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业背着箩筐笑呵呵进来,二哥跟在他身后,俩人把筐子放在院里,看着红砖盖好的新房,笑容满面,“丫头,这个礼拜再烧上五天,下礼拜你就能住进去了,那原本不是有个打算装杂物的房间吗,咱们不装杂物了,给你腾出来,收拾成你书房。”
到时候姑娘就能舒舒服服在里面看书写字,他以前是中专毕业,知道学习重要性,知道她在唐家过的日子后,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好在闺女自个奋发图强,他再打听下闺女能不能高考,这么一来,也就没后顾之忧了。
唐蜜不清楚李爸现在的思量,她胡乱点头,“那个,爸,我现在有点思路了,先去写会,晌午饭你就张罗吧”
看了那恶心人的玩意,她晌午是吃不下去饭的。
“成成!”李林业听她说要去学习,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你去忙,做好饭了我让你二哥喊你。”
唐蜜勉强笑了笑。
关上房门后,脑子混乱,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又是那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又是叫苏苗的姑娘斩钉截铁说,要让钱国栋戴绿帽子的事。
想了半天,俏脸纠结,半晌过后她突然坐起来,敲了下脑袋,自言自语,“有毛病是吧?你又没做错事,干啥心虚?”
沉吟片刻后有了想法。
明个先问问钱嫂子,看她未来弟媳妇叫啥,长啥模样,要是真的是她下午见到的恶心玩意,自个豁出脸面也得跟嫂子说一声,如果要是不是的话,那对露水鸳鸯,自个不沾染就行了。
她心灵挺强大,自我安慰一番后,毫无负担的去写自个下半篇文章了。
因为主编说反响挺好,说她可以增加篇幅,她又新加了俩人物,框架一下子大了起来,原先八千字肯定是不行,索性就分成了上中下三个部分,总字数两万。
写文章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先前困扰她的,让她为难的人跟事,在剧情展开后,完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唐晚这么一写就到了下午,看着信纸上一个个蝇头小楷,她得意的笑了,小心的把李爸先前用过的钢笔收好,她仔细看着里面有没有错别字。
“唐蜜!”刚检查完,还没来得及放信封里呢,钱嫂子熟悉的声音飘来。
唐蜜赶紧把东西收好,给她开了门,钱美芹穿着大厚棉袄,双手插在袖筒里,脸上神神秘秘的。
“怎么了?”唐蜜见她模样神秘,不由自主跟着压低了声音。
钱美芹把门关好,麻溜的脱了她那个黑袄大衣,唐蜜不解的眼神在看见她怀里露出的东西,又惊又喜!
“你从哪弄来的猪蹄啊?”她怀里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不是猪蹄跟猪大腿又是啥!
钱美芹得意笑笑,“你满仓哥去山上一趟,本来是想套俩小雀儿给我公婆补补身子,可他运气好,见了一个半大的野猪,估计入冬野猪也找不到吃的,他用几个胡萝卜引着,倒是把猪给弄到陷阱里了!”
唐蜜心思通透,一点就通,嫂子跟满仓哥肯定私下把野猪昧下来了,要不也不会大晚上的裹着这么厚,偷摸摸的过来。
公社有规定,社员要是在山上猎下野物,那是属于集体全部社员的,都得必须交到公社里才行。
不过,因为发现者有功劳,可以拿一头猪的百分之三十。
“你丫头整天嚷嚷着要吃猪蹄,这次给你弄来了,能管一阵子馋吧?”
唐蜜现在正是十八年华,跟个青葱似得,谁家姑娘这年纪不是素面朝天,冬天脸上就挂着红脸蛋?
可她不是,入冬了脸上没皴,没干皮也没红血丝,白净的跟个雪白馒头似得。
是女人就爱美啊,她私下跟丫头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丫头平时起床前睡觉前都要洗脸擦雪花膏还得做操按摩啥的,她本来跟着要做,可到底没坚持三天。
“嫂子对我最好了!”唐蜜抓着她的袖子笑的谄媚,猪蹄满满都是胶原蛋白啊,这可是好东西。
“我去给你拿钱!”这会物资都这么贫乏,嫂子送来的后座少说小五斤,自个脸皮再厚,也不能当没事人装傻。
钱美芹在她屋里抖着衣裳,脸皱的跟橘子似得,“你给我钱干啥,分得那么清,是不是往后不借我自行车了?”
“不是,怎么会!”唐蜜赶紧解释。
“不会就好,我们家肉还多着呢,明个让你满仓哥拉到镇上供销社里,咱们也能小挣一笔。
可以吗?唐蜜挂着不解,她记得这个时代,鸡猪杨肉多出的该送到专门收购站的,咋的能……
读懂了唐蜜心头不解,她缓声解释,“我家老舅是镇上供销社的主任,跟你说,别看供销社啥都好,可是啥都缺,买肉的半夜就起来排队了,可半夜排队咋的,还不是没排到就没了!”
钱美芹没把她当外人,连这种事都说,让她挺感动,见她忙活个不停,拉着她手让她停下。
“嫂子,我问你点事”
“问呗,是不是托嫂子给你打听人家?”她到年纪结婚了,家里又没个女人张罗,钱美芹自动把自个带入了。
唐蜜摇头,这都哪跟哪,“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兄弟她那知情对象,叫啥名字”千万别是叫苏苗啊。
“那丫头?我想想,是苏苗吧,你问她咋了?”唐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钱美芹为人爽快可她不傻,见唐蜜吞吐模样,心里一个咯噔,脸上也透出严肃神色,“丫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听到啥风声了?”
以前隔壁村里的姐妹就跟她说过,那个叫苏苗的丫头不老实,她让她弟操点心,可那家伙跟个牛似的倔,非说她是没事瞎找事。
感情这回事,总得两情相悦才是锦上添花,她弟一头挑子热,迟早出问题。
唐蜜把今个晌午在后山见到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她没肯定说见到的人就是她未来弟妹,只说可能同名同姓。
让她私下仔细盘问一番。
钱美芹气的脑袋发晕,“哪里有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唐蜜你别替她藏着掖着,这死丫头,我弟都快把心肝掏给她了,她倒好,私生活混乱,怀了野种还想嫁祸到我弟头上!呸,真是不要脸!”
唐蜜只能安抚着她,别气坏了身子,“我看,你先找个理由把人带来,我私下认认,可能只是误会呢”
钱美芹喘着粗气坐下愤怒的用凉水压火,“嗯,你说的对!”
误会不误会的她倒不在意,就是不能让这个小妖精在自个弟弟跟前蛊惑,弄的他们姐弟之间情分生疏。
俩人商议了一下明个的安排,钱美芹心气不顺的走了。
她俩人在这密谋着,白天那对野鸳鸯同样胆战心惊,周建国到底是个男的,心思比较重,他呵斥着不停颤栗的苏苗,“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别自乱阵脚,坏了大事!”
苏苗颤抖,“还能有啥挽回余地?我做的事要被国栋知道了,他肯定不要我了,那我那会真的活不了了!”
她好不容易碰到个真心实意对自个的,虽然没多大感情,可这年头感情能当饭吃?
周建国肯定不会娶自个,俩人都彼此清楚对方的脾性,玩玩可以,都属于自私自利的,不可能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再说,她一个下乡知青,怎么斗得过他的未婚妻王家?
到时候名声一毁,队上组织上肯定得□□她,加上她未婚先孕,真的是死路一条。
“别哭了!”周建国被她哭的心烦,心里后悔不该看她长得白嫩就动了歪心思,到现在连自个也要搭进去,只是眼下跟她成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她想死,可别拉着自个一块!
“我有法子了!”周建国在这种焦急情况下,还真的是有了主意,苏苗也不哭了,眨着兔子似得红眼,叠声问他啥主意。
“当务之急是找出谁是山上遇见的那人”他分析道,“想想咱们白天时候都说了些啥,然后就用这个引她上钩!”
苏苗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是那么清楚,只催促他继续说。
“要是这人真的明哲保身,一个字不往外秃噜,皆大欢喜,可她要是真的露面,坏了咱们好事,那咱们就倒打一耙……”周建国跟她耳语道。
唐蜜一大早,就被钱嫂子拉起来到了她家屋子,钱美芹屋里屋外拾掇的利索,把她塞到柜子里安排好后,仔细叮嘱,“我一会把她引到这屋子,你好好看,别弄错了”
她心底是怨愤的,但隐约也是担心,担心这女的真的是坏心眼的,害怕弟弟受伤害。
唐蜜朝她比划着放心收拾,藏好了身子,原来她藏身的柜子有个拉环,但年头久了,主人家没修,她藏在这,正好能通过这个窟窿,看清楚外面情况。
二十来分钟后,屋外传来动静,唐蜜紧张的直起身子,紧紧的贴在门缝上。
“今个喊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着你俩处的时间不短了,看看是不是该商议一下后面的事了,小苗,你家里那边,是什么意思?”钱美芹还真是深藏不露,昨个气的要发疯,今个跟她说话,还是细里细气,没一点生疏。
在她对面坐着的苏苗,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她小心抬起头看了眼未来大姐,心里咚咚跳的厉害,本来她以为喊她过来,肯定是知道了昨个的事,肯定要当着她弟的面拆穿自己,但是,瞧她和气模样,好像对此一无所知,难道,那个人,还没跟她说?
不过,她不敢冒险。
“大姐,我妈对国栋很满意,说这两年,多亏他跟姐姐一家照顾我,还说,我们那边没啥意见,全都听你们的安排”
说到姑娘家婚姻大事,她似乎极为羞涩,一句话结结巴巴说完,脸蛋上已经布满了红霞。
钱美芹真是有点摸不准她了。
倒是钱国栋听到这话,激动的直发抖,“姐,真的啊?你没诓我?是爹娘让你来打听苗苗的意思的?”
没出息!
钱美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再面向苏苗时,嘴角笑意更加大了,“小苗你可是城市户口,嫁到我们家来,委屈你了”
苏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眼底飞速涌起泪珠,这演技让在柜子里藏着的唐蜜自愧不如,那天脱光衣裳跟人厮混时,她挺放浪不羁的咳咳。
“主席都说过,农民最光荣,我愿意把我的青春跟热爱,奉献给我挚爱的祖国大地!”
外面说了些什么,唐蜜没心思听下去了,她已经确定了,这人真的是她在山上碰到的那人。
她也不知道该说造化弄人还是旁的,把身子摊在衣服上,感叹了句生活处处是狗血。
钱美芹看时候差不多,把人送走,飞速的跑进屋子,扯开柜子门,焦急询问,“唐蜜,你看清楚了没?”
“清楚,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唐蜜被她扶着跳下来,“要是没有跟她同名同性,外带相貌一样的人,那我可以肯定,我再山上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位!”
唐蜜见她气的要去打她弟,赶紧把人拉回来,千万别打草惊蛇啊!
“我们得等啊!”唐蜜给她按摩,让她消气。
钱美芹拍着桌子,“我咋的消气?我弟那死木头,干脆一辈子当绿毛龟算了,那不检点的说明个要去镇子上买点东西,他就颠颠的说跟她一起去!你说,他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唐蜜听她说了这些,脑海一下子涌现一个想法。
钱美芹也愣住了,跟她面面相觑。
突然,俩人蹦出一句,“生米煮成熟饭?”白天那丫头跟姘头说的不就是这个?
“不行,我明个一定要去阻止!”钱美芹腾的站直身子,“可不能让这不要脸的,大着肚子,带着别人的孩子进钱家!”
俩人合计着,明个一定要早点去镇子上,光阻止他们还不算,最好能拆穿这个女的真面目!让钱国栋别执迷不悟。
可惜,唐蜜以为自个给人设了陷阱,殊不知,这也是旁人,精心为她设计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