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受伤夜里又吹了冷风, 因为被绑架担惊受怕再加上本来就是在换季的时候, 在回到家里芹泽绘理刚刚把女儿的伤口处理完毕, 芹泽小夏就靠在自家父亲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脑袋开始昏沉起来。
“果然发烧了, 明天请假吧。”
“嗯,铃兰的大家也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担心……话说等一下, 为什么这家伙也要跟着来家里啊绘理!”
指着坐在一边的金毛不良,芹泽多摩雄只觉得自己要炸了:“绘理你也未免太好心了一点, 好歹各回各家不行么!而且青春期男生还是不良怎么可以进我们家的家门,爸爸我绝对不同意!”
“你以为我想来?正好, 我……”
“相良君, 这里没有人赶你走。多摩雄也就嘴上说说, 没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么?”
“啤酒是给我自己拿的, 而且没到20岁不能喝酒!”
“没到20岁还不能抽烟呢, 多摩雄你当年不也抽烟抽得特别凶?欲盖弥彰。”
“……”
看着把手上啤酒甩给相良猛, 坐在沙发上懒得开口的芹泽多摩雄,芹泽绘理无奈地摇了摇头, 觉得自家丈夫莫名幼稚了起来:“明明是你抓着相良君来家里,然后现在又赶人家走, 多摩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傲娇属性?行了, 我去看看小夏,你们两个人慢慢聊。”
去厨房拿了药和温水放在托盘上轻轻推开芹泽小夏的房间,芹泽绘理看着盖着被子的女儿叹了口气,伸手把她额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换了一块。她本来就已经把动作放得很轻, 奈何小夏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又醒了过来。
“醒了?没事哦,妈妈在这里。正好,小夏你先把药吃了。”
“嗯。”
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懂自己的话,芹泽绘理慢慢扶起小夏,把药和温水都递了过去,顺带着用多带过来的一块毛巾帮她擦了擦背上渗出的汗水。水里面放着盐和糖用于补充流失的电解质,少女一口气把所有的水都喝完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头又再次一点一点开始沉重了起来。
“烧已经退了一点了,时间也不早了,小夏继续睡吧。”
“嗯,晚安妈妈。”
晚安。
看着自己的女儿睡在床上略微皱眉的样子,芹泽绘理抬手关了桌边的小台灯,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月色叹了口气。
果然,曾经的事情她就应该做得更干净一些,现在居然还连累了女儿……
真是抱歉啊,小夏。
男人间的谈话正在客厅中进行着,芹泽多摩雄随后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之后看着把东西放到一边懒得动弹的金发不良嗤笑了一声:“居然还是个乖宝宝?不是不良么,连酒也不喝?”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喝到烂醉如泥,酒后用暴力发泄一切,他不能更明白了。睨了一眼僵硬的芹泽多摩雄,相良的脸上笑容变得恶劣起来:“哦呀大叔,肯定是又抽烟又喝酒被家人说了好多次,对吧?”
“不抽烟不喝酒的不良少年,还真是有点让我觉得奇怪了。”
“这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也是。”
芹泽多摩雄认真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金发不良,头发散乱,伤口倒是在处理小夏手腕上伤势的时候跟着处理了一下,然而额头上那块纱布贴着,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暴戾了一点。
啊啊,好烦,谈心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让绘理来做。
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芹泽多摩雄没再分开一点视线给旁边的人,盯着暖黄色的光线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算了,既然这样的话,铃兰你知道么?”
“……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铃兰在两三年前就被强制废校了。铃兰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不良,是当年不良少年们梦想中的地方。总之,在学校里干架,称王,毕业之后出来成为黑.道成员,甚至于创下一份基业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要成为铃兰的顶点可是很难得事情,就拿源治那家伙的父亲来说,身为东京黑道组织流星会创始者的泷谷英雄也是铃兰毕业生没错,然而他在铃兰也同样没有达到过顶点。”
“铃兰的顶点,比你们那个什么开久的老大可是难多了。”
芹泽多摩雄嗤笑一声,在沙发上坐着的姿势愈加随意了起来:“当年我也并非想要成为顶点,源治那家伙打过来也就打过来了,有的干架就很不错,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和他接触过对吧,那个理发店老板?”
那个,理发店老板……
想到对方轻描淡写就直接压制住自己的样子,相良的脸色一黑,脸上的笑容变得嘲讽起来:“你想和我说什么,大叔?”
“没什么,像我们这种被称为社会败类残渣的存在,能够过上所谓和平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只要存在,那么必然就会守护到底,任何人想要来破坏都是会被盯上的,相良君。”
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做出了防卫的姿势,相良死死地盯着眼前好像还有点发福了的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眼神,实力,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汇聚到一起的一种气场瞬间爆发出来,让他甚至于都有了一种窒息感。
之前就感受到过的那种威慑力,现在变得更强了。
这对混蛋不良夫妻……
“我也不是要责怪你什么,只不过有点不爽而已。”
芹泽多摩雄撇了撇嘴,他对相良确实有着属于父亲的不满,当然还有一点点,仅仅只有那么小拇指尖大小的一点点的欣赏。
“一个人单枪匹马来救小夏,至少证明你还把她放在心上,也确实是喜欢她的。行了不聊了,今天晚上你睡客厅,有事情明天说。”
“明天?”
“难道你还想上学?啧,还是不良呢,直接逃课啊。”
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芹泽多摩雄一把拍在对方的肩膀上强行把人按了下去,眉毛一挑脸上多了点笑:“还有最后一句话,嗯,果然这么看着你比较舒服。”
“混蛋……”
“行了,打不过我还不服气我的家伙,就只能这么看着明白么?乖乖留在客厅里,不然老子把你扔去千叶渔场喂鱼。”
信步走到了芹泽小夏的房间门口稍稍推开了一条缝,芹泽绘理转过头看着自家丈夫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松开女儿的手掩上了门:“怎么样,你和他聊完了?”
“不良就是烦。”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今天大家闹得够狠的,而且没想到最后条子也来了,要不是美和子和时生两个人在局子里有关系,怕不是要糟。”
“嗯?条子过来不是你通知的么?”
“怎么可能是我,我当时还想下手直接把月川银辉给宰了呢。不过说起来美和子刚给我发了个短信,好像说是……”
目光瞬间投向客厅里的某个人,看着金发不良凶狠瞪过来的表情,夫妻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沉痛地扶住了额头。
“等等?如果真的是这家伙的话,我是不是小看他了?”
“身为不良居然还报警,堪比之前我看到一条女子扭送逃犯至警察局,经检查发现女子本人也是逃犯的新闻。”
噎了好一会儿,芹泽绘理摇了摇头,看着芹泽多摩雄翻出家里多余的被子铺盖甩给客厅里的金发不良少年,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个少年是真心喜欢自己女儿,不管是提前的报警,最后在工厂里抱着她沉默安慰着她的样子都能够表现出相良猛确实喜欢芹泽小夏。
“相良君。”
“哈?”
“没什么,晚安。”
轻笑一声对少年摆了摆手,无比干脆利落的芹泽绘理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才重新探出头,脸上有着狡猾的笑意:“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喊我一声绘理大姐头,悄悄告诉你,小夏房间门没锁哟。”
“有你这样当母亲的么!而且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啊呀啊呀,炸毛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尤其还比多摩雄高,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噗。
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相良把校服脱下躺在芹泽家的客厅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第一次觉得入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周围有些过于安静,没有来自电视里的吵闹声,也没有外面人传来的鬼哭狼嚎。带着阳光气息的被子很松软,一切都是无比平和,偏偏他越来越觉得焦躁。
阳台上种着一些蔬果,哪怕在夜晚看上去也是郁郁葱葱,整个公寓就像是“家”一样,生活气息填满了每一丝空隙——
以至于让他觉得,没有容身之地。
身为不良,想要过上和平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走到玄关口,相良盯着门上的猫眼想到了芹泽多摩雄的话语,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似乎过于温暖的“家”,最后还是转过身把手搭在了芹泽小夏的房间门口。
但是一旦拥有了,只要有人想要破坏,那也必须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如同芹泽绘理所言小夏的房门没锁,少女躺在床上沉睡着,只不过因为距离和昏暗的光线看不太清表情。月光浅浅地从窗口洒下来,照亮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和退烧药。
依旧是那种过于安静的气氛,却也总算是让他有了一种实感。
坐在少女的床边看着她皱起眉毛的睡颜,相良伸手拂过她的脸,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听着她的呼吸声闭上了眼睛。
“相良君?”
“嗯。”
是病人就给他好好休息啊,都这么晚了还没睡……
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女微微起身,从窗帘缝隙透进房间的月光照亮了她那双紫色的眼睛。
“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