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装作没看到她的打趣，示意他坐下来，“怎么样，有啥消息了没？”
程远山面色不愉，唐蜜读懂了里面的意思，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人看来还挺小心谨慎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先别着急了，没有人能隐藏的这么好，一点破绽不留，我相信对方还有后手，等着他狐狸尾巴露出来吧！”
“只能这样了，最近这些日子，你出门小心点，别落单，没准对方看到咱们放松了，自己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唐蜜也是这个意思。
俩人短暂的沉默不语，唐蜜见对方一脸沉重，心里不是没感动的。
她又想着法子来转移话题。
跟程远山商议着这次议价粮的事。
她把跟赵江海的所有打算，都跟他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程远山原先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渐渐地，越是往后听，他神色越是认真起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把唐蜜说的生意当回事，一个小姑娘家，再有本事，也折腾不出多大的风浪。
他生气不是因为有钱挣不喊他，多少也是因为被排在外面的心思，多少有些不乐意而已。
可是现在，他听完唐蜜一连串的打算后，眉梢高高扬起，“这，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唐蜜点头，脸上挂着不以为意，“这有啥值得怀疑的？”
他在原地徘徊，这有啥值得怀疑的？
值得怀疑的地方多了！
原本他以为唐蜜只是长得漂亮，有点文才，现在才知道，远远不止这些，这姑娘的头脑，比他见到的所有人，都要机灵！
唐晚见他跟个陀螺似得在原地转来转去，脑袋发晕，怕他继续转下去，赶紧询问着，“你到底参与不参与啊，要是参与的话，拿钱去啊！”
赵江海筹备资金这么些时候还是没啥消息，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可周转的钱不多，这会正跟火烧屁股似得到处借钱。
眼瞅着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他们没时间来这消磨。
“好，好！”程远山二话不说，站起来头重脚轻的回家去了，唐蜜说了，到时候以钱入股，意思就是，谁的钱多，谁能占大头，而且，谁钱多，谁将来拿的分成也多。
他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回家后就动员自个爹妈大哥嫂子。
他大哥现在一直跟着自个父母做酱菜生意，这两年估计没少挣钱，自个都跟外面盖起了红砖气派的小院儿。
他以为自个跟大哥商议了，他多少也会投资点的。
都是亲兄弟，哪里有自己挣钱，不拉拔自个大哥的道理？
程海钢跟自个媳妇对视一眼，随即咳嗽了一声，刚要张口，就被他身畔的女人打断了话头，于素兰恨铁不成钢的跟自家男人说，“你看，早就跟你说了，跟你最亲的，还是自个亲兄弟吧？你还不信，非得跟外面你那些酒肉朋友勾结在一起，还不吭一声的把钱借给你那些兄弟们，现在倒好了，有正事，派不上用场了吧？”
她说罢，空气里安静了下来。
程父吸着卷烟，斜着眼看了一眼圆滑的儿媳妇，大儿子结婚后，这钱就被大儿媳攥在了手里，两口子都已经盖房了，吃住还是在家里，这些年酱菜厂的生意也不错，这俩人没少攒了钱。
况且，就仗着大儿媳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性子，能把钱借给旁人？
他摇摇头，果然啊，孩子们长大了，就有自个的打算了！
程远山听大嫂这么说，罕见的沉默了片刻，他似笑非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大哥这么大度呢！”
这对夫妻的意思，自己也清楚了，爸妈那，也不要多问了，免的他们为难。
夜里，回了自家的夫妻俩，气喘吁吁地做完了运动后，躺在一旁平息着呼吸。
于素兰得意洋洋，“你家老二心思也真是不少，他说的那什么生意，你听懂了没？还说肯定能挣钱，他是被那个女勾走了魂儿是吧？还挣钱，我看，不赔钱就是好的！”
程海钢笑笑，翻在她身上，“要不是我有个好媳妇呢，当时那么快就想出了法子，老二这会也没话好说！”
于素兰得意的飞了个眼神。
不过……
“老二没从咱们这借了钱，你说会不会从老两口手里拿钱？这可不行，你爸妈的钱，将来可都是咱们的啊！”
程海钢正在兴头上，见这娘们跟被钱勾走了魂儿似得，不高兴道，“你管这些呢！明个问问我妈不就知道了？”
俩人又一阵翻滚。
其实于素兰猜的差不多，程远山还真是从她妈手里借了五百块。
二儿子十几就参军，这些年家里的生意也没伸过手，也没花过家里的钱，好不容易开了口，他们能不应允？
虽然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老大夫妻眼里都是钱，没个人情味儿，等他们老了，少不得要指望老二呐。
程远山这么些年来，攒下的津贴也不少，加上爹妈给的钱，足足凑了小三千块。
赵江海再次过来，跟那人一样，揣着个黑兜，程远山加入进来也是她跟找江海透过气的，所以三人碰面，没有多少生疏，一起凑到唐蜜屋里，郑重的开了个临时会议。
程远山这次拿来了三千，赵江海拿的比他多，凑了七八千块钱。
唐蜜则是……
一百。
唐蜜发誓，她亲眼见到那俩人看到她拿钱出来时要笑不笑的模样，俩人还憋着，似乎怕打击她自信心似得，扭过头肩膀抖动的厉害。
“别把一百块不当钱啊，再说，我这是技术入股，你们知道不！我靠的是脑袋，是智力！还笑啊，再笑我生气了”
一万块钱在往后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们拿出来这些，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
所以说，这就算得上是孤注一掷了。
眼瞅着唐蜜快要恼羞成怒，俩人及时摆正了姿态，又恢复了原先的狗模狗样。
“那啥，我们分配一下任务吧。”
笑够了的赵江海稳住笑容，咳嗽一声严肃的说道。
唐蜜也是见好就收的人，她那一百块孤零零的堆在那，格外打眼，唐蜜咳嗽了一下，把钱混入到找江海那波澜壮阔的小山堆里。
赵江海的意思是兵分两路，他去稍微富裕点的村子里收，还带着上次跟他一道去倒腾废铁的那几个哥们，然后给程远山留俩，让他跟唐蜜去平山村收。
程远山对此自然没疑虑，唐蜜也点头说好。
他知道赵江海是个扮猪吃虎的人，这种小事还真难不了他。
计划安排好，三人第二天就已经动身了。
唐蜜怕自个弄不过来，还特意拉着钱嫂子来帮忙，最近天气越发的冷，她已经不推着车子往外运豆腐了，不然走家串户的卖豆腐，豆腐容易被冻出孔来。
现在谁想吃豆腐，都是亲自来钱家买的。
唐蜜只是粗粗的跟她说了一下，没想到钱嫂子接受能力还挺高，唐蜜以为她会围着自己东问西问，没想到这人一反常态，啥也没说，跃跃欲试。
这模样，弄的唐蜜蒙圈了。
“嫂子，你咋不害怕呢？不怕我们这是投~机~倒~把？”
钱美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觉悟这么低呢，前段时间广播上还说议价粮呢，你嫂子我听的真真的，嫂子也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前两天你跟我说让我攒线攒布，我就约莫知道你想干啥了！”
唐蜜一阵感动。
车子到了平山村，程远山先前就跟他舅舅打好了招呼，到那的时候，正巧是供销社开门的时候，唐蜜在小黑板上写了收布，收线，还把价格跟粮食的斤数都写上去了。
唐蜜刚贴出去，就吸引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
尤其是小姑娘小媳妇看到能用线跟布来换雪花膏还有肥皂还有洗衣粉时，叽叽喳喳的围在柜台上，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紧俏货，要是在县城跟镇子上，没有票是根本买不到的！
现在只是等价来换，还是不要钱的那种，一股脑的涌到她们临时搭建的小亭子这，七嘴八舌的询问着真伪。
唐蜜此时，无比庆幸来之前把嫂子带来了。
因为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她比自己更合适，嗓门大，又不好说话，谁想讨价还价，话头还没起，就被她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批从化工厂拿出来的东西，虽然有点瑕疵，但是并不影响使用，虽然不能正常销售，但是价格并未减少多少，能沾光的，也就是不用票据。
赵江海凑好的一万块里，单单是这些东西，差不多两三千都是费在了这些化工品上。
剩下的七钱多块钱，买议价粮用掉一大半，帮忙的要开工资，上下得打点，拉粮食的大车，开车的司机，哪个不要钱？
一斤的线给换三斤的小米，七尺的布来换六斤的小米，这是唐蜜跟赵江海先前商议好的。
而且一般来说，成年男人用债点的粗布，七尺可以做一个上衣，三尺左右就能做条裤子。
这对一年一度穿不上新衣服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钱美芹跟唐蜜搬着一张桌子在供销社的门外，钱嫂子管着问询，唐蜜则是看谁有意来换的话，登记下来花费的粮食跟收来的米数。
这会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意，所以做起事来，必须井井有条，也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供销社收线换粮，收布换日用品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家家户户。
不少人本着不大相信，权当来这看热闹。
后来见停靠在路口的大车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好些粮食，唐蜜也是真的把遵守诺言，来跟抱着半信半疑的老乡换了粮食后，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谁不想趁着过年能吃白面，吃多点粮食啊。
哪个姑娘家不想弄点雪花膏来擦脸啊！
知道这事不是假的后，不能说蜂拥而至，也是一传十，十传百，散发了消息。
田荷花端着盆子回家时，碰到了自个的邻居，那人有点嗔怪的意思，跟她说，“荷花你也真是的，咱们的交情都这么些年了，你家有好事咋不先说一声啊。”
田荷花一头雾水，她哪里知道有啥好事？
赶紧抓着那人的袖子问个清楚明白，“你说这话把我弄蒙圈了，啥好事我自个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邻居见她不似作假，不好意思的解释着，“是这样的，你外甥拉着好多粮食还有雪花膏肥皂之类的过来了，说是要用布跟线头来换，现在好些人都过去了，生怕去的晚了，人家就换完了！”
这一打听，田荷花才知道原来说的是这事，她听丈夫说过一嘴，但是不知道是今个就来换的。
心里盘算着事，她盆子也来不及放屋儿了，直接扔到院子，火急火燎的要去看个究竟。
田小草早听说了程远山来了，也心急火燎的跟在了她姑身后。
她原先只是听邻居说山子哥来了，倒是不知道，他还带着唐蜜来的！
等她满怀春心，急急地跑到山子哥那时，竟然发现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跟着的竟然是讨人厌的唐蜜！
她平复着呼吸，忍着不去看唐蜜，只把视线放在了山子哥的身上。
没人知道这些日子她心里有多忐忑，她得罪了姑父，姑父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对她的态度不同以往了，不过好在姑姑跟她是一条心，也在安慰着她，让她别着急，总有一天山子哥会回心转意的。
其实山子哥有打算用日用品来换布的事，她是知道的，因为那次不小心听到了山子哥的姥姥姥爷偷摸摸的说过这事。
也听姑父跟姥爷说过，山子哥弄来的那批东西，是化工厂里有点毛病的，是瑕疵品。
不过，这事事关山子哥的事业，她不会乱说。
这事她会烂在肚子里的。
但是，这也是她先前的心思，此时，她见唐蜜那张漂亮的脸蛋在人群里大放光彩，听着旁人夸赞他们郎才女貌，她心里有些不得劲。
后来，她听到好些人跟山子哥说，俩人郎才女貌，她心里更觉得是被烈火焚烧着。
这不行！
别人都知道她是山子哥的对象，她越是优秀，自己心里就越是难受，她就该丢脸，该被人恨，这样就配不上山子哥了，她不能让别的优秀的女人走到山子哥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