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错了。
她就不该说那句——不能看!
这诡物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吃软不吃硬。
顺它者昌,逆它者亡。
他深邃的凤目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不悦地伸手掐住她的小指,把她挥开,不但收了手里那魅鬼画的百势吸.精图。
还把书架子上面的风花雪月都收走了……
招呼不打地回了镜子里。
夏樱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书架。
再没心思找东西了。
这魅诡!它是当人当久了,像起人来了,竟然把它吸.精气的快乐经验,画了下来时常回味。
这个书让他看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可恶!
夏樱在空书架前踌躇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安地出去了。
吴世昌小妾卧室书架的书都搬空了,吴世昌也不敢问。
灵师出来时,脸色可不太好,他上前跟灵师打招呼,灵师看了他一眼。
恹恹道:“吴家主,你暗种欲根,犯了邪淫,整日神魂颠倒,痴迷不已,才会招来诡魅,如今全身精血被诡怪吸走大半,不得补充,恐怕身体抱恙,要想调理,最好修身养性,少近女色,多吃些黄精,自求多福吧。”或许能多活几年,实在亏得太厉害了,已经伤了寿命。
看在银子的份上,她才提醒他一句,不过想起那些书,越想越来气,说完甩袖走人了。
李方德冲吓到的吴世昌笑了笑,“呵呵,吴家主,贵府童园丁我们带走了,一年后定给家主送回来……”
村子里的马车是村民自己砍树做的。
马匹是去年村子有结余收入后买了两匹,供着年纪大的村正赶路用,车内做得简陋,只有两条木凳子。
夏樱撩开衣摆,低头进了马车,将手里的箱子放到座位旁边,坐在棉垫上,可恶!
自从在学院查阅到大诡的信息,知道他的危险性后,她其实一直有意地引导着大诡秦清扬。
她每个月都会拿出五两银子买三到四本书,给他打发时间。
书本都是她精挑细选,比如邪不压正的话本,最后正义必定战胜邪恶。
是想给他种下一颗种子,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就会像话本里的反派那样,被人围剿,灰飞烟灭。
要么就买那种亲情,友情类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希望能用人类间的真情来打动他。
第三类是一些游历天地大川,海外仙岛之类可陶冶情操,开阔心胸之类的游记。
最不济也会买些诗歌、散文、词、赋、曲之类的给他打发时间。
她一直小心翼翼,几乎避开了所有血腥的,邪恶,甚至一些史类小说都不给他看,就怕他看多了,觉得人反正死了一茬又一茬,朝代换了一代又一代,生命如此短暂,像割韭菜一样。
既然都要死,那他杀了又何妨?
所以,她小心翼翼,为计深远,细水长流地影响他,感化他,渡了他……
就因为她这种处处带着小心思的饲养。这个大诡才能像现在这样,可以与人正常沟通,情绪比其它诡类稳定,不好杀,偶尔能听她的话,重要的是她能安抚好!
结果,唉,她就该知道,诡魅的东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好了,那么多艳色话本进了乾坤镜……
还有吸取精气的各种方法。
夏樱都出汗了。
李方德上了马车后,本来想继续跟夏樱聊一下露雨村的发展,但见对面夏灵师沉着脸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青白交错。
李方德识趣地闭嘴,没作声。
这边的烦心事还没解决。
一路坐着马车回到碧波湖。
夏樱拎着箱子走下马车,抬头一看。
好家伙!
夏家门口围着十几个露雨村和杏花村的村民,个个带着孩子。
见到夏樱回来,全部凑过来。
“夏樱啊,婶娘看着你长大,你瞧你堂弟生得灵气,让他去你府里给你做个小厮怎么样……”
“也让我姑娘去给你端个茶倒个水,她听话着呢……”
“我这儿子不错,夏灵师是否有眼缘?”
夏樱没说话,下了马车的李方德一见到这情形,顿时把脸一板,吼道:“都别吵吵了!谁让你们过来的?丢人,赶紧走!”
“就你们家里那脏兮兮的崽子也敢拿来往灵师身前凑,都给我滚回去!”
李方德一阵呵斥,院门口安静了。
人被赶走了。李方德这才回头轻声细语道:“夏樱, 你回家放心休息,我肯定看着这些村民,不让他们打扰你。”
“辛苦村正了。”夏樱苦笑点点头,进了院子。
结果,外面的普通村民好打发。
家里头的不好打发。
一进家门,堂厅坐着五六个人。
全是母亲苗秀兰的娘家人。
当初白拓县的人迁到郡城,苗秀兰娘家也是白拓县下属村子,离县里近,跟着一起走了,后来进了郡城被分到了偏远的凤庆县,离碧波湖五十多里。
可以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年白拓县的人迁走,母亲娘家人没空通知苗秀兰,知道夏家条件好了,隔了五十里地,也能步行过来认亲。
夏樱摇头,叹气一声,手拎起衣摆进了屋,随后将衣摆一放。
看向客厅里的人。
其中还有两个妙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见到夏樱手提“化妆箱”,一身灵师服从门口台阶迈进来。
两人眼睛一亮,紧紧地盯着这位夏家异常耀眼的表姐。
她们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夏樱。
给她们的印象,这位表姐整个人华光如云遮雾掩,微微上挑的眉梢,看人时清凌凌的,光气质就远远地把所有人比下去了。
清新脱俗,让人一见难忘。
女孩不甘心地咬紧了唇,另一个抬头看了一眼,就感觉被光芒闪到,对方眼神凝睇过来,她赶紧低下头。“哎哟,我的大外甥女,姨母可是三年没见到我亲外甥女了……”一个穿着旧棉布衣的妇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夏樱巧妙地躲过她所有亲热举动,转身将“化妆箱”放到门口桌子上,这才上前不亢不卑地冲长辈施礼:“见过姨母,舅公,还有几位表弟表妹……”
其它人见她行礼,纷纷回礼。
但苗家人跟夏冬生和苗秀兰一样,出身农村,哪会行什么礼,见夏樱行礼自然美观,他们也跟着回礼,动作五花八门,别别扭扭。
夏樱没在意,随后起身看向父亲和母亲,目光仿佛询问他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苗秀兰赶紧给女儿说:“你姨母她们每年都来一次,你在灵院忙,我也没告诉你……这位是你姨母家的表妹,苗小宛。”
两个妙龄女孩里,穿着粉色棉布裙,长相颇有几分秀气和傲气的女孩,当即冲着夏樱侧身行礼,清脆的声音道:“见过夏表姐。”
夏樱看了眼,笑了笑:“见过表妹。”
“这位是你舅舅家的女儿,苗春蝉。”
旁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绿色旧衣裙的女孩,同样对夏樱行了礼,动作很生疏,手上有茧,应该经常在家里干体力活,没见过什么人。
她紧张道:“见过姑表姐……”
夏樱点头:“表妹请起。”她手冲她虚抬了下。
平辈相见,这打招呼方式实在是尴尬。
她伸手扶了下母亲,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啊!一下子全来了。舅舅姨母来就算了,怎么表弟表妹来了四五个。不年不节的,恐怕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苗秀兰也懵着呢,见女儿捏她,急忙道:“好了,大家坐吧,别站着了,大老远过来,喝口茶水吃些点心……”
招呼后,几人陆续落坐。
夏冬生与苗秀兰坐在主位,夏樱撩开衣摆坐在左侧,姨母他们在对面坐下。
苗秀兰给旁边的女儿解释:“你姨母这次带小辈过来,就是认认咱家门,怕后辈不认得这门亲,生疏了。”
“哦。”夏樱没说别的。
这么多长辈,也论不到她说什么。
夏冬生从始到终也没吱声。
什么生疏?就没熟过,当年苗秀兰是家里老二,不受待见,家里人可没少磋磨她,后来嫁给他日子才好过些,夏家人丁单薄,没什么亲戚。
倒是苗家亲戚一大堆。
“二妹说的不错!”对面姨母笑呵呵地接近话头。
每次来夏家看着二妹过得这好日子,都眼热得很,青砖琉璃瓦,地面铺青石,看着屋子里的家具,用什,还有二妹和妹夫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夏家这是真的富了啊,可怜她这个姐姐还在温饱线上打转,买口吃的,穿身衣裳都得咬咬牙才行。
说不羡慕是假的,每年过来就是希望二妹能接济一下她们。
同为姐妹怎能一个天,一个地呢。
再看着对面出色的外甥女,苗玉萍心里艳羡。
女儿苗小宛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样貌,可跟二妹这女儿一比,生生就比成了搓脚婢。
她热情道:“……这次过来是让小辈们认认门,见见她们表姐,免得以后表姐从她们家门口经过,他们都不认得……”
夏樱没说话,客气地笑了笑,伸手将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倒了杯茶。
对面一个七岁男孩正抓着桌子的糕点,往嘴里塞。
舅公苗大保拉着儿子道:“二姐,这是我家老四,家里生了三个儿子,这我寻思,你们两口子也没儿子,我儿子多,过继给你们家,就当给你们家延续香火,呵呵,过来,给你姑姑和姑夫看看,要是这个不行,我还有两……”
这一句话,苗秀兰脸上有点挂不住。
勉强笑了下,说道:“我们家有夏樱,不需要过继,你把孩子带回去吧。”
“那怎么行?”苗大保瞪眼:“你又不能生,夏家人丁单薄,我这三个儿子,给你一个继香火,不挺好?都是亲戚,我也不跟你们要钱,夏樱以后多帮帮弟弟,弟弟有了前程,也是个依靠不是?”
天啊!
这算盘打得,珠子都快崩到夏樱脸上了。
坐在旁边差点被说断子绝嗣的夏冬生,脸都拉下来了。
苗玉萍见不好,赶紧缓和气氛道:“哎哟,小弟,延续香火也用不着你儿子,给夏樱招个婿不就得了。”
苗大保脸色一变,嘟囔一句:“那怎么能一样……我这儿子可是苗家血脉。”
夏冬生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怼这娘舅:“我家夏樱还是我们老夏家血脉呢!”苗大保被怼不作声了,看着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塞东西的儿子,气得随手就是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
苗玉萍当没看见,赶紧道:“二妹啊,我家苗小宛生得秀气,在苗家村是数一数二的姑娘,去年及笄,我瞧着村子里也没有配得上她的小伙子,寻思着,外甥女在郡城,那天师府听说有不少不错的年轻后生,看看咱外甥女能不能给表妹保个媒,搭个线也行,天师府里没有,天师院也凑合,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什么叫天师院也凑合!
夏樱感觉有点头疼。
连苗秀兰都窒住了,她家夏樱还没婚配,给她女儿保媒,她没听错吧,这姐姐是怎么说出这话。
夏冬生在旁边冷笑连连。
就跟看了场大戏似的,真异想天开,什么人啊容她挑挑拣拣,他家夏樱待的灵院那里头都是和夏樱一样,人中龙凤的人物,她闺女一个乡下姑娘,也配?
苗玉萍见二妹不说话,她直接跟外甥女笑呵呵说:“夏樱,你看你表妹这模样,跟你还有三分相似,怎么也不能嫁个农家汉子,都是一个家里的姐妹,你看,你不得拉扯一把……”
夏樱随着她的话,看向站在姨母后面的苗小宛。
苗小宛一直盯着夏樱,见娘提她,她羞涩地低下头。
夏樱望了眼人,她委婉道:“姨母,灵院里的人,最喜门当户对,表妹这事……嗯,还是得从长计议。”
真的很委婉的说法了,天院里大多是郡里有权有势的人物,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平民……别想了。
可姨母装听不懂:“非富即贵?怎么会,外甥女你都能进去……你表妹长得也不差,这模样跟灵院里的人结亲绰绰有余,再怎么也是你表妹不是,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我这闺女还识字呢……”
夏樱:……
苗玉萍见外甥女低头不说话了,开始喝茶,她赶紧又把旁边一个穿着蓝粗布褂子的壮实小伙子给拉到身边来。
“二妹,这是我小儿子,比外甥女小一岁,外甥女还得叫他一声表弟呢,大家都是表亲,打着骨头连着筋,我想着既然你们想给外甥女招婿,那肥水不流外人田,咱这表亲关系在这里儿,我这儿子就入赘你家了,肯定能和外甥女把你们夏家打理的妥妥当当,再说了,这也不是别人,也是你外甥……”
一串话下来,屋子里夏家人都惊呆了,夏父呆,夏母也呆。
就连端着茶碗的夏樱都呆住了。
看向对面那壮实的农家小子,眼神正热辣辣地盯着夏樱,见夏樱看他,他还紧张地摸了摸头,憨声道:“表姐,我,我叫向轻阳,我一见就觉得特别……特别好,你叫我轻阳就行……”
轻阳……
本来她是当戏看的,看看这一家人倒底什么来路。
结果听到轻阳哥三个字时,简直五雷轰顶啊!
叫什么名字不好,叫轻扬……
今天已经有一个轻扬,结果下午又来了一个。果然,这名字一提。
那镜刷的一下,从她腿上滑落,她每次坐下,都习惯性地握着镜子轻轻放在腿上,不会让它滑下去。
就算是一只诡,夏樱也会处处给他呵护。
平日那种小心呵护的感觉,让镜中的大诡很是舒服,如果忘记了,让它掉下去,它还会不高兴,觉得她不珍惜他。
结果这气的直接自己滑下去了。
这可了不得。
甚至用了一种诡的传音方式,应该是某种音波力量?
别人听不到,只有她能听到。
耳边传来杀意浓厚的声音:“走!”
“走!”
夏樱:……
“不走,我就杀了这里所有人!”
“杀光……”
开始了,开始发疯了!
没等他嘴巴杀完,夏樱就飞快地:“好好好!走,马上走!立刻走!”
她手拿着镜子,站起来。
将镜子安放在腰间。
起身道:“对了,爹,娘,我想起来,灵师府里还有点活没干完,我得回府一趟……”
“什么?这天儿这么晚了,你还回府啊……”苗秀兰惊愕地站起来问道。
她看着女儿突然起身,飞快地走到门口,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化妆箱”拿在手里,然后回身对屋子里错愕的人,拱了拱手客气道:“舅公,姨母,各位表妹表弟,我有事先行一步,有缘再见。”
说着转身出了门。
苗秀兰慌乱地追到门口:“阿樱, 天快黑了,你还是别去了,留家里住一晚,我晚上给你做了好吃的,你……”
夏樱已经快步出去,将马牵出来,她怕慢一步,镜子里……要大开杀戒,真的不要把它的话当玩笑,夏樱从来不当玩笑。
诡认真,她也很认真,诡认真想杀,她也很认真地安抚。
“没事,娘,马跑得快,天黑前我肯定到城里,你别担心。”
说着,她将箱子放好,利落地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唉,外甥女,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看你表妹,还有你表弟的事……”苗玉萍追出来,想着好不容易堵着外甥女,不管哪样,能办成一件也行,结果外甥女话都没听完,竟然要走。
而且理都没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听到她的话,掉转马头,很快离开了。
她当即不满地望着身影道:“这,可真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哪有这么待客的……”
见自己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饭都没吃就被苗家的亲戚给气走了,一直忍着的夏冬生终于气不打一处来。
朝着苗秀兰骂了一句:“你们苗家人……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甩了下袖子不理人直接走了。
苗秀兰听到丈夫骂她,没敢吭声。
看着夏樱骑马急驰而去,太阳就要落山了,这能赶回城吗?她担心,心疼极了。
正抻脖子望着呢,她那大姐不满开口了。
“秀兰,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这女儿,真是太狂了, 太傲气了,当着我们长辈的面,直接就走了……”都不管她弟弟妹妹们。
苗玉萍身边的苗小宛很不甘心的低头。
苗香兰心里也生了气,她收回目光,冷脸道:“大姐,你说我女儿不待见你,好,那我问你,当年你们搬离白拓城的时候,可有给我,给我夏家送过信?”
“你们只顾着自己跑了,现在却找上门来,要我们夏家,我女儿帮你们这样,帮你们那样,又是入赘又是过继,我女儿没给你们打出门,都是她脾气好,你还想让我女儿怎么看你们,怎么看你们这两个长辈?说我女儿傲气!对,怎么了?我女儿就有傲气的本钱,你女儿行,你让你闺女也进灵院,也当灵师?你凭什么在我女儿面前指手划脚,你对我女儿有什么恩,有什么德?”
见苗秀兰突然翻脸,翻起旧帐,苗家人大小辈不安起来。
苗玉萍被当着小辈面这么指责,她脸上挂不住,尴尬道:“秀兰啊,这也不能怪我们,当时走得匆忙,你们又离得远,我们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哼,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们是看我日子好了才凑过来……我告诉你们,再说我女儿一句坏话,那咱就断亲,我当你们是亲戚,你们才是,不当你们是亲戚……呵呵,你们能住就住,不能住就走!”
说完苗秀兰不客气地转身进了屋子。
留下一群人在院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面相觑,忐忑不安起来。
……
夏樱骑在马上,将镜子拿到腿上,刚拿上来,它就自己滑下去,再拿腿上,它又滑下去。
这大诡气性,真够大的!
哄不好那种。
夏樱一路上都在安抚着它:“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少回家,好不好?”
一边安抚,一边快马加鞭,因为天就要黑了,她跑出了一阵风的速度,几乎一边望着夕阳残线,一边拽着马绳往郡城冲。
结果晚了一步。
城门关上了。
就差了几分钟。
可恶!
望着面前高大的黑色城门,她只能从马上下来。
埋怨地拍了下腰间的镜子:“都怪你,你看看,进不了城了!”就差一点儿!
此时天黑下来,门外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她一个人,一匹马,还有腰上一面镜子。
可再埋怨也没用。
只能想办法怎么渡过今晚,城内有灵师,入城的诡异较少,城外却不知道有多少。
她牵着马往城外走,想着晚上到哪里落脚。
周围几个村子……肯定不行,天一夜家家户户闭户,谁叫也不会开门的。
附近也没有庙。
看样子只能找一处背风的地方待一宿。
想了想,她趁着最后的天光,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向附近的明阳山奔去。
不能离村子太近,火有光,会吓到村民。
……
上辈子的夜晚,就像一只小绵羊。
温顺,可爱,可以随意玩耍。
诡异世界天一黑,那是朔朔冷风,阴寒刺骨,那种感觉不是冷,是阴透。
夏樱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凹壁交界处,石头向内凹,上面有块石突出来,勉强可以遮风挡雨,她趁天未黑透,赶紧寻了些柴火,在石壁凹处升起火,马被她拴在了旁边一颗树下,这一天把马累坏了,它正在草地上趴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草。
火升起来后,终于驱散了些夜间的森森阴气。
这块地方不少石头,有火烤着,石面温热,靠壁有一处平整的长石,收拾下可躺在上面休息。
火很旺,将西面石壁处映得一片明丽,亮亮堂堂,温暖如春。
与外面天一黑就毛森骨立,雾惨云昏迥然相异。
夏樱随意从箱子里取了朱砂在外面撒了撒,又放了几张符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有身边这只大诡,应该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小诡来的。
而且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夜晚四处飘荡的诡物,而是身边的这一只……
大诡秦清扬,斜倚在夏樱用手帕清理好的石板上,原本俊雅清逸,仙气飘飘的面孔,在这样阴森的夜晚,野火笼照下,面孔上似乎浮上了一层邪狞之气。
她撒完朱砂回来,望着他,尤其那身黑袍,看得夏樱是心惊胆颤,她带着三分讨好道:“清扬,你要不要听故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个故事,会不会好点?
结果他淡淡地道:“夏樱,你是不是以为故事不让杀人,我就不会杀人?”他薄唇微微含着冷笑:“我告诉你。”
“……你如果敢嫁人, 我就杀你父母亲族,尸骨不留,你身边所有人,都会死!”
“招赘也不行,你敢招赘,我就把你的赘婿头骨敲碎,用他的脑浆喂山野的狼!”
夏樱:……
她手里拿着柴棒……
“你站在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过来!”
夏樱看着他一身黑袍,完了,今晚要发疯……
他倚着石壁目光幽幽,眯着眼睛,语气放慢,再次命令道:“过……来!”
黑袍的时候,她真的不想过去。
她磨蹭着,将手里的柴棒放到地上,理了理腰间的镜子。
刚走近他,黑袍大诡秦清扬长臂一伸,将她一下子捞在了怀里。
抱在了腿上。
夏樱吓了一跳,在他怀里微微挣扎了下。
“别动!你给我乖乖的……我就不伤你。”
夏樱被他圈在怀中,勉强道:“清扬,你……你放开我,我能好好坐。”
“我要精气。”
“可今天才刚吸过精气……”
黑袍大诡秦清扬眼中射出噬人光芒,霸道道:“我现在就要。”
黑袍时的他根本就不想经过她同意,说完直接伸手搂住她细韧的腰身,攫住她俏丽嫩滑的下巴。
在外面森然的阴气围绕,石壁安静温暖的火光下,他低下头。
他没有像以往唇对唇吸。
反而将唇贴上她的面颊, 学着书上画的,亲吻了数下。
夏樱不安地动不动。
“别动,再敢乱动,我就……”
他一边威胁着怀里人,一边竟然在她脸颊吻舔不休。
夏樱被他亲的轻轻躲了下,刚要说话,就被他一下子衔住双唇,有力的探在里面如百精图第一页那样……
他的双唇一碰到她,她就觉一股战栗感从头发一路到脚,如触电一样,让她忍不住拒绝地手轻抵着他:“不要……”
“哼!洞房花烛,鱼.水之欢,男女天性本就如此,你嫁人招赘鱼水之欢可以,我就不行?”
“因为我是诡?”
“今天,我偏要!”
说着他俊脸带着怒气,瞪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狠狠地,毫不怜惜。
直到她声音再也忍不住从唇齿缝隙中泻出,眼神迷离,亲得她从内到外如潮水般,片刻就化成滩水,软在他怀里。
慢慢地与他唇间交错,她依赖地偎在他怀里,呜咽地小声求着他:“清扬。”她小猫一样叫了他一声,“轻一点……”
“清扬……”
在她一声声轻唤中。
他终于“嗯……”了一声,在她搂着自己,主动献上香唇,只为让他轻一些时,黑袍才终于变白了。
两人唇间缠着就像两只小蝴蝶。
外面那呼号的风,刮了一夜。
夏樱睁开眼。
风停天亮了,她的马儿正站在树下悠闲地吃着青草。
她一下子从石台上坐起来。
眼前已经没有黑袍的身影。
知道他回到镜中。每次吸过月华后,他都会回到镜子里,诡类确实不太喜欢白天,就算大诡也是,他可以出来,但不喜欢出来。
她忍不住摸了下胸口,衣服已穿好,但那种被亲过度的轻微刺痛。
让夏樱咬牙切齿。
这可恶的魅鬼!
这下好了!
秦大诡一下子学坏了。
还化为黑袍强迫她,可恶!
以前白袍时吸取精气,一直乖乖对着唇吸好几年,现在吸……要亲着嘴还要摸着吸。
还说味不一样儿,这样吸比较香!
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魅诡的东西会越来越上瘾的。
一个吻就要了老命了,要是其它的……
绝对不能再越界,必须要限制他!
天色大亮。
她把头发匆匆梳理了下,脚踢了几下,熄灭火堆,牵着马走到村子有水源的地方,洗漱一番,这才进了城。
先回住处换了衣服,里面换了绸缎衣,比较柔软。
路上买了豆浆油条,豆浆一口喝了,油条用油纸包着。
吃完丢掉纸,时间紧张地进了灵师府。
刚进去,同样在灵师府任职,关系和她还不错的葛小谷走过来,她是夏樱师妹,比夏樱晚三年,现在在灵师府实习。
“夏樱,出事了,郡城外有个村子出了厉诡。”
“什么?厉诡?怎么出的事?”夏樱忙问,郡城周围很少出现厉诡,一般都是小诡物,就连诡也知道郡城里灵师多,很少出现在里,如果出现了……那可危险了。
“听说是……”
府里司直走了进来,咳了一声,看了一圈府里灵师,目光落在夏樱身上,吩咐道:“夏樱,牧鹏宣,葛小谷,绿萝村出现诡物,你们三个人立即赶往西坡山,到绿萝村探看。”
三人当即恭敬地向司直揖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