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终于不用五点钟就起床做造型的美好清晨,向韵依为了不错过任何精彩瞬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勾人的被窝,早早地来到了片场。
惠凌风和席琳已经全副武装地在那里等着了,副导演正在手舞足蹈地和他们比划。
从业十几年,席琳拍过不少船戏,可以说经验丰富,游刃有余,她气定神闲地听着,不时点头。
反观惠凌风,虽然仍保持着镇定,但面上的窘迫也是有迹可循的。
向韵依听到副导演问他:“惠老师,您能接受怎样的裸露程度?”
她耳朵“噌”得立起来。
惠凌风十分认真地回答他:“不露点即可。”
哇——那露胸露背露屁股都是可以的喽?向韵依有点极了,走过去想看看分镜设计,结果导演指着剧本告诉她:完全交由他们自由发挥。
这段剧情剧本里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苑丹宁拧身勾住□□的脖子,两个人影渐渐叠成一个……是夜,两人被翻红浪,琴瑟和鸣,其缱绻异常。
是了,郭老好歹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成名的传统文学作家,文字必然是含蓄而抽象的。
向韵依倒是想知道,他们要怎样演绎这个“被翻红浪”。
郑晓声很是喜欢向韵依,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所以清场的时候并没有把她请出去。
“好好学,演员在镜头一定要放得开,你在现场感受下席琳的功底,之后跟我说说感想。”郑晓声和蔼地拍拍她的肩膀,让场记给她在自己旁边加了个座。
好嘛,她原本不放心惠凌风过来看看,谁知道导演教学癖犯了,还要让她说观后感。
向韵依不敢叠着腿坐,规规矩矩地双手叠放在膝上,腰挺得笔直。
不过是一会会的功夫,她眼都红了。
席琳勾着惠凌风的脖子,亲得热火朝天。
而且亲一遍还不算,各种角度的亲都来了一遍。
向韵依只觉得椅子上似乎有钉子在扎她,迫不及待想要跑出去,不然她一定会控制不住地把惠凌风扯走。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亲个吻罢了,嘴唇对嘴唇,这有什么的。”她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几乎是每个演员都要经历这一关的,□□的表达是高尚的表达……”
郑晓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忽然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一转身,向韵依憋红了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道拍了多久,吻戏终于结束了。
席琳笑着拍拍惠凌风的胳膊:“凌风啊,你有点放不开,这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其实挺符合剧情的,她一个烟花女子出身的太太,是要比毛头小子知情识趣的。
惠凌风脸色发白,冲她摆了摆手,飞快地走到一边,从西装外套里抽出一张手帕捂住了嘴巴。
他他他、他好像吐了!向韵依第一时间冲上去,“你没事吧?”
惠凌风今早只喝了一杯咖啡,也是吐无可吐,但帕子已经湿了。他恐怕她看见这样不雅的画面,悄无声息地将帕子藏在身侧。
“没事,被灯烤得太干了。”
他这话是安慰向韵依的,也是说给席琳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听的。
不然他拍吻戏拍吐了,人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搭戏的女演员是不是有口臭。
席琳的神色放松了不少,也走上来拍着他道:“去漱漱口,然后休息会吧。”
她是前辈,理应包容后辈的。
惠凌风是怎么回事,她其实很清楚。相当年她第一次拍激/情/戏的时候,头一个星期就开始失眠,拍戏当天更是连饭都吃不下,那个时候的吻戏还是借位呢,她都不怎么能接受得了。拍完了还一个劲儿地跟姓刘的哭,说好恶心。
那时候她还不是一块滚刀肉,接受不了和任何陌生异性的亲密行为。
惠凌风这是又把她的路重走了一遍啊。
向韵依小尾巴一样跟着惠凌风,眼看他进了洗手间还不放心,一直守在外面。
等他出来了,赶忙像个小助理一样给他倒水,还细心地给他喷了补水喷雾。
现场的灯光确实有点强,他额上都烤出汗来了。
“别忙活了,陪我坐一会。”他脸色基本恢复如常,拉着她坐下。
向韵依见他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好奇,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惠凌风想问:我亲了别人,你以后还给不给我亲?
但他没好意思说出口,这样好像会显得他婆婆妈妈,一点都不洒脱,她一定会笑话他的。
他虽没说,但向韵依内心里渐渐有了几分猜想,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洁癖啊?”
惠凌风不语。
看样子不像,以前他没事总是主动招惹她,看样子对唾液并没有什么排斥。
那……她说出另一个猜想:“你是不是害怕我嫌弃你啊?”
惠凌风表情一滞,扭过头去,“你就胡说吧。”
他这样欲盖弥彰的,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向韵依本来心里满是不爽,现在简直乐开花啦。
她也不顾休息室里随时有人会进来,用力板过惠凌风的头,“吧唧”一声响亮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放心好啦,你这是为艺术献身。我在监视器里看到了,效果可好了呢,欲得不得了,美极了。”
她笑得像朵向日葵,呼噜金毛犬一样小心地呼噜了他一下,“真棒,加油哦!”
惠凌风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身上那股抑郁颓丧的劲儿好像一息之间烟消云散了。
向韵依就很得意,仿佛达成了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一样,又附在他耳边说:“不过下次咱们不拍这种戏了,实在不行借位,可不可以啊?”
惠凌风没说话,拍拍她的背。
她还以为他觉得她无理取闹,示意她走开呢。当下倔脾气就又犯了,使劲地把他揽在怀里,“我不管,就不许你拍。”
“咳,两位挺黏糊的哈。”
向韵依僵着身体回头,席琳靠在门边微笑地看着他们。
她低着头站起来,说出来的话语都发着烫:“我去一下洗手间。”
上过洗手间后,向韵依原本应该回到片场的,虽然她不想观摩了,但导演留的功课不能敷衍。
可是她实在不想过去了啊,去干什么?看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她在那里,说不定惠凌风更加放不开。
想到这里,她给导演发了条短信,以不舒服为由回了酒店。
本想等惠凌风收工了跟他道个别再走,但是说不定要等到晚上,她又有些等不及要见囡囡,所以她又发信息跟他解释了一下,先行飞了回去。
刚下飞机,回到阔别已久的城市,满目都是熟悉的街景,冷硬的摩天大楼也变得亲切起来。
她让小朱见她的行李送回去,自己去给囡囡买礼物。
逛着逛着,没忍住,她又进了一家著名的母婴用品店。
谁能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她极不想遇到的人。
涂珍摘下墨镜,有些惊讶地叫她:“依依?”
不是吧?向韵依心里想:我都乔装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认得出来?
她现在不好化妆,也不习惯戴墨镜,每次出街都是发挥了cos天分,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花季少女。
眼下她戴着一顶泰迪短发假发,lo裙外罩着件小斗篷,头上戴着顶毛绒绒的发箍,自认为就算是惠凌风也不见得认出来,没想到涂珍一眼就识破了。
是了,陆俊毅跟她说过他妈妈怀孕了,在本市著名的母婴店相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也不好躲,只好小声打了招呼:“嗨,珍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