上搬，准备和卢青竹一起玩。
照理说就四个人，还有一个病人一个小孩，不用准备这么多的，但是李智坚持大年三十就要菜多，吃不完没有关系。
方鹭也看着同时工作的四个炉子，叹口气：“吃不完多浪费啊。”
李智：“吃不完正常，剩点才好，年年有余。”
“现在提倡节约。”
李智却毫不在意：“一年就这么一次。”
“嘁，老封建。”方鹭也偷偷念叨一句。
原本厨房都是煎炒的声音，这么小声李智应该听不见的，可是那瞬间他刚好拿锅盖把菜盖住听见了，举着锅铲看方鹭也：“老封建？”
方鹭也表情讪讪：“你听错了。”
“现在就嫌我老了，那晚上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我到底老不老。”
“啧！”方鹭也一拳捶向李智的胳膊，“我姐和美美在外面呢！”
两人在厨房埋头干到下午快六点，饭菜差不多都可以上桌了，李智在做最后的摆盘加热，美美突然跑进来，拉着李智的裤子：“舅舅。”
李智：“怎么了？”
美美眼巴巴地看着李智：“想玩雪。”
李智看看着满厨房地狼藉，跟她说：“叫小也哥哥带你去好不好？舅舅还忙。”
“好~”美美又眼巴巴地看向方鹭也。
方鹭也洗洗手，拉着美美出去。
“就玩十分钟哈，要吃年夜饭了！”李智在她们出门之前大喊一声。
因为卢青竹也说想下去看看雪，方鹭也就推着她一起下去了。
小区里白茫茫一片，只有零星的几个脚印串成一条小路，是晚归的人赶回家吃饭的身影。
美美裹了一身严实，扑进雪堆里就打滚，方鹭也怕她磕着碰着忙追上去把她拉起来，然后发现雪已经很厚了，以美美这个体量根本就砸不到下面的水泥地，就随她去了，玩得开心最重要。
“今年的雪好多啊。”卢青竹感叹。
方鹭也站在她的旁边，头顶是单元楼的门厅，不会被雪淋到，看着平时内向安静的美美在雪地里撒野，一脸的慈父笑。
方鹭也：“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好天气。”
卢青竹笑他拽诗词。
一楼的住户窗里传来一阵年轻人的欢声笑语，屋内暖色的灯光印在窗前灌木丛上的积雪上，清冷又温暖，像是不真实的童话世界。
大约是在上南市工作没办法回家过年的好友聚在一起过年，聊着喜欢的话题，时不时就爆发阵阵笑声。
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声，是劲爆的欧美舞曲，歌声中穿插着年轻人划拳的声音。
“他们好开心哦。”卢青竹笑。
大雪还在簌簌地下着，欧美劲爆舞曲结束，变成一阵清亮悠扬的吉他声，老狼沧桑又纯净的歌声响起。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
屋内的人开始跟着旋律合唱，方鹭也和卢青竹静静盯着窗口看，直到方鹭也发现卢青竹伸手抹了一下眼泪。
老狼是卢青竹最喜欢的歌手之一，而这首歌在这时候响起，好像是为了卢青竹一样。
“姐，你看我。”方鹭也拍她肩膀，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跑到雪地中。
他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为了让卢青竹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为她在大雪中跟着《恋恋风尘》起舞。
厚重的衣服没有妨碍他跳出轻盈的舞步，雪花落在方鹭也身上，隔在他和卢青竹之间，遮挡了两人的视线，让他们看起来离彼此特别远。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方鹭也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以后，不要去想医生的话，不要流眼泪，轻快的向他最爱的姐姐展示，自己现在很开心，过得很幸福，要她不要伤心。
李智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不远处的美美没心没肺的欢乐玩雪，她不怕感冒，也不担心衣服弄湿了没有人帮她换；中间的方鹭也在大雪中尽情的舞蹈，雪花轻盈，他好像在笑，但是一举一动都沉重又悲伤；门口的卢青竹坐在轮椅里，背影疲惫，轻轻的呼吸着，脆弱得好像要变得透明然后消失掉。
最后一个旋律结束。
“美美！”李智喊了一声。
惊动了沉浸在大雪里的三个人，美美朝他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李智：“回家吧，饭菜都好了。”李智下来叫人没穿外套，冻得缩脖子，叫上方鹭也之后推着卢青竹回家吃饭。
鸡鸭鱼肉、火锅凉菜应有尽有，李智甚至还做了三个草莓大福，他自己不爱吃，给另外三个人一人做了一个。
“美美过来，”李智站在香案前，美美过来之后给她三支香，让她拜拜祖先，虽然美美除了自己一个外婆家的人都没见过，她也不懂，乖乖的磕了三个头，把香给李智插好。
李智插好香，让美美先去坐好，又叫方鹭也：“方鹭也，过来。”
方鹭也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本的香案旁边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供奉着相同的饭菜酒水。
“没有牌位，但是他们会知道的。”李智说。
卢青竹也走了过来，看到那张摆满东西的桌子，感动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脑子里酝酿了好一会，刚要开口说谢谢，就听到李智说：“要不要摆烟？”
“啊？”方鹭也和卢青竹没反应过来。
李智指指自家香案上摆的三只烟。
“不用了不用了。”
方鹭也和卢青竹点香，拜拜，插好，祈求祖先保佑来年一切顺利。
都弄完才开始吃饭，滚烫的火锅咕噜咕噜声和电视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四个人举起酒杯或者果汁干杯。
“干杯！！新年快乐！”
卢青竹今晚心情好，吃得比平时多了一些，李智特地做的鸳鸯锅，怕太辣了她和美美吃不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候都吃不动了，关了炉子的火，大家吃点瓜子水果看春晚。
“唉，没有本山大叔的春晚是不完整的。”卢青竹手里托着草莓大福指点春晚，还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舞台越来越大，小品越来越难看。”
方鹭也笑她：“这话你每年都说。”
卢青竹顶回去：“事实啊，对不对？”
她问的是李智。
“咳咳，”李智喝口酒，也不敢拂姐姐的面子：“对。”
方鹭也见此也找帮手，问美美：“我觉得挺好看的，是不是？”
美美正在啃大鸡腿，都没注意他们在聊什么，就照例甜甜的笑一下敷衍过去。
“看到没？美美都说是！”方鹭也喝了点酒，现在脸蛋红扑扑的。
许久没有很姐姐撒娇打闹过了，接着酒劲和这个无聊的话题和她你来我往的招呼了一会，把李智都给看傻了。
也是没想到春晚还有粉丝。
卢青竹脱粉了，方鹭也还没有。
快到晚上十点的时候，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美美哇地一声跑到阳台推拉门边，趴在玻璃门上往外看。
“我也要看。”方鹭也立刻起身冲过去把门打开，和美美一起在阳台看烟花。
早些年城市里还没禁鞭炮烟花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能放，经常能看到，如今禁烟花了，不能再私人放，只有过年的时候广场上会有烟花表演。
绚烂的烟花开满了不远处的天空，比以前的好看多了，方鹭也都没注意到李智扶着卢青竹也出来了，就站在他们身后。
万家灯火，天涯共此时，还喜欢抬头看烟花的人，一定还热爱着生活。
烟花秀结束，卢青竹有些累了，想要先休息，没办法跟大家一起守夜了。
李智还没有喝醉，扶着卢青竹去洗漱然后带她去美美的房间，客房太久没有用了，处处充满着冷清的气息。
“小智，这是美美的房间吗？”卢青竹看房间是标准的儿童房的装扮。
李智：“嗯，客房空空荡荡的，太冷清了，大过年的。”
卢青竹停下脚步，回头看李智：“我还是睡客房吧。”
“就这儿吧，跟美美说过了的。”李智回答。
卢青竹：“我一个病人跟小孩子睡不太好，小孩子胆小以后会觉得不舒服的。”
李智听了这句，愣了一下才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不会嫌弃我，就当是我的要求，我不喜欢跟别人睡一起，好么？”卢青竹温声细语地跟李智说。
她总是不急不慢的说话，声音软软的，从没有见她生过气，尽管现在身上的并发症那么多那么痛，也从不再大家面前叫苦叫疼。
李智还是同意了。
独自去给卢青竹铺床，方鹭也半躺在沙发上慵懒地半睁眼睛和卢青竹说：“姐，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你不是最爱看贺岁片了吗？”
卢青竹说好，问他看哪部？他就真的拿出手机开始看排片，好像在这个除夕夜，在酒精地加持下他暂时忘记了姐姐现在身患重病，外出活动并不适合她。
方鹭也迷迷糊糊的买了电影票，没买到好位置，只能在倒数第二排买到四个连在一起的位置。
收到很多拜年的消息，有马小军的，有乔若南和洛瑶的，还有以前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些人，大部分都是群发的，方鹭也也不介意，一个一个的回过去。
接着到李铭远的微信，专门给他发了一条祝福的消息，感谢他的扶持和关心，祝他新的一年快乐健康。
很快李铭远就回了消息：新年快乐，开学见。
然后发了个红包。
方鹭也想了想，还是收下。
李铭远一直对他很好的，是老师也是哥哥，虽然有时候说话会太直，但对于方鹭也来说跟李铭远这样的人交往比那种套路又多又复杂的人要好得多。
洛瑶也回了他消息，问他在干嘛。
Fly：刚吃完饭，在看春晚。
瑶瑶小公主：很难看是不是，真的，春晚一年比一年烂。
Fly：……[尴尬]
瑶瑶小公主：你在哪里过年？跟你老公一起吗？
方鹭也手指僵在屏幕上，有点不好意思了。
Fly：在他家，但哪里是老公啊……
瑶瑶小公主：难道你是1？？？
瑶瑶小公主：我站反了？
瑶瑶小公主：oh no！！我不想活了！
洛瑶捂住胸口，十分夸张的叹一口气。
“怎么了？”
洛瑶看向妈妈：“妈妈，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站错攻受更令人难过的事吗？”
邱千正在和老公点评春晚一年比一年烂，以为女儿又在追书嗑cp，随口道：“有，那就是春晚舞台上再也没有本山大叔。”
洛瑶爸爸：“附议。”
洛瑶再次看向手机。
Fly：不是……我的意思是老公老婆什么的叫起来也太那个了。
洛瑶：[苦涩][苦涩][苦涩]
洛瑶：我又活过来了，人间有爱，明天很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好一会，直到方鹭也酒意上头，睡了过去。
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在唱难忘今宵，马上就要进行新年倒数。
起身一看，李智还在餐桌上就着小菜喝酒。
“我怎么睡着啦？”方鹭也呼噜一把睡得歪七扭八的头发。
李智：“你闭上眼睛睡着了。”
方鹭也气自己大年三十的自己睡得呼呼响没管姐姐也没管李智，现在醒酒了，有点不好意思。
“观众朋友们，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我们欢聚在这里为新年倒数。”
“还有最后十秒钟！”
“十、九……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方鹭也和李智都盯着电视的倒数画面，在倒数结束后互相看向对方。
“过来。”李智朝他张开双臂。
方鹭也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空气中有淡淡的白酒香气。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李智这时候喝了不少了，有点晕乎乎，其实他很少独酌，今天一会开心一会难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现在看着方鹭也乖乖在自己怀里，也没心情想别的了。
“陪我喝两杯？”
方鹭也坐会凳子上：“好啊。”
方鹭也主动给李智和自己倒了酒，敬李智一杯：“智哥，谢谢你。”
李智笑笑，举起酒杯。
两人你来我往的就着花生米和春晚喝了好久，方鹭也这次倒没有很醉，倒是李智有点晕了，靠在椅子靠背上放空养神。
“要不睡觉吧，不早了。”方鹭也排排李智的大腿。
李智定睛看着方鹭也，声音沙哑：“宝贝儿，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智哥给办了。”
方鹭也：“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什么都可以，比如轰炸上南市、刺杀特朗普、变成钢铁侠之类的，他可办不到，但是李智还是醉醺醺的回他：“都可以。”
方鹭也摸摸自己发红发烫的脸蛋，稍微冷静一点。
他醉了，如果他不同意，应该也没有力气骂我，说不定明天一醒来就忘了。
方鹭也坐得端正，清晰地开口：“智哥，你跟别人断了吧，我们俩真的在一起。”
时间好像静止了，连呼吸也消失，方鹭也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智，心里一半期待一半慌张。
要勇敢，方鹭也，他肯定爱你的。
方鹭也给自己打气：“好吗？”
李智捏了一下拳头，确认是有痛感的，他颤抖的手举起酒杯，狠狠闷了一口。
“行，听你的。”
下一秒方鹭也就兴奋地扑向李智。
哐当！
李智完全没有准备，两人直直向后翻去，砸了个大响，还好方鹭也眼疾手快用手垫着李智的后脑勺。
“说好了，你不准反悔！”
“不反悔。”
方鹭也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爱□□业双丰收，高兴得又跟李智喝了好几杯，还很嚣张地把茅台往啤酒里掺，吨吨吨干了一大杯。
李智觉得自己得偿所愿，原本飘忽不定的小鸟终于落在自己肩头，方鹭也要喝他就陪，连啤酒兑茅台这种黑暗饮料都觉得味道不错。
除夕夜的灯火亮彻整夜，方鹭也搀着喝醉的李智一起去卫生间勉强冲了个澡，回到房间两人都立刻倒头大睡。
次日一早，方鹭也头痛欲裂地醒来，从窗帘缝隙里射进来一丝微亮天光，他总是在宿醉之后不能拥有良好的睡眠。
“唔……”方鹭也翻个身，看到李智还在睡。！！自己昨晚跟他……告白了！
算是告白吧，从昨晚开始，他和李智就是真的情侣关系了，方鹭也想。
可是他昨晚喝了这么多，会不会不记得了？
方鹭也思前想后，烦得头更疼了。于是趴到李智身上，轻轻捏李智的脸。
李智微微翻身：“嗯……？”
他睁开眼睛，方鹭也的眼睛近在咫尺，“怎么了？”
他声音嘶哑，是宿醉后的常态。
方鹭也问他：“你昨晚答应我，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
“嗯，怎么了？”李智满脸问号，稍微清醒了一点。
方鹭也又问：“你没有后悔吧？”
李智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笑，翻身成平躺搂住方鹭也的腰，拇指在上面轻轻磨砂：“你在想什么？”
“我怕你是昨晚喝多了，今天就忘掉。”
“方鹭也，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李智得手撩开方鹭也睡衣的衣摆滑进去，“新年快乐。”
方鹭也忍不住战栗，“昨晚说过了。”
李智：“昨晚还有些事情没做。”
“嗯？”
李智伸出一只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那个迟迟没有用上的套套，微微张嘴咬住一角撕开。
递给方鹭也：“给我戴上。”
……
天色已经全亮了，李智满足的趴在床上，方鹭也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
两人浑身都黏糊糊的，方鹭也竖起食指和中指，模仿两条腿在李智的背上走来走去。从“义”字走到一只飞鹰，从飞鹰走到几何图案，最后来到那只翻车的星黛露上。
“智哥，你怎么会纹一只玩偶啊，粉粉嫩嫩的。”方鹭也声音有点沙哑，说话的时候下巴在李智皮肤上滑动，嘴唇偶尔碰到皮肤，惹得李智起鸡皮疙瘩。
李智：“美美喜欢，纹了一只，上色没上好，好像有点丑。”
“你对美美真好。”方鹭也感叹。
李智：“你喜欢什么？”
“嗯？”
“给你也纹一个。”
方鹭也嗯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什么东西能纹在李智身上，最后纠结着说：“我还没想好，可以先存着吗？”
“好，我背上剩下的地方不多了，都留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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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得去洗澡了……”方鹭也从李智背上翻身下来。
李智还懒洋洋的, 恨不得就这么抱在在床上睡一天，可是家里还有人，待会要是她俩起床了两人再一前一后的去洗澡那肯定会被看出来。
一大早就这样, 多少影响不太好。
方鹭也套上衣服裤子率先起床出门。
可是一开门就听到了客厅电视在响, 卢青竹探个头看他：“起床啦？”
……
方鹭也发尾都还有刚刚流的汗水，脖子上都是李智啃出来的印子，“姐, 你起的好早。”
卢青竹倒没怎么注意他, 正在缓慢的收拾昨晚狼藉的餐桌：“刚起一会。”
“你等我洗漱一下过来收拾, 你休息。”
方鹭也赶紧去洗了澡。
李智洗完澡之后美美也醒了，方鹭也带她去洗漱, 李智就接替卢青竹收拾餐桌。
昨晚吃了太多,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李智就煮了清淡的白粥, 陪着小咸菜吃点。
吃完早餐，李智干咳一声：“那个……”
“我先来！”卢青竹看出李智想干嘛, 赶紧打断他自己先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三个红包, 红包上印着今年的生肖图案。
“作为这个家里年纪最大的人，我给你们准备了压岁钱, 祝大家新的一年美满健康，数额不大, 图个吉利。”
她把红包从大到小发个三个人。
美美是最后一个，满眼期待的看着卢青竹。
卢青竹特地跟她说了一句：“要开心快乐哟美美, 你特别可爱, 阿姨特别特别喜欢你, 你是阿姨最喜欢的小孩儿。”
美美从椅子上下来站着接过红包, 憋着嘴，眼睛红红的，“谢谢阿姨。”
大家都没见美美哭过，一下子都紧张起来，可是美美眨巴眨巴眼睛又把眼泪忍回去了，对卢青竹说：“我也很喜欢你。”
这是卢青竹和方鹭也听美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卢青竹高兴得和美美拥抱了一下，只是现在腹部每天都在积攒腹水，但是抽腹水频繁伤害大，也只能忍着。抱着美美的时候会顶到肚子，会不太舒服。
“好了美美，先回来吃饭。”李智提醒她，“然后到我了。”
李智从旁边柜子抽屉里拿出三个大红包，厚厚一叠，看起来至少两厘米，“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说完挨个发给三个人。
方鹭也和卢青竹拿着李智给的大红包，傻眼了，就是以前家里还没破产的时候也没收到过这么厚的。方鹭也忍不住掀开看了一眼，三叠红色的百元大钞，应该是三万块。
“太多了吧。”
李智倒是毫不在意，“一年就一次。”
美美似乎是习惯了，开心的收下后说：“谢谢舅舅。”
李智笑笑，看向方鹭也挑了一下眉毛。
在场的只有方鹭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那天搬家时李智让他喊老公，他说了给了红包再说，方鹭也特别夸张的干咳一声：“老……！！”
李智赶紧在餐桌下踢他一脚。
“——这么花钱，不心疼啊。”
李智撇他一眼，很是无语：“不心疼。”
吃完饭后卢青竹注意到电视柜旁边摆着一张照片，是前几天李智和方鹭也带美美去游乐园的时候拍的。
很像全家福。
方鹭也看她对着照片傻笑，就伸手碰碰李智的胳膊。
李智正在公司群里发红包，抬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问方鹭也：“要不我们也拍一张？就当全家福了。”
“好啊好啊。”方鹭也当然愿意，也为李智愿意把这张照片称作全家福而开心。
方鹭也坐到卢青竹旁边，“姐，我们一起下楼去拍张照片吧，外面的雪多漂亮。”
卢青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李智的反应，李智笑着点点头。
旁边的美美更是听到要下去玩就两只眼睛发亮。
收拾收拾之后，大家都换上了漂亮的衣服，李智还是半永久的高领毛衣加黑色大衣，脖子上挂一条红色的围巾。
红色围巾是之前他送方鹭也的圣诞礼物，方鹭也嫌他身上乌漆抹黑一片不够喜庆，非要他戴的。
方鹭也是浅色的连帽卫衣套羽绒服，还戴了一顶红色的毛线帽。
美美和卢青竹则是大红色的喜庆外套。
方鹭也推着卢青竹，李智扛着家里闲置很久的相机和三脚架，牵着美美，一起下楼去。
就在单元楼门口。
昨天大雪，又是年三十，今天没有多少人出门，雪景都是完整的。
李智把三脚架架好，开始研究相机。
当时是为了记录美美参加舞蹈比赛买的，一开始还带着去，后面就懒了，拿手机拍几张就完事儿，那以后再也没有用过。
买这些东西李智永远像个冤大头一样挑着贵的买，这台相机加起来花了两万多。
相机是好相机，只是越专业的相机功能越复杂，李智在页面里倒腾老半天，连对焦都没对好。
“智哥，好了没啊，冷死了。”方鹭也喊他。
李智挠头：“我忘记怎么用了。”
这时一对情侣从单元楼里推门出来，正好听见李智说忘了怎么用，定睛一看，自己面前的这三个人他们还有印象。
其中的那个男孩儿说：“要照相吗？我帮你们，我就是干这个的。”
李智鲜少接受陌生人的帮助，还有点不好意思，男孩倒是不介意，直接走过来看相机。
李智主动让开，男孩一边鼓捣三脚架一边说：“这里要掰开调好再扭紧，不然相机不稳的。昨天晚上我们在家里吃饭唱歌，看到那个小帅哥跳舞了，别说，跳得真不错。”
“真的特别好，”女孩子接话，也走过来和自己男朋友站在一起：“太浪漫了，我特地把音乐声都调大了一点，真棒。”
她冲方鹭也竖了个大拇指。
方鹭也笑笑，跟她们说谢谢，昨天在雪里面跳舞是为了逗卢青竹开心，没想过什么浪不浪漫的，没想到无意间也给别人带去了快乐。
“好了，来，你们站好哈。”男孩指挥他们站好。卢青竹坐在轮椅上，美美站在她旁边，方鹭也和李智站后面。
女孩也凑到镜头面前，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
突然卢青竹“哎呀”了一声，“我该涂个口红的。”
她现在身体不好，脸上没有血色，要是涂一下口红提提气色会好很多。
可是两个大男人自然没有，美美也不会有。
“我带了我带了，姐姐不介意的话用我的吧。”女孩边走过去边从包包里掏口红，“豆沙色的，不化妆也能用。”
卢青竹感激的说谢谢。
女孩弯腰，手里正在用纸巾轻轻擦掉口红表面用过的那一层，然后拿出粉饼让卢青竹自己看着镜子涂。
“姐姐，你脸蛋真小真漂亮，我最羡慕脸小的了。”女孩跟她说话。
其实卢青竹现在已经瘦得脸部凹陷，实在是谈不上漂亮，但是也感谢陌生人的善意。
卢青竹在涂口红的时候美美一直盯着看，小女孩对这些漂亮的的东西都是好奇的向往的。女孩注意到，问她：“妹妹，你也要吗？”
美美点点头。
方鹭也和李智相视一笑，这小孩。
女孩给美美涂上浅浅一层，四个人站好队形，在大年初一，新的一年第一天留下了第一张“全家福。”
年初三的时候，医院打电话过来催卢青竹回去了，方鹭也和李智收拾收拾送她回医院。
也许是这几天的生活比较开心，李智在吃食上也比较注意，卢青竹的状态还不错，就是断了每天要吊的消炎点滴，人有点浮肿。
好在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吃完午饭送卢青竹去医院，美美的小爷爷要过来接她去家里玩两天。
路上李智说：“下午我们去一趟百柳寺。”
卢青竹：“去拜佛吗？”
李智笑笑，“嗯，顺便去见个老朋友。”
方鹭也还没听李智提过他朋友，这个词就没从他嘴里出来过，他身边的人是很多，但是都算不上是“朋友”。
百柳寺在上南市旁边的一个寺，在一个景区内，香火挺旺的，从上南市开车过去一个小时多点就能到。
过年来景区逛逛和拜佛的人挺多，李智找了车位停好，带方鹭也一起进去。
沿着路走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到李智要去的那个寺庙，方鹭也看了一下牌子，这个寺庙已经有了三百多年历史了，战乱后修复，一直很多人来。
走进大门就是一个巨大的香炉，上面还插了两根很大的香，方鹭也不太懂，就说：“现在香都这么大了吗？”
“这种一般是要花钱买的，一般的香可以自己从家里带或者在旁边小商店里买。”李智解释。
纵使方鹭也不信神佛，但是置身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感受到内心的平和，大家都很安静，跪在庙里的蒲团上向佛主祷告。
李智没有进去，带着方鹭也往后面走，走到了一个偏院。刚进去李智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邢野！”
一个穿着青灰色僧服在扫地的人回过头来，见是李智露出大笑：“唉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智哥来了。”
李智笑着上去在他胳膊上拍一下：“最近怎么样？”
邢野：“就那样，这里每天都一样。”
说完邢野注意到李智还带了个人，这可是从没有过的，问他：“这谁啊？”
方鹭也走过去主动说：“你好，我叫方鹭也。”
李智补充：“我朋友。”
不用两人解释，邢野也大概知道两人是情侣关系，方鹭也一看就是李智会喜欢的类型。不过他这么多年浪里白条似的，人从花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居然会带人到这里来。
“方鹭也？你几岁啦？”邢野杵着扫把问。
方鹭也看看李智，然后回答：“23了，邢野哥。”
邢野听了哈哈大笑：“可以可以，小嘴真甜，哥哥挺喜欢你。来过这儿吗？”
方鹭也说没有。
“那哥哥带你四处转转？”
李智踢他的扫把一脚：“差不多得了吧你。”
方鹭也第一次见到李智跟别人相处是这种模式的，也会打闹斗嘴嘻嘻哈哈的，他在旁边好奇地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邢野带他们往亭子里走，这里是偏院，来的人很少，只供着一个佛像。
他端了热茶和点心出来的时候，方鹭也刚好被院子里的两只猫吸引了注意力，跑一边逗猫去了。
“今年怎么样？”邢野在他对面坐下。
李智：“还行，钱也赚了不少。”
邢野哈哈大笑，“看出来了。”
“你以前还时不时下山来看我一眼，今年就一次都不来了。”李智喝一口茶。
“不知道下山去干嘛了。”
“看我不行啊。”
“你会来看我的。”
这时方鹭也正蹲着摸其中一只黑猫，突然旁边的白猫就冲他哈口气扑上来，吓得方鹭也摔一屁股蹲，两只猫咪一前一后逃窜消失在墙角，在院子角落留下一串脚印。
李智看到方鹭也犯蠢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智。”邢野叫他。
李智目不转睛地说：“嗯。”
“你惨啦。”
李智这才回过头来看他，挑眉：“什么？”
邢野手里捏着小茶杯：“你陷入爱河了。”
李智没有丝毫挣扎：“是，怎么？”
“啧啧，真是枯树逢春，旱井遇水老牛吃嫩草啊。”邢野拿他打趣。
“狗嘴吐不出象牙。”
邢野笑笑，给他添茶。
“邢哥，真的就这样了么？这辈子那么长，还可以有新的生活的。”
邢野看着不远处正在研究石碑上的字的方鹭也，没有看李智：“就这样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李智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有些话到嘴边又怕说出来反而伤了他的心，索性就不说了。
“除了对不起她，我没别的挂念的了，以后死了还有寺庙里安排。”邢野说到这里看向李智：“你给我多活几年哈，逢年过节的来给我烧点纸。”
“废话真多。”
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方鹭也知道李智跟老友想聊聊天，很识趣的自己在寺庙周围转转，无聊了还买了几个御守，在留言本上写“身体健康”。
李智那边聊完了给他打电话，两人去寺庙里拜拜佛祖，吃顿斋饭就打道回府。
方鹭也看李智情绪有些许低落，问他：“这个邢野哥是你什么时期的朋友啊？”
李智：“我来上南之后认识的，我们两家住隔壁。”
“他……怎么会出家啊？”方鹭也小心翼翼地，怕提到让李智不开心的事。
“几年前，三年前吧，他好不容易休假，带着老婆孩子去露营，他自己是个警察水性也好，下河游泳，他儿子也想玩。孩子妈妈怕不安全就不让嘛，然后就去采花儿去了。邢野自信那条河比较浅，就带儿子下河游泳，可是河底有暗流，把儿子卷走了，没救回来。”
李智说着，转头看方鹭也一眼。
“后来就离了婚，他老婆看到他就哭，没办法从他害死了儿子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没办法。他自己也不行了，从警队辞职到处旅游，有天回来了，跟我说他要出家。我以为他开玩笑呢，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这里。”
方鹭也听完这段故事，想象着孩子走了之后两夫妻的相处状态，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人生的苦难千奇百怪，究竟要用什么姿势投胎才能拥有一个顺遂的人生呢？
那到底什么才算是顺遂的人生呢？
23岁的方鹭也，坐在爱人的副驾驶上，有了除去亲情爱情、事业以外的思考。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想念美美，还是在女儿家过得不自在，抑或是两者都有，美美的爷爷奶奶在年初七那天就提前回来了。
身体恢复得很好，李智找人检修了爷爷奶奶家的各种管道和消防措施，把美美送了回去。
如此一来家里就只剩下李智和方鹭也了，过年忙的前几天都过去了，金鹰的营业顺利，也没有出什么事，李智倒是闲下来几天，整天和方鹭也窝在家里干那事。
自从大年初一那次之后，李智好像迷上了早上做，以此开始悠闲又美好的一天。
可是方鹭也的后面就遭殃了，说实话，天天来谁也受不了，为了身体健康，方鹭也和李智约法三章。
“第一，每周最多三次。第二，每次不能过量，我们要追求质而不是量！第三，做完一定要洗澡，如果我太累了你要帮我洗。”
李智：“行，听你的。”
方鹭也闭上眼睛，很满意。
“但是我有几个问题。”
方鹭也：“请问。”
李智：“等你去上学了怎么办？”
方鹭也：“我读的是大学！不是寄宿高中，想出来就出来。”
李智又问：“那你要去参加梨花杯集训怎么办，我记得你说的是封闭式。”
“李智同学，”方鹭也眯着眼睛：“所以你这几天这样是因为我要去集训你要提前吃个饱吗？”
“差不多。”李智承认。
方鹭也在他胸肌上捶一下。
“我还有问题。”
“问。”
李智调整一下躺着的姿势，让方鹭也躺在自己臂弯，“追求质而不是量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要在姿势上创新，道具上创新，场景上创新，追求不同的体验和越来越高的质量，而不是每天死干个两小时这种，伤身体，还没意思。”
“方鹭也，”李智捏住他的下巴：“没意思？刚刚叫成那样的不是你了？”
方鹭也：“我错了。”
李智抱着方鹭也不说话，手指在方鹭也的肩头轻轻摩挲，他一边希望方鹭也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一边又害怕他越飞越高，有一天飞得太高了再也回不到自己肩头。
而他不能做什么，他爱方鹭也，希望他好。
“智哥，要是我学习太忙了回不来，你能来学校看我吗？”方鹭也无聊得在李智身上画圈圈。
李智笑笑，说可以。
刚刚李智还在心里担心方鹭也要飞，自己太黏着他，原来他也一样。
初八那天乔若南和洛瑶联系他，叫他一起出去玩，方鹭也也很久没有去过KTV什么的了，想着现在也是过年，出去玩一玩也很好。
于是跟李智说自己晚上要去KTV，李智说可以啊。
其实李智觉得方鹭也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本来就应该多玩一些的，整天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医院太辛苦。
“你跟我一起去吗？”方鹭也问。
李智吃一口菜：“不去。”
方鹭也：“去嘛，就是洛瑶和乔若南，你都见过的。”
李智一听是小姑娘，更不想去了，他一大老爷们。
“你们去就行，晚上结束了我来接你。”
方鹭也劝不动他，但是想着不去也好，万一洛瑶当着李智的面说什么老公老婆的估计李智要咬死她。
跟洛瑶她们约好了在一个比较高端的KTV见，提前定好房间，方鹭也到的时候她们俩已经到了。
“方鹭也！快来！”洛瑶在KTV的另一头，和方鹭也隔了至少十米的距离。
方鹭也：“还有人要来吗？”
洛瑶：“没有啊。”
方鹭也：“那干嘛要定个这么大的包房啊？”
“她说要在这里跟你battle跳舞。”乔若南说。
“我输了。”方鹭也直接终结话题。
玩到晚上十点多，三个人都喝了点酒，方鹭也酒量一直不怎么样，有点晕乎乎的。
洛瑶走过来，“方鹭也，说真的，虽然你跳现代舞很厉害，但论女团舞你可就不如我了。”
醉醺醺的方鹭也被激起胜负欲，笑着摇摇头：“no no no no，你对我的认知太浅薄了。”
当初为了在金鹰表演，他特地学过一些女团舞的，虽然不知道为了会所的老板们点男孩子跳舞也要让他们跳女团舞，但是方鹭也还是去学了。
从他上次挑逗李智跳的那支舞来看，火辣程度还是不错的。
“那就亮剑吧！”洛瑶大喊一声，开始播放世界著名女团舞曲。
瘫在一旁的乔若南也过来了，方鹭也把外套一脱。
“老娘来了！”
“show time！！”
热舞还没进行到高潮。突然！包房的门被推开。
李智站在门口。
“智哥……”方鹭也立马站直。
方鹭也一声智哥，洛瑶赶紧把音乐也关了。
虽然大家都是穿得很多，宽宽松松的朴素衣服，洛瑶和乔若南甚至连妆都没化，但是李智光是站在那儿她们就有了一种“逃学去不良场所玩被抓包”的即视感。
还喝醉了，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
“你怎么来了。”方鹭也慢慢走过去示好拉着李智的手腕。
李智：“不是你给我发短信让我来的。”
“对哦……”
李智叹口气，无奈摇头，看他们都醉得差不多了，把他们弄上车挨个儿送回家。
伺候一个已经够可以了，现在还有一口气伺候三个。
李智给方鹭也擦脸洗脚，心想这要是回学校了怎么办呀，也没人伺候他。
年初十过了之后，方鹭也就开始控制饮食恢复锻炼，每天早起在家里练功，李智常常一起来就看到方鹭也身体扭得乱七八糟的在拉筋。
“……你也不怕把自己掰折了。”
方鹭也回头，“说得好像你不掰我一样。”
为了方便锻炼身体，方鹭也在小区附近办了个健身卡，每天要去两三个小时。
那天从金鹰回来恰好是方鹭也锻炼结束的时间，他就想着去接方鹭也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刚走进健身房李智的脸就黑了。
方鹭也正在举铁，旁边两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肌肉男围着他。
“你上来的时候要匀速，不然对关节压力大。”
“对，就这样，你的手臂线条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巴阿巴，今天的主题是阿巴阿巴
第36章
方鹭也本来自己好好的练着, 这两个男的就凑过来了，一开始就是随口指点自己两句，因为很久没练了动作有些不标准, 他还挺感谢的。
可是他们的话越来越离谱, 开始夸他身材好，又问他在哪里上学问他要微信。
“我就住附近，加个微信可以约出来一起玩嘛, 我可以指导你一下都不用请教练了。”
“不用了, 谢谢, 我自己练就行。”方鹭也婉拒对方，刚想说一句一会我男朋友就来接我, 就听到了李智的声音。
“方鹭也。”
方鹭也好像看到了救星, 放下器材朝他跑过来，完全没搭理那两个男的。
“你来啦, 我去换一下衣服，你等等我。”
李智抬眼看一下对面的那两个男人, 当着他俩的面伸手搂住方鹭也肩膀：“我陪你去。”
“谁啊？”
方鹭也看他，“不认识。”
李智：“不认识你跟人一块玩儿？”
方鹭也嘴角上扬用肩膀撞一下李智：“你吃醋啦？”
……“没有。”
“你肯定是吃醋了, 是不是看到别的男人接近我你就特别有危机感，想不到我在外面是这么的有市场这么受欢迎是不是？”方鹭也依依不饶地问。
李智用胳膊肘推他：“我没那么闲。”
方鹭也一路揶揄李智直到进了更衣室。
“所以说啊, 你要再爱我一点，让我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 谁来了我也看不……啊！”方鹭也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李智拉进来一个更衣室。
“你干嘛？！”
“陪你‘换’衣服。”
尽管方鹭也最近脸皮是厚了一些, 但也不敢在公共场合造次, “这里可是健身房！”
李智毫不在意, 还在上下其手：“不是你说要创新吗？场景创新。”
方鹭也：“这是违法的！”
李智的动作停下来, “你别蒙我。”
方鹭也趁机推开更衣室的门把李智推了出去：“真的，我发誓。”
李智也没真想这么夸张，只是想吓一下方鹭也，这小子最近快爬到他头上来了。
元宵节过后两天就要开学了，开学之后又要马上请假去参加梨花杯的第二轮集训，会是很忙碌的一段时间。
方鹭也不放心卢青竹，这些天都尽量呆在医院，同病房的齐阿姨已经转院了，大过年的也没有新患者进来，旁边的床一直空着。
元宵节那天李智要去美美的爷爷奶奶家里吃饭，方鹭也就自己做了饭菜带过来和卢青竹一起吃。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是吧。”卢青竹问他。
“嗯，手续都已经办好了，直接去就行。”
卢青竹：“学费够吗？”
说完又觉得这话白问了，现在方鹭也签约了TJ娱乐，前阵子还从莱特娱乐结了一笔钱，钱应该是够用的。
但是又习惯了，总要操心一下弟弟的学费问题。
想着马上要回学校了，隔壁病床又没有人睡，方鹭也跟护士打了个招呼准备今晚在医院陪着卢青竹，以前还时不时会在医院陪床，从梨花杯之后就没有陪过了。
卢青竹一直劝他回家去睡，“医院晚上总有病人吵闹，你不习惯的。”
“没事，我现在睡得可死了，我们还能聊天。”
以前方鹭也陪床的时候，两人总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卢青竹拿他没办法，祈祷他真的睡眠质量很好吧。
再晚一点的时候，护士过来打蛋白针，方鹭也去水房把她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手洗了。
洗衣服的总共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回来的时候卢青竹已经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每天都见面，方鹭也没有意识到卢青竹现在又消瘦了许多，现在看她她躺在病床上，一张苍白的脸陷进枕头里，脆弱得像是半透明。
方鹭也侧躺在隔壁床上，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卢青竹。
后半夜的时候方鹭也听到轻微的叫声，很快醒来，借着走廊透进来的灯光看到卢青竹捂着肚子蜷缩。
“姐，”方鹭也翻身下床，开了床头的灯：“怎么了？哪里疼？”
卢青竹忍者痛，声音虚弱：“没事，肚子有点疼，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方鹭也伏在卢青竹的窗边，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去找护士过来，护士打了一针止痛。
“腹水太多会挤压内脏，痛这个真的没办法，只能用止痛。”护士边走回护士台边跟方鹭也说：“医生应该也跟你说过的，并发症太多了，身体又弱，不敢用剂量太大的药。”
方鹭也跟在护士身边，“谢谢您。”
“没事，白天还好的，不会这么难受。”
“好的，谢谢。”
梨花杯有十天的集训期，中间确定主题，是个命题赛，集训结束后就是公开表演，方鹭也本来想卢青竹还能去看的。
回来的时候卢青竹半睡半醒，额前满是汗水，方鹭也用纸巾轻轻擦掉。
“没事了，别这样。”卢青竹扯出一个微笑。
方鹭也：“知道了。”
说完也冲她笑了一个，“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直到天亮方鹭也都没睡着，看卢青竹还没醒，他独自去外面买早餐，回来的时候卢青竹刚好醒了，他想去打水给卢青竹洗脸刷牙。
“我自己去，”卢青竹掀开被子下床，“又不是残废了我，我自己能去。”
双人病房是有独立的卫生间的，卢青竹昨晚打了止痛睡得还比较安稳，醒了之后精神还不错，自己进去洗漱，还梳了头发。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方鹭也正准备去买菜做饭，收到李智的电话，说自己待会做了饭带过来。
“姐，待会智哥做好饭带过来。”
卢青竹笑笑，说好。
“小也，李智对你真好。”
方鹭也正在看教务处发的通知，抬头看着她：“我也觉得。”
卢青竹：“之前听小六说他在做p2p是吗？”
方鹭也：“嗯，我也不太懂，好像就是互联网小额借贷。”
卢青竹之前就是在金融公司工作，是个高级数据分析师，自己也对理财方面感兴趣，对这块有过一点了解，前几天在网上看了很多消息。
“这种业务的风险性很高的，而且性质归根结底还是私人借贷，但是国家扶持的永远是银行，这个业务早晚会被管控，如果有时间，你跟他聊聊，多找点律师和数据分析师，监控风险，有问题立马就撤。”
“这个会违法吗？”
卢青竹：“这中间的逻辑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我毕竟不是法律专业的不好说，但如果这个东西合法，利益又这么高，银行为什么不做呢？那么多百强金融公司为什么不做呢？”
“嗯……”方鹭也不是很懂这些，觉得卢青竹说得有道理，只能点点头。
“你还记得我的前同事Andy吗？她就在做这个事情，给p2p公司做风险监控，前两天聊了两句，她说有风头的时候立刻撤就行，但是不建议不具备理财经验的个人借或者存，她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好，那我跟智哥说说。”
卢青竹：“你光说没用哈，让他找专业的团队。”
两天后，方鹭也开学报道，李智起了个大早，重新洗了一遍澡，用发蜡梳了个大背头，第一次没弄好，不得不把头洗了再弄一遍。
方鹭也起床的时候就是看到李智在卫生间折腾它的头发，好像是弄了很久才满意。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方鹭也还困着，打着哈欠从后面搂住李智，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轻轻晃动。
李智：“我一直起得很早。”
方鹭也：“嗯……”
李智没再说话，弄完头发打算把胡子也刮一下，挤了点泡沫抹上去。
“怎么不用电动的呢？”方鹭也下巴搭在李智肩膀上。
“刮不干净。”
方鹭也就那么盯着镜子里的李智，看他仔仔细细的清理胡茬。
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些东西永远是手工的更美妙、更动人。比如手工刺绣、比如手工艺术品、比如男人手动刮胡子。
“我还没有用过这种刮胡刀呢。”方鹭也说。
“嗯，”李智刮胡子的动作进行到尾声，用湿润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泡沫，轻轻推开放鹭也转身：“来，我给你刮。”
方鹭也靠在洗手台上，还穿着松垮的睡衣，两条锁骨上有凹陷的坑，带有力量感的美。
李智没说话，用热水打湿毛巾在他下巴上敷一会，再把剃须泡沫挤到手心后均匀抹在方鹭也的下巴和脸颊。
方鹭也的皮肤比李智的要细腻很多，导致李智上手刮胡子的时候生怕一不小心把他的皮肤划破了。
“我刚开始要刮胡子那会电动剃须刀还没有这么普及，长了胡子就用小刀随便刮两下，有次我大哥看我脸上两条划痕，送了我一套剃须刀还有个香皂，说用香皂打成泡沫再刮不容易伤到。”
李智说着，笑了一下，想到自己也有那么青涩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懂。
“你现在……”
“别动。”李智左手捏住方鹭也的下巴，“我也是头一回给人刮胡子，小心把你刮个大花脸。”
方鹭也憋着笑，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着下巴让李智刮。
方鹭也该刮胡子的年纪时，父母都去世了，他的第一把电动剃须刀是卢青竹买的，是许言教他怎么用的。
也许很多男孩第一次刮胡子都是由父亲指导，不过遗憾的是，方鹭也和李智都不是。
不过方鹭也有卢青竹保护，李智也还有大哥的指导，能在青少年时拥有一些成长路上的温暖。
方鹭也在衣柜边挑选要穿出门的衣服，不知不觉，自己的衣服已经占领了李智的半个衣柜，衣柜现在不是只有黑色了。
“你穿什么？”方鹭也回头看李智。
“不知道，随便穿吧。”李智故意在房间里到处转，顶着精致的背头假装很不在意的样子。
方鹭也来衣柜里来回翻找，给李智挑了个高领毛衣和宽松的衬衫，外面穿大衣，自己则是连帽卫衣加大衣，都是黑色系的。
李智脱了睡衣，用力崩开高领毛衣的领口，怕把头型给破坏了。
“今天晚上还回来么？”
“回啊，第一天一般都没课的，去办手续，看下宿舍在哪里。”
方鹭也休学两年，同级的同学都快要毕业，不知道这次回去分宿舍是怎么分，老师还是不是李铭远。
李智开着车，一路开到学校门口，还有许多开车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停车位紧缺，方鹭也指引李智往教室宿舍那边开，停在了李铭远的车位上。
“停这儿真的没问题吗？”李智有点担心，在他心里老师是一个特别崇高的职业，那老师的停车位也随之高级一点，随便占掉可不好，万一他自己也要停车呢。
方鹭也：“没事，我们班同学经常停他这里，他只骑电动车。”
李智：“为什么？”
方鹭也：“他刚买车就开车撞了绿化带，有心理阴影，车卖掉了。”
……
“好吧。”
这是李智第二次来上南舞蹈学院，第一次是蛮小的时候，邢野带他来这里打球，校园的变化很大，很多设施都更新了。
方鹭也和李智一起往教务处走，行李待会确定宿舍了再过来拿。
刚走出教师宿舍楼的时候就碰到了李铭远。
“老师。”方鹭也跑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来报名啦。”
“嗯，外面停车位满了，我们把车停这里一会。”
李铭远：“停呗，你哥陪你一起来啊？”
李智和李铭远对视上，两人都僵硬的笑了一下。
“你表哥是干嘛的？怎么天天有时间在外面乱晃。”李铭远随口问问，上次李智帮过他之后，他对李智有点改观，至少确认他不是个坏人。
方鹭也看着李铭远，抿一下嘴唇说：“老师，其实他不是我哥。”
“啊？”
方鹭也把李智拉过来，抓着他的手跟李铭远说：“老师，其实他是我男朋友。”
李智吓得一动不敢动。
“男朋友？？！”李铭远还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这两人，也太不般配了！
方鹭也那么清秀帅气的小男孩，李智那一副总是信不信我揍你的社会人。
方鹭也是不是被骗了？
这种老男人最会欺骗小男孩了！
李铭远：“你是不是被骗了？”
就算是老师李智也忍不了了：“……怎么说话呢。”
李铭远：“我就问问他。”
李智：“那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问啊。”
李铭远咋舌，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但还是嘴硬道：“当面问背后问都一样。”
“不是，老师，我俩是真心喜欢的。”方鹭也解释。
李铭远没有得到方鹭也的支持，便也算了，自己还要回宿舍拿东西就暂时放过李智，李铭远一边走一边对李智说：“有待考察。”
李铭远走了。
李智：“你们老师这个样子真的不会被打吗？他给你们上课能听得进去吗？”
方鹭也：“还行，他不上文化课。”
两人先是去教务处把手续办好了，拿到宿舍分配的信息，被插到一个大二的宿舍。
“我们先在学校里转转吧。”方鹭也说。
校园里都是年轻的面孔，三三两两一起走着一起说过年期间的趣事，又在为要交的作业烦恼，方鹭也和李智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走在一起也没有人在意。
但是李智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这种场景从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格格不入，他是这么觉得的。
“智哥，我带你去我们教学楼看看，我以前每天都在那里练舞，阳台外面有一片桃花林，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别漂亮。”
李智：“喜欢桃花？”
方鹭也：“嗯……倒也不是，但是花花草草大家都喜欢吧，我觉得银杏树也很漂亮。”
李智嗯了一声，继续听方鹭也絮叨。
“原本校门口有棵很多年的银杏树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后来因为修地铁把它移植了，学校里没有地方种，移到南郊公园里去了，现在还活着。”
“你看那儿！那是现代舞2班的教室，以前我每天早上就在那里面练功。”
……
能够回学校是方鹭也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事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克制不住的兴奋，拉着李智到处看到处逛，说个不停。
“饿不饿？带你出去吃午饭。”李智看已经十一点了。
方鹭也：“有点饿，先把东西拿到宿舍去吧，下午还要开班会要等挺长时间的，吃完饭你先去忙，晚上我自己回家。”
于是两人返回教师宿舍停车场，把行李箱拖出来。
宿舍在校园的东南角，分到的房间在二楼。
方鹭也轻轻敲宿舍的门，没有人回应，门也没锁，方鹭也喊了一声“我进来了”就推开了门。
宿舍里没有人，他转身对李智说：“好像没有人在。”
“没事，先收拾。”李智拖着行李箱跟进去，看到靠阳台的左边床位是空着的，是上床下桌，没有堆放东西，看起来还是有人简单擦过的。
李智由此判断，这个宿舍的人应该都还不错。
一共四个床位，方鹭也对面的桌子上摆放了大量的化妆品，甚至还有好几个那种很可爱的头箍，看得李智一头雾水。
“这个位置还不错欸，我喜欢离窗子近点。”方鹭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自顾自地打开两个行李箱准备先把床铺好。
李智也走过来，站在方鹭也地床位前：“这床也太小了。”
方鹭也：“这都算是很好了，还有很多学校是上下铺的，更挤。”
李智初中就辍学，没有体验过宿舍生活，方鹭也说不错那就不错吧，也不能买个床放宿舍离，实在不行每天都回家睡觉好了。
可是每天接送自己也搞不来，哪有那么多时间。
要不还是给他买辆车吧。
“方鹭也。”李智突然低头跟方鹭也说话。
“嗯？”方鹭也还在把一些东西往桌子上摆。
“你喜欢什么样的车？在学校开太高调的是不是不太好。”
“啊？”
李智：“买个奥迪A6或者RS3吧，低调，小型车。”
方鹭也搞不懂李智怎么就突然开始盘算买车了。
“你是要给我买吗？”
“嗯，”李智把床单扔到床上，“这样方便回家。”
方鹭也：“不用，真的，坐地铁或者打车就行了，一个学生开什么奥迪呀……”
李智：“好车能开很多年，是划算的。”
“不是……哎呀。”方鹭也起身牵住李智的手：“我的意思是我不用开车，我习惯了坐公共交通了，不要那么奢侈。”
李智：“我看你们学校挺多豪车的。”
方鹭也：“那可能是开的家里的车，或者富二代什么的，我不用。”
李智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琢磨怎么现在给什么都不要了呢。
“智哥，”方鹭也晃着李智的手撒娇：“我现在不需要车，而且我也会赚钱的，参加比赛也有钱，而且我现在还是TJ的艺人你忘了吗？”
李智抿嘴。
“等我以后赚大钱了，给你买豪车，买兰博基尼买保时捷，好不好？”
“行吧，听你的。”
李智接下方鹭也画的大饼，爬上床去给他铺床单去了。
床铺到一半，就有两个室友回来了。
两个室友只见一个猛男撅着屁股正在床上装被子，一个帅哥撅着屁股在擦桌子缝隙。
“你好。”其中一个剃平头的室友打了个招呼。
方鹭也这才退出来直起身板，看向拎着购物袋站在门口的两个室友：“你们好，我是那个……”
方鹭也不知道该怎么简洁描述自己休学后复学然后插到这个宿舍的整个因果。
“你是方鹭也吧。”另一个头发比较长的室友问。
“对。”
“辅导员跟我们说过了，我们宿舍刚好有个空位，我叫时缪，他叫陆一成，这是你哥吗？”时缪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地上。
他头发快要长到肩膀，有自然的卷曲度，能看出来脸上有妆容，乍一看有点女性化，但整个人是很开朗健气的感觉。
李智这边也铺好床了，下来主动介绍：“是的，你们好，我叫李智。”
两个室友原本默认他是方鹭也的哥哥了，但这一听姓氏不一样，而且长得也很不一样。
——估计是表哥吧。
“你旁边的那个床是江源的，不过他一般不在宿舍住，很久才回回来一次。你去报道了吗？辅导员说下午要开班会。”
时缪果然是个热心开朗的人。
方鹭也：“报道过了，说是下午三点半是吧。”
时缪：“嗯，你是哪一级的啊？”
方鹭也和他们简单的沟通之前在学校的一些情况，知道了有一门课的老师还是李铭远，对方还认出了方鹭也就是年前梨花杯现代舞组别的第四名，瞬间对方鹭也更有好感了。
又帅又有能力还低调，看着很好相处。
就是他那个表哥吧，看着有点凶巴巴的。
“方鹭也，要一起去吃饭吗？”时缪问。
方鹭也看向李智，李智收拾完了东西正在拉行李箱的拉链。
李智完全是“送儿子上学”的心态，看室友都很友好，放心了很多，都是小弟弟，第一次见面要友好一点。
“我请你们吃饭吧，地方你们挑。”
时缪和陆一成面面相觑，还有有点害怕李智的，但是又很想跟方鹭也边吃饭边聊，他们俩今年都报名了梨花杯，陆一成直接是没拿到参赛资格，时缪第一轮就被刷掉了。
方鹭也走上前去一点，笑着说：“一起吃吧，他……我哥人很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说实话，我真想揍李铭远一顿，可以吗？
第37章
路上方鹭也被时缪拉住, 微微挽着他的胳膊跟他聊天，陆一成走在他们旁边，李智则是走在后面。
方鹭也怕李智觉得被孤立不开心, 总是回头看他, 想和他一起走，李智却摆摆手，说没关系, 你们聊。
每当这种时候, 方鹭也就会看到李智的孤独, 甚至比当初自己为了赚钱去金鹰卖酒的时候更强烈。自己可以掩饰伪装，可以靠简单的学习就融入那种环境中, 就算不能, 心里的骄傲永远是在的，永远有一层结界保护着自己。
李智在自己的结界被打破的时候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 而当他自己面临这样的局面时远比自己要无措。
自己的世界，舞蹈、学校、艺术、娱乐圈, 没有一个是在李智的舒适圈内，他还要为那么多员工负责, 要为外甥女负责，要爱自己。
方鹭也一边听着新室友们的碎碎念, 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心。
一定要好好爱他，要勇敢的快速的成长, 有一天能站到和他比肩的高度，要保护他。
李智不知道方鹭也想了那么多, 忙着想这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高档的餐厅让他展示一下长处, 给他们花点钱。
“方鹭也, 吃这家吧, 他家有个至尊巨无霸麻辣香锅，料可丰富可足了，喷香。”时缪指着一家麻辣香锅店说。
方鹭也：“好啊。”
然后自然地挣脱时缪的手转身和李智站在一起，跟他说：“智哥，吃这个行吗？”
李智：“行，听你们的。”
小店门口挂着厚厚的防寒门帘，李智掀开往里走的时候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意思，少年时曾无数次在这种小店吃吃喝喝玩到后半夜。
方鹭也和李智坐在一边，正是中午饭点，小店里人不少，室友正在排队点餐，方鹭也偷偷在桌子下面牵李智的手。
“干嘛？”
方鹭也：“我好想跟室友说我们俩的关系。”
李智：“好好上学，总有人会不认可，到时候有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办。”
方鹭也抿抿嘴唇，凑近一点问他：“那你觉得我的室友怎么样？你看时缪还化妆。”
“不关我的事，人爱怎么样怎么样。”李智无所谓道。
“那我们爱在一起在一起，也不关别人的事啊。”
“你……为什么非要说呢？”李智不解，自己这样考虑完全是出于保护方鹭也，怕他在人际关系中受歧视，在外面他还能说两句话，但总也不可能冲到学校里来耀武扬威给他出头。
方鹭也神色有些落寞。
“智哥，我没那么懦弱的，我比你想象的要勇敢很多。”
李智听他这样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鹭也：“你是我男朋友，我特别开心特别自豪，他们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硬汉李智久违的脸红了，竟然有些不敢直视方鹭也的眼睛。
“点好啦，我要了一个大锅还有两个小菜，行吗哥？”时缪问李智。
“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李智笑笑。
刚刚讨论的问题无疾而终，方鹭也没有再说这个事情。吃完饭方鹭也和室友一起回了宿舍，李智去开车去金鹰。
方鹭也还有很多生活日用品要买，时缪陪他一起去。
“咱们学校还有五个人也晋级第二轮了，有一个就是大四的学长好像，是你们同级吗？”
方鹭也拎着购物篮在日用品区域买毛巾牙刷。
他知道时缪说的是赵琦，他倒也没有什么遮掩的，他确实知道，也认识赵琦，“是啊，我们还是同班，叫赵琦是不是？”
时缪：“对对对，我也看了他的视频，他的编舞真的很不错。当然你的更好啦，当时看到那个分数我一点都不惊讶。”
方鹭也：“谢谢，其实是老师跟我一起编的舞蹈，还有别的老师指点。”
“那你跟赵琦熟吗？”
方鹭也：“算不上熟，我们关系其实不太好。”
时缪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实在的关系回应，直接说关系不好，还是在两人入围了同一个比赛的前提下，一般人多少也会粉饰一下吧。
由此时缪下了决定，这人，是个人是个实在人，可交。
下午三人一起去参加了班会，两个室友也都不是班委，班会一般就是去打打酱油点个名。
方鹭也对于能不能和室友处好关系其实不是很在意，但是碰到好相处的人还是开心的。中间两年完全是断掉的，重新接上课程会有点难度，而且马上又要请假去参加梨花杯的集训，很担心这个学期的课业完成得不好。
跟两个室友透露这些担心的时候，时缪直接说：“你放心去呀，一成文化课每个学期都是年级前三，笔记试卷应有尽有，让他给你补课。”
方鹭也心里一喜，看向正在玩LOL的陆一成。
陆一成戴着耳机，但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耳机掀开了一角，也在听他们聊天，他目不转睛地说：“跟着我复习两个星期，不及格我头给你。”
时缪跟腔：“你说的是人头还是你的头啊？”
陆一成：“我的头可以，人头不行。”
方鹭也跟着时缪一起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六点出头，三个人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方鹭也打算吃完晚饭就去医院，然后再去金鹰接李智一起回家。
可是刚走到宿舍楼下，就接到了李智的电话。
“我让小六给姐姐送饭过去了，买了挺多的，一起去陪她吃饭？”
方鹭也看看两个室友，捂着话筒说：“我男……我哥来接我去吃饭。”
时缪：“好吧。”
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方鹭也，你哥也太黏你了吧，这才半天没见，他以后不会每天都要来接送你上下学吧。”时缪说。说实话，从方鹭也收拾宿舍，言谈举止中看来并不是什么象牙塔里长大的男孩，一点也不娇气，反而性格很沉稳，就是这哥，跟看儿子似的。
方鹭也咬咬下嘴唇：“其实……他不是我哥。”
时缪：“表哥嘛，我知道。”
方鹭也：“他是我男朋友。”
“什么！？”时缪和陆一成同时惊呼，声音都夸劈叉了。
时缪：“虽然我隐隐约约感觉你可能也是gay，但你和你哥看起来实在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就是……我的意思是说他人挺好的，就是……哎呀……”
时缪说不清了。
“就是看起来跟我很不搭是吗？”方鹭也笑，一点也不介意。
时缪犹豫着点点头，怕说错话了让方鹭也难受。
方鹭也：“他其实只比我大六岁的，就是做生意嘛太费心了，所以看起来就有点太过成熟。”
“哦哦哦，挺好的挺好的。”时缪和陆一成点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一根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有点不太理解。
方鹭也告别室友，去校门口找李智。
刚出来就看到李智的车在临时停车位上，副驾驶的车窗开着，能看到李智正在看手机。方鹭也小跑过去，趴在车窗上：“这位大哥，请问您找谁啊？”
李智转头看他，侧身过来从里面把车门推开：“快进来，外面冷。”
“小六回来了吗？好久没有见他了，还怪想的。”方鹭也自顾自地说。
李智忍不住笑，因为今天见到小六的时候小六也这么说的。
跟过李智的人不少，但这是唯一一个让小六这么上心这么喜欢的，虽然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完全不会参考小六的意见，但小六跟着自己这么久了，从半大个孩子到现在，有点把他当弟弟看。能相处得好是最好的。
以前很多人看不上小六，只是碍着李智的面子表面恭维，只有方鹭也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尊重他，喜欢他，卢青竹更甚，已经把小六当成弟弟看待。
李智从后座拿出一个长条的包装纸来，里面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给你路上吃。”
“糖葫芦！”方鹭也接下，扑上去就是一个亲亲。
“咳咳。”李智干咳两声，注意着车前有没有人路过。
李智对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很坦然，没有人有资格管他，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可是对方鹭也就不能这样，总是会担心会影响到他。
可是又说不过他，恼得很。
汽车一路开到医院，小六和卢青竹正在聊天，一个春节下来，小六好像吃胖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好多，为了准备吃饭卢青竹给了他一个小发圈，在头顶扎了个小揪揪。
“来啦，快来快来，吃饭了。”卢青竹今天心情很不错。
方鹭也伸手摸摸小六的头发，“还要剪吗？其实这样也挺帅的，又痞又帅。”
小六：“啊？那还是剪吧，我只想帅不想痞。”
大家被小六逗笑，方鹭也和李智把保温盒里的菜都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四个人凑在茶几旁一起吃饭。
方鹭也坚持要留在医院睡觉，陪卢青竹。
晚上两人躺着聊天。
“小也，集训是多少天来着？”卢青竹问。
“两周，十天整，封闭式训练，唉。”
“叹什么气呀，多好的机会，你之前不是说梨花杯的集训老师都是国际著名舞者吗？”卢青竹笑他。
方鹭也：“我不放心你嘛，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月。”
卢青竹：“我最近状态多好啊，不用担心我，还有小智和小六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方鹭也还是担心，他很信任李智和小六，但依然为自己不能陪在卢青竹身边感到惆怅。
许久没有说话，卢青竹又问他：“小智对你好吗？”
“当然好啊。”方鹭也侧身看卢青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种话。
卢青竹说好。
过了一会，她又说：“小智的社会环境比较复杂，我总担心你们之间有波折，小也，姐姐怕你会受委屈。”
她话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带着点哽咽。
方鹭也从来没有跟卢青竹说过自己和李智是怎么开始的，小六当然也不会说。在卢青竹面前李智一直对自己很好，她怎么会想到那些地方呢。
“我都知道的，姐姐，他对我很好，真的，比我爸对我都好。”方鹭也语气轻松地说，想逗卢青竹开心。
卢青竹笑笑：“那样最好了。”
第二天一早方鹭也赶最早的一班地铁回学校，进宿舍的时候室友刚起床，陆一成正在刷牙，时缪在化妆。
“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直接去教室呢。”
方鹭也给他们俩都带了早餐，“我都不知道现在教室是哪个，我在学校门口买了早餐，快来吃。”
吃完早餐三个人一起往教室走，第一、二节课都是基础训练，后面两节课是基本乐理和外国舞蹈赏析，一半专业课，一半文化课。
方鹭也和室友来得算早的，只有几个女同学到了，都在一边拉筋一边聊天。
女同学们见时缪来了，跟他打招呼，然后羞涩的看向方鹭也。
昨天班会的时候他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是一结束班会就溜了。
“学长你好。”有个女同学说。
给方鹭也弄得不好意思了，“我们现在是同学，不用叫我学长的。”
“可是你站在那儿就是学长，梨花杯的视频我们都看了，特别棒。”
“谢谢。”
方鹭也离开校园两年，都不太懂怎么跟女同学相处了，嘴里除了谢谢就是谢谢。
还有几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有几个男生结伴一起进来，都穿着一身的潮牌，进来看到时缪和方鹭也正在跟女同学聊天就阴阳怪气地开口：“欸，时缪，好不容易来个新同学你别把人家也带成娘炮啦。”
“说什么呢你？！”原本在一旁拉腿的陆一成盯着那人。
“你又急啦？别舔了，人家都看不上你。”
时缪站起来：“万阳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逮着谁都要阴阳怪气人家？”
叫万阳的那人一笑：“我说的是事实啊。”
旁边几个女生在小声劝万阳别这么说了。
“你……”时缪平时话多，但根本不会吵架。
“什么事实？”方鹭也缓缓开口，看向万阳：“那我现在说你得嘴巴今天早上掉厕所里了，这是事实。”
“你什么意思。”
方鹭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展示一下有嘴的错误用法，不然无法解释你的嘴怎么会那么臭。”
旁边拉伸的同学听到都开始低声笑，万阳刚要回嘴，老师就进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放个寒假回来心都要飞了是吧，不拉伸不练功在这里练嘴啊。”
基础训练课是个女老师，边走进来边把外套脱了说：“两排站好，现在立刻，拉腿。”
同学们叫苦不迭，时缪和方鹭也对视，耸耸肩，小声跟他说：“你真会骂人。”
方鹭也摸摸鼻头，笑了下。
这其实是洛瑶和乔若南的辱骂赵琦108句不重样的节选。
而且这个万阳，比起胡搅蛮缠阴晴不定的赵琦来说，其实就是个弟弟，方鹭也都不用把他放在眼里，不管在哪里总是会有这种人。
上课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中午匆匆吃了一顿饭，下午又是一节专业课。
因为要赶着去医院，方鹭也没有再回宿舍，拜托室友帮忙把书带回去就出去坐地铁。
次日一早又赶回学校上课，第二天就要去集训了，上完课要去请假，因为在南舞因为比赛或者培训请长假的情况很多，必须要到教务处去登记请假时间和赛事。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回宿舍跟室友打个招呼就走了。
时缪给三个人拉了个群，叫南舞猪仔养殖场，他在里面发了几个加油的表情包，陆一成在下面跟上两个字，加油。
这几天李智也很忙，两人没怎么见面，有时间了打打电话，有时候李智忙到深夜会来医院看一眼他们姐弟俩。两人在医院的安全通道抱着说会儿话。
方鹭也想着今晚要跟李智一起吃顿饭，打算去坐地铁。
但是一出校门就看到了李智的车，停在校门口的临时车位，学校保安腰间憋着电棍在车旁边说什么。
方鹭也连忙跑过去。
“智哥，你怎么来了？”方鹭也站在保安旁边对车里的人说。
李智：“昨晚你说今天去要来请假，我过来接你。”
方鹭也看看保安：“叔叔，我是大二的学生，这是我哥来接我的。”
“你哥啊？”保安点点头，又对李智说：“这是临时车位啊以后不准停这么久的。”
“好，谢谢您。”
保安走了，方鹭也拉开车门上来：“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课？”
李智：“不是你给我发的课表吗？”
“哦哦哦，对哦。”方鹭也尴尬笑笑，他发给李智是当时从群里保存的时候想发到文件传输助手上去方便以后查看，不小心手滑发给李智的，没想到他真的看了。
李智转身反手从后座拿了一个小礼物袋子给他：“一个客户从国外带的，你随便吃吃吧。”
方鹭也接下来，里面是两盒巧克力，是很贵的品牌。
“哇，谢谢。”
李智嘴角上扬，“说什么谢呀，都是小玩意儿。”
“要的，不能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好，还是要感恩的嘛。”方鹭也拆了一盒，非常精美，他拿出一颗想要喂给李智。
李智立刻躲开：“我不要，我最讨厌吃这东西了。”
“好吧，”方鹭也塞进自己嘴里，嘟囔着说：“好吃。”
今天是周五，本来要去接美美的，但是李智说明天要送方鹭也去集训，美美明天也开始上周末的舞蹈课了，就没有把她接过来。
李智在医院附近定了个餐厅，两人准备去医院把卢青竹接出来吃顿饭，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去。
“可是医生说最好不要出来了。”方鹭也轻声说。
李智按下电梯的上行键，“竹姐说想在外面吃。”
方鹭也点点头，怪不得李智特地跑来学校接，他这几天明明也很忙来着。
卢青竹自己换好了外出穿的衣服，在病房等他们，回医院调养了几天给腿部做了调理治疗，现在不用轮椅也可以走路了，但还是费劲。
外面还是有碎雪，方鹭也不放心还是让她坐轮椅出去。
围巾帽子包了个严实，李智推着卢青竹，方鹭也去跟护士长报备。
在等电梯的时候，卢青竹突然说：“我们的照片洗出来了吗？能不能给我一张。”
李智：“洗好了，太忙没来得及去拿，我让六去拿回来。”
上南的初春和冬天没什么两样，还是一样的冷，只是不再那么频繁的下雪了，再过一个月，来一阵春雨，路边的梧桐树就会开始发芽，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路边的玉兰会打苞挂满枝头，那是上南市最舒服的季节。
等红灯过马路去对面的商场时，李智突然指着对面的一颗树说：“竹姐，你看。”
方鹭也和卢青竹都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如今的城市都是高楼林立，树木也总是在高楼的阴影下面，可是那棵树刚好在最近日落时的两个高楼缝隙之间，比别的树要照光多很多，枝头居然已经长出了绿芽。
虽然没那么茂盛，但点点翠绿沐浴在夕阳下，在灰扑扑的上南市冬天，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真漂亮啊。”卢青竹看着那棵树的翠绿枝桠，转头看着方鹭也：“春天要来了。”
小六也看着那棵树，默默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列表置顶的那个人。
第二天一早，方鹭也一醒来就看到李智没开灯，猫着腰在收拾衣服，行李箱摊在地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些日用必需品。
“智哥……”方鹭也稍微起身一点，喊李智。
李智回头，看他醒了，走过去把床头的台灯打开，“醒了？睡得怎么样？”
“很好，”方鹭也笑笑，伸手抓着李智的衣服把他拉过来：“亲一下。”
李智在他脸上亲一下。
“起床吧，给你做早餐吃，想吃什么？”
方鹭也把头靠在李智肩膀上黏糊，“我想吃……吃汤圆。”
“带馅的还是不带的，冰箱里还有过年买的醪糟，给你做个醪糟汤圆？”李智一把撸起方鹭也的刘海，揉揉他的眉心，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集训的地方在上南市森林公园旁边的一个艺术院校的分校区，入住的学生还很少，校方划了一个楼给梨花杯的策划组，经过简单的改造装修之后变成一个训练基地。
两人去医院看完卢青竹，嘱咐好一切之后离开。
李智开了快两个小时的车才把方鹭也送到地方，校区绿化很好，移栽了很多南方的多有的树，冬天寒冷干燥，树干上包着保暖的草席挂着营养液。
车只能开到学校的停车场，两人下车按照路牌的指引往集训地点走。
学校里人很少很少，零星看见几个人，好像都是梨花杯的工作人员。走了大约十分钟到了入口，家属不能再进去了。
李智看旁边还有人举着摄像机，很不自在的想后退。方鹭也知道他不想入境，就跟他走到一边告别。
两个摄像大哥还想把镜头跟过来，方鹭也想开口商量一下，可是李智直接一句“干嘛”就直接把人吓走了，摄影师假装无事发生，开始捕捉一些空镜。
“在里面能用电话吗？”李智问。
“说是不让，但是应该会有固定时间可以联系家人吧，之前给你看过那个节目组的邮件，上面有宿舍的座机。”
李智四处张望一下，想摸摸方鹭也的脸，昨晚还一起睡觉，马上就要半个月都不能见面了，李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心智很不成熟的老父亲，以为是“儿子”需要自己照顾，实则是自己更依赖。
但是这里有人，还有摄像机，他不能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只好把手搭在方鹭也肩膀，轻轻拍一下。
方鹭也：“要是有机会，我就给姐姐打一次，再给你打一次，轮着打。”
李智笑笑：“没事，你给姐姐打就行，我过几天还要出差，估计也挺忙的。”
“好，要是时间长的话我给姐姐打完就给你打，你记得看手机哦。”方鹭也说。
李智：“我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过。”
话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李智为什么永远不会漏掉方鹭也的电话，他承诺会接方鹭也的电话是因为那天晚上方鹭也又哭又闹的，把李智折腾没招了。
那时候两人还不是这种关系。
“好了，进去吧。”
方鹭也接过行李箱，“真想抱抱你。”
李智：……
“我走了。”
李智：“来，抱一下。”
方鹭也低头暗笑，两人在集训地门口非常礼貌的拥抱了一下。
方鹭也转身准备去检验入围信息，眼角看到了一个人——赵琦。
赵琦也看到了方鹭也，他和妈妈在一起，跟妈妈说了什么，小跑过来跟方鹭也打招呼：“小也，你也来啦。”
方鹭也没说话，径直往里面走。
“小也，”赵琦跟上来，“你真的不理我了么？我们还要一起集训呢。”
说着就想拉住方鹭也。
方鹭也不耐烦地甩开，看着他心里只有厌恶，看他那一脸友好纯真的虚假笑容就烦躁。
“小也，你现在也回学校了，我们一起好好集训，都进到第三轮去……”
“智哥！！”方鹭也转身冲着李智的背影大喊。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开始骂了（指赵琦，不要误伤我嗷
第38章
李智原本接了个电话, 正边说话边往回走，听到方鹭也喊他赶紧回头，看见了赵琦那个傻逼。
“操。”
“啊？我怎么了大哥……”小六站在路边, 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难道春节期间酒水销售额同比增长41%这个数据他还不满意吗？
“挂了，待会说。”李智啪地一声挂了电话，阔步往方鹭也的位置走。
赵琦看李智走过来, 心里有点怵他, 但是这种时候被吓走也显得太怂了, 况且妈妈就在旁边，晾李智也不敢怎么样。
“怎么了？”李智满身戾气地站到方鹭也旁边, 赵琦不由得后退一步保平安。
方鹭也抓着李智的胳膊对赵琦说：“这是我男朋友, 我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也不想和你做朋友, 赵琦，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
赵琦被这么直接的拒绝, 脸上无光，只得嘴硬道：“你想多了, 我对你没什么想法。”
“我对你有想法，”李智淡淡开口, 微微眯眼盯着赵琦的眼睛：“小烂怂，不要在这里玩什么文字游戏, 拐弯抹角的抠字眼解读，我很直接的告诉你, 你再纠缠方鹭也或者嘴贱乱说, 我就算是坐牢, 也他妈的要把你弄死。”
“我……”赵琦下意识的要还嘴, 可他意识到李智似乎不是说两句话威胁他，他好像真的做得出来。
李智往他身后撇一眼赵琦的妈妈：“那是你妈是吧，你妈知道你在外面是这么龌龊的人吗？或者我问你，你在乎你妈妈吗？”
后面的话李智还没有说出口，赵琦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去找妈妈了。
方鹭也对赵琦的人品不报有什么期待，但是李智的这几句话让他害怕了是真的，希望在集训期间他可以安分一点。
“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希望能消停点吧，唉。”
李智：“这种人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他都会纠缠你的，不过他应该不想死。”
方鹭也权当李智在开玩笑，没有太在意，贴近李智用肩膀蹭蹭他。
“他再惹你就告诉我，好了，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方鹭也和李智告别，接受工作人员的检查，拿着指引手册拖着行李箱往里面走，一路回头好多次后终于消失在下个路口。
而在方鹭也离开之后，李智还是没走，就在一旁站着看赵琦。
赵琦妈妈正在因为工作人员说不能私带营养补充剂和私人床品而争执，李智就那么看着，不说话也不靠近，但是把赵琦看得头皮发麻。
在赵琦妈妈离开后，赵琦还站在门口，似乎是怕李智真的对他妈妈怎么样。
李智远远的冲他笑一下，微微摇头，眼里满是不屑。
要跟我玩你还是嫩了点。
李智双手插兜悠哉的插口袋，远远的跟在赵琦妈妈身后走了。
他当然不会对赵琦妈妈怎么样，只是想告诉赵琦，我有我在乎的人，你也有你在乎的人，论手黑，你玩不过我，所以最好消停点。
赵琦为人不怎么样，智商还是可以的，后面两天集训真的没有主动招惹方鹭也。
梨花杯的集训一共有98人参加，按舞蹈种类分成不同的组别，方鹭也是现代舞组的，一共有12个人入围，第二轮比赛会淘汰9个人，只有3个人能够进入最后一轮比赛，以公开表演的形式比赛。
方鹭也98人的总排名分是第四，在现代舞组是第一。
方鹭也知道，第一轮比赛的编舞为他争取了很多分数，那得益于邱千的指点，在经过两天的集训之后，他大致判断自己的水平大约是三到四名这样。
“今天的集训到此结束，大家先去吃饭，晚上有家访环节，这个环节会有摄像师记录。明天是大家最期待的名师示范环节，散吧。”集训“班主任”说完和指导老师一起走了。
方鹭也贴着墙壁拉伸自己的肩背和腰部，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柔软程度快速恢复到两年前的水平，方鹭也都是有时间就练，恨不得吃饭都在劈叉。
选手们陆续走了，在教室另一个角落的赵琦却还没走，并时不时打量方鹭也一眼。
方鹭也不想在集训期间惹事，在察觉到赵琦的举动后，方鹭也跟上一个同样要离开教室的同学一起走了。
晚上八点，大家接到通知，按顺序给家人打电话，方鹭也排在中间的位置，有点担心时间太晚卢青竹睡觉了，等得有点焦急。
好在开始的时候发现是四个人一批，很快就轮到了方鹭也。
这两天方鹭也总是觉得不安，也许是不能每天去见她不知道情况如何，也许是因为春天正在消逝。
“小也同学，注意给镜头画面哈，这是你的手机。”
方鹭也接过手机：“谢谢，有时间限制吗？”
“二十分钟。”
时间比自己预想的多，方鹭也就先给卢青竹打了电话，这个时间点有可能卢青竹已经睡觉了，但是电话刚一拨通她就接了起来。
“喂？小也！”
“姐，还没睡吗？这两天怎么样？”
“我把手机铃声打开了，就怕你给我打电话我接不到，这两天天气好，小智还带我出去晒太阳呢，挺好的。”
和卢青竹说了十几分钟，跟她聊了很多这两天训练的事情，恋恋不舍的准备要挂电话。
“姐，那你好好休息，我再给智哥打个电话。”
“好。”卢青竹笑笑他，挂了电话。
方鹭也找到李智的电话，犹豫了一下，问工作人员：“这个电话可以不录吗？”
“行啊，那我关掉吧。”摄影师说着，就真的放下了。
梨花杯毕竟是个专业的赛事不是综艺，有些环节录像只是想做个纪录片，而且跟比赛和舞蹈没关系的素材最后一般也用不上多少。
方鹭也拿掉录音的耳麦，拨通了李智的电话。
“智哥！”方鹭也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把在旁边摸鱼玩手机的摄影师吓了一跳。
李智正在金鹰的办公室里，刚下去陪个大客户喝了几杯，一口喝得猛了，还有点难受：“拿到手机了？这两天怎么样？”
“还可以，你呢，你在干嘛？”
“在金鹰。”
“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点。”
“我刚刚给姐姐打电话了。”
“我今天早上去看过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好一会，时间很快就到了，导播提示要结束的时候，李智说：“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差，挺多天的。”
方鹭也：“那你注意安全，记得吃饭。”
以往都是李智嘱咐方鹭也，这回换了过来，李智对方鹭也的思念突然爆棚。
“我来找你，行么？”
“都这么晚了，而且也不让进来啊。”方鹭也小声说。
“那个校区的西门是常年关着的，没有人看着，今晚十一点，我到那儿找你。”
夜深了，学员们陆续回到宿舍休息，教室里除了方鹭也只剩下两个人。
“方鹭也，时间不早了，一起回去吧。”有个男生叫他。
“你们先走，我再顺两遍，马上就回。”
对方又劝了两句，说还有很多天呢要好好休息保持状态，方鹭也还是拒绝了。
终于，他成了整个训练室里留得最晚的人。
距离十一点已经过去三分钟，方鹭也套上羽绒服外套冲出了教学楼，穿过食堂后面的小树林，再从篮球场左边绕过去，到达了西门的大铁门前。
“有人吗~”方鹭也抓着铁门栏杆轻声喊。
李智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小六。
“我喝酒了，小六给我开车。”李智解释，然后在方鹭也和小六互道一声“嗨”之后就让小六回车上等着。
方鹭也两只手从栏杆缝隙里伸出去：“快来抱一下。”
李智哭笑不得，两人隔着铁门拥抱。
李智捧着方鹭也的脸看：“长痘痘了。”
方鹭也摸摸自己的脸：“有点上火。”
他指的是食堂的饭菜口味有点重，再加上每天强度很大的训练和每天都熬夜的高压环境。
但是李智脱口而出：“再忍忍。”
“……”方鹭也抿嘴，看着李智。
李智也认真的看着他，然后左右看了一下：“真不行，有摄像头。”
方鹭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上火了！就是嘴巴里长泡脸上长痘的那种上火！”
李智：“那，多喝水。”
李智捏捏方鹭也的手，那么着急忙慌的要过来见他，可是见到了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讲，只是斗斗嘴，腻歪两句。
“那个赵琦有没有再招惹你？”
“没有，看到我都躲着走。”方鹭也笑。
“那就好，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明天一早也还要去出差。”
分别之后方鹭也用手机小电筒照着路慢慢走回去。
第二天一早就被叫醒，通知要进行体能测试，体能测试一直不是方鹭也的强项?，尤其是在这两年的休息之后，他的体能相比较其他一直坚持训练的舞者，是要差上许多的。?
但是要想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者体能测试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体能测试用了一早上的时间，?方鹭?也???的排名在整个现代舞组里面是倒数第四名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赵琦的排名，居然还在方鹭也的后面。在场的人都知道方鹭也是以现代舞组第一名的成绩进来的，对他的体能测试排倒数非常诧异
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同组的一个学员问他：“不是听说你们南舞的基础训练非常严格吗？你的体能训练成绩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方鹭也?：“我这两年因为一点个人原因其实是休学的状态。”
“休学两年，你还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进来太牛逼了。?”
学员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方鹭也的压力不比他们要少，那么高的成绩进来，如果最后的比赛排名很拉垮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下午是梨花杯第二轮最有含金量的一个环节，赛事组会邀请一个在国际上都非常有影响力、并且在现代舞上面非常有建树的舞者来给他们进行指导，还有一个随堂小测试，同时公布第二轮比赛的选题。
这个舞者不局限于中国，上一届和上上届请到的老师都是国外非常著名的舞团首席。
邱千也曾担任过两次指导，只是近年来她致力于发展舞团，很少再出席这些比赛了。
下午3:00的时候所有学员在大舞蹈教室集合，大家都在猜测今年的指导会是谁。
教室里叽叽喳喳都是讨论的声音，方鹭也盘腿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突然听到窗外的大树咔嚓一声，他转头去看，是一条很大的枝桠断了，重重地砸到地上，碎成好几截。
方鹭也心神震荡，盯着地上的树枝看了好久。
春天都来了，再坚持坚持就能发新的枝桠了。
“方鹭也！”旁边的学院小声喊他，方鹭也回过神来，发现指导老师已经到了，居然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邱千。
学员们鼓掌欢迎，邱千向大家介绍另一位：“我不是指导，我是来当助理加翻译的哈，虽然大家都认识我旁边这位，但我还是要介绍一下，曹渊老师，曾是纽约DEO现代舞团首席，现在退居幕后当编导。由于曹老师很小就定居国外了，中文没那么好，刚好我俩是朋友，所以这次由我来陪同。”
学员们鼓掌欢呼，方鹭也也是，但从刚刚窗外那一幕之后，总是心里隐隐不安，一副没有状态的样子，所以在不经意中和邱千对视到的时候，感受到了对方的失望。
“大家好，很开心能来，我会发题目，一百分钟后随堂考试。”曹渊说，他还是能表达清楚意思的，只是经常会漏掉主谓宾其中一样。
曹渊很小就跟随父母出国，在舞蹈这条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天赋加努力造就的天才，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仍然保持得和二十几岁一个状态，不管是在台前还是幕后，都是业内非常杰出的人。
“我看过录像，大家都很棒，热情很好。”曹渊说着说着，突然有点忘词了，十分害羞的撞一下邱千的胳膊求助。
邱千暗笑，帮他宣布小考的题目：“这次随堂考试的主题是《暮》，朝暮的那个暮，没有范围，大家自行解读，大家按分配好的教室去练习，我和曹老师会轮流过来指导五分钟，好了散吧。”
方鹭也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李智带他去找舞蹈教室的那天傍晚，在创意园区二楼的教室里，铺满了晚霞。
他在教室里起舞的时候那种轻盈但是感情丰沛，被夕阳和爱包裹的感觉。
所有学员都不敢浪费时间，奔向自己的教室，教室里都有音响设备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供学员们搜索音乐使用。
方鹭也已经忘了那天用来伴奏的歌是那一首，他手机里有个歌单，用来放一些纯音乐，平时乱跳的时候用来伴奏的。
他抬头看一眼窗外，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今天也不是天气很好的日子。虽然随便找一首用来当伴奏也可以，只要能表现主题就可以，可是方鹭也在翻音乐列表的过程中好像陷入和李智一起在那个教室里的回忆。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真的在一起，那天的情和景都特别美好，但是方鹭也心里始终有一块是酸涩的。
在播放到列表里的第五首时，熟悉的钢琴声响起，时间好像倒退回到那个傍晚。
方鹭也就那么听了两分钟。
“同学。”
方鹭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曹老师和邱千这么快就过来了。
邱千：“还没开始吗？在选音乐？”
方鹭也：“是的。”
“这么紧急的时间里花这么多时间选伴奏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邱千笑道。
曹渊也符合，同时在认真的听方鹭也选的伴奏。
“这个曲子很温柔。”曹渊笑着说：“你一定在想一个很温柔的人。”
方鹭也笑笑，只是两个老师来得太早了，他忙着找伴奏都还没有开始编舞，这就让老师们无处施力了。
为了不错过老师的指导，方鹭也一边回想着那天傍晚在李智面前是怎么跳的，虽然freestyle的水平高不到哪里去，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曹渊看他紧张，笑着安慰他：“Just relax，想着你思念的人babe。”
方鹭也深呼吸两下，幻想自己回到那个布满橙色晚霞的傍晚，而李智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很安静的看着他。
两分钟后。
曹渊和邱千对视一眼之后走过来：“我体会你的心情，很温暖浪漫，但是太简单，需要丰富情感和动作难度。”
“除了温暖你一定还有更多的感情。”邱千也走了过来，她和曹渊的想法差不多，曹渊表达起来比较费力，她接着说到：“比如你是否依赖？是否不安？总之就是这段舞蹈美则美已，适合普通表演，不适合比赛。”
方鹭也明白他们的意思，随后曹渊亲自操刀帮他改了一些动作。
指导时间很快就到了，两位指导老师离开。
下午五点，准时开始随堂小测试，十二个学员每人五分钟，但是因为练习时间太短，大部分学员的最终的表演时间都在三分钟左右，方鹭也的也是。
表演结束后公布成绩，方鹭也排名第二，他松了一口气。
老师走后，学员分成两拨，方鹭也和几个学员凑在一起讨论今天下午的随堂考试，互相交流创作的灵感，方鹭也笑着说：“我其实就是想到了一个特别美的黄昏。”
“哎哟~是不是跟女朋友夕阳漫步呀？”
“八成是了，你看他表演的时候闭着眼睛笑的那样子。”
“哈哈哈哈方鹭也，没想到啊。”
被学员们打趣，方鹭也也不反驳，只是跟着一起傻笑。
“什么女朋友啊，嘁。”另一拨人里突然有个人大声说话。
他没有指明在说谁，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在接方鹭也的话，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去，只见赵琦拉着说话那人的衣服，着急地让他别说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他没有女朋友，只是有个有钱的土大款老板而已。而且大家都不知道方鹭也和邱千老师是认识的吧？说不定啊，今天这个第二名就是走后门的呢？认干爹走后门，比赛还走后门！”
“你别说了！”赵琦拉着那人坐下。
方鹭也死死盯着赵琦，心想这人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缓缓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夸张地哟一声：“装什么清高啊，都一起训练这么多天了不记得名字？”
方鹭也：“忙着训练，没你这么闲。”
“你什么意思？！”那人再次站起来，“以为拿个好分数就很了不起了吗？谁知道你那成绩是……啊！！我操尼玛！”
方鹭也死死地按住那人地脖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两拳。他很少跟人动手，甚至连吵架都没几次，为数不多的两次动手都是因为赵琦。
而这次赵琦看到方鹭也动手打人更是得逞般笑了一下就往旁边闪。
学员们很快就把两人拉开了，方鹭也嘴角也挨了一拳，渗了点血。
“干什么呢！！”邱千和曹渊站在教室门口，旁边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几分钟后，方鹭也、赵琦和那个骂人的学员齐齐站成一排。
邱千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像极了班主任，“多大了？还打架！事情经过我知道了，但我毕竟不是你们父母也不是老师，只是在这里劝告你们一句，有本事就做个有本事的人，没本事就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嚼别人舌根这种事情我没多大的女儿都不屑于做。
“质疑比赛的公正性就向赛委会反应吗，举报，名次不好就多花功夫练习，不要做这种丢脸的事！也不要像个野蛮人一样用拳头解决问题！下课！晚上八点公布赛题，再闹事取消比赛资格！”
邱千走了，学员们又自动分成两拨，方鹭也这边的学员围着他看脸有没有事，赵琦那边则是开始内讧，因为那些话都是赵琦说的，但是打起来的时候他却跑了。
赵琦什么也没落着，反而没人愿意跟他玩儿了，他看着被簇拥着离开的方鹭也，眼睛都发红。
吃饭的时候学员们都刻意的找别的话题说，生怕让方鹭也觉得不舒服，方鹭也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越来越烦赵琦的小人行径。
恨不得找个麻袋把他绑到小树林里揍一顿。
“不过小也，你为什么会休学啊？还休学了两年。”
方鹭也嘴里还有东西，拿起杯子喝口水。
“你不想说我不问了，没关系的。”见方鹭也没回答，同学吓得赶紧补充。
方鹭也被他逗笑，“没事，就是我姐姐生病了，没人照顾，我之只能休学。”
同学松口气：“这样啊，那姐姐现在好了吗？”
方鹭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说还可以。
晚上集合，曹渊公布了选题，《春》。
又是一个很宽泛的选题。
方鹭也的脑袋里忽然闪现出下午看到的那条被风吹断的枝桠，它没等到它的春天。
学员们收到选题之后，当晚就开始选伴奏和基调，现代舞的基调总是带着点黑暗和悲伤的，这次的选题却是春，大家都在烦恼编舞。
而方鹭也却很快定下了基调。
春天，之于那条枝桠，之于卢青竹，之于方鹭也，确实是带着黑暗的基调。
扛着摄像机到处记录的摄影师在方鹭也这里呆了很久。虽然编舞还没有成型，但是伴着老狼的《恋恋风尘》，方鹭也柔软又带着力量感的舞蹈，像是在万物复苏的春天飘落又融化的雪花。
别人的《春》是飞舞的花瓣，他的《春》是冬末春初坠落的最后一场雪。
今晚所有人都熬夜了，直到凌晨一点方鹭也才回宿舍。
宿舍说是宿舍，其实装修更像个酒店，方鹭也路过大厅的时候，看到赵琦在大厅角落的沙发旁边接电话，他和赵琦对视上一眼便上楼了。
电话是赛事组准备的，有事情的话可以申请使用，方鹭也没有在意。
大厅里，赵琦是刚刚路过的时候听道电话响的，电话那头是个语气急躁的男孩，说他要找方鹭也。
“麻烦你，一定要帮我转告方鹭也让他给我回电话，他手机打不通，节目组编导的电话也打不通，谢谢你了，有非常急的事，拜托了。”
赵琦：“好。”
挂了电话，赵琦冷笑一声，准备去冲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就睡觉。
但是想到方鹭也冷漠的背影觉得不够解气，他突然又走回来，把座机的信号线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39章
方鹭也洗了澡, 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特别特别想和卢青竹或者李智说说话。挣扎了很久才睡过去。
可是梦里也不安心。
终于在深夜里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方鹭也开灯看看时间, 凌晨两点多了, 他翻身下床打开窗子，那个叫声明显了起来。
“方鹭也！！方鹭也！小也哥！！”
“小六？”方鹭也看到在靠近西门的食堂旁边有人打着手电筒，还隐约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也在叫他的名字。
方鹭也抓起外套披上冲下楼去。
已经有些学员被吵醒了, 下楼的时候都问他怎么了, 方鹭也没有时间解释，到楼下的时候刚好碰到赛事组的工作人员赶过来。
“方鹭也！有人给编导和你的手机打电话, 好像是你姐姐出事了！”
方鹭也接过手机, 上面全是卢青竹和李智、小六和医院的电话。
编导懊恼又自责的挠头：“大厅明明有电话的，可是你朋友说后面就打不通了。”
方鹭也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了, 拿着手机就冲出去找小六。
两人在篮球场碰面，小六已经冻得满脸得泪和鼻涕, 见方鹭也过来忍不住抱住他：“小也哥，小竹姐她进ICU了, 医生让我联系家属，智哥在外地, 我……”
小六看到方鹭也的瞬间情绪崩溃，抱着他大哭。
方鹭也：“一定没事, 我这就回去，这次一定也有没事的。”
很快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儿跑了过来, 方鹭也没有时间再问那是谁, 拉着小六就要往校门口跑。
“我从西门出去开车, 正门进不来, 我们俩翻墙进来的，卿卿，你和小也哥去正门等我。”
“好。”女孩立刻答应。
方鹭也带着那个叫卿卿的女孩往正门跑，尽管知道他跑步的速度女孩儿很难跟上也顾不上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不断奔跑才能抵抗胸膛空荡荡的感觉。
跑到正门的时候小六也到了，方鹭也拉开车门，这才发现卿卿也没有落下，她为了跟上方鹭也跑得满脸通红，衣服上也都是刚刚翻墙时弄上的污垢。
小六开着车，已经顾不上哪里限速了，凌晨路上没有车，他只管往医院里开。
“小也哥，你要不要给智哥打个电话，他说他立马就赶回来，不过他在外省，估计要好几个个小时才能到。”
“好……”方鹭也嘴里说着好，手上却不见动作。
卿卿看他双手发抖，紧紧的攥着手机，可以借着车里的灯光看到他抿着嘴唇，眼睛里有泪光。
她从车载保温箱里拿了一瓶热水拧开递给他：“哥哥，你喝点水吧。”
方鹭也回过神来，接过温水，说了声谢谢。
方鹭也突然面朝着窗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老天，佛祖，请一定要保佑姐姐渡过难关，我愿意一辈子诚心供奉，真诚勇敢，做个善良的人，求求您。”
他记得李智说过，菩萨都知道的。
姐姐这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连路边的叫嚷她的流浪狗都不会骂一句，还会给它们买火腿肠吃，她孝敬父母，友善待人，养大了没有血缘的弟弟。
她真的太苦了，求求您了。
方鹭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但下一秒就用力地擦去。
要勇敢，方鹭也，姐姐还在等你。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方鹭也跑到急救室门口，门口还有两个人守着，是小六找过来的同事。
急救室门口亮着红色的灯，方鹭也在门口站了很久。
凌晨五点，护士出来通知：“卢青竹家属在吗？”
“我在。”
护士：“抢救过来了，转入重症观察。”
方鹭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很害怕，因为卢青竹的病情已经只会更差，几乎不可能会有逆转。
凌晨六点，方鹭也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忍着头痛，等到早上七点进去探视。
凌晨六点半，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冲进重症监护室。
十分钟后，出来一个护士，“卢青竹家属，病人想见你。”
方鹭也跟着护士进去，看到卢青竹身上插满了管子，腹部和腿部浮肿。
“姐姐。”
卢青竹尚有意识，但是带着呼吸机，也没有力气说话，方鹭也甚至不能去握她的手。
她睁着眼睛看方鹭也，虚弱的嗯了一声。
医生拍拍方鹭也的肩膀，让他跟自己过来一下，两人走到门口的位置。
“现在体内积液扩散，肺部、心脏、胸腔都有大量积液，腹部的积液挤压到内脏，现在也不敢用大剂量的药物，现在已经呼吸困难了，今晚她吐了血。”
医生说完，看方鹭也强忍着泪水，只得在他手臂上轻拍两下：“小也，你应该有心理准备的，这两天多陪陪她吧。”
“好。”方鹭也低头应道。
方鹭也陪在卢青竹身边，她的眼部凹陷，瘦到没有肉的脸和浮肿的身材形成巨大反差。
卢青竹就一直努力睁着眼睛，生怕一旦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小也……”
方鹭也听到姐姐叫他，呼吸器里凝成白雾，他轻轻把耳朵凑过去，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姐，我在。”
卢青竹想要回他一个笑，但是做不到了，只能看着他，连再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姐，我陪着你，我跟你聊聊天吧，这几天是不是很想我。”
“我们今天做了随堂小测试，我拿了第二名。”
“你知道我们第二轮比赛的选题是什么吗？是《春》，我选了你最喜欢的《恋恋风尘》做伴奏，我想给你跳一只舞。”
“你还记得除夕那天下雪吗？特别漂亮是不是？我打算在舞台上为你再下一次雪。”
“姐……”方鹭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姐，我特别爱你，真的，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小……也……”卢青竹眼角滑过泪水，“小也……”
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只能拼了命地喊方鹭也的名字。
方鹭也轻轻握住卢青竹的手腕，那里没有插着仪器，她的皮肤也不再如以前细腻紧致，因为浮肿有种奇特的软糯触感，有点凉，不像是人的皮肤。
“你别说话了，我陪着你，姐，你休息一会。”
卢青竹用尽力气反手握住方鹭也的手腕，又叫了一声“小也”，方鹭也把耳朵凑近，听到卢青竹说：“我也爱你，小也……姐姐……你一定要……”
嘀嘀嘀——
旁边的仪器发出不规律的声音，方鹭也还没来得及呼叫医生护士，护士就打开门冲了进来，方鹭也主动让在一边，很快医生也来了，很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围着那张小床。
方鹭也站在床位靠墙的位置，看不到抢救的画面，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耳边全是各种仪器的声音和刺耳的耳鸣声，眼前的画面重叠，瞬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恍惚感，让他不得不靠在墙上以保持自己不摔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几个护士的惋惜声和各种仪器统一的平直的声音中，医生宣告，病人卢青竹死亡。
方鹭也的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只能看到小六和卿卿的身影在他身边环绕。方鹭也跪在卢青竹的病床边，握着她的手，哭都哭不出来。
医院的人要清理掉卢青竹身上的各种管道仪器，要方鹭也先出去。
方鹭也机械地走到外面，站在门口发呆，过了很久，方鹭也终于在小六的呼叫声中清醒过来。
“小也哥，智哥的电话，你要不要接。”
方鹭也接过电话，脑子里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小也。”李智浑厚有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方鹭也像是五感被打通，在听到李智的声音的那一刻崩溃地哭出声来。
“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小也，小也？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在听。”
李智鼻头一酸，深呼吸一口缓过劲来：“你现在需要准备毛巾、白酒，医院应该会帮你联系殡仪馆，一般三个小时左右就会来，上车之前要给她擦身子，让她干干净净的走。你告诉小六姐姐的衣服都放在哪，给她准备好干净体面的衣服，因为殡仪馆带来的寿衣质量不好，而且穿上后很可能会跟你乱要价。
“乖，你的手机关机了，让小六给你找个充电宝，殡仪馆和医院的相关人员会打电话联系你，要给手机充满电，保持开机，直到我回来。”
“好。”方鹭也抽泣着，在李智的声音中逐渐冷静下来。
姐姐只有自己，现在不能崩溃，要好好的安排这些事。
初春的早上七点，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口破见天光，天边呈现出冷天气里独有的清冷又温柔的蓝色。方鹭也给手机充了电，去给卢青竹办理各种证明，让她可以被接走。
殡仪馆的人来得比预想的要快，和小六一起过来的女孩儿卿卿帮着方鹭也一起给卢青竹换衣服。
“谢谢你，如果害怕的话我自己来就好。”
“啊？”卿卿站在方鹭也的左边，她听不太清，跟方鹭也解释：“我右边耳朵听不到，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鹭也又重新说了一遍，卿卿只是温柔地笑，回复他：“我不怕，六哥带我来见过小竹姐姐的，她人很好。”
很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找他，说车子就在医院后门，会载着卢青竹前往位于郊区森林公园里的殡仪馆，在今天中午火化。
“方先生，卢小姐生前的衣物、日用品之类的您要收拾一下，一起进行火化。”
方鹭也愣了一下，想到了多年前父母的去世，好像是有这么个环节，把去世的人的东西都烧掉，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可以不烧掉吗？”
“嗯……这是当地的习俗，当然是否火化还是看家属的决定。”工作人员礼貌地回应他。
方鹭也想了想，还是让对方稍等一下，先去把留在医院的那些衣物收拾过来一起带走。他这一去比赛就是好几天，还没来得及回卢青竹的病房。
刚一走进去，就看到卢青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大年初一那天他们一起在李智家的楼下拍的。
方鹭也拿起相框默默看了好久，直到小六过来，帮他一起收拾，在这里住院将近一年的时间，留下的东西也不过三个大纸袋而已。
小六跟着方鹭也一起上了车，卿卿要先去店里交代一下奶茶店的事情。
一般殡仪馆来接人的时候，病人家属都会准备好遗照之类的一起带上车，也会准备好家属要穿的丧服，可是方鹭也什么都不懂，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一路慌乱的赶回来。
路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点，大家步履匆匆地赶去上班。
以前地卢青竹也是这样，是一个体面漂亮地上班族。
方鹭也又想到父母去世的时候，那时候他才高二，什么都不懂，对于父母的突然去世全都是卢青竹在操办，他不知道怀里抱着的遗像是谁准备的，不知道要怎么跟殡仪馆的人对接，也不知道要办哪些流程，该怎么通知亲戚朋友，该怎么给父母一个体面的葬礼。
那时的卢青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才步入职场没两年，她一个人扛着这些事，还要抽出时间精力来安慰弟弟，说有姐姐在什么都不用怕，姐姐供你读书，以后还会有好房子住的。
“累不累？累的话靠着姐姐睡一会。”放鹭也记得，卢青竹还跟他说了这句。
而现在自己，慌乱得像个孩子，连怎么做都不知道。
方鹭也振作起精神，拿手机搜索还留着联系方式的亲戚，一一的给他们发微信，告知卢青竹去世的消息。
他不是想要亲戚朋友们做什么，只是想要姐姐的葬礼能够热闹一点，他记得老人都说，要热热闹闹的送走，路上才不会孤单。
可是大半的消息发出去都显示已经不是好友，发出去的也没有回，这些年被高利贷闹得谁也不敢跟他们联系，方鹭也倒也不怨恨他们。
还有卢青竹的朋友，前不久卢青竹还跟他说和前同事有联系，卢青竹为人善良大方，以前的朋友不少，方鹭也拿出卢青竹的手机，从聊天列表里找到那个叫Andy的同事，她们最近聊天的内容都是p2p相关的，她对李智的事情真的很上心。
跟对方告知了姐姐的情况，但是对方可能在忙，并没有回消息。
时间一到，殡仪馆的人通知方鹭也去见卢青竹最后一面。
空旷冰冷的房间里，卢青竹躺在推床上。
工作人员自觉的站远一点，方鹭也和小六一起进来，方鹭也抿抿嘴唇，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双手捧着卢青竹的手，附身在她手背轻吻。
“再见，姐姐，下辈子，当我妹妹吧。”
工作人员清场，方鹭也被带到另一个地方等待，四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捧着一个瓷白色的骨灰盒出来，交给方鹭也。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提醒他，按习俗带骨灰出门的时候要有长辈举伞，可是在场的只有小六和金鹰的一些小弟，正当小六为难，有个一头白发的老人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龙叔！”
叫龙叔的老人一头白发，穿了庄重的黑色大褂，腰背已经不那么挺直，但是表情坚毅精神头很足，他过来从小六手中接过黑伞。
“阿智给我打电话，我就马上赶来了。”
方鹭也没见过龙叔，只听李智说过一点，是从小帮衬他的人，后来开了个火锅店，李智还带他去吃过，只是那次龙叔不在，没见到。
他对龙叔说了声谢谢。
龙叔把手放在方鹭也的肩膀上，有力的按一下：“莫要太伤心，龙叔陪你带她回家。”
说完龙叔举着伞，和方鹭也一起走出门，出门的时候浑厚有力地大喊一声：“回家了！！！”
纸钱漫天飞舞，方鹭也抱着卢青竹的骨灰上车，开往森林公园的另一头。
近年来城区内办酒席受限越来越多，尤其是白事，所以白事的酒席逐渐和殡仪馆打通链路，火化后可以直接送往办白事的地方，会提供吃食、灵堂等。
灵堂已经被工作人员打扫干净，方鹭也小六把骨灰和遗照摆好，只是空空荡荡，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来。
一切都太急了，方鹭也没有时间去安排这些，小六也不懂，龙叔刚来，送方鹭也到了之后马上去跟人联系送花圈。
下午两点，滴水未进的方鹭也还在跟工作人员沟通酒席要多少桌，要不要放鞭炮和白事表演。
“先生，如果人比较少的话不要酒席也可以的，我们有食堂可以提供散食。”工作人员看他没什么亲戚朋友来，友善地提醒他。
方鹭也咬着牙，拿出手机又看了一次，那些亲戚都没有回消息，倒是Andy姐姐说她晚上会过来，要方鹭也节哀。
可是他不想这么冷清的送姐姐走。
“小也。”
方鹭也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回头，风尘仆仆的李智从办公室门口走进来，微微张开双臂。
“智哥……”
李智走过来抱住他，让他把头埋在自己肩膀痛快的哭一顿。
“好了，我回来了，我来办，好吗？”
方鹭也点点头，听着李智跟工作人员沟通，要多少桌酒席，晚上几点要演出，鞭炮要多大的，放几次。
李智一回来方鹭也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
“你去灵堂守着，待会会有客人来，大家会来上香祭拜，你要接待他们，鞠躬说谢谢。我让小六给你买粥去了，你必须要吃一点，不然扛不住的，好吗？”李智双手捧着方鹭也的脸，大拇指在他眼下摩挲，企图抹去他几十个小时没休息熬出来的疲倦。
方鹭也点头，在李智的陪同下去灵堂，穿上孝服。
下午四点左右，宴席厅开始陆续开始来人，都是两个三个一起的，有些带着父母，有些带着妻儿，小六在灵堂隔壁的房间设了一张桌子用来收礼金，这些人真的就像是亲戚朋友一样，按传统的流程在参加这个白事酒席，同方鹭也问好，给卢青竹上香烧纸。
还看到了几个亲戚，只是见面多有尴尬，方鹭也还是谢谢他们。
李智正在安排人摆花圈，原本空荡荡的灵堂和灵堂外面，现在摆满了白色的花圈，上面都写着悼词，署名大多是友人、长兄等等。
收下跑过来：“智哥，都通知过了，大约有一百多个人说要来，会带着家属，人马上就多起来了。”
李智：“好，安排他们吃饭，后面收的礼整理一份出来，我把钱还给人家。”
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入席吃饭，美美的爷爷奶奶带着美美一起来了，李智原本怕爷爷奶奶不愿意，因为自己说过方鹭也是自己的同性恋人，可是他们还是来了。
“阿智，灵堂在哪？我们去看看。”
李智就带着他们一起去看。
方鹭也已经很疲倦，但还是要强撑着，见美美来了对她笑笑。
美美年纪尚小，并不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但她能感受到方鹭也的难过，默默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方鹭也摸摸美美的小卷发，“吃饭了没有？让爷爷奶奶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奶奶走过来，拉着方鹭也的手说：“总要往前看的，孩子，别太难过。”
“谢谢。”
客人陆陆续续的走了，有工作人员在收拾饭桌，方鹭也坐在灵堂里的蒲团上呆呆的看着卢青竹的遗照。
那是她刚生病那会拍的，那会还不用住院，是她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方鹭也陪着她一起去照相馆，没有化妆，非常素净的一张脸，她说要记录一下现在的样子，看看五年后十年后会有什么变化。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可以治得好的。
方鹭也吃了一点饭，精神好多了，李智在灵堂里陪着他。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客人走已经走了，只剩几个来得晚的，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这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
“方鹭也。”洛瑶和乔若南赶到，两人都穿着黑色系的衣服，洛瑶抖抖手里的伞放在门口，边走进来边说：“今天在外地工作，刚赶回来。”
“谢谢你们，其实不用麻烦的。”
洛瑶：“欸，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是朋友。”
洛瑶说着，主动去点香，和乔若南一起给卢青竹烧纸。
乔若南看着卢青竹的照片，转头对方鹭也说：“姐姐一看就是个特别好的人。”
方鹭也现在神经放松，时不时就鼻头发酸想要掉眼泪，李智看他在忍，偷偷去抓他的手：“没事的。”
再晚一点的时候卢青竹的前同事兼朋友Andy带着十几个人来了，都是她以前的朋友，但是因为高利贷和生病主动和他们失去了联系，只有一两个还会偶尔聊两句。
方鹭也和李智招待完他们回灵堂的时候，在灵堂门口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凝视着卢青竹的遗照，拿着一束菊花的手颤抖。
“许言哥。”方鹭也轻声叫他。
作者有话要说：
“走吧，女孩
去看红色的朝霞，带上
我的恋歌，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第40章
许言是辗转从朋友口中得知卢青竹的死讯后, 从首都赶回来的。
他回头看方鹭也：“小也。”
许言脸上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方鹭也看着无比心酸。只是心酸的原因除了他们青梅竹马却没能在一起，更多的是姐姐和许言明明就是同龄人, 都是三十几岁, 许言如今看起来正当壮年一切都那么的得体又帅气，而卢青竹却只剩下一盒骨灰。
“之前不是说在治疗么。”许言和方鹭也坐在一起。
方鹭也挪出一个位置来，想让李智一起坐, 李智却说自己去外面抽根烟, 让他们聊。
方鹭也跟许言解释了卢青竹病情恶化的原因, 直到今年圣诞节许言还在联系卢青竹，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但完全想不到那时候的她已经病重到那种地步了。
“她有跟你提过我吗？”许言问。
“有吧。”
许言看着方鹭也等他的下文, 方鹭也挑了一句跟他说：“她说很高兴你开始了新的感情，只是她已经没办法跟你好好说再见了。”
“嗯……”许言所有的话哽在喉咙, 已经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悄悄擦一下眼角的泪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过了这场雨，上南市的树木花草就会在春风中慢慢发芽, 只是卢青竹已经看不到了。
许言：“我看到你参加了梨花杯，以为一切都在好起来了呢。”
方鹭也叹口气：“我想让她看到我拿奖的, 她一直特别希望我能去做我喜欢的事，没来得及。”
“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个是……”
方鹭也：“我男朋友。”
许言笑笑, 习惯性地像小时候那样摸方鹭也的头发：“挺好的，成熟一点看着靠谱。”
许言陪着方鹭也呆到深夜, 快要到十二点的时候, 雨里开始夹杂着雪花, 后来只剩大雪没有雨了, 温度骤降，方鹭也身上披着李智的外套，疲倦地看着门外的雪。
“小也，你听过《北京的冬天》吗？”许言突然问。
“嗯，姐姐很喜欢老狼。”方鹭也突然想起自己在第二轮比赛准备的舞蹈，那只冬末春初的《恋恋风尘》，还没来得及跳给她看。
旁边突然响起了悠扬的曲调。
老狼在唱“北京的冬天，嘴唇变得干裂的时候”。
“候鸟已经飞了很远，我们的爱，变成无休的期待”
许言在轻轻的跟着唱，颤抖的音调和大雪融在一起。
从没想过是这样的道别，再见了，我爱过的女孩。
“给我放一首《恋恋风尘》好吗？”方鹭也问。
许言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还是给他放了歌，方鹭也脱掉外套和孝服，只穿着宽松的宽松的毛衣走到大雪中去。
“小也！”许言想要阻止他，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怎么办。
李智却拦住许言，“让他去吧。”
方鹭也随着悠扬的吉他声在大雪中为卢青竹跳最后一支舞，编舞的时候是爱她，如今却全是遗憾。
现场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见方鹭也在葬礼上、在灵堂门口跳舞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只有李智和方鹭也知道。
“你……你和小也是怎么认识的？”许言和李智搭话。
李智目不转睛地看着方鹭也，轻声说：“就那么遇见了，挺喜欢他，他也挺喜欢我，就在一起了。”
许言低头自嘲一声，“是啊，互相喜欢就应该在一起才对。”
“没必要这样，”李智转头看许言，“往前看吧，她没有后悔过，她比你勇敢。”
李智对卢青竹和许言的事只是大概知道一点，但他依然不是很瞧得上许言，既然没有决心没有毅力要和她在一起，没有勇气放弃自己的事业人脉圈子回到她身边，没有十足的勇气接受和包容这样的她，就不要只凭着自己的美好记忆张口闭口就是爱和遗憾。
太不男人了。
不管是卢青竹还是方鹭也，都比他强一百倍。
他不再跟许言说话，专心的看着方鹭也。
方鹭也的舞跳到尾声，突然情绪崩溃蹲到地上大哭，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小也！”李智赶紧冲过去把他拉起来搂进自己怀里，用外套盖住他，方鹭也头顶的雪融化，氲湿了李智的肩膀。
“没事，我在，好吗？”
方鹭也还是抽泣不止，紧紧拽着李智的衣服。
“我没有姐姐了。”
“你还有我，”李智轻轻拍他的背部安抚他，“我爱你，小也。”
站在灵堂门口的许言看着李智，突然低下了头，有点明白了方才李智那句话的意思。他回头看看卢青竹。
“再见，卢青竹。”
方鹭也当晚就发了高烧，吃了药第二天一直浑浑噩噩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总是流眼泪。李智陪着他，让小六和龙叔去处理葬礼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李智叫醒方鹭也。
“小也，殡仪馆打电话来说要把姐姐的衣物都烧了，跟你说一声。”李智半跪在床边，用手给方鹭也撩拨刘海。
方鹭也嘴唇发白，干涩到起皮，一张脸白得像纸，他想了一会，缓缓开口说：“为什么人死了就要把东西都烧了呢？一点念想都不留了吗？”
李智笑笑，摸摸方鹭也的脸，“因为怕她路上会冷。”
方鹭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我带你去看看，然后把姐姐的骨灰接回来，好吗？”
“好。”
方鹭也一下子清醒一下子昏沉，总觉得自己飘在海上，只是每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都有李智在他身边。
去到殡仪馆，看着工作人员烧了卢青竹的衣物，方鹭也给她烧了许多纸钱，抱上她的骨灰盒，跟着李智回家了。
回到李智家门口的时候，方鹭也突然停下来，看着李智，他嘴唇干裂到渗血，对他说：“我连一个可以安放姐姐骨灰的家都没有。”
“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可以把姐姐的牌位放在家里，我会像供奉我父亲母亲一样供奉她。”
李智搂着方鹭也的肩膀进门去，让他把卢青竹的骨灰放在香案上，等他买的墓地手续办好了再移过去。
后面的几天，方鹭也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时间混沌的空间，他不分时辰地醒来，又突然地睡过去。李智推了所有的事情在家里守着他，给他喂点吃的，让他吃药，用湿毛巾给他降温。
第三天凌晨五点的时候，方鹭也醒来，看到李智侧躺着，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脸上有两天来不及刮掉的胡渣，他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可李智的疲倦仿佛就写在脸上。
方鹭也轻轻的动了一下，李智就醒了。下意识的握紧抓着方鹭也的手。
“醒了吗？”李智轻轻起身，抓过一个枕头让方鹭也垫在身后，伸手给他整理头发，笑着跟他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要。”方鹭也抓住他的衣袖，因为好几天没有说话没有活动，嗓子哑得像另一个人，他就那么抓着李智，却又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李智说好，躺到方鹭也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我这样是不是特别没出息，要死要活的，”方鹭也苦涩地笑了一下：“一点都不坚强勇敢。”
李智低头看他，伸手在他眉头上轻抚一下温柔地说：“我不要你在这种时候勇敢，你愿意躺在我怀里，我很高兴。”
方鹭也不再说话了，还要好几个小时天才会亮，而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恋恋风尘》的旋律，想到那句“走吧，女孩，去看红色的朝霞”。
“我想去看日出。”
李智再次看他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去看日出，但是立马说了好啊。
李智给方鹭也简单洗漱，找了厚实的衣服换上，开车带他去市郊的一个公园，那里有座山，在山上可以俯瞰整个上南市，还能看到朝阳和夕阳。
在没有查看今天的天气预报的情况下，两人坐上了最早的一班缆车。
这个季节并没有什么人会大早上的过来，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到了山顶，发现有一对老人，比他们来得早，还带了小狗狗，安静地坐在小亭子里等日出。
“有乌云。”方鹭也说。
方鹭也和李智找了没人的地方坐下，李智拿出保温杯让他喝水，“再等一会，也许能看到的。”
李智没有把握真的能看见日出，可就在等待了二十分钟后，风吹散了天边的乌云，透出一丝霞光，逐渐布满东边的山岗，直到红色的朝霞打在两人的身上。
方鹭也靠在李智肩膀上，“真漂亮。”
李智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他。
太阳冒头的时候，李智突然开口了。
“我跟你说说我爸吧。”
“好啊。”
李智低头看方鹭也，笑着在他额头上吻一下，“我爸这个人，在我前十几年的人生里，我感受不到他对我的爱，他好像只是迫于责任或者面子抚养我，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在外面赌博还不上，被人打坏了脑子，从那以后就时不时发作。
“初二那年，他喝酒脑溢血，神智彻底不清醒了，没有人给我交学杂费，我就辍学了。可是我一个半大小孩能赚什么钱，最后是居委会联系了相关部门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李智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那个精神病院和现在的那种不太一样，里面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人，我有时候在医院陪床，半夜醒来就有好几个手里有过命案的病人围在我的床前，这种日子我过了两年。
“在那期间我爸的病情反反复复，他偶尔会清醒过来，说他头很痛，身上很痛，我明明对他没什么感情的，我不爱他，可是听到他喊痛，我还是很心碎。后来，也是个冬天吧，他再次脑溢血，比上次严重，医生说必须要做开颅手术了，让我准备手术费用，亲戚朋友都说不要治了，拖累人，他活着也只是祸害你。”
“嗯……”方鹭也逐渐从自我的情绪中走出来，紧紧的握着李智的手。
“说实话，我那时候是不想治的，我没有钱，家里有一套房子，是他以前跟一个女的好，分开了之后抢来的。当时主治医生问我决定的时候，我犹豫，我都要说出口了，听到有个实习医生叹了口气，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一声叹气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因为那声叹气，说了我治。
“然后我就托人去卖房，可是那笔钱最终还是没有用上，在进手术室的前一晚，我爸就走了。就连医生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我当时突然就有点明白，他可能是良心发现。”
李智像松了一口气一般重重地叹口气：“他这辈子，就爱了我这一回。那年我还不到十八岁。后来过了一年多，我老大出事，我拿着卖房的一百多万接手了金鹰，过到现在。”
“十九岁……”方鹭也喃喃。
太阳已经完全露出来，红彤彤的一个挂在天边，李智没有打理的散乱头发被风吹起，竟然依稀可以看到他少年时的模样，方鹭也突然对着李智笑了一下。
李智紧紧搂着方鹭也，把下巴放在方鹭也的头顶让他看朝阳，不要看自己心酸脆弱的模样。
方鹭也说：“我没有你勇敢。”
李智却反驳他：“你比我勇敢，你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姐姐付出所有，我其实特别羡慕你有这么坚韧的亲情，有喜欢做的事，这样特别好。”
这是李智头一回跟方鹭也展示自己内心的脆弱，他从不曾向谁提起过这些。
而方鹭也拥有所有他缺少的东西，他坚韧又勇敢，他明白自己珍视的东西是什么，明白卢青竹是他最重要的人，为此不惜休学甚至是去金鹰工作，而当初的自己，只是因为一个局外人的一声叹气，为了少年时莫名的自尊心才想要救自己的父亲。
李智坚定的认为，他们之间的精神世界天差地别，命运弄人，让他碰到方鹭也，他那么小的年纪遇到一个肯对他好的人，他就不顾一切的靠近。
想来想去，只能是对他更好一点，再好一点，才配得上他的爱。
天边的红色朝霞散去后，李智和方鹭也慢悠悠的从山上走下来，下山虽然比上山轻松很多，但是对于好几天都躺在床上生病的方鹭也来说还是耗尽了他的体力，一坐上副驾驶就疲倦地睡了过去。
到了小区，李智想要把他抱回家里，可是一碰到方鹭也他就醒了，说要自己走。
回了家之后李智就忙活着做饭，方鹭也好不容易起来愿意动弹，他又想做点能补身体的，又怕太补了现在的胃承受不了，这三四天里他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只喝一点李智做的粥。
方鹭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他才注意到电视柜上的相框多了一个，多了有卢青竹的那张。
李智做饭正做到一半，方鹭也突然进来从后面抱住他。
李智把火调小转身抱他：“怎么了？”
“我想洗个澡。”
李智就停了厨房的事情，去给他放水。
家里的浴缸挺大的，但是容纳两个成年男性还是显得有点拥挤，方鹭也进来的时候瞬间冒出去很多水，小鸭子也跑出去一只。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李智问他：“水温够不够？”
方鹭也点点头，蜷缩着身体靠在浴缸边缘。
“你能抱着我吗？”方鹭也突然问。
李智便调整姿势，让方鹭也靠在他怀里，方鹭也放松的闭上眼睛，好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很有安全感。
李智给他洗头、冲澡、吹头发，又刮了胡子，他仔细的看着方鹭也的脸，已经消瘦了许多，面颊有些凹陷进去，下垂的睫毛温顺又脆弱。
“好了，我给你做饭吃，吃完了饭再好好休息，好吗？”
方鹭也抬眼看他，笑了一下：“你不去公司吗？”
李智：“我不去，我陪着你。”
方鹭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强装懂事，让李智去忙工作，他好依赖他的智哥，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如此过了两天，方鹭也愿意吃饭了，李智也常常陪着他在家附近逛逛，晚上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那天早上李智刚醒，还躺在床上就接到了电话，说墓地的事情弄好了，可以下葬了。
李智就跟方鹭也说。
下葬的那天是个大晴天，除了李智还有几个朋友跟着一起，小六卿卿、洛瑶乔若南，还有李铭远，办酒席的那天他在外地，没能赶过来，今天过来看看方鹭也。
墓地就在方鹭也和卢青竹父母的那个墓园，因为太过突然，李智为了搞到这个墓园的位置废了不少心力。
虽然没能在挨得近的位置，但能在一个墓园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卢青竹的骨灰盒放进墓地里，墓碑上刻着卢青竹的名字，下面有小字，上面刻着家属的名字。
一切弄好的时候，方鹭也远远的看着这个墓园，想去看看父母的碑，李智便陪他去。
其他人先行下山。
两人慢慢的在墓园里走，方鹭也觉得热，把外套的拉链打开了，“其实对姐姐来说，也是种解脱吧，她太疼了。”
“是啊，”李智拉着他的手，“张国荣不是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吗？雨果内太lui，卡时dei豆bi木要罪。”
方鹭也被他蹩脚的粤语逗笑，然后用力的握紧了李智的手。
方鹭也终于稍稍回过神来，不再每天晚上做梦哭着醒来，也不会总是看着电视发呆。
梨花杯的比赛已经算是自动退赛。
TJ娱乐那边为他接洽了赛事组，经纪人给他打电话。
“因为是特殊原因退赛的，赛事组也很理解，第二轮比赛开始的时候就开通了网络人气投票，现代舞组没有明星，你拿了第一名，所以我们和赛事组沟通争取到一个决赛的热场表演名额。”
“真的吗？”方鹭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他为卢青竹准备的那只舞就可以在舞台上表演了。
原来有个靠谱公司是这种感觉。
经纪人倒不觉得什么，他在公司都不算是很大的经纪人，为艺人争取好机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手底下还有洛瑶，给洛瑶拿的资源那才叫真的好。
方鹭也的情绪缓过来了之后李智终于要抽身去忙金鹰的事情了，他几天没在金鹰转悠，就有人想背地里做点不该做的。
采购一直是金鹰很核心的部门，前些天查出有批酒的来路有问题，但是他忙着方鹭也那边的事，就把这事儿交给蒋重鹤去办了。
处理的结果他很满意，只是蒋重鹤在这件事后还不断插手采购的事情，想安排自己的人去顶采购的位置。
李智当然不能答应，这两天就为了这事儿跟他周旋。
李智最终还是从别的部门调了个人过去。蒋重鹤一口喝掉了面前的茶，“智哥，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不至于。”
李智没有回应他，不是什么至于不至于，现在他手上有别的业务，账务上他管得就多，采购再给他，这金鹰不就是任他把玩了？
由于李智很忙，方鹭也又不想自己在家呆着，周末没课的时候他就替李智去接送美美上下课。
美美还在乔若南的舞蹈工作室，每周上两节课，一个春节下来，美美又胖了一点，肥嘟嘟的脸卷卷的头发。
因为垫不起脚，被乔若南捏脸，然后痒的咯咯笑。
方鹭也就在家长观看区看着，旁边还有几个妈妈一起。
“小伙子，你家的是哪个啊？”
方鹭也指着美美说：“头发卷卷的那个。”
“哇，这有五六岁了吧，你们要孩子要得真早。”对方打量着方鹭也，心想着撑死也二十五六岁，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强。
方鹭也尴尬的笑笑：“我是她舅舅。”
对方也尴尬的笑笑：“这样啊，哈哈哈也挺好的。”
过了一会洛瑶过来了，从后面拍一下方鹭也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看把你吓的。”洛瑶嘻嘻笑着趴到栏杆上，和方鹭也一起看着里面的小孩子。
洛瑶从兜里掏出两个棒棒糖，给方鹭也递了一只，方鹭也摘了放进嘴里。
“听说你拿到梨花杯决赛的表演机会啦？”
方鹭也：“你怎么知道的？”
洛瑶无语地看向方鹭也：“Jimmy也是我的经纪人。”
……
原来如此。
课间的时候乔若南跑过来，“瑶瑶，你帮我去接一下天意行吗？我走不开，他的车被弟弟开走了。”
洛瑶：“打车过来呗。”
乔若南：“他腿受伤了。”
“好吧。”洛瑶无奈，不过还是觉得一个大男人还能去上班但是非要女朋友接下班的行为很无语，她轻轻碰一下方鹭也的脚：“你陪我去吧。”
方鹭也：“我得看着美美。”
洛瑶不由分说的拉着方鹭也就走：“走吧，求你了，美美有若南看着呢。”
走出去上了车，方鹭也才说：“不想去就不去呗，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去上班不能自己打个车啊。”
洛瑶如遇知音：“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干嘛非拉着我一起啊？”
洛瑶叹口气，启动了车子，“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我总得避着点嫌吧。”
方鹭也笑笑，没继续说话。
乔若南的男朋友谢天意就是在梨花杯赛事组的灯光组工作，洛瑶和方鹭也到了地方停好车没看到人，只好给乔若南打电话，让她叫谢天意出来。
乔若南回复他们，说谢天意马上就出来了。
“要不我们进去接一下吧。”方鹭也提议，毕竟来都来了，对方脚还受伤。
“行吧。”
刚从后门的员工通道进去一点，就碰到了一直在赛事组打零工的李铭远。
“老师！”方鹭也喊他。
李铭远走过来，洛瑶装模做样地干咳一声，调整了一下姿态，她没有戴口罩和帽子，现在整张脸都露着，但是觉得要是方鹭也的朋友的话认识一下也没什么。
女明星也需要交朋友的嘛。
李铭远问方鹭也：“你来这儿干嘛？”
说完听到了洛瑶的干咳，转过头去，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好。”
随后李铭远继续问方鹭也：“上周你旷了我一节课哈，要是不想我扣分，下周给我当大一的助教去。”
李铭远正兴致勃勃的在抓壮丁当助教，洛瑶气得嘴角抽搐。
我可是女明星欸！我的剧现在正在晚八点黄金档热播欸！怎么说我也是每集都出场的女二号好吗？！
他怎么好像从没见过我一样！
方鹭也嘿嘿笑着应下，这才想起来给李铭远介绍洛瑶，“这是我朋友，叫洛瑶。”
李铭远：“嗯，我们见过的。”
洛瑶：“啊？”
李铭远洛瑶完全不记得他这件事一点也不介意，淡然解释：“小也姐姐下葬那天，你不是跟谢天意女朋友一块来的么？”
“你认识谢天意啊？”洛瑶问，想拜托他带着去找一下人。
李铭远：“认识，但是不熟，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方鹭也头皮一紧，心想亲爱的老师又要说什么话糙理也糙的话刺激别人的时候洛瑶立刻反驳他：“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虽然洛瑶也不是很看得上乔若南这个男朋友，但是别人诋毁自己闺蜜的男友就是不行！
李铭远拧开保温杯喝一口，“他在外面不安分，你最好跟你闺蜜说一下，早点看清了分手。”
洛瑶：“你这人有病吧！张嘴就来！你有证据吗？！”
话音未落，方鹭也就率先看见了走廊尽头亲密地搀扶着彼此的一男一女。
不会吧！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我胡汉……迪克羊仔又回来啦！不发刀的我要尽情在评论区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