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第 20 章
“死……死……死人了……”
都是一群刚刚成年不久的少年少女, 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刺激的场面，一阵尖叫声传来，几个胆小的同学被吓得跌坐在地, 失声痛哭，甚至还有直接被吓晕过去的。
顿时整个私房菜馆一片乱哄哄的, 有人唯恐自己和这命案牵连在一起，撒丫子就要往外面跑。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不要破坏现场, ”言晰一手一个，把发现尸体吓瘫了的两名女生拽了回来, 沉着冷静的开始指挥,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
“对, 不要慌, 不是你们动的手就不用害怕，警察也不会为难我们的。”王铎也很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帮着言晰一块稳住现场。
班主任带着吓哭了的几个同学, 另寻了一个包间，细声的安慰着，“同学们别着急，不要乱跑，都乖乖等在这里，剩下的事情老师会解决的。”
“千万不要落单，”班主任也不确定那个凶手会不会再次行凶，在场的学生们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要上厕所去的都另外一边，男生也结着伴走, 不要觉得自己力气大，就怀疑杀人犯的能力。”
在等警察过来的间隙，同学们也顾不得再吃饭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好惨啊，脑袋都被砸扁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那卫生间的地上都是血，看的都渗人，我感觉我晚上回去都要做噩梦了。”
“我听说她好像是交了个男朋友，是不是她出轨被她对象抓住了，一气之下才把她给砸死了？”
“不是，我听说她好像跟她男朋友那个了，还怀孕了，想要仗着肚子逼宫上位，然后男朋友不同意，所以才……”
……
喜爱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最先的恐惧结束后，一些人开始发散思维，猜测女生死亡的原因，不由自主的就往香艳的场面上去考虑。
言晰所在的班级是高三一班，被砸死的那个女生是三班的同学，言晰没怎么见过她，只不过恰巧两个班的谢师宴都举办在了同一个地方而已。
对于同学们兴致勃勃的讨论，言晰并没有要参与的打算，他微微垂着脑袋，用手指蘸了些清水，在桌子上面写着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被砸死的女生名字叫周琼月，头骨那般坚硬的东西能够被砸出一个个凹痕，可见杀她的人对她抱有极大的恨意，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男人，一般的女人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周琼月是侧躺在地面上的，言晰仓促间看到了她的侧脸，虽然她的面部沾满了污血，表情扭曲，通过面相已经基本看不出什么，但周琼月的眉削如刀，尤其是那神昏眼眸，和言晰之前见过的吴媛意几乎一模一样。
而吴媛意在几天前已经被人杀死了。
如今周琼月又惨死，言晰很难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王铎回眸的瞬间，看到言晰留在桌子上的印记，刹那间头脑风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这写的是什么？该不会周琼月也是被什么人下了诅咒了吧？你别吓我……”
平日里的王铎看上去靠谱又强大，可实际上，他十分害怕这些鬼神一类的东西，当初被那只男鬼亲/吻的时候，他差点直接都给跪了。
“没有，”言晰轻轻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只是在想凶手是谁。”
“嗨呀，这就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了。”王铎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终于又放了下去，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大口，以前父母老师拘着他们，不让他们喝酒，现在在谢师宴上，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喝了，有几个同学饭菜没吃几口，就已经喝高了有些迷糊。
“反正有警察的嘛，”王铎倒不是很担心，“看周琼月死的凄惨，应该是被人报仇杀死的，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来来来，刚坐下还没多久，我都没跟你喝一杯呢，”王铎直接动手把言晰空着的酒杯给倒满，“咱俩今天也来个一醉方休。”
言晰轻轻碰了碰，只微抿了一口，他对于喝的意识模糊的状态是很反感的。
高中三年情绪压抑的很了，即使现场发生了命案，在最初的惊慌恐惧过后，又开始洗盏更酌了起来，班主任带着几个吓哭了的同学在隔壁包厢安哄，现场没什么人能管得了他们，有几个同学都已经喝大了，开始耍酒疯。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同学，酒精上头使他整张脸都红扑扑的，眼睛微微眯着，很显然是意识不清楚了。
“沈傲……来，跟哥几个喝一个。”男生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站在沈傲身边，手里的杯子拿的不稳，原意似乎是想要和沈傲碰杯，却把杯中的酒洒了一大半出来。
“你干什么？！”沈傲有些生气，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拖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六月份的天本来就热，衣服湿了穿在身上粘哒哒的，沈傲只觉得无比的难受，“你疯了吗？！”
“呵，”那男生踉跄着脚步，冷笑了一声后，开始口不择言，“你在这牛什么牛，你就是一个假货，你根本都不是沈家的人，当了几年沈家的小少爷，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顿时，原本还在四处交谈的同学们全部都停下了动作，一个个都将目光投到了沈傲的身上。
他们当中也有些人知道沈傲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做的最多的也就只是在背地里蛐蛐而已，可却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沈傲的面如此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你他妈的！”沈傲原本还在得意即便这样了，沈家父母依旧没有放弃他，甚至还准备送他出国留学镀金，可男生现在如此赤/裸/裸的点出他的身份，几乎是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摩擦。
那一双双注视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沈傲气极，站起身来一拳就打了上去，“我弄死你！”
那喝醉了的男生也是个浑不吝的，脸上挨了一拳以后立马反击了回来，和沈傲打在了一起。
同学们又急忙去拉架，可奈何有的人喝醉了，站不太稳，脚下自己绊自己就直直的摔了下去。
后面赶来的同学仿佛叠罗汉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压了上去，沈傲和打架的男同学被压在了最下面。
“救命……”沈傲感觉自己的手不知道被谁重重踩着，疼得他生理泪水都流出来了。
“这……”
王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就成这样了？”
言晰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边乱哄哄的人群，拿起桌子上尚且满着的酒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他弯起眼睛，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所以……喝酒误事，以后还是少喝的好。”
王铎：……
重点难道不是现场发生了踩踏事故吗？！
赵云归来到现场的时候，叠在一起的“罗汉”还没有被解开，“这是怎么回事？”
“唐明！快来帮忙！”
他喊了一声，和唐明一起用力的把堆叠在一起的同学们拉开。
沈傲被压在了最下面，雪白的衬衫上面不仅有一大片酒渍，还多了好几个黑色的大脚印。
赵云归拽着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同学，你还好吗？”
沈傲眼眶微红，眼角还沁着泪，生理性的疼痛，让他完全控制不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已经足够失态，他不想再继续丢脸了，于是强忍着痛意，狠狠的擦了一把眼睛，嘴硬道，“我没事。”
好一番闹剧，但并不妨碍警方调查周琼月死亡的案件。
最先发现周琼月尸体的是三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和周琼月是好朋友，谢师宴开始之前，周琼月告诉她去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
可等到老师都到了，也说完了开场白，周琼月依旧不见身影。
女生给她发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她担心周琼月可能是没有带卫生纸什么的不好意思了，于是主动拿了包纸巾去厕所寻她。
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周琼月的死亡现场。
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事情，女生都被吓蒙了，愣了一瞬，才发出了一声尖叫，引的周围的人纷纷赶了过去。
“你只在厕所看到了死者，没有看到其他人吗？”为了安抚女生的情绪，做记录的人变成了赵云归，由王诗蕊来询问。
女生还是有些后怕，身体微微颤抖着，“没有，我进去的时候厕所没有其他人，当时我把老师和同学们都喊过来了，然后饭店的服务员就封锁了这里。”
“出事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把饭店的大门给关上了，”饭店经理在旁边补充说道，“如果凶手没有及时逃离的话，现在应该还在饭店里面。”
赵云归脸色微沉，对经理说道，“麻烦把你们这里所有的男性工作人员全部都叫过来。”
根据言晰提供的吴媛意幼年时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的线索，赵云归之前带着王诗蕊去询问了前几天死在废弃幼儿园里的死者吴媛意的父母。
女儿被杀，吴父吴母也是伤心欲绝，自然是非常想要抓住那个凶手的，所以他们一股脑的将当年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吴媛意四岁，在心田花花幼儿园上学，当时和吴媛意玩的好的小朋友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周琼月，但她已经在半个小时前被杀了。
她们的三人团体当中还有一个女孩子，名字叫李梦雪。
三个女孩家境都是比较优渥的，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穿着不同的小裙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头绳扎小辫。
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自然是对她们羡慕至极，可却有另外一个小朋友例外，那就是周幼宁。
周幼宁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她的妈妈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自小和爸爸周畦相依为命。
周畦是一个普普通通在工地上搬砖的搬砖工，身上总是灰扑扑的，因为他下工的时间比较晚，周幼宁经常要独自一个人在幼儿园里留到天黑。
周幼宁也没有那么多好看的小裙子穿，即便她每天的衣服都洗的很干净，可只要是见过她爸爸的小朋友，都会觉得周幼宁也是脏兮兮，臭烘烘的。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非常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们不喜欢和周幼宁玩，和她站在一起，好像自己身上都会被染脏了。
但其他的小朋友们或许只是无视周幼宁，可吴媛意，周琼月以及李梦雪三人，却是带着满满的恶意欺负周幼宁。
带着所有的小朋友孤立周幼宁，只要有小朋友和周幼宁说话，就会被扯辫子，打屁股。
她们抢周幼宁的午餐，逼着她去喝马桶里的水，把她午睡的床铺和被子弄湿，污蔑是她尿床……
更甚至，当着一群男生的面掀她的裙子，扯她的内裤。
周幼宁自小就很懂事，她不想让老师知道，老师知道了就会告诉爸爸，爸爸就会担心。
所以她每次都尽量把自己收拾的妥当，周畦没有念过什么书，只能出一把子苦力赚钱，每天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周幼宁，直到周幼宁离世，他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被人那样的欺负。
那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周幼宁被老师选上诗朗诵，可李梦雪更想要得到这个诗朗诵的资格，因为她妈妈答应她只要他能够在六一的时候表演诗朗诵，放假了就带她去迪士尼玩。
幼儿园是一栋四层的小楼，楼上面有一个天台，天台是用来晾晒幼儿园里小朋友的床单被子的，通往天台的铁门通常都会锁住，但是因为六一儿童节实在是太忙了，拿着天台钥匙的老师在晾完衣服后离开的太过于匆忙，忘记了锁门。
在诗朗诵节目开始之前，李梦雪，吴媛意和周琼月三个人把周幼宁带到了幼儿园顶楼的天台上。
她们威胁周幼宁把诗朗诵的名额让出来，但周幼宁不愿意，因为今天她的爸爸特意向包工头请了假，还租了一套西装，洗了澡理了发，特地来观看她的节目。
就连那已经破损的翻盖手机都被拿去修理了。
就是要在周幼宁表演的时候给她拍美美的照片。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期盼，全部都停滞在了周幼宁被推下天台的一瞬间。
瘦瘦小小的女孩，穿着爸爸在批发市场给她买来的新裙子，如断了翅膀的蝴蝶般坠落。
鲜血晕开在她的身下，绽放出一朵艳丽又凄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