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正你在云山也没什么朋友,不是么?”
秦弋见他还愣着,便道:“这事一会儿再说,先拆礼物,拍着呢。”
沈渡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也拍进去了?”
“没有。”秦弋望着手机里[录制中:00:01:35]字样,撒谎时眼也不眨,“上面有小刀,拆吧。”
小刀是秦弋平时做美工用的,白色的,特别迷你。
纸箱很大,份量也很重,沈渡单手挪了一下,第一下居然没能挪动,心里不免在猜想,那群人会送自己什么东西。
因为接触不多,沈渡对和他们互相不了解,不过男生兴趣爱好大同小异,想必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沈渡在心里将自己期待的礼物想了个遍,什么鞋啊,篮球啊,游戏机啊……甚至就连领带和香水都想了。
划开胶带,他好久没收礼物,心底有些雀跃,打开来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红皮大书——考研数学真题真刷。
旁边,红皮蓝皮绿皮都有,考研数学高频考点甄选真题、考研政治1000题、考研英语……沈渡翘起的嘴角缓缓落下。
犹不死心,他将这些书一本本拿出来,每拿出一本,心情就往下落一截。直到最后一本考研政治答案拿出来,仍旧没发现有别的什么东西时,他仿佛丧失了语言系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知识的味道。
“怎么样,高兴点了么?”
高兴?
呵呵。
沈渡更他妈不高兴了,冷漠地仰头凝视着他,面无表情,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像是气坏了,心情很差,但秦弋却莫名觉得对方现在这样很带感。
很辣。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病。
秦弋跟着抿了抿嘴唇,“怎么了。”
“秦、弋。”他一字一句叫他。
坏了,这是将人给惹毛了。秦弋匆匆关掉视频,唇边挂起一抹讨好的笑,“嗳,在呢。”
“我跟你说,你惹到我了!”
沈渡将手里的书啪地一下放回纸箱,气得脸都红了,“这礼物我不要了,谁送的还给谁。”
其实早在路宁他们提出要送这个礼物的时候,秦弋就有些猜到会是现在这样,但还是忍不住,想看对方气急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种心理很奇怪,就跟喜欢做纹身师的原因一样奇怪。
他非常享受针刺入肌肤时,那几乎将别人是爽还是痛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听起来有些变态。
但这是不能不承认、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的毕生夙愿,是在一个纯白细腻的肌肤上,刻画下自己的杰作。以人体为画布、纹身针为笔,让他和手下的人,在某条线上同频、共振,然后高.潮。
但这么多年,接待了那么多客人,一次也没有遇到过。
直到那天,沈渡出现在他面前,整个人如阳光般耀眼,他几乎压制不住想在他身上作画的偏执思想。
想听他的声音。
仅仅是一个表情,秦弋就想了许多。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嗓音嘶哑:“……他们开玩笑的,就是想让你开心一下。”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沈渡面无表情道,说完,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你声音怎么回事。”
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时,秦弋难得有点心虚:“没。可能昨晚空调吹太久,感冒了。”
“那刚才怎么没事。”沈渡狐疑地盯着他,显然不信。
“可能我的身体器官现在才苏醒,反应过来了吧。”秦弋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样的说法沈渡还是第一次听说:“……6。”
也不知是信没信,反正他不再提这事儿了,而是将那些书往边上一推,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我今天没拆过这玩意儿。”
秦弋没说话,揣了手机转身欲走,动作幅度很小,沈渡瞧见了,心说这人在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似的:“你干嘛去。”
秦弋顿了顿,没转身也没回头。
“去洗个澡。”
“你不才洗了。”
“出汗了,再洗一次。”秦弋抬脚往浴室走。
厅里冷气温度适宜,待着不动都有点冷,能在这种情况下出汗,也是个人才。沈渡莫名其妙,这人怕是肝火旺。
那套考研书籍最终还是到了沈渡手里。
不过他收了之后就放进角落积灰了,一来他开学才大三,用不着;二来,他成绩也不咋滴,能顺利毕业已是烧高香,就不继续为学术界制造垃圾了。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沈渡拿着以前沈圆圆爱吃的猫粮去喂那两只流浪猫,看到那俩猫比以前胖了有一圈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在纹身店待了这么久了。
他好像习惯了每天早起去上班的日子,偶尔跟向南开几局游戏、帮袅袅给大家做下午茶、跟夏师傅等人学八段锦,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待在秦弋的工作室里,给他打下手。
本以为坚持不了多久,但细算下来,时间过得是真快。
现在那只狸猫对他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冷漠,但还是不让摸,手刚伸出去就跑了,根本碰不到。
还是这只三花好。
“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去,是哥哥我吧,上头还有个人管着呢。”
他得先过了秦弋那关。
至少目前看来,对方是不喜欢宠物的,他不确定秦弋是否会允许让宠物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的房子里。
况且,
“你那兄弟也不乐意跟我走。”沈渡对着那只三花说。
这俩猫明显感情很深,沈渡做不来拆散猫兄弟的事。
“算了,没事,这样你俩还自由些。”
今天是周六,秦弋又不在,猫吃了他还没吃,刚才起得急了,头有点晕,幸好不远处有把长椅。他坐下来歇了会儿,等那股劲缓过去了,才起身往回走。
小区对面有很多小吃摊,闻着老香了。沈渡去了上次他跟秦弋一起吃的那家店,点了碗粉。
太阳已经下山,但天空还是挺亮的,这里离公园不远,一到这个时候,出来散步的人有很多,倒是热闹。
店里人多,沈渡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自己那份。
然而他刚拆开一次性筷子,粉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一辆蓝色的超跑忽然停在他面前。
还冲他按了下喇叭。
有病。
沈渡没管,继续吃粉,这时副驾的窗户忽然落下,一颗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嘿,弟弟,吃着呢?”
这会儿沈渡正将粉往嘴里送。
他茫然:“……?”
驾驶室的方昭一也冒了个头,吹了声口哨,“看起来还挺香。”
沈渡咽下嘴里的粉,有点意外:“路宁?”
还有方昭一,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弟弟,好久不见,怎么不加我微信啊,是对之前那个礼物不满意吗。”路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好意思说。
他那会儿是觉得被捉弄了,才没立刻加,但之后秦弋也没再提,他总不可能主动去说。
“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找秦弋的?
可秦弋并不在。
“来接你啊。”
方昭一撑着脑袋,看着他笑嘻嘻道,“哎哟多可怜啊,一个人在这里吃粉,很无聊吧,要不要跟哥哥们出去玩?”
“别管他的,这小子就是嘴欠,没恶意的。”路宁说:“我们刚忙完,打算去兜风,路过这里,想着把你也接上,没想到刚到就看见你在这里吃饭。云山的夜景你见过没有,怎么样,去不去?”
方昭一也问,“是啊,去不?”
沈渡犹豫,想要拒绝,却听路宁又道:“老秦他们在后头,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一辆黄色跑车缓缓停在了他们身后,郑青隔着防风玻璃,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旁边坐着程奇,正低着头在玩游戏。
“哟来了。”路宁扭头说,“我们先走,剩下的交给老秦。”
引擎发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够随性。车尾巴消失不见的前一秒,一辆银色跑车停在了刚才方昭一停着的位置。车窗降下,沈渡看到了秦弋。
这一周秦弋好像很忙,白天都不在店里,晚上倒是会回来,吃完饭又离开,有次甚至饭刚做好,人就走了。
这几天的早餐都是外面店里的那种早茶,沈渡甚至都怀疑秦弋晚上没回家,是第二天一大早赶回来的。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这样做太麻烦了,图啥啊,总不可能是专门为了给他送早餐……
“吃好了没?”秦弋问他。
沈渡回神,说:“没,还有一会儿,你在等我吗。”
秦弋没说话,他直接下车,在他对面坐下,好一会儿没话说。沈渡还点了碗凉糕,但现在显然没时间吃了,他就顺势把碗往前一推,“吃吗?”
问完才想起秦弋好像不喜欢吃这些,正要说算了,却见秦弋已经拿起勺子将上面的红糖搅了搅,然后低头吃了一口。
他似是第一次吃这种,初入嘴时,还不适应地皱了下眉,但什么都没说,也没吐出来,就这么吞了下去。
沈渡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儿不能停太久,两人吃的速度加快。因为没吃着凉糕,沈渡临走前,还问店家买了瓶冰可乐。
没有男生会不喜欢车。沈渡也是。他系上安全带,四下打量,“他们都走这么久了,能追上吗。”
秦弋没说话,沈渡偏头去看,以为他是没听见,正要重新问一遍,车子却已经出了这个小广场,而旁边的转角口,正停着一蓝一黄两辆跑车,正是郑青和方昭一他们。
秦弋开到了方昭一旁边,三辆车互相鸣了次笛。
唰——
秦弋把敞篷开了。
跟他一起的,其他两辆也是。路宁将额头上戴着的墨镜放下,站起来,手臂靠着防风玻璃,发丝在晚风里飞舞,“哥几个,来比赛?”
“行啊。”程奇在那边问,“怎么比,你说。”
“这儿人多,一会儿去外环,定个目的地,看谁先到,怎么样?”
“我没问题。”方昭一说。
路宁又转头看向沈渡:“那你们呢,有问题吗。”
沈渡一瓶可乐刚打开,听他们比赛说要赛车,觉得手里这东西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我人都在车上了,不同意有用吗。”
闻言,方昭一扭头冲着他笑:“那你这是把命都交给老秦了啊。”
沈渡心说哪有这么严重,就听见郑青笑眯眯地说了句:“弟弟,你可能不知道,老秦是我们所有人里车技最差的。”
不至于吧??
那天他坐过,秦弋开得挺稳啊。
郑青给人的印象就是温和、成熟,沈渡还是蛮相信他的话的。
所以他又扭头看向秦弋。
接收到视线,秦弋回望过来:“别听他们瞎说。”
然而还不待沈渡松一口气,就又听到对方大喘气道:“不过我开车确实挺猛的。”
沈渡:“??”
晚风阵阵,吹散了空气里残留的热气,路宁和方昭一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很开心。暮色降下来,路灯在这一刻忽然全部打开,秦弋叫了他一声:“沈渡。”
“愿意把命交给我吗。”
第22章
当晚,一段“富家公子半夜豪车炸街”的视频上了同城热门。
远在某县鸟不拉屎山区的许青洛跟着领队爬了半个山坡,好不容易连上信号,刚打开网络,就看到了这条推送。
视频里,三辆跑车相继从锦悦大道飞驰而过。调高音量,隐约可以听见一闪而过的一声“慢点儿!!!”
许青洛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刚准备将视频刷过去,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面带疑惑地将进度条重新拉到视频最开始的时候。
“慢点儿!!!”
将视频调到0.8倍速,再听一遍。
“慢、点、儿!”
旁边是跟着一起的同伴,比许青洛大不了多少,两人都是被自家长辈薅来的,算是同病相怜、相见恨晚。
“洛,干嘛呢。”同伴问。
许青洛严肃着一张脸,“别吵,在思考。”
视频里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只不过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人在云山并不认识什么豪门阔少,更不会半夜跟人出去炸街,很有可能是他认错了。
但那个人的声音很独特,就是再怎么破音他都记得。
凡事都要讲证据,许青洛严肃地将视频调到0.5倍速,从头再听一遍。
“慢——点——儿——”
好嘛,这下不仅是听清了,甚至还从某帧画面里看到了熟悉的侧颜。许青洛震惊,当即截图发给沈渡:“沈哥!这人是你吗,你怎么进别人手机了,你旁边的那个男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我靠!你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跟谁鬼混呢?”
“你个骗子!”
车速度刚慢下来,沈渡就迫不及待捂着纸巾想干呕,还好只是心理性的,吐不出来。
他妈的刚才差点就呼吸不过来了!
“但很爽不是吗。”秦弋松松笑了下,“心跳加速的感觉怎么样。”
后头,方昭一和郑青的车原本被他们拉出了一定的距离,但随着秦弋这会儿减速慢行,不过说句话的功夫,那俩人已经追上来了。
秦弋偏头,还想再说什么,可在看到男生苍白的脸色后,突然冷静下来。
“对不起。”
他毫无预兆说了这么一句。
正顾自闹别扭的沈渡:“…………”
像没了固定的气球,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一下全散了,想撒都没地儿撒。
“你干嘛。”他没好气道。
这人突然抽什么疯,平时那么捉弄自己,也没见他道一次歉。今天怎么这么突然,不像是他的作风。
秦弋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有点高兴。”
高兴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热衷于一切能带来强烈感官刺激的东西,或许是这长夜太过美好了,让他今晚有些放纵,放纵得过了头,有些忘了旁边还坐着个胆小敏感的小朋友。
“你高兴什么。”沈渡莫名奇妙。
高兴你上了我的车。
当他问出那句“愿意把命交给我吗”后,对方还愿意上他的车。虽然是句玩笑,但这是不是也能说明,至少在沈渡心里,他是值得信任的。
然而他好像辜负了这份信任。
“下次不会了。”秦弋说,“你不喜欢的东西,下次我不会让你尝试。”
沈渡:“……”
所以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早干嘛去了!
飙车过后心脏狂跳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总觉得下一秒,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其实我也没那么害怕。”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虽然他老爱逞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胆小。这纯粹是生理上的,一旦接触那些刺激的项目,身体会先一步表现出害怕。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坐立难安,可这不代表心理也怕。
令他真正害怕的是刚才的秦弋。
那种类似癫狂的状态,让他觉得秦弋像是变了个人。
原以为这么多天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他了解面前这个人,可刚才那瞬间,分明也是秦弋。
严肃的、沉稳的、爱捉弄他的……一幕幕景象出现在脑海。
他有些分不清了。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摆着一张织得细密的网,每个网格里有一个秦弋,每个都不一样。里头有很多东西在吸引着他,但他又隐隐约约察觉,如果真的一脚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有点恐惧,又似乎好像还有点……期待。
“沈渡。”秦弋打断了他的思绪。
“干嘛。”
“看外面。”
他们已经驶上了半山腰,敞篷车视野很好。山路崎岖蜿蜒,越往上越陡峭,山下,万家灯火在夜里勾勒出了城市的形状。
“漂亮吗。”秦弋问他。
“你喜欢云山吗?”
喜欢云山吗。沈渡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在这儿不过待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远不够对一个城市产生归属感。
但如果说不喜欢……他扭头,看到秦弋被路灯映得发亮的侧颜,犹豫道:“……应该,喜欢吧。”
“是吗。”秦弋轻笑出声,“那就留下吧。”
沈渡看到许青洛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秦弋刚把他送回来。看到内容时,他还十分惊讶。不是,世界怎么到处都是监控,能不能拆了啊!
这会儿正走路,路面黑不拉叽的。沈渡踢着小石块,边走边说:“虽然我不承认你说我跟人出去鬼混,但有句话你说得对,那人确实是狗。”
许青洛这次回得很快。
“不是啊哥哥,我怎么看着那人,越看越像那个纹身店老板呢,叫啥来着?”
许青洛也回的语音,沈渡意外他现在还有网:“不是,你连人名字都不记得,亏你当初还想追人家。”
“我跟志愿者队伍回城里来住一晚上,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现在躺在床上,爽死我了。”许青洛敷着面膜,这是他那相见恨晚的同伴送的。这边紫外线强、风沙大,皮肤非常容易缺水。
那同伴本来是买来送心上人的,结果被拒绝了,丢了也是浪费,许青洛干脆利落地替他收了这个伤心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说要追人家了,我只说了喜欢,你别造谣啊。”许青洛拖腔带调说:“哦我想起来了,那帅哥店长叫秦戈是不?”
“说你文盲还真是,你咋不叫人家泰戈?”沈渡真的想飞过去揪他眼皮。
语音里,许青洛哈哈直笑,一共就8秒,8秒都在笑。
沈渡:“……”
片刻后,许青洛把电话打过来了。沈渡刚接起,就听到他还在笑,一开始觉得挺无语的,后来莫名其妙也跟着笑,俩傻子似的。
“笑毛啊,哪有这么好笑?”
“不知道鹅鹅鹅,听见你叫帅哥泰戈就想笑。”
“神经。”沈渡没好气道:“你有谱没谱啊,人家不叫泰戈,也不叫秦戈。”
许青洛:“那叫什么?”
“秦弋啊。”沈渡脱口而出。
说完,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嗯,没人。
许青洛又开始嘿嘿笑:“沈哥,我怎么觉得,你在云山这些天,跟你那个房东处得很不错呢。”
许青洛还不知道自己在纹身店打工的事情。
沈渡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件事:“怎么说。”
“你上次跟我打电话提到这个帅哥店长时,还不是这个样子。”许青洛躺在酒店床上,浑身舒坦。
沈渡愣了愣:“哪个样子?”
“就你之前啊,说他是gay,怕他对你有想法,人就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都上蹿下跳的。”
沈渡下意识反驳:“我哪有上蹿下跳……”
“这就是个比喻,比喻懂不懂,你先听我说完。”许青洛道,“那回跟你通话,你可激动了来着,还不想见人家。这次呢,你不仅没说他坏话,还怪我叫错人家名字。”
哪里怪你叫错人家名字。
还有,他也说了那人是狗好不好。沈渡无言。
许青洛在电话里喊道:“我是故意的啊,是在开玩笑你没听出来?”
沈渡:“……”
他还真没听出来。
“坏了,看来你真的在外面有狗了,连我的话你都get不到了。”许青洛撕了面膜,从床上爬起来:“我得跟我外公好好说道说道,看看能不能提前回去。”
他为自己在沈渡心里的地位感到担忧。
洗完脸出来,见手机屏幕亮着,通话还没断,许青洛在身上擦了擦手:“沈哥?”
“啊。”沈渡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果然还没挂。
“你咋啦?”
“没什么。就……”沈渡犹豫了下,还是道:“你真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许青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不一样,你还是你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对秦弋的态度。”
“你说这个啊。”许青洛反应过来,说:“是挺不一样的,你以前提起他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样。”
许青洛笑着说:“沈哥,你难道没发现吗,你不怕他了。”
你不怕他了。
许青洛这句话犹如一记棒槌狠狠敲在沈渡身上,令他如梦初醒。
云山今晚的气温适宜。沈渡关了空调,把卧室窗户打开。窗帘被风吹得摇晃,月光如银纱般洒进房间。
沈渡侧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都怪许青洛!害他多想!
第二天,晨光熹微,飞盘闹钟响起时,沈渡觉得自己才刚睡着不久。他动了动,把自己藏进被子,拿手捂住耳朵。
闹钟吱哇乱叫,吵得他想引爆全世界。沈渡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脸被憋得通红,睡衣领口塌到了胸膛,头发乱糟糟的。
“吱——呀~哐啷!嘭~~”
这闹钟已经吵到了最高境界,开始群魔乱舞,沈渡觉得这玩意儿给自己上演了一出大闹天宫。
不是不想起床,是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
太不对了。
沈渡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又面无表情地将被子盖了回去。
等彻底收拾好,已经是半小时后,他带着一身水汽敲响了1602的门。
“今早赖床了?”
秦弋开门,迎面就闻到一股清新的橙子香味。他记得这个味道,是沈渡沐浴露的味道。
一大早就这么的……秦弋往后退了些,连呼吸都轻了。
沈渡早上没有洗澡的习惯,要不是今早迟迟不那个,他也不会……
想到这儿就不免有些心虚,也有点尴尬。见秦弋退开半步的动作,心跳都漏掉一拍:“怎么了,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倒没有。
只是沈渡今早真的很像一只橙子精,很香……
要搁在平时,秦弋肯定就一个玩笑接上了,但偏偏现在是最敏感的早晨。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说,不然最后可能没法收场。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秦弋说,“你闻到了吗?”
沈渡愣了下,忙道:“我也没。”
“就是没有。”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鸡同鸭讲了一阵。秦弋咳了声,让他进来,沈渡这才看到他今早穿的上次那件黑色背心。
眼神随意一扫,靠,这人身材怎么又变好了。
“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
秦弋匆匆丢下这么一句,回了卧室。
沈渡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什么。今天早上吃的是粤式早茶,沈渡挺喜欢吃叉烧包和虾饺的,一口能塞好多个。
秦弋换了条宽松的裤子出来,背心还是那件背心。从餐桌旁路过时,沈渡能闻到一阵香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我脸上有东西?”秦弋倒了两杯茶。
沈渡喝了一口,是那次的毛尖。喝完,又忍不住瞧他。秦弋被看得没了脾气:“有话就说。”
沈渡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你喷香水了?”
“就问这个?”
男生点了点头。
秦弋顿了顿。
……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心头一松的同时又有点遗憾:“我没喷香水。”
沈渡觉得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可是我好像闻到了香味。”
哪有你香。
秦弋不置可否,随口道:“嗯,好闻吗。”
“……”沈渡默默了喝了口茶,然后说:“挺好闻的。”
秦弋有些意外男生居然会接他抛出的话茬,往常这个时候,都该跳脚了才对。
他抬眸想看个究竟,却看到对方都快把头埋进碗里了。
秦弋:“。”
“沈渡。”他叫他。
男生没搭理他。
他继续道:“你筷子拿反了。”
“……”
又过了两天,袅袅开始带着沈渡外出采买。东西有点多,袅袅问他:“沈渡,会开车吗?”
沈渡说:“会。”
他刚成年家里就让考了驾照,不过不常开,因为家里有司机。
“那我们去找秦哥借一下车吧,咱们去市中心买,那儿东西多。”
“行啊。”沈渡没什么意见,“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再过半个月就是店里的七周年庆了。”袅袅埋头列着清单,说:“你运气挺好的,刚来就碰上。”
“这店都开这么久了?”沈渡惊讶:“你是一开始就在?”“没,我是四年前来的。”袅袅说。
那会儿她刚毕业,大夏天的捧着简历四处投却四处碰壁。大太阳晒着,她路过店门口,瞥见门口的招聘,又看到店里还有两个帅气的师傅,当即拍案决定先来这里试试。
没想到这一试就是四年。
“好了,我去准备一下,你找一下秦哥拿车钥匙。”
沈渡说:“哦。”
“你会开车吗。”秦弋看向他,迟疑了下,说:“要不等我一下,跟你们一起去。”
“??”
沈渡不客气道:“瞧不起谁呢!”
秦弋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沈渡斩钉截铁道。
“……”
“说不出话了?”沈渡轻哼了一声,难得扳回一城,他心情颇好:“你也有今天。”
秦弋看他雀跃的表情,实在不忍再逗他。嗯了一声,说:“好厉害。”
沈渡啧了声,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秦弋弯了弯唇,说:“钥匙在抽屉,路上小心。”
沈渡知道他钥匙在哪儿,在他说话之前,早已往书桌走去。
“知道了。”
啰嗦。
跟他爸妈一样。
沈渡拉开抽屉,拿了钥匙想走,目光却被桌上的相框吸引了。
秦弋将那幅蝴蝶纹身图案裱起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来不及多想,因为袅袅打来电话催了。沈渡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相框,扭头走了。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街上人依旧多。袅袅坐在副驾崩溃大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不上班啊!”
沈渡想了想,说:“家里有矿的人吧。”
“那这矿山也太多了,我怎么一个没见着。”
说完,两人都笑了。
一开始,沈渡还尝试着单手开车。但随着路上车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紧张,不得不放弃装这个逼。
他俩花了半小时到市中心,又花了十分钟找停车位。
袅袅戴上自己的遮阳帽和冰袖,装备齐全。反观沈渡,啥防护措施都不做,往太阳底下一站,白得晃眼。
袅袅看着他又是露胳膊又是露腿,心里一阵心酸和羡慕。
底子好就是嚣张。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秦弋今天接了三个客户,时间排得有点满。最后一个客户纹的图案比较复杂,多花了些时间。等弄完,已经下班一小时了。
向南夏师傅他们半小时前就走了。
秦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起身收拾工具。二十分钟后,收拾完所有东西,准备关门。他一边弄一边给沈渡打电话。
没人接。
他挂断电话,又给袅袅打。袅袅接得很快,“沈渡把我送到家就走了,他说他把东西拿回去,你没看到他人吗。”
“知道了。”
挂了电话,秦弋尝试着再给沈渡打了次电话,这次打的是手机。通是通了,只不过没人接。
秦弋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风铃叮当。
沈渡手里转着车钥匙,靠在门边,冲他吹了声口哨:“帅哥,一个人,打车吗?”
第23章
男生倚门而立,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得老长。背着光,他的表情并不明晰,只能看见漂亮的肩颈轮廓,澄澈的眼眸里映着金色的余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秦弋还保持着起身的姿势,有那么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见对方不答,沈渡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走啊。”
“……”
秦弋安静地听自己的心跳声,喉结稍沉,低头将手机揣进兜里。
再抬眼时,男生从原先的倚靠变成背靠。他悠悠伸懒腰,手臂伸向脑后,衣摆随着动作往上掀,露出一小截雪白劲瘦的腰,微扬着头,无意识发出一声惬意的“嗯”声。
“好累啊,你还走不走了。”沈渡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看过去。
他只想快点回家吃饭,然后睡觉。
秦弋唇角往下压了压,开口时嗓音哑得厉害,“走吧。”
“你声音咋了。”沈渡倏地一下站直了身体:“你还好吧?”
秦弋眼底隐藏着疯狂的情绪,额头青筋暴起。
他迅速偏开头,手在眉心揉了揉,状若无异:“没事。”
可这看起来不像是没事。
……不会是因为今天没给他打下手才累成这样的吧?
沈渡一下想起自己今天鸽掉的微信还有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一下愧疚起来,“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就是好久没碰车了,有点高兴,小小地在外面挨了一下,不过分吧?”
他认错得真的很是时候,秦弋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心思,在看到男生那一脸无辜且真诚的表情之后又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秦弋重重吐出一口气,“真没事。喜欢开车你就开,送你都行,随你喜欢。”
几百万的车说送就送,这还叫没事?
“秦老板。”沈渡声音软下来,觉得这还不够,又亲切地叫了声‘哥’,黏糊糊地问:“你真的没事?别不是发烧了,都成散财童子了。”
他伸手就要摸。
秦弋躲开了。
“……”
故意的吧。
男人眼神晦涩,语气重了些:“沈渡,你是复读机吗。”
“复读机能有我声音好听?”沈渡认真询问。
秦弋无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沈渡觉得他被自己气疯了。
“你是没看到他那副样子,哈哈哈哈哈,痛快!”
一回到家,沈渡立刻就跟许青洛打电话分享刚才发生的事。
许青洛正收拾行李准备回乡下,如果沈渡再晚打来半小时,估计他可能就接不到这个电话了。
“什么样子?”许青洛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真想象不出来。
在他的印象里,秦弋一直是那种高大帅气的冷都男,禁欲薄情,他还真想象不出对方被撩得兴起,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题超纲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跟兄弟一起笑:“笑死,可真有你的,这种人你也敢去招惹。”
“哪种人?”沈渡满不在乎。
“不知道啊,但我听你描述,这秦弋也不是那种吃闷亏的人,总会找机会讨回来的,你就不怕哪天把他惹毛了不装了,直接给你收拾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许青洛有时候挺担心自己兄弟的精神状态的,明知道对方是个gay,怎么还敢踩着高压线跳舞。
要不是认识这么久,他都快怀疑沈渡这小子其实就是个深柜了。
“嗳,有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但我还是要说。”
许青洛像个教育青春期叛逆孩子的老妈子,苦口婆心道:“你好好一个直男,就别去招惹人家gay了,真要惹急眼了,吃亏的可是你。”
沈渡皱了皱眉:“你怎么也这么说?”
许青洛愣了愣:“还有谁跟你这么说?”
沈渡没回答,他也不好去逼问,只巴巴地讲了些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渡就想起前天早上的异常,还有那个梦。
“……”
“没劲。玩玩也不行?”
许青洛叹了口气,他有时候觉得沈渡闹起来,真的挺像三岁小孩的:“沈哥,你知道我们gay最怕的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轻:“就是你们这种不爱还撩的直男。”
隔壁,秦弋脱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他闭上眼,让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流过眉眼鼻梁,顺着锋利的下颌落到颈部、胸膛,再顺着腹肌的沟壑一路向下,没进那一片禁区。
向来冷漠的脸上多了丝不正常的红,手臂和额上的青筋,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欲.火。
浴室里弥漫着的沐浴露香气冲淡了他的味道。
“……”
秦弋赤裸着上身出了浴室,手里拿着刚洗好的内裤。
想了想,又去卧室衣柜拿了衣架。
沈渡跟许青洛打完电话,又有点无聊。秦弋还没发消息来让过去吃饭,不知道是不是今下午做得太过火,生气了。
可这不应该的。
秦弋不可能发现他是故意的。
他明明都……藏得那么好了。
沈渡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滚得满身是汗。滚着滚着,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忽然想起许青洛那句“吃亏的可是你”,脸上唰地一下就红了。
一些被他遗忘在角落的记忆一下子铺天盖地地涌进脑海。
那会儿他跟许青洛刚上初一,13岁,青春期,心思正野。在同学家看完那几部碟片后,许青洛忧心忡忡地找到他,说自己好像对视频里的女人没什么感觉。
沈渡爱玩,别人早恋的年纪,他在网吧里打游戏。
“这有什么的,我对那个女人也不怎么有兴趣啊。”
他说得特无所谓,也忙着打游戏,根本没注意到好朋友僵硬的脸色。
从那之后许青洛每天就怪怪的,开始抓着他一起追韩国男团,打榜、刷数据,最疯狂的是一次暑假,他俩瞒着父母,让刚刚成年的许哥哥带着去香港追了演唱会。
那天晚上,许青洛告诉他自己好像喜欢男性,向来对恋爱缺一根筋的沈渡还没明白这句话的严重性,直到沈渡给他看了一个视频。
是两个男人。
“……”
两个男人怎么能……沈渡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拍拍脑袋不再去想,用脚勾来手机,还是没有消息。他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光着脚咚咚咚跑到阳台,想看看这人这么半天了到底在干嘛。
沈渡拉开阳台门:“秦老板,你——”
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外头天色微微沉,天边还挂着一抹金红色的晚霞,隔壁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种来了几盆绿植,而那用来晒衣服的绳子上头,孤零零地挂着一条纯黑的四角内裤,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
……草!
第24章
“……”
沈渡搓了搓脸,决定装作没看见,但把阳台门关得震天响。
他让自己躺在床上,拿抱枕盖着头,不再去想。没多久,又忍不住爬起来往卧室里走。
沈渡走到衣柜边,打开了自己的内裤盒,手都碰到内裤边缘了才想起来自己在干什么。
草!
他在干什么!有什么好比的!
沈渡唰地一下将衣柜门关上了。
过了没多久,秦弋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
【可以怪:你刚才叫我了?】
沈渡木着脸打字:没有,你听错了。
秦弋回了个语音过来:“是吗,可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叫我了。”
你说听见就听见了吧。
沈渡懒得再理,抓着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完出来,听见有人在敲门,他趿拉拖鞋过去,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润的脚印。
这会儿还挺热的,开了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干什么?”
“给你发消息也不回,过来吃饭。”秦弋简单穿了件黑T,衣领有点歪。看得沈渡强迫症犯了,直想伸手给他弄正:“你很急吗。”
秦弋低了低头:“怎么?”
沈渡:“就不能把衣领弄好再出门?”
勾引谁呢这是?
秦弋声音很低:“就来叫个人,又不出远门。”
意思是来叫他就不用顾忌这些咯?
沈渡觉得这个人不太靠谱。
“走了,去吃饭。”秦弋随手理了下衣领。沈渡在他背后看了好一会儿,才将门给关上。
这两天,班里有好些同学回云山了,正在班群里吆喝出去玩。
这些人本来是打算留校准备考研的,但真到了暑假,书还没翻开,就被网上一句“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通拉萨”给拽去了布达拉宫。
沈渡在跟袅袅打扫卫生的时候,接到了团支书林闫靳的电话。
“沈渡!听老严说你还在云山呢?我和小贾他们回来了,你最近干嘛呢,我们打算吃了饭去玩密室,要不要一起?”
“你们现在去玩?”沈渡手里拿了东西,接电话不太方便,只能用肩膀夹着:“都有哪些人啊。”
林闫靳说:“有我,小贾,思思,胖子,还有思思女朋友。”
“这么多人?”
还都是熟人。
班里,除了室友,沈渡就跟他们玩得好,以前还一起做过课题,林闫靳一个大佬拖四个菜鸟,愣是没让一个人挂科。
所以沈渡还挺不想拒绝他的。
“我最近找了个暑假工,手里还有点事没干完呢,要不你们先来店里找我”
林闫靳开的免提,胖子听到了,用他那豪横的身躯把林闫靳推开,自己接管了手机:“什么情况啊沈少爷,我们都以为你在家玩疯了,怎么突然去打工了,是不是你惹到叔叔阿姨,把你钱给断了?”
沈渡开学起给众人的印象就是,帅气、多金、事儿多。
熟了之后,就又把事儿多改成了仗义。
沈渡放下手里的东西,无语道:“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哈,我胖子就这样,你要想听好话,找小贾说去啊。”
小贾是个很文静的男生,长得挺白净,以前军训那会儿沈渡帮过他的忙,从那之后就一心想报答他。
他们这关系太离谱,有人看不惯沈渡这副自我为中心的做派,曾阴阳怪气说沈渡是个少爷,一身少爷病,小贾就是他的仆从。这事儿后来被沈渡知道了,喊上几个同学就把人堵在厕所里警告,差点挨处分。
沈渡哼笑了声:“那确实,小贾是比你们说话好听。”
“哈哈哈哈你小子!小贾,听到没有,你哥夸你呢!”
众人全部笑起来。
思思凑过来:“沈渡,你真没事儿啊?我们几个身上还有点钱,要不借你点先垫着?”
“对呀对呀,沈渡,他们还有钱,你不用跟他们客气。”这是思思女朋友。
沈渡心底一暖,说:“真没事儿,我就是闲的。”
说实话他至今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来这店里了,稀里糊涂的。说起来,他当初是不是还听【梦中情意】的话求证来着?
求证的结果是什么来着??
沈渡就跟失忆了一样,他决定有空再跟情意哥联系一下。
“你们先过来再说吧,我把地址发群里。”
挂了电话,袅袅端着杯牛奶果昔过来:“沈渡,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沈渡接过杯子,顺手放到一边,“我去洗个手。”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你同学?”
坏了,光顾着高兴,忘了要请假这回事了。
“啊对,是我同学,他们想找我玩来着。”沈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袅袅姐,那个……”
袅袅噗嗤一下就笑了:“你是想请假吧,可以啊,他们来了你去玩就行。”沈渡犹豫。
“这不好吧,我还是帮你把东西收拾完再走吧。”
“行了。”袅袅制止了他,半个多月相处下来,她多少对面前的男生有点了解,姐都喊出来了,再不答应就是不识趣了。
“店里每天都打扫,也没那么脏。再说了,以前你还没来的时候,不也是我一个人做的?”
袅袅说,“一会儿就跟同学去吧,明天再来帮我布置一下店里就行。”
“行,辛苦袅袅姐了,明天请你喝奶茶。”沈渡抿着唇笑,“大杯的。”
袅袅被他干净纯粹的笑容秒到,捂着心脏说:“大杯,你想让我胖死啊?”
二楼。
秦弋今天没客人,他坐在工作台前画画。
如果沈渡这会儿进来,一定能发现,这画里的人是他自己。
是那天他倚靠在店门口时的模样。
光线、角度、人、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切都刚刚好。
记录一件美好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画下来。
秦弋坐在桌前,微低着头,眉眼英俊锋利。而被那修长的手握着的画笔,正无声地表达着绘画者的心意。
大约半小时后,秦弋放下笔,将画铺平,仔细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将带锁的柜子打开。
柜子里头躺着一个木箱子,看着朴实无华,年岁久远。
秦弋把画放了进去。
下楼,看到袅袅正一个人坐在前台煲剧。他过去接了杯水,目光在店内环视一圈。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听见老板说话,袅袅忙将视频暂停,抬头看过去:“是啊,沈渡同学来找他玩,请假了。”
“同学?”秦弋不着痕迹地愣了下,“怎么没跟我说?”
这个也需要老板审批吗?
袅袅茫然了下,立刻坐直了身体:“是我让他去的,因为我想着店里今天本来就不怎么忙,就,让他去了……秦哥,你生气啦?”
她秦哥没说话,握着纸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知道就该让沈渡跟秦哥再说一次了。
袅袅叹气。
她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虽然以秦哥的性格可能不会这么做,但她还是要把态度摆正。
袅袅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等了半天等来的是这么一句话,袅袅挺意外的:“啊?”
啊完又觉得不对,忙拍脑袋道:“挺开心的啊,我还是第一回看到沈渡的同龄人,来了好几个同学呢,都长得挺帅的,沈渡勾肩搭背地就跟人出去了,手机都差点忘了带。”
话音刚落,袅袅就看到她秦哥似乎略微皱了下眉,说:“勾肩搭背?”
“是啊。”袅袅不懂他为什么抓着这点,但还是道:“男生嘛,正常。我听他们说要先去隆记烤肉店吃饭,然后要去玩密室呢。”
“那家密室最近可火了,要不是总凑不够人,又不想跟陌生人组队,我早就去玩了。”
袅袅喋喋不休地说着,一抬头,发现她秦哥已经出门了。
单手揣着兜,步子迈得很大,看着气势很足,斜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袅袅心头莫名冒出一股想法。
——她们老板像是要去捉奸的。
从烤肉店出来,林闫靳满足地摸了摸自己肚子:“好饱,爽!”
“爽什么爽,我都还没吃够呢。”小胖不满地说。
他才刚吃了七分饱,这群人就闹着要下桌,无语。
“还吃?就你那胆子,一会儿进密室被NPC一吓,吐了咋办。”思思牵着女朋友出来,后头跟着小贾和沈渡。
小胖靠了声:“有那么吓人吗,我不信。”
“骗你干嘛。”林闫靳摸出手机,给他看网上的评论:“大家都这么说,总不可能是全国人民都在骗你。”
“我去,你拿走,别让我看。”小胖一下跳到沈渡背后。
他个高体胖,沈渡单薄瘦削的身形挡了个寂寞。
但这并不影响小胖从他身上得到安全感。
小胖弯着腰,手搭在沈渡肩膀上,将脑袋藏在他身后:“沈渡,你一会儿得看着我点啊,别让我被NPC抓走了!”
思思女朋友捂着嘴笑个不停:“你怎么回事,沈渡还没你壮呢,你让他保护你?”
小胖不服气:“那怎么了,你是没看到我沈渡哥当年在厕所门口以一敌百的气势,谁见了不得叫声哥?”
“……”沈渡无言,收起手机,无语扭头:“你在外面就是这么宣传我的?”
小胖嘿嘿一声:“反正我不管,兄弟一会儿就靠你了。”
沈渡心里其实对这个密室没什么概念。
他也没去过,既然都说可怕,那倒是可以去试试。他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忽听林闫靳惊呼了一声:“我去你们看那个人,好帅!”
所有人下意识就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沈渡一扭头就看到秦弋被人围着要微信。今天天气其实不错,前几天刚下了雨,气温转低,对方穿着黑色衬衫工装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框很宽,书卷气浓厚,偏生薄唇微抿,鼻头右上方缀着一颗小痣。
或许是搞艺术的人身上都有种别样的气质,沈渡印象里,对方一直是那种精英主义的都市男,现在这么一打扮,说是他的同学都有人信。
沈渡眯了眯眼,恍惚地想,这人今早去店里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来着?
林闫靳还在感叹:“这是哪个学校的,表白墙上怎么没人发,天哪,又有个女生去问他要微信,哎?他怎么拒绝了啊。”
思思女朋友直接看呆了,激动地拿起手机要跟闺蜜视频。“你们说我去找他要个微信,他会不会给?”
小贾咦了声,“他好像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真的诶。”思思死死地抓着蠢蠢欲动的女朋友,也看着那人:“是来找我们的吗?”
“奇怪……”林闫靳说,“小胖,我怎么感觉感觉那人是冲你来的呢?”
小胖这会儿人还躲在沈渡身后,啊了声:“可我不认识他啊。”
沈渡皱了下眉,第一反应是将搭在肩上的手拂开,“能不能站好。”
“啊?噢噢……”小胖挠了挠头。
一直站在他们旁边的小贾似乎察觉了什么,眼神一在这两人身上转了转。
“好像真是冲着咱来的,你们谁跟他认识吗?”林闫靳说。
说完,扭头看到沈渡脸上的表情,“你朋友?”
沈渡皱着眉没应声,在思考秦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穿成现在这样。
“你来干嘛。”
秦弋刚走过来,就听见男生这么说。他偏头笑了笑,眼神也从他身后的小胖移到他身上。
这人的笑声很低,很好听,也很好看,优越流畅的下颌线,弯弯的眼,就是林闫靳这种自称铁直的男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往沈渡跟前一站,手挡在他身前,傻逼兮兮地问了句:“你……好?”
结果被沈渡推了一把,“没你的事。”
秦弋在林闫靳茫然的目光中摸出手机:“你看起来好帅,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第25章
“……?”
“你脑子被门夹了?”
从刚才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沈渡就这么觉得了。
这人有病。
秦弋挑着眉:“不能盼我点好?”
“谁让你突然这么说话的。”沈渡没好气。
两人的相处实在是太熟稔了,林闫靳等人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你们俩果然认识!”
“你们好,我叫秦弋,是沈渡的……朋友。”秦弋抿唇自我介绍。
他刻意在“朋友”两个字上顿了顿。
然而能跟沈渡玩到一起的,几乎都是群没什么心眼的直男,是丝毫没悟出他话里的深意。
林闫靳笑着说道:“你好你好,我叫林闫靳。”
思思也跟着开口:“我叫何思阳,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思思。我们都是沈渡的朋友。”
小贾腼腆道:“你好,叫我小贾就行。”
到了小胖这儿,画风就有点变了。他向来是慕强的,在看到秦弋手臂上的肌肉形状后,呆呆道:“沈渡……你朋友好帅哦。”
只有思思女朋友满脸兴奋道:“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
思思赶紧把女朋友拉回来,捂住她的嘴,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我女朋友最近小说看多了,喜欢胡思乱想。”
沈渡无声地皱了皱眉。
秦弋大度地笑了笑:“没关系的。”
思思女朋友眼睛一亮。
沈渡凉凉道:“你倒是大方。”
秦弋抿唇没搭话,反过来问:“你们要出去玩?”
“别跟我说你也要去。”
秦弋从容点头:“可以吗。”
沈渡:“……”
他眼神诡异地看过去,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人一样。
“当然可以,人多热闹!”小胖全然没发现他俩之间的暗流,“是吧沈渡?”
沈渡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里离那个密室有点远,但坐车的话还好,十分钟就到了。
林闫靳招呼着众人:“一会儿思思和他女朋友还有小贾跟我车走,小胖你带沈渡和他朋友。”
小胖拍了拍胸脯:“包的。”
几分钟后,车来了。
小胖招呼着沈渡和秦弋上车,司机是个大叔,正放着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很嗨、小胖跟着摇,和司机聊天。
后座,沈渡低着头看手机。
秦弋坐在一边,有点不习惯地扯了扯衣领。
兜里手机震了下。
【°:你跟踪我?】
【可以怪: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理我】
【°:[白眼]】
【可以怪: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
“所以你来干嘛了。”沈渡收起了手机 ,扭头,往他身上上下打量一眼:“还穿成这样。”
秦弋手撑在车窗上,视线右移。
他嗓音低沉,尾调懒懒地黏在一块儿:“哪样?”
“非要我说那么明白?”沈渡冷冷说,“有一点你要知道,就算你打扮得再怎么年轻,但还是……”
沈渡顿了顿,他本来想说‘花枝招展’,但又觉得不妥。
“还是什么?”
“还是抵不过你年纪大的事实。”他抬眼,毫不畏惧地和对方对上视线,一字一句道:“你的眼睛里,写满了算计。”
“是吗。”秦弋眯了眯眼,眼尾微微上挑,“那你说说,我算计什么了。”
你算计我了。
沈渡在心里说。
“你肯定有目的,我不信你能装一整天。”
秦弋望过来的眼神并不算温和,甚至看起来有点危险。但沈渡此刻丝毫不怕,他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就这么直杠杠地和他对视着,仿佛谁动一下就输了。
心理学上说,两个人对视超过8秒会产生心动的感觉。
差不多第7秒的时候,沈渡动了。
他抬手,向秦弋脸上袭去。他的动静很大,表情同样说不上温柔,甚至皱着眉,像是要一巴掌扇过去似的。
然而秦弋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保持着现在的姿势,镜片后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但沈渡拇指腹只在他鼻尖轻轻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但却能掀起惊涛骇浪。
沈渡眼睫轻微颤了下,收回手,拇指轻轻在手心蹭了蹭:“怎么不躲?”
鼻尖被男生碰过的地方痒痒的,肌肤摩擦的感觉痒痒的。秦弋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低声问:“耍流氓?”
沈渡扬了扬眉:“我看着你这颗痣就不像是真的。”
他记得以前没有。
秦弋低低地笑了,笑得胸腔都在震动,承认道:“嗯,点的,好看么。”
沈渡微微昂了头,丢出一个字。没出声,看口型大概是:骚。
前头,小胖还在跟司机大声地聊天。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这个店挺火的,很容易就找到位置,进去之后还得排队。林闫靳跟个大家长似的,“那我们先去边上坐着等吧。”
等候区里还坐了一批人,看着都很年轻。
“我看网上说了,进去之后先是单人房间,得先靠自己把门打开,才能找其他人汇合。”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小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那NPC呢?有没有说NPC都什么时候出来?”
“问这个多没意思,玩得就是一个刺激懂不懂?”思思说。
“你们是刺激了,能不能管管我啊!”小胖忧心忡忡道:“沈渡,好兄弟,你一会儿记得帮我,开了门就立刻来找我行不?”
沈渡一开始听说有NPC还挺诧异的,但转念一想这些NPC都是人,也就不怎么怕了。再加上他在这群朋友们面前一向是大哥的形象,自然而然不能说不。
“我罩着你。”他点了点头,忽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
回头,是秦弋。
“?”
沈渡疑惑地递过去一个眼神。
秦弋看着他,没说话。
沈渡再次:“?”
“你干嘛。”
秦弋垂着眼,眼睫浓密而长,眼神安静,薄唇微抿着。他的头发很黑,来之前似乎烫过,显得他脸小而年轻。
再加上他现在这副看起来弱弱的表情,如果不是沈渡跟他认识,倒真有点相信他才20出头了。
沈渡:“……”
沈渡:“你那什么眼神,说话。”
“一会儿别去找你朋友。”
秦弋还是秦弋,明明是在求人,却跟下命令似的。
“为什么?”沈渡说,“不去找他,我找谁?”
男生低头,看到还扯着自己衣角没放的手,轻声笑了,“难道找你?”
秦弋还是没说话。
沈渡却是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了,秦弋这是在害怕。
没想到这么大个人,还怕密室这种东西。
叫他装相,活该。
“秦弋啊,你也有今天。”沈渡看着他笑,总算让他逮到一个弱点了。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他能拿着大喇叭全世界吼。
似是隐私被人堪破,秦弋表情有些难看,嘴唇往下压了压。
沈渡笑得前仰后合。
小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莫名觉得瘆得慌:“你干嘛?”
林闫靳思思他们也看过来。
“没你们的事,说你们的。”沈渡摆了摆手。
众人只觉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扭头继续讨论。
而这边,秦弋还等着他的答案。
“想让我来找你?”沈渡哼了声,不等他回答,又道:“求我啊。”
他光顾着高兴,完全没注意到秦弋嘴角缓缓勾起的浅笑。
等了半小时,有工作人员过来带他们进去。
戴上眼罩后,眼前漆黑,对外界唯一的感知全靠耳朵和肢体。
小胖一下就慌了,哇的一声大吼,引得旁边好多人都往这边看:“沈渡,你记得来找兄弟我啊。”
他双手胡乱摸索着,碰到一双手,心下一喜:“沈渡?”
小贾默了默,说:“刘哥,是我。”
“哦,是你啊。”小胖拍了怕他,“你别怕啊,一会儿我跟沈渡汇合后就来找你,你出不来也没关系的,等我们就成。”
小贾沉默了会儿,还是说:“刘哥,你要实在是怕,要不我一会儿来找你吧。”
“你来找我干什么,你这小身板,还不够那群NPC吓的。”小胖一脸严肃道:“我要等沈渡。”
小贾:“……”
他其实想说,沈渡好像不一定会先去找他。
沈渡是第一个进去的。
他能感觉到工作人员将他带进了一个屋子,那个人呼吸很重,沈渡敏感地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往旁边退了些,头往声音那方转过去,“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我们这里最高的那个男生会被带去哪个房间吗?”
那工作人员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不知道。”
沈渡早知道他会怎么说,也不意外,不慌不忙地开始胡说八道:“那个人有狂躁症,也幽闭,力气大,要是迟迟看不到人,会发疯的。”
反正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工作人员:“……”
这种借口他听多了,别妄想会信。
见他还是不说,沈渡皱了皱眉,有点难办,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到了。”那工作人员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就送你到这了,一会儿等我出门后,你才可以取下眼罩,游戏将正式开始。”
说着就要走,却被沈渡喊住:“等一下。”
工作人员:“?”
房间里光线昏暗,男生微抿着唇,纤细的脖子从下颌到锁骨那一截,被灯光照出细密的绒毛,眼罩下方的鼻梁秀气好看。
另一头。
听见关门的动静,秦弋取下眼罩拿在手里,等眼睛完全适应屋内的光线,在四周扫视了一圈。
屋里很暗,墙壁上挂了很多幅画,全是油画。
正前方有一道密码门,看来得解开这个密码才能出去,或者,有人从外面进来。
头顶上有灯,开关在右边的墙壁,秦弋走过去,将开关打开。然而他刚准备伸手,原本载着开关的那一小片墙壁忽然掉了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NPC立刻从那个墙洞里伸出头来:“哇——”
“……”
秦弋安静地欣赏着他摇头晃脑、咿咿嗷嗷的表演,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NPC:“……”
那NPC无语地将墙板收起来了,看那动作,估计是觉得晦气。
灯开了,屋里就亮堂了些,这样一来,好多线索就好找了。
秦弋在房间里转了圈,很快就明白机关所在。
是书架上那本书。
只要他解开谜题,就能找到密码出去。
秦弋将书架打开,拿起了那本书。
但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将书随手往书架上头一扔,然后过去将灯重新关了,走到中间,拉开椅子坐下。
整个小房间鬼一样的安静。
他闭着眼,食指不时敲在桌面上,很有耐心。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
滴滴滴滴。
有人在输入密码,听这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秦弋睁开眼,也就是这一刻,沈渡输入了正确的密码,门开了。
他们两个对上视线。
一阵沉默后。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们俩几乎同时开口。
沈渡进来,没好气说:“我刚好解开了这个门,谁知道里面是你。”
秦弋‘嗯’一声,语气有些遗憾:“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又要管我了。”
他起身,走来男生面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就人给笼罩住了,沈渡眼前一黑,下意识往后退,皱眉问:“怎么不开灯?”
“你进房间就光坐着了?也不找找线索?”
秦弋看着他,眼神在夜里沉如水,正要说话,沈渡却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怕就跟在我后头,哥们带你出去。”
秦弋顿了顿,说:“好。”
“我那边谜题很简单,你这个应该也不难。”沈渡说着,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格局看起来跟他那个房间差很多。
但这光线太暗了,找起线索来有点麻烦,得先把灯开开。
秦弋跟在他后头盯着人后脑勺瞧。
明明嘴上说着要求他才肯来,但还是心软了。秦弋无声地勾了勾唇,眼神柔和。
他兀自跟了一会儿,然后听见人说:“找到了。”
秦弋想说什么找到了,一抬头,才发现是刚才有NPC出没的地方。
“沈渡……”他出声提醒,可晚了,这房间到底就这么大,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沈渡早已走到开关面前,已经将手伸了过去。
于是——
“哇!”
“我去!”
沈渡被突然冒出来的NPC吓了一跳,人往后躲,却不小心踩到追上来的秦弋的脚,后脑勺还撞到了他的鼻子,后者疼得嘶了声。
这下是真的疼,秦弋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沈渡跌在他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鼻间全是秦弋身上的味道。他真切地感觉到对方怀抱的温度,耳边回荡着不知道他俩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时间有些呆住。
秦弋手臂环着他,手落在他小腹前,下巴搁在他的头顶。
呼吸很轻。
这是两人头一次离这么近。
时间仿佛静止了,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那NPC发出长长的一声:“咦……”
他摸摸脑袋,将墙板给挂回去了。
沈渡如梦初醒,人都吓僵了,从他怀里挣脱,把灯打开。
他脑子里糊了浆糊似的,乱成一团,后背被秦弋碰过的地方一片火热,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只觉得要命。
沈渡脑子晕乎乎的。
“草草草。”
这里怎么会有NPC呢!为什么偏偏就在开关的地方,难道说秦弋故意的,他知道这里有动静,等他来开,想吓他的。
他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你——”
但‘你’字卡住了喉咙,沈渡说不出话了。因为秦弋这会儿正仰着头,捂住了口鼻,指间、地上全是猩红的血滴。
我操。
沈渡傻眼了,“你咋回事啊。”
不会是他撞的吧……?
秦弋松开手,鼻血沾了他一手,嘴上也有。他略前倾着头,喉结一上一下地动着。
“你干的好事。”
沈渡表情古怪,本来还害怕得手心都是汗,但看到眼下这个场面,忍不住想笑。
秦弋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实际上沈渡确实笑出声了,并且还雪上加霜地说了句:“我听人说,沙鼻的人身体都不太好。秦老板,你好像有点不行啊。”
秦弋:“……”
沈渡笑完又反应过来不对,面上露出了几分转瞬即逝的尴尬,连忙找补:“那个……我不是在骂你哦,是真的有个东西叫沙鼻。”
秦弋气都气笑了,想说点什么,但一开口,血就要往嘴里流。沈渡一边瞄他神色,一边慢吞吞往他身边挪:“要不,去那边坐会儿?”
秦弋捂着口鼻,头略向前倾,这个姿势很奇怪,沈渡差点又想笑,但憋住了。
他将人扶到椅子边上坐下。
许是角度问题,秦弋坐下后,他看得更清楚了些。秦弋鼻血流得不多、发现得及时,并没有其他人流鼻血时的狼狈。反而因为其冷淡薄情的面相,有几分异样的美感。
秦弋眼皮耷着,隔着镜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沈渡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撞坏了脑子,竟然会觉得对方这个眼神很欲。
“你等一下。”
他走回墙边,在那机关墙板上敲了敲。过了会儿,那墙板放下来,刚才吓他们的NPC在后面露了头。
“你好。”沈渡说,“我朋友流鼻血了,请问你那里有纸巾吗?”
两人闹的动静挺大,那NPC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点了点头,蹲下去拿了瓶没开过的矿泉水和一包纸巾。
“谢谢。”
沈渡拿着东西走过来,“是你自己弄还是我帮你?”
秦弋没说话,只把脸往前凑了凑。
意思很明显。
“……”
沈渡拧开水瓶,“拿着。”
他把纸巾拆了,抽出一张。秦弋将瓶口倾斜,往他手上倒水。
那水倒在手上,沁凉。
“够了。”沈渡将湿透的纸巾展开,平铺在他鼻嘴处,然后不怎么温柔地擦拭起来。
边擦边说,“你这鼻子,怎么这么脆。”
秦弋看他一眼:“你怎么不说你头怎么这么硬?”
沈渡:“……”
好像确实,鼻子哪有头硬。
这么一看,秦弋鼻梁挺高的,鼻头也大。
沈渡垂着眼,一点点给他擦着。碰到嘴唇时,稍微顿了一下,手下触感软软的,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他没太敢用力碰实了。
“好看吗。”秦弋忽然出声问他。
“?”
“见你一直盯着看。”秦弋说得直白,“好看吗。”
“自恋吧你!”沈渡心脏狂跳。
“不盯着看怎么给你擦。”他没好气道,“要不你自己来?”
秦弋没说话,被擦拭过的地方沾着水,在灯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沈渡这才发现,对方鼻子都被撞红了。
沈渡沉默着替他擦着,好半天才问,“疼吗?”
他撞这一下,好像把这人大号给撞回来了。秦弋淡淡笑了一下,说话又变成了那副欠揍的口吻:“死不了。”
沈渡:“……”
妈的,他刚才怎么会心疼这种人!
第26章
收拾好,沈渡新抽了张纸把用过的废纸包起来,顺手塞进了裤兜里。秦弋顿了顿,将有些歪了的眼镜扶正。
然后拧开水瓶盖喝了口水。
“你再休息会儿,我去找找线索。”
沈渡开始在房间里打转。现在只有一个门是开的,是通往他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
他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最后走到书架前。
按理说,第一道门都不会太难,不然后面的剧情没法走。沈渡自己当时就是跟着线索在书柜里找到了密码,说不定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将里面的书大致翻了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难道是想错了?
沈渡将手里的书放回原来的地方,打算去别处找找,余光发现了不对。
他手在书架上摸了摸。
书架共三排,每排的书都放得整整齐齐,唯有最后一排,边上的书放得歪歪扭扭。
“哎秦老板,你过来看看。”沈渡招手让他过来,“你说这里原本是不是放着本书啊?”
秦弋迈着长腿走过去,眼神落在他身上。
“我知道了,这本书是线索,找到它我们就可以破解密码了。”
秦弋眼神移开,点头说:“应该是。”
沈渡抵着下巴思考:“那它会在哪儿呢?”
秦弋回答得干脆直接:“不知道。”
“……”
沈渡狐疑地扭头:“你真不知道?”
不应该啊,按照对方这智商,即使再怎么怕‘鬼’也不至于这么拖后腿,一点思路都没。
有点不符常理,不像平时的秦弋。
秦弋没说话,意思是懒得解释,眼神淡淡的。
看到他是这副模样,沈渡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是啊,对方有什么理由骗自己呢,总不能是为了在这破地方多待一会儿。
“再找找吧,说不定这是什么连环线索,要找到这本书之前,得先解密。”沈渡离开书架前,往别的地方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可房间就这么大,他们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把墙上的画都拆了,就是没找到哪里有线索。
“你不是搞艺术的吗。”沈渡黔驴技穷,开始病急乱投医,“你解读一下这些画,看看能找出来什么不?”
“看过了。”秦弋说,“没什么特别的。”
“我不信。”沈渡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你忽略了,你没看出来。”
这第一关真有这么难不成?
“你都把这些画的背景还有什么象征意义……反正是你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他手一指。
秦弋扬了扬眉:“你确定?”
沈渡点头:“确定。”
一开始他还没明白秦弋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可直到对方开始从作者的出生年份到创作背景开始说起时,沈渡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初中历史老师的课堂,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耳朵里钻,但就是不进脑。
不过还是有点区别的。
秦弋说话的声音比历史老师好听。
当秦弋讲到旁边那副他不太认得的油画时,沈渡终于受不住了,“停——”
秦弋顺势闭嘴,停下来看他。
“你知道的还挺多。”沈渡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道,“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东西。”
“什么是有用的东西?”
“就……”沈渡就了个半天,什么也就不出来。秦弋看他实在是纠结,走过去好言劝慰:“别着急,肯定能出去的,又不能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沈渡直觉他突然这么好肯定是有什么企图的,但被强行灌输了这么多知识,脑袋晕乎得厉害,实在没精力思考太多,便顺手就接过水喝了一口,“现在过去多久了?”
秦弋目光盯着他被水洇湿的嘴唇,低声说:“快二十分钟了吧。”
沈渡差点一口水呛着,“这么久了!?”
他们连第一道门都没出去???
秦弋在心底算了下时间,笃定说:“是的。”
“我天。”他玩密室什么时候这么拉过。
“不行。”沈渡忽然有了危机感,将瓶盖一拧,又开始动作,“我一定要找到,不然待会儿林闫靳他们来了,不得笑死。”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沈渡满脸惊恐。
滴滴滴,密码输入正确。
门开了。
林闫靳左手拉着小胖,右手带着小贾出现在门口,几双眼神同时相对——
“找到了!他们果然在这里!”
“沈渡啊,兄弟啊!不是说好来找我的吗!你怎么在这儿没动静啊!”
小胖放开林闫靳的手,冲过来就要找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你知道我刚才被吓成啥样了吗!”
沈渡看人这么齐,“你们全都解完了?”
“是啊,就差你们了。”思思女朋友说,“小胖同学冒死引来NPC,向他们打听了消息,才知道你们都还困在这里。”
“不应该啊沈渡,你们怎么这么快还没出来?”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玩过密室,沈渡逻辑推理能力挺强的,他和林闫靳两个就是大佬,带着大家冲关,怎么今天困在第一关就不出来了。
“是啊,这里有这么难吗。”小胖其实挺能理解沈渡先来找他朋友的,毕竟人在这里只认识沈渡这一个。
沈渡没好气道:“难不难,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众人就在屋里找了一圈。
又找了一圈。
再找了一圈。
很好,啥都没找到。
林闫靳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书架的端倪,但同样的,他也没能找到消失了的那本书在哪。
直到——
“哎你们快来看,这是不是你们在找的那本书?”
小胖要比众人都高一点,占了身高优势,稍微一踮脚就能看到林闫靳和沈渡都看不到的地方。
他把书拿了下来。
林闫靳接过来一看,翻了翻,“是这本书了,喏,把这页的谜题解开就行了。”
沈渡上前一步:“我看看。”
林闫靳将书递过去,沈渡拿了书,先把它往书架上头放了一下,大小很合适。
他问小胖:“你怎么知道这本书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小胖茫然了下,挠头说:“我看你和支书找得火热,感觉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随便逛逛,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东西。”
沈渡扭过头,看到秦弋在人群外站着。他个高,外表耀眼,跟小胖思思他们站在一起,完全就不像是一路人。
刚才说他年轻好像说错了。
这样一个满是心眼的人,光是眼神就跟别人不同。
沈渡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思思跟女朋友互相报团取暖:“找到了就好了,咱们快走吧,别NPC追进来了。”
“好,那我们出去。”林闫靳点点头,带着众人出去,去解大厅的问题。
一群人呜啦啦地出去,原本还热闹的房间一下就变安静了。
沈渡和秦弋留在最后。
“不走吗。”秦弋在他身后问。
沈渡转过身来,盯着他,似有话想说。
秦弋对上他的视线,丝毫不心虚。
沈渡眯了眯眼,什么都没问,只道:“不是怕?跟紧点。”
*
从密室出来后,小胖如蒙大赦,拿随身带的帕子擦汗:“终于出来了,可别憋死我了,我快被那个无脸男吓死了,草!”
他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出来后又在门口等着,顺便扶一把跑虚脱的思思和小贾。在轮到沈渡时,沈渡拿着水瓶将他手推开了。
“耶你这水哪儿来的,我喝一口呢。”
沈渡这才想起,他手里这瓶,是刚才替秦弋清洗鼻血时,从NPC那儿拿的。
而且刚才秦弋好像还喝了一口。
秦弋从密室一出来,就有工作人员过来说他手机一直在响,这会儿正在一边接电话。
沈渡神色复杂。
“你哪儿买的,给兄弟喝一口。”小胖还在缠着他问。
沈渡把他手拍开,说:“我喝过的你也喝?你是真渴了。”
小胖想说,那有什么。结果这会儿正好有工作人员过来,说给他们拍好了照片,于是大家便兴致勃勃地过去看照片。
小贾见他还站在原地,过来问他:“沈哥,你不一起去看看吗
沈渡心里想着事,敷衍地摆摆手:“你们去吧,我等我朋友。”
小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打电话的男人,说好,“那你们一会儿记得过来。”
沈渡点头,找了块墙壁靠着发呆。
之前清洗血渍时,就已经用了不少水,这会儿瓶子里就剩那么一点了。也就是说,在密室里,他不知不觉喝了好多口。
可这是秦弋喝过的水……
沈渡搓了搓脸,让自己不许多想。
一瓶水而已,别在意太多。对方一个gay都没说什么,他这么在意,岂不是显得心里有鬼。
秦弋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男生正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知道对方这是反应过来了。
他低头笑了下,走过去。
“郑青他们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趟。你呢?继续跟你们朋友玩还是?”
沈渡想说,你要走就走,干嘛还要管我玩不玩:“你去呗,我今天请了假的,还没玩够。”
其实经过这么一出,他也不太有心思能玩下去了。但要他现在跟秦弋一起走,那更不可能。
秦弋这个人从出现时就怪怪的,他明明早就察觉了不对的,但还是被人带着走,一个不察,就让他跟了过来。
沈渡细细想了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对劲。
NPC这种东西,他都不怕,秦弋怎么会怕。还有那本书,真的是原本就放在书架上面的吗?
他兀自想得认真,丝毫没察觉两人现在的姿势。
直到视线突然变黑,他才反应过来,“?”
秦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手臂撑在墙上,低着头,正以一个半壁咚的姿势看着他。
沈渡下意识想后退,但后面是墙壁,退无可退:“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他伸手想将这人推开。
然而秦弋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神垂落,低低地叫他名字:“沈渡,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沈渡想将手抽出来,皱眉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我今天一整天在干什么,你都没看出来?”
他们距离很近,眼神在拉丝。
“所以?”
男生毫无心理负担地望过来,眼神干净而澄澈,似乎当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对比下来,自己倒真让对方说中了。
满眼算计。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秦弋松开他的手,偏过头,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取下来,然后将其戴到了沈渡脸上。
视野范围一下变窄,但视物依旧清晰,秦弋手碰到他的脸侧,凉凉的。
沈渡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躲,而是——
秦弋这副眼镜没有度数。
“挺好看的。”摘掉眼镜的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五官深邃、眉眼锋利。
秦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唇角一勾,“送你了。”
直到秦弋离开,沈渡都还待在原地,忘了将眼镜摘下来。
这时,有个工作人员找到他,打断了思绪,听声音,像是之前带他进房间的那个。
“您好,我们这里为您拍了一些照片,您看一下有需要的吗。”
沈渡想说不需要,但还没张嘴,低头就看见iPad上的照片。
是他和秦弋在密室里抱在一起的照片。
“………”
那工作人员一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请问需要吗?”
沈渡:“。”
他随口问了一嘴,“多少钱?”
工作人员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两张高清大图50r,亲亲。”
沈渡:呵呵。
果然是坑钱货。
第27章
出门后,秦弋直接打了辆车去别墅。
西郊别墅内。
方昭一正拉着程奇帮他上分,路宁在旁边看着,“哎你们说老秦突然干嘛去了,不是说好三点过来这边的吗。”
最近兄弟5人打算在云山合开一家公司,涉及的业务有点多,要处理的程序很麻烦。聚在这里好几天了,不过才干完万分之一。
方昭一坏笑:“能让老秦忽然改变主意的,你说是因为什么。”
“男人嘛。”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方昭一拽了拽程奇袖子,被程奇冷着脸甩开也不介意,而是继续说道:“你们猜猜,老秦这是遇到哪一喜了。”
好一个四大喜事。
路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以目前的状态来看,老秦怕是遇见了1/10喜。”
方昭一:“笑死。”
“你们悠着点。”郑青端着咖啡过来,笑眯眯的:“一会儿让老秦听见你们编排他,可要倒霉了。”
“本来就是。”
这么多年,秦狗除了“金榜题名时”,沾上哪一喜了。
然而还不待他放狠话,门口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是秦弋。
打扮得像个小学生的秦弋。
牛逼,没见过。
路宁吸了口气,刚想说话,玄关处的机器人忽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数据异常!警告,数据异常!”
屏幕上显示他心率112。
兄弟4人: “……”
这是学生没当成,去蹦了个极回来?
秦弋轻描淡写地扫了那机器人一眼,抬手把它给关了,警告声终止。
屋里安静了。
“我操这心率。”路宁小声逼逼了句,“难不成是遇到人生第二喜了?”
秦弋在一众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走到郑青面前。
郑青将升高的颧骨手动按下,“我没有笑哦。”
“……不是这个。”秦弋失笑,“还会算命吗。”
“怎么?”
“帮我算算。”秦弋伸出右手,唇角勾着浅淡的笑:“算个良辰吉日。”
郑青挑了挑眉:“你要干嘛?”
晚上,沈渡洗完澡出来,湿着头发去冰箱里拿了瓶水。仰头喝了一口,发尾凝聚的水滴落到颈后,顺着落进后背。沈渡捞起肩上搭着的毛巾随便擦了擦,回客厅沙发坐着。
茶几上放着那副眼镜和已经喝光的矿泉水瓶。
那两张照片他最终还是没有要。
半小时前,秦弋给他打了电话,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沈渡没接到,于是对方又发了条语音过来:“今天跟郑青他们在这边吃,晚上不回来了。”
沈渡又将这条语音点开听了遍,点开键盘打字:你是在跟我报备吗?
打完又觉得不对,干脆将手机一扔,自个儿躺进沙发里。他把冷气开得很低,没一会儿全身都吹得冰凉。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干什么,你都没看出来?”
“……”
草!
沈渡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起猛了,眼前一黑,差点没再次栽回去。他搓了搓手臂,随便扯了件毯子过来盖着。
西郊别墅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里,路宁在上面叭叭叭讲着。秦弋坐在他对面,微侧着头,表情冷淡,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钢笔在他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酷猫-深°给您发来一条消息】
正好这会儿路宁讲完了,他低头喝水的功夫,对面的人已经起身离开了,空着的椅子还在原地转圈圈。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声。
夜色降临,西郊这边灯却亮得跟白天似的。秦弋来到阳台,点了根烟,低头看消息。
【深°:你现在有空吗?】
这个号,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因为正主就在身边,秦弋倒没像往常那般天天点开软件,一遍又一遍地看直播回放。
【梦中情意:怎么?】
【深°: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弋嘴里咬着烟,单手打字:是你请教我,还是你朋友请教我?
【深°:有什么区别吗?】
【梦中情意:有】
【梦中情意:你的话挺方便的】
“……”
客厅里灯被沈渡关了。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实。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在脸上,蹙着眉表情纠结。
半晌下定决心似的,打字。
【深°:是我要问】
秦弋勾了勾唇:【您请问】
沈渡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下。
【梦中情意:所以那天,你是故意的?】
【深°:……是】
那天他也没多想,看到秦弋露出那种表情,就忍不住,心底痒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很难收场了。
【深°:你觉得他是不是在报复我啊?】
【梦中情意:你口中的这个人,是gay吧?】
【深°:是啊】
【梦中情意:你知道他对你有反应?】
【深°:没错】
第一次时见面就知道了。
【梦中情意:所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哪里明显?沈渡不明白。他思考着,脑海里适时闪过秦弋的影子,初次见面时、在阳台朝他递烟时、跟他讲解蝴蝶纹身时、带他去见两只小猫时……还有几个小时前,将他抵在墙上时。
“我喜欢男的。”
“我还以为你怕了。因为我是gay,因为我对你的声音有反应,怕我会对你下手。”
“我又叫它恋人之吻,代表着心灵相通与贯彻灵魂的爱情。”
“不喜欢太黏人的。”
“如果我对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会怎样?”
“一个gay让你上了车,你猜这是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
那些模糊暧昧、尘封在记忆里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一桩桩一件件,他拿不准、不能确认、不敢相信的事情随着【梦中情意】的话一锤定音。
【他想追你】
犹如惊雷炸开,沈渡被巨大的事实砸中,他一边犹豫地相信【梦中情意】说的是真的,一边又觉得不可置信。
秦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对自己只是略有兴趣而已,像公园里的那两只猫一样,根本谈不上喜欢。
【深°:不可能的】
【梦中情意:……】
【梦中情意:可是都已经很明显了,你跟我说不可能?】
【深°: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梦中情意:。】
秦弋何止是激动,简直快要气笑了。有的人怎么能反应慢到这种地步,这就是所谓的直男吗?
他直接切了大号。
沈渡将水瓶还有眼镜放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秦弋上次给他的烟盒片也在。
手机震动。
【可以怪:?】
刚才没能发出去的文字还在聊天框里躺着,沈渡将它们全部删掉,然后同样回了个问号。
【可以怪:吃饭没】
沈渡撒了个谎:【吃了】
冷冰冰的两个字,完全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态度,之前发的消息也不回,秦弋其实很想问他是真吃了假吃了,为什么不回消息,吃的什么,今天下午那句话到底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没。
火星燃到了烟蒂,差点烫到手指。秦弋将烟摁灭,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这时,郑青出来了。
“怎么了,很少见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秦弋神色未变,抿着唇,看起来不是很想聊天:“怎么出来了。”
“来给你送好消息。”
秦弋锁了手机,兴致缺缺。
郑青:“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好消息?”
秦弋敷衍地嗯了声。
郑青笑眯眯的:“弟弟可以啊,看把你拿捏的。”
秦弋无声看过去,郑青立马抿唇咳了声,说:“帮你算出来了,大吉。”
说完,见对方还是那副死样,说笑的心思收敛了不少:“怎么了,大吉也不高兴?”
“没有,就是忽然觉得,这个已经左右不了我了。”
郑青没懂:“嗯?”
“就算是大凶,我也要试试。”
周围是一声长一声短的虫鸣,天上的银河照着别墅区的路灯,秦弋眼底闪着璀璨的光。
“行或不行,都得试试。”
他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那种荷尔蒙气息,势在必得,又仿佛是盯着猎物的野兽,无暇顾及自己的饥饿。
“哪儿有一直吊着人的道理?”
说完,那种隐约的压迫感就悄然消失,秦弋转过身,看向夜幕下的点点灯火,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虽然他嘴上说得厉害,但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对方什么性格,郑青还是了解的。
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心里还是悬着的。
郑青跟他比肩站着:“你想清楚了?”
“你算好的是哪天?”
郑青低声说了个日子。秦弋略一垂眸,思索片刻后,道:“等不了了,明天就去。”
郑青就笑了,说:“行啊,我支持你。”
初恋嘛,总得刻骨铭心。
就算失败了也不后悔。
被冷气吹了这么久,沈渡最终还是扛不住,去浴室摸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干,暖风打在身上,活过来了。
手机又在响。
是秦弋。
沈渡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
电话响了一会儿,自动挂断,屋里短暂地安静一瞬,可没等他松口气,又响起来了,有种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感觉。
沈渡叹了口气,在最后一道铃声响起之前把电话接了起来。
“秦老板?”
男生声音干净悦耳,一如他们初见时。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秦弋浮躁一晚上的心忽然就静下来了。
“吃了没?”他低声问。
沈渡:“不是问过了?”
“刚才说得不算。”秦弋说,“不要骗我。”
沈渡沉默了。
今晚两人都怪怪的。
应该直接怼回去的,沈渡想。
“明天我白天不去店里。”
来了,秦弋又在跟他汇报行程了。他其实想说你不用这样,但秦弋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还在继续说:“那次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就明天吧,下班我来接你。”
沈渡抿着唇,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但他还没说话,就听见秦弋说:“别拒绝我,好吗?”
对方的声音低低的,又是说着这样近乎恳求的话,跟他平时给人的印象不符,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秦弋。
包括沈渡自己。
沈渡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现在的行为,一边说:“就等一分钟,一分钟没到我就走了。”
秦弋勾唇轻笑:“好。”
直到电话里传来了忙音,沈渡还维持着刚才接电话的姿势,等脑后那块皮肤被吹得发烫才反应过来,受惊似的往前蹿了几步,抬手摸着发烫的皮肤。
神游天外。
他感觉,事情好像从哪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28章
第二天上班,秦弋果然没来店里,夏师傅和刘师傅都请假了,在外面接自己的活。
向南今天只约了上午的顾客,下午就被袅袅抓下来帮忙布置店里。
“这里先不用管,你和沈渡拿了打气筒去旁边把气球吹了。”
向南放下扫把,拿了东西就要过去。
“沈渡。”
没得到回应,袅袅回头,看到男生在盯着墙上的挂钟发呆,手里拿着早就串好的灯串。
袅袅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沈渡?”
“嗯?”沈渡回神。
“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盯着挂钟看好几次了,是一会儿有什么事吗?”袅袅将串好的灯串都收起来,装进旁边的纸箱里,“有事的话要不先走?我和向南两个人可以的。”
一旁正拆气球的向南也望过来。
沈渡眨了下眼,哦了声,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那你去那边帮向南吹气球吧。”
沈渡应了声,将手里的灯串也放进纸箱,起身过去。向南正冷着脸跟打气筒较劲,力气大到脖子上那片飞鸟纹身都在动。
“这气筒招你了?”沈渡好笑。
向南没说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渡:“……”
他这才恍惚地想起,自那次知道向南是gay后,两人再没单独说过话。一开始是有意疏远,后来纯粹是忘了。
这在向南视角看来,是自己在单方面冷暴力他,估计这少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哎,气球分我点呗。”
向南依旧没说话,只是将气球袋子和多余的打气筒往他跟前一扔,然后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
沈渡也没恼,撕开包装袋,拿了两个气球就开始干活,期间还不忘打量身旁的人。
这件事其实还是得说清楚。
不是他自恋到以为向南会喜欢自己,实在是顶着小秘密太不好相处。
可问题来了,他答应过秦弋不能对向南提这件事,并且也摸不准向南到底希不希望他知道。
唔……难办了。
沈渡注意到,这家伙被自己看得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屁股在凳子上动了又动,看起来是想离开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动。
纠结得很。
沈渡想笑。
不知不觉,两人就在这么一个不尴不尬地氛围里把活干完了。沈渡将最后一个气球抛出去,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旁边传来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向南把打气筒往柜子上一扔,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沈哥,我们打一架吧。”
沈渡:“……?”
一旁正挂着灯串的袅袅听见这话吓了一跳:“打什么打,大家都是朋友,不许打。”
向南不为所动,依旧盯着沈渡。沈渡倒也想看看这家伙想干什么,打发时间。
“行啊。”他答应得干脆:“你目的是什么。”
眼见他俩似乎就这么约上了,袅袅惊得要冲过来劝架,紧接着向南就掏出了手机,当着他们的面开好了1V1房间,说:“我之前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但咱们按道上的规矩,我赢了,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一笔勾销,你还要带我上分。”
哪里用得着一笔勾销这个词,言重了,骚年。
沈渡失笑:“那要是我赢了呢。”
向南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要是你赢了,我任你处置。”
那这可不太公平。
沈渡眯了眯眼,说:“行。”
眼看着只是两个中二少年找借口打游戏,袅袅一下放下心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由他们去了。
沈渡登上号,进了房间。
“什么模式?”
“就平常规矩,谁先拿3个头,或者谁先拆掉第一座塔。”
“OK。”
沈渡其实没多想赢这个游戏,随便选了个英雄。
纯粹是无聊。
秦弋进来店里时,两人正打得火热。
向南说:“你不用让我,我自己有实力!”
沈渡懒洋洋道:“我不让你,这局游戏你早输了。一个星耀局都要靠我带的菜鸡,能有什么实力?”
向南大叫:“那也不用你让!”
袅袅听见风铃声,扭头过来,“秦哥!”
沈渡手下一松,随手点错了闪现。向南抓住机会,一套技能给他秒了。
比分3:2,向南先拿下三个人头。
他立刻站起来,举着手机道:“你输了,你以后还要带我上分!”
一场游戏下来,这家伙哪还有刚才那副所有人都欠他八百块的样子。
沈渡:“……”
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眼,随后无语道:“知道了,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会耍赖。”
向南仰头大笑,看见秦弋过来,飞快地叫了句‘秦哥’。
秦弋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沈渡身上,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沈渡率先移开眼。
“你在欺负人?”秦弋问的是向南。
向南:“??”
向南:“哪有,我这是凭的实力!”
“看看,这就是你当初说要罩着的人。”
沈渡也想起来了,呵呵一声:“当我没说。”
向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凑过去问:“秦哥你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来店里了。”
“来接个人。”
秦弋目光挪到旁边暗自搞小动作的沈渡身上,“走吗?”
沈渡起身的动作一僵:“现在还没下班,你来早了。”
“没事,批你假了。”
沈渡:“……”
老板就是任性是吧!
起都起来了,又不能再坐回去。沈渡索性道:“我去上个厕所。”
几分钟后,两人在袅袅和向南目送下出了门。
秦弋今天换了辆黑色的吉普,沈渡不太能分得清具体的牌子,不过依旧很帅就是了。
他忐忑地坐上副驾,心事重重地系好安全带,正襟危坐地在座位上坐好,小心翼翼地将双手平放在膝前。
小孩似的。
秦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一会儿吃什么。”
似是没想到他开口是这句话,沈渡啊了声。
“别啊,问你吃什么。”
“……”
这怎么跟想的不太一样。
见他眼神狐疑地看过来,秦弋淡淡开口:“你以为我要问什么。”
副驾,男生脸色一阵红,紧接着绷直唇线,道:“随便。”
“随便是什么?”
“随便就是随便。”
“西餐吃吗。”
沈渡不耐烦了。
这人脑子是有问题吗,都说了随便。
他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刚要伸手去摸手机,忽然听到秦弋在叫他:“小度小度。”
“……”
沈渡心脏都提起来了,伸着的手无处乱放。
下一秒,车内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女音:“在呢。”
沈渡:“…………”
秦弋似乎没有看到男生奇怪的反应,语气如常:“帮我导航。”
他报了家著名西餐厅的名字。
天杀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人工智能!
沈渡一路上都没说话,之后更是将牛排当作秦弋的脸,上七刀、下八刀地切成了块,然后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塞满了,嘴巴鼓起,像只松鼠。
都怪梦中情意,有事没事说什么秦弋要追他,害他多想。
对方这一系列表现,怎么可能像是要追他的样子!
他想得太入神,以致于完全没注意到秦弋在对面看他的眼神。等发现时,对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沈渡愣了一下,皱眉问:“看什么呢。”
秦弋没答,低头看着他面前空着的盘子:“吃饱了?”
“差不多吧。”
其实饱了。刚才忙着泄愤,吃什么都没思考,全往嘴里塞,反应过来后,已经有点撑了。
秦弋哦了声,“我看你吃得挺香。”
这都什么话!
沈渡干巴巴道:“所以呢?”
“牛排味道怎么样?”
沈渡觉得无语,但还是答:“还行,但我更喜欢吃中餐。”
“跟我手艺比呢?”
“……”
“1+1等于几?”
“……”
“沈渡。”在他爆发的前一刻,秦弋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
沈渡安静了,那句“你他妈弱智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女朋友?
说实话,长这么大,他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哪里来的女朋友。
“我——”他下意识要答,但瞥到秦弋的眼神,又马上改口:“交过,从初中就开始谈了。”
“嗯。”秦弋安静地看着他:“谈了很多个吗。”
沈渡皱眉,从初中开始谈就非得谈很多个吗?
他抿唇咳了声,张嘴开始胡说:“少说也是五六七八九个吧。”
“……”
他心虚,不看人眼睛,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
“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这他哪说得清楚,沈渡含糊道:“太多了,不记得了。应该是八,哦不,九个。”
“嗯,就是九个。”他笃定道。
应该差不多吧,他记得高中有个同学,仅一年就换了三个女朋友来着。
……妈的,说少了。
秦弋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情感经历还蛮丰富的。”
沈渡也不知道自己在臭屁什么,“一般般啦。”
说完,不经意往他那边瞧,见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又听见秦弋说:“那你应该很会接吻吧?”
……草。
不等沈渡回答,对方紧接着又问:“和女朋友做到哪一步了?”
“……”沈渡一时语塞。
这让他怎么编。
人一心虚眼神就喜欢乱瞟,但这雅座私密空间很好,压根儿没什么好看的。
沈渡看完了头顶的纸灯,又看墙上的壁画,眼神最后落到秦弋身上,决定反将一军:“别老是问我,还没说你自己,你呢。”
“你谈过几个男朋友,都到哪一步了?接——”沈渡闭上了嘴。
问一个gay接吻技术怎么样是不是太奇怪了?
秦弋这个人给人的记忆点有三,脸、手、嘴。脸好看,手好看,嘴也好看,估计亲起来也挺——等等,疯了吧??
他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怎么不继续问了?”
“……”
问个鸡毛,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先回答完前面两个问题再说吧!”沈渡没好气道。
“我?”
秦弋拿湿帕擦了手,“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只有这一句话。”
“没谈过。”
没……谈过?
假的吧?
秦弋这样的人,会没谈过恋爱??
之前他还听见路宁说有个高中生学弟呢。
哦对,也有可能是跟人搞暧昧,暧昧完就将人甩了,确实算不上“谈过”。
沈渡越想越觉得秦弋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毕竟对方是个嫌猫都黏人的人。
吃完,秦弋开车回家。两人一个开车,一个低头玩手机,沈渡在玩之前大火的鹅鸭杀,有点上头。
车内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香味,空调温度很舒适,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沈渡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昨晚的担忧,又开始放下心来。
所以当秦弋把车停在公园的停车场时,他都还没觉得哪里不对。
下了车,沈渡收了手机。熟练地往超市走。
“干嘛去。”秦弋叫住了他。
“不是喂猫?”沈渡扭头,说:“没东西啊,你车里有?”
秦弋说:“不喂猫,来接猫。”
沈渡怀疑自己听错了:“接猫?接去哪儿???”
“接回家。”
“……”
天已经有点暗了,广场上老头老太太们跳得兴起,音乐也嗨。秦弋走去之前那个树丛,蹲下来等了片刻,很快就有两只猫喵喵叫着跑过来。
因为沈渡经常喂的原因,它俩现在的体型已经看不出来是流浪猫了。
秦弋挠了挠狸猫的下巴,又摸了摸三花的头。
“白眼猫。”沈渡在旁边蹲下,瞪那只狸猫:“喂了你那么多次,一次也不让摸。”
秦弋才喂了你多久?
似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狸猫居然冲他轻轻地叫了声,爪子踩在落叶上,一片沙沙声。
“喵……”
“它这是……让我摸它?”沈渡刚要伸手,顿了一下,狐疑道:“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
“沈渡,现在是夏天。”秦弋冷静地陈述。
“夏天怎么了。”沈渡提高了音量,说:“谁说夏天就不能发.情了,只要它想,随时随地。”
秦弋挑了下眉,说:“那为了安全考虑,还是把它带去绝育吧。”
“……”
沈渡偏头看过去:“真要接回去?”
秦弋抱起那只三花起身,“不然?”
沈渡无言,等反应过来时,秦弋已经抱着三花走了。
他抓起那只正欲舔他手的狸猫起身:“喂,等等我——”
公园不远处就有家宠物医院,两人带它们做了检查,登记时,护士小姐姐发现秦弋怀里那只三花居然是只公猫时,震惊地叫出声。
“天哪!我居然看到三花公猫了!OMG!”
“我看看我看看。”里边忙着的医生放下手里的事就过来了,将三花的腿轻轻掰开:“嚯,还真是。你们是什么运气,路上随便捡只猫都能是这种稀有物种。”
“这么稀有,怎么会变成流浪猫呢?”
“那谁知道,有些事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医生起身,拿消毒湿巾擦了手,看向秦弋二人:“你们要收养这两只猫?”
“是的。”秦弋说,“请您帮忙做个检查。”
他们两人长得都帅,尤其是秦弋,那身成熟的气质,最是吸引人。
护士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脸微红,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刘海,温声道:“打算给猫猫取什么名字呀?”
她问的是秦弋。
沈渡在她看来还是个学生,自然而然觉得,两人之中是这个看起来更为年长的人做主。
然而对方却出乎意料地看向身旁的少年:“取什么名字?”
护士惊讶了一瞬,跟着看过去。
沈渡顿了一下,下意识说:“大毛二毛吧。”
这是他之前喂猫时,试出来的。两只猫对这两个名字有反应。
狸猫是大毛,三花是二毛。
“好。”秦弋扭头,对护士说,“就这个名字。”
护士填好名字,将本子转了个方向,“您在这里填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给我吧。”那医生将二毛安置好,去而复返,来接大毛去检查。
沈渡刚要递过去,大毛跟察觉了危险似的,嘴里呼噜不停,直往沈渡怀里拱。这是有点应激了,医生也没办法上手,沈渡只好跟着进去帮忙安抚。
秦弋登记完,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出去抽了根烟。
黑云压下,云层很厚,轰隆一声响。
沈渡从店里出来,发现下雨了。
他四下看了看:“秦弋?”
“嗯。”
不远处,有人应了一声。
这雨像是有下大的趋势,两人之间隔了无数忙着躲雨的人。
漫天雨丝下,借着灯光,沈渡抬眼望过去,他看到秦弋站在路灯下隔着人群朝他看来,身姿颀长挺拔,指间夹着一根烟,有雨滴落在他眉间。
沈渡小跑过去。
“医生说大毛二毛情况不是很好,得留院观察几天。你在这里干什么,下雨了,我们没带伞,得快点回去。”
秦弋将烟熄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不说话,那烟不是还剩一大截吗,怎么不——”
“沈渡。”
雨密起来了,一点点地将两人的衣衫打湿,风移影动,雨丝落下,给男生颤抖的睫毛染上层雾。
“嗯?”
今年夏季,云山好像特别爱下雨。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
秦弋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在这哗啦啦的雨声里开口。
“那天的烟味道很好,我还有机会拥有吗。”
对方声音微哑,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是说,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第29章
711便利店内,沈渡正盯着窗外发呆。
雨中的街道顿时变得熙熙攘攘,人们匆匆而过,脚步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屋檐下挤满了躲雨的人。
“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
秦弋把接来的热水放到沈渡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谢谢。”
雨天,便利店里全是人,地板湿漉漉的,布满了脚印。
秦弋将刚买的纸巾拆开,抽了两张出来,剩余的全递给沈渡:“把身上的水擦擦。”
两人刚才淋了一点雨,沈渡额前的头发已经湿成一绺绺的,凌乱地贴着皮肤,头发颜色也变深了不少。秦弋也没好到哪儿去,白色衬衫干一片湿一片,肩膀、胸膛、后背,一小块一小块地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衣服下的肌肉。
沈渡飞速移开了眼,将湿纸揉成了团放到一边。
店里人声嘈杂。
“刚才的事,不用急着回答我。”
一阵沉默后,秦弋一步挑起话题,湿发被他全部拨到了后面,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的性感,顿了下又说:“你在担心什么,我明白的。”
沈渡捧起水杯喝了口,嘴唇很湿,他抿了抿,半晌才说:“你明白什么。”
“你以前……没喜欢过男生,我知道。”
沈渡低着头没说话,沉默地看着杯子里灯的倒影。
“我也干不来直掰弯这种事,”
秦弋似乎很轻地皱了下眉,转眼又变得和平常无异:“你之前问过袅袅我多大了,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再过两个月,我就30了。”
秦弋其实是那种不太会表达的人,与其在心里想,更喜欢直接行动。但此刻,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傍晚在餐厅,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刚才在外面,说的也是真的。”
感情这种事,他向来看得淡。
但动心了就是动心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沈渡。”秦弋忽然郑重叫他。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试着追一下你,你如果不愿意,可以随时叫停,这是你的权利。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只要你拒绝,我不会再纠缠你。”
他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地耗下去了。
总需要有人主动。
店里人挺多的,时不时有人旁边路过。刚才那些话,他们或许听见了,也或许没有,但偶尔朝两人瞥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好奇和打量。
期盼的答复始终不来,像被人吊在悬崖。往前,是无尽深渊,往后,尚有生还的余地。
毕竟是生平头一遭表白,没经验,饶是沉稳耐心如秦弋,也有点受不住了。
他手心里沁满了汗,竟也觉得浑身发热。
过了好一会儿,沈渡才慢慢地抬头。
“几号?”
“两个月后的几号?”
秦弋深邃的眸光忽明忽暗,眼底似有潮流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28号。”他说,“9月28号。”
9月28号。
还有两个月零四天。
沈渡用红色马克笔在9月28号那天画了一个五角星。
他原本是靠在床头的,脑海里面不断在回放雨幕下,秦弋说喜欢他时的场景,等鼻梁眉骨传来一阵剧痛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日历啪地一下砸在脸上。
“……”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gay表白,但这一回,好像有点不一样。
当秦弋问出可不可以追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
这太奇怪了,他明明不喜欢男人,不是同性恋。
沈渡沉默着将日历甩开,脸微红,摸出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个APP点一下,那个APP点一下,漫无目的。
所以当许青洛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一秒就接通了。
那头许青洛都懵了:“沈渡?我去,你这回速度够快啊。”
沈渡噎了一下,抿唇咳了声:“干嘛,秒接你都有意见,行啊,下次不接你电话得了。”
许青洛:“哎呀我就是感叹一下,你火气这么大干嘛,我又没惹你。”
沈渡心说你是没惹我,但有人惹我了。
惹恼我了。
今晚吃得太饱了,沈渡揉了揉胃,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一看保质期才发现已经过期一周了。他皱着眉将剩下的全丢进垃圾桶,去洗手间漱口。
许青洛在那头巴拉巴拉地讲这周自己跟着老爷子都干了什么。
“哦对了。”许青洛靠在床头,看了眼浴室,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同伴还记得不,我跟他睡了。”
“噗——”
“咳咳——”
沈渡没被漱口水呛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不是,你就不怕你外公发现了?”
许青洛嘿嘿笑:“一夜情,刺激不。”
许青洛从小就爱玩,高中起恋爱不断,沈渡已经习惯,上回听他说面膜的事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只是那时候心里想着事,才没来得及多问。
不知道这次是个什么样的男生,听上回许青洛那意思,这人以前是喜欢女生的。
喜欢女生??
不是,那他怎么还能跟许青洛在一起??
“会不会太突然了,你就不怕被骗?”
许青洛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我本来就对他挺有好感的,就算真的是在骗我,我睡了他,也是我赚了。”
“一夜情而已,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散,就这么简单。”
沈渡:“……”
好有道理的一句话。
“再说了。”许青洛掏了掏耳朵,整个人懒洋洋的,“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每个人在遇到自己喜欢的同性之前都认为自己是异性恋,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遇到我之后突然就想通了?”
……草。
沈渡莫名觉得他是在点自己。
关于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这件事,沈渡确实没怎么想过,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女生的。这种想法很自然,就像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睁眼看手机那样自然。
但现在想来,好像不全是。
有时候睁眼第一件事还可以是冲向厕所来着——在他21年岁月里,好像没对哪个女生动过心。
在沈渡看来,世界上的女性分两种。妈妈和别人。
他不会轻易去评判一个女生长得怎么样、性格怎么样,但会对某些同性不自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
他不会因为异性的夸赞高兴,但会因为秦弋暧昧模糊的挑逗而乱了节奏。
他好像……
“沈渡!”电话里,许青洛提高了音量:“你在听吗!喂,给点反应啊。”
他刚才也没说啥吧……以前又不是没聊过这种。难不成是断线了?许青洛把手机放到眼前看了看,确定电话还通着,更莫名奇妙了。
“喂?沈渡?还听得见吗。”
沈渡回神:“我听得见。”
许青洛:“你刚干啥去了。”
“没干啥。”沈渡说,“许青洛,问你一个问题。”
许青洛心说,啥问题这么严肃,都叫上全名了。
“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沈渡说,“如果你以后都不想玩我的游戏账号了,就尽管拒绝。”
“哎别——”许青洛说,“我就开个玩笑,你问,哥们知无不言。”
沈渡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你当初,是怎么确定自己性向的?”
许青洛正无聊地在床边晃脚,闻言差点没栽下去:“你咋突然问这个问题?”
说完,又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可是有喜欢的人怎么会问这个。
沈渡又不是同性恋。
许青洛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的同时,沈渡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跟秦弋相处的点滴,虽然时间不长,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现在好像在经历一个迟来的青春期,十三四岁时所没体会过的酸涩和忐忑如今全品尝了个遍。
对这陌生情感感到惶恐的同时又隐隐的期待。
沈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gay不会对直男下手,是真的吗?”
“咋了,又遇到gay给你表白了?”沈渡有多招同性喜欢,许青洛是再清楚不过的,以为是又有gay纠缠他。
沈渡抿了抿唇:“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啊。”许青洛说,“直男最无趣了,一点不懂风情。”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有一种‘直男’倒是很有趣。”
沈渡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假直男啊,弯了但没完全弯。你逗他一下,他就脸红,偏偏还嘴硬不承认。”许青洛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不过我不喜欢这种,玩不起,还敏感,明明很喜欢,但逃避,没意思。这种就算在一起了也没结果。”
“不过玩玩还是可以的。”
沈渡:“……”
隔着条网线,许青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哎你刚才问我啥来着?”
见他不说话,许青洛想到什么,反应过来了:“是不是这次给你表白的人很难拒绝?”
“我草?”
难道真让他猜中了不成,他哥们真是个深柜?
“谁啊谁啊,是那个叫贾什么的吗?”
沈渡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一定会让许青洛察觉异常。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秦弋的事情全盘托出时,许青洛一句话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 那我可告诉你啊,那个小贾一看就是个不怎么会来事的,闷,没劲。你要找也该找秦弋这种,那种的,看起来就很爽。”
沈渡几乎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他妈——”沈渡耳根发烫,“脑子里能不能少装点黄色废料!?”
“都是成年人,想想怎么了。再说了,是你先挑起话题的。”许青洛意犹未尽道,“那个店老板多好啊,床下越是正经床上越是不正经。操,想想都爽,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不对,你说他有没有对象?”
沈渡木着脸道:“怎么?”
“没有的话。”许青洛舔了舔唇,说:“我去试试?”
沈渡皮笑肉不笑:“有本事你就试试。”
第30章
后半夜,雨下得大了些,甚至还在打雷。
沈渡是个不怎么会做梦的人,就算是做了,醒来也不大记得梦里的内容。
昨晚跟许青洛聊完后,他随便找了部电影看。
那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讲的是妻子和小三企图杀害丈夫谋夺财产,但却被丈夫反将一军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丈夫其实是个心理变态,事情败露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将计就计,将妻子和小三抓起来,分别关在两个房间,日日折磨。
场面堪称血腥暴力,但沈渡觉得剧情太无聊,直接睡着了。
迷糊中,电影渗人的背景音钻进耳里,他离奇地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要跟小三出轨的妻子,被丈夫抓进地下室里,丈夫的脸变成了秦弋的。
自己被秦弋扒光了衣服绑在床上,秦弋手里拿着一根他从来没见过的皮鞭,红色的。
秦弋强硬地给他戴了副黑色的手铐和脚铐,他整个人被秦弋压在床上,秦弋双腿跨坐在他身上,脸色冷漠,一伸手将衬衫上的纽扣全部扯开,赤裸着胸膛。
那健硕紧实的胸肌上头,纹着一只鲜红的、振翅欲飞的火烈鸟。
阴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诡异悚然的气氛忽然升出来许多粉红色的泡泡。秦弋眼神晦涩,‘咔哒’一声解开了皮带。沈渡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声音又哑又软。
秦弋俯下-身,将皮鞭绕到他脖颈后,顺势将他从床上捞起,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秦弋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什么,忽然低头去亲他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眼睫,然后是鼻尖、脸颊,接着一偏头,在他唇上碰了碰。
秦弋伸手往下,摸了摸他赤裸的小腹,沈渡顿觉一股暖流从身下流过,他呜呜叫出声,秦弋的手却已经继续往下……
……
第二天早上。
秦弋做好了饭,像往常那样坐在餐厅等人。
但他等了快有十分钟,沈渡都没来。
秦弋起身往阳台走,雨后的天空蔚蓝如洗,他看到隔壁的阳台门没开。秦弋摸出手机,给沈渡打电话,没人接。
过了片刻,秦弋点进微信,给沈渡发消息:【过来吃饭】
依旧没理他。
又过了片刻,秦弋转头就给袅袅发消息。
【Y:起了吗】
袅袅刚醒,在边刷牙边刷视频软件,看到消息她秒回:【醒了哥】
【Y:帮我个忙】
【袅袅:哥你说】
【Y:帮我看看沈渡起了没】
【袅袅:……啊?】
她有些搞不懂了:【你们没加微信?】
【Y:加了】
【Y:但他好像把我屏蔽了】
不是吧……沈渡这么猛的吗。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但袅袅对秦弋是打心底的敬畏,关于他的八卦,私下跟别人聊聊还行,当面问还是不敢的。
袅袅吐掉嘴里的泡沫,喝水漱口,找到沈渡的聊天框,找了一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开场白。
【袅袅:沈渡,我妈昨天来看我,带了家乡栽的李子,你要不要吃?】
很快,沈渡就回复他了:【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喜欢吃李子】
袅袅把聊天记录转过去,秦弋重新坐到餐桌前,说:“我知道了,谢谢。”
袅袅说不用谢,又问他要不要吃李子,可甜可脆了。秦弋回:“我也不用了,今天这事,你别告诉沈渡。”
发完,秦弋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吐出一口气。
明白了,这人是真把他给屏蔽了。
也有可能是纯粹地不想理他。
秦弋回想了下自己昨天说的,应该很委婉吧?怎么还是把人吓到了。
他自认为那番话说得真诚,场景、氛围都合适。沈渡明明没有明确地拒绝他,可为什么今天连消息都不回了。
回完袅袅的消息,沈渡再次把自己埋进了被子。
平板适时弹出低电量提醒——昨晚他睡着了,电影一直放着。
空调已经开到了16℃,但沈渡仍觉不够,浑身燥热的厉害。
平常分明几分钟就过去的感觉,今天却迟迟没有消散的意思。
是因为昨晚那个梦么……
滴滴,手机响了下,是秦弋发来的。
【可以怪:我先出门了,早餐记得吃,房门密码是2588201】
【可以怪:碗可以放着,晚上我回来洗】
……草!
沈渡翻了个身,藏进被子里。
意料中没得到回复。
秦弋开车去了店里,这会儿还早,店里都没人来。
他今天只约了一个客户,不过对方的图案有点复杂,一纹就是好几个小时,估计午饭都没得吃。
快九点,夏师傅也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男人,是他的客户。
秦弋坐在平时袅袅坐的地方,用前台的电脑处理文件,手边放着一杯冰咖啡,冰已经开始化了,杯壁上沁了不少水珠,秦弋拿纸巾在下面垫着。
“老板,今天你开的门?”
秦弋应了一声,没多说。
“那我先上去了啊,我这个兄弟有点急,幸好你来了,刚我还在催袅袅快点来店里开门呢。”夏师傅带着男人往楼上走,“你帮我跟袅袅说一声,让她别那么急了。”
袅袅这会儿估计在骑车,就是发了可能也看不到。
秦弋保存好文件,刚拿起手机,袅袅就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
“啊我来了我来了,秦哥你在啊,看到夏师傅了吗,他说有点着急开门。”
袅袅跑得急,头盔都没来得及摘。
秦弋看了眼时间,说:“已经上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赶不及了。”
袅袅将拎着的袋子打开,“对了秦哥,我还是带了些李子过来,你尝尝?哦,冰箱里还有点草莓,我帮你洗了拿上去吃吧?”
“真的不用。”秦弋站起身来,指了指桌上:“我先上去了,一会儿帮我把这杯咖啡给沈渡。”
袅袅顺着看过去,看到那杯冰块已经快要化完的咖啡,说:“沈渡跟我说他要晚点到。”
秦弋似乎很轻地皱了下眉,说:“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就跟我说被狗拱了一身,要先洗个澡再过来。”
秦弋沉默了下,“狗?”
袅袅将包放到柜子上,说:“是啊,说是好大一只狗,他推都推不开。”
小区里有那么大只的狗吗?秦弋翻了翻自己的记忆。
九点过十分左右,沈渡打车到店里。
云山天气就是这样,昨天下了雨,但不妨碍今天热。
天蓝云白,太阳比往常耀眼,他的头发已经在来的路上自动干了。
“袅袅姐,我来了。”沈渡推开店门。
“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九点半才到呢,我都还没开始收拾。”
“那正好,一起收拾。”
沈渡说完就要去仓库拿工具,袅袅端着果盘走过去:“晚一两分钟没事的,刚洗的李子,真的不打算来一口吗?”
她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李子推销工。
沈渡想了想,还是拿了一个,说:“谢谢。”
袅袅笑眯眯的:“不用谢,快尝尝,这是我姥亲自种的,没打农药。”
袅袅妈挑的都是好的,颗颗饱满,颜色鲜翠,上头沾有未干的水珠,看着的确让人食欲大增。沈渡咬了一口,牙刚一碰上里面的果肉,立刻被酸得皱起了眉。
“哎??很酸吗?我昨天吃了好多,是甜的呀。”袅袅重新拿了颗递给他,“试试这颗呢。”
沈渡捂着嘴,想吐,眉毛皱得死紧:“不了,我以前没吃过这个……有点不习惯。”
“没吃过吗。”
李子是好多人童年的小零嘴,每年夏天就盼着这口,沈渡居然没吃过。
“这个真不是我口味。”沈渡尝试着又咬了一口,无意外的,立即皱起了眉,“不行,真吃不了,剩下的我可以扔了吗。”
袅袅头一次对他还是个大学生有了实感,总觉得沈渡平时看起来靠谱又稳重,一点不像没毕业的学生,她老把他当同龄人看待。
“当然可以,吃不了就扔了吧。秦哥也吃不了,每年问,每年都不吃。”袅袅恍然大悟说,“之前还以为他不要是不好意思,但刚才看你的反应,我又明白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人觉得李子不好吃啊?
沈渡顿了一下:“那我先去收拾,你吃吧。”
“好。”袅袅说,“对了,冰箱里放了杯咖啡,你一会儿记得去拿啊。”
沈渡以为是她买的,每个人都有,便没多想。
上午十点,向南终于姗姗来迟,沈渡正在为最后一点工作收尾。
“沈哥,一会儿有空带我上分啊。”
沈渡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哈欠打得老大,估计昨晚上又熬大夜。
“对了,你昨天和秦哥干啥去了,走那么急?”
他一提,沈渡就想起昨晚那几乎要将人溺死的感觉,一个眼刀飞过去,冷冷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问问不行?”向南说,“你俩下班还能有什么安排?吃饭?逛街”
沈渡:“你怎么不说他跟我去看电影了。”
也不想想,秦弋像是这种人吗!
“也是。”向南点了下头,“那能去干嘛呢。”
沈渡头都没抬,任他说。
向南又说了几个活动,见他都没什么反应,干脆放了个大的:“他给你表白了?”
沈渡没想到他会一下猜出来,扫地的动作一顿,向南看他表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真的啊?”
向南惊讶是有的,但这里头还藏着其他的,沈渡看不懂的情绪。
向南该不会是暗恋秦弋吧?沈渡皱眉,用扫把将人扫开:“真的假的自己问你秦哥去,别挡着我扫地。”
向南还真就走了,沈渡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秦弋求证了。如果是,秦弋会怎么说?如果向南知道了,那袅袅和夏师傅他们是不是也快知道了?
秦弋是老板,跟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又管工资,自己才来半个多月,袅袅他们自然是向着秦弋的。如果他们知道秦弋跟他表白了,不会轮着过来劝他答应秦弋吧?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连许青洛也说,要找秦弋那样的试试——我有病?自己没主见,别人劝就答应?
一块地板沈渡扫了有十几遍。袅袅远远看着,给秦弋送草莓的功夫,顺嘴提了一句:“你说那狗得多大啊,感觉把沈渡都撞傻了。”
秦弋没应,继续做手里的工作。
见她一直没走,才抬头:“还有事?”
袅袅犹豫着,“那个……你和沈渡没啥事吧?”
秦弋表情未变,只将铅笔放下,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俩吧……怪怪的。”
今早那条微信,以及刚才她提及秦弋时沈渡的反常,很难不说两人之间没发生点什么。
袅袅很敬重秦弋,也很喜欢沈渡,她不想两人闹矛盾,如果确实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尽早说开的好。
但秦弋只淡淡地回了她两个字,“没事。”
袅袅松了口气,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也不好再问。
转身刚要走,却又听见秦弋叫她:“袅袅。”
袅袅扭头。
秦弋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昨天让他去办了点事,可能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你也别专门去问他,跟平常一样就行。”
袅袅点头说好,转身下了楼,看到沈渡在给客人做登记,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咖啡。
“沈渡,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马上就好了。”沈渡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说:“谢谢咖啡,改天也请你喝。”
“什么我请的,这是秦哥请你的。”袅袅道。
沈渡嘴里还含着一口没咽下去的咖啡。
半晌,男生喉结上下滚了滚。
沈渡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梦。
梦里,他几近晕厥,秦弋曾中途停下来问他要不要喝杯咖啡提神,沈渡分明是想拒绝的,但不知怎么的,说出口的话却是:“要加糖,不加糖喝不了。”
手里这杯刚好加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