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生日
一场秋雨一场凉。
不知不觉间,街上的行人都已经穿上了略厚一层的外衣。
而前些日子因为太热,没咋出门的青年男女们,又再次骑上了自行车,飞扬在京城的街头。
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秋天真的是个很美好的季节。
祁秋年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琐事缠身的话,他也想去郊外,看看梧桐树或银杏树的落叶什么的。
这几天晏云澈也一直在忙。
祁秋年也不太懂,反正是作为一个佛子和未来国师应该要承担的责任与工作,所以他也没去打扰他。
并且他这段时间自己本身也忙,还是因为玻璃专卖店的事情。
之前祁秋年就说了,一到秋天,要定制暖房的客户,有钱人肯定会不少,所以提前就让大源通知了工厂那边,早点把定制的大块玻璃给囤上。
到如今,仓库里已经堆满了大块的玻璃,完全足够满足京城客户的需求,每天来定制的客户也络绎不绝。
但祁秋年到底还是低估了京城有钱人的数量,库存倒是足够了,只是负责安装的工人实在是腾不开手。
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理由再去招聘一批安装工人。
毕竟这就是季节性的生意,而且这个玻璃暖房建好,用个好几年都没什么问题,所以只能辛苦那些客户们慢慢排队了。
但是吧,京城这个地方,从楼上扔一块板砖下去,砸到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特别是拿得出钱来定制暖房的。
都想来找他走后门,看能不能插个队。
祁秋年其实很想回他们一句,早干嘛去了?
非得要等到秋天了,才挤在一起定制暖棚。
祁秋年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做生意自然诚信为本,他也不惧强权。
反正无论那些权贵们怎么说,唉,他就是不同意插队,慢慢排着吧。
晏承安这个小孩也是个聪明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大张旗鼓的去了玻璃专卖店。
带了好大一堆的人马,乌泱泱的。
一路上,人家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呢,小殿下怕不是要去找人麻烦?
结果人家小殿下脸上乐呵呵的,“我就是去玻璃专卖店,预定一下玻璃暖房,我想在府邸里做个花房,我母妃喜欢花,但冬季大多数的花都留存不住,在暖房里应当还能盛开。”
有好事儿的就去问了:“小殿下,听说现在要订购玻璃暖棚的顾客不少呀,都在排队呢,听说是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去了。”
晏承安像是听不懂似的,“这排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人心头一梗,又说:“您不是和祁小侯爷关系好吗?让小侯爷给您插个队呗。”
晏承安却小脸儿严肃,连连摇头,“本殿下要是这样做了,那岂不是让祁哥为难吗?反正都排着队呢,如果相熟的先做,地位高的也要先做,我祁哥到时候还怎么做生意?”
瞧这思想觉悟。
人家最受宠的十三皇子殿下,都老老实实的在排队等着呢,其他那些想要以权势压人的,顿时便偃旗息鼓。
祁秋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没忍住一乐,心底也暖呼呼的,没白疼这小子。
还真就帮他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转个身就去皇子府找了晏承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承安发育得晚,他总觉得晏承安光长脑子不长个子。
他认识晏承安的时候好像就这么高,到现在还是这么高。
不过一想到晏承安也才不到11岁,陛下和潇妃娘娘,还有晏云澈都不矮,所以小承安应该只是还没到发育的时间罢了。
“祁哥,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现在天气转凉了,他也不用去祁秋年那边蹭空调了。
而且即便是关系再好,也不好日日都在人家府上窝着。
刚好最近先生布置的课业也比较重,他也好多天没过去了。
祁秋年笑了笑,“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后日是我的生辰,请你过去吃个便饭。”
晏承安眼睛里都是惊喜,“祁哥,你生辰到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呀?承安也好给你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嘛。”
祁秋年莞尔轻笑,“也不是要大肆操办,就你,还有你哥,我们三个人,坐一起,简单吃个便饭就好。”
晏承安当即就用力的点头,“承安一定会去的。”
随后他又想了想,“小舅舅好像要回来了,前两天我听外祖父说起的。”
祁秋年略微有些意外,“西北边境不是需要在战家军主帅在那边坐镇吗?”
如今战国公老爷子回来了,战止戈也要跟着回来?
那西北岂不是没有主帅坐镇了?不会出问题吗?还是说国公爷又要回西北了?
不应该吧,之前他无意间听老皇帝说了,希望战国公留在京城,颐养天年。
晏承安捂嘴:“战家也不是只有我外祖父这一脉,还有别的旁支,同样也有能力不错的将领。短时间,交给战家旁支坐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则,我听外祖父说,小舅舅这次是要回来解决终身大事。”
这回祁秋年是真的诧异了。
战止戈那个钢铁直男居然要成婚了?
他想问成婚的对象是谁,可是又觉得在这个时代好像不适合问。
毕竟这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说出口的话,怕是会毁了女儿家的清誉。
等战止戈回来就知道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不过说是要回来了,但具体什么时候到京城,也没有个定数,所以祁秋年还是没往国公府送帖子。
不是他不想请国公爷这老两口儿,只是就过一个平常的生日,他只想和同辈的朋友们一起坐着吃吃饭,聊聊天。
有长辈在场的话,多少都会有些不自在。
至于战止戈,等他回来了再约饭也不迟。
祁秋年生日当天,也没惊动府里的下人,只是让他们去准备了一些食材。
他今天要亲自下厨,顺便还准备给自己烤个小蛋糕,仪式感总要有的。
他约的是晚上一起吃饭,但是晏云澈和晏承安半下午就到了。
如今天气也不热了,厨房里的温度虽然会略微高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所以晏云澈和晏承安两人一起挤进厨房,反而把伺候的下人们全部给赶了出去。
晏承安高高兴兴的,“祁哥,我们来帮忙啦。”
祁秋年是哭笑不得,“你俩等着吃就行了,别在这儿给我捣乱哈。”
晏承安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别的我不会,帮祁哥烧个火,总是没问题的吧。”
正准备做坐下烧火的晏云澈,动作顿住了。
他到底是没跟自家亲弟弟抢烧火的工作,可是这厨房里的事情,除了烧火,他这个佛子也是真不知道能在厨房帮祁秋年做点儿什么了。
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祁秋年想了想,“那你帮我和面吧,这个简单,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就加水。”
晏云澈认真点头,到旁边和面去了,并且时刻谨记,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就加水,这句至理名言。
祁秋年在这里忙活着张罗其他的菜品,等到他回过神,想问一问晏云澈,面和好没的时,才发现晏云澈已经从一个小面碗换成了一个巨大的盆。
就连他身上与脸上也沾染了一些面粉,看起来有些滑稽,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子,终究还是染上了烟火气息。
祁秋年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就是一个爆笑。
晏承安在一旁也笑的不行。
晏云澈略微有一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越弄越多。
祁秋年笑得肚子疼,“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吃不完还能分给下人们一起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让他们沾一沾佛子的光。”
如今,也只有如此这般了。
晏承安难得见到他亲哥的囧样,“要是有相机就好了,真想把兄长的现在的模样给拍下来。”
祁秋年顿时一愣,“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在古代待久了,怎么还不如晏承安这个古代人呢,居然把高科技都给忘了。
他迅速冲出厨房,然后很快拿着手机就过来了,打开手机镜头,都就对着晏云澈,框框一顿狂拍。
晏云澈有些无奈,但还是就站在原地,任由他随便拍个够。
对于手机,晏云澈和晏承安也见过,因为没有了网络,功能性急剧减少,所以他们只当是个小号的相机,便也没多想。
晏承安举着手,“祁哥,我也要拍。”
他凑到他亲哥旁边,务必要把他和他亲哥拍下来,留作纪念。
他亲哥大概是被这两人嘲笑的有些羞恼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面粉糊在了晏承安的脸上。
祁秋年快速按下快门儿,记录下来这个瞬间。
随后又又哈哈大笑个不停。
晏承安不服,但眼珠子转的飞快,“快给我擦掉,给我擦掉。”
他闹着。
晏云澈正准备拿出手帕给他擦,可晏承安却搜的一下,顿时跑的老远,“不要亲哥给我擦,我要祁哥给我擦。”
祁秋年的脸都快笑酸了,过这么一个生日,也是别样有趣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正准备给晏承安这个小花猫擦一擦脸,那面粉湖得到处都是,可别弄到眼睛里去了。
结果,晏承安那个小鬼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面粉,砰的一下就洒在了祁秋年的脸上。
好了,在下三人齐活儿了。
晏承安这个小捣蛋的,一边笑还要一边闹,“哥,祁哥,我们这个样子好像一家三口啊。”
原本一个人在闹,一个在笑的祁秋年和晏云澈,顿时都愣了愣,随即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垂头。
晏承安虽然人小鬼大,但到底是年纪小,还看不出两个哥哥的眉眼交锋。
“祁哥,快,我们三个人要合照一张。”
“好。”
相机现世这么久,他和晏云澈还真没有过合照。
前置摄像头开启,三人挤入镜头,画面定格。
晏承安:“相机给我,我给你们拍一张啦。”
“也好。”晏云澈说。
祁秋年突然有些耳热。
玩闹了一阵,又重新梳洗了一番,晚餐的时间延迟了不少。
等他们三个人坐到餐桌前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吃饭前,晏承安递上了自己的礼盒,“祝我祁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祁秋年笑着收下了,但也没拆开看,等晚上慢慢看。
随后,他把目光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那意思不言而喻。
祁秋年期待晏云澈的礼物,已经期待很久了。
晏云澈抿了抿嘴唇,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盒。
小小的一个盒子,长长的一条,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佛经和百衲衣就对了。
晏云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愿你百岁无忧!”
祁秋年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追问,妥善安置好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吃饭吧吃饭吧,今天也是辛苦你们了,也难为一个佛子和一个皇子陪我一同在厨房忙活了。”
晏云澈:“不好叫你这个寿星独自忙活。”
祁秋年表示:“其实也没有关系,在我家乡,过生日的时候,如果不出去吃,一般都是在家里,自己做,再请三两好友,热闹一下就好。”
三人吃的正热闹,院子的门口,突然出来传来了一声熟悉,但是有许久没听见的声音。
“看来是本将军来迟了呀。”
祁秋年万分惊喜,“止戈兄,什么时候回京的?”
晏云澈和晏承安也赶紧迎了过来,“小舅舅。”
战止戈脸上还带着一些奔波的疲惫,“今日下午才到,进宫去找陛下复命,陛下说你今天生辰,让我给你带了份礼物过来。”
这下祁秋年的是有些惊喜了,没想到日理万机的老皇帝,也会记得他的生日。
不觉间,感觉自己的眼眶子有点儿发热。
战止戈也递上自己的礼物,“西北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毛毡地毯倒是不错,给你带了一大张回来,冬天铺在椅子上,床边,都可以。”
祁秋年收了礼物,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让人给战止戈加了碗筷。
战止戈看到一桌子菜,大半的都是素菜,他脸都差点儿绿了。
随后又想到他大外甥是个出家人,祁秋年这个寿星又是个不爱吃肉的,如果不是全素不合适,估计都不会准备两道荤菜。
罢了罢了,客随主便。
但幸好祁秋年这里的餐食的味道,永远出不了错,即便是素食,他也能吃的满嘴留香。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说起了正事。
祁秋年调侃战止戈,“听说止戈兄这次回来要解决婚姻大事了?”
战止戈难得有一些的赧然,“确实有这个打算。”
祁秋年就好奇了,“是哪家的姑娘,能说说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战止戈那张不算白净的黑脸上,似乎多了一抹红晕,然后又有一些心虚的看了看晏云澈和晏承安。
两个大外甥也好奇呢。
晏云澈恍若生出一些不妙的预感。
“小舅舅,你说的,怕不是云韵小郡主?”
战止戈蹭的一下站起来,“那,那什么,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咬咬牙,“我与韵儿两情相悦。”
祁秋年噗嗤一乐,他算是知道战止戈为什么这一幅表情了。
那晏云韵,是老皇帝的胞弟晴王的女儿,算下来,是晏云澈的堂妹。
现在晏云澈的小舅舅要和小堂妹结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辈分有点儿乱了啊哈哈哈哈哈。
祁秋年笑得不能自已。
不过这古代,表哥表妹都能成婚,战止戈和晏云韵也没有血缘关系,如此一看,也没那么多讲究的。
关系各论各的。
就像他跟战止戈称兄道弟,如果他以后跟晏云澈在一起了,也不可能会叫战止戈舅舅。
他倒是不介意,不过如果他真叫了,到时候战止戈可能会捶死他。
“止戈兄,不是兄弟泼你冷水,这事情你有谱了吗?”
战家本就在武将中如日中天,老皇帝会再让战止戈娶了晏云韵吗?要知道晴王与陛下一母同胞,关系亲密,就连封地都是最繁华的江南地段。
晏承安想了想,“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晏云澈也点点头,“如果陛下没有这个意思,小舅舅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云韵接触。”
皇家子女的婚姻,向来谨慎,大多也都是祁秋年无法接受的权衡利弊的情况。
能像战止戈和晏云韵这样能在婚前接触,还能两情相悦的,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战止戈都是一个幸运儿了。
祁秋年拍了拍战止戈的肩膀,“那兄弟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到时候你们成婚,我一定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战止戈这个武将,厚脸皮都遮不住红晕。
“现在说还早了一些。”
皇室子女的婚事都要由陛下或者皇后娘娘定夺,一套流程下来,能在年节的时候赐婚就已经很不错了,再三书六礼一过,明年能年底能成婚就不错了。
祁秋年听完,啧了一声,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前脚赐婚,后脚就成婚入洞房了。
不过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我记得小郡主年纪还小吧?”
好像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战止戈跟他一样大,今年都二十四了。
晏云澈好整以暇。
祁秋年:“好你个战止戈,小朋友你都不放过。”
战止戈一脸懵,“韵儿十六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订婚,明年十七就成婚,这大概刚刚好吧?”
虽然他比韵儿确实大了好几岁,但他们这种,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了。
祁秋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晚两年生孩子吧,年纪越小,生孩子的风险就越大。”
最起码十八岁吧,也就一两年的功夫了。
战止戈严肃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等成婚,我们也需要二人世界,也不想那么早有个小孩子在身边吵。”
祁秋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钢铁直男谈起恋爱,真让人受不了,而且他发现,战止戈似乎有些恋爱脑啊。
“话说,你们是怎么两情相悦?”
虽然去年宫宴的时候,祁秋年就看出一点欢喜冤家的苗头,但今年他们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西北。
后世的异地恋也是黄的多,科技还那么发达呢。
可随后,他又想到一句话,从前车马慢,书信也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战止戈挠头,“其实也是最开始出发去西北之前,韵儿让我帮她从西北弄一匹小马。”
然后这一来二去的,在书信中,生出一些情愫。
祁秋年嘴里啧啧作响,“停停停,别说了,单身狗不想吃狗粮。”
这单身狗,狗粮,两个词都陌生,但不妨碍这些古代人在语境中听懂这些词的意思。
几个人一通乐呵。
祁秋年瘪嘴,【也不知道我和晏云澈这条路要怎么走。】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普通人家,小辈们的婚姻,尚且很难自己做主,皇室成员的婚姻,更是牵扯到千丝万缕。
他和晏云澈之间,还有一条很深的鸿沟。
“话说,你呢?”战止戈也好奇,“半年多没见,你就没什么进展?没找到心仪的小公子?”
祁秋年下意识的看了晏云澈一眼,发现晏云澈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脑子有些发热,“遇见了。”
战止戈眼睛冒光,“说说,是哪家的?”
祁秋年:【是你家的。】
也只敢在心里口嗨一句了,在战止戈面前,他反正是现在还说不出口。
“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还没定呢。”
他和晏云澈有了某种默契,但谁也没有问过彼此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再正式在一起之前,该问的问题,都得要先问清楚了再说。
他向来很理智。
如果晏云澈无法做到他心中所想,那就当断则断吧。
虽然会遗憾,但也总好过在一起之后在分开的那种痛苦。
晏云澈的目光落在祁秋年的身上,他很想回答,祁秋年想的问题,考虑的事情,在他这里不成立。
可是,现在还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
祁秋年不说自己看上了谁家的公子,战止戈也很有分寸的,没有继续追问。
转而又说起了正事。
这次他回来,自然是要解决婚姻大事的,但也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情。
“先前你让我父母找人来学的织毛衣,如今整个大西北的女性都动起来了,都在织毛衣,恨不得把毛衣织出花来,西北关外的羊毛也都快被我们收购完了。”
到现在,还是供不应求,只能继续深入草原,才能买到足够羊毛。
战止戈也让商队放出话去,这羊毛生意是长久的,年年都要去收购。
而关外的百姓,见到肮脏的羊毛能换到钱,边关互市上,还能买到一些粮食和茶叶,虽然价格会贵一些,也多为陈米,旧茶,品质参差不齐,但总好过以前想买都买不到的窘境。
所以他们已经在不约而同地开始扩大羊群的养殖规模了,但草场就那么大,人力也有限,要增加羊群的数量,就得降低养马的数量。
他拍着祁秋年的肩膀,“你这一招真是绝了。”
兵不血刃,久而久之,却能削弱西北关外的战斗力。
而西北胡人,最强大的就是他们的骑兵,以后没了好马,没有足够多的马,他就看那些骑兵还怎么上战场。
骑着战友去打吗?
祁秋年笑了笑,“这叫做贸易战,这一招不光是能用在西北,各处边境都能用,只要把他国的经济命脉捏在我国手里,那他们就是认宰的羔羊。”
“你不去做军师谋士,真的可惜了。”战止戈感慨。
祁秋年笑出声,不愧是父子,战止戈跟战国公跟他说的话都一样。
“我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罢了,从前有几分见闻,真要我去上战场,那我也只能说几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字真言了。”
“你等等,这什么十六字真言,你再说一遍。”战止戈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祁秋年好笑,“我就是说着玩的,不过这原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说的,用于游击战,是最合适不过的战术了。”
“你再等等,说一说这个游击战。”
祁秋年:“……”
得了,算是把这个武将的馋虫勾起来了。
没办法,反正也是闲聊,祁秋年干脆就将自己的理解与几分微薄的见解都讲了讲。
战止戈听得入神,晏承安也听得津津有味,晏云澈更是目光里都带着赞赏,面前的人,仿若在发光。
“这游击战,怕是最适合如今的西北了。”战止戈感慨。
西北那些胡人,隔三差五就要去边境的村子城镇烧杀抢掠,可偏偏次次都捉不到现行。
游击战这个法子,妙极了。
祁秋年想了想,“其实还可以组织民兵,让百姓自己成为一个兵,在危难时刻,也不是只能等着将士们的救援,他们自己也能拿起武器反击。”
战止戈:“你再说说民兵。”
祁秋年:“……好吧。”
就着这个话题,聊到了深夜,直到晏云澈提醒,战止戈才回过神,顺便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疲惫。
连日赶路回京,进京就去见了陛下,出宫就来了侯府,到现在都还没歇下。
“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与祁兄聊一聊如何练兵。”
祁秋年莞尔,“吃过蛋糕再走吧,在我家乡,不,至少在我家,吃了蛋糕才算是过完了生辰。”
过生辰,吃蛋糕,还是这些古代人头一回听说,但他们都挺感兴趣的。
蛋糕用的都是云英鸡蛋,晏云澈也是可以吃的。
六寸的小蛋糕,祁秋年手艺也不大好,就简单铺了一层水果在上面。
可是这对古代人来说,也是非常新奇的了。
祁秋年坚持点了蜡烛,许了愿,吹了蜡烛,才切了蛋糕,最先切的两块,他放在一边,没有分出去。
但大家都明白,那是留给祁秋年父母的。
剩下的蛋糕,三大一小分着吃完了。
祁秋年觉得一般,但另外三个却都觉得这蛋糕十分美味。
“那以后你们生日,我也给你们做一个蛋糕。”祁秋年拍板决定。
晏承安眼睛亮得下人,他是冬天出生的,算算也没多少时间了。
嘻嘻,蛋糕也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怎么说都该告辞了。
战止戈:“明天再来同你说羊毛衫的事儿,刚才尽是说战术练兵了,正事差点儿给忘了。”
晏承安:“祁哥别忘了看我的礼物哟。”
“不会忘,早点回去歇息吧。”
两人准备转身,但是发现晏云澈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祁秋年也挑眉看了一眼晏云澈。
晏云澈表情淡然,“还有一些小事要单独与你说。”
晏承安有点子好奇,然后被战止戈给拖走了。
祁秋年乐得不行,见那一大一小走远了,才看向晏云澈,“是要等我拆礼物吗?”
晏云澈略微颔首,“担心你不喜欢。”
祁秋年又是一通乐呵,其实晏云澈不给他送手抄佛经,他就已经很开心啦。
不对,即便是晏云澈亲手抄写的佛经,他也是会开心的。
不过既然晏云澈都这么说了,祁秋年自然要如他所愿,直接拆开了长条盒子。
很让人意外,但也很符合晏云澈的人设,居然是一支发簪。
这支发簪通体墨绿,只有头部是干枯玫瑰的颜色,像是落叶也像是夕阳。
这不是拼接而成的,几乎是浑然一体,将一整块玉雕成了这一根发簪。
祁秋年真心实意的夸赞,“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的头发永远都只有齐肩那么长,刚好够束发。
晏云澈注意到祁秋年晚间已经略微凌乱的发梢。
“不如我帮你束发?”
祁秋年有些意外,“现在?”
晏云澈颔首,“就现在。”
如此,祁秋年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为对方梳头这样的小情趣。
只是他很好奇,一个出家人,真的会梳头发吗?
大概是晏云澈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
明亮的镜子前,一把牛角梳,微微划过祁秋年的头皮。
有些痒。
而且通过镜子看着晏云澈专注的模样,祁秋年现在不光是头皮发痒了,他现在就连心尖尖都开始发痒了。
晏云澈也是第一次为他人梳头,有些小心翼翼,一个最简单的束发,两人愣是眼神拉丝,将近两刻钟才梳好。
晏云澈替他簪好发簪,看着镜子里的他们,眼神别样柔情。
祁秋年后知后觉,“这发簪,是你亲手雕刻的吗?”
晏云澈嘴角挂上笑意,“嗯,是我做的。”
祁秋年咧嘴傻笑,“很喜欢,我很喜欢。”
这次除了真心实意,还多了情意。
不需多说。
晏云澈又再陪他坐了一会儿,这才回了极乐苑。
祁秋年摊在床上傻乐,好半天才略微酝酿出一点点的睡意。
这是他加上上辈子,第一次在大晋过自己的生日。
他也弄不清,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个仪式感。
大概是在寻求归属感吧。
不过,晏云澈送的发簪,他是真的喜欢。
过完生日的之后,祁秋年又忙起来了。
之前战止戈要说的,就是关于羊毛衫的售卖问题。
因为现在手工织出来的羊毛衫和大晋所有的服装形制都不太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老百姓的接受程度会没有那么的快。
但是他们要做这门生意,底下还有那么多参与织羊毛衫的女工,等着发工钱呢,所以手头这一批货,总不能压在仓库里了。
西北苦寒,不要说关外胡人的生活怎样,就说西北边境的普通百姓们,到了冬日同样不好过。
他们也等着钱,给自家买红砖,修大炕,想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所以这关于如何售卖,如何做广告的事情,战止戈也只能来找祁秋年了。
祁秋年仔细琢磨了一下,略微有了一点想法。
今年这是第一批,算是个尝试,他也没有说添加什么染色工艺这一类的,所以几乎都是原色的羊毛衫。
只是分了男款,女款,还有不同的型号罢了。
“是有个法子。”他跟战止戈说:“你先往宫里送几件,给宫里的娘娘啊,或者公主郡主,都送一送。至于后宅的那些夫人小姐,我觉得可以请战老夫人去走动一下。”
这个时代,权贵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只要权贵们都开始穿羊毛衫了,他就不信百姓不会跟风效仿。
再则现在是秋天,最是穿衣难的季节,穿薄了冷,穿厚了也热。
如果有羊毛衫便不同了,贴身穿一件羊毛衫,在套上正常的内衫,外头套一件外衫,这样就刚刚好。
战止戈听得不住的拍掌叫好,“我就说这事情得来找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祁秋年也笑了笑,这回也没再多解释,只叮嘱两句。
“到时这羊毛衫的价格也别定太高了,虽然可能有部分所谓的权贵,会介意自己跟平民穿一样的衣服,但总有聪明人能理解到这羊毛衫用意的。”
想要和战家交好,他们自己就会愿意去走动走动了。
再等到入冬,这广告效应就差不多了。
战止戈理解,他们原本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只要能把本保住就差不多了。
他玩笑似的,“咱也不是为了要赚这羊毛衫的钱。”
他看着祁秋年,笑得阴险。
他们要的,当然是掌握西北关外胡人的经济命脉。
“不过这事情,光靠战家可能不太行,或者说,独家赚钱,但想要达到我们的效果,那效率就会变慢了。”
等到明年,西北关外的胡人尝到了羊毛的甜头,必然会有更多胡人愿意养殖小羊。
如果到时候战家的能力无法做到像今年这样尽数收购,怕是到时候可能还会出乱子。
听了祁秋年的话,战止戈面容严肃,“你说的对,这事情还是要更多人参与才行。”
他们战家有个旁支,就是做生意的,这羊毛衫的生意自然也交给了他们,但他们能力有限,想要彻底掌握西北关外的经济命脉,怕是要好些年了。
但如果参与这门生意的人多了,羊毛的需求量就又提升了。
祁秋年点点头,“或许你可以去找王程合作。”
那王程,祖上几代都是做布料生意的,如今又重新拿回了皇商的令牌,手里还握着几乎半个大晋布庄的人脉资源。
如果这羊毛衫的生意以后要扩大,找王程合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战止戈想了想,“我会安排人去跟王程接触的,到时候还请小侯爷牵个线。”
祁秋年直接挥挥手,这都是小问题了。
战止戈笑他,“之前听说你有心上人了,咋也没见着你出去请人吃茶看戏?”
都是男子,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吧?
他道:“我都回来好多天了,你咋日日都窝在府里?”
祁秋年的笑容瞬间就带上了几分尴尬。
他喜欢的小公子,隔三差五的都能相见,而且就住在隔壁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跟战止戈称兄道弟,关系也很好,但总是在出柜这件事情上,他异常的心虚。
大概是他潜意识觉得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侯爷,带偏了佛子?
再则,战止戈这是晏云澈的小舅舅,即便是要出柜,也不应该由他去说吧。
于是便只能找了个理由,“建渝州府,灾后重建的工作,我虽然没去,但隔三差五的就有书信送过来,我也实在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出去玩乐。”
战止戈也能理解,不过他倒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这隔三差五的传信,是不是太慢了?会不会耽误事情?要不要我给你拿几对鸽子过来?”
祁秋年略微一挑眉,“飞鸽传书?”
战止戈理所当然的点头,“不说别的,我们战家有两样东西最拿得出手,一个就是战家男儿都骁勇善战。另一个便是我在家养的信鸽,从来不会迷路。”
祁秋年带着笑意,但他的心思却飘向了隔壁的远方。
晏云澈是知道他有电报机的,也知道他和苏寻安几乎日日都在联络,而晏云澈也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看不懂这电报机的价值与意义。
如果能够运用在战场上,那将又是一件利器。
打仗嘛,很多时候如果能抢占先机,这仗就算打赢一半。
可即便战止戈是晏云澈的舅舅,即便战国公是晏云澈的外公,可晏云澈却没有将他的秘密说出去。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送走了战止戈,祁秋年准备去隔壁找晏云澈坐会儿,可门房突然来通报,有客人来访。
还是走的后门。
第92章 云烨
能走后门儿来他侯府,祁秋年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许久不见的云烨。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云烨要来找他做什么?莫不是云家又有什么动作了?
他知晓云烨这个人,有点儿脑子,但不多。
但也不确定是不是云烨。
于是便亲自去后门那儿看一眼。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不像是世家子的马车,像是外头车行租用的那种,还是最低端的那种马车。
马车外站着的,是上回见过的那个马夫。
好了,必然是云烨了。
只不过那马夫脸上充满愁绪,见到祁秋年,就赶紧冲上来跪了,“还请小侯爷救救我家主子。”
祁秋年眉目凝重,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掀开马车的帘子,便是一脸虚弱的云烨。
到底是一条人命,总不能真让他在死在和侯府口吧。
祁秋年赶紧叫人把云烨抬了进去。
他又叫来大源,“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大源去犹豫了一下,“这,侯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祁秋年都是顿时反应过来了,这云烨不像是来拜访他的,更像是来躲难的。
如果现在去请大夫,说不定会暴露云烨的行踪。
说实在的,云烨的死活,都跟他没多大的关系,但是都抬进门了,如果仇家知道云烨在他这里,说不定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现在大源都比他考虑得周到。
他想了想,“你去隔壁通知一下晏云澈。”
大源这才忙不迭地赶紧出门了。
很快,晏云澈便带着一个药僧过来了。
他问:“怎么回事?”
祁秋年摇摇头,他现在也不知道,刚把云烨抬进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那云烨就已经晕过去了。
至于那个马夫,是云烨的忠仆,在主子还没发话钱,应当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晏云澈也不再多问,让药僧赶紧去给云烨医治,到底是一条人命。
虽然上次这云烨不知好歹,想要祁秋年同他联姻,但也总归是透露了晏云耀的计划。
云烨的伤全是外伤,是失血过多。导致了昏迷。
药僧给他施了针灸,开了药,不过大概这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
那马夫一脸焦急。
祁秋年倒也是宽慰了几句,“问题不算太严重,养养就回来了。”
那马夫点了点头,一咬牙,又给祁秋年跪下了,“请侯爷莫要将公子在侯府的事情说出去,公子是遭到了云家的追杀,迫不得已才来投奔侯爷,还请侯爷收留我家主子一段时间。”
祁秋年多少还是有点诧异的,云烨是汝阳云家这一代的嫡长子。
虽然没了母家的帮衬,在云家并不受宠,但是之前晏云澈跟他说过,嫡长子即便是再不受宠,但他的地位却摆在那里。
如果按照规定,一个家族的嫡长子是可以拿走整个家族百分之七十的资源的。
所以这云烨即便是受排挤,不受宠,但他嫡长子的身份是跑不掉的,即便是日后要分家,分财产,云家在从中动手脚,这都能理解,所以应当也做不出追杀嫡长子是这种事情吧?
这其中必定有很深的蹊跷。
但是看着上回云烨来找他通风报信的份上,暂时收留一下云烨,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还是要等,云烨醒了,问清楚之后再说。
喝过药,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祁秋年干脆给他喂了一把异能,云烨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侯爷。”云烨还很虚弱。
马夫,也就是云烨的亲信高林,高林是云烨母亲留给他的人,他扶着云烨坐起来。
“云烨多谢侯爷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打住。”祁秋年赶紧打断,可千万不要当着晏云澈的面说什么以身相许这种话,“不要说废话。”
云烨:“……在下是想说,以后只能给侯爷当牛作马了,既然侯爷不乐意,那就算了吧。”
祁秋年:“……”属实是上次云烨主动找上门要嫁给他的事情,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印象深刻。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你随从说你是被云家追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烨苍白的脸,现在更是苍白了,“上回侯爷同我说,如果要扳倒云家,可以尝试收集云家的罪证,或是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但是他能用的人脉和资源,甚至是金钱都太少了。
前些日子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还不足以扳倒云家,结果没想到,出了个岔子,被他后母发现了端倪。
只是那时候,那女人可能也不信云家能做出背叛云家的事情,世家,一荣俱荣的思维根深蒂固。
所以便想着给云烨找一门亲事。
云烨如今也十九了,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但亲娘不在了,亲爹不疼,后母更是小心眼,又恶毒。
如何能给他操持婚事?
去年年底,更是想把他送到祁秋年身边,要么拉拢祁秋年,要么就做个眼线。
前些日子,突然要给他安排亲事,听了一耳朵,结果发现那桩亲事的条件还不错,是承平候赫家的庶女。
他这种没落世家的嫡子,跟一个侯爷的庶女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儿,去查了一下那女子,原来那女子早和他人有了首尾,只是那人的身份见不得光,如今更是已经怀孕了,要他去做那个绿毛龟。
他后母,便是想要去巴结承平侯,他这个嫡长子,再次成了弃子。
他自然不肯,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对面还是承平侯,如果真定了亲,他云烨,即便是想跑也跑不掉。
所以想加快搜集证据的速度,这回,却是露出了破绽。
他父亲直接带人把他绑了,甚至还起了杀心。
但幸好,他也留了个心眼儿,之前收集到的证据,都没留在云家,被送到了他亲娘那边的族人手里。
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他外祖父高家便会拿着证据去告御状。
于是,他便经受了自己亲爹的严刑拷打。
但实际上,自从他外祖父和母亲都去了,他和高家的关系并不如何,高家愿意帮他保存证据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高家未必会为他出头,所以他只能逃。
只能靠他自己。
也幸好,高林,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人,平时就在云家做个马夫,不显山不露水,云家也无人在意这么一个马夫的动向,高林才找到时机,将他救了出来。
云家发现他逃了,也派了人追杀,一路奔波逃走,躲躲藏藏,才浑身是伤地到了京城。
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叛逃家族,也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只能来投奔祁秋年。
祁秋年听闻,叹息一声,“你也是不容易,先养伤吧,把伤养好了再说。”
云烨愣了一下,“侯爷不想要证据?”
“即便是有证据,也该你自己去做。”祁秋年神色自若,“明白吗?”
他是想扳倒晏云耀,做梦都想给自己报仇,当然也包括晏云耀的舅家承平侯,可是他不想做云烨的刀。
云烨想扳倒云家,牵连了承平侯,也该云烨自己去做,他们可以是合作关系,但绝不会是利用关系。
云烨真心佩服,“是云烨短浅了。”
祁秋年点点头,“那就好好休息吧。”
云烨,“不过那证据,确实在我母亲娘家的手里,我担心他们会护不住。”
如果云家丧心病狂,迫害了高家,他也罪孽深重,而且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祁秋年啧了一声,“可有什么信物?我悄悄派人去取。”
云烨点点头,看相高林,高林这才谨慎地从内衫里拿出一块玉佩。
刚想交给祁秋年,却被晏云澈截和,“我派人去取吧,你府上现在也不安全,留着暗卫保护你自己。”
祁秋年要派人去执行这些任务,他手里人不多,只能派暗卫,暗一去了建渝州府保护苏寻安了,府里就剩了暗七和暗九两个人。
再派人出去,祁秋年府里就没人了。
祁秋年也考虑到这一点,“那就拜托你了。”
晏云澈轻笑,“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嗯。”祁秋年低声应。
云烨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失血过多,不足以让他头脑充分地思考,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祁秋年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找他们就是。”
高林连忙点头,之前主子说要来投奔小侯爷,他还反对过,毕竟之前那次拜访,侯爷对他们的态度并不算好。
可是没想到小侯爷居然面冷心热。
晏云澈派出去的人,第二天就将证据带了回来。
用锦盒装着,祁秋年没打开,直接送到了云烨身边。
“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云烨直接拆开锦盒,挨个检查,然后才松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些,没有错,云烨在此谢过侯爷和悟心大师了。”
祁秋年点点头。
云烨直接把东西交给祁秋年,“侯爷也先看看吧,放心,这事情,我会自己去办。”
祁秋年这才没有推拒。
刚翻看了两页,他眼睛就亮了。
这里面居然有关于科举舞弊的证据。
就是像苏寻安那般,替换无权无势农家子的成绩给那些不出彩的世家子,而那些世家子考上之后,最终会为晏云耀所用。
这里面,都有记录。
这可真是太好了。
苏寻安手里的证据,只有几个密切参与过的朝臣会遭殃,但是没有直接性的证据跟晏云耀有关。
即便是老皇帝让他再去找几个人证,那晏云耀也会有脱身的办法。
如今,再加上这些书面物证,他就想笑了。
“还有一件事情。”云烨抿唇,“晏云耀又派了人去建渝州府,要劫杀傅相爷,这事情,我听得不太真切,但是提到了什么死士,还请侯爷自行定论。”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我们心里有数了,也谢谢你的提醒,安心在侯府养伤吧,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将恶人绳之以法了。”
快了,就快了。
涉及到死士,很有可能就跟建渝州府那些疑似私兵的山匪有关,祁秋年当夜就进宫给陛下说了这个事情,当然,也没瞒着云烨来投奔他的事情,包括云烨手里的证据。
老皇帝叹息,“你且先回去吧,朕自有安排。”
如此,祁秋年也不再多说。
这次几番证据指向,如果还不能彻底扳倒晏云耀,那陛下也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
跟老皇帝接触这么久,他自然知晓,老皇帝是一个很在乎自己名声的帝王。
绝不会在自己老年时,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想到上辈子,老皇帝就是在这个冬天,突然间就病重了,出宫之前,他还是给老皇帝输送了一把异能。
还是多活一些年岁吧,让小承安有足够的成长时间,否则,少年天子,即便是有老皇帝留下的圣旨,朝臣也未必会完全臣服。
天气越来越冷了。
战止戈那边的羊毛衫生意,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轻便,亲肤,透气,还十分保暖。
居然有这样的保暖神器,他们再也不用大冬天的,裹成球才能出门了。
而战止戈那边,也和王程达成了合作,王程毕竟是做布匹生意的,突然间要去接触羊毛衫,虽然和布料有些许的关系,但关系不大。
王程能答应这样的合作,也是看在祁秋年的份上。
祁秋年也没吝啬,送了王程两个染料固色的配方,省得现在的衣服,洗两次就开始泛白。
王程,也理所当然地,接下了今年战家军的冬衣的生意。
京城这边,看着还算风平浪静,但建渝州府,已经水深火热了。
苏寻安几乎日日都要和他通信。
这段时间,他们出门去规划灾后重建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地遭遇了劫杀。
但幸好,有陛下派出来的高手,救了他们。
陛下派来的人,自然是优先保护傅正卿和同行的大臣,还是小侯爷有先见之明,派了暗一保护他。
否则,他即便是不死,也得受伤了。
如今,他们手里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返程了,至于灾后重建,他们只需要做好规划,留给新上任的州府太守就行了。
可今夜,苏寻安又发来了新的信息。
祁秋年是万分诧异,傅正卿居然让苏寻安带着证据,先走一步,而傅正卿还准备留在建渝州府,当那个靶子。
否则,他们大批人马一同回京,还不知道要遭遇多少的危险。
保护他们的侍卫,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让那些侍卫为了保护他们而丧命,这也是傅正卿不愿意看到的。
让苏寻安带着证据先走,也算是减少他们的人员伤亡。
只是这次是要苏寻安秘密进京,必然不可能带很多人,万一走漏风声,苏寻安也会有危险。
祁秋年收到信息之后,问苏寻安什么时候出发。
他准备派人去接应。
苏寻安回信,明早就要出发,电报机也会带上,会随时和祁秋年保持联系。
祁秋年跟苏寻安结束通信之后,就立马去找了晏云澈,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建渝州府进京,如果快马加鞭,只需要四五日的时间,但苏寻安他们一路还得躲避晏云耀的探子,必然会放慢速度。
所以祁秋年准备派人去接应苏寻安。
而且,这次,他要亲自去。
晏云澈蹙眉,“派人去便是,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祁秋年叹息,“我实在是不放心,这次牵连的朝臣太多了,他们都想活命,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说不准。”
苏寻安毕竟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他才去建渝州府涉险的。
他不可能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的在京城干等着。
他道:“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阿澈也不要劝我了,给我派几个人吧。”
他就暗七和暗九可用,府邸里的侍卫身手一般,对付普通地痞无赖,三脚猫功夫的宵小还行,真要遇到高手,也不顶用,就不带他们去送死了。
晏云澈也叹息,“我陪你一同去吧。”
祁秋年抿唇,“有危险。”
“你既然知晓有危险,不愿我去,又为何会觉得我会放心你独自前去?”
心底有些暖。
祁秋年也知道劝不住,“那我们也明天早上出发。”
只不过,他这个侯爷和佛子突然要出京,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被晏云耀的人注意到,怕是会增大风险。
晏云澈,“无事,我明日会让人放出消息,我要回皇家寺院一趟,你与我随行,他人也无可指摘什么。”
只要出了京,走远了,避开了晏云耀的眼线,他们就可以安全了。
第二日一早,祁秋年和晏云澈就高调地坐着佛子出行的豪华马车出京了。
一路上有百姓好奇,随行的居士也笑着告知。
“佛子与小侯爷要去皇家寺院一趟,这不是年底了嘛。”
百姓们理解,年底的祭祀向来都比较多。
如此,一行人,光明正大地高调离开了京城。
出了城门,走上官道。
行至三十多里,一直到他们相遇的茶摊,才停下车马。
祁秋年和晏云澈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就连晏云澈也脱掉了僧衣,穿上了常服。
幸好这天气越来越冷,戴上帽子,也不会突兀。
祁秋年初见他这样的装扮,有些好奇,“等你还俗,也不知道你蓄上头发,会是什么模样。”
【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看得习惯,也幸好阿澈的模样长得好,应该是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得了的。】
反正,他上辈子就没跟晏云澈见过几次,似乎没见过晏云澈留头发的模样。
晏云澈无奈,“还记得此处吗?”
祁秋年回神,“你是说,我们初见的地方?”
晏云澈颔首。
祁秋年也带上笑意,其实上辈子他就和晏云澈见过啦,但这话不能说。
他从身上摸出那串佛珠,“这便是你当时给我的,很奇怪,第一次见面,你为何要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
“能给我看看吗?”晏云澈没回答他的问题。
祁秋年顺手就递了过去,“放心,保护得很好,保准跟你送我时一模一样。”
确实一模一样。
可是这佛珠从身上拿出来,这个气候,为什么没有带体温?
晏云澈抬眸,多看了祁秋年两眼,这人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多。
可真是,日后他们两人的余生,怕是要守着这些秘密了。
“走吧,出发吧。”晏云澈还是没回答祁秋年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祁秋年也是随口一问,并不是要刨根问底。
两人换了一辆低调的马车,暗七和暗九驾车,后面还跟着几个普通装扮的高手。
祁秋年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啧了一声,“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为什么还有武僧这样的出家人?”
“武僧在于护,而非是伤。”
祁秋年点点头,知晓他们都是高手,就放心了。
又是一路奔波,祁秋年抖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晏云澈看不过去,还是将人拦到身旁,让他靠着自己。
“你这般,日后还想去大晋旅行?”
这是他们从前闲聊时提到过的,祁秋年报了仇,等事情都安稳下来了,他还是准备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祁秋年有气无力的,“那不是得等官道修好吗?”
这上半年就把水泥配方交上去了,之前就说要修路,到现在还没影子呢。
晏云澈:“大致过些日子就有动静了,先前是忙着要修筑城墙。”
城墙自然是比修路更重要的,水泥的产量还跟不上。
不过到现在,全国边境线应该都差不多了,修路也要提上日程了。
祁秋年哦了一声。
晏云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歇会儿吧,停车的时候叫你。”
祁秋年还真就闻着熟悉的气息,慢慢地睡了过去。
到夜晚车马才停下。
没进城找客栈,就地扎营。
祁秋年已经醒了,还在马车上,试图用电报机跟苏寻安联系。
苏寻安他们也是今天出发,如果顺利的话,能在半路相遇。
可苏寻安他们要躲晏云耀的眼线,可别到时候在什么地方错过了。
好在苏寻安和了解祁秋年,到点的时候,两人终于联系上了。
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今天才上路第一天,苏寻安他们化装成了商人,还没有遇到危险,也可能是那边还没收到风声,或是还没反应过来。
苏寻安也一直怀疑,其实他们这次去建渝州府的人马里,或许就有晏云耀的眼线,他们的行程,怕是瞒不住。
第93章 奔波
苏寻安听到祁秋年这边会来接应他们,霎时就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背了这么多证据,但是却只带了四五个人,而他自己也不会功夫,除了暗一,另外那几个都是傅正卿派给他的。
若是真遇到大规模的围杀,他们这四五个人,是真的不顶用。
更何况,这次,大家都心知肚明,证据比人命重要,若真到了关键时刻,保护好手里的证据,比什么都重要。
否则,还不知道那些贪官污吏会迫害多少百姓,又要有多少的百姓牺牲在他们的贪欲之下。
比起他们这几条人命,在数以万计的百姓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但他还是想要活着的,他的妻女都还在等他回家,话又说回来,谁又不想活命呢。
还是他们的小侯爷好啊,全心全意的为国为民,也能为他们这些下属着想,苏寻安想,若是他有一天能入朝为官,那祁秋年必然会是他的榜样。
但是苏寻安听到了佛子也与小侯爷一同出发了,他心里有几分诧异,这诧异中又带了几分果然如此的模样。
不论是作为祁秋年的下属,还是作为祁秋年的朋友,他都为祁秋年感到开心。
人生能得一知己爱人,比任何风花雪月都要来得美好。
祁秋年这边,又大致的和苏寻安确认了一下路线,确保两人不会因为各种意外而错过了。
结束了通信之后,祁秋年长吁了一口气。
恰好,晏云澈推开马车的车门进来了,“吃些东西吧。”
祁秋年瞧着一个素的白面大饼,表情上略有几分嫌弃。
晏云澈瞧出来了,“暗七和暗九出去打猎去了,等会儿你再与他们一同吃一点。”
“也不用,反正我也不爱吃肉。”
说完,祁秋年又叹息一声,“这出门在外啊,就是不方便。”
他确实不重口腹之欲,但是这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面大饼,他也是真的吃不习惯。
想了想,他背过身,假装在自己马车上的行李箱里翻翻找找,然后弄出几包泡面。
条件有限,现在没办法烧水,但泡面干吃也不是不行。
他将泡面拿给晏云澈,“你给大家分一分吧。”
晏云澈看着包装袋上写着什么什么红烧牛肉面,泡椒牛肉面,眼睛里尽是无奈。
他带来的人都是武僧,虽然不知道这些武僧会不会背着他在外面破戒吃肉,但总归不好他亲自带着人破戒。
祁秋年理解的笑了笑,旋即拆开一包泡面,将里面的辣椒油和干料包都拿了出来,“不放这两样就行了,另外一包是调料粉,调料粉都是素的,将这个调料粉撒在面块上就能直接吃了。”
至少比这白面大饼多些口味。
毕竟这次奔波,都是因为他,他对自己人向来都很好,等回去之后,谢礼不会少,但这会儿,他能做的,也就是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晏云澈明白他的好意,不由得又为他的温柔而臣服。
他替武僧们道了谢,然后才接过剩下的那几包泡面。
随后祁秋年又说了,“等下吃完,记得要将这些包装袋全部扔到火里烧掉。”
借着微弱的火光,晏云澈初略的瞧见了那些生产地址,生产日期等小字样,知晓这些小字可能不适合暴露在人前,索性直接就将包装全部拆掉,只拿了面饼和调料粉出去。
祁秋年理解到了晏云澈的好意,心底又是一暖。
他和晏云澈的日常接触太多了,晏云澈聪明,必然能从他的言行举止,甚至是偶尔闲聊的话语中,窥探到他其实并非来自大晋的海外。
他没有对此做过任何解释,而晏云澈从始至终也都没有问过。
这大概也也是一种默契。
马车外,收到面饼和调料包的武僧们??各个大着嗓门儿,谢了祁秋年的好意。
出门在外,条件有限,但祁秋年是个有良心的人,出发前特地带了几顶帐篷,分发给了暗七暗九,还有晏云澈带的几个武僧,挤一挤,也能睡。
天这么冷,荒郊野岭的,总不好让他们就这么休息。
至于祁秋年和晏云澈,他们两人只有在马车里将就一下了。
白天赶路的时候,祁秋年还靠在人家肩膀上睡觉,那时还不觉得尴尬,可是当夜晚来临,两人要一同在马车上睡觉,祁秋年后知后觉的,突然间感觉有点儿尴尬了。
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毕竟马车里就只有这么大的位置,真要躺下来,那跟同床共枕有什么区别?
再则,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原本就多少是有些暧昧了。
祁秋年此刻是尴尬中,又带着一丝十分微妙的兴奋感,跟个愣头青似的。
至于晏云澈,他读到的就是他心头小鹿正在没头没脑的尴尬乱撞。
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其实他也没想到过还有风餐露宿在马车上的这一茬。
过了一会儿,见祁秋年还是有些不自在,“你先睡吧,我去外面守夜。”
晏云澈正要转身出马车,便被祁秋年眼疾手快拉住了胳膊。
祁秋年知晓,是晏云澈看出了他的尴尬,可是更深露重,他又怎么忍心让晏云澈坐马车外头守夜呢?
于是只能厚着脸皮让人拉了回来,“要不还是你先睡?我下午赶路的时候睡过一觉了。”
晏云澈也谦让了一句,“还是你先睡吧,下午在马车上奔波,你也没睡好,你不常出远门。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身体会吃不消。”
祁秋年这回直接啧了一声,那点儿尴尬也没了,“咱俩也别谦虚来谦虚去的,将就靠一起睡吧,在出门在外,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
再拉扯下去,外头的武僧还以为他俩在里面打了一架呢。
两人并肩躺在马车里,四周万籁俱进,只隐隐能听到些许的风声。
或许是下午刚睡了一觉,祁秋年这会儿并没有睡意。
而旁边的晏云澈,似乎也没有睡着,好像在盯着马车的顶棚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氛围和谐中,又带着些许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祁秋年又悄悄凑过去,“你都不好奇吗?”
他云里雾里的问了这个问题,晏云澈愣了一下才回神。
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无所谓好奇与否。”
显然,他们两人都知道这个好奇指的是什么。
可是祁秋年却不太明白晏云澈的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再继续问,却被晏云澈制止住了,“他们都还没睡。”
他们是指外面的武僧和暗卫,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寂静的深意,即便是说悄悄话,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所以这不是一个可以聊这种私密话题的地方。
祁秋年噢了一声,然后又缩回了自己的被窝儿。
四周都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大概是身边有熟悉的气息,还有熟悉的味道,祁秋年朦朦胧胧中,又再次睡了过去。
而一旁的晏云澈,却是毫无睡意,略微转过身,借着窗外昏黄的火光,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祁秋年没忍住,伸手在他鼻尖上点了点。
这大概是晏云澈现在能做出逾矩的最大的尺度了。
直到后半夜他才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又是简单收拾了一下,马不停蹄的赶路。
能早一点接到苏寻安,祁秋年也就能早一刻放心。
连续奔波两天,祁秋年和苏寻安都保持着联络。
晏云澈也不得不感慨,这电报机,实在是太好用了。
“你为什么没同国公爷和止戈兄说起电报机?”祁秋年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晏云澈理所当然的回答,“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是否要将这些物品拿出来,都取决于你。”
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将祁秋年的事情说出去的。
这话说的,让祁秋年特别窝心。
沉默了一会儿,“再过些日子吧,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我会将电报机交给国公爷,或者止戈兄,我相信,电报机在他们手里,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他没说要交给皇帝,晏云澈也明白他的意思,只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言语。
不过他还是叮嘱了一句,“莫要让你自己为难,或面临任何危险。”
如果这些东西拿出去,会让祁秋年有危险,他宁可祁秋年将这些东西守好,永远不见天日。
祁秋年笑得特别舒心。
他找来地图又看了一眼,“如果我们没走错路的话,苏寻安那边也没出意外的话,我们大概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能到约定地点了。”
晏云澈点点头,“那便休息一刻钟,继续赶路吧。”
想到这几天的奔波,马上要接到人了,祁秋年陡然都整个人都放松了。
可下一秒,他的心肝儿又整个都提起来了。
电报机那边传来了苏寻安的信息,他们遭遇了劫杀,苏寻安和暗一先带着证据逃了,傅正卿派给他的那些高手,还在拖延时间。
祁秋年眉目凝重,“我要去接他们。”
晏云澈没说什么,立马下去安排去了。
兵分两路,留两个人带着马车和行李接应他们,剩下的,全部快马加鞭,先去救人。
如果坐马车还需要两三个时辰,若是快马加鞭的话,估计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人命关天,不敢再耽搁了。
可是马匹数量有些不够,祁秋年的马术也不见得多好。
晏云澈先是跨坐上马,然后朝着祁秋年伸出了手,是要邀请他同乘一匹马。
祁秋年愣了一下,也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别扭,当即就将手搭了上去。
一个眨眼间,视角便不同了,他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晏云澈的身后,他下意识的,抱住了晏云澈的腰身。
晏云澈的身子紧绷了一下,随后双腿夹紧马腹,快速飞驰而去。
太快了,祁秋年都没骑过这么快的马,他怕自己被颠簸下去,只能紧紧的抱住晏云澈。
很是奇怪,明明是这么危急又紧张的时刻,祁秋年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首老歌。
大概是如今的画面与歌词太过于契合了。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青春年华。”
晏云澈听着他被颠簸得完全调不成调的歌声,也没忍住笑出声音。
祁秋年知后觉,脸都臊红了。
“专心起骑你的马吧,管我做什么?”
晏云澈又笑了一声,然后再次策马扬鞭。
寒风吹的人脸瓜子都疼。
祁秋年身上还穿了件斗篷,前面还有晏云澈给他挡了大半的风。
而坐在前面骑马得晏云澈,却只穿了很单薄的两件衣裳。
祁秋年动了动胳膊,把自己的斗篷扯到前面,将两个人都裹在了一起。
他和晏云澈,此刻严密不可分。
晏云澈感受到腰腹的温度,顿时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大抵是心暖吧。
后面跟着的暗七和暗九,还有武僧,也都一刻不敢停歇。
就一直这么跑了一个多时辰,突然间听到前方有兵戎相见的声音。
祁秋年暗骂一声不好。
晏云澈也再次提了速度。
一转过弯儿便,瞧见暗一浑身是伤,还在奋力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那些黑衣人的功夫都不差,暗一明显已经很吃力了。
而苏寻安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这一刻祁秋年的心肝儿都拧巴起来了。
暗七和暗九,见到自己的兄弟深受重伤,还在拼死抵抗,立马便坐不住了,直接从马上翻身下来,提着自己的剑就冲了上去。
武僧们也当仁不让,拎着自己的武器就冲了上去,别看武僧是出家人,但下手可一点都没有慈悲。
暗一和苏寻安这边,说时迟那时快,暗一刚击退了一个黑衣人,但另外一个黑衣人的剑却指向了躺在地上的苏寻安。
现在再拔剑抵挡,那必然是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暗一直接扑了过去,用身体替苏寻安挡下了那一剑。
祁秋年几乎是目眦欲裂。
暗一,虽然曾经是被别人派来刺杀他的,可相处这么久,总归是有感情在的。
他也从未将暗卫当作是下人,也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就该为自己卖命,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暗一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呀。
祁秋年快速翻身下马,将扶了起来。
不知道那刚才那黑衣人的那一剑是否伤到了暗一的肺腑。
暗一大口的吐着献血,到祁秋年的第一反而,居然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侯爷,暗一做到了,幸不辱命。”暗一眼神,看向了躺在旁边的苏寻安,说道:“苏先生只是从马上摔下来,晕过去了,应当是没有大碍的,证据也都还在。”
祁秋年的眼眶子都红了,“你别说话了,我们后面有马车跟过来了,车上有各种伤药,本侯爷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暗一扯着嘴角笑了笑,“侯爷,你曾说过,有些暗卫都是为虎作伥的伥鬼,现在暗一不是了,暗一可以做一回英雄了吗?佛子也说过,死有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能保护好苏先生,保护好证据,暗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祁秋年心里不好受,“别说丧气话了,本侯不准你死,那你就不可能死。”
说罢,他便大量抽取四周动植物的生机,通过他自身转换,然后直接灌入了暗一的身体里。
暗一原本痛的已经快没有知觉了,精神逐渐开始涣散,可突然却感觉到自己好像又有力气了。
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秋年。
祁秋年对他微微颔首,“放心,你不会死了。”
对于他来说,这些暗卫和大源没什么区别,都像是他的弟弟,虽然他们没有共同话题,做不了朋友,但他们都全心全意的为了他这个侯爷,甘心替他卖命。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暗一死在他的面前。
暗一这回是真情实意的笑了出来,他死不了了,他知道侯爷出手救他了。
虽然不知道小侯爷是如何做到的,但应当和那晚,他刺杀侯爷,结果却突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不论如何,这都将是小侯爷的秘密,他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旁边的躺着的苏寻安,晏云澈也将他扶了起来。
脉象还算平稳,只是有些惊吓过度,还有额头被磕了一下,起了个包。
晏云澈给他灌了一点清水,祁秋年也顺道给他灌了一把异能,苏寻安这才醒了过来。
苏寻安见到祁秋年的第一眼,他便激动道:“侯爷,快去追那些黑衣人,他们将电报机抢走了。”
他们身上背着两件东西一件,一件是电报机,一件便是一箱子的各种证。
那些黑人见他似乎将电报机那个箱子保护的很严密,错把电报机当成了证据,抢着就跑了。
祁秋年看了一眼晏云澈。
晏云澈会意,立马让那些武僧赶紧去追。
剩下的这些黑衣人,有了暗七和暗九的加入,已经不足为惧了。
暗七和暗九,身手矫捷,快速绞杀了黑衣人,原想留一个活口,却不料那人咬破了嘴里的毒药,当场毒发身亡。
没得救了。
暗七和暗九也不管了,然后迅速的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伤药,替暗一包扎一下。
祁秋年的异能有治疗作用,但是总体确实从肺腑开始修复的,他也不好直接让暗一的外伤全部治好,这个节骨眼上,人多眼杂的。
所以外伤还是要养一段时间的。
暗七和暗九,见到暗一还在傻笑,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来侯府的时间没暗一长,但是和暗一相处得十分不错,就跟亲兄弟似的。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亏你笑的出来。”
暗一还是龇着牙傻笑,“有侯爷在呢,我死不了。”
说完,他也红着眼眶,“辛苦兄弟跑这一趟了。”
暗七和暗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歇会儿吧。”
祁秋年见暗一和苏寻安都没有大碍了,那口气儿,瞬间就松懈了下来,然后身体直接脱力,差点儿直接坐在了地上,倒了过去。
晏云澈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腰身。
“你没事吧?”
祁秋年摇摇头,“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他这纯粹就是刚才使用异能过度,身体有些被掏空了。
等过会儿再缓一缓,他也能在吸取周边的生机,将自己养回来。
问题不大。
晏云澈给他喝了口水,让他缓了口气儿,靠树边歇会儿。
然后吩咐暗七和暗九,“你们去查一查这些黑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据。”
他们后面的马车还没赶到,他们得就地歇息一会儿,而且还要等那些武僧去追电报。
苏寻安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他将匣子里的书信证据全部交给了祁秋年,“侯爷,幸不辱命。”
祁秋年将盒子抱在怀里,也没打开,只叹息了一声,“这次辛苦你们。”
等过了这次,大概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暗七和暗九检查了那些黑衣人的死尸,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有指向性的东西,但是这些黑衣人身上都有刺青。
“扶我过去看看。”祁秋年有些好奇。
黑衣人的刺青,都在胸口,看不出是什么图案,更像是一种图腾。
“你见过吗?”祁秋年问晏云澈。
晏云澈的目光凝重,“此事莫要声张,将这些人的尸体都带回去。”
如此,祁秋年就知晓,这其中恐怕有更深的牵扯了。
现在还有人在,他也没问出口。
又过了一阵,去追电报机的武僧还没回来,跟着他们后面来的马车却是先到了。
“你们扶寻安和暗一上马车休息吧,这盒子也放马车里。”
暗一和苏寻安都不肯。
那是侯爷的马车,若是没外人,他们也厚着脸皮蹭一把马车了。
但这不是佛子也在嘛,而且他们都认得出,这马车不是侯府的,那就应当是佛子的了。
他们要是坐了马车,佛子和小侯爷怎么办?
祁秋年却板着脸,用着不可反驳的语气,“本侯叫你们上马车就上去,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
被训了,暗一和苏寻安相视一笑,到底还是上了马车。
祁秋年凑到晏云澈身边,“等会儿又要劳烦阿澈带我骑马了。”
晏云澈莞尔,“年年要不要试试看骑马带我?”
祁秋年想了想,“如果不策马狂奔的话,带你应该没问题。”
从前也学过马术,但是就只能简单的在草场上跑几圈,马术肯定是跟这些古代人没法比的。
很快,武僧们也回来了。
“佛子,小侯爷,黑衣人跟丢了,他们到了江边弃了马,直接上船逃走了。”
武僧们一脸愧疚。
第94章 劫杀
苏寻安也一脸的凝重。
“侯爷,这,这该如何是好?”
那电报机有多好用,有多便利,他这个用过将近一年的人,最有发言权了。
要是被恶人抢走,不管说那边能不能用得上,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晏云澈想得就更多了,“此物丢失,对你可有影响?”
祁秋年问了苏寻安一句,“密码本在里面不?充电器在里面不?”
苏寻安松了一口气,“我学会之后,密码本就不随身携带了,充电器在另外一个行李箱里。”
祁秋年点点头,很是淡定,“那就没关系了,电报机这东西,他们不会用,而且也没有与之对标的另外一台,抢回去也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卖废品都值不了几个钱。”
他抬了抬手,安慰晏云澈和苏寻安,“更何况,我电报机也不止这两台啊,我回去再弄一台就是了。”
虽然有点儿可惜,但问题不大。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如今,他们把电报机当成证据抢走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这代表,他们会全力护送’证据‘给他们的主人,而他们主人发现之前,我们都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把证据送进京,务必要赶在那边发现抢错东西之前。
否则,他们一路回京,还是会遭到劫杀。
不多时,原本在后面拖延时间的那些高手,也就是傅正卿派给苏寻安的那些人也追了上来。
是他们抵挡了大部分的追兵,否则的话,暗一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护不住苏寻安和证据的。
他们见到苏寻安好好的,还被小侯爷接到了,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身上都有伤,怕是经不起再连续几天的奔波了。
而且,他们这里还有暗一,暗一也是重伤,即便是一路马车进京,怕是也颠簸得厉害,不利于养伤。
晏云澈也考虑到这一点,“辛苦大家,受伤的,全部到前面城镇,养好伤再回京,贫僧会派人在此处留守照顾。”
暗一从马车上冒头,“侯爷,我没事,我跟您一起回去。”
“少废话。”祁秋年把他推回车厢里去,“自己受多重的伤,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那一路颠簸的,还得本侯费心费力地救你。”
暗一恍然大悟,“是,侯爷,暗一一定尽快养好伤。”
那一匣子的证据,在他人没注意到的时候,祁秋年全部放进了空间里。
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他的空间更安全了。
一行人,低调去了前面的城镇,给受伤的侍卫们和暗一都找了大夫。
苏寻安也有伤,但问题不大,喝了一帖药,执意要继续跟祁秋年他们一同进京,而且,他算是个靶子,如果那边发现抢走的证据是错的,必然会再找来。
他还留在这里,说不定会影响兄弟们养伤。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又和大夫确认了苏寻安头上的伤没问题,才点头答应。
毕竟是撞到脑袋了,他之前是有些担心脑震荡什么的,但大夫再三确认,都说没事,祁秋年才答应了苏寻安。
说是要进京,但祁秋年和晏云澈也都准备休整了一番,他们也奔波几天了,一路上都没法洗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秋年和晏云澈都有一点儿的洁癖,没条件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但是有条件了,还是得打理一下自己。
这个县城不算繁华,祁秋年吩咐店小二给他们准备洗澡水,店小二愣了愣。
这么冷的天,还洗澡呢?
于是他想了想,“就在城外的山上,有天然温泉,这个季节,大部分百姓都去那边沐浴。”
刚下楼的晏云澈也听见了,视线与祁秋年对上了。
祁秋年愣了一下,突然间就想到了和老皇帝去温泉别院度假,他误闯了晏云澈的小院儿,看见晏云澈沐浴的场景。
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画面,实在是有些令人难忘。
心里没忍住,又是一句骚话喷涌而出。
【衣衫半解的佛子,将露未露的胸膛与腹肌,妈耶,受不住,再看一眼要流鼻血了。】
晏云澈:“……”他是知道,这人心里是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不过,也正因为两人都想到了这件事情,所以都十分默契地拒绝了店小二的推荐,只让他帮忙准备了洗澡水,送到房间里就行了。
当然了,拒绝去泡温泉的原因,不光是两人那点暂时还见不得光的心思,主要是他们还在赶路呢。
赶路的途中,丢下一大帮人,他俩偷偷去泡温泉,似乎也不像话吧。
只在这里休整了半日,他们又再次出发了。
晏云澈留了几个武僧在这里,负责照顾伤员,还要注意看有没有追兵,如果有,他们还要负责将追兵引开。
苏寻安有伤,被祁秋年捉上了马车。
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又多了一个人,三个人相顾无言。
苏寻安十分的不自在,并且总觉得自己在车厢里好像会发光。
祁秋年啧了一声,十分自然地靠在了晏云澈的身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说说你们在建渝州府的事情吧。”
说起正事,苏寻安倒是放松了不少,对于小侯爷靠在人家佛子肩膀上的事情,他又聋又瞎。
建渝州府的疫情防控情况,做得很成功,当初还从外地抽调了有些药材,如今把预防风寒的药材都留着,日日熬煮,每人都能一天喝上一碗。
所以,整个建渝州府,别说瘟疫了,风寒感冒都几乎少见。
原先的建渝州府太守,在傅正卿到的时候,就直接摘了他的官帽,下一任的太守,还没到位,州府琐事,傅正卿全部都交给了其中一个大臣在打理。
然后再是灾后重建的事情,先前国库拨的钱不够,但幸好有祁秋年送去的银子,以及那些用来拍卖的物资。
他提前放出了消息,说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来自各个王公贵族,还有陛下的亲笔文章等等。
当地的豪绅还是很给面子的,甚至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外地人,也来凑了拍卖会的热闹。
所以那一批物资,卖了不少的钱,完全足够应付灾后重建的问题了。
灾后百姓的房屋重建,也根据祁秋年提的建议,重新做了规划。
建渝州府原本就雨水多,也就别修什么泥土房了,全部都修红砖房,傅正卿派人挖了砖窑,他们自己生产红砖,还烧制了水泥,让百姓们自己建房。
总体来说,比土坯房要更具性价比。
水利修补的工作,傅正卿也全部交给了伍锦,伍锦对这事情已经有经验了,更何况,之前培育粮种的时候,他们已经修补了一大部分。
还有关于粮食的问题。
当初苏寻安在那边培育水稻,因为知道可能会有大雨,提前做了水渠疏通,周边百姓也跟着效仿,一传十十传百的。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对防水这一块,也有他们自己的见解,提前有了防护,暴雨的时候,也减少了损失。
再则,在暴雨前,他们培育的水稻先丰收了,百姓们也怕真有大雨,也都陆陆续续地收了不少。
所以,总体来说,产量确实受到了影响,但也不是颗粒无收。
有足够的钱,傅正卿也分配了一部分,从周边的州府,购置了一批陈粮,总能撑到明年开春。
再则,这水患,总归是和之前北方干旱不一样,干旱的时候,寸草不生,这水患,等水过去了,陆地上,森林里,哪怕是水里,都还能找到吃的呢。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呢。
祁秋年听完,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百姓都好好地,那就好,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晏云澈也点点头,“还是多亏了小侯爷。”
苏寻安也是一脸的钦佩,“小侯爷人在京中,却能把控灾情的全局,寻安属实佩服。”
不止是他佩服,每每祁秋年有书信送过去,傅相爷看了之后,都会给同行的大臣们一起看,然后一起研究。
所以傅正卿和那一批大臣,同样也对祁秋年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得祁秋年都脸红了。
“还是多亏了傅相爷这样的好官。”
如果遇到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官,甚至是贪官,这灾后重建的事情,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麻烦呢。
说起这个,苏寻安也表达了他对傅相爷的佩服。
傅相爷虽然年纪不轻了,甚至还出身世家,但他去赈灾,凡事都亲力亲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傅相爷都瘦了一大圈儿。
祁秋年叹息,“那如今你们回京了,傅相爷那边还会有危险吗?”
“陛下派了一大队的人马保护傅相爷,而且证据都被我带走了,等我们进京,这消息就会传出去了。”
到时候,再去杀傅正卿,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那些人落马的时候,还得加一条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
确实是如此。
祁秋年又想到一个问题,“那现在那些涉事官员,岂不是都要想办法逃命了?”
晏云澈轻笑,“逃是没法逃的。”
祁秋年恍然大悟,这现在的法律跟后世不一样。
后世不搞连坐那一套。
大晋虽然死罪不祸及家人,除非谋逆,所以没有诛九族这么一个说法,一般都是涉事的当事人被砍头,然后家族被抄家,族人被流放,或充入奴籍。
但如果涉事人是逃走了,家族那就没这么容易了,不管是被流放,还是充入奴籍,至少还有一条命在。
要说整个家族一起逃?那也是不可能的。
大晋虽然不如后世那般科技先进,但那些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再则,出行也需要路引,没有路引,那就是流民,可以直接抓去做徭役的。
做徭役做到死,还不如流放或充入奴籍呢。
其实连坐这一套,祁秋年从前是嗤之以鼻的,觉得太过于严苛。
但真当他来了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后,才知道连坐这一套,其实是有他的道理的。
打个比方说,一个芝麻官,贪墨了一万两银子,这一万两,从来都不是那芝麻官自己花了,都是用在了家族上。
所以家族的那些’受益人‘,享受过贪墨的银两带来的好处,他们也从来都不无辜。
没直接连坐成死罪,都是开国皇帝足够仁慈了。
一路奔波几日,又到了离京城不远的茶摊上。
早早就有晏云澈的人在那边等着了,他们需要换一身装扮,然后再进京。
毕竟当初百姓可都知道佛子是带着小侯爷去皇家寺院了。
祁秋年换了一身衣裳,“话说,你们这皇家寺院到底在哪儿呢?”
晏云澈:“离这里不远,大约还有三五里地的样子。”
“以后有机会,带我去看看?”毕竟那也算晏云澈长大的地方了,他还挺好奇的。
晏云澈顿了顿,“年后还俗的时候,会去寺院。”
祁秋年点点头,“我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
两人闲聊着,同行的人也在茶摊喝茶,休整一下。
可意外就来得十分突然。
一大群黑衣人,密密麻麻地从旁边的山坡冲了出来。
祁秋年眉头紧锁,糟了,那边必然是发现抢错东西了,现在都追过来了,恐怕,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想要放手一搏了吧。
证据被祁秋年放进了空间里,是绝对安全的,可是他们想要逃生,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最起码有上百的黑衣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要如何应对?
哪怕是经历过残酷的末世,面对上百人的围杀,祁秋年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才是虚的。
侍卫,武僧,暗卫,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将祁秋年和晏云澈围在了中间。
祁秋年眼疾手快,将苏寻安推进了马车,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空间里拿出长剑。
然后光明正大地,当着黑衣人的面,将一个包袱捆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等下我们能突围,你务必驾着马车,直接往京城跑,去找战止戈来救我们,我会让暗七和暗九保护你。”他叮嘱道。
苏寻安也没有矫情地说什么他要留下跟侯爷共进退的傻话,他就是一介书生,虽然不文弱,但留下来,只会拖累侯爷。
祁秋年给了暗七和暗九一个眼神,暗七和暗九稍微犹豫了一下,毕竟侯爷才是他们的主子,保护主子,才是他们的使命。
但是主子下了的命令,他们也自当遵守,所以还是围到了苏寻安身边。
“侯爷,我们定然能护苏先生的周全,还请侯爷万事小心。”
茶摊儿的老板都吓傻了,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祁秋年也不是傻的,没想过硬钢,他又叮嘱其他的侍卫和武僧,“找到机会就从四面八方地跑,分散开,我与佛子也会找机会跑,不用跟着我们,人多,反而会成为靶子。”
晏云澈:“照侯爷的吩咐。”
说完,他接过了祁秋年手里的长剑。
祁秋年都愣了一下,晏云澈是出家人,从前他都只见过晏云澈用禅杖,禅杖可以将人打伤,打残,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但是不会要人命。
可这一刻,佛子却拿上了长剑。
君子如风,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奇迹般地,祁秋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对晏云澈的了解,似乎更深入了一分。
“离我近一些。”晏云澈眉目凝重,他知道祁秋年的身手一般,“务必要跟紧我。”
祁秋年这一刻,突然冷静下来了,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而他的手心,又重新多了一件武器。
是他从前没想过要暴露的武器。
黑漆漆的,巴掌大小,扣动扳机,就能一招致命。
他有时候都庆幸,末世来临的时候,他在国外,大批量收集物资的时候,没有负罪感,而这些木仓,收集起来也容易一些。
黑衣人没再给他们你侬我侬或者商量对策的时间了,全部都冲了过来。
刀刀都是奔着祁秋年的命去的,或者是冲着祁秋年身上的包袱去的。
而晏云澈也带领众人,开始厮杀,试图寻求出一个突破口,让苏寻安的马车突出重围。
祁秋年也没闲着,手。枪上有**,只听见biu的一声,一个黑衣人脑袋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顿时倒地不起。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武器。
一时之间,黑衣人都被震住了,动作缓慢了几秒钟。
就是现在。
苏寻安也拿出最大的勇气,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突出重围,暗七和暗九也快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有几个黑衣人反应过来,想去追马车,祁秋年一枪一个黑衣人。
完全没手软。
幸好,在逃难回国的路上,练了枪法,虽然很久没用过了,但距离近,也不至于打偏。
但很快,黑衣人也发现了规律,那小侯爷差不多打七八下,就要换一下暗器里的东西,于是死命往祁秋年这边攻击。
晏云澈随时守在他身边,确保他更换子。弹的时候是安全的。
一百多个黑衣人,武僧和侍卫们也解决不少。
眼见着黑衣人死伤大半,是时间逃走了。
晏云澈上马,直接将祁秋年拎到自己身前,“走。”
侍卫和武僧们,也赶紧上了周边的马车,一边杀,一边往外逃。
祁秋年也转过身,用手。枪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黑衣人的追杀。
一时之间,四面逃散。
晏云澈骑着马,飞驰在山间小路上。
大概是黑衣人看出来证据必然是在侯爷或者佛子身上,所以大批人马都朝着他们追过来了。
“我们去哪儿啊?”祁秋年被颠簸得哆哆嗦嗦的。
因为这次他是坐在了晏云澈的前面,奔波的视觉效果,差点儿让他头昏眼花,换子。弹都没有那么利索了。
“去皇家寺院。”晏云澈还在策马,一刻都不敢停歇。
祁秋年的耳边是风声,是晏云澈的喘。息声。
突然有一种亡命天涯的浪漫的错觉。
黑衣人追得很紧,可是鞭长莫及,祁秋年还庆幸,只要到了皇家寺院,那边有武僧,这些黑衣人就不足为惧了,更何况,他觉得这些黑衣人都不可能敢进去。
可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这他妈黑衣人,居然开始放箭了。
“你把我拎到后面去。”祁秋年赶紧说,“我好放枪打他们,我坐前面打不到他们。”
晏云澈理解他的意思,却没有行动。
黑衣人是在后面放箭,若是有人先中箭,那必然会是后面这个人。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祁秋年身处危险,除非他死了。
祁秋年知道他说不通晏云澈,又换了个法子,“那你让我跟你对坐,我还坐前面,我脸朝后头,能注意后面的暗箭。”
这下晏云澈倒是没有拒绝。
一个眨眼间,祁秋年的视野就换了个方向。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晏云澈是怎么做到的,他就和晏云澈面对面紧贴在了一起。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对方放暗箭,他就放冷枪。
只不过在马上颠簸着,准头不太好,但对方的准头也不太行。
而祁秋年也不只是放枪,还在不断抽取这些黑衣人的生机,可是人太多了,根本不顶用。
晏云澈似乎察觉到什么,“莫要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他虽不知祁秋年的本领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祁秋年能把将死的暗一救回来,还有从前那几次刺杀,包括冯生的大病,本领必然非同一般。
上半年,才闹过祁秋年是妖邪的传闻,虽然已经澄清了,但难保晏云耀不会再次拿这事情大作文章。
所以,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即便这些黑衣人都是死士。
谁知道晏云耀会不会狗急跳墙,临死还想拉人垫背呢?
祁秋年听了晏云澈的话,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还是收了手,专心用枪。
晏云澈能看出来他的异常,他没有紧张担忧,这大概是一种从心底里生出的信任。
即便是他以后没有和晏云澈在一起,也不用担心晏云澈会将他的异常说出去。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祁秋年感受到晏云澈大概也是疲惫了,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刚才的厮杀,又骑马飞驰,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索性已经被看出端倪了,祁秋年干脆不瞒了,一只手掌贴在了晏云澈的胸口,大量的生机注入。
晏云澈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眼看着,面前就是皇家寺院的大门了。
嗖的一声,再加上祁秋年几乎破音的叫声,“小心!!!”
第95章 方丈
伴随着晏云澈的一声闷哼,祁秋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还好,莫要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情。”晏云澈甚至还能分心安慰叮嘱他。
这一刻,祁秋年目眦欲裂,要不是还有一根理智的弦紧绷着,要不是还有晏云澈拖拽着他,他几乎都想掏出大炮,直接轰了那些黑衣人。
皇家寺院那边,远远的,看到有人被追杀。
不论是谁,出家人都慈悲为怀,救人是必然的,于是也赶紧拎着武器冲了出来。
近了才看到是他们的佛子,出家人戒嗔戒怒,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脾气。
他们的佛子殿下,居然被人追杀?这要不生气,里面的大佛都该生气了。
那些黑衣人也知道,佛子和侯爷进了皇家寺院,他们也就没有机会了,于是纷纷四散逃离。
到了门口。
祁秋年优先下马,然后才将晏云澈扶了下来。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祁秋年的眼睛都红了。
如果晏云澈不跟着他一起出京,就不会受伤了。
晏云澈扯了扯嘴角,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小侯爷问我这么多问题,叫我从哪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才好?”
寺院里的僧人也赶紧冲了过来,簇拥着,将两人送进了晏云澈之前住的院子。
“我去找药僧过来,还请佛子忍耐一刻。”
祁秋年叫住他,“不用,本侯会一点医术,处理外伤很在行,你去给我准备一把剪刀,干净的纱布,还有热水。”
小沙弥愣了愣,晏云澈朝着他点了点头,小沙弥才赶紧去准备了。
至于其他的僧人,也都焦急的等着。
“贫僧没事,不严重,助威师兄弟都勿要围在此处,大家都去忙吧。”
顿了顿,“若是方便,去将那些黑衣人的尸首都带回来,顺便再去找找小侯爷的侍卫,以及从前跟着贫僧下山的武僧,他们也被追杀了。”
僧人们赶紧去忙活了。
晏云澈中了一箭,但还好,射在了肩膀上,没有伤及肺腑。
小沙弥也很快就将祁秋年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你出去吧,本侯要给佛子疗伤了。”
小沙弥赶紧出了门,然后还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祁秋年的眼眶子还是很红。
晏云澈心里也抽着疼,也庆幸,受伤的不是祁秋年。
他宽慰道:“我有感觉,伤势不严重,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吗?”
“别说话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都不用受伤的。”祁秋年愧疚。
晏云澈就是不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即便不是为你,也该为天下百姓保护好那些罪证,年年无需自责,还是赶紧来给我治伤吧。”
祁秋年哼唧一声,吸溜了一下鼻子,然后用小心翼翼的剪刀剪开了晏云澈肩胛骨上的衣服。
伤口不算深,也没流多少血,大概是箭还没拔出来。
祁秋年动了动手指,用流出来的鲜血试了试,没毒,他霎时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外伤的话,那就容易得多了。
祁秋年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支局部麻醉,还有各种用于外伤的工具以及药品,当然了,还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拔箭会有点儿疼,这个是麻醉药。”祁秋年解释了一句,“打针也会有一点疼,就像被蚂蚁咬一口的感觉,你忍一忍,打完针,拔箭就不疼了。”
晏云澈干脆就没问这麻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给了祁秋年百分之百的信任,“你来吧。”
祁秋年点点头,基础的外伤处理,在末世那些日子里,他没少给同伴处理,还算娴熟。
先是用了碘伏,大面积的消毒,然后再打针。
麻醉打上之后,晏云澈就感觉肩膀那一块皮肤都麻了,几乎是失去了知觉,这麻醉,倒是和皇宫里御医用的麻沸散有些相似了。
祁秋年还是等了一会儿,让麻醉充分发挥作用,才用小工具,小心翼翼的把箭拔了出来。
没有了箭堵住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祁秋年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缝针包扎,用碘伏冲洗了伤口,然后就直接用大量的异能,灌入伤口。
伤口几乎是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很快,那个受伤的地方,就只剩了一块新生的疤痕。
因为伤在肩膀上,又打了麻醉,晏云澈自己看不见,也感受不到。
祁秋年欲盖弥彰的,给伤口裹上一层纱布。
“你要换衣服吗?”祁秋年见被他剪的细碎的衣服,应该是没法穿了,“这屋子是你以前住过的,还有衣服吗?”
晏云澈点点头,“在里面柜子里,劳烦年年帮我拿一套。”
这会儿,晏云澈的伤治好了,祁秋年拿了衣服回来,又担心起别人,“也不知道苏寻安他们怎么样了,现在也没个电报机。”
其实这么近的距离,能用对讲机了,只是先前没想过这一茬。
更是没想到晏云耀的反应速度这么快,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杀他们。
祁秋年还在碎碎念,一会儿担心苏寻安,一会儿又担心那些逃走的武僧和侍卫,还担心在建渝州府的傅正卿。
过了一会儿,他又担心起了京城的情况,苏寻安的妻女会不会被要挟等等。
晏云澈拿着干净的衣服,是哭笑不得。
又过了一会儿,祁秋年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要换衣服?”
晏云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但那眼神里表达的情绪却是清清楚楚:难不成你要看着我换衣服?
祁秋年强行镇定,“你肩膀伤了,要不要我帮你换?我们都是男的吧,你有的,我都有,看一眼又不少块肉。”
晏云澈:“”
“好啊。”他说。
祁秋年:“”他是整个被震惊到了,佛子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先前只是不小心看到晏云澈沐浴,我俩都能别扭好几天呢。
现在都快进到可以帮对方换衣服的关系了吗?
是我错过了什么吗?两个人的感情,晏云澈悄悄按了快进?】
他转过头,看着晏云澈揶揄的眼神,忍不住红了耳根子。
从理论上讲,他觉得看一眼也没关系,但刚才的话说出口了,他再留下看人家换衣服,总觉得像个流氓似的。
略微纠结了一下,他还是起身,去了旁边的隔间,隔间里是一间小书房,用屏风与卧室进行了隔断。
晏云澈看了屏风一眼,这才脱掉了自己原本的衣服。
局部麻醉的效果很好,但药效时间也短,虽然晏云澈从前没用过这些,但是刚才几乎感受不到肩膀那一块的位置了,现在却能感受到了。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受伤了。
这是不是不太对劲?
大概是佛祖保佑,祁秋年原本欲盖弥彰裹上的纱布,并不严实,晏云澈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动作有些大了,这会儿已经松散开了。
原本晏云澈只是想将纱布裹紧,可是当他无意间撇到屋里的铜镜,还是瞬间就怔愣在了原地。
这人,是不是太无所顾忌了一些?
祁秋年在小书房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以为是晏云澈换好了,转个身就出去了。
一抬眼,便看到晏云澈通过镜子看自己的伤口。
随后又看到晏云澈肌肉线条流畅的后背。
一时之间,他竟然是不知道该先害羞,还是该先担忧。
晏云澈无奈,“过来,帮我重新裹一下纱布,脱衣服的时候掉了。”
祁秋年回过神,傻愣愣的哦了一声,乖乖巧巧的过去裹纱布了。
裹了一半,他才回过神。
“阿澈,你都不害怕吗?”他的声音有点儿低。
其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要暴露自己的秘密,上辈子他就守得很好。
可是这辈子,为了报仇,确实急功近利了一些,亲近的人,都能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大源,应该是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还有暗一,暗一先前大概就对他有所怀疑了,毕竟他抽取过暗一的生机,又有冯生做那个先例,前几天,他又救了濒死的暗一。
可是,他之前还算是有分寸,大源满心都是他,不可能会暴露他。
暗一,至少他给暗一治伤的时候,是修复了肺腑,外伤没有治疗修复过,他人也看不出端倪。
但今天便不同了。
他太着急了,也舍不得晏云澈受罪。
他又问了一句,“阿澈,你都不好奇吗?万一我真的是妖怪呢?”
晏云澈听得出他语气里那几分忐忑,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只在意,面前的你,从前的你,你来自何方,又有什么目的,我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晏云澈似乎有一种让人心静的超能力。
祁秋年顿时就安心下来了,“以后,我是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晏云澈却摇了摇头,“即是你一直守护的秘密,还是一直守护下去罢。”
他虽也好奇,却并非一定要一个答案。
祁秋年又愣了一下,旋即笑出声儿,“阿澈是担心你以后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了?”
晏云澈也轻笑,“你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祁秋年嘿嘿,傻笑。
两人插科打诨,方才略微紧张的氛围,消失无踪。
不过晏云澈到底还是提醒了他一句,“日后,不管是谁,莫要再这样给他疗伤了,即便是我,也不要。”
听了这话,祁秋年直接就扑了过去,试图给晏云澈一顿么么哒。
晏云澈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这是皇家寺院。”
祁秋年:“”是哦,他要在这里轻薄了佛子,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而且人家佛子都还没穿衣服呢,万一被人撞见,那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是他撤回了一个么么哒,然后又好笑的问,“怎么?不在寺院就可以了?”
一句话,让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晏云澈面红耳赤。
祁秋年:“嘿嘿。”
时间走快一点吧。
祁秋年从来都没有如此的迫不及待过。
大概是经过这次疗伤,他恍然觉得自己与晏云澈的距离更近了。
伤口虽然治好了,但祁秋年还是摸了两颗消炎药出来,让晏云澈吞了,到底是外伤,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晏云澈也没问,就着水就吞了。
祁秋年吐槽一句,“你也不怕这是毒药。”
“你舍得?”晏云澈挑眉问。
这话说得像调情似的,被反撩的祁秋年有点儿发热。
过了一会儿,小沙弥来敲门,“小侯爷,佛子的情况如何了?需要去请药僧吗?”
晏云澈,“不必,小侯爷已经替我包扎好了,去准备一些斋饭吧。”
连续的奔波,今天又逃命,骤然放松下来,才感觉到饿了。
祁秋年也是,他揉了揉肚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皇家寺院的斋饭很不错,你应该能喜欢。”
祁秋年又咧嘴笑,“几个时辰之前,我们还在聊,以后有空了来你长大的地方看看,没想到,我现在就坐在了你长大的屋子里。”
长大的屋子?祁秋年又开始发散思维。
【佛子也是男孩子,会有成长的时候,那什么,梦什么遗的时候,算不算破戒?】
晏云澈:“莫要胡思乱想。”
那便只是正常生理现象。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祁秋年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细想,转而说起了别的。
“那些黑衣人,还不知道逃完了没,会不会在寺院外面蹲守,看来,我们是暂时不出去了,得等战止戈来接。”
晏云澈点点头,“吃过饭,带你去寺院转转吧。”
“好噢。”
皇家寺院的斋饭,果然不同凡响,祁秋年还主意到了有豆芽豆苗,土豆红薯,玉米碴子粥,大白菜也有了。
想来,也是晏云澈给他们送过来的。
祁秋年很开心,能帮到晏云澈。
吃过饭,晏云澈活动了一下肩膀,确定了完全没事,然后还是欲盖弥彰的,将整条胳膊都吊起来了,然后才带着祁秋年出去散步。
不得不说,开国皇帝还是很舍得的,整座皇家寺院,那是修得金碧辉煌。
佛像全部塑了金身。
晏云澈身为佛子,回了寺院,自然要参拜佛祖。
祁秋年也在他身边跪下了,他从前不信神佛,现在也不信,他信的是佛子。
拜了佛,晏云澈又带着祁秋年在寺庙里走了一圈儿,偶尔也会开口跟他讲一讲,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祁秋年听得都很认真,他从这些故事里,窥探到了年幼,年少时的晏云澈。
小小的佛子,曾经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离开皇宫,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光头叔叔,对他对他很好,对他和尊敬,但是再也没有人会抱抱他了。
一年只能回去一次。
可他也听话,时刻谨记这母妃的叮嘱,不可以暴露自己的秘密,要在寺院安安心心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少年时,是对这个世界最为好奇的年岁,而他的生活,只有寺院里的青灯古佛,除此之外,只有每年回京看到的繁华。
可是他从典籍里,看到过这个世界另外的风景,黑暗的,光明的,欢愉的,痛苦的。
他央求着方丈,带他去这个世界看看。
方丈也确实带他去了,去见了人世繁华,去见了人间疾苦。
昨日种种,汇集成了今日的晏云澈。
“佛子,小侯爷,方丈有请。”小沙弥前来传话。
祁秋年看了一眼晏云澈,刚才晏云澈才说起方丈,这些年都在闭关,很少见客了。
“无事,一起去见见我师父。”
是了,皇家寺院的方丈,是晏云澈这个佛子的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祁秋年突然开始有点儿紧张了。
要是方丈知晓他拐了佛子动凡心,会不会将他逐出寺庙?
“勿要多想,师父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儿。”
祁秋年噢了一声,换了一脸乖巧的模样。
晏云澈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不得不说,祁秋年的长相就属于很讨长辈喜欢的拿着,温润,不带攻击性,笑起来让热如沐春风。
方丈确实是个和蔼的老头儿,年纪应该很大了。
祁秋年像模像样的行了个佛礼,“祁秋年见过方丈。”
方丈慈祥,“坐吧,莫要客气。”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晏云澈,“你破戒了。”
祁秋年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得不行,方丈眼睛这么尖锐?这么快就看出他和晏云澈之间不对劲了?
不会吧不会吧?
祁秋年的眼神落在晏云澈的身上,都快把晏云澈盯出花了。
晏云澈倒是很淡定,“杀生固然是破戒,可若是为了想要守护的人,守护的正义与真理,徒儿觉得并没有做错。”
老方丈念佛,“去忏悔室面壁十二个时辰吧。”
祁秋年蹙眉,“方丈,阿澈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大臣们费尽心力收集起来的证据,所以才杀生的,有了这些证据,才能将贪官绳之于法,让更多的百姓能免受冤屈,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他虽然紧张,但还是直视着老方丈的眼睛,“是恶人派了死士来刺杀我们,还妄图抢走证据,若那个时候,我们不拔剑反击,难不成真让歹人得逞?”
老方丈还是不怒不悲的模样,带着和蔼的笑意,“小侯爷,老衲说的并不是悟心开杀戒的失去,而是”
他的目光流连在晏云澈和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瞬间就懂了,脸颊腾的一下就开始发烫,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云澈勾起唇角,摸了摸祁秋年的脑袋。
“师父,徒儿身为佛门弟子,动了凡心,是为错,也该去忏悔室面壁的,但徒儿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师父,您从前给徒儿取了悟心做法号,便是想要徒儿悟懂自己的心,徒儿的心,此刻,明明白白,徒儿爱慕年年。”
老方丈是什么反应,祁秋年已经无暇顾及了。
这是祁秋年第一次听到晏云澈坦坦荡荡的说出自己的心意,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
刚才晏云澈那一段话,是否可以理解为一句话:你是我即便是破戒也想要爱的人。
心潮有些澎湃,祁秋年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
“阿澈。”祁秋年牵着晏云澈的衣角,“我陪你一起去忏悔室,是我先对佛子动了心,是我做了逾矩的事情,引得阿澈动了心。”
老方丈点点头,“是个好孩子,从前老衲便参悟过悟心的未来,确实会有一段尘缘,这段尘缘来得很远,今儿见了小侯爷,这段尘缘才明了。”
他看着祁秋年,“愿你莫忘初心,一切因果,皆有际会,你心中缩迷茫的事情,或许某一日也能找到答案。”
祁秋年不奇怪方丈能看出他的不同,不过他也没多解释,只微微颔首,“晚辈记住了。”
老方丈点点头,“若是以后成婚,记得请老衲喝一杯素酒。”
这态度,便是不反对。
但晏云澈到底还没还俗,动了凡心,那就是破戒,还有这次杀人,虽是为了自己的正义,也是破了杀戒,理所应当要去忏悔室的。
祁秋年也理解,执意要跟晏云澈一起去。
“晚一些再去吧。”老方丈发话了,“马上就有客要到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老方丈又留他们说了一会儿的话,问了问晏云澈的功课,不多时,就有小沙弥过来了。
“方丈,佛子,小侯爷。”小沙弥在门外禀告,“战止戈将军到访。”
“去吧。”老方丈发话了。
战止戈人都快急疯了,刚才他进门就从小沙弥那边打听到了晏云澈中了一箭,受了伤。
也不知道如何了,严不严重,祁秋年有没有受伤。
今天也是运气好,他跟韵儿刚好出城,想去城外走走,就遇到了苏寻安急驰的马车。
苏寻安和两个暗卫身上都有伤,连忙说了祁秋年和晏云澈遇到危险,被上百黑衣人追杀。
战止戈都差点儿吓坏了,祁秋年就是个三脚猫功夫,晏云澈的功夫也多是以护人,而非是能伤人的功夫。
就那两人,要如何抵挡上百个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当即就挎上马,直接出发了,临走前,把令牌交给了晏云韵,让她帮忙去战国公府跑一趟,派一些人过来。
一路上,他又遇到几个逃散的侍卫还有武僧。
知晓祁秋年和晏云澈都逃走了,他才勉强放心,然后分析了一下,猜想到他们可能去的地方,这才找到皇家寺院来。
第96章 面壁
战止戈急得在晏云澈的小院子里来回踱步。
直到两人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他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俩都没事。”战止戈拉着大外甥来回转了两圈,“小沙弥不是说你中了一箭受伤了?”
晏云澈解释了一句,“箭只刺破了衣裳,肩膀上擦伤了一点,不严重,年年已经替我包扎过了。”
祁秋年抬眸,【阿澈说谎了,算不算又破戒了?】
晏云澈:“……”他这是为了谁?
战止戈彻底放松,然后也没注意到他大外甥对他兄弟称呼为年年。
“说说看怎么回事吧?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前几天听说你们一起出京了,到底去哪儿了?”
晏云澈请他进去坐下,才慢慢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下。
战止戈有些生气,“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就带两个暗卫,几个武僧就去了,也不知道找我派几个人?”
祁秋年讪笑,“当时事出紧急,为了不引起晏云耀的注意,我们只能低调行事。”
真要带着战止戈,再带一队的将士,都不消他们接到苏寻安,在路上怕是就要先经受几轮刺杀了。
战止戈叹气,“如今情况怎么样?”
祁秋年:“证据都在我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到时候把证据交给陛下,等傅相爷将那些人证带回来,应该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我先来了。”战止戈说,“我让韵儿去国公府跑一趟,将士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陛下应该也能收到风声,事关重大,陛下或许会派人来接。
祁秋年点点头,“苏寻安和暗七暗九呢?他们如何?”
“都受伤了,但是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战止戈说,“我爹知道消息,肯定会将苏寻安的妻女接过去,让他们暂时住到国公府去。”
这天底下,除了陛下下令,怕是没有人敢硬闯国公府了。
祁秋年也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家人,不怕被胁迫,晏云耀也不会蠢到去找他府邸里那些下人的麻烦。
毕竟在这些权贵眼中,家奴如草芥,草芥要如何能威胁得到主子呢?
总不能是去捉了煤球一家三口,用大胖猫来威胁他吧?
但是苏寻安还有妻女在京城,能得到国公府的庇护,也就安全了,他也能放心了。
很快,今天出去搜寻的,也带回来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晏云澈用长剑挑破了他们胸口的衣裳。
果不其然的,都有一个图腾。
战止戈瞧见了,同样神情凝重。
祁秋年不明所以,“这图腾有什么讲究?”
晏云澈点点头,缓缓将这件事情道出。
因为大晋的开国皇帝是和尚出身,导致全国百姓也大多信佛,但大晋却没有阻碍百姓有别的信仰。
比如说道教。
道教几位俗神,财神,福禄寿三星,土地公,城隍爷,都是百姓常拜的道教神仙。
俗话也说,佛道不分家,想这样的正经教派,都是看自己的自由。
但几十年前,突然多了个别的教派,叫神女教,说是保健康长寿的。
健康长寿,对所有人都有吸引力。
因为大晋并不禁止别的教派,神女教很快就积攒了一大批的信徒,可渐渐地,官府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神女教,需要信徒的献祭。
“那不是邪。教吗?”祁秋年皱眉,古往今来,邪。教都是不容于世的。
晏云澈点点头,“先皇陛下得知此事之后,大肆追捕了神女教分散在外的神官,可是却拿普通百姓没办法,总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百姓也只是受了蒙蔽罢了。”
再后来,全国各地的神官都被斩首示众,神女教也渐渐没了风声。
可如今,这神女教怎么又现世了?
“所以这个图腾就是神女教的标识?”
晏云澈点点头,有些不能理解,“晏云耀即便是大逆不道,为何会与邪。教搅和在一起?”
他从前也没在晏云耀的心里读出过任何关于这个教派的内容。
祁秋年想了想,“或许是这邪。教余孽隐瞒了身份,潜伏在晏云耀身边,若是哪天晏云耀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便可以此要挟?”
不是他为晏云耀这个仇人说话,只是就事论事,晏云耀虽然是个没脑子的,但应当不至于主动和邪。教牵扯。
这一旦查出来,他这个皇子就是万劫不复,比起什么贪污,杀人,调包科举成绩,结党营私这一类的罪名,大太多了。
“此事,我们应当管不了了。”战止戈叹息,“按照陛下的性格,即便是知晓了,也应该会将这事情给按下去。”
不是包庇晏云耀,实在是因为皇室与邪。教牵扯,引起的动荡会很吓人,到时候还怎么在百姓心中立下威信?
大概是只能秘密处理。
祁秋年啧了一声,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这次的证据,送到陛下面前去,晏云耀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再过了一个时辰,国公府派出来的人,也根据战止戈留下的线索,找来了皇家寺院,然后将寺院严密保护起来了。
毕竟寺院太大了,而且还有香客,若是歹人混迹其中,很难查出来。
战止戈挥斥方遒,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祁秋年倒是关心另外一件事情,“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等陛下的话吧。”晏云澈说,“如今我们回京,也未必安全,皇家寺院,到底是圣祖也留下的寺院,无论是谁,想要作乱,都要掂量一下的。”
祁秋年点点头。
老皇帝派来的人,是后半夜到的。
祁秋年已经在晏云澈的禅房睡下了,听到陛下派的人来了,他还是挣扎着,穿着衣服出去见了见。
陛下直接派了华公公过来,华公公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皇宫离皇家寺院不算远,但也是一路颠簸。
祁秋年很会做人,连忙扶着华公公坐下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公公喝杯茶,坐下说吧。”
华公公的老脸都笑出花儿了,他是真的喜欢祁秋年这个年轻人,他是宫里的大太监,陛下的亲信,多的是人对他谄媚,可是那些权贵却在背地里骂他是阉人。
但是祁秋年不会,他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一个寻常的老人。
喝了杯热茶,缓了口气,华公公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这是陛下的圣旨,佛子与小侯爷,还有战将军都先看看吧。”
晏云澈接过圣旨,倒也没有别的内容,就让他们保护好证据,然后先留在皇家寺院,不要回京。
至于战止戈,需要领兵,去建渝州府跑一趟,把傅正卿一行的大臣们,还有找到的那些人证,都接进京。
“陛下是知道了邪。教的事情?”晏云澈问。
华公公点点头,“今日下午,陛下宣见了苏寻安,从苏寻安口中得知了图腾的事情,当即震怒,派兵直接围了三殿下的皇子府。”
祁秋年没忍住,啧了一声,“真弄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华公公也不懂。
皇子想要争夺太子之位,想要坐上皇位,他都能理解,但是没想到三皇子会与邪。教扯上关系。
华公公叹息一声,“陛下也说了,让小侯爷与佛子留在寺院,好好休养,这次辛苦小侯爷去接证据了,陛下之后会论功行赏的。”
祁秋年:“臣谢过陛下的好意。”
华公公点点头,眼底有些困乏。
晏云澈:“公公在厢房休息一晚,明日再回京吧。”
华公公点点头,让小沙弥带他下去休息了。
三个年轻人还围坐在一起。
战止戈,“要去建渝州府,我明日就得出发了,你们在寺院,千万别出去了,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我知道,止戈兄也一路小心。”他想了想,抿唇,“晏云耀在建渝州府可能养得有私兵,这些死士也有可能是那些私兵当中的一部分,止戈兄,你也万事小心。”
听到私兵,战止戈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秋年又再解释了一下,关于建渝州府那些山匪统一形制的兵器的事情。
“这事情,陛下也知晓。”晏云澈说,“小舅舅注意防范,最好多带一些人。”
战止戈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华公公和战止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皇家寺院。
至于祁秋年和晏云澈,他们吃过早膳之后,就去忏悔室面壁去了。
原本只需要晏云澈一个人去面壁,但祁秋年执意跟着去,老方丈也没反对。
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念经忏悔。
忏悔室里,不见天日,只寥寥点了几盏豆灯,看起来更像是密室,十分的安静,安静到几乎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响,也很能使人心境平和。
不过环境倒还是不错,居然烧了地龙的,屋子里暖烘烘的,也不怕着凉。
忏悔室的四周都挂满了佛像,庄严肃穆。
晏云澈跪在蒲团上,闭目念经。
祁秋年也学着他的模样,虽然他不会念经,但帮晏云澈敲一敲木鱼还是可以的。
结果,晏云澈就听见了……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功德+1+1+1+1+1+1……】
……
【嘿嘿……】
语气还特别欢快。
晏云澈:“……”
“莫要在此处捣乱。”
祁秋年都懵了,“我不就是在敲木鱼?哪里捣乱了?”
晏云澈叹息,这话也确实不好说,但年年的心声这么吵闹,他还要如何面壁?
这罪孽是不是越来越深重了?
他只能尽量屏蔽旁边顽皮的捣蛋鬼的心声。
祁秋年敲了一会儿木鱼,有些跪不住了,干脆从跪,偷懒到跪坐。
他转过头,看着晏云澈身姿挺拔的模样,心中叹息,【真要跪满二十四个小时,膝盖不得废了?还得不吃不喝一整天。】
晏云澈也在心中叹息,其实他是从小到大跪习惯的,十二个时辰,虽然有些艰难,但不至于膝盖会废掉,至于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是什么难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忏悔,总要有一个态度,若只是关在屋子里,念一天的经文,这对出家人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但是祁秋年的话,那可能就不好说了,娇弱得很。
祁秋年丝毫不知道晏云澈给他贴上了一个娇弱的标签。
晏云澈睁开眼,“如若不然,你可以先出去歇息,去寺院里转一转,或者去找师父下棋打发时间 ,我明日就出去了。”
祁秋年愣了一下,“不,我不出去,我就要在这里陪你。”
晏云澈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秋年就是个犟种。
“那你莫要跪了,坐着吧。”晏云澈放弃自己的原则,“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祁秋年狐疑,“真的?这不好吧?”
这毕竟是忏悔室,他真躺在地板上,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晏云澈:“你本就不是出家人,不妨事。”
祁秋年哦了一声,“那你别管我了,我要是受不住了,我会自己偷懒的。”
晏云澈点点头,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默念经文。
佛经,他背了将近二十年了,无论是哪一本都可以倒背如流。
但若是真要说哪一本更熟悉,那便是清心咒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清心咒,几乎刻磨进了他的骨血里。
祁秋年这边,坚持,坚持,再坚持,结果还是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然后从跪坐到坐着,见晏云澈还是纹丝不动,如果不是还能听见他默念经文的声音,祁秋年都要怀疑晏云澈是不是睡着了。
下午,坐也坐不住了,干脆半躺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晏云澈。
晏云澈的样貌,真的是他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都是看一眼都想要惊叹的地步。
但其实,他会对晏云澈动心,也绝对不是单纯因为晏云澈的样貌。
而是晏云澈带给他的那种感觉,轻松自在。
否则,他也不会在不经意间,就让晏云澈窥见几分他的秘密。
同样的,潜意识里,他就十分地信任晏云澈。
信任到,就是无论如何,不管到了什么地步,晏云澈都不会出卖他,即便是他们未来没有在一起,即便是他们未来闹翻了,他对晏云澈的信任,也丝毫不会减去半分。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其实,他也很好奇,他在晏云澈的眼中,会是什么模样的。
一个身怀秘密,来历不明,又极其不靠谱的年轻人?
大概是这样没错了。
到半下午,祁秋年终于饿了。
面壁,自然不会有人给你准备食物。
吃早餐的时候,他还特意多吃了一点,但还是不顶饿啊。
晏云澈难不成都不会饿吗?而且,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晏云澈居然连姿势都没变过。
祁秋年真心佩服。
晏云澈听见他肚子咕噜噜叫了三回,终于睁开了眼睛。
“年年出去吃饭吧。”
祁秋年顽强,“不,不出去。”
“那你自己有吃的,便吃一些吧。”晏云澈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其实他都有些难以想象,祁秋年真的陪着他在禁闭室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祁秋年讪笑两声,从衣兜里摸出一点小零食,“你要吃不?”
晏云澈摇摇头,“不必。”
祁秋年也不多劝,知道晏云澈是因为破了戒,才被老方丈罚在忏悔室关一天一夜的禁闭。
他也就不勾着晏云澈继续犯错了。
虽然不信佛,但至少要尊重嘛。
祁秋年简单吃了几口,都是些没有气味的小食,勉强果腹,又喝了点清水,然后便再半躺着,盯着晏云澈看。
晏云澈一直都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偶尔也能听到祁秋年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他并没有睁眼。
又再过了几个时辰,外头大抵已经天黑了,晏云澈听见了祁秋年舒缓平和的呼吸声。
睁开眼,这人已经枕着蒲团睡着了。
晏云澈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给他盖上。
祁秋年似有所觉,翻了个身,把衣服裹紧了。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在晏云澈的禅房的床上躺着了。
稍微有一点儿懵。
他是怎么回来的?
喊了两声晏云澈,没人应声,倒是有个小沙弥进来了。
“小侯爷,佛子去找方丈大师了,佛子留了话,若是您醒了,可以先洗漱,吃早餐,不必等他。”
祁秋年噢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小沙弥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福至心灵,“小师傅,本侯爷今天是怎么回来的?抱歉啊不好意思,昨天在禁闭室睡着了。”
小沙弥垂头,声音都快被吞进肚子里了。
但祁秋年还是听见了。
小沙弥说的是:“佛子抱着您回来的,好多师兄弟都瞧见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脸皮子都有点儿发烫,并且不敢直视小沙弥了。
他居然睡得那么死?一路被抱回来,都没醒?
一定是前段时间太累了,他如是想。
“那,那什么,你去帮我准备早餐吧,之后我这里不用人守着了,小师傅也忙自己的去吧。”
小沙弥点点头,出去了。
祁秋年吃过早餐,去了晏云澈的小书房,里面也大多是佛经,他随意翻看了几本。
然后找到一本不一样的。
居然是游记。
看这字,是晏云澈亲自写的,就是这字体,还略微稚嫩了一些,应该是十多岁的时候写的。
祁秋年翻看得津津有味。
游记里记录了晏云澈用双脚去丈量过的山川湖海,风土人情,也有晏云澈十多岁时的见解。
瞧着,有些像日记。
晏云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没注意到,直到他放下游记,才看到晏云澈靠在榻上,已经睡着了。
祁秋年没去打扰他,跪了一天一夜,铁打的身子都遭不住,一大早,抱他回来,又去见了方丈。
也不知道师徒二人又说了什么。
睡着的晏云澈,多了几分柔和,当然,晏云澈平时对他也挺温柔的。
但是睡着后的晏云澈,带给他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祁秋年轻脚轻手的,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被,然后就守在矮塌边上,继续看别的游记。
不过这次却没有刚才那种沉浸式阅读体验了。
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大了。
与其看晏云澈写的游记,不如等晏云澈以后有空了,亲自讲给他听,又或者,未来的某一天,他也可以再跟晏云澈共同去走一走晏云澈曾经走过的路。
晏云澈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
一睁眼,便是祁秋年炯炯有神的眼睛。
晏云澈:“……盯着我作甚?”
祁秋年回过神,“没事,就是觉得你好看,你好看,那我自然就要多看几眼了。”
晏云澈无奈,深受rua了一把祁秋年的脑袋。
“我们大概还要在寺院住上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缺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我不如你细心,会有很多地方考虑不到。”
祁秋年嘻嘻,“已经很好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寺院里住了整整一个多月。
他平时虽然不爱出门,但不爱出门,跟他这一个月不能出门,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战止戈留下的将士,偶尔会来禀告,会在寺院外查到黑衣人的踪迹,他们也绞杀过几波人了。
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他们现在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活动范围,也都只能在寺院里。
但他毕竟不是出家人,人家小师傅们要做功课,他也不好去打扰,便只能日日缩在晏云澈的院子里。
但晏云澈毕竟也是佛子,既然回了寺院,自然要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做功课的。
不能时刻陪着他。
幸好他不是小孩儿,找点儿自娱自乐的事情,也能打发时间,只是有点儿无聊罢了。
陛下也派过几次人过来,给他们送口信或者密信,外面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混乱。
即便是证据还在他手中,还没能交到陛下面前去,曾经涉事的官员,就有很多坐不住了,如今,整个京城,风声鹤唳。
但幸好,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当中,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了。
祁秋年也会顺便的,厚着脸皮,让陛下派来的亲信帮他也送几封信回侯府。
他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也不知道大源这小子能不能把家里的生意给稳住了。
今年的冬天,已经下过几场雪了,总体来说,没有去年那么寒冷。
直到又是一场大雪过后。
老皇帝派了人,高调地迎接佛子回京。
京城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前段时间佛子与小侯爷出京,说是要去皇家寺院的事情,他们是知晓的。
第97章 审判
而皇家寺院这段时间闭门谢客,他们也是听到风声的,所以百姓的猜测,也大抵跟佛子有关。
几乎无人知晓,他们是经历了一波生死,才能回到京城。
京城还是老样子。
不,或许还是有区别的。
年关将至,不少商铺都已经在开始张灯结彩了。
祁秋年坐在马车里进程,略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
晏云澈一身佛子的法衣,十分有范儿,“等这次事情解决,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有些突兀。
祁秋年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路没修好之前,我哪儿都不想去。”
别看这次去接苏寻安来回路上没花几天的时间,但就这几天的时间,祁秋年都觉得受罪。
要不是不合适,他真的很想把空间里的越野车给开出来了,虽然路况不好,还是会颠簸,但肯定会比马车要舒服得多,而且速度也快。
其实他空间里连直升机都有,只不过他曾经业余去考过一个证件,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开过了,而且,这时代没有卫星,没有信号,直升机虽然还能飞,很多功能都没法使用。
即便是他胆子大,也不敢在这个情况下尝试。
晏云澈略带宠溺的看着祁秋年,又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那便等路修好了再说吧。”
祁秋年叹息着,“方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看见有民夫在挖路,是不是就是打算要修路了?”
晏云澈点点头,“京城冬日寒冷,田地空闲,民夫们不用伺弄庄稼,但家里的生计也必须维持下去,他们就会出来做工。”
原本要修路的经费没那么充足,也都只能用徭役,人数不够的情况下再低价招收一些民夫做苦力。
但是有了祁秋年这鬼灵精,前前后后为修路的事情,筹集了上百万两的银子,国库再拨一部分。
钱够了,那自然要大刀阔斧的开干了。
“估摸着等到开春,这水泥路就能修很远了。”晏云澈说。
其实冬天修路还是很影响效率的,地上都被冻住了,要想铺水泥,至少要先把路填平,这时代没有机械,只能一锄头一铲子的人工挖填。
但是如果冬天不修路,到春天,民夫又要回去伺弄庄稼了。
修路这事儿啊,任重道远。
陛下派来的车马,没有送祁秋年和晏云澈回府,直接送进了皇宫。
祁秋年转过头,看着晏云澈,“现在是什么情况?”
“把证据拿出来吧。”晏云澈含笑看着他,“等了这么久,今天也该好好清算了。”
祁秋年愣了愣,“傅相爷他们回来了?”
晏云澈颔首,“我先下车,你整理一下证据。”
说完,都不给祁秋年反应的时间,晏云澈就下了马车。
祁秋年心底又是一暖,晏云澈让他把证据拿出来,可这些天,晏云澈从没见过证据,也根本不知道证据被他放在什么地方去了。
而晏云澈说的还是整理一下证据。
晏云澈早就知晓他和晏云耀有仇,虽然最开始他们就没查到这一点,但怕也是想要他也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仇给报了?
祁秋年轻笑,上辈子被晏云耀毒杀,他是拿不出证据的。
略微在马车上待了一会儿,才拿出苏寻安之前给他的那个盒子。
这个盒子,他一直没有拆开过,现在也不打算拆开,准备等下直接交给陛下。
朝堂上,满朝文武大臣几乎都到齐了,只是个个都垂着头,静若寒蝉,连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老皇帝坐在明堂上,不怒自威,但瞧着气压挺低的。
祁秋年跟在晏云澈的身旁,缓步进入朝堂,同样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连身上的气质与表情都严肃了不少,瞧着像个正经人了。
祁秋年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
龙椅上的老皇帝,脸色有些苍白,轻声喊句:“爱卿平身。”
祁秋年恭敬起身,与晏云澈对视一眼,然后退到了一旁。
他们知晓今天这大朝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但不该由他们两个起头。
紧接着,又是傅正卿带着一行大臣到了。
傅正卿看着也苍老了不少,看来这几个月深入探案,赈灾济贫,又连续的奔波赶路,让这个老人家的身体也吃不消了呀。
老皇帝直接免了傅正卿的礼,让他直接站着说话,不必跪了。
傅正卿还是遵循礼法,拱手行了礼。
不过他却没有像祁秋年这样站回去,而是直接开启了正题。
“陛下,臣前些日子在建渝州府旧治水患,发现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此时事关重大,还请陛下来定夺。”
傅正卿,官位做到头了,也是他亲自去了建渝州府探案,此事由傅正卿起头,祁秋年大致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老皇帝沉声:“爱卿但说无妨。”
傅正卿颔首,继续说,“不过才几年前,建渝州府就发生过一次特大水患,当时民不聊生,无数百姓因此丧命,背井离乡,臣还记得,当时陛下便拨了款,重新修了水利,而此事是三皇子殿下亲自负责的,这次,臣去了建渝州府,却发现几年前修筑的水利工程,完全就是豆腐渣工程,所用的材料与当年拨下去的款项完全不成正比。”
前几年没溃堤,那都是运气好,今年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也是因为祁秋年’误打误撞‘用水泥修补了水利工程。
傅正卿将事情娓娓道来,包括当年水患被牵连的大臣,还有畏罪自尽的仇恩的父亲。
仇恩的父亲,原来也只是替罪羊,傅正卿也也讲了个清楚。
陛下当即震怒,叫人宣了仇恩上殿,又派人去将晏云耀压了上来。
晏云耀这些日子,一直被囚。禁在皇子府,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办法知晓的,他估计也明白,这次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他这个皇子怕是脱不开身了。
祁秋年乍然再见到晏云耀,感觉他整个人的颓丧了不少。
被侍卫压到大殿上的时候,晏云耀看了一眼祁秋年。
那眼神里全是怨毒。
祁秋年面不改色,无论晏云耀现在多恨他,或者多想杀了他,如今晏云耀的结局,便也只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如果按照佛家来说的话,那便是一个因果关系,晏云耀曾经种下了因,现在收获了这个果,仅此而已。
毕竟,没有一条罪证是冤枉了晏云耀的。
【个狗东西,吃屎去吧。】
祁秋年心里暗骂,晏云澈差点儿没忍住勾起的嘴角。
老皇帝厉声,“晏云耀,几年前,由你全权负责建渝州府行修水利,其款项被贪墨,用劣质材料以次充好,险些造成惨剧,此事,你可认罪?”
晏云耀当然是咬死不认。“父皇,儿臣对此并不知情。”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老皇帝,试图唤起老皇帝的父爱,“父皇,您也知晓,儿臣是皇子,自幼锦衣玉食,即便那次由儿臣亲自督办,但儿臣身处高位,从来都不懂什么材料好,什么材料差,所以即便是那水利工程用了劣质材料,儿臣也是受了底下官员的蒙蔽,求父皇给儿臣做主啊。”
瞧他这说的,还委屈上了,像是还冤枉了他似的。
老皇帝没说什么,又道:“几年前那起特大水患,当时也是因为前一次修筑水利的工程款被贪墨,朕还记得,是一位户部的官员认了罪,最后畏罪自尽了,可如今有人状告,当年那位户部官员是被你威胁,才认下了所有的罪责。”
晏云耀大概是是死鸭子嘴壳子硬,“儿臣从不知情,更不可能胁迫当年的官员,而且但年那是是由顺天府尹查办的,那官员也签字画押了,证据确凿,如何又能与儿臣扯上关系?”
他心里琢磨的,大概就是死无对证罢了。
可仇恩却站了出来,“三殿下,你可还认得草民吗?”
当年,那认罪的户部官员,官职虽然不高,却也是京官,仇恩身为长子,也有几分学识,也算是当年京城里的青年才俊里的其中一个了。
晏云耀抬头看了他一眼,瞳孔有些闪烁,旋即摇头,“本宫并不认得这位年轻人。”
仇恩也顾不得此刻还在大殿之上,直接嗤笑了两声,“恐怕是三殿下作恶太多,已经记不得我们这些苦主了。”
现在正在审案,晏云耀也还没被定罪,仇恩的语气,有些大逆不道了,当即就有大臣就站了出来,指责仇恩不知尊卑。
仇恩直接没搭理,他等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刻了。
他直接将手里的半册账本交了上去,“陛下,草民便是当年那位户部官员的儿子,三殿下当初派了人,以我全族的性命威胁我父亲,我父亲为了保全族人,不得不认罪画押,可我父亲曾留下过当年的账本,清楚的记录了那次水利工程款项的开支。”
晏云耀眸光一沉,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难怪当年他死活找不到账本,原以为那小官已经将此销毁了。
仇恩继续说,“我父亲将的账本分成了两册,一册在草民身上,另一侧埋在了老宅的树下。”
晏云耀这下有些紧张了,连忙说道:“这简直是荒谬,当年的户部官员畏罪自尽之后,其家人全部被流放,若你是那官员的儿子,岂非是漏网之鱼?你又如何从流放之地来到了京城?”
仇恩也不怕,早就想好了说辞,“陛下,当年在流放的路上,草民不幸感染了重疾,奄奄一息的时候,直接被押解的官兵丢弃在了山林里自生自灭,但草**气好,最后被猎户救下,但是草民病好之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隐姓埋名,偷偷前往建渝州府,查起了当年的事情。”
他目光有恨,犹如实质性的刀刃落在晏云耀的身上,“因为有我父亲留下的半册账本,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查到不少的线索,草民已将所有证据与线索全部交给了傅相爷,还请陛下为我余家做主,还我余家一个公道。”
是了,仇恩原本不姓仇,他是姓余的。
之前,苏寻安要跟着傅正卿回建渝州府治理水患,将建渝州府暴雨的消息透露给了仇恩。
仇恩也跟着他们一同回了建渝州府。
后来,傅正卿在建渝州府查案,仇恩也找准了时机,直接带着证据,告到了傅正卿的面前,求傅正卿替他申冤。
因为有那半册账本,以及仇恩这些年陆陆续续查到的一些小证据,小线索,几乎就已经足以佐证他的说法了。
但还有另外一册账本的证据。
仇恩又到:“那账本埋在了草民老宅的一刻桂花树下,便是祁小侯爷起初进京时买的那座宅子,后来阴差阳错的,小侯爷又将这宅子送给了他的部下苏先生,那宅子没有动过土,所以当年那另外半册账本,应当还在那树下埋着。”
老皇帝点点头,当地叫仇恩带着人去将剩的那半册账本给挖了出来。
随后又叫人宣了苏寻安。
苏寻安当时进京之后,就直接被战国公接到了国公府,包括他的妻女,都在国公府住着呢,也是为了保护苏寻安一家三口的安全。
另外半册账本,也很快就被挖了出来,全部成交到了陛下面前。
老皇帝随意翻看了两眼,都没将账本看完,砰的一下,将账本砸向了晏云耀。
晏云耀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
这账本清清楚楚的记录了当年兴修水利,被挪用掉的款项,以及各个涉事的官员。
老皇帝怒笑,直接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那几个大臣哆哆嗦嗦的跪了出来,直喊冤枉。
可傅正卿又站了出来,“本官这里还有一个人证,这个人证恐怕要请小侯爷帮忙了。”
祁秋年一直处于一种看戏的状态,闻言有些诧异,“傅相爷但说无妨,但凡有晚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傅正卿慈祥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手底下可有一个管事儿,叫余鸿?”
祁秋年愣了一下,那余鸿,便是老余,是他刚进京就买来的下人。
牙行说他是个读书人,是被亲戚牵连成了罪奴,当时祁秋年对这种连坐的刑法并不怎么认同,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没有大问题,就将人给买了下来。
因为老余读过书,也很会算账,大源也是跟着老余学的读书识字。
后来食之禅开业,缺了个掌柜,他又将老余安排去食之禅,做了一段时间的掌柜。
再之后,那老余确实有些能力,他又将人安排去了成外工厂,做了总管事儿。
他从前只从牙行那里知晓,老余是被亲戚牵连成了罪奴,却不曾,想这老余原来与仇恩的案件有关。
仇恩道:“侯爷,那余鸿,曾经是我爹的书童,后来我爹见他有几分才学本事,为人也聪明机灵,便放了他的奴籍,让他可以去参加科考,可余叔是个知恩图报的,即便是去了奴籍的身份,做了个普通人,他也愿留在我余家鞍前马后,我父亲见他执意如此,便把家中的几分薄产交给了余叔。”
再后来,余家被冤枉获罪,但余鸿与余家顶多算是个雇佣关系,却也被再次牵连,成了罪奴。
祁秋年恍然大悟,看向陛下,“可否派人去将老余请过来。”
老皇帝点了点头。
老余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见到仇恩,是老泪纵横。
可现在不是他们抱头痛哭的时候。
老余调整好了心情,恭恭敬敬的跪下,“陛下,草民当年亲耳听见,是承平候赫家大公子,也就是如今的承平候,前来逼迫主子认罪。”
当年的老承平候,如今已经去世了,承袭爵位的是赫皇贵妃的亲兄弟。
承平候顿时就站了出来,“简直是荒谬,若是仅凭一张嘴,就可以被称之为证人,那还要衙门做什么?更何况,老夫身子不好,几乎都在家里修养身体,从来都不认识什么余大人。”
老余也表现得很淡定,从怀中摸出一块私令,“这是当年您不小心遗失在余府的东西。”
这承平候,刚刚才否认了自己与那位官员完全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面,可现在人家就说在府邸里捡到了这一块令牌。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令牌,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了,特别是权贵的令牌。
所以令牌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随意给人的。
承平候辩无可辩,于是也跟着跪下了,试图栽赃给府里的下人,“陛下啊,这定然是府里的下人背着老臣去做的,老臣概不知情啊。”
这路子,跟晏云耀一样一样的。
老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雷厉风行,直接将当年涉事的官员摘了乌纱帽。
然后又来说这次的水利贪污案。
当年的水患,被余家顶了罪,后来晏云耀又亲手接下了建渝州府重新修建水利的事情。
可这次,依旧是豆腐渣工程。
这次涉事的官员那就更多了。
傅正卿甚至还带了不少的证人到朝堂上来。
有的是当年参与建设水利的民夫,有的是负责督促民夫的官兵,还有当年的,也就是前一任的建渝州府的太守
一长串的证人,都被战止戈全须全尾地送到了大殿之上。
这下便是人证物证俱在。
老皇帝当即震怒,电子手表都滴滴好几次,可见被气得不轻,华公公也赶紧送了养身茶,太医也在后面候着了。
老皇帝缓了口气儿,直接将所有涉世的官员全部摘了乌纱帽,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就连看热闹的祁秋年,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甚至开始狗咬狗的大臣们,都心惊不已。
可这事情还没完。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水患的事情差不多了,但科举舞弊,调包科举成绩的事情还没说呢。
就刚好借着今天一起去说了吧。
苏寻安也没废话,直接将自己手里的证据双手呈上,也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只是北方某个村里的一个读书人,有几分天赋,十几岁就考中了秀才,可再去考举人的时候,却意外落榜。
在他暗察之下找到了不少证据。
这科举向来都说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能让全天下的学子,通过科举施展自己的才华,展现自己的抱负。
特别是最底层的读书人,科举是他们唯一能够改换门庭的机会。
可如今,这些寒门学子的成绩却被调包,安在了某某世家子的身上。
那些世家子无才无德,即便是做了官,也是尸位素餐的蛀虫。
之所以他们只敢在乡试上动手脚,主要是会试就在京城,天子脚下,他们再大胆也不敢在会试动手脚。
有个举人功名,那些世家子,再花些钱,通过各种运作,就能被派官,然后在大晋的各个角落,替晏云耀卖命。
前些时日,老皇帝让祁秋年再去找一些科举被调包的学子,这事情是晏云澈去办的。
如今那几个学子,也被带到了朝堂之上。
他们没有苏寻安的胆识,而且成绩也不如苏寻安那么亮眼,当年因为家中贫困,那次去考举人,就已经是放手一搏了。
结果没考上,他们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成绩被调包了,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他们继续念书了。
此后,便泯然于众生。
有的人也曾怀疑过自己的科举成绩被调包,毕竟他们也能考完之后与同窗’对答案‘,再比较之下,就有猜疑了。
可是他们无权无势,更是不敢闹,也怕祸及家人,只能忍气吞声。
被晏云澈人找到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起初他们也是害怕的,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
可是听说是佛子替他们做主,他们也咬牙,一同进京了。
别的不说,这些年蹉跎的岁月,还有功名,也该还给他们了。
穷秀才,富举人,这点浅显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读书人,要供养他们读书,几乎是举全族之力,哪怕是不为了他们自己,也该为自己的族人考虑。
当然了,科举成绩也被调包的,绝对不止今天到大殿上来的这几个倒霉蛋,还有很多因为各种’意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除了他们,晏云澈的人还找到了那些年参与过给成绩调包的小吏。
苏寻安手里的证据,只够指认几个涉事的大臣,还有一些顶了成绩的世家子,不足以指认晏云耀这个狗东西。
最开始,祁秋年将苏寻安这事情压下来,就是想要证据足够的情况下,直接将晏云耀踩死。
证据已经来了。
前些时日受了重伤,来投奔祁秋年的云烨。
这些时日,云烨也一直住在侯府,刚才晏云澈已经派人将人接过来了。
不过云烨要状告的,并不只是科举调包的事情。
他要告的是承平候和他们云家,暗中勾结,谋财害命等等。
这些罪名听起来都不太严重,至少比起刚才的那种特大贪污案件,这都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了。
可是云烨手里的证据却是雷霆一击。
老皇帝不怒反笑,“好啊好啊,朕从来不知,朕的朝堂上,会有如此多的蛀虫。”
百官们都跟着跪了,祁秋年和晏云澈也跪了,任谁看着,都知道老皇帝要气疯了。
老皇帝今天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了,可大概是没想到会如此的严重。
几个案件,一同查办,全部交给了傅正卿和顺天府尹。
今日被摘了乌纱帽的大臣高达数十人,还有些不在京城的,也全部派人去捉拿回京了。
虽然证据确凿,但还需要一份他们的供词,按照他们的供词,再来给他们定罪,无论是砍头流放或者是其他的判罚,都要根据犯罪的大小来判定。
不是想砍头就直接砍头的,老皇帝也不是个暴君。
这也是律法存在的意义,
那些大臣们全部被摘了乌纱帽,押解到天牢,但不管他们的罪定没定,抄家是必然的了。
老皇帝直接派了战止戈去将这些大臣的家全部给抄了个一干二净。
这下,又让人惊心不已,一个五品京官,家里居然藏了十万两黄金。
不是白银,是黄金啊。
其他皇子派系的,当然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晏云耀给拍死。
纷纷进言。
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官员下狱了,但晏云耀还跪着呢。
他才是最让人头疼的,毕竟是个皇子,也是老皇帝曾经真心实意宠爱过的儿子。
甚至也曾想过要把大晋的未来交给晏云耀。
如今所有的罪证摆在面前,若是按照正常的量刑,砍他十次头都不足为过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邪。教。
邪。教的事情,今日没在朝堂上审理,但老皇帝已经有数了,也在秘密派人暗查了,这事情也只能秘密处理,不好公开,否则又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祁秋年也很好奇,老皇帝到底会如何处置晏云耀?
直接要了晏云耀的命,大致是不能了,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而且其中盘根错节,晏云耀也不是轻易能杀的。
即便是这次落马的大臣高达数十人,也大多数与晏云耀有关,但晏云耀这些年在朝堂上的关系太复杂了,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拔除。
很多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
或许老皇帝也是思虑了许久,最后只将晏云耀打了一百大板,送入皇陵,终身不得走出皇陵半步。
而承平候,直接被削去了爵位,抄家之后贬为庶人。
哦,对了,还有个赫皇贵妃,也就是三皇子的母妃,从皇贵妃的位分直接降成了嫔。
其实祁秋年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这样的判罚明显是不公平的,特别是他们这次去接苏寻安,被刺杀的事情,也没拿出来说一说。
哎,这真的让人很不爽。
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男爵罢了。
祁秋年偷偷叹息着。
晏云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
用手指轻轻勾了勾祁秋年的手指。
祁秋年回过神,扯着嘴角笑了笑,【佛子这算不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
晏云澈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这人算了。
祁秋年这会儿已经缓过劲了,左右现在晏云耀已经被关入皇陵,还要被打一百大板。
这一百板是陛下亲自下令,行刑的人不敢手软,这一百大板打下去,不死也成个废人了。
以后在皇陵里得个什么病,突然间暴毙了,那也不是不可能,呵呵。
祁秋年觉得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既然陛下没有给他这个公平,那他自己就去寻找这个公平。
判罚基本上都下来了,今天这场大案,该审的审,该罚的罚,朝堂上都快空了一半了。
老皇帝也身心俱疲,直接喊了退朝。
这事情真要彻底解决,涉事人员太多,怕也是得到等到年去后了。
祁秋年随着晏云澈出宫,可还没走到宫门口,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上了。
“小侯爷,佛子殿下,陛下有请。”
祁秋年愣了一下,看向晏云澈。
晏云澈却微微朝他颔首,表示没问题。
两人又再次去见了陛下,这次是在御书房。
桌上放着一碗汤药,祁秋年进门之后行了礼,叹息一声。
“陛下,身体要紧,还是先将汤药喝掉吧,凉了会影响药效。”
老皇帝也叹息一声,“你要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这话说得随意,祁秋年着实被吓了一跳。
然后说道:“这天底下都是陛下的子民,臣能得陛下这么一句话,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算不算是暗戳戳的拍了个马屁?
老皇帝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听话的将那一碗臭烘烘的汤要喝下肚,华公公也松了一口气。
祁秋年也趁机在这个时候缓慢的给老皇帝输送了一把异能。
上一辈子老皇帝在这个冬天,便大病一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朝堂上的纷争也越发的紧迫。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原因让老皇帝会大病一场,但他觉得,多半还是跟这些事情分不开。
如今祁秋年有想法,他想要就让晏承安推到那个位置上去,那自然就还是希望老皇帝多活一些年岁的。
即便是老皇帝今天对晏云耀的判罚并不公平。
老皇帝喝完药,舒了一口气。“爱卿对今日的判罚可有什么看法?”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陛下的判罚极好,臣没有其他的看法。”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要弄死一个皇子是多么的困难,所以他从前想的便是让晏云耀再无称帝的可能。
如今晏云耀已经被关入皇陵,料想他在皇陵里也翻不起风浪了。
他虽然不算完全的报了仇,但心头的恨意却也消散了不少。
可老皇帝不这么认为,他目光锐利的看着祁秋年,“先前有黄青烟,又有苏寻安,还有你误打误撞买来的余鸿,在你工厂做管事,然后又有汝阳云家的云烨,这些人便都是与晏云耀有仇,那你呢?爱卿可有什么冤屈?今日也一并说了吧。”
祁秋年没有冤屈,憋屈倒是不少。
不过老皇帝说的这个问题,大概是今天很多朝臣都想知道的问题。
从祁秋年进京的这一年多的时间,明眼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得出来祁秋年与三皇子有仇。
可今天这么多大案挤在一起审判,这小侯爷,反而不说话了。
这才是今天整场案件最大的疑惑。
其实不光这些大臣和老皇帝,就连晏云澈也是好奇的。
他还记得自己与祁秋年初始的时候,祁秋年便在心里骂晏云耀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后来也没少听见他在心里骂晏云耀。
他从前就想着,或许晏云耀曾经在什么地方或许得罪了祁秋年。
所以祁秋年这个嫉恶如仇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可今天祁秋年却什么都没说。
这一点就有些奇怪了,晏云澈猜想,恐怕现在的晏云耀也是满脑子的问号吧。
祁秋年面不改色,说得冠冕堂皇,又大义凛然,“陛下,臣从前与三殿下,无冤无仇,除了生意上有些口角摩擦之外,并没有大的矛盾,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了,臣之所以竭尽全力的,拼死也要保护这些证据,为的也只是这天底下那些因此受苦受难的百姓,臣绝无私心。”
他说得十分真诚,但老皇帝信没信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皇帝的脸色却是好看了不少。
“罢了,此次你保护证据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现在老皇帝都不说直接赏了,要是赏什么东西呢,祁秋年可能比他还有钱。
要是赏赐别的,一时之间也没有合适的。
祁秋年从一个商人,到县侯,再到如今的男爵,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如果爵位再往上升,其他的那些侯爵就该有意见了。
所以升爵位这事儿,最起码还得压个一年半载的,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所以现在就看祁秋年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祁秋年犹豫了一下,“臣想请陛下,开辟女子学堂。”
老皇帝微微有些诧异,这赏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祁秋年本人没什么关系了吧?
更何况,这祁秋年还是个断袖呢。
他问:“为何?”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无论男性女性,其实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如今大多数的人都小瞧了女性身体里蕴含的创造力和智慧,真正的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走到大众的视野里,陛下,您就会发现,谁说女子不如男。”
老皇帝想了想,“爱卿这意思,以后是想让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不喜不怒,却有些难以置信。
祁秋年胆子也大,“臣没这么说,但是臣觉得,可以给她们一个机会。”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你可知,要这么做的话,会有多大的困难?”
祁秋年心里当然知道,且先不说他们即将面对的那些反对的声音,那些酸腐,那些女子的父亲兄长,甚至是她们的丈夫,会不会允许他们出来读书?
就说那些女子本身,她们被压迫的太久了,按照祁秋年的说法,其实她们一直在被pua。
她们现在认定自己的价值,便是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大一点的家族,那些当家主母,他们的目标便是打理好内宅,让丈夫无后顾之忧。
真正愿意走出后宅的,不说去做官做小吏,即便是去读书,也未必会有多少人愿意。
祁秋年也叹息,“这事情慢慢来吧。”
老皇帝点点头,“朕知晓爱卿有些离经叛道,可这一年多的时间,朕也看到了爱卿那些离经叛道之下达到的成就,不过这开放女子学堂的事情,不可由朝堂上来办,你明白吗?”
祁秋年心下了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老皇帝也是男权社会的受益者,他虽然做到了最高的位置,那些女子是否温柔贤良都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了,而且他年纪本身也就大了,也不爱女色。
但是要在他晚年时期做这么大的改革,其中的困难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是好是坏,现在也不好说。
所以老皇帝的意思就是,祁秋年如果想办,那就自己去办,别跟朝堂上扯上关系,但朝堂上是不反对他去办的。
对此,祁秋年其实无话可说,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非也就是多开几家学堂,对整个现状是做不了太大的改善的。
所以这赏赐啊,鸡肋得很。
祁秋年又抠着脑壳,“陛下,那这赏赐能不能换一个?”
老皇帝都没忍住笑了,“爱卿先说说看。”
祁秋年看了一眼晏云澈,“臣暂时还没想到,等臣想到了再来同陛下说吧。”
老皇帝也是依他,“那爱卿就慢慢想吧,今日再叫你们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云澈也即将还俗了,按照大晋的规矩,佛子是做不了皇帝的,但如今朝堂皇子党派之争是越发的浓烈了,爱卿与老七对太子之位的人选,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问题属实是把祁秋年和晏云澈都给问懵了。
祁秋年就不说了,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虽然算得上是老皇帝眼前的红人,但也不至于说让他参与讨论该立谁做太子这种大事情吧?
而晏云澈呢,他现在是佛子,是未来的国师,本就不该参与朝堂政事的。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98章 磕头
在晏云澈的角度,从进这个房门开始,他就读到一些,知晓他父皇确实想立太子了,但之前一直在聊别的事情,父皇也没有多想这件事情,他也就没有读到更多的信息。
可没想到父皇会突然提起。
还问他们两人的意见。
陛下会问祁秋年,晏云澈并不觉得奇怪,因为祁秋年除了他和晏承安,并没有和其他任何皇子走得近。
所以祁秋年的看法,或许会比较公允一些。
但是陛下问他,这就有些探究了,毕竟他有胞弟,而胞弟还很聪明,只是年纪小了一些罢了。
这话,问得两人都有些沉默。
老皇帝看着他们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后又温和地说道:“今日没有外人,你们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朕恕你们无罪。”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
晏云澈刚想站出来,被祁秋年抢先一步。
“陛下,您既然这么问了,臣就斗胆来说一说。”
老皇帝点点头,“爱卿尽管说。”
祁秋年组织了一下语言,“陛下,如今的几位皇子,其实各有千秋,他们从小经受精英教育,才学能力,都是不差的,但他们也有各自的缺点,或善文,或喜武,但是要成为陛下这样的帝王,只擅长一方面,是不行的。”
这不就是再说老皇帝文治武功皆有建树吗?一通马屁拍得老皇帝通体舒畅。
但或许,也不是拍马屁,祁秋年就是那么一个性格,只是单纯地会哄老人家开心。
祁秋年继续说,“陛下如今还风华正茂,龙体康健,为何不亲自培养一位继承人呢?”
老皇帝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上,目光也变得锐利,“爱卿此话怎讲?”
祁秋年硬着头皮,“是陛下要恕臣无罪的,臣也就直言了,陛下您还年轻,不算老,其他的皇子,也多半定了性,而如今的大晋,既不需要一位开疆拓土的帝王,也不需要一位喜爱诗词歌赋的帝王,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发展内政与民生的帝王。”
老皇帝面容严肃地点点头,如今的大晋,比起周边国家,确实算得上是强盛的了,但强盛,并不代表着掠夺,大晋的国土,能养活现如今的百姓,有了土豆红薯玉米之后,算是稳定了。
至少日后不会再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了。
但若是有了一个想要开疆拓土的野心家帝王,大晋的和平又将变成一盘散沙。
而文治,大晋的读书人并不多,当然,有了祁秋年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侯爷,将书籍与纸张的价格打下来了,日后会逐渐增多。
但寒门子弟,不说想要赶超世族子弟,就说水平想要与世家子弟持平,三年五载内都是不可行的,若是大力支持文治,朝堂怕是又要落入世家的把控之中。
所以,如今的大晋,兵强马壮,大晋不挑起战争,但并不惧怕战争,周边国家,想要进犯,也得要掂量一下。
所以在这个时机内,抓紧时间发展内政,改善民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老皇帝看着祁秋年,心里其实很认可,祁秋年虽然心肠过于柔软,但是看问题却一针见血,也确实是有治世的本领。
如果祁秋年真是他儿子,绝对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可惜很遗憾,他不是。
所以只能从其他皇子里,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爱卿说得没错,所以爱卿的意思?”
祁秋年抱拳躬身,“臣以为,陛下心中已经有定夺了,不需臣再多言。”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担心的,不过是儿子们互相残杀而已,虽说天家无情,但毕竟都是自己的亲儿子。
而他的年纪属实不轻了,身体状况,也不算是特别好,只是一直瞒着,除了皇后与太医,无人知晓罢了。
真要他在这个年纪去亲自去培养一位皇子站出来,需要的时间不会短。
他怕,怕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如果没等到合适的时候,他先一步走了,朝堂怕又是一场混乱。
老皇帝叹息一声,“云澈呢?你如何看?”
晏云澈先前被祁秋年拦住了,自然知道祁秋年的好意。
他这个佛子虽然无缘皇位,但到底也是一位皇子,还有一个胞弟,和一个强盛的外祖。
若是他说多了,免不了可能会被陛下猜疑。
但此刻,陛下点了名,他也不得不说了。
祁秋年的目光也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
晏云澈表现得很淡定,“陛下,贫僧以为,承安就很好。”
祁秋年被他吓了一跳,虽然他刚才说的话,表达的也就是那么个意思,让陛下再亲自培养一个皇子,不就是说前面的皇子基本上都养废了,再培养也没多少意义了。
但小承安不同,才11岁的年纪,这个时候开始教导,最是合适的时机。
可是他没想到晏云澈能说得这么直接,他都简直为晏云澈捏了一把汗。
老皇帝目光锐利,“你倒是直接。”
晏云澈不卑不亢,“举贤不避亲,承安虽年幼,但才智从不输给任何皇子,且承安性子纯良,如小侯爷方才说的那般,陛下若是想要培养未来的帝王,胞弟承安是最合适的人选。”
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
也不用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战家是老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将军,从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与战天涯的关系不错,而战家靠着军功挣了这个国公的爵位。
战家是纯臣,除了打仗,向来不会过多关注朝堂政事。
所以不用担心以后承安会被战家裹挟。
再则,文臣的支持,想必傅正卿陛下也早就有了默契,毕竟傅正卿的大外甥二皇子,是决计没有可能做皇帝了。
他们年纪都大了,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不论是傅正卿,还是皇后娘娘,都更希望能有个合适的人选,能够庇护二皇子晏云景。
而且,皇后娘娘与潇妃娘娘关系这么好,也是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
而他是佛子,未来的国师,虽然除了执掌祭祀祈福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实权,可地位是实打实的。
哦,对了,如果非要再加一个筹码。
那就是祁秋年。
不过一年的时间,晏承安从祁秋年这里吸收到的新知识,新思想,都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他们也都明白,祁秋年的思想,能给大晋带来多大的改变,他们都看得出,祁秋年来自一个更先进,更和平的国度。
老皇帝叹息一声,“朕会考虑的,今日之事,莫要传出去。”
祁秋年和晏云澈躬身,他们当然不会传出去,现在传出去,不就是让承安当一个活靶子嘛?
要想把承安推上那个位置,至少也要让承安平安健康地长大吧。
“罢了,朕今日也乏了,你们也回去吧。”
一个多月没回京,祁秋年确实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家了。
辞别了老皇帝,按照往常的情况,晏云澈会去看看自己的母妃,但今天却没有去,跟着祁秋年一同出宫了。
出宫的路上。
遇到了晏云耀,准确来说,是遇到了正在行刑的晏云耀,还有哭喊着的赫皇贵妃,哦,不,现在是赫嫔了。
一百大板,板板都到肉,那动静,与祁秋年从前在广州见过的手打牛肉丸似的。
赫嫔最开始,还想以权势压人,让行刑的侍卫手下留情,做了这么多年的皇贵妃,显然是忘了,一个嫔,要如何左右陛下的旨意?
甚至想去拦着行刑,她如今都没有了这个资格,被几个侍卫压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打板子。
赫嫔吵嚷着,她要去见皇上。
可陛下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见赫嫔,赫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痛到昏死过去,然后又被打得痛醒,复又再次昏过去。
祁秋年眼神好,远远地看了一眼,晏云耀那腰部以下,几乎血肉模糊。
“啧啧啧,这回该成废人了。”
能不能站得起来都另说,不得不说,祁秋年心中一阵暗爽,特别解气。
直接杀了晏云耀,预。研拯里或许还没这么痛快。
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彻底化解他心底的怨恨。
他甚至很想像一个反派角色那般,跳到晏云耀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一句:哼,你也有今天。
赫嫔似乎注意到了他们,投过来的眼神仿佛淬毒一般凶狠。
今日她的娘家没了,承袭几代的承平侯,今次落下帷幕,抄没了家产,她的家人被贬为庶人,且六代不可参加科举。
而赫家,原本就没几个人在朝堂上,如今也因为晏云耀,牵连获罪下狱。
还有他儿子之前那位皇子妃的娘家,也就是冯家,冯家今年就已经开始落末了,遭受到了文人的抨击,陛下也不再委以重任,今日更是牵扯到了科举的事情,同样也被摘了官帽。
还是陛下念在他是老臣的份上,是囚。禁在了右相府,等候发落。
可是赫嫔知道,冯良这次也没有活路了,即便是侥幸留了一条命,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从前那般成为半壁文成的首脑了。
而她的儿子,今日也成了废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侯爷,如果不是祁秋年,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的儿子,应该就能在这一两年内被封为太子了,是未来的皇帝。
而她,就该是这大晋最尊贵的女人。
祁秋年如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说一句:您实在是想多了。
上辈子,就在这个季节,老皇帝重病一场,这似乎是一个信号,之后皇位争夺战,那是愈发激烈,可是晏云耀并没有在此脱颖而出。
反而跟其他的皇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经受陛下给他们的考验。
至少,在他死之前,晏云耀是没有被封为太子的。
祁秋年被她盯得打了个哆嗦,小声与晏云澈咬耳朵,“她不会做什么吧?”
毕竟是曾经的宫斗赢家,心思计谋都不可小觑。
百足之虫虽死不僵,真要到了穷途末路,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说不准。
晏云澈看了那赫嫔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速度快到都没让祁秋年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变化。
“无碍,一位遭受陛下厌弃妃嫔,又没有了母家的支撑,掀不起波澜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出了宫。
晏云澈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祁秋年自然蹭了个马车。
京城里看着还没什么问题,但其实已经乱成一团了。
比起他们早上进京时的那种平和安宁,此刻百姓的脚步明显都略显匆忙,走在街上,头都不敢抬。
显然,战止戈带兵抄家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随之而来的,那必然是晏云耀的一系列的罪证。
从前温文尔雅,以贤德著称的三皇子,原来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的可恶的事情。
他们在心里唾骂,甚至也想去三皇子府的门口丢臭鸡蛋。
可是,他们毕竟是平民,不敢太过于激烈。
此刻几乎是人人自危。
至于老皇帝对晏云耀的判罚,百姓心中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普通家族里,家中出了一个逆子,最大的惩罚,不过也就是将逆子除族,很少有人做得到真的大义灭亲。
而晏云耀被关进皇陵,在百姓眼里,也跟除族没有太多的区别了。
毕竟,这样的皇子,以后是做不了皇帝的了。
“希望今年能过一个好年。”祁秋年云里雾里的,发出一声感慨。
晏云澈却能理解他的意思,“最近莫要去动晏云耀。”
祁秋年会心一笑,“当然,我不会这么傻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他。”
风口浪尖呢,晏云耀突然暴毙,也不是那么的合适。
晏云澈见他有分寸,也不多说了。
马车刚到门口。
祁秋年又问:“跟我回侯府,还是你回极乐苑?晚上叫上承安一起聚一聚?”
晏云澈还没回答,就听见一声幽怨的喵叫声。
祁秋年身子一僵,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猫就冲进了马车,跳上了他的怀抱。
可把煤球给委屈坏了,这么久都见不到铲屎官。
煤球被喂养了不少的异能,一直都比其他的猫咪更聪明一些,心思也就更敏感一些。
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铲屎官,虽然其他的两脚兽也对他很好,会给他梳毛,陪他玩,但是他们都不是他的铲屎官啊。
外头追出来的丫鬟,也松了一口气,“小侯爷,是奴婢不好,没能看住小主子。”
是了,祁秋年一直说煤球是他儿子,现在整个侯府,都称呼煤球为小主子了。
“没事,你去忙吧,煤球交给我就是。”
丫鬟退下了。
祁秋年也一阵心虚,呼噜着煤球浓密的毛发,“你爸爸我是去办正事去了,没有不要你,你都多大一只猫了,儿子都俩了,怎么还跟小猫咪似的,这么爱撒娇?”
煤球:“喵呜喵呜~”
声音特别委屈。
祁秋年又只能抱着煤球继续哄。
哄到煤球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像是吞了个摩托车似的,才算是哄好了。
晏云澈围观得有趣。
从前煤球见他,总会来蹭蹭他,但今天煤球仿佛就没见到他一般,眼里只有祁秋年这一个铲屎官。
“煤球。”晏云澈主动伸出了自己友好的双手。
煤球愣了愣,然后小鼻子嗅了嗅晏云澈身上的味道,这才勉为其难地,从祁秋年身上,跳到了晏云澈的身上。
得了,这下晏云澈都不用回答祁秋年刚才的问题,这情况,只能跟着祁秋年一同回侯府了。
两人抱着猫,进了侯府,一路有说有笑,可当他们到了主院,又被吓了一跳。
苏寻安带着妻女,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
“寻安,你这是做什么?”祁秋年快步走了过去,“快快起来,还有弟妹,你怎么也跟着寻安一起,赶紧起来,莫要跪了。”
苏寻安这次却没有听祁秋年的话。
夫妻二人,抱着孩子,结结实实地给祁秋年磕了三个响头。
祁秋年原本想躲开的,同龄人啊,又是朋友,给他磕头,他都觉得自己要折寿。
可是他躲开的动作,却被晏云澈给拉住了。
晏云澈给了他一个眼神,祁秋年叹息着,受了苏寻安夫妻二人的大礼。
他知道,他如果不受这个大礼,苏寻安夫妻二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安心了。
如今,苏寻安的大仇得报,他举人的功名也还给了他,脸上的疤痕也淡了下去,此后就能重新参加科举了。
在苏寻安心里,如果不是祁秋年,他的妻子,大概就死在了去年的冬日,如果不是祁秋年,他的仇,他的冤屈,可能这辈子都很难报了。
“快起来吧,此事过后,好好过日子,认真读书,考科举,我相信寻安的本事,日后定然能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苏寻安一向沉稳,今日却也流露出了几分年轻人的爽朗与笑意。
“祁兄,谢字说多了,那就成虚的了,但我苏寻安起誓,此生绝不违背侯爷。”
祁秋年笑了,“别搞这么严肃,你我二人是朋友,又不是上下级。”
苏寻安也笑了,“还有一件好事,想要给祁兄分享,傅相爷决定收我做学生了。”
祁秋年眼前一亮,真心替他感到高兴。
别的不说,什么傅正卿的权势人脉这一类的先扔到一边,就说傅正卿的为人和学识,确实能给苏寻安提供很大的帮助。
能得良师,确实是大喜之事了。
想来,苏寻安未来的路也能更顺畅一些了。
没一会儿,云烨也过来了,同样也是恭恭敬敬地对着祁秋年磕了三个头。
云家今日倒台,虽然不至于满门抄斩,但汝阳云家这个盘踞多年的世家,终于走到了末路。
他也替他的娘亲报仇了。
“此后你打算怎么办?”祁秋年问。
云家虽倒台,但细算下来,世家盘根错节,也总有人是可以抽身的。
毕竟除了他爹和后母的量刑必要严重之外,其他的罪行也不算严重。
云烨的举动,无异于是灭祖,云家剩下的人,恐怕是容不下他的。
云烨粲然一笑,“从前我总想着,如何给母亲报仇,也曾心思恶毒地想要走捷径,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未来,都得靠自己,不知道小侯爷的工厂里,还缺不缺教书的先生?云烨曾经书读得还不错。”
云家获罪,三代不能科举,云烨相当于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祁秋年:“随时欢迎。”
今天的侯府也真是热闹。
没过多久,仇恩,或者说是余席恩,也跟着老余,余鸿,一起来磕头了。
祁秋年:“……”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余家真相大白,从前被流放的族人,很快也能回京了。
虽然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也有些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但幸好,余家的冤屈已经洗刷干净了。
余席恩也能继续参加科举,重振门楣。
“那你呢?老余?”祁秋年还是尊重他人的意见,“此后想跟着余公子?若是有这个想法,本侯将卖身契还你,放你自由。”
老余却摇了摇头,“老奴已经做到了曾经立下的誓言,公子有他的使命,老奴也想过一过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他还是愿意留在祁秋年这里,继续给祁秋年打工,虽然是奴籍,但跟着小侯爷这些时日,却也让他受益良多。
再则,他年纪属实不小了,也想娶个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
尽管,这老余也才三四十岁。
更何况,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如果没有侯爷,他和公子要复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侯爷还是缺少底蕴,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他别的不行,帮助侯爷打理生意,还是做得不错的。
余席恩,“小侯爷,学生也尊重余叔自己的想法。”
从前,他父亲就放了余叔的奴籍,余叔感念他父亲的恩情,留在余家,帮余家打理家产。
如今,余叔感念侯爷的恩情,愿意继续留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了,他也不会毫无作为,他也会用他自己的能力,报答侯爷和苏寻安的恩情。
祁秋年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老余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一年,把城外的工厂打理得十分不错。
虽然自由可贵,但人各有志嘛,反正他也不会亏待老余就是了。
祁秋年留他们一起吃了一餐晚饭,又闲聊了一阵。
苏寻安准备这几日就要出发,回家乡一趟,下次科举就直接是会试了,要在京城考试,还认了傅正卿做老师,之后多数的时间也都要留在京城了。
但是家乡也还有一些亲友。
他的父母虽然都去世了,但他妻子的家人却都是还在了,也不知道头两年的旱灾,岳父岳母到现在如何了。
他知晓妻子是挂念的。
这回报了仇,功名回来了,他理所当然地要带着妻女回去一趟的。
之后若是可以,他也想把岳父岳母接到京城里来,享享清福。
至于苏寻安他们现在住的宅子,原本是余家的。
如果余家想出钱买回去,祁秋年还是很乐意的,大不了再给苏寻安换个住处就是了。
但余席恩却说不必,也免得再次入住,想起从前种种,他们余家也还有别的宅子。
如此,祁秋年就干脆大方地,直接将那宅子的房契送给了苏寻安。
苏寻安拿着都像是烙铁,几千两银子的宅子。
之前是借住,还说得过去,真要送给他了,他到底也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读书人,知晓其中的价值。
“寻安不必多想,弟妹的胭脂铺,这一年也赚了不少钱,给我的分红也不少,这宅子就当是卖给你们了。”祁秋年止住苏寻安还要再说的嘴。
“寻安呐,你不是还打算接岳父岳母来京城享福嘛,总要有个合适的住所的。”
三进的院子,足够了,要花钱去买别的,也不划算。
苏寻安叹息,到底还是收下了祁秋年的好意。
至于云烨,他就准备直接住到工厂宿舍里去了。
祁秋年调侃他,“宿舍的环境可没有你从前单独的院子那么好了。”
虽然云烨从前在云家不受宠,但毕竟是嫡长子,还是有自己单独的院落的,工厂里的宿舍,条件肯定是比不上的。
教书先生的书舍算是一个小套房,带着他的亲信,也就是那个马夫高林,倒也是住得下。
云烨笑得坦然,“不过是一个居所罢了。”
现在的他,能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还有一个稳定的住所,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尽管,他其实也并不缺钱,他现在缺的是体现自己的价值。
如此,祁秋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直到月上中天,一行人才散去。
当然了,晏云澈没走。
晏云澈身上挂了三只大胖猫,一手抱一个,胸口还趴一个,大型猫吸人现象,而晏云澈好似一株人形的猫薄荷。
“你还挺招猫咪的喜欢。”
晏云澈颔首,“其实猫狗,都挺喜欢亲近我的。”
祁秋年心头一梗,不可思议地看着晏云澈,刚才他仿佛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晏云澈也回过神,如果非要把祁秋年比作一只动物,那必然得是勾魂摄魄的狐狸。
傲娇,柔软,美丽,狡猾,聪明。
这些常被人用来形容狐狸的形容词,用来形容祁秋年,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祁秋年龇牙乐,原本想邀请晏云澈陪他喝点儿,但没过一会儿,晏承安也来了侯府。
“祁哥。”晏承安噘嘴,“你们出去这么久,都没派人给我通个口信。”
祁秋年认错,“抱歉抱歉,小承安,事关重大,我和你哥走得太急了,当时也没想到这么久回不来。”
晏承安哼唧一声。
随后大源也脸上堆着笑意,“侯爷,您今天才回来,小的还没来得及给你报告,这一段时间,几个店都出过一些小问题,都是小殿下帮忙摆平的。”
祁秋年有些诧异,“如此,我得谢谢小承安了。”
晏承安傲娇,“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祁哥不必放在心上。”
祁秋年抿唇,再成熟的小孩儿,他依旧是小孩儿。
随后,他还是问了大源,这段时间店里发生的事情。
确实也都是小事情,有不怀好意的顾客闹事,栽赃陷害,还有几个店小二被收买,像借机作乱,还试图打听祁秋年的行踪。
多半都是晏云耀派人出来捣乱。
有晏承安这个小殿下镇压,这些人都没掀起什么风浪。
“不管怎么说,你祁哥我都要感谢你的。”祁秋年琢磨着,“承安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东西倒是多,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送什么。
晏承安咧嘴笑,“祁哥,就是,就是那个手机,你还有没有哇?”
祁秋年浅笑,“行行行,就给你一台新手机。”
反正没有网络,功能也有限,“没电了记得来我这里充电。”
没过一会儿,战止戈也来了,只不过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祁秋年开他玩笑,“止戈兄,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上礼物了呢。”
战止戈也算是了解他的性格,也开着玩笑,“那既然如此,这东西我等会儿就抱回去了,反正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呢,今天抄家抄来的,正好拿回家研究研究。”
祁秋年略微诧异,“抄家,你把东西私自带走,会不会有问题?”
战止戈露出一个你这就不知道的表情了,别说是他这个负责抄家的将军了,就说那些小兵,抄家的时候,偷偷塞几个元宝在身上,谁又能知道?
被抄家的那位,说不准还巴不得被他们这些抄家的人私吞一些呢。
毕竟,他们这些家产,有很多都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如果全数报在了陛下面前,可能原本只需要流放的罪行都会变成砍头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其实也算是另一个程度的贪污了,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嘛,只要不过分,那些将士们一人瓜分一点银子首饰,就当是辛苦费了。
“所以你到底带了什么回来?”祁秋年好奇。
战止戈将东西放在了桌上,“你自己看吧,抄赫家的时候,底下人也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送来我看了一眼,我瞧着上面有几个弯弯曲曲的字符,好像在你这里见过。”
话说到这里,祁秋年大概就明白了。
打开箱子,果不其然的,是被抢走的那一台电报机。
其实要现在把电报机报上去,至少就能证明赫家与那些黑衣人脱不了干系了。
但这东西,也属实不好送到陛下面前去。
祁秋年解释了两句,“这是电报机,当时在苏寻安身上,也确实是我的东西,被黑衣人当成证据抢走了。”
也算是给他们拖延了几天的时间,要不然,一路劫杀,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呢。
“那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战止戈说道。
祁秋年笑着收下了,“止戈兄都不好奇这看起来像铁疙瘩的东西是什么用处吗?”
战止戈不甚在意,随口问了一句,“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干什么用的?”
祁秋年笑得神秘,却没说话,反而把目光投向了晏云澈。
晏云澈身上还挂着猫,晏承安给他分担了一只,身上还有两只。
他眼神中有几分无奈,用眼神问祁秋年,“你确定?”
祁秋年略微颔首。
战止戈,“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小舅舅,此物叫电报机。”晏云澈脸色严肃,“接下来我说的话,还请小舅舅莫要传出去半个字。”
战止戈正色,“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两台电报机相连,可以在千里之外,迅速传递信息。”晏云澈直接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战止戈眼睛瞪得老大了,下巴也都快合不上了。
晏承安也表现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千里之外,瞬间传递信息吗?
这怎么可能呢?
他看过祁哥那么多的书籍,好像没有什么科技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看来,他学得还不够。
战止戈整个人都愣住了。
祁秋年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战止戈勉强回过神,“祁兄此话当真?”
果然不愧是武将,一瞬间就能解读这电报机的意义。
祁秋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确实是如此,当初你还问我跟建渝州府的苏寻安联系,来往通信会不会不方便,但其实信件只是表面上迷惑人的,我们一直在用电报机沟通。”
“原来如此。”战止戈可算是明白了,“也难怪你们要突然出发去接人了。”
祁秋年点点头,“当时情况确实紧急,傅相爷让苏寻安单独带着证据进京,但苏寻安一直怀疑他们一同过去那一批人当中就有晏云耀的眼线,所以他的行程是瞒不住的。”
事实也证明,苏寻安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确的,今日大清算的时候,一同去建渝州府的大臣里,确实有一个因为贪污落马了。
如果没有祁秋年去接人,这些证据,也未必能全数送到陛下面前去了,甚至,他们或许都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止戈兄,这电报机,还请先不要告知陛下,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战止戈叹息,“当然,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是你从海外带来的,没有电报机,他们,我们,也总有属于我们的联系方式。”
但若是曝光出去,那祁秋年之前很多表现得有些异常,却说不通的事情,就能找到蹊跷了。
这对祁秋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战止戈既然拿祁秋年当朋友,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祁秋年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作为一个武将,电报机的意义,比起日常联系,还要重要得多。
可战止戈都没想过要吞没,或者找祁秋年讨要。
祁秋年偷偷叹息一声,这一辈子,能交到好朋友,还有了喜欢的人。
可见,他也是幸运的。
“止戈兄,我那里还有一套闲置的电报机,可以赠予你,但是,操作电报机的人,还请止戈兄慎重。”
祁秋年简单讲解了一下电报机的原理,以及使用方式。
战止戈先是震惊,然后又是郑重起誓。
他知晓,祁秋年愿意送一套电报机给他,要说有多少家国大义,是未必的,但里面的兄弟情分却是不假的。
他怎么可能辜负这样的信任。
祁秋年干脆回房,又拿了一套电报机出来,“至于学习怎么使用,你找阿澈吧,他学过一点,这也不算难,就是耗时间,费脑子。”
晏云澈略微颔首,“小舅舅派两个信得过的人来学吧。”
祁秋年却突然想到另外两个问题,“止戈兄,这电报机的功率,约莫能传送千里的距离,再远就不太行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这电报机没有加密,所以你们传递信息,我这里应该也能收到。”
将军传递信息,那自然是军情了,被外人知晓,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问题就大了。
战止戈感慨祁秋年的真诚,“祁兄既然都这么说了,必然也不会借此做什么。”
祁秋年笑了笑,这信任也是一种默契。
“我改天还是研究一下怎么加密吧。”祁秋年说,“不管我会不会做什么,但至少,我可不想听到什么秘密军情,加密之后,要先对接密码,才能通信。”
战止戈笑了笑,“如此也好,我也担心听到小侯爷的秘密呢。”
祁秋年乐不可支,“我还能有什么秘密?”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晏云澈犹如实质性的目光,不由得讪笑了两声。
别说,他秘密还挺多的,除了空间和异能,还有他现在对晏云澈的心思。
他和晏云澈的事情,大概是短时间内都不能见光了。
哎,这世道。
京城里,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菜市口的行刑的场地,隔三岔五的都有人被砍头,菜市口都被染成了血红。
要么是王公大臣,要么是贵族子弟。
起初,还有百姓凑热闹,觉得杀掉这些贪官污吏,实在是解气。
但这次,杀的人实在太多了,百姓们都麻木了。
除了被砍头的,还有一批又一批陆陆续续从外地押解过来的囚车。
全部都跟这次的贪墨案,还有科举舞弊的案件脱不了关系。
整个朝堂,几乎都快大清洗了。
而朝堂上官员的调派,也是十分频繁。
很多外地的官员被调入京城任职,也有京官,被打发去了外地,甚至像是被发配,去了穷苦地方做官。
祁秋年看在眼里,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马上又要过年了,他也要忙活自己的生意了。
第99章 赫嫔
99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
祁秋年名下的产业,首先是收入稳定的食之禅,餐饮行业,只要味道好,那就能经久不衰,更别说,食之禅还时不时的都有创新。
新菜式确实会用完,但京城里的富人,也早就养成了习惯。
更何况,他的食之禅从来不缺噱头,以及各种吸引人活动,掌柜做得也不错。
之前听大源说起过,有外地来的行商说其他州府也有人开过素食餐厅,结果开业没多久就倒闭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祁秋年是可以预想到的。
京城到底还是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富人多,且俗家弟子也多,他们喜欢吃素,要么是平时吃得油腻,出来清一清肠胃,要么是信仰问题,初一十五,都是生意最好的一天。
既然都是吃素,那就肯定要找一家味道好的了。
再说别的产业,自助烤肉餐厅生意很好,猪肉甚至都快供不应求了,但幸好,民间已经开始有人养阉割过的猪了,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可以出栏了,时不时派人去收购一下,勉强能满足烤肉店的需求。
再则,就是纸铺,顺带着卖钢笔与铅笔,生意也很平稳,批发更是很稳定,都不用多说。
隔壁的自行车专卖店,生意差一些,但是有了婴儿车和学步车之后,也算是稳定,偶尔还有外地行商去批发。
再然后,就是最赚钱的玻璃专卖店了,年关将至,送礼的人不少,玻璃摆件,送出去也有面子。
这些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产业,别的他有入股分红的也不少,比如说王程的布庄,还有那些书画坊的生意,甚至是白砂糖的生意。
前几日送来的分红,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祁秋年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账本,他担心的,不是收入问题。
他琢磨了一下,大手一挥,决定给员工们过一个好年。
顺便的,他也想要借这个机会,来一场员工大考核。
涉及到核心内容的,这没办法,这部分的员工都是买来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他这个主子的手里,属实很难出现背主的行为。
但其他的大部分的普通员工,也都只是签订了雇佣合同。
所以,这一年多的时间,大大小小的也出过不少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被各种权势收买。
这个时代,普通人可没有那么重的契约精神,即便是他契约里定的违约金高得下人,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或许一些小钱,不足以让他们出卖自己的良心,也不敢让他们去赌,但若是千两万两银子呢?
能在京城出来打工的,都是些普通人,这么多银子摆在面前,不可能没有诱惑力。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次员工大考核,同样也是一次清算。
到时候,能留的留,不能留的,直接给他滚蛋。
至于能留的那部分,还得要想办法笼络人心,让他们对祁家的产业有归属感。
就是属于那种,以在祁家工作感到自豪。
最简单的,就是各种福利了,以及涨工钱,或者是升职。
祁秋年决定好了之后,就立马准备去安排,唰唰唰地,写下了策划案,交给大源,以及老余,让他们两人协作处理。
老余确定了要留下帮他打理生意,人品也经过了时间的验证,自然可以逐步地,慢慢让他走进核心了。
祁秋年不可能一直都留在京城。
虽然他嘴上说的,在路没有修好之前,他都不准备出远门的,但万一呢?
要是再出现前段时间的情况,他短时间内不在京城,又宵小乘机作乱,需要有人坐镇。
大源的成长速度很快,如今即便是混迹权贵世家子的中间,他也能做到不怯场,甚至是游刃有余了,但确实是年纪小了一些,有时候镇不住场合。
相比之下,老余就更合适一些,也更圆滑一些。
员工们很快也收到了消息,这年底大考核是什么意思?
大源解释,“决定了你今年的年终奖能领多少钱,还有,想不想升职啊?各位兄弟姐妹,咱们侯爷向来慷慨,给咱们的福利,工钱,在整个京城都是顶好的了。”
员工们连连点头,确实是,他们有一部分是从北方逃难来的,之后就留在了京城,都没想过能找到这样的好工作,拿这么高的工钱。
还有一部分是京城的土著,在京城属于家庭条件很普通的那种,他们从前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福利呢。
特别是家里的孩子能免费上学。
从前他们还在猜想,这些教书先生的水平不咋好,但后来才知道,这些先生都有功名呢。
就连他们这些大老粗,轮休的时候,也能跟着去听课,都是免费的。
现在已经有不少从前完全不识字的睁眼瞎,能面前看懂一些基础的文字了。
这都是侯爷带给他们的福利。
听说这次考核,还关系到自己的年终奖,甚至还有可能升职呢,别的不说,他们的工作分成了小组,能升成小组长,工钱也要高一些呢。
各个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大源管家的安排。
大源此刻却冷着脸,“但是,各位兄弟姐妹,总有那么多老鼠屎,想坏了我们整锅汤,前段时间的事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居然有人收了坏人的钱,试图破坏侯爷的生意。”
这句话无疑是重磅炸弹,员工们窃窃私语。
大源继续说,“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扭送到官府了,打板子,赔偿违约金,还要被抓去做徭役,这就是他们的下场,这不是吓唬你们,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当然,我今日在这里说这些,就代表着,你们当中还有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这下,原本围在一起的员工们,都不约而同地分散了一些,生怕自己跟那些白眼狼扯上关系。
大源:“如今,我们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但还缺点儿证据,这就要靠大家了,若是大家发现某某同事有异常,尽管举报到余叔那边去,一旦查证,举报人都有赏金,当然了,我们也不会暴露是谁举报的。”
员工们若有所思,之后的考核,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考业绩,考日常工作能力,考管理能力
大源和老余督办,情况很不错,还真别说,激发了不少员工的潜力呢,也有不少有问题的员工慢慢被举报了。
天气冷了,祁秋年又要开始猫冬了。
今天没下雪,也没吹风,祁秋年就叫人把炉子搬到阳光房去了,阳光房里有地龙,还有开得正艳的各类鲜花,煤球也带着两个胖儿子在阳光房里打盹儿。
很快,战止戈还有晏云澈和晏承安也过来了。
要说这京城,哪里最舒服,那必然是祁秋年的侯府了,就连皇宫都比不上。
晏承安是过来做功课的,晏云澈顺便监督他。
战止戈喝下一杯热茶,苏爽地长吁一口气,“还是你这里舒服。”
祁秋年笑了笑,“舒服就来玩儿呗,反正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战止戈叹息,“也就是你这个侯爷没有重要的事情。”
他身为战国公府的世子,国公爷两口子年纪大了,府里府外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他,而且他本身也有官职在身。
再说了,他不是还得忙着跟晏云韵谈恋爱嘛,哪儿来那么多时间休闲娱乐。
有时候,他都很羡慕祁秋年。
别看祁秋年没有实权,就做点儿小生意,可这京城权贵里,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舒心了。
祁秋年确实很舒心,特别是前段时间,大仇勉强得报,晏云耀那个狗东西凉了,他就更开心了。
不过晏云耀被关进了皇陵,他真要去皇陵动手,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容易,再则,现在时机也不对。
就暂且让晏云耀那个废人多活一段时间吧。
说不定对现在的晏云耀来说,大概活着比死更痛苦吧。
祁秋年要的就是这种结局,要他生不如死,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话又说回来。”祁秋年看着战止戈,“不是说这次回来要成婚,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
战止戈叹气,“还不是因为前段时间晏云耀的事情给耽搁了,估摸着要等到今年的宫宴上了吧。”
权贵被陛下或皇后赐婚,需要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机。
比起平民更复杂一些。
战止戈想到这个事情,又有些犹犹豫豫地看着祁秋年,“兄弟,别的不说,要给韵儿的聘礼,你有没有什么建议?你家乡都给未婚妻准备什么样的聘礼?”
当然了,国公府定然是给晏云韵准备了丰厚的聘礼的,但这不是晏云韵和战止戈早就心意相通了,战止戈自然要准备一些别的,才对得起这份心意嘛。
这话还真把祁秋年给问住了,“我又没成过婚,我哪里知道该准备什么聘礼?不过,你们这边不是说要准备一对大雁吗?”
“大雁是早就准备好的。”战止戈说,“就是想找点儿特别的。”
祁秋年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然后指着阳光房里的玫瑰,“我们那边,若是给心爱之人送礼,这玫瑰倒是不错的选择。”
战止戈看了一眼,他对花花草草没有特别的概念,但这玫瑰,也确实漂亮。
但是就多送几枝花,这礼是不是太轻了一些?
“还有别的吗?你虽没成过婚,但你身边的亲戚朋友呢?”
这问题,祁秋年也陷入了沉思,他家有钱,祖辈都是富裕人家。
现代人可能比较直接,所以最明了的聘礼,大概就是彩礼了。
这些对于战止戈来说也没啥用,国公府肯定早就准备好了。
“你看要不然这样,我送你们一对情侣手表?”
情侣手表,一听就是一对,战止戈眼前一亮,“这倒是不用,我从你这里买吧。”
“不用这么客气,手表其实我还有不少。”祁秋年说,“就当先送你们一份新婚礼物了。”
战止戈哈哈大笑,“前段时间,本将军还听人说侯爷要研究手表,他们还等着上市售卖呢。”
祁秋年梗了一下,手表的原理确实不难,虽然做不到后世手表那般精确到分秒,但肯定是能用的。
只不过,手表的零件太难打造了。
做出来跟成年人巴掌一样大了,这还怎么戴在手腕上?
所以即便是要做这门生意,估摸着也得从时钟开始做起了。
晏承安悄悄举手,“承安也想要一块手表。”
祁秋年还没说什么,晏云澈就瞧了他脑门儿,“你在你祁哥这里得的好东西,还不够?”
晏承安:“嘿嘿。”
要说祁秋年这些高科技,谁手上最多,那肯定是晏承安了。
祁秋年也宠着这小孩儿,“等会再给你去找找有没有儿童款的。”
“不,承安是大人了。”
祁秋年:“只有小孩子才会强调自己是大人。”
晏承安气鼓鼓。
三个大人一通乐呵。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来通报,手上还有一张拜帖,“小侯爷,有位贵妇人求见。”
祁秋年都给愣住了,“你知道她是哪家的吗?”
门房摇头,“小的从前没在京城见过。”
门房一般都是很有眼力见的,因为不能得罪人,所以他们至少得把京城常与侯爷来往的那些权贵们的样貌挂上脸。
祁秋年若有所思,接过了拜帖,打开一看,他没忍住嗤笑一声。
“你们猜猜是谁?”
战止戈:“看你这表情,就该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咯。”
晏承安猜测,“赫嫔娘娘?”
晏云澈勾起了嘴角。
祁秋年颔首,赫嫔是晏云耀的母妃,虽然被降了位份,从皇贵妃到嫔,但再怎么说都是后妃。
“她来找我做什么?”祁秋年百思不得其解。
“大抵还是为了晏云耀。”晏云澈说,“如今,晏云耀倒台,他的那些姬妾娘家也与他是一丘之貉,也都跟着一起倒台了,现在想要替晏云耀走动一下,怕是都难。”
皇陵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什么地龙啥的都没有。
这么冷的天,晏云耀又硬生生挨了一百大板,虽然肯定会给他请大夫医治,但同样会很难熬。
祁秋年歪着脑袋,“所以赫嫔才求到我这里来了?”
可他怎么会帮晏云耀呢?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要见吗?”晏云澈问,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顺便去听一听,那赫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祁秋年想了想,“承安,把你的录音笔接我一下?”
晏承安眼前一亮,贡献出了录音笔,“等下我也要听。”
他的课业还没做完,现在去凑热闹,小舅舅和亲哥都不会同意的。
祁秋年算是瞧出来了,这晏承安也是个乐子人。
他让门房带着赫嫔去了前厅,自己又再磨蹭了一会儿,才跟晏云澈一起去见人了。
到底是老皇帝的妃子。
祁秋年还是装模作样地躬身行了个礼,“不知赫嫔娘娘找本侯有什么事情?”
他也懒得寒暄。
晏云澈甚至都没给赫嫔行礼,他是佛子,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赫嫔从他们脸上划过,冷笑了一声,“本宫原想着小侯爷光风霁月,不屑与任何皇子结交,现在看来,是本宫眼拙了。”
祁秋年一个无语,“赫嫔娘娘,我与佛子殿下互为知己,整个京城都知道,您现在才知道?您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一些。”
晏云耀倒是有另外的看法,赫嫔说的不是他,是晏承安。
从前无论是皇子还是后妃,都觉得陛下实在是太宠爱晏承安了,没把他当一个皇子,甚至是继承人去培养,而且晏承安年纪也小,所以都没把晏承安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不同了,晏承安也慢慢长大了。
可能不光是赫嫔会这么想,其他的皇子,也应该有想法了。
祁秋年又问了一遍,“赫嫔娘娘,有话就直说吧,本侯与您应当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了。”
赫嫔心头一梗,从前,谁敢和她这么说话?
可现在不同了,她不是皇贵妃了,只是一个嫔。
她收敛好了心绪,态度也放低了几分,“小侯爷,本宫是想问,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本宫的儿子?云耀已经废了,对你们构不成威胁了,本宫就想让你放云耀一命。”
祁秋年心中嗤笑,却故作诧异,“赫嫔娘娘,您此话怎讲?三皇子殿下,他是犯了错,按照律例受罚,与本侯爷有什么关系?”
他直视着赫嫔的眼睛,“更何况,三殿下如今只是被送入皇陵,去做守陵人,这样的惩罚,对得起他犯下的罪恶吗?如今这般,都是陛下仁慈,您还有什么脸面来找我?”
他说得义正言辞,“本侯最痛恨的,便是贪赃枉法的官员大臣了。”
赫嫔眼神淬毒,“真当是不愿放云耀一命吗?”
祁秋年又诧异了,“三殿下如今在皇陵,放他一命?从何说起?本侯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难不成您还觉得本侯的手能伸到皇陵去?您也太高看本侯了,本侯是最不愿意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的。”
赫嫔被他气得脑子都快冒烟儿了,她缓了口气,又缓了语气,“本宫可以给你一件东西,只要你保住云耀的命,再把他接出皇陵。”
祁秋年有些意外,眼神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
晏云澈皱着眉头,想到祁秋年手上的录音笔,“还请赫嫔娘娘先说说,您能给出的筹码是什么?”
“还是佛子爽快。”赫嫔拿出一块令牌,“云耀曾经在建渝州府培养了上万的死士,凭着这块令牌,死士日后可供小侯爷驱使。”
她几乎笃定这个没有实权的侯爷会对上万的死士心动。
谁不爱权利呢?
祁秋年算了看明白了,赫嫔这算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嗤笑一声,“赫嫔娘娘不会不知道侯爵擅养私兵无异于谋逆吧?赫嫔娘娘您这筹码,是要将本侯入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更别说那些死士还跟邪。教扯上了关系。
他一步步走近赫嫔,“您也可以今日就将令牌交给本侯,明日便去陛下那边告发本侯,您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叮当响。”
原本确实有这个意思的赫嫔心头又是一梗,怎么会有人对权势一点都不在乎呢?
这祁秋年,没有底蕴,身边能用的人都没有,听说家里的暗卫,都还是找战国公府要了两个。
上万的死士,能替祁秋年做的事情有很多了。
难道祁秋年就一点都不心动?
她确实跟祁秋年说的那般,有这个想法,如果在一定的时间内,祁秋年没能救出晏云耀,她自然不会手软。
即便是她儿子要死,也要拉祁秋年做垫背。
可是如今,她突然又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祁秋年笑意有些森冷,“赫嫔娘娘,陛下此次没有清算死士的事情,您真当陛下什么都不知情吗?”
赫嫔心底微微颤动,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便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不怕祁秋年去告发她,她今日是秘密出宫,没有人证物证,祁秋年就拿她没办法,顶多是让她再次被陛下厌弃罢了。
她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还在乎帝王的宠爱?
“如此,本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赫嫔脑子里迅速又闪过几个人选。
她现在手里能用的,也就只有这上万的死士了,不管陛下是否知情,但她笃定,肯定会有其他的皇子会动心。
她儿子已经对其他皇子不构成威胁了,只是保她儿子一命,必然会有皇子为了这些死士,铤而走险的。
晏云澈听到她的心声,眉头紧皱。
祁秋年让人送客,又关了录音笔,才问晏云澈,“怎么了?”
晏云澈:“恐怕,她还会去接触别的皇子。”
祁秋年了然,“那也跟我们没关系,找个时间,把这录音笔给陛下送过去吧。”
晏云澈点点头,“不过,这录音笔你别去送,让承安去送。”
祁秋年瞬间就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与晏云澈说的一样,赫嫔离开侯府之后,又悄悄去见了五皇子晏云墨。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便是不知情了。
但没过几天,就有太医去了皇陵给晏云耀治伤。
又是一个蠢货。
而晏承安,也在这个时候,拿着录音笔,去找了他亲爱的父皇告黑状。
“父皇,那日赫嫔娘娘偷偷来找祁哥,我觉得奇怪,就偷偷跟着去偷听了,那赫嫔娘娘简直是大逆不道,儿臣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您听一听,您听了这录音笔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了。”
第100章 内阁
晏承安的演技有些拙劣。
当然了,他这是故意的。
老皇帝却很欣慰,没先听录音内容,反而拿了些最近的政事说给晏承安听,让晏承安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晏承安小大人般叹息,“父皇又要教考我功课了。”
不过他还是完美地回答了老皇帝提出的问题。
其中,有很多祁秋年的影子。
老皇帝目光欣慰中,又带着几分复杂。
“听说你祁哥的几门生意最近在整改?你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吗?”教考完功课,老皇帝还是没听录音,风马牛不相及地问起了祁秋年的生意。
晏承安点点头,“祁哥是要来一场员工大考核,首先是要剔除那些有异心的员工,然后再考核员工们的能力。”
他想了想,又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比如说,有的人他可能日常工作能力不出彩,但他的管理能力却不错,有的负责内勤的,但他可能更适合去做销售,要把他们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能力,厂里的效益才会越来越好。”
反正这都是祁哥跟他说的,他就是复述了一遍。
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发挥他们最大的能力,老皇帝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
然后又笑着道:“你可是皇子,日后要管理封地的,朕虽然不反对你与渊贤学习,但莫要将他做生意这一套用到管理封地上去了。”
晏承安诧异,“可是祁哥的管理方式很好啊,他用来管理员工,儿臣以后也能用来管理封地的属官呀。”
“此话怎讲?”老皇帝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首先,就是放权,在一定程度上给他们最大的权利。”
老皇帝若有所思,“此法确实可以笼络人心,但如此这般,不会出现奴大欺主的现象?或者欺上瞒下?”
晏承安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最终的决策权,还在主子手里,底下想要亏空也不可能,虽然放大了他们的权利,但他们也不能一个人做决定,所有的决定都得他们商量着来,然后再整理呈交给主子。”
老皇帝点点头,“如此,便能互相督促了。”
“是这个道理。”晏承安小脸严肃,“所以儿臣这般说,可以运用到管理封地,不是没有理由的。”
“此法确实很妙。”老皇帝琢磨着。
他每天都要批阅这么多的奏折,如果能有底下的一帮大臣,帮他先整理一番,分出个轻重缓急,然后若是不算特别重要的,底下的人也可以先商量着,做出决定,再交到他面前来盖章。
虽然这个办法是把皇帝的权力分出去了,但实际上,却能更好地把控朝政。
也能降低朝臣一家独大的情况。
如果祁秋年在这里,听着父子俩的沟通,就能知晓了,其实这管理方式,有些内阁的雏形了。
后世那些大公司,其实也有内阁的影子在里面的,那些秘书团,特助,可不是只会帮总裁追小姑娘。
个个都是精英人才。
如今的大晋,决策权都是掌握在老皇帝的手中,每**臣的奏折,还有各地官员的奏折,重要的,不重要的,都堆积在一起。
小事情,也需要老皇帝亲自决策,大事情,才会在朝堂上与百官共同商讨。
老皇帝很是琢磨了一阵,然后才听了晏承安送上来的录音。
小承安也是个黑心芝麻馅的汤圆。
他先是放了一段功课的录音。
晏承安羞赧,“有时候先生讲得太深奥,儿臣只能录下来,然后放课后再慢慢研究,或者找小舅舅和哥哥给儿臣讲解。”
老皇帝十分欣慰。
然后晏承安才放出了赫嫔与祁秋年,还有晏云澈的录音。
老皇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之前之所以没有清算皇子擅养死士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些死士和邪。教扯上了关系,他给晏云耀留了一块遮羞布。
所以这件事情,他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去了,暂时还没有打草惊蛇,之后也只打算暗中处理了。
皇室牵扯邪。教,别让百姓心寒。
没想到,那赫嫔居然还想以此作为筹码要挟。
他叫来华公公,“华伴伴,你去查一下,赫嫔还与谁接触了,给晏云耀请太医是哪个皇子。”
显然,老皇帝也想得到,祁秋年拒绝了赫嫔,赫嫔为了救晏云耀,必然还会铤而走险。
他原以为,晏云耀被送入皇陵受受罪,没有要他的命,也是算是顾全一场父子情义了,也算是给他那几个大孙子留一点尊严了。
那几个大孙子,也就是晏云耀的子女,都被接进宫里管教了。
还有赫嫔,按照赫家与晏云耀的罪孽,赫嫔理所应当被打入冷宫的,而他也只是给赫嫔降了位分。
如此看来,还是他年纪大了,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传令下去,赫嫔擅自与皇子接触,品行不端,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入。”
一句话,定了赫嫔的生死。
赫嫔收到消息的时候,浑身冰凉。
但幸好,皇陵传来消息,他儿子的情况好了很多,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可她还是不甘心啊。
要她如何能甘心?从前她是这后宫之中,最有希望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一把岁数了,死不足惜,可是他儿子却不能留在皇陵蹉跎岁月。
一场更大的风暴,在赫嫔的心中酝酿。
至于祁秋年这边,风平浪静,只是没几天,老皇帝突然造访。
老皇帝来的时候,祁秋年还在和晏云澈商量晏承安生日的事情呢。
皇子的寿辰,宫里肯定有准备,不过这种宫宴都四平八稳的,不适合小孩子。
所以他们准备私下单独给小承安过生日。
听到陛下来了,祁秋年和晏云澈都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亲自出去将人迎了去了阳光房。
这季节,烧了地龙,屋子里又干又闷,还是阳光房更舒服。
“陛下,快请坐。”祁秋年乐呵呵地,“今日怎么想着来臣附上坐坐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您派人知会臣一声,臣去宫里看您就是了。”
老皇帝也乐呵呵地,“今日朝政不忙,朕也想出来散散心。”
祁秋年亲自给老皇帝斟茶,“陛下能来臣的府邸散心,臣荣幸之至。”
老皇帝无奈,“你啊你啊,话都说得好听。”
“臣事情办得也漂亮啊。”祁秋年理直气壮,“虽然臣不愿意入朝为官,但陛下安排给臣的任务,臣都是尽心尽力地完成了的。”
也确实是如此,而且都做得很漂亮。
老皇帝笑了笑,“好了,不说废话了,朕先前问起承安你管理员工的方式,听起来有点儿意思,但承安也是一知半解,今日朕也是来取个经。”
祁秋年略微一琢磨就知道了。
说个实在的,如今大晋的领导方式确实是有些问题,这才导致老皇帝这么累,锦衣玉食的皇帝,时常看起来都很疲惫。
祁秋年的心思动了动,这一辈子,大概是有他喂过几次异能的原因,老皇帝的身子骨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直接垮掉。
所以这辈子,老皇帝应该还能多撑几年。
只要老皇帝身体好,朝堂上就能更稳定一些,其他皇子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而晏承安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
上次问起他和晏云澈,关于立太子的事情,他和晏云澈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了,也不知道老皇帝考虑得怎么样了。
反正这段时间瞧着,这老皇帝是没什么动静。
祁秋年猜测,应该还缺一个契机,或者说老皇帝还有别的想法?
不过这些都不管了,先让老皇帝多撑几年,这才是最重要的。
首先来说,他肯定还是会找时间给老皇帝偶尔输送一把异能。
毕竟老皇帝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也不是受了什么外伤,他的异能只能起一个温养的作用,不能起到返老还童的效果,需要逐步慢慢来。
所以主要的还是靠外界支持,分担老皇帝的工作压力。
啧啧啧。
也不知道这些皇子是怎么想的?做皇帝这么累,还挤破脑袋想要争那把龙椅,反正祁秋年是不能理解的。
还是说正经的,如果有了内阁,那老皇帝应该就能轻松很多了。
祁秋年稍微琢磨了一下,又再组织了一下语言,“陛下,或许您可以给自己设置选定几个辅政大臣。”
老皇帝细细地咀嚼着辅政大臣这几个字,“爱卿,继续说。”
祁秋年点点头,“这个辅政大臣的人选,陛下您可以自己钦定,一般来说几个人就够了,毕竟是帮您批阅,分类奏折上的政务,像是简单一些的,就可以直接放权给他们处理了,为首的,可以称之为内阁首辅,都是为了辅助您处理朝政事宜。”
老皇帝听得认真,内阁,内阁首辅,对他来说,或者对整个大晋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将帝王的权力,下放给内阁官员,听起来似乎是在分化皇权,但实际上,却能更集中权力。
不愧是做了几十年帝王的男人,从这只言片语中,他就能找到其中的精髓,这内阁,是直隶于皇帝的。
祁秋年又想了想,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再讲解一下。
“打个比方吧,陛下,就像我管理我自己的员工,每个店的掌柜就好像是一个大臣,但掌柜底下还有很多什么小组长啊这一类的,姑且把他们当成一个小官儿,而臣的管家,就暂且说他是首辅吧。”
老皇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按照常规情况,如果某家店又要新增员工,或者最近要更换货源,这一类的,通常情况下,管事儿都会让老板亲自定夺,因为他们下面的人不能越俎代庖,不能替主子做决定,但实际上呢,这些都是小事情,根本用不着主子亲自去处理,所以他们可以先把初步的计划写下来,然后几个掌柜共同商议,确定好最好的方式,然后再呈交到我面前来。”
老皇帝若有所思,祁秋年的这个比喻,确实十分的简单易懂。
祁秋年说,“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去想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而是他们想好了,提好了建议再送到我面前,朝政……臣没做过官,但也有所听闻,屁大点事儿都要交给您亲自处理,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还记得,华夏历史上的某个帝王,几天就要批阅几百本奏折,其中还包括了外地官员亲自上奏,说他管辖的地方的桃花开得很漂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但实际上,这些官员没有屁事,就是想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但这实际上大大增加了皇帝的工作量。
要说现在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以前的奏折,满篇的之乎者也,说半天都说不到正题上,奏折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
可皇帝,又不能不仔细看,万一其中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呢?
现在好些了,主要是有祁秋年这个标新立异的侯爷,之前用过思维导图做奏折,后来陛下也下了令,整改了一下上奏的方式。
有些改善,但不多。
如果由内阁筛选一下,皇帝不是能轻松很多?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如果按照这般来看的话,那丞相的权力是否就分割了?”
祁秋年点点头,“确实是如此,陛下,但实际上咱们大晋现在分了左右两个丞相,丞相是百官之首,可实际上,丞相往往都代表着家世背景能力等等,所以很容易在朝堂上形成两个派别。”
就比如说现在,那冯良是右相,而冯良的父亲,曾经是老皇帝的太傅,再则,冯良的父亲本身也有许多的门生。
硬要说起来,那些太傅门生都算是天子同窗了。
所以他们在朝廷上,自然占了文臣的半壁江山。
而左相,傅正卿这边,傅正卿虽然不结党营私,也是个纯臣,但他的能力和背景已经摆在这里了。
想要投入他门下的官员,读书人,同样是不知凡几。
特别是那些刚考上进士的读书人,会试三年一考,每次大约能录取将近二百人。
但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官位派给他们呢?
若是没有点人脉,可能等派官都得等上几年。
哪怕是偏远地方的县令,都不一定轮得到他们。
所以即便是他们不想去巴结这些位高权重的相爷,也得要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但是如果撤掉丞相的职务,改建内格的话,这便不一样了。
内阁的辅政大臣,可以从文武官中,甚至是从六部中选取合适的人选。
无论涉及到哪一个部门的政务,都可以先由内阁先开个会,先拟定个章程,然后再交给陛下。
如果只是小事情,他们可以自己决定,然后把决定交给陛下看,让陛下盖章就好。
因为辅政大臣不是一个人,涉及到几个部门,就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老皇帝听得津津有味,内阁的概念,已经在他脑海里,逐步有了雏形。
他脸色带着欣慰,于是也就直话直说了,“朕有心打算组建内阁,此事还需要爱卿从旁协助。”
祁秋年并不惊讶,谁不想轻松一些呢?老皇帝也不想什么时候把自己累死了吧。
他刚才说的都只是一个内阁的雏形,还有许多的细节需要完善,而他是提起内阁概念的,理所应当,他都要负责完善。
祁秋年站起身,拱了拱手,“臣定然不负陛下期望。”
老皇帝很欣慰,又让他坐下,“此事你可以去找傅正卿商讨。”
祁秋年明白,若是组建内阁。那个首任的内阁首辅,那必然就是傅正卿。
“臣先写个章程,然后再去找傅相爷商讨。”
老皇帝点点头,又说:“这事情争取在年后就立马落实。”
祁秋年心思一动,这老皇帝年后怕是要搞大动作?
不过他表现得很淡然,没让老皇帝瞧见他的小心思。
之后,祁秋年又和老皇帝商讨了一些组建内阁需要注意的事项。
晏云澈原本没多大的存在感,毕竟他是佛子,不参与朝政,所以在一旁听着。
但今天,他偶尔也会发表一下他自己的意见,每每出口,都是一针见血。
到底是皇子,虽然无缘皇位,但也是受过精英教育的。
老皇帝的眼神落在自己这个儿子的身上,“云澈年后就要还俗了,可想过自己日后的封地要分在何处?”
祁秋年也在好奇这个问题呢,毕竟他以后还指望着以后跟着晏云澈,去晏云澈的封地养老呢。
上辈子,老皇帝把旭阳那一代划给了晏云澈做封地。
旭阳是前朝的首都,经济发展,民生情况,虽然比不上现在的京城,但也还算富裕繁华,管理起来,自然会轻松一些。
而且地理位置也不错。
可是这地方,几个月前,已经被老皇帝赐给二皇子晏云景做封地了。
祁秋年琢磨着,老皇帝应该也不会给晏云澈分配太差的地方吧?
毕竟是佛子呢。
晏云澈这回又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祁秋年的一部分心声。
但其中有几个字他听得很清楚,祁秋年日后想去他的封地养老。
这几个字让晏云澈的心底一暖。
不过这封地的事情,属实不是他一个皇子能决定的。
从他个人的想法来看,他其实对那些繁华的州府,并没有太多的向往,反而想去贫苦一些的地区,凭借自己的能力,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除了成就感,也是身为一个皇子,一个王爷的责任。
可现在他又舍不得委屈祁秋年。
于是他也只能淡定地拱了拱手,“一切仅凭陛下的安排,贫僧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与想法。”
就是凭运气吧。
他相信,就算陛下把最贫苦的地方交给他,他和祁秋年也能将封地打理好。
不得不说,晏云澈其实比祁秋年想得更远。
老皇帝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这个冬天大概过得有些急促。
先是晏承安的生日,毕竟是最受宠的小皇子,宫里还是举行了四平八稳的宫宴,没什么新意。
结束之后,两个哥哥,还有战止戈这个小舅舅,又在皇子府单独给他开了个生日小宴。
祁秋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外加一个小蛋糕。
大概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烤出来的蛋糕比上次还要更好吃一些。
就连晏云澈都多吃了两块。
晏承安,这小孩哥满眼星星,也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希望以后都有,小舅舅,哥哥,还有祁哥,陪我过生辰。”
祁秋年调侃他,“等你以后长大了,娶了媳妇儿,这生日的事情,就是你们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了。”
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些哥哥舅舅来参与呢?
晏承安小脸通红,他才十来岁呢,还不到娶亲的年纪。
不过祁秋年却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小承安以后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估计后宫都得有好几个妃子。
毕竟老皇帝和皇后感情深厚,也没能抵抗得了现实的压迫。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睨了一眼晏成安这小孩,提前替他擦了一把冷汗。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则。
反正他不会被这个规则同化就是了,就是不知道晏云澈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晏云澈毕竟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即便是他不想,但耳濡目染呢?
晏云澈当然听到了祁秋年刚才心里的想法。
一时之间,他也有诸多的无奈。
他知晓祁秋年不是此间的人,长久地接触下来,他或多或少也了解到祁秋年原本的世界,大概是一夫一妻制。
当然了,大晋同样是一夫一妻,不过还多了个多妾。
晏云澈在对祁秋年动心之前,其实从未想过未来他的枕边,会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
原本都打算以后去封地,然后陪伴青灯古佛一辈子了,可是这个人就闯入了他的生命。
有些话现在讲还不合适,但时间也快了。
晏承安的生日过后,眨眼就过年了。
今年的宫宴上没有去年那么热闹了,来参加宫宴的大臣,甚至还有不少的生面孔。
这些基本上都是从外地调派回来的官员吧。
还有许多从前十分活跃的大臣,也不见了踪影,要么是被砍头抄家流放了,要么就是受到牵连,被发配到地方去了。
为此,祁秋年其实也有些感慨。
宫宴过半,潇妃娘娘适时提起了战止戈的婚事,皇后娘娘也在一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