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半夜的，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不止是睡在吴家东屋的蔡小云被吓醒了，就是隔壁的林嘉国夫妻俩也给吓醒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黄珍华坐起来，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第二声，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林嘉国也睡到一半呢，哪里知道隔壁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着好像是吴大才的声音，不是蔡小云。”
一般来说，吴大才打老婆，哭叫的那个声音应该是个女人的声音。
蔡小云就是再能忍，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里的那点事情，被打狠了，她总是会求饶，就住隔壁，林家就算是不想听人家的隐私，也总会听到。
但是这次的声音是个男的，虽然听得不怎么清楚，不能确定是不是吴大才，反正肯定不是个女的。
这还奇了怪了。
林嘉国夫妻两对视了一眼，正在犹豫间，吴家那边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这次还不止是一声，且声音越来越大，确定不是他们听错了。
是吴大才的叫声。
不是蔡小云又挨打了就好。
不过听着吴大才的声音叫得真的挺惨的，林嘉国夫妻俩也躺不住了。
就住隔壁，不闻不问，万一出点事情也不好。
当然，这里面也有两人的好奇心在。
吴大才大晚上地叫什么，难道还有人打他不成？
要真是他被人打了，他们还挺想看这个热闹的。
黄珍华比起林嘉国，她一个女人更看不上吴大才，靠着老婆养，还要打老婆的男人，真是半毛钱都不值。
如果她是蔡小云，早就和这种男人离婚了。
蔡小云那么能干一个女人，总不能饿死了自己。
只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蔡小云平时也不和她说话，吴大才打老婆女儿的时候，她过去劝过几次，但是每次蔡小云私底下谢完他，总要替自己男人找补上几句。
看得多了，她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也见过那种被打得喊救命的女人，转头把劝架的骂得狗血喷头，人家自己没想着自救，她就是想去救人也是白费劲。
夫妻两人披了衣服下床。
先是在窗口张望了一眼，看到吴家的灯亮着，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果断下了楼。
吴大才的叫声并没有停下，还在继续。
林嘉国走在前面，吴大才家是平房，他站在窗边就能往房间里张望。
不过房间的窗帘拉着，他也看不到里面。
他伸手就拍了拍窗户。
“叔，大才，你们没睡吧？”
房间里，游朔正拿着吴家那把落帚草扎的扫把，对着吴大才一顿劈头盖脸的打。
听到窗外的声音，游朔淡定地回答：“是嘉国啊？吵到你们睡觉了吗？家里闹老鼠呢，都爬到大才脸上了，差点把他耳朵给咬了，正打老鼠呢，没事，你们赶紧去睡吧。”
打老鼠？
夫妻俩又对视了一眼，听着这动静，怎么都不像是打老鼠啊……除非，吴大才就是那只老鼠本鼠。
耳朵里听到吴大才哎呦、啊的叫唤，两人想了一下，也不觉得能出什么事情来。
吴大才一直以为对老婆女儿打打骂骂，现在也让他尝尝这个滋味，看他下次还打不打人！
林嘉国有自己的判断，他觉得“游朔”一个老人家，还是吴大才的亲爸，下手打人也有自己的分寸。
他再打，也不可能有吴大才下手那么狠。
要是这次能把人的性子给掰回来一点，也算是好事情。
看来这次当爸的是来真的要管教儿子。
林嘉国心里有了判断，觉得这件事情上，要是有他能帮忙的地方，他必须得伸手帮一把。
然而吴大才听到林嘉国的声音，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救命的仙音。
“救命啊，嘉国哥，救命啊！”
吴大才像是这才想到要往外跑，冲出房间，又冲出了吴家的大门。
早就已经起来的蔡小云站在西屋门边，一脸焦急，冷不防被吴大才撞得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还好站在她身后的吴招娣伸手扶了她一把。
不然她这一跤可要摔扎实了。
吴大才一看到林嘉国，就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的希望。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妖怪，真的太狠了！他爸当年都没有那么打过他，刚才那几扫帚，抽得是真狠啊！
他的皮肉都要被打烂了！
“嘉国哥！”
吴大才要哭了。
林嘉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吴大才那狼狈的样子，先就是皱了个眉。
一个大男人，这看着像什么样子！
家里老婆、孩子都看着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的，要摆出这副架势？
林嘉国是那种普通大男人的思维，在他看来，男人就该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个“爷们”，天塌了都要顶在老婆孩子的前面。
看看吴大才，四肢健全，看着也没有伤着哪里，又叫又喊，还喊救命。
他还真有那个脸？
打起老婆的那会儿可狠着呢，怎么就不知道她老婆也要喊救命？
但是这些话，林嘉国不好当着人的面说。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吴大才头也不敢回，用手比着屋里的方向，说话都不利索。
“他，他是……鬼，妖怪……他打我！”
说着，还试图把自己的衣服挽起来给林嘉国看。
林嘉国随着他的动作，这才注意到，吴大才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半夜从床上蹦起来，随意往身上套的衣服。
这大晚上的，吴大才竟然还没睡？
他没睡，在干什么？
反正肯定不会是游朔说的打老鼠。
林嘉国倒是知道村里的男人们有时候会打牌，赌点小钱，但是这大冬天的，也没有玩到这个点。
而且吴大才这人吧，他虽然也爱玩牌，赌赌钱，但是他本身没有钱，还欠了一屁股债，那些赌鬼们也不爱带着他。
谁愿意和一个赢了揣口袋里，输了就坐地耍赖皮说欠一欠的人玩？
林嘉国还没有想明白，游朔身后跟着蔡小云母女俩也走了出来。
“哦，嘉国啊，抱歉，吵到你们了，没什么大事，大才这么大个人还怕老鼠，看看这叫的，我都替他脸红，就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担起这个家，我真是看着都觉得担心啊。
游朔的话，听在林嘉国的耳朵里，那就是他这个当爸的想要教育儿子。
但是在吴大才听来，那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满口谎话的玩意儿！
“明明是你打我，你这个妖怪！怪物！僵尸！哪有老鼠，你说谎，放屁！”
吴大才感觉自己要疯了，身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仿佛火烧般地疼。
他要再和这个什么玩意儿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下去，他的小命都要丢了。
一连串的咒骂，用词刁钻到就是乡下村里也难得一闻。
黄珍华当老师的，最讨厌的就是满口脏话的家长，连带的言传身教，把孩子都带成那个样儿。
她伸手拉了一下林嘉国。
林嘉国懂自己老婆的意思。
“大才，你冷静一点，有事情好好说，这么骂人像什么话？再怎么说，吴叔也是你爸。”
吴大才一听“吴叔”这个称呼就更疯了。
“他不是我爸！他是妖怪！你们都疯了，傻了，被他的妖术给骗过去了，我爸早死了，骨灰都烂完了！”
林嘉国的眉心越皱越紧，这吴大才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么说自己的亲爸。
估计他爸也是已经忍无可忍了，才想着要管教他。
林嘉国试图与人交流：“大才，你别说气话，吴叔他肯定是为了你好，他不会害你……”
“他才不是我爸！他是妖怪！怪物！他就是来害我的！”
还清楚记得对方从坟包里钻出来那一幕的吴大才，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这一位不会害他。
这个什么玩意儿的妖怪、怪物无缘无故缠上他，哪有不害人的可能！
吴大才想到刚才打在他身上的扫帚，想着自己下的老鼠药，怎么都觉得自己要活不过明天了。
“啊啊啊啊！！！”
他大喊了一声，转头就跑。
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林嘉国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这……吴叔，我去找找大才，晚上挺冷的，你们先回去睡吧。”
“嘉国你也不用去，大才他这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估计就是去朋友家里借住一晚，过点时间，他自己就回来了。”
游朔拦住了林嘉国，劝人回去睡觉。
又不是小孩子离家出走，这么大个人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嘉国想想也是，吴大才这么大个人，也没喝醉酒，一个清醒的大活人，大男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这样，所有人都转身回家睡觉去了。
包括隔壁的隔壁，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几家邻居。
吴大才后半夜就没有回来，一直到天亮，也没见他的人影。
游朔跟个没事人一样，天亮起床，蔡小云做了饭，他坐下就吃。
吴大才不在家，就蔡小云那人，借她几个胆子，她都不敢在饭菜上动手脚。
这是星期一了，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该上学的还是要上学，该上班的还是得上班。
到了点，很快吴家就没了人。
到了晚上，吴招娣放学回家烧菜做饭，游朔和他们姐弟二人吃饭。
蔡小云基本上每天都要加班到九点下班，回到家差不多就要九点半。
她晚饭在厂里吃的，回到家也不用再吃，吴大才不在家，她也不用伺候男人，两个孩子早就睡了，她洗漱一下也就躺下了。
吴招娣能干，小墩子吴耀祖游朔收拾了几次之后，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任由姐姐带着擦脸洗脚，然后上床睡觉。
吴大才几天没回来，这个家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还比以前过得更太平了。
事儿少了，打骂也没了，简直是吴家十几年来，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