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挑衅
在一众向外奔逃的背影中,停在人流中间的两人是如此显眼,很快引起了【窗】的注意。
当即便有一位黑衣男人上前劝说道:“先生,请你们跟随指引离开现场,这里非常危险!”
吉野顺平无措地偏头看了看金发牧师,他对情绪的感知一向敏锐,察觉到了男人藏在温润外表下一瞬的严肃。
“……老师?”
顺平小声问道。
久野弥生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窗】的人说:“可是我家在那边。”
“既然是这条街有爆炸的危险,那我回家也是一样的吧。我家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燃气泄露波及不到的。”
金发男人抬手指了指与官方指引撤离方向正好相反的地方,语气很诚恳。
“我走那条道回家更近。”
黑衣男人懵了,他循着手指的方向,转头回望。
那不是特级咒胎戴天所在的少年院么!
黑衣男人念了一个少年院的名字和地址,问道:“那是你家?”
其实弥生就是随手一指,只不过故意指了一个出事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逃命一般都得往反方向嘛。
听这语气,感觉出事的地方就在那家少年院了。
少年院……
他记得虎杖悠仁第一次出事,正是在一家少年院里。那那边。”
其实弥生就是随手一指,只不过故意指了一个出事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逃命一般都得往反方向嘛。
少年院…… 大概是被总监会调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在他的学生们面对特级咒灵时,无法及时赶到。
这是一场总监会设下的明谋,目的就是要借少年院中的特级咒灵之手,杀死虎杖悠仁。
不……也不一定只有总监会。
毕竟,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一根宿傩手指?
久野弥生对明显有些不耐烦的黑衣男人摇了摇头:“我家不在少年院,而是在少年院旁边的居民楼。”
黑衣男人原本还想问他们的姓名——【窗】有少年院的全部职工和被看管着的少年名单,一对身份资料就能知道这对师生有没有说谎。
家不在少年院自然是好,可这么一来,【窗】也无法辨认两人有没有说话。
【窗】的确跟警署有合作,但警视厅不可能把方圆五百米内所有居民信息都给他们。
“……那你们更加不能回去。”
黑衣男人定了定神,解释道:“除了煤气泄漏之外,你家附近的少年院被投毒了,毒气恐怕有向外扩散的危险。”
顺平:?
吉野顺平震惊道:“同一时间发生两起大案??”
黑衣男人轻咳一声,尴尬之色一晃而过,面上只余正经和严肃。
“是的,对此我们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男人再度催促:“离少年院方圆五百米的所有居民都要避难,这是得到官方下令的疏散行动。请不要再耽搁了,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以咒灵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
久野弥生眯了眯眼,这是【窗】应对尚在咒胎阶段的特级咒灵,而定下的疏散标准。 他们收回视线,原地散开,接着忙碌地工作起来。有些人没有听见疏散的警笛,还停留在屋内,【窗】必须确保疏散工作完美完成,不能落下一个人留在危险区。
好歹是劝走了,没出什么差池。
“原来是这样啊,我能看一看你的证件么?”
金发牧师点了点头,没有硬闯。他注意到已经有超过两名的黑衣男人向他们靠拢,大概是看见这边出了状况,过来支援,以防万一的。
“您工作辛苦了。”
【窗】的几人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融入撤离的人群里,渐行渐远。
**
装模作样地看完黑衣男人的证件,久野弥生带着歉意微微一笑。
“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撤离。等警方处理完,我再回家吧。”
实锤了,少年院里面就是有一个特级咒胎。
“是的是的,大家的安全第一。”
吉野顺平一脸茫然,却依旧紧紧跟着老师的脚步。他在人群中一句话都没有多问,金发
黑衣男人舒了口气,总算把人忽悠走了。
另一头。
久野弥生敷衍完,对顺平使了个眼色:“跟我来。”
一脱离【窗】的监视,师生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拐了个弯,偏离了人群,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小道里。
正面硬闯不划算,先撤。牧师带着他拐进小道里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金发牧师越走越偏,接连穿过几个小道,来到一个分岔路口时,他主动停下了脚步。
“顺平,从这条道直走可以去往最近的车站。”久野弥生说,“你先坐车回川崎市。”
吉野顺平紧张地问:“老师,那你呢?”
久野弥生:“我有点事要处理,迟一点再回去。”
吉野顺平:“是那家少年院出了什么事吗?是、是咒灵吗?”
久野弥生并不意外顺平会猜到真相,他的谎言是针对【窗】的,顺平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又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结合起老师对少年院的异常关注和不断强调的“危险”二字,真相呼之欲出。
久野弥生点了点头,不打算瞒他:“大概率是特级咒灵。”
“特级——!”
吉野顺平吃了一惊,就算对等级再没有敏感度,在单独祓除一只四级咒灵后,他也对咒灵的等级有了清晰认知。
“老师,你要去祓除咒灵么?可是,那些黑衣人一定找了咒术师过去吧?已经有人在那里了啊。”
特级咒灵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吉野顺平不希望老师涉险,警察已经派人过去了,不如把事情交由官方解决。
然而金发男人并没有动摇。
“他们打不过的,我必须要去。”
吉野顺平咬咬牙,将手里捧了一路的花束往路边的石凳上一放,挽起袖子。
“那我跟你一起去!” 久野弥生解释道:“路口一定被【窗】封锁着,直接过去一定会被拦下的。从林间穿行,会隐秘许多。”
久野弥生先是回答了他的后一个问题,才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在咒术界扬名……”
“可以看见咒灵,但没有战力的后勤人员,咒术界专门监测咒灵的人员。”
牧师先生自我调侃道:“我可是一个普通的牧师,只会驱魔。”
“好吧。”金发牧师妥协了,叮嘱道:“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如果我让你后撤,你必须照做。”
“是,老师!”吉野顺平绷紧了神经。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而大树一点晃动都没有,树叶都没有掉落半片。
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
“唔……”久野弥生估摸着这一趟必定会开大招,让顺平见见世面也不错,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构建度嘛!
两人从岔路口左转,然后……钻进了大路边的小树林里。
足以窥见男人对身体极强的掌控力以及优越的体术。
谁敢信啊!
吉野顺平问道:“老师不想被他们看见?……呃,窗又是什么?”
久野弥生偏头对上学生带有极强谴责意味的眼神,他笑了笑,故意加快了脚步。
金发男人踩着树干向上跃起,伸手抓住一条垂下的藤蔓,向前一荡,微微屈膝,足尖点地,落在了一截粗壮的树枝上。
有真本事的驱魔难道就不特殊么?老师你怎么敢说自己很普通啊。 吉野顺平在地面上抬头仰望,金发牧师半蹲在树上,腰背仍是挺直的。男人垂下眼眸瞥了他一眼,眸带笑意。
“老师!等等我!”吉野顺平生怕太大声,招来【窗】的人,强压着音量,在树下喊道。
“不等,自己跟上来。”
金发牧师悠悠地说:“就当是课外加练了,跟得上的话,就有奖励。”
说完,他竟从那截枝干上站起身来,向前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就这么唰唰唰地起起落落,直接踩着树的枝干前进。
吉野顺平还站在那颗树下,被落下的叶子扑了满身都是。
好在没有毛毛虫,不然顺平一定会抓狂。他随手拍掉树叶,没好气地追了上去。
刚刚上树的时候姿势这么优雅从容,树枝都不带颤动,怎么可能人走了,反而树枝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一看就是故意的。
老师真是恶趣味啊,自己之前怎么会相信他是个温柔善良神圣庄严的牧师?真是信了他的邪!
外貌协会要不得啊!
顺平边跑边痛心疾首。
**
少年院外……的树林里。
一颗苍天巨树上,枝干上并肩坐着两个人。
“……老师,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树上坐着?”吉野顺平很是不理解,“趁着他们的咒术师还没到,冲进去把咒灵干掉就可以走了啊。” 少年恍然大悟:“噢!老师是担心打不过特级咒灵,要等人到齐再一起上么?”
手掌上冒出微光,治愈了少年膝盖上的伤口。
丝丝缕缕往外冒出的血液顷刻间止住,破了皮的伤口在一秒间愈合如初,半点青紫都看不见了。
他们坐在高处,视野极好,能够一眼望见少年院的大部分建筑。
吉野顺平委婉表示:那样你可就必须得扬名了。
人设要紧,要优雅,要从容。
“回去加训。”弥生冷笑着斥责道。
金发牧师正将手掌放在少年冒血的膝盖上,闻言头冒黑线,好歹才忍住给他一记爆栗的冲动——用拳头揍人,那不优雅。
顺平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比起不知来路、不知底细的陌生咒术师,他更久野路人在乎珍视之人的性命。
“先看看派来的是哪个咒术师。”弥生没有反驳,而是如此回答道。
金发男人直直看向少年院的最中心位置,咒力上涌,覆盖双眸,眼眸的色调悄无声息地暗了几个度,就像被笼上一层阴霾的碧蓝天空。
弥生反复在心里叨念着这句话,口中低声且快速地吟唱祝祷。
“可是那样的话,就不能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走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点路都能摔一跤。”
“谢谢老师。”吉野顺平忍住打呵欠的冲动,低声劝道:“要是觉得打不过的话,我们就撤吧。”
多余的光点融入少年体内,补充了他消耗的体力,暖洋洋的。 咒力加持后,一切都更加清晰了。
咒灵早已从咒胎中被孵化出来,拥有实体,能够自由活动。
弥生看见了腾起的浓重黑气,整个少年院被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笼罩在内,院里面怕是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踏进那个领域半步,就会沦为咒灵的猎物。
但弥生是不害怕的。
区区一只特级咒灵罢了,他杀过的特级咒灵还少么?何况是这种需要靠宿傩手指来进阶的特级咒灵,更加不值一提。
弥生凝望着黑气的中心,突然察觉到黑气旋涡在短暂停顿后疯狂加速旋转,咒灵的咒力越发浓重。
像是某种挑衅。
是咒灵发现有咒术师正在窥视它,感受到了威胁么。
久野弥生冷笑着,有本事就冲出来啊,那他还能高看它一眼。龟缩在生得领域里,还敢挑衅他?
弥生很沉得住气,不打算给眼神。观众没到场之前,他是不会开场的。
正要偏头与顺平说话,心中倏地一阵悸动。
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瞳孔微微放大,呼吸节奏加快。
识海中的精神体,被什么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弥生倏地想起,今夜正是月圆之夜,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而相原晴辉受月相影响,已经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明早之前都不会苏醒。
碰了他精神体的人不可能是相原晴辉。 马甲造反啦!!
久野弥生意识到什么,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镜子。
说着说着,就照起了镜子?什么习惯啊。
他本该在月圆之时短暂苏醒几小时,便再度陷入沉眠,却因受咒灵的挑衅而提前苏醒了。
那人拥有与相原晴辉一模一样的脸,相似却更为低沉的嗓音。唯有头顶着的庞大黑山羊犄角,以及唇边肆意张扬的笑容,能看出二者的区别。
镜中的恶魔朝他勾唇一笑,识海中,精神触手卷着弥生的精神体,将他拖进恶魔的巢穴,落入恶魔的怀抱。
……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拧起眉,回头看着树林。
弥生:??
不远处。
顺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少年院的门口,伏黑惠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弥生无暇顾及他,目光紧紧盯着镜中之人。
精神团子大概算得上是“耳朵”的地方,被舔了一下。
顺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老师,树枝要断了啊啊啊——”
久野弥生扶着树的手不小心一个用力,他和顺平坐着的枝干“咔嚓”一声。
那是沙利叶。
在这具身体里,还有第三个灵魂。
树林一片宁静祥和,唯有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从林间飞出,朝远方而去。
……大概是错觉吧。
第82章浴室
在树枝断落的关键时刻,久野弥生一手拎着黑发少年的后衣领,倏地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吉野顺平瞪大了眼睛,忽上忽下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刺激。
“相原老(师)——”
话还没喊全,男人俯身用空出来的左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吉野顺平还被吊在半空中,差点喘不过气,直翻白眼。
好在久野弥生立刻发现了不妥,把他拎起来,让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靠内侧的枝干上,随后贴近顺平,在少年耳侧用非常轻的音量,说道:“嘘——有人来了,不要出声。”
吉野顺平的道行还是浅了点,经验不足,在慌乱之中压根没有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车,也没发现某位敏锐的咒术师正朝这边投来探究的视线。
但他对老师足够信任,闻言立刻乖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保持安静。被松开后,还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身旁的大树树干。
抱得无敌紧,从头发丝到鞋底,从紧绷的手臂肌肉到尴尬讪笑的表情,再到时不时低头看看地面的眼神,都表达了一个意思:
——老师我觉得坐这里好危险,咱们能不能脚踏实地,去地上蹲着啊?
久野弥生:“……”
无语。
学生的胆子还是小了点。
弥生坏心思一起,顿时就想要贴过去吓一吓顺平,身体还没靠近,就突兀地顿住了。
是沙利叶在跟他抢控制权。
这么听建议的啊?
恶魔倒也没说什么,上前就把“小少爷”单臂抱了起来。他抱着人,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不慎踢到什么,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这还是第一个主动抢身体的人格,而且刚才还敢对他动手动脚!
又不是没和其他人格贴贴抱抱过。
久野弥生好奇,把恶魔硬要贴过来的脸颊推开,撑着男人的肩头,直起腰板往后一看,
沙利叶也没有很认真地争夺控制权,似乎比起身体,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把弥生引回识海。
弥生一向自诩溺爱他的人格们,此时自然不会拒绝,何况是这么普通的请求。
久野弥生顿时熄灭了对顺平的戏弄之心,威胁地瞪了一眼顺平让他赶紧坐好。之后就气势汹汹地杀回识海,去找恶魔算账。
沙利叶“哦”了一声,环抱着双臂,问他:“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是沙利叶在跟他抢控制权。
因此,当弥生“杀”到他面前,叉着腰问他“你在搞什么鬼”的时候。沙利叶的眉梢微扬,轻佻地答道:“为了见你一面啊。”
精神世界一片空茫,哪来的木板。
少年点了点头,朝恶魔伸手,扬起下巴,眼神睥睨,一副少爷等抱的姿态。
“来叭!”
沙利叶故作委屈:“想抱你有什么错。不给抱么?”
弥生:“……倒也不是不给,就是……你得提前打声招呼吧?”
弥生:“……”顿时瞳孔地震。
悬浮在慢慢虚空之上的,竟是一张十分眼熟的、Kingsize的大床!
银灰色的床上四件套,床单没有一丝褶皱,两个枕头并靠着平放于床头,锦被半叠摊开,看起来就很好睡。
被子上面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似毫不起眼,定睛一看,却又十分震撼。
弥生看清了整张床:“…………”
久野弥生:“……那是秋哥的床,你用精神力把它幻想出来放进识海干什么?”
沙利叶:“?睡啊。”
弥生:“那、那个小盒子呢?”
沙利叶往后瞥了一眼,理所当然道:“安全套啊,在相原晴辉的记忆里看见的,他每次路过药妆店或者卖套的便利店,都会低头多看几眼。”
久野弥生的手微微颤抖,五指虚虚张开又合上,像小猫踩奶,又像是想抓虚空中的氧气面罩。
“相原先生为什么会关注这个??”
沙利叶笑起来,“为什么?你最清楚了不是么。”
弥生:“……”
——不、不可能吧?相原先生有喜欢的人啦?那他天天过去找他玩,是不是打扰到他追妻了。
沙利叶:“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实是你在关注安全套。”
弥生:“!!”
——你莫要凭空污蔑好人!我纯洁天真又可爱,还是个小处男,也没有喜、喜欢的人, 沙利叶:“是前世。”
沙利叶:“真的吗?可是我的记忆告诉我,你还把他拿起过,却又小声说着‘反正也用不上’之类的话,遗憾地放下了……不止一次。”
弥生微微一怔。
刹那间,他的四肢一阵酸麻刺痛,每一根骨头都像被浸入了冰冷的泉水里,在刺骨寒意中,他的灵魂却又像被放进滚烫的岩浆里,堪称冰火两重天。
他低声道:“反正也用不上。”
“忘了么?”沙利叶轻描淡写地说:“那便想起来吧。”
久野弥生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但他分不清那是第几周目的轮回。
……
久野弥生痛吟一声,被强行共鸣,扯进了过去的记忆旋涡中。
店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拿起一盒递过去,问道:“先生,要来一盒么?”
已经成长为青年的他走进了药妆店,买了几卷纱布和消炎药,结账时,黑发青年将目光停在了某个柜台上。
少年坐在他的左臂上,恶魔便用右手指点了点少年的眉心。
青年拿起看了几眼,挪开了目光,又把盒子放下了。
弥生仔仔细细地搜索记忆,发现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于是理直气壮地大声反驳:“我没干过!!”
“……不了,谢谢。”
他娴熟地介绍道:“X本001,全世界最薄,热销款。”
谁会关注套套啊! 店员:啊,这。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语气跟失恋了一样,这年头,帅哥也会被甩?
面色惨白的帅哥拿着药和纱布走出店铺,转头就进了对面一家酒店,开了个房。
他抬臂脱下T恤,反手甩到地板上,一边解着皮带,手腕还挂着那袋药,抬腿就进了浴室。
皮带被唰地解开,和药袋一起随手放在洗手台边。
浴室的镜子一丝不苟地照着镜中之人。
结实有力的臂膀,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形状也很漂亮,唯有腰侧有一个小孩巴掌那么大的伤口,正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暗色的血。
血中还带着点黑气,是被诅咒后的咒灵咬出的伤。
那伤应该是很痛的,但黑发青年在给自己处理伤口时不仅未出一声,表情都未曾变过,似乎早已习惯伤痛。
手掌心亮起微光,暖意驱散了诅咒腐蚀血肉的疼痛,伤口慢慢愈合。
青年处理完伤口,抬眼,曲起指腹敲了敲镜子。
“哥哥……?”
镜中没有变化。
“相原?里绪?小真?”
镜中依旧只有黑发青年的面容,无人出现。浴室里回荡着青年低低的呼唤,像是一出诡异的独角戏。
“……都睡了啊。也是,刚打完,消耗太大了。”
青年打开浴室门,把牛仔裤裹着内裤,一起甩到浴室门外的地板上。他赤着脚走进淋浴 害怕惊扰到沉睡之人,他已经尽可能地不出声音,往下放的手也放轻了动作,可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水原秋。”
我不可能想着某人自X,最后还念着他的名字那啥了。
弥生崩溃道:“我不信!这不是我做出来的事!!”
……
久野弥生被逼急了,反而冷静了下来。
区,扭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如绵绵细雨,扑了他满头满脸。
浴室中听见青年一声带着哭腔的低低呼喊。
弥生:“…………”
久野弥生闭了闭眼,面红耳赤,跟被煮熟的虾子没什么区别。
青年紧闭着双目,就这么仰起脸,任由“雨水”淋着。浴室内氤氲着腾腾雾气,镜子也被水汽模糊得看不清了。
他目光很是犀利:“大家都睡了,你那会儿都没诞生呢!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编的吧!”
直到临界点时。
只有呼啦流水声的浴室,在沉静了片刻后,慢慢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压得极低的喘息声。
沙利叶淡定道:“想起来了吧?” 沙利叶只用了一句话便击溃了弥生的防线。
“相原晴辉没睡啊。他最后醒了来着,正好听到你喊水原秋,还同步了你‘遗憾’地看着套的画面。他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一直假装不知道。”
弥生:“…………”
死,现在就让他死。谁都别拦着!
他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该死的恶魔!
弥生疯狂挣扎,狂锤恶魔的手臂,让他快把自己放下来。
抱什么抱,让他社死还想抱?想桃子呢!
沙利叶凑过去和少年鼻尖碰鼻尖,两人贴得很近,恶魔低低劝诱着:“我和相原不好么?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了,会比水原秋更好的。”
“你答应和我抱的。”
“一起睡觉吧?我连床都准备好了。”
此抱非彼抱啊!你究竟是恶魔还是魅魔?!
而且你为什么准备的是秋哥的床!
久野弥生毫不留情地给了他肚子一脚,手肘发狠撞开他,挣脱出恶魔的怀抱,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他还面朝着恶魔,一脸警惕。
沙利叶“嘶”了一声,揉了揉腹部,不爽道:“不抱就不抱,打我做什么?哼,你和水原秋果然有一腿。”
弥生:“我没有,你别——”污蔑我的清白。
话音未落。
识海之外,金发男人的身体被一旁的少年猛猛摇晃。 “回头再收拾你。”弥生匆匆道:“今天的事你知我知,不准被第三人知!”
弥生做了个鬼脸,精神体刻意离恶魔远远的,意识回归体内。
要不是坐得很稳,他真怕老师会一头掉下树。
顺平问道:“不舒服么?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
“……没事,出了点意外。”
“等处理完。他们呢,进去多久了?”久野弥生一转头,从天际垂落的帐彻底挡住了他的视野,将少年院完全笼罩在内。
“老师!老师——!”
卧槽,沙利叶真耽误事,回头必须揍他一顿。
金发男人揉了揉眉心。
久野弥生怒瞪恶魔,沙利叶事不关己地吹了声口哨。
吉野顺平:“刚进……唔,六、七分钟吧。”
“……”
恶魔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边,用小指抠了抠耳朵,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金发男人睁开了眼,扭头问一旁的少年:“怎么了?”
久野弥生这才发现,在自己被卷入记忆之中的时候,身体竟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陷入昏睡之中的模样。
吉野顺平松了口气,手上还紧紧握着男人的手腕,担忧地说:“你刚刚突然就把眼睛闭上了,脸色很苍白,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
“不和我睡就快走,不然就过来睡。”
久野弥生发誓自己的揍不含半点私心。 他拉着顺平从树上跳下,悄悄接近帐的边缘。
少年院的门口,伊地知低头看着腕表,表情有些忧虑。他焦急地踱步,右手紧握着一部手机,眼神似有挣扎。
几秒后,伊地知回头看了看帐,还是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他一咬牙,拿起手机,看起来在打电话。
弥生猜测总监会给伊地知下达了不准向五条悟告密的命令,但伊地知真的把人送进去了,良心又非常不安。
现在是没能抗住良心的拷问,选择给五条悟通风报信了。
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真可怜。
久野弥生怜悯地看了眼伊地知,对顺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来。
顺平悄声问道:“我们要去哪?”
“从后门进去。”弥生答道。
顺平:“有帐啊。破了帐,那个辅助监督会知道的吧?”
弥生:“你说伊地知?他是个半吊子,菜得很。只开一个小门的话,他发现不了。”
顺平:“……”
果然无事发生,可怜的伊地知并不知道有人溜进了帐里,还在哭丧着脸等待五条悟接电话——五条悟有时候心情不好或者身处信号差的地区,是不接或接不到电话的。
另一头。
久野弥生已经带着吉野顺平溜了进去,两人猫着腰,窜进了建筑里。
两人一进去就感受到了黏稠的恶意和咒力。
“老师!”吉野顺平谨慎地低声问道:“我现在要怎么做?” 吉野顺平紧绷着脸,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吉野顺平没搞懂金发牧师的意思,就被打发去帮落单的女生。
吉野顺平召唤出自己的式神,朝另一头奔去。
“也不用太担心。”久野弥生笑道:“那只咒灵的领域很快就会被解除了,我现在就上去祓除它。”
吉野顺平侧耳听着老师的嘱咐。
“对了,还有一件事。”
就是一个结界,不同领域有不同规则。尽量不要被拖到领域内,除非领域和领域对碰,不然死亡概率非常大。
只听金发男人淡声道:“之后如果看见不一样的我,不要吃惊,也不要害怕。”
弥生对顺平说道:“这是咒灵的生得领域,我教过你这个概念。还记得吧?”
第83章圣光
吉野顺平没搞懂金发牧师的意思,就被打发去帮落单的女生。
他一步三回头,最后一咬牙,管他呢,反正老师都这么说了!
吉野顺平召唤出自己的式神,朝另一头奔去。
久野弥生没注意到学生的纠结,细细辨认了一下方位,微微屈膝,咒力凝聚在脚下,猛地向上跃起。他的双足踩过的地方顿时出现蛛丝网状的裂纹,不断往外蔓延。
被咒力加持过后的弹跳力极其惊人,轻轻松松就在没有任何助跑起跳的情况下,从一楼平地跳到了高高的二楼栏杆上。
再几个起落,久野弥生就抵达了虎杖悠仁他们所在的楼层。
那是一个很大的平台,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
久野弥生快步向前,本想一脚踹开大门,鞋尖都抬起来了了,又想起自己要优雅、要从容,于是半抬的脚缓缓落地。
“虎杖!不对,宿傩,你——”
“轰——!”
“哈哈哈哈!区区一只咒灵,也敢挑衅我?”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里面很是热闹。
久野弥生礼貌地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突然安静了。
久野弥生勾起唇角,抚平衣摆的褶皱,双手抓住了门把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里面很是热闹。
久野弥生礼貌地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突然安静了。
久野弥生勾起唇角,抚平衣摆的褶皱,双手抓住了门把手,慢慢向内推开。
**
门内。
为了在特级咒灵的领域下护住他和钉崎的命,虎杖悠仁在被咒灵断了一臂后,选择了放出两面宿傩,让宿傩帮他代打。
这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虎杖无法压制宿傩,宿傩很可能秒杀掉咒灵后,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一同杀死。 咒灵只对他们放了几句狠话,又斩下了虎杖的左臂吧?
然而这三声敲门,却穿透了嘈杂的噪音,直抵每一个人的耳畔。
一方面是对同窗的友谊,另一方面也是咒术师的责任。
所以虎杖要伏黑惠带着钉崎快点逃走。
但伏黑惠不能这么做。他无法将虎杖悠仁丢下,径直逃走。
难道宿傩觉得这是对他的挑衅?
伏黑惠必须想办法将宿傩拖在少年院,要么等到五条悟的支援,要么等到虎杖悠仁成功抢回身体。
平时怎么不见宿傩那么有集体荣誉感,还是说宿傩已经把这具身体当成是他的了。所以当低级咒灵(比他低的都算)对“身体”不敬,乃至造成损伤时,宿傩就会像自己被揍了一样当场暴走?
室内充斥着宿傩的猖狂大笑、咒灵的哀嚎、墙壁倒塌和碎石块砸地板……等等乱七八糟的声音。
伏黑惠还很纳闷。
一边打,还一边说着“用我的手指突破咒胎,竟然还敢反过来挑衅老子,谁给你的胆子?!”之类的话。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宿傩一出来,理都没理他,就像被什么激怒了一样,对着咒灵痛殴不止。
伏黑惠正思索着,想着如何报信和拖延时间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三声沉闷的敲门声。
两面宿傩是最危险的特级咒灵,把无人看管的宿傩丢入人类社会,更把一只野狼放入羊群没什么区别,简直是在邀请宿傩吃自助餐。 所有人下意识停下,扭头看向紧闭的出入口处。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慢慢推开。
一丝极细却耀眼的白光,顺着门的缝隙逐渐变大,越来越亮。白茫茫的光迫不及待往殿内挤去,洒了一地碎玉般的流光,驱散了满室昏暗。
唯有一个男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
这是全封闭的室内,就算天花板都被打穿了,外头也被【帐】罩着,见不到半点天光。
伏黑惠顿时惊疑不定,这光哪来的?背光而站的不速之客,又是谁?
来人向前迈步,鞋跟落地,既轻而脆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落下,传遍室内。
他从光中走来,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系着西装外套纽扣,肩宽窄腰,身姿笔挺。
金色的发丝璀璨如清晨的灿阳,碧色的眼眸如一望无际的宽广大海,眸底流转着莹莹碎光,容貌英俊,五官深邃。
帅是帅的,就是看起来不是很能打。
比起亲自打架,男人更像斯斯文文的教授,连句粗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
但伏黑惠并未掉以轻心。等到那人走出背光的范围,相貌五官更加清晰可见后,他更是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相原晴辉么??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伏黑惠想起宿傩曾对相原晴辉闪烁其词,一副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告诉你们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可别出什么事了。 伏黑惠没吭声,这么明显的谎话,他是不会信的。
跟他设想的差不多。
以及出口前,随意站立的金发人类。
“你好啊,伏黑同学,又见面了。”
久野弥生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周。
弥生眨了眨眼,偏头朝伏黑惠露出一个笑。
正在痛殴咒灵戴天的宿傩,一旁着急又警惕的伏黑惠……还有方才被宿傩一脚踹飞,正躺倒在碎石里艰难起身的咒灵。
希望钉崎脱险后,能及时出去报信,让五条老师快点过来救援。
将那人的手臂斩断,将新鲜的血肉上供给诅咒之王,平息两面宿傩莫名其妙的怒火,自己再借机逃跑。
脆弱的、一击就死的人类,身上却又洋溢着非常吸引咒灵的灵力——一看很好吃,是上好的祭品。也是它最好的突破点和替死鬼。
伏黑惠有些不安地拧了拧眉:“……相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下了帐,谁让你进来的?”
不远处的碎石堆里,正愁无路可逃的咒灵倏地眼前一亮,不动声色而又充满杀气地看向了唯一的出口。
男人似乎不懂得防备,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像个小白脸一样弱唧唧的。
——相原晴辉,真的是普通人么?
“我从后门进来的,没遇到什么阻拦啊。”男人微笑道。
趁着男人交谈的间隙,咒灵陡然暴起,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金发男人。 特级咒灵用尽全力的冲刺能有多快?快到伏黑惠的眼睫轻颤,甚至来不及眨眼,只能堪堪窥见一抹残影略过,直奔金发牧师而去。
——是咒灵的攻击!
伏黑惠连警示都来不及发出,咒灵已经贴着金发牧师的面,狞笑着高高举起利刃般的手掌。
伏黑惠的余光瞥见两面宿傩挑了挑眉,抱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打算救人。
也是。
怎么能指望两面宿傩救人?
伏黑惠咬牙比出手势,“玉犬——”
希望能保住牧师先生的半条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金发牧师轻笑了一声,主动抬起手。
在咒灵的蓄力一击落下之前,男人莹白的食指指尖轻点在人型咒灵的眉心处。
咒灵顿时全身僵硬,任他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牧师的禁锢。
牧师开始短吟唱,在尘土飞扬的废墟里,嗓音比之前还要缥缈空灵。
“愿你的躯体归于尘土,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
“以神之名,净化此地。”
“阿门。”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伏黑惠震惊地发现洒落在地上的光如同有了灵性,主动向四周扩散。
每一个光点都融入了四周的“墙壁”里——那是咒灵被宿傩痛殴也要辛苦维持的生得领域,它最后的倚仗。
两个呼吸过后,领域结界不敌圣光的神圣之力,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碎裂开来, 而现在……
伏黑惠难掩惊愕,吃了宿傩一根手指的特级咒灵,就这样没了??
宿傩再也感应不到那根手指的下落,心情极差。
牧师指尖的莹光暴涨成耀眼的白光,转瞬便将咒灵完全吞噬。不过一息时间,咒灵就被祓除得干干净净。
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手指跟着咒灵一起被光吞噬,连渣都不剩了啊!!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漂浮着的光点也慢慢降下,重新乖顺地贴俯于地,为牧师铺平前进的路。
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件事:
这个牧师究竟是什么人!
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祓除吗?!
两面宿傩更是脸色极其难看。
这种威慑,宿傩忍不了。
他为了戏弄咒灵,表示“你就算吃了我的手指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指从咒灵体内拿出来。
自虎杖悠仁还在少年院门口,这只咒灵就一直不知死活地外放咒力旋涡,彰显自己的实力。就像动物世界里,猛兽遇到侵略者,总会先吼两声威慑一下。
吃下手指的两个咒灵之间是有感应的,两面宿傩还以为咒灵吃完就膨胀了,想把他也吞了,所以一直在挑衅。
他被称为诅咒之王,于他而言,这就像在他坟头蹦迪,必须得弄死,不然尊严何在? 虎杖请他出来救人时,他还干脆利落地应下了——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借此获得自由,把挑衅他的蠢货干掉,顺便回收手指。
诅咒之王,受不了这气。
没想到——
竟是被后来者摘了桃子!!
两面宿傩快气死了,那是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
伏黑惠后知后觉地发现并没有东西掉落在地,他奇怪地拧了拧眉,问道:“宿傩的手指呢?”
两面宿傩的脸色逐渐扭曲。
久野弥生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噢”了一声,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伏黑惠:“是特级咒物。千年之前诅咒之王的手指,共有二十个,每一根手指都是他二十分之一的力量。任何力量都无法销毁它们,只能封存。”
少年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背对着他的粉发少年,对牧师使了个眼色。
——是他,就是他,传说中的诅咒之王。
久野弥生将目光移向宿傩。
“原来是你的手指啊?抱歉,我以为是什么邪物,就用圣光一起净化了……现在大概连渣都不剩了。”
两面宿傩沉下了脸。
伏黑惠呆住了。
弥生真诚地说:“二十根手指么?我看你现在还断了一臂,只剩下一只手掌了呀。我会 诅咒之王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带着宿傩生前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千年不灭。
久野弥生:“你现在只有两只手,多出来的也没用。区区一根手指,就不要计较了吧,我也不是故意的。”
弥生想要一个略微震撼的开场,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但没想到会把宿傩的手指也融了。
一点治疗,要不我帮你把手续上,就当赔礼道歉吧。”
伏黑惠一腔吐槽之情简直无处抒发,古往今来,这还是第一个试图跟诅咒之王讲道理的人!
伏黑惠:“……”
第84章互殴
弥生说的话虽然阴阳怪气了一点,但有句话,他倒是没骗人。
他的确是不小心的。
弥生想要一个略微震撼的开场,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但没想到会把宿傩的手指也融了。
诅咒之王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带着宿傩生前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千年不灭。
被咒术界以带有咒语的符文封印后,本该分由御三家和神道世家镇守,却意外散落在全日本,就连咒术界都找不全。
找到了也毁不掉——除了用代价极高的秘法,但没有人会乐意牺牲自己,用来销毁一个“早已死亡”的诅咒之王。
可能在总监会眼里,两面宿傩的手指还带有极高的咒术价值,利益极高,即便有能力也不能销毁。
久野弥生错判了自己的净化术式强度。
凡是领域,都只能以领域来对抗,这已经是咒术界公认的信条。弥生想在两息内将特级咒灵的领域溶蚀,就得加大咒力输出,侵蚀咒灵的领域内壁,从内打碎它的领域。
打碎领域后,再净化咒灵时,之前飙上去的咒力太多了,刹不住车,收不回来,只能索性把咒力直接甩上去裹住咒灵,一口气净化掉。
没想到。
用力过猛,宿傩的手指也跟着没了。
久野弥生随口应付着两面宿傩,内心其实也很震惊。
被五条悟知道,他岂不是要被抓去高专,专门收尾当清的领域。
打碎领域后,再净化咒灵时,之前飙上去的咒力太多了,刹不住车,收不回来,只能索性把咒力直接甩上去裹住咒灵,一口气净化掉。
没想到。
用力过猛,宿傩的手指也跟着没了。
久野弥生随口应付着两面宿傩,内心其实也很震惊。
被五条悟知道,他岂不是要被抓去高专,专门收尾当清洁工——比如有些咒物威胁很大但无法轻易祓除,又比如有些物品被诅咒了,得想办法解咒。
他一边思索着,不知不觉间本性暴露,真诚地呛了宿傩好几句。
回过神来时,占据了虎杖身体的两面宿傩已经一脸煞气,是准备大开杀戒的前奏。
弥生:“……”
弥生很是镇定。
怼得很开心,下次还来。
两面宿傩淡定不了。 两面宿傩顺从本心,说翻脸就翻脸。前一秒还在冷笑着说“你去死吧”,下一秒人已经瞬移到了牧师面前,腿风凌厉。
他至今还不知道咒灵外放咒力威慑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躲在小树林里的金发牧师。
即便这样,打个架依旧跟拆迁似的。不是这边少半截墙面,就是那边的柱子裂了,整个建筑摇摇欲坠,很是让人心惊胆战——担心自己被埋进去。
两个人摔在下一层,你来一招,我回一击,打得有来有回,两人显然有所保留。
他拧着眉,从兜里拿出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
下一层打得激烈,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伏黑惠赶过来,半蹲着,从破开的漏洞往下看。牧师先生和两面宿傩是在用纯体术和咒力比拼,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敌我不分,贸然往下跳,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久野弥生在半空中抬臂挡住宿傩带着浓厚咒力的一拳,就算同样用咒力防御,小臂依旧被震得发麻,宿傩果然不是那么好打的。
杀了算了。
咒灵虽然被解决了,但【帐】并没有解除,说不定是因为新咒灵——两面宿傩现身——的缘故。
可是没有信号,他要怎么通知伊地知先生和五条老师?
两人从上一层往下掉。
前脚刚死一个胆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咒灵——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后脚就又来一个当面挑衅他的人。
破风声和杀气同时袭来,久野弥生毫不犹豫地身子向后一倾。两面宿傩一脚踹空,鞋跟重重落地,地板当场碎了一个大洞,两层之间的钢筋铁骨都露出不少。 对了,还有钉崎!
原先的咒灵已死,领域解除,钉崎应该已经脱险了才对,她说不定已经离开帐……
伏黑惠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所在的地方是三楼,牧师和宿傩打斗的地方是二楼,只见二楼平台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两个人。
两人一男一女,男生从未见过,女生自然是钉崎野蔷薇。
他们明显是听到动静找过来的,看到眼前一幕,顿时一脸惊愕。
“什么情况?虎杖?不对,那是宿傩?!”
“老师?!”
他们的出现明显让金发牧师分心了,回招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宿傩很明显不是喜欢光明正大1v1决斗的人,唇角一勾,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咒力波当场就朝着两个学生去了。
金发牧师身形一闪,直接挡在学生面前,抬起手掌。
咒力凝聚而成的淡金色护盾将宿傩随手一放的攻击牢牢挡下,劲风将他的发丝往后扬起,脖颈处的十字架项链在风中晃动。
“「鵺」。”
楼上,伏黑惠快速结印。
漆黑的猫头鹰从影子中应声而出,扑腾着翅膀,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两人对波的上空急速飞过。
一年级配合着出过不少任务,又在体术课上挨过不少揍,彼此之间早有默契。
钉崎野蔷薇只是没反应过来,眼下迅速意识到,停留在这里才是给明显在帮他们的金发 这种连咒具都算不上的普通钢管……呵。
三楼平台处。
两个人的重量,让它迅速向下一沉,翅膀差点挥不动。
空手来的,哪有……
弥生的体力是毫无疑问的max满级,可相原晴辉体内的咒力却只有七级,只是一级咒术师,还不到特级的程度,无法跟宿傩用咒力肉搏。
这一次就顺手了很多。
鵺:……主人我好难啊!
宿傩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就这么一个叼一个,一个再拎另一个,在牧师的掩护下回到了伏黑惠的身边。
弥生的余光瞥过身旁露出一截钢管的墙体,灵光一闪。直接以咒力覆上手掌,轻而易举地把坚硬无比的钢管折断一截。拎着临时制成的撬棍就冲了上去,对着宿傩棍棍生风。
鵺低空掠过,猛地咬住了她的衣领。
正艰难招架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出沙利叶的声音。
男人添麻烦。
宿傩并不是不想中途拦截,而是金发牧师不给他机会。在鵺坚强地往回飞时,他就冲了上去,一反先前以躲避为主的战略,贴身肉搏,缠住了宿傩。
【你怎么不用武器?】
在「鵺」出现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反手拎起吉野顺平的后衣领,向上一跳。
果然真正的法师就是要手持撬棍,物理驱魔。
何况……他的手掌空落落的,总觉得肉搏哪哪都不对劲。 “伏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钉崎野蔷薇松开吉野顺平,鵺完成使命,融入伏黑惠拉长的影子中。
伏黑惠用简短的话语快速解释了一遍,视线转向陌生的黑发少年。
“我是吉野顺平,下面那位是我的老师。”
吉野顺平完全不知道牧师先生曾随口糊弄伏黑惠,飞快说道:“我们察觉到这里有特级咒灵的存在,老师担心派来的咒术师打不过,是特意来救你们的。”
“他不是个只会驱魔的普通牧师吗?!”钉崎野蔷薇盯着下面热火朝天的互殴,震惊问道。
吉野顺平挠挠脸颊,很是茫然:“会驱魔就不普通了吧?”
钉崎野蔷薇一时语塞,此情此景,她哪里说得出口——她以为的驱魔,是念念咒语、卖卖符文或御守,那种普通俗世里十个有八个在骗人的驱魔。
他们焦虑地看着地下战况,伏黑惠偏头对钉崎野蔷薇说:“你带吉野先离开,去告诉伊地知,让他快点叫五条老师过来!虎杖失控了!”
钉崎拧起眉头:“可是——”
就在此时,战况陡然发生变化。
趁两人又一次近距离搏斗时,宿傩闪电般伸出手,死死握住那根撬棍。
撬棍顿时支撑不住,显露出一个五指的掌印,并且越来越往内凹。
弥生咬牙,再输出一层咒力,硬生生顶了回去。
但它终究不是咒具,在一来一回地拉扯中承受不住,直接炸开。铁碎飞溅,宿傩倒是安然无恙,弥生的脸颊被划出一道轻微的血痕。
卧槽—— 你是心疼我挨打还是心疼我们共同的脸受伤?
虽然但是,他要宿傩辩解一句,这很可能是意外。
在下一个心跳将至未至之前,熊熊烈火扑面而来,灼热的气息几乎将伫立在漆黑夜幕下的金发牧师焚烧殆尽。
久野弥生正要大怒,却发现后半句根本不是他骂出来的,而是沙利叶骂的。
弥生:【可我想——】
弥生:“……”
沙利叶快速抢答:【我心疼你啊。】
沙利叶转眼又温柔下来,只是嗓音听着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久野弥生:“……”
宿傩不怒反笑,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快意的笑声传得极远,直上三层楼,钻入众人耳里。
【我的脸!】
【弥生,你受伤了,让我来吧。】
与笑声一同抵达的,还有宿傩的术式。
弥生找准时机,在怒气中爆发出来的咒力,非常丝滑地打出黑闪,硬生生将宿傩从破了个大洞的墙壁击飞,迫使他从五、六米的高空摔落到空荡荡的院落里。
沙利叶骂骂咧咧地:【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他是不是有病!】
他这一击来得悄无声息,隐藏在尚未散尽的烟尘之下。三楼的学生们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薄纱似的缥缈飞烟在炽热的高温下转瞬扭曲起来。
心念转动间,治愈术很快将这点小口子治疗好。可外表好了,“心伤”难治。
但作为颜狗,弥生也很爱惜这张脸。 “快躲开——!!”
楼上传来三人惊恐的喊声。
这一击的强度足够瞬杀特级咒灵,哪怕是特级中的特级,祓除也不在话下。
这一瞬仿佛在此刻定格。
久野弥生久违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作呕。
金发牧师的眼神刹那间无比冰冷,碧蓝色的眼眸被火光映上一片绯色。
熊熊烈火将金发牧师彻底吞噬,火焰的余波斜飞出去,直接轰穿了这栋楼。
可怜的少年院总部再难承受这样的损伤,一部分当场被火焰吞噬湮没,另一大半轰然倒塌,响声传出极远。
院门口的伊地知洁高似有所觉,回头一看,惊悚地目睹了整栋楼倒塌下来,远处烟尘滚滚、焰火腾空的画面。
他是咒术师,又是放帐的人,能够看见帐内的一切。
他的手里还紧握着联络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则一分半的通话记录——是与五条悟的通话。
伊地知不自觉向前小跑几步,竟是走进了帐内,着急地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他有些不确定地眯了眯眼睛,又走近了几步。
烟尘慢慢退却,伊地知似乎看到一个金发男人安然站在废墟之上,满身碎金色的光,身后不远处是狼狈起身的三个学生——其中一个似乎有点陌生。
“虎杖悠仁”则赤着上半身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诅咒的煞气冲天,让伊地知洁高脸色剧变。
——那不是虎杖悠仁,而是两面宿傩!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重播五条悟电话,边打边往帐外跑。
从表情、语气、肢体动作,都表现出浓浓的违和感。
那犄角向前微微弯曲,力量感十足,但十分诡异,绝对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随着云朵飘开,月光更盛。沐浴在月色下的金发男人,头上竟是缓缓长出了一个庞大的黑山羊犄角!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脸色一瞬间很是难看,这种感觉……
金发男人放下抬起的手掌,哼笑一声,对着洒下来的银辉色的月光舒展了一下筋骨。
伊地知根本来不及想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到底是谁,反正一看就是来帮他们的吧!
学生们眼神怪异,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伊地知茫然回头,只好瞧见金发男人尚未收回的手掌。
吉野顺平倏地想起了老师此前的叮嘱,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老师,你现在还好吗?”
男人瞥他一眼,似笑非笑。
不是想逃命,而是帐里没有信号。
三个学生迅速靠近金发男人,在询问过他有无受伤后,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伊地知:??
“你想问的是谁?”
“碍事,挡着我晒月亮了。”
那不是自己人吗?为什么要打碎他的帐?
刚跑两步,耳朵听见“轰”一声,呆滞一抬头,漆黑的帐咔嚓咔嚓碎得不能再碎。
就好像——
另一头。 他们对视一眼,确认了彼此所想。一左一右闪电般伸出手,拽着吉野顺平往后退。
这种感觉就像看见了第二个失控状态下的“虎杖悠仁”!
没想到,相原晴辉竟然也是咒灵受肉!他体内封印着一个危险程度不亚于两面宿傩的特级咒灵!!
吉野顺平被强行带着撤退,仍高声喊道:“你是谁?!我的老师呢——?”
“沙利叶,深渊恶魔。”
金发男人懒洋洋地答道:“他太菜,让我代打。”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也是你的老师,没礼貌的小鬼。”
第85章惊变
深渊恶魔沙利叶?
学生们眉头紧锁,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从未听过这个名号的特级咒灵,难道是某个传说或民间故事中的幻想生物么?
就像玉藻前、裂口女那样的存在,俗称特级假想咒灵。
钉崎野蔷薇问吉野顺平:“你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么?”
吉野顺平懵得很:“我不知道啊!老师一直没——”
他突然收声。
伏黑惠敏锐察觉,追问:“你想起什么了?”
“……是的,我想起来了。”黑发少年依旧有些茫然,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师曾经暗示过我许多次,是我没有听懂。”
在最初收徒时,牧师曾说“你是我们的学生”。在被问及为什么不亲自对他对练时,他又说“我有洁癖,不喜欢流汗。再等等,之后再教你”。
在进入少年院后,金发牧师又细细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始终是你的老师”。
吉野顺平一直没有理解这些话语背后的深意,当真相摆在眼前时,他结合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突然就明悟了。
原来这就是老师一直在暗示他的事情!
可是……
沙利叶?
五条悟要想快速抵达东京,就必须抛弃新干线、轿车等通行工具,而是用无下限术式压
吉野顺平拼命回忆,没听说过这个恶魔啊?
吉野顺平一直没有理解这些话语背后的深意,当真相摆在眼前时,他结合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突然就明悟了。
伏黑惠往后瞥了一眼,看见了朝他们跑过来的伊地知洁高。
在进入少年院后,金发牧师又细细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始终是你的老师”。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联手架住顺平,将他带离到十米之外的空地上。
放那两位咒灵自由活动,对东京的普通人而言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话虽如此,他还是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将现场的情况和求救消息发送给五条悟。
何况两个不受控的特级咒灵——一个是诅咒之王,另一个疑似特级假想咒灵,怎么看都不能让他们脱离咒术师的视线范围。
钉崎野蔷薇捅了捅伏黑惠,低声催促道:“快给五条老师打电话!”缩两点之间的最短距离,直接在高空瞬移。
这个也是有说法的,假如五条悟的前进路线上有颗树或者一栋高楼,他没注意到直接瞬移过去,很可能整个人创到建筑物上。
五条悟一定没事,但是建筑物一定会被创到裂开。
同理,在瞬移的时候,也是不可能接电话的。
与其打电话拖延五条悟的瞬移时间——一分钟足够火力全开的五条悟从一个城市穿梭而过——不如把现场情况用短信编辑好,发给五条悟。
他自己会在合适的时候停下,用几秒钟看完短信,再接着赶路或者做出合适的安排。
等伊地知小跑着赶到三人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惊骇地望着十米之外的对峙现场。
“不——!”
三个学生连忙回头,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粉发少年的左手深深刺入自己的心脏,鲜血溢出指缝,豆大的血珠止不住地向下滴落,最后竟是在地上汇成了一摊小血泊。
少年的五指弯曲着,狠狠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膛内挖了出来。他做出这种自杀般的行径,竟然还不觉得不对,唇边的笑反倒越发肆意。
“小鬼吵死了……让我将身体还回去?开什么玩笑,难得有如此畅快的时候。”
两面宿傩轻描淡写地说着,手上松松一握,那颗暗红色的、还在轻微跳动的心脏立刻就被捏爆了。
他垂下手臂,随意地甩了甩,腥臭的血液从粉发少年的指尖甩出,飞溅到地面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什么是反转术式?
伏黑惠立刻拽住吉野顺平,凑到他的耳边用气声询问:“你的老师是不是会反转术式?”
唯一会用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远在高专的医疗室里,无法及时赶到。
另一个……
也就是说,假如虎杖悠仁压制住了宿傩,抢回了身体,他立刻就会死去。
这么一想,虎杖悠仁是真的九死一生,获救难度好高,与其寄希望于他们,不如请家入医生来一趟。
无论是收尸还是救命,都能立刻到位。
众人大喜过望,这摆明就是反转术式,不过是换了个形式。
吉野顺平迟疑着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伏黑惠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人没了心脏,是会死的。但两面宿傩不会,他没了心脏照样能活。
就因为虎杖悠仁想要拿回身体,宿傩不耐烦就直接挖心,竟是以此为筹码,逼迫虎杖悠仁放弃跟他争夺身体!
虎杖还是有救的。
前提是……
众人失望之极,顺平又说:“我没听说反转术式,但老师可以吟唱祝祷,治疗身体上的伤势。这个算吗?”
沙利叶打赢宿傩,或者虎杖抢回身体。这还不算,相原晴辉也得压住沙利叶,及时拿回身体给虎杖悠仁治疗才行。
算!怎么不算! 钉崎野蔷薇只去过一趟医护室,跟家入硝子不熟。伏黑惠倒是见过家入硝子好几次,但没有她的电话。
“伊地知先生,可不可以联络家入医生,请她过来一趟?”伏黑惠低声问道。
伊地知洁高迟疑片刻,用同样低的音量回答道:“反转术式是咒术界最珍贵的治疗术式,安全起见,平时……没有咒术师保护的情况下,家入医生不能随便离开高专的。”
这和变相软禁有什么区别?
吉野顺平和钉崎野蔷薇听见了,面露诧异之色。
伏黑惠因为五条悟的关系——五条悟算他的半个养父,有时会对他念叨一些咒术界的该死的不平等条例——因此对这些潜规则多少有所耳闻。
“……我请七海先生去接她。”
伏黑惠很快做出决断,火速开始打第二个求救电话。
七海建人是一级咒术师,是全高专难得靠谱的成年人,而且就住在东京。五条悟不知道被支去了哪个偏远城市,恐怕没那么快能赶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喊七海建人过来帮忙。
有个大人在,好歹有个主心骨。
想通了,伏黑惠立刻拨打七海建人的电话。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家入硝子的手机号码,却有七海建人的?
那是五条悟给他的——“最近不太安分啊。我不在的话,有事就找娜娜明吧,他是值得依靠的大人哦。”
而另一边。
沙利叶已经和两面宿傩打上了,“砰砰”的沉闷碰撞声将人听了都肉疼。打着打着,还时不时发出几声让人怀疑精神状态是否良好的大笑。
伊地知浑身僵硬,念的咒语被迫中断,连眨一下眼都做不到,面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两个特级咒灵打起来根本不管别人死活,偶尔还互相嘲讽两句以示尊重,一边肉搏一边互放咒力真空波,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钉崎问他:“你刚刚怎么了?一动不动的。”
伊地知大喘着气,心跳速度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要跳出胸膛,他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恶魔的方向。
沙利叶威胁地多看了他几眼,破风声传入耳中,他倏地转头,硬生生接下了宿傩的一击。
伊地知还企图放帐,放一次,沙利叶就轰碎一次。第三次的咒语还没念完,沙利叶暂时击退宿傩,侧过脸,远远地瞪视了伊地知一眼。
对旁人而言,既忧心这个,又担心那个,简直是双重精神折磨。
“呼……呼……”
“……我还好。”
伊地知摇了摇头:“和沙利叶对上了视线,就突然动不了。”
他们扶着伊地知,又往后退了退。
学生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那就是沙利叶的术式?
恶魔的视线挪开后,伊地知依旧顿在原地,四、五秒后,男人的肩膀猛地一垮,整个人脱力,跌坐在地。
学生们挡在伊地知面前,将他与战场隔绝开来,担忧问道:“你还好吗?”
“伊地知先生?……伊地知先生!!”
在旁观战的学生们和伊地知不得不再退。 伊地知心急如焚:“不让我放下帐,动静又这么大,这可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让我放帐啊?!”
吉野顺平想了想:“沙利叶老师是不想月亮被挡住吧。你们就没有不遮住月亮的术式么?”
伊地知倒也经验丰富,想了想,说:“有的,只要在下帐的时候加上限定条件就好。”
比如不要遮挡月色之类的限定词。
这是很简单的事,伊地知飞快念咒,并且刻意将帐的范围扩大数倍,不止限定在少年院。
……他们打起来,心里实在没数。与其让帐被频繁轰碎,不如放大一点还省事。
【帐】又一次落下。
沙利叶“啧”了一声,不耐烦到了极点,正要出手的时候,却顿了顿,挑了挑眉。
隔绝普通人视线,让外人无法看见此处变化的【帐】如常落下。
但这一回,却是半透明的帐。
夜色下,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给沙利叶带来无穷的力量。
两面宿傩抬头望了望天际,圆盘似的月亮高悬于空,散发着微光。
“那就是你的力量来源。”两面宿傩说。
“是又如何。”沙利叶毫不在意,甚至进行了术式公开,“我的特征之一便是月的使者,当我被月光照耀时,咒力就能得到增幅。”
术式一旦公开给对方,该术式就能得到进一步的增益。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沙利叶感受到了月光带给他的力量又增多了。
沙利叶沐浴在银辉中,舒畅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能感受到圆月带给他的强大咒力增幅,一呼一吸间,尽是浓郁到近乎黏稠的咒力。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
在沙利叶打得忘我之时。
弥生原本并没有打算让沙利叶亲自上阵,一人分饰多角的情况又不是没有出现过,他完全可以胜任。
该死的恶魔,什么恶趣味!
他虚虚握了握拳,轻轻松松就握出了空气爆音。
两个咒灵再一次碰撞在一起,彼此毫不留手,彼此的身体都多出了伤势。
他会更尽兴。
就算在现实世界,他也没有睡过秋哥的床好不好!他有自己的房间的!
沙利叶克制不住兴奋地大笑道:“唤醒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疯子。
“哈哈哈哈哈——!”
弥生的面色阴沉沉的,心里无名升起一团火,暴躁得想要将一切都撕碎。他很清楚,自己是受到了恶魔的影响。
“来吧!”
这张床就该被毁掉!
两面宿傩缓缓勾唇,稍稍有些遗憾,自己手边没有合适的咒具,无法完全释放术式的威力,否则……
……他为什么会躺在秋哥的床上啊!
识海之内,久野弥生正在缓缓苏醒。
他头疼欲裂,揉着眉心,从柔软的床铺坐起身。待看清左右情况之后,脸色直接黑了。 可宿傩的攻击一来,弥生被濒死的感觉刺激到,在决定切换身份的时候,不慎与沙利叶进行了同步。
同步,是记忆、精神感知、肉/体器官的全方位同步。
沙利叶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弥生与他同步,整个人就像被拖进负面能量的漩涡中,被迫把那些糟糕的、暴虐的、阴暗的情绪统统感知一遍。
弥生算是知道夏油杰为什么疯掉了。
吞一个咒灵,就要消化一次它们的负面能量,这谁受得了!
何况……
其他咒灵的阴暗情绪或许与自己无关——比如因为人类讨厌青椒的情绪而生的咒灵,哪怕亲身体验咒灵的怨念,喜欢青椒的人也无法苟同、不能理解。
但讨厌青椒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沙利叶是弥生的阴暗面。
他的一切,都是弥生曾经的亲身经历。
感同身受一词都无法准确描述弥生此时的精神状态,因为那根本不是另一个人,沙利叶就是他自己,是他发疯的另一面!
只不过区别在于,沙利叶有欲.望有想法,不忍,直接动手。弥生保有理智,会分析利弊再做决定。
久野弥生缓了缓,定了定神。透过沙利叶的眼睛,他“看见”了外界发生的一切。
和宿傩打架?
弥生倏地一惊,随即震怒。
——这种能发泄的好事为什么不叫上他,任由他睡觉?? 宿傩也有所猜测,面色淡淡地看着废墟。
令所有人遗憾——或许宿傩除外——的是,从废墟中爬起的金发男人并没有改变周身的气质,他依旧是深渊恶魔沙利叶,没有换人。
吉野顺平快速反应过来,急道:“该不会是老师在跟恶魔抢身体吧?”
弥生:?这可由不得你。
“……什么情况?”
场中惊变让众人一愣。
很有可能啊!不然谁会打着打着突然发呆?
【我偏不。】
【什么鬼,我哪有。】沙利叶答道:【自己受不住昏过去了,还赖我?】
沙利叶没想到这人刚苏醒就这么有活力,猝不及防之下,精神体被狠狠拽倒。
【你竟然不叫醒我!】
【不。】
金发男人露出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快意笑容,转了转手腕,碧色的眼眸中满是煞气。
久野弥生凝聚心神,精神力陡然爆发,撕扯着沙利叶的灵魂,逼他让出控制台。
【换人换人——!】
【换!人!】
沙利叶正打得痛快,脑海中突然传来弥生阴沉沉的嗓音。
体现在现实世界,就是他从动作到表情都突然顿住,被宿傩狠狠一记腿击踹飞十几米,撞进大楼的废墟之中。
第86章恋爱
识海之内。
“喂——!”
沙利叶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拽了出来,久野弥生敏捷补位,把沙利叶推回识海。
沙利叶很是不满:“哪有这样的!”
弥生敷衍他:“等打完再放你出去玩。”
打完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沙利叶不信邪地冲上去,想要争夺控制权。在极短的时间内,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以沙利叶被摁在地上摩擦告终。
沙利叶深呼吸:“行行行……你拳头大,你上。”
弥生松开他:“别不服输。”
沙利叶确实打不过弥生,遗憾放弃。他在心底嗤笑一声,被弥生轻轻踹了一脚。
“你又在心里偷偷骂我。”弥生笃定道,“我们正在同步呢,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沙利叶:“你被影响了。”
弥生:“我没有。”
沙利叶懒洋洋地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弥生抿了抿唇,不说话。
沙利叶:“如果不是很严重,我是不会被剥离出来的。虽说是相原自作主张,但未必没有你的默许。”
“你只是忘记了,被负面能量完全浸染时会是怎样的感 弥生:“……” 久野弥生记住了沙利叶的话,但他没有照做。
一是他觉得自己能够控制情绪,二是不能崩人设。
“……啧。”
他会越来越疯,难以控制内心的情绪。
沙利叶拖长了嗓音:“奉劝你一句,躲着点月光。我能晒月亮,你最好别。”
哪有前脚轰碎【帐】只为晒月亮,后脚就躲着月亮走的恶魔?与前情提要根本不符,会被大家怀疑的。
人类的情绪都是复杂多变的,不可能永远只有正面情绪。但当一个人迫切地需要将负面情绪剥离出来——甚至这部分能量一旦脱离,就形成了一只特级咒灵——足以说明能量之重。
那个眼神,真是越看越不爽。
咒灵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咒力越强,负面影响越大。沙利叶作为恶魔,能够消化并享受月光的增幅,但这辈子是人类的久野弥生不一定可以。
——谢谢宿傩,感谢你提供的免费沙包服务。
从废墟中站起的男人朗声大笑着,往日的优雅从容尽数抛在脑后,抬眼与宿傩对视时,几乎藏不住眼中的疯狂。
无论前世如何,这辈子,沙利叶终究是咒灵形态。
“再来!”
**
弥生抢过身体,决定和宿傩干一架发泄。
宿傩咂了咂舌,很是不快:“把我当做猎物了么?” 干脆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吧?
两个人遥遥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火花闪过,气氛凝重。
学生们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动向。
下一刻。
钉崎野蔷薇长叹一声:“……又打起来了。他们是打不累么?”
吉野顺平催促着问:“你们说的那个很强的老师……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他什么时候到啊?”
伏黑惠:“你是问五条老师?他人在外地,就算不间断用瞬移,也需要一段时间。”
何况五条悟也是人,他是会累的,中途一定要停留休息一会儿。所以一般为了节省体力,他都是坐交通工具出行。
“七海先生的话……”伏黑惠看了看手机,上面是七海建人传来的短讯:“他和家入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吉野顺平松了口气:“那就好。”
**
久野弥生只是想和两面宿傩打一架,发泄内心的情绪。但是,他渐渐发现,沙利叶的告诫是对的。
当他真正同步沙利叶的身体、意识、记忆,尤其是以恶魔的躯体站立在月光下的时候,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反而越来越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阴暗想法都接涌而来,将脑子的每一个角落在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欲望和想法会被无限放大,压根不是能不能控制的问题,而是这个念头会在脑子里反复循环播放,一声比一声大。 正常情况下,弥生就算要保持人设,也绝不会这么豪迈的。
他和沙利叶一样,压根不躲宿傩的攻击,仗着身体素质强悍,就硬接。
从这一点上看,他已经不太正常了。
西装外套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上半身的白衬衫破破烂烂的,被弥生干脆一把撕开,赤着臂膀上场。
虽然他能快速脱困,但时不时被阴一下,还是很烦的。
久野弥生一向尊重其他人格的决定,信奉“家和万事兴”,吵架争夺什么的必须哒咩。
两面宿傩早就发现这只恶魔的术式似乎与眼睛有关,只要与恶魔对视,行动路线就会被封死,身体也会僵直在原地——僵直时间长短,则取决于他挣扎的力道。
而他首次破戒,对人格出手,尽是想抢身体来跟宿傩干架。
吵得人头疼。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在两人不留手的对轰中,两面宿傩竟然渐渐落入下风。
宿傩都打算闭上眼睛打架了,猝不及防之下又被定住,尚未挣开时,体内的小鬼趁机扑上来抢夺身体,根本不顾心脏处的空洞,想把他压制回去。
之前是金发牧师打着打着便发起呆,如今变成了粉发少年。
就在伏黑惠担忧之际,场中情况又是一变。
更别提,与宿傩对战的过程中,拳拳到肉、生死交错的刺激和快感令他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压根停不下来。
“他毕竟只有一个手指。”伏黑惠有些忧虑,宿傩毫不顾忌虎杖的身体,肆意滥用咒力,也不知道虎杖的身体素质怎么样,能不能扛得住。
其实在没有百分百同步前,久野弥生就已经深受沙利叶溢散出来的负面能量的影响。 要知道,就算虎杖成功夺回了身体。他是普通人类,没有心脏,半分钟都不到就得死。
可清醒后的虎杖悠仁不愿看着宿傩伤人——他不知道对面这个恶魔是什么情况,就凭他护着伏黑等人,虎杖就认定他算是好人。
只见场地中央的粉发少年脸色变了又变,他闭了闭眼睛,踉跄地上前一步。
再度睁开眼时,狂暴的气质慢慢消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虎杖?”久野弥生差点一拳过去,好在关键时刻及时收手,硬生生顿住。
虎杖悠仁应了一声,还想说句什么,张嘴却咳出一口鲜血。
胸膛原本被宿傩止住的血“噗”地往外狂冒,粉发少年的气息顿时萎靡下来,扑通一声,仰躺着摔倒在地。
“虎杖!”
“虎杖同学!”
远处观战的众人顿时惊呼起来,飞奔向前。
虎杖悠仁的眼前闪过走马灯,爷爷临终前的话语又在他的耳边回荡。
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吧?
他渐渐死亡,记忆最后是呼喊着他名字的同窗,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金发恶魔,以及天边那轮模模糊糊的皎洁月亮。
——希望恶魔先生头上的角不会戳到我。
虎杖悠仁无厘头地想道,随即再也没有了意识。
**
“沙利叶先生,请你救救虎杖!”伊地知洁高恳求道。
金发恶魔似乎有些迟疑。 但他不是不救,而是……
吉野顺平在大家“快上啊”“靠你了”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劝道:“老师,你能不能回去——我是说,暂时、暂时回去!”
“老师!救救他吧!”
只见恶魔在顺平连番的好话和讨好中,态度略有松动。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跟体内
弥生不是不想,而是他有点翻车,换不回去。就算强行收回代表恶魔身份的犄角,他的气质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
“你不是会反转术式么?”“拜托了!”“他真的快没气了!”
“我不会反转术式啊,牧师才会。”
就连吉野顺平都出声请求。
毕竟每逢月圆之夜,相原晴辉必会沉睡,醒不来的。
沙利叶是月的使者,而月亮在传说中与人的灵魂有关。他通晓灵魂的秘密,想把一个人的灵魂护住是轻而易举的事。
恶魔无奈地半蹲下来,指尖点着粉发少年的眉心。荧光在他的指尖聚集,融入少年的体内。
高专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先保住他的灵魂,起码不会直接魂飞魄散死掉。”恶魔回答道。
钉崎野蔷薇见状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打了个激灵,强撑着气势往下说:“让相原老师回来一会儿,救一下人?”
事态紧急,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久野弥生也很着急。的另一个存在对话。
几秒后,他抬了抬下巴:“只这一次。把人抬过去。”
“啊?”
众人疑惑地循着目光看过去,是小半截还坚强立着的墙体。
他们不敢质疑,手忙脚乱地把虎杖悠仁的“尸体”抬了过去,放在墙角。
“挪出去点,挡着我的位置了。”恶魔颐指气使地说。
要求还挺高,到底要干嘛啊?
众人纷纷照做,偷偷摸摸地瞪他一眼。
半竖起的墙壁挡住了月光,阴影中,恶魔贴靠着墙根坐下,半阖着眼眸的模样,像缓缓陷入沉睡的野兽。
大家这才惊觉,原来要挪位置的不是虎杖悠仁,而是恶魔自己。
是……月光么?
钉崎野蔷薇抬头看了眼圆月,与伏黑惠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金发男人头上的犄角慢慢缩小,直至于无。
他掀了掀眼皮,碧蓝色的眼眸澄澈明亮,唇角勾起的笑容温和平祥。
“老师!”
吉野顺平惊喜地叫道,他是第一个认出金发牧师的人。
“嗯。”
金发牧师的疲惫简直难以掩盖,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向前探身,手掌贴在粉发少年空洞的心脏处。
他短而快地吟唱了祝祷词,点点荧光飞快向内,填补了少年的胸腔。 满象体积庞大,遮个月光还是很轻松的。
沙利叶的变身并不需要依靠月光,那只是增幅罢了。
钉崎惊喜道:“虎杖,你活啦!”
他脑筋一转:“我去便利店买一把黑伞!”
“你看着点沙利叶,别让他乱来。”
伏黑惠:“我可以召唤式神跟在你旁边,能挡一点。”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顺平紧张点头,连连应是。
光芒散去,粉发少年蓦然睁开眼睛,手掌撑着粗粝的地板,半坐起身。
烂橘子杀了就杀了,人设崩了就不好了。
是弥生自己扛不住,他怕负面能量再多一点,他会因为憎恨和愤怒,失去理智冲进总监会砍人——因为在咒术界,他跟总监会的仇最深。
虎杖悠仁已经满血复活了,主动起身:“我去!”
吉野顺平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顿时紧张起来:“老师,是不能让沙利叶出来么?”
“啊?我没死?”虎杖悠仁茫然地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胸膛,感受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他嘟囔道:“还好我犹豫了,没有立刻上宿傩的当。”
弥生拦住他们,又叮嘱顺平:“月圆之夜,我一定会沉睡,现在是为了救人才短暂清醒。”
虎杖悠仁扭头向金发牧师道谢。
弥生挡住他的手臂:“等等,我现在不能晒到月亮。”
吉野顺平跟他们并不熟,见人苏醒了,立刻将其抛之脑后,去搀扶金发男人起身。
“不必,我醒不了多久。”金发牧师摇了摇头。 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远处响起。
两声砰砰的开关门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探头一看,来人是一位高大的金发男人和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人。
“是七海先生和家入医生!”伊地知惊喜道。
弥生无力吐槽。
怎么,官方一定要最后登场吗?
但凡来早一点,他都不用强行变来变去。沙利叶和相原晴辉的情况与其他马甲不同,切换很累的。
吉野顺平很快发现,哪怕坐在墙垣的阴影下,金发男人的神色和气质还是一点点变了。
“老师——!”
少年短促地惊叫一声,只见恶魔犄角又从金色发丝间生长出来,恢复原状。
赶来的七海建人大吃一惊。
是受肉后苏醒的特级咒灵!而且咒力浑厚,看起来十分难缠。
他在来之前已经听过伊地知的汇报,又受五条悟的嘱咐,是特意避开了窗的眼线赶来的。
而当真正看见一个温润的男人变身为死气萦绕的恶魔后,七海建人才真正明白了问题有多严重。
被高层知道,是一定会派人追杀,并判这个男人死刑的。
家入硝子管不了那么多,一扫众人。
“谁受伤快要死了?”
大家纷纷指向虎杖悠仁。
家入硝子:“我看你活蹦乱跳啊。” 大家默默看着他动作。
沙利叶凭精神链接判断了一下弥生所在的方位,抬脚往前走。
“哦。”家入硝子转过头,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这位先生,你也会反转术式?怎么称呼啊。”
“不管去哪里,您带上我吧?”
“沙利叶老师!您要去哪儿?”
大家都以为他说的是相原晴辉,完全不知道在他们眼皮底下,某人仗着演技来了又走,如今已经把身体交回给沙利叶,自己回到本体修养去了。
“撑不住了还要硬撑,笑死。”沙利叶边晒月亮,边看着手臂和身上的伤口,埋怨道:“也不顺便治一下,留疤怎么办?”
顺平:??
沙利叶不答,自顾自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到月光下,就跟喝了一口琼浆玉液一样舒了口气。
吉野顺平一点都不害怕,愣是不动弹。
沙利叶:“哈?”
吉野顺平飞奔过去,拦住他。
原来恶魔也爱美,不喜欢留疤啊?
“小鬼,别多管闲事。”沙利叶拖长嗓音,说:“不然就算你是他收下的学生,我照揍不误。”
虎杖悠仁解释:“是牧师先生救了我。”
他挑了挑眉:“老子去谈恋爱,你要当电灯泡?” 所有人:??
“唰”地一下,五条悟突然一个闪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什么恋爱?”五条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一头雾水地问:“惠,你们不是在生死决战吗?”
什么情况,亏他还千里冲刺跑回来。
第87章良心
“你们不是在生死决战么?”
五条悟诧异地问:“为什么突然变成合家欢恋爱喜剧?”
大家齐齐嘴角一抽,画风突变的速度太快,这谁能预料到啊?!
伏黑惠只觉脑壳疼,一脸“全都不要跟我说话我想静静”的麻木。
虎杖悠仁刚醒来,被宿傩压制的时候,他对外界有感知但不多,因此并不了解事件全貌。
伊地知……
伊地知并不敢说话。
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就更别提了,俩人都刚到,跟五条悟一样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
在场唯有钉崎野蔷薇扛起了重任,积极主动地解释(八卦)相原晴辉和沙利叶的变身。
“哇!”五条悟摸着下巴,感慨道:“跟魔法少女的变身一样呢。”
众人:“……”
哪里一样啊!
在钉崎小声八卦的时候,吉野顺平依旧拦在沙利叶的身前,只是不自觉半侧着身体,阻拦的气势也一下子弱了许多。
“沙利叶老师,你、你要去找师母……?”
大概是这句话中的某个关键词取悦了恶魔,男人原本不耐的表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还算懂事。”沙利叶说,“不过别在他面前喊‘师母’。”
顺平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啊?您跟师母吵架了么?”
而且,【他】?师母原来是个男孩子!
变得愉悦起来。
或许这就是那日相原晴辉对他避之不及的原因——在六眼认真观测之前,为了保住秘密,他必须离开。
“没吵架,是我还没追到手。”
众人沉思:好像有点道理。
所有人:“……”
五条悟已经知道了事件的全过程,十分惊讶。
只不过……
顺平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啊?您跟师母吵架了么?”
还以为你们是跨越种族的纯爱,原来只是单相思!
沙利叶摆了摆手,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吉野顺平默默往一旁退了两步,不敢拦着恶魔去见心上人,但是又顾忌相原晴辉的话,犹豫片刻,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恶魔身后。
而且,【他】?师母原来是个男孩子!
【沙利叶】是什么咒灵品种,还自称恶魔……没听说过,是新的特级假想咒灵么?
五条悟倏地箭步上前,半挡在恶魔身前。
沙利叶理直气壮:“平时要么在封印里沉睡,要么被相原拦着,哪里有时间追人?”
沙利叶忍无可忍:“对,五条,你也要来打架吗?”
“不不不。”五条悟轻佻地摇了摇手指,“我不是来打架的,是来听八卦……是来为你提供恋爱建议的。”
大家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
沙利叶不屑地嗤笑一声,明显不信。
五条悟:“真的。不如你先跟我回高专,将你们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们帮你想办法追人。”
“像你这样的咒灵与人类跨种族恋爱,我们高专是有前例的哦!那可是真正的纯爱啊。”
知晓内情的大人们和伏黑惠神情非常复杂,还不认识乙骨忧太的虎杖、钉崎、吉野则是一脸茫然。
吉野顺平还带着点惊叹地问虎杖:“你们的学校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有。”
虎杖讪笑几声,小声地说:“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沙利叶不想去高专,但五条悟不肯放人。
这是特级咒灵,能收容,就不要放虎归山留后患。谁知道咒灵有没有撒谎,没看连他的学生都不知道恶魔有个单箭头的恋人么。
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伊地知接了几个电话,小声嘀咕几句后,跑过来对五条悟说:“窗的人要过来收尾了,五条先生,请抓紧时间。”
“知道了。”
五条悟笑着对恶魔说:“你也听到了,要么我们抓紧时间打一架,输了就跟我回高专, 五条悟:“硝子,你——”
五条悟笑着招呼大家跟上。刚走两步,他突然刹住脚步。
赢了就让你单独离开——唉,不过我觉得你是赢不了的。”
“要么……”
恶魔冷冷地注视着五条悟,眼眸中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悠仁刚刚是濒死状态,对吧?”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我们一起走。”
家入硝子淡定地:“别。伊地知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毕竟尸体要平躺着,后排都被占了。”
五条悟抬手打了个响指,愉快道:“那你就装死回高专吧!”
五条悟:“其实尸体可以躺车尾箱。”
三人:“……”
虎杖:……?
五条悟没有解释,淡定地开始指挥:“惠、野蔷薇,你们坐伊地知的车,抬‘尸体’进学校的时候记得要悲伤一点哦,哭出来也是可以的。”
恶魔却出乎意料之外地点了点头:“行。”他随意单手耙梳过因打斗而凌乱的金发,反过来催促:“不是赶时间?快点,走了。”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几乎以为第二次咒术大战即将展开。
虎杖:“……”
虎杖:?? 硝子:“被高层发现偷跑出学校要写报告,你来写?”
五条悟立刻改口:“七海,相信你的车一定坐得下,我们这就出发吧!”
七海建人:“。”
能不能放过他,他真的不想加班……
于是众人分散行事。
一群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演戏,期间夹杂着:
“虎杖你的胸口要不要再抹点血啊?这样看着不像尸体”、“行啊,地上还有,我去抹一把,伏黑——”、“别蹭过来!脏死了!”的打闹声。
另一群人陆续坐进七海建人的车。
吉野顺平当然是紧跟着老师的脚步,于是紧贴着沙利叶,坐在后排。
他的左边是沙利叶,右边是五条悟,因为身高问题,哪怕坐着也呈现了一个“凹”字。
前面是开车的七海建人和百无聊赖开始玩手机的家入硝子。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启动车辆,问道:“五条先生,现在去哪?”
五条悟扭头,越过黑发少年,问恶魔:“喏,喊你指路。”
沙利叶念出一个详细的地址,七海建人调好导航,认命地当起了司机。
吉野顺平诧异道:“米花町?我们不是要去那什么高、高专么?”
他一下没想起来校名。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五条悟笑嘻嘻地说,“先不去学校,时间还有很多,先帮你老师完成他的心愿。”
什么心愿?
无需说,吉野顺平顿时心领神会地“喔”了一声。 于是五条悟想出一招:我送你去,但我得跟着。
沙利叶不会瞬移,速度再快,也无法轻松又快速地抵达心上人的家。五条悟有车(虽然是七海的),沙利叶可以借车代步。
别看五条悟看似在对峙中赢了,其实是他们俩各退一步的结果。
反倒是开车的七海建人,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疲惫得像是刚下班就要加班,还无法拒绝的可怜社畜。
沙利叶觉得自己没错,他又没暴露弥生的终极马甲,他只是心急想贴弥生的真人罢了,就算多了几个跟屁虫,可贴贴无罪!
他还提前找好了借口:反正弥生也没说不能去找他。
还有身为咒灵,却拥有跟常人一般的理智,像人类一样能思考、判断局势利弊,为自己选择最有利的路子。
五条悟开始跟吉野顺平套近乎,眉宇间不见半点疲倦,精神奕奕。
五条悟觉得沙利叶非常危险,想把人带回高专,不希望他单独行动,但又拿他没办法。
七海建人投过后视镜,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金发恶魔。
沙利叶听着五条悟和吉野顺平的聊天,心中嗤笑。
沙利叶应允了。
那怪异而庞大的犄角,浓郁到近乎黏稠的诅咒之力,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总不可能一见面就真的打起来,尤其是在疑似能把这人拉进自己阵容的时刻,硬要阻拦他,恐怕会掉好感度。
不想让家入硝子跟着也是处于安全考虑,但硝子暗示她要一起去,以防万一。五条悟就随她去了,反正有他在嘛,没事的! ——傻徒弟,话全都被五条悟套出来了。
但沙利叶不是很在意,他知道在弥生的计划里,这些东西本就要透给高专的。
他的余光瞥过窗外,某个闪着LED霓虹彩灯的店铺名字,在快速行驶的车窗上划过一个剪影。
沙利叶条件反射地喝道:“停车!”
七海建人一个激灵,死死踩下刹车,众人猛地身躯前倾,好在这条道上没有其他车辆,不然一定会发生追尾事故。
还没到目的地,这是要做什么?
七海建人缓缓屏住呼吸,手掌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去,那里放着他的刀。
家入硝子紧张地握紧了安全带,随时准备跳车躲避恶魔的供给,面上依旧看不出别的情绪。
吉野顺平是唯一没坐稳的人,要不是五条悟拽了他一下,他肯定会一头栽到前排去。
五条悟拎着吉野顺平的后衣领,没有松开手。
他笑容灿烂地问:“沙利叶,怎么突然喊停车?”
沙利叶打开车门,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啧了一声。他对顺平伸出手:“小鬼,钱包拿来。”
原来的钱包在西装外套里,大概已经变成渣渣了吧。
顺平:“……啊?哦哦哦!”
吉野顺平乖巧地双手递上自己的零钱包。
沙利叶拿了就走,五条悟松开顺平,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跟了上去。
留下车内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三人面面相觑。
七海问道:“他要去买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白发男人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倒是身旁的恶魔,很是兴奋的样子。
七海:“……”
他把车停在路边,无奈地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两人回来。
五条悟赞道:“你一个咒灵,还挺有道德底线。那我多嘴问一句,那位成年了么。”
五条悟和沙利叶再度坐上车。
沙利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吉野顺平。
少年拼命挣扎:“你要对我做什么?!老师,救命!”
算了,等着吧。
家入硝子没那么多顾忌,转头看向恶魔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问:“买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顺平突然眼前一黑:???
七海建人怀疑地打量他们几眼,最终还是没多说,拉开驾驶座的门。
“哦,他说得对。”沙利叶说:“你还没成年,捂着吧。”
五条悟深沉道:“这是为了你好,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关键时刻,五条悟良心发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吉野顺平的眼睛。
五条悟招呼道:“都买齐了,七海,可以走了。”
“嗯?行啊。”
沙利叶大方且慷慨,非常乐于展示他为了求偶准备的道具,当场便低头去拿袋里的东西。
同为教师,五条悟觉得他和沙利叶比起来,他还是更有师德的。
顺平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沙利叶:“当然,不然我会被轰出去吧。”
五条悟:“噢,那就好。你们真会玩。”
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七海建人不得不再度停车,和家入硝子一起回头,紧紧盯着那个黑袋子。
只见恶魔从袋子里掏出了几个不可描述的道具,赞叹道:“人类的智慧真妙啊。”
两人眼前一黑:“?!”
沙利叶:“我还买了这个。”
七海建人定睛一看,是一盒套套,顿时:“…………”
突然就懂了五条悟为什么会一言难尽。
第88章混乱
“你们在说什么啊?”吉野顺平茫然又着急,左右拧动身体,试图从五条悟的魔爪下逃离。
——沙利叶到底买了什么,让你们频频沉默,还用一言难尽的语气打哑谜?身为老师的学生,我就没有知情权吗!
顺平表示不服。
五条悟:“顺平同学,难得我今晚有良心,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家入硝子:“原来你也知道你平时很不做人?”
五条悟假装没听见:“七海,快,开车!”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闭了闭眼,认命地接着当司机。
“五条先生,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既然已经解除危机,我只负责将你们送到指定地点——最多再将家入小姐送回高专。”
七海建人发出了打工人的郑重宣言:“我是不会再接着加班的。”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啊,七海。”
五条悟笑道:“知道了,万一有延误,让伊地知过来就好!”
家入硝子在内心为伊地知点了一根蜡烛。
可怜的伊地知,每天都在被五条大魔王奴役。
车内灯光明亮,后座的金发男人还在对着光,一一检查完手里的物品,才把它们重新放回塑料袋里。
五条悟笑道:“知道了,万一有延误,让伊地知过来就好!”
“想告状?”沙利叶嗤笑一声:“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么,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车内灯光明亮,后座的金发男人还在对着光,一一检查完手里的物品,才把它们重新放回塑料袋里。
吉野顺平紧攥着拳头,咬牙道:“相原老师是非常好的人,他仁慈善良,每天都在辛苦救济世人……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诋毁他!”
“哦?看来他伪装得很好啊。”沙利叶危险地眯起眼眸,似笑非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的是,那我又为什么会存在?”
七海建人发出了打工人的郑重宣言:“我是不会再接着加班的。”
沙利叶拖长了嗓音:“小鬼,看什么看。”
可怜的伊地知,每天都在被五条大魔王奴役。
—最多再将家入小姐送回高专。”身于牧师,将其当做降身的受肉,好像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沙利叶抬手重重搭在黑发少年的肩上,嗓音沉沉。
“你真的很没有礼貌,小鬼。”恶魔不悦地说:“连‘老师’都不喊了,嗯?”
沉重的压力如山一般附加在吉野顺平的肩上,刹那间,吉野顺平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就算沙利叶和相原晴辉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们的灵魂、性格——甚至种族——都是截然不同的。
相原很好说话,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沙利叶却无法容忍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心情好的时候万事皆安,一旦有人惹到他,恶魔绝不退让,绝不手软。
睚眦必报、随心所欲——这就是沙利叶。
吉野顺平艰难道:“老、老师,对不起——”
搭在他左肩的手并没有挪开,无形的咒力压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右肩突然又搭上一只手掌。
当掌心接触到他的时候,吉野顺平明显感觉到身体一轻,左肩没有了压迫他的力量。
可当他扭头去看时,却惊讶地发现沙利叶依旧没有收回他的手。
只是那只大手与他的肩膀中间始终有一道隔阂,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怎么也碰不到终点。
吉野顺平没有了解过五条悟的术式,因此并不知道是五条悟出手,用无下限术式将他包裹在内,护住他免受沙利叶的压迫。
“太掉价了,沙利叶,你竟然跟小孩子发脾气。学生活泼且敢于发言,这样不好么?”
五条悟佯装痛心疾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吉野顺平,看似随意地跟他换了一个座位。
现在后排的座位变成了:沙利叶—五条悟—吉野顺平。 目的明确、速度飞快,一看就是有预谋的,绝不是普通的路过!
随着精神链接的接近,他能够感应到,他离弥生越来越近了。
五条悟变成夹在中央的了。
这种负能量不会直接伤害他的身体,但会造成间接伤害。比如影响他的情绪,让他的想法容易走向偏激和极端,放大他的欲望,减少他的理智。
在满车经验丰富的咒术师眼中,吉野顺平的确是个非常稚嫩的少年咒术师。
他能够感知到的事情,久野弥生自然也可以。
弥生深吸一口气,自觉找到了原因。
沙利叶哼笑一声,懒得计较五条悟摆在台面上的警惕。
米花町,武田宅。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状态会变得恶劣,容易发疯。
在敌我不明前,左右夹击显然是很危险的。显然五条悟并不在乎,而且……
并且,随着精神体的回归,负面情绪在削弱几层后会跟着一同回到本体身上。
弥生必须预留一定的精神和体力,对抗残留的负能量。
久野弥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动手了,再加上恶魔躯体的负面能量冲击,他消耗了大量精神力,十分疲惫。
久野弥生烦躁地翻了好几个身,怀里的抱枕都快被捏扁了,他还是没能睡着。
弥生原本决定用睡觉来消化掉这次的情绪,顺便恢复精神力。
跟头顶挂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总有种危机感,让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但在迷迷糊糊准备进入梦乡时,不妙的预感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弥生的心头。
就在他准备放弃,通宵打游戏发泄的时候,突然感应到沙利叶正在向他靠近。 就迟疑了这么一会儿,沙利叶已经快要停在他家门口了!
弥生不敢耽误,火速与他链接。
久野弥生气势汹汹地冲进沙利叶的识海之中。
【大晚上的,你过来干嘛?】
另一头。
沙利叶正在指挥:“别停大门口,换个方向,去房子的侧面……对,左边。”
弥生的质问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沙利叶并不意外,回复道:【来找你啊。】
弥生:【……你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不多。】
沙利叶回答他:【正因如此,才要来见你。】
沙利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醒着的,每逢月圆之夜,他必定醒来。除此之外,月光强盛的时候,他可以强制苏醒,只不过力量会稍弱。
久野弥生莫名有些感动:【沙利叶……】
恶魔理直气壮地说:【别人都能贴,我不行么?不能偏心啊。】
【当然行。】弥生纵容又大方:【贴,都可以贴!】
他又问道:【宿傩那边都解决好了么?】
沙利叶:【嗯,五条悟也来了,我跟他们都商量好了,你放心吧。】
久野弥生暗道:没想到沙利叶看着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做事还挺靠谱。
不愧是他的人格,多省心啊。
弥生喜滋滋地盘算着,既然沙利叶都找上门了,反正他也睡不着,那就两个人打一晚上游戏好了。明早他补觉,让相原自己坐车回去。 话音落下,弥生就感知到沙利叶已经站在了他的窗户下面。
弥生很是欣慰。
哎呀。
众人:“……”
少年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一晃一晃、慢吞吞地走向窗边,怀里还抱着长条大号的鲨鱼抱枕。
武田宅院自带一个小院子,与道路隔着一道矮墙。
你们还是地下情?人类与咒灵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沙利叶:“嗯?因为不能被他家里人发现啊。他的叔叔不会同意我们的事。”
他听见窗户被“哒哒”敲响,顿时加快了脚步。
**
弥生叮嘱道:【你别走正门,等我开窗后,你再翻窗进来。】
底下是表情无语的家入硝子,已经麻木了的七海建人,还有一脸紧张无措的吉野顺平。
在此之前,弥生卧室的窗户下方。
五条悟显然对爬窗一事适应良好,甚至兴致勃勃,只是有些好奇地问:“沙利叶,我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沙利叶就很没形象地半蹲在矮墙之上,五条悟照旧紧紧跟在他身边,不过没有蹲着,而是稳稳当当地站在墙上。
不愧是他的人格,多默契啊。
五条悟依旧从容——也可能是因为戴着眼罩,看不出来表情变化。
沙利叶拖长嗓音:“还有——” 他问道:“还有什么?”
沙利叶:“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行。”五条悟笑容灿烂:“来都来了,见一面又不会怎么样。”
反正就是死活不走。
沙利叶啧了一声:“难得你要看我做?”
七海和硝子:“……”
五条悟也僵了一瞬,随即冷静道:“别做了,见一面就走,或者给你一小时够不够?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你。”
沙利叶勃然大怒:“一小时?你在小看谁啊?!”
五条悟:“…………”
唉,大家的时间都紧张,没办法嘛。他又不是故意的。
七海建人忍不住道:“注意点,这里还有未成年人。”
家入硝子:“以及一位无辜女士。”
吉野顺平的表情从迷茫的清澈,再到逐渐震惊,做什么,什么做,是他想的那个吗?
他的目光移到男人拎着的黑色塑料袋。
未成年不能看的……
那里面的东西,该不会是——!
吉野顺平表情僵硬,神情有些惊恐。
五条悟觉得有些棘手和为难,正要多交涉几句,沙利叶不耐烦地打断他。
“算了,你留不留下等会看他意见吧。记住,今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说出去。”
沙利叶自觉商量完毕,又跟弥生沟通好了,直接拎着袋子翻墙而上,单手一撑,半蹲在 只见一个介于与少年和青年之间,尚未完全长开的男孩子探出头来,一眼就和他们对上了视线。
五条悟等人在底下仰着头,想看看这位敢和咒灵谈恋爱的纯爱战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弥生:?
这还是个少年!
他的确是个颜值极高的少年,在月色下,他露出的一截手腕都白皙得像是在发光,五官精致,眉眼冷清,像画中人一般漂亮。
他曲起手指,很是绅士地敲响窗户,没有直接破窗而入。
十秒后,窗户的锁“咔哒”一声解开,被卧室里的人向一侧推开。
只见少年的脸色逐渐苍白,看向金发恶魔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的愕然。
但是,再漂亮,也不能拦住大家认清一个事实:
众人:?
当恶魔高大的身形遮住月光,甚至霸道地往内挤时,底下众人都看见少年下意识伸手推拒的动作,却因力量过于悬殊,而无法撼动恶魔半步。
他怀里还抱着鲨鱼抱枕啊!
果然不该对咒灵的道德底线有所期待!
窗户突出的一截窗台上。
这是一道平推的窗户,宽宽大大,足够容纳一个成年男人弯腰钻进来。
他甚至还学会了撒谎,这脸,哪有成年啊!
男孩的表情有些茫然,睡衣的衣领半翻,发丝乱糟糟地翘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少年面如白纸,因为恐惧而倒退了一步!
“五条先生!”七海建人厉喝出声。
五条悟逐渐隐去笑容,肃着脸,冷声道:“我知道。”
该死的咒灵。
他就不该因为沙利叶好说话而放低警戒,轻信了咒灵的鬼话!
**
久野弥生推开窗户时,从底下投来明晃晃的视线实在太过瞩目,让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弥生没有第一时间去管沙利叶,而是拧着眉,低头往下看。
是好奇的路人吗?
他心里还想着怎么在不惊动叔叔的情况下打发走路人,一晃神,就看见了五条悟。
……以及七海、硝子和顺平。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抬着头,表情或好奇或八卦或淡定或兴奋地看过来。
然后在两秒内,全都呆住了。
弥生:??!!
他也呆住了。
沙利叶竟然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把他们都给带了过来!!
弥生万万没想到,沙利叶说的“五条悟也来了”不是指五条悟去了少年院,而是五条悟就在他家楼下!
然而,紧接着。
在一个呼吸后,
弥生非常清楚地看见了他们眼中的震惊与怒火。吉野顺平更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痛心表情, 弥生很想当场一巴掌把他扇下去,又不敢太过用力,免得暴露自己并不是个战五渣的纯粹普通人。
弥生:“……”
弥生:“…………”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
五条悟:“我疯了才会任由你骚扰人家!给我老实点!!”
只能催促道:“快让我进去啊。”
弥生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大概是愤怒于咒灵欺骗他们,说带他们去一个地方,结果是半夜爬窗要吃人。
五条悟甚至挽起了袖子。
跌坐在地的弥生:“……”
沙利叶:“要走的是你!别拦着我!”
沙利叶弯腰往内钻,又不敢用力推弥生,怕他摔跤。
距离成功爬床只有半步之遥,沙利叶不由大怒地扒拉住窗沿:“五条悟,你干什么!”
“看”这个字都没说完,沙利叶就被五条悟用力拽出了窗户。
他用普通人的力气推了推沙利叶,反而被男人往里挤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往后跌坐在地。
“你快走啊!”弥生小声骂道。
沙利叶已经快要爬进去了,见状朝他伸出手:“摔疼了么?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看——”
五条悟:“你还好意思问?是你想对人家花季少年做什么!速速滚回来!” ——麻烦两位,你们一起滚出我的卧室,好吗?
第89章混乱
“路上还夸你有道德底线,没想到是我看错人……不对,你根本不是人啊!”五条悟恍然大悟。
“滚!”
沙利叶极其不耐烦。
现实中,他正跟五条悟陷入了你来我往的骂战和拉锯战。
识海里,弥生也在对他进行情绪饱满的友好问候,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神来之笔,他的马甲还要不要了,怎么能把五条悟他们带过来!
沙利叶一人应付两人,一边和五条悟“拉拉扯扯”,死活不走,一边在心里故作委屈地对弥生说“是他们硬要跟来的,我拦不住”。
此时的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久野弥生跌坐在地板上,默默看着沙利叶和五条悟争吵。
他强忍揍扁沙利叶的心情,心疼地拍了拍染上灰尘的鲨鱼抱枕,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
尚未完全直起身,就听见“咔嚓”一声,随后面前骤然发出一阵“轰——!”的巨响。
是沙利叶在和五条悟的拉锯中,扒拉窗户的力道越来越重,五条悟为了把他拽出民宅,不得不跟着加大力气。两人一个没注意,直接把窗户给掰脱框。
窗户脱落也就算了,两人对峙时还下意识都用上了咒力,直接将弥生靠窗这边的墙给轰出了一个大洞。
关键时刻,弥生紧急拿抱枕挡在自己身前,条件反射地做好了防御的姿势,却依旧被气浪掀翻了一个跟头,只好顺着气浪“滚”——字面意义——,以此在翻滚中卸 你们——
五条悟有些怀疑:“你喊他‘弥生’?你们认识?……我看不像啊!”
去气浪的冲劲。
好,很好,等死吧!!
弥生双手捧着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确认花没受损,连叶子都没有磕掉半片。
弥生甚至来不及站稳,余光瞥见放在书桌边缘处的玫瑰永生花被风刮倒,即将摔落。
而且是秋哥给他的礼物!!
这可是由许多精细积木零件搭起来的超仿真玫瑰啊,就看现在卧室乱成一团的样子,这要是摔了,零件还不飞得到处都是,绝对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呼……”
“弥生,你还好吗——卧槽五条悟,你再不松手,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沙利叶骂骂咧咧的。
一时间屋内狂风大作,卧室里的家居摆件、各种装饰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弥生根本不想理会这两个半夜捣乱的人,正痛惜地看着柜子里的千年隼。
好像已经被抖掉一个战舰部位了,好在亚克力展示柜是全封的,零件不会散落得难以寻
弥生:“……”
尽管都下意识收敛许多,可一位特级咒术师和一位特级咒灵彼此对峙爆发的咒力气旋还是不同凡响的。
他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四肢的疼痛。
弥生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扑过去,一路还带倒了椅子和小茶几,膝盖猛地磕在地板上,半趴着,堪堪赶在永生花落地之前伸手接住了它。回,还可以拼回去。
至于其他没有被固定住、摔得七零八碎的积木,那都不重要了。
就在此时,卧室门被人一脚踹开。
“弥生!!”
武田川吉穿着单薄的衬衣和睡裤,举着枪冲了进来,神情既着急又严肃。
这么大的动静,武田川吉就是睡死了也得被炸醒。
武田川吉踹开房门,迅速环视了一周,第一时间将枪对准了原来的窗口处——如今已经是个半人高的破洞了。
男人一脸警惕地快速靠近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弥生,空出一只手扶了少年一把。
期间,武田川吉全程都是用正面对着两个危险的陌生男人,眼神也不从他们身上离开。
合格的警察从不将背后暴露在歹徒眼前。
在武田川吉的眼里,那两人非常奇怪。
一个戴着眼罩挡住眼睛,勉强还算正常人。不过就是似乎有些眼熟。
另一个则是武田川吉重点警惕的对象。
那人只穿了一条长裤,赤着臂膀,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黑山羊恶魔犄角,看着跟万圣节热卖的装饰发箍很相似。男人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看着像是外国人。
武田川吉深吸一口气,外国人又怎样,外国人就可以半夜炸掉卧室的窗户吗?大半夜衣衫不整,该不会是变态杀人魔吧!
还是说……这是他的仇人,是故意上门来报仇的?
武田川吉面沉如水,脑中思绪瞬息万变。他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逮捕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一卡车了,得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七海建人眉头紧锁,背着的咒具已然出鞘。
武田川吉喝道:“我是刑警,现在统统不许动,把武器丢下,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否则我有权开枪自卫!”
弥生心情极其复杂,应了一声。
七海建人的视线与紧张的警察兼监护人先生对上了,他的声音逐渐变低,艰难地把话说完整。
武田川吉注意到了金发男人紧紧护着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心中很是紧张。
武田川吉:“你保护好自己。”
“……掩护那位少年撤退。”
武田川吉掩护着弥生,谨慎地往房门口慢慢挪动。他得保护弥生先撤离危险区域,顺便让弥生报警。
他微微侧脸,先是低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两个嫌疑犯似乎被震住了,正当武田川吉准备再接再厉,命令他们投降的时候,从破洞里又跳进来一个男人。
“五条先生,我来掩护……”
久野弥生浑身上下都在隐隐发疼,他摇了摇头,镇定地说:“叔叔,我没事。”
“你们是谁,竟敢携带炸弹袭击民宅!”
武田川吉不动声色地把弥生往自己的背后塞,独自挡在最前方。
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记住了他的脸,回来找警察报复?
从突起的形状来看,大概是几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该不会是炸药吧?
例如…… 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被气浪卷席变得乱糟糟的室内,持着枪、严肃沉稳的监护人、以及被监护人庇护着,小心露出半边脑袋观察情况的黑发少年。
此时,楼下传来吉野顺平的呼喊:“老师——五条先生,七海先生!需要帮忙吗?”
武田川吉冷冷道:“原来还有同伙!”
五条悟:“……”
七海建人:“……”
感觉跳进东京湾都洗不清了。
五条悟摆了摆手,试图解释:“这位警察先生,你误会了,我和七海不是坏人啊。”
武田川吉盯着七海建人手里的刀,寒光凛凛,是把好刀。他面无表情道:“是么?随身携带开刃长刀的好人?”
七海建人:“…………”
武田川吉举枪喝道:“放下武器,抱头趴下!”
弥生隔着叔叔,递给沙利叶的眼神中满是威胁。
【不准伤害我叔。】
沙利叶:“……”
他也没打算动手啊,房间墙壁爆炸的事,真的是意外。
沙利叶再肆意乱来,也发现自己闯祸了。他皱了皱眉,好歹松开了和五条悟小学生打架一样彼此拧住的手。
正要开口解释,男人突然危险地眯了眯眼。
黑发少年躲在监护人身后,还不老实。他快速弯腰捞起脚边的书包,把永生花的罩子扣 沙利叶冷不伶仃来了一句:“还好水原秋送的玫瑰没有摔坏,对吧?”
他疯狂想着解释的理由,缓缓张口:“我——”
紧,低着头把玫瑰往包里塞。
房间可能被夷为平地,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众人:“?”
而且那不止一朵,是七朵。但不能说,说了沙利叶更加要翻天。
久野弥生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弥生僵住了。
沙利叶冷笑一声。
武田川吉:“?”
沙利叶定睛一看,心头点起一把火。既是玫瑰花,又宝贝成这幅模样……
弥生:“……”
他毫无防备,顺口回道:“对啊。”
弥生:【……你是恶魔,不是醋精。】
沙利叶酸得一批:【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竟然不看我,反而去管一朵花?】
弥生此前一直在与他用意念沟通,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自己人下套。
武田川吉拧着眉,问道:“弥生,你认识这些人?”
沙利叶不依不饶:【那你这话就是承认了跟他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吧!】
现场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片令人心死的安静。
弥生:“……”
他在识海中大声道:【沙利叶,你竟然卖我!】 微不可查地破风声袭来。
五条悟和沙利叶几乎侧身。
沙利叶闪电般抬手,虚虚一握。再松开手掌时,一枚子弹正躺在他的掌心。
五条悟则是伸手搭住七海建人的肩膀,表情看上去很是苦恼。
七海建人没有动,回头看见两颗子弹飞旋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着,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武田川吉有些震撼,徒手抓子弹,还有让子弹无法靠近的能力……他们是异能力者?
不对,重点是他还没来得及报警,哪来的第三方狙击手,想要这三人的性命?
五条悟和七海建人想起被单独留下的家入硝子,同时脸色一变。
下方果不其然隐约传来喧闹声,七海建人转身就跳了下去,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卧室内的众人耳朵微动,都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目光齐刷刷地移动。
上楼的那帮人速度极快。
弥生本就在房门附近,一瞬间展现出了良好的战术素养。
他拉着武田川吉后退几步,半侧身贴靠着墙壁,以免针对大门,被第三方入场的人从背后袭击。
在这短短几秒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人就在一墙之隔的走廊上,似乎人还挺多!
弥生并不紧张,咒术界的最强战力就在这里,叔叔不可能出事。
他只是很疑惑。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 保镖队长用身体护住两人,语速飞快道:“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小先生您没事就好。我掩护你们,请快点跟我撤离!这几个人很危险!”
忘记了秋哥留在他家附近的保镖!
五条悟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实则快狠准地用咒力割破了那个黑色塑料袋。
‘小先生’是什么称呼?为什么弥生会认识这些人??
一声怒吼令下。
三、四个全新的成人X趣用品散落一地,还有一盒无敌显眼的套套。
快闭嘴啊啊啊!!
根据记忆,这些一定是水原秋留下保护弥生的人。
救救救救——!
“保护小先生!!”
武田川吉:“……??”
五条悟:“……哇哦。”
一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鱼贯而入,他们手持冲锋/枪,齐齐挡在了弥生和武田川吉面前。
今晚实在太有趣了,没白跑一趟啊。
弥生:!!
真是废物啊,来这么迟,真有什么危险,弥生早就出事了。所以还得让他来才行!
沙利叶:“……啧。”
弥生:“…………”
弥生顿感不妙,但他来不及捂嘴了。 场面已经不是混乱二字可以描述了,那叫不堪入目。
沙利叶面色一僵。
武田川吉:?
保镖队长:?
弥生突然懂了沙利叶的脑回路:“……”
窒息两个字他已经说累了。
五条悟很虚伪地惊叹道:“沙利叶,你送给那位少年的礼物掉了,快点捡起来啊。”
武田川吉:?!
——你深夜强行潜入弥生的卧室,是想对他欲行不轨?!
保镖队长:!!
——卧槽原来不是普通的谋财害命,太早给BOSS打报告了,少了这段话啊!
沙利叶:“……”
好茶,跟相原一样的茶,拳头硬了。
弥生:“…………”
麻木两个字,他也说厌了。
第90章戳破
夜晚朔风萧瑟,弥生的心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凉。
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此刻只想连夜背着书包换个地球生活。
弥生一向痛恨死亡重生,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重开吧,人间不值得”的悲痛想法。
他非常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用笑掩饰殇,但——
笑不出来,是真的笑不出来。
在这万籁俱静的死亡宁静时刻,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武田川吉。
“我是东京警视厅警备部的武田警部,现在接管现场,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抱头蹲下!不想被误伤或自认为立场在我方的人,你最好用行动向我表达善意。”
怒到极点,武田川吉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强势接管了在场的指挥权,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三秒后,如果有人不服从命令,我将视为对警方的挑衅并武力制服。”
所有人懵了。
事前告知完毕,武田川吉开始倒数。
“三!”
众人目标明确,齐刷刷或隐晦或直白地朝黑发少年投去询问的视线。
武田川吉的声音更冷了。
“二!”
久野弥生头皮发麻,跟被叼住后颈皮的小猫崽子一样,不做他想,背靠着衣橱火速蹲下,乖巧得一批。
武田川吉的声音更冷了。
保镖队长率先把枪放下——很有心机地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以防万一——紧接着抱头蹲下。
他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蹲在队长身边,因为体格健硕,跟大萝卜似的。
“我是东京警视厅警备部的武田警部,现在接管现场,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抱头蹲下!不想被误伤或自认为立场在我方的人,你最好用行动向我表达善意。”阴了他一把。
沙利叶用【邪眼】限制了五条悟的行动,五条悟没见过他的术式,猝不及防之下被控了0.35秒,紧接着就被一把拽蹲下了。
五条悟:“……”
想讨好心上人也不必这么拼吧。
底牌都掀了,这招可是只能对他用一次的。
三秒倒数结束,在场的人——除了武田川吉——其他都老实蹲好了。
就连他平时视若亲子的久野弥生,都没有例外。
“……很好。”
武田川吉深吸了一口气。他动了动身体,垂下枪口,回头用复杂的表情盯着黑发少年看了几秒。
他没瞎,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因为谁才听话,他看得一清二楚。
弥生被盯得头皮发麻,脚趾扣地。
“弥生。”武田平静道。
弥生缓缓抬头,脊背冷汗直冒,面上还要强撑着不露端倪,墨瞳中的迷惘震惊恐惧都毫不作伪——当然不作伪,弥生确实是被吓到心跳加速,只不过受惊的因素非常复杂。
“是,叔叔。”弥生小声应道:“我在。”
武田川吉仔细端详少年的表情,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情绪,问道:“弥生,对面的那两个入室抢劫犯和猥亵犯,以及方才逃跑的同犯,这三人你认识么?”
抢劫犯一号·五条悟:“……”
猥亵未遂者·沙利叶:“……” 不肯认沙利叶,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武田:“嗯,继续。”
而同犯·七海建人,毫不知情被按上了抢劫犯二号的头衔,正在制服那些一拥而上试图将家入硝子和吉野顺平抓住的人。
久野弥生:“……”
弥生指了指沙利叶:“那个人叫相原晴辉,我和朋友去川崎市玩的时候,路过一个教堂,认识了相原先生。”
总之,就是忙的很。
“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可是我认识的相原先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是一位很有礼貌的绅士,不会大半夜……偷偷爬我的窗户。”
事后还要打电话摇人,叫辅助监督过来。忽悠(安抚)民众的后续工作一般都是辅助监督在做的。
五条悟同情地看着沙利叶,可他低头瞥见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看了看少年煞白的小脸,欲言又止片刻,缓缓收起了同情。
久野弥生疯狂摇头,眼神坚定地撇清关系:“我不认识他们!”
就刚刚的反应,瞒不住了。
“然后呢?”
武田川吉问道:“认不认识?”
弥生慢吞吞地说:“……是的,叔叔,我认识他。”
武田川吉问:“真的么?我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在询问你,提供假的口供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吧?” 少年疑惑地喃喃道:“……还打扮成奇怪的样子。”
五条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事已至此,他一切都懂了。
五条悟认为,事情的真相就是:久野弥生去了教会,偶遇了相原晴辉,结果被体内的恶魔看上了。
恶魔嘛,自我意识过剩,没什么自觉的人。估计早就想跑过来找久野弥生,只可惜被相原晴辉压着。
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于是直接放飞,没想到少年完全不知道沙利叶的存在。他一通骚操作,反而把少年吓到了。
武田川吉转过头,紧紧盯着沙利叶和五条悟。
“窗”边又跳进来一个少年。
“沙利叶老师,你们没事……吧。”黑发少年急哄哄地冲进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武田川吉黑黝黝的枪口。
地上左前方一堆人,右边两个,右前方一个。
屋内乌泱泱地抱头蹲着十来号人,此时纷纷抬起头,朝他行注目礼。
吉野顺平:?
五条悟朝他招招手:“这边,这边!”
虽然是示弱认输的姿势,但五条悟身上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松弛感,笑容依旧很是灿烂。
武田川吉嘴角一抽,也不好抓纪律。
毕竟他就一个人,势单力薄。
五条悟问:“你怎么上来啦?七海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吉野顺平很是紧张地环视一周,快速道:“底下突然出现了一队扛着枪的黑衣男人,不 哭了。
久野弥生险些泪流满面,要不要这么果断,怎么真就一点编谎话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由分说就要抓走我和家入小姐。七海先生已经将他们制服了,现在在联系伊地知先生。”
吉野顺平:“可是,七海先生说他们还有狙击手,担心有变故,他不敢离开家入小姐身边。于是让我来报信。”
保镖队长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瞧着弥生的脸色。
弥生:“……”
队长瞬间懂了,拿起对讲机,刚要开口,对讲机就被武田川吉一把夺走。
弥生:“…………”
五条悟:“哦,那就等伊地知来吧。”
武田:“别装了,他们都是你的人。当我看不出来?”
弥生:“……叔叔?”
这是小先生的叔叔,也就是BOSS的叔叔。
队长差点条件反射跟武田动起手来,手臂都抬起来了,却硬生生顿住了。
武田川吉淡淡道:“你来下令。”
武田川吉冷笑一声,把对讲机扔进弥生怀里。
他不能不敬的啊!
久野弥生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武田川吉平静道:“人命关天,还不快点。”
五条悟懂了,他探头朝房间另一头扬声道:“可以让你们的狙击手停手吗?唉,我懒得再跑一趟了。” 沙利叶,等着被关小黑屋吧你。
久野弥生抹了把脸,放弃挣扎。
他熟练摁响对讲机,无需小队长告知无线电频道,飞快调频。
“是我,我没事,只是一场误会。汇报伤亡情况……只有轻伤么?那就好。所有人现在撤退,不要伤害无辜市民……不必,狙击手也撤。”
在“滋滋”电流声中,久野弥生快速交代完,乖巧抬头:“叔叔,可以了。”
武田川吉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这个语气沉稳,发号施令的人,是他还在读高中的常年病弱的小侄子?
久野弥生把对讲机还给保镖:“你们也走吧。”
队长犹豫:“可是……好吧,小先生,那我们在楼下的门口守着。”
危险分子尚未离开,即便弥生让他走,队长也是不敢彻底放心撤退的。
弥生微微颔首。
保镖队长便让下属撤到了一楼,他自己则拿着枪站在卧室门外的走廊上警戒。
武田川吉看在眼里,疑虑更重。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高大的金发男人像是承受不住痛苦,半跪着以手撑地,痛吟了一声,汗珠不断顺着面颊滴落。
“老师!”顺平惊慌喊道。
武田川吉眉头紧锁,快步走上前:“他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五条悟倏地起身,将他拦下。
“不要过去!相原晴辉正在和沙利叶争夺身体。顺平,过来,小心他失手杀了你。” 五条悟:“是啊,你认识?”
犄角彻底消失后,金发男人抬起头,汗津津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虚弱的温和笑容。
双重人格?精神分裂?不是,可精神上的疾病会影响到身体构造,凭空多一个犄角也太违背常识了啊。
武田川吉突然回忆起方才陌生少年说的话——“已经联系伊地知先生了”。
武田川吉再度平静下来,身为警部,又是接触过横滨的人,他多少知道一点世界的另一面。
气质于之前截然不同。
五条悟点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会凭空大变身。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紧接着,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武田川吉满头都是问号,谁和谁“争夺身体”?
武田:??那不是发箍吗!
吉野顺平知道轻重,退得稍微远了点。
武田:“???”
“你们要联系的人是伊地知洁高吗?”
武田川吉面色复杂:“偶尔会有合作……这么说,你们是咒术界的人?那什么,咒术师?”
男人满怀歉意地说道,被顺平扶起来后,还低声说了句“谢谢”。
只见金发男人缩在月光无法照射的墙角里,痛苦挣扎了一会儿,发间的庞大犄角逐渐变小,直至于无。 武田问道:“所以这位相原先生是什么情况?”
“他是咒灵受肉,就是一种特殊的诅咒形式。”五条悟说,“咒灵会附着在他的体内,借由他的身体重生。”
金发牧师补充道:“因为我个人曾经的信仰问题,咒灵在我这里被唤作恶魔……请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压制回了封印里,只要不接触月光,他就无法突破封印。”
武田川吉:“……”
别人是吸血鬼不能晒太阳,你是狼人不能见月亮?
弥生积极道:“用伞挡着会好一点,我去拿伞!”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在门口听完全程的小队长也很震惊,见弥生跑出来,火速迎上前。
话没说一句,弥生就一个踉跄,差点软倒在地。
队长眼疾手快扶住他,惊道:“小先生——”
武田川吉听见了,快步走出来查看。
“怎么了?”
少年回头,讪笑着摆了摆手:“没看清路,差点平地摔。没事的。”
他推开队长扶着他的手臂,脚步轻快地下楼:“叔叔我去拿伞哦!”
保镖队长以“我要跟着保护您”为理由,追了上去。
武田川吉看他们的背影,家长的直觉在叫嚣着不对劲。
“武田先生!”
屋内,金发牧师刻意躲着月光,快步走出来。
武田川吉只好收回探究的视线,回过头去。 队长飞快照做。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金发牧师诚恳道歉:“真是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被沙利叶钻了空子。”
一楼。
他看出来少年并不想声张,于是压低音量,紧张地问道:“小先生,您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喊医生过来么?”
队长:“由我送上去吧?”
在此期间,队长已经让队员拿来了一把纯黑色的雨伞,询问弥生:“先生,这个可以么?”
弥生点点头。
“呼……”
弥生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逞强。他把手里剩下的巧克力和糖果随手拿了一个礼袋装起来,
队长一把托住黑发少年,将他搀扶到沙发上。
“当然,当然。事情是这样的……”
看弥生跑得这么快,嗓音也中气十足的样子,大概率是被吓着了吧。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走完,他再慢慢问也不迟。
弥生接过就是狂吃狂喝,等到把两个巧克力和一罐可乐吃下肚,他才缓过来。
“不用,低血糖而已。”他指了下客厅的餐边柜:“第三个柜子里好像有巧克力和糖果,你拿一点给我,再给我拿一罐可乐。”
**
久野弥生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挥了挥手。
武田川吉看向金发牧师,语气不是很好:“相原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又指挥队长去冰箱拿两罐可乐放进去。
“伞交给相原先生,糖果交给五条先生——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蒙着眼的男人。”
队长没有多问:“是!”
只不过,在上楼前,队长似乎从耳麦里听见了什么,立刻转身跑回沙发旁。
他转述道:“小先生,BOSS已经在安排航线了,马上就从北美起飞回国。”
队长递出一个电话:“BOSS说联系不上您,很担心。”
弥生:“……”
他知道。
秋哥已经在识海里戳他好久了,但弥生无法回应。水原秋在美国办公,“跨洋电话”也是要耗精力的,平时还无所谓,现在实在分身乏术。
刚刚的情况也不适合打电话,何况他的手机这会儿估计在床底下吧?希望它还活着。
弥生认命地接过队长手里的电话。
希望哥哥不要太生气。
队长上楼后,按照弥生的吩咐行事。
黑伞还好说,这礼袋……
五条悟很是诧异,意有所指地问:“给我的?确认没有送错人?”
保镖队长笃定道:“就是给你的。小先生说了,白头发、蒙着眼的那位。”
好吧,现场的确只有他符合特征。
五条悟好奇地撑开袋子一看,顿时挑了挑眉。
一堆高糖分的巧克力和糖果,还有含糖饮料。
他怎么知道自己缺糖了? 弥生只好承诺“自己”会与“自己”保持距离——即让相原晴辉在物理距离上远离久野弥生,以此保证弥生的安全。
五条悟也是人。刚结束了咒灵祓除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连用瞬移赶回来,再加上无下限和六眼的维持都需要精力。
他急需补充能量,糖果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久野弥生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呢?
第91章夜色
尽管金发牧师尽力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武田川吉还是对那堆不堪入目的东西耿耿于怀,眼神不悦。
弥生只好承诺“自己”会与“自己”保持距离——即让相原晴辉在物理距离上远离久野弥生,以此保证弥生的安全。
他用了点咒力,当着武田的面,把那些东西都给销毁了,又表示自己第二天会让吉野顺平把损坏墙面的赔偿带来,并且会安排人过来修墙。
“关于墙面,就不必劳烦您了。”保镖队长突然开口插入话题,对武田川吉说:“武田先生,一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善后的。”
武田川吉迟疑几秒,颔首道:“那就麻烦了。”
两方人马都是来路不明,但比起牧师先生的一面之词,武田川吉显然更信任全程都听话且展现出极大善意的保镖小队。
保镖队长顿时狂喜。
替BOSS在老丈人家里博得了基础认可和好感度,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指日可待啊!
队长志得意满地睥了金发牧师一眼,隐晦透露出了“等着吧BOSS事后一定会去收拾你的”“再不滚就让你好看”等言外之意。
无辜被瞪的弥生:“……”
一切都是沙利叶的错。
久野弥生转头就把沙利叶打了一顿,捶得沙利叶爬都爬 替BOSS在老丈人家里博得了基础认可和好感度,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指日可待啊!
队长志得意满地睥了金发牧师一眼,隐晦透露出了“等着吧BOSS事后一定会去收拾你的”“再不滚就让你好看”等言外之意。
无辜被瞪的弥生:“……”
一切都是沙利叶的错。
久野弥生转头就把沙利叶打了一顿,捶得沙利叶爬都爬不起来,他才出了口恶气。
只见武田川吉又对金发牧师说:“我原本是要把你拷进警视厅里的。”
弥生:“……”
无、无所谓!反正在被放出来之前,坐大牢的人一定会是沙利叶。
武田:“但是五条先生将你保了下来,我猜普通牢房也关不住你。咒术界的事,我不了解,但麻烦你今后离弥生远一点。”
“我不是想限制他的交友,而是你身上的危险因素实在太过……总之,类似今晚的事件,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请体谅我作为家长担忧的心。”
弥生差点泪目,就差当场赌咒发誓了。 此间事了,连辅助监督都不必来了。原本叫他过来是考虑到保密收尾善后之类的事——毕竟炸了人家的半面墙。
但牧师主动沟通好了赔偿事宜,剩下的就没什么好掰扯的了。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把喝了一半的可乐仰头一饮而尽,伸手抓住金发牧师的肩膀。
“什么密室?”
“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请您放心,我会和弥生保持距离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弥生:“…………”
“我直接带你过去,速度更快。不用撑伞了,伞面会被撕裂的。”
总之,先为相原先生点一根蜡吧。
突然沉默。
五条悟笑道:“确实有,你对高专似乎很了解啊。”
“行。”
“……我自有我的渠道。”弥生催促:“再不走,我就压不住他了。”
弥生对还在喝可乐的五条悟说:“快把我带回高专,把我关进密室,免得沙利叶又乱跑。”
“就是你们用来镇压咒灵、关押诅咒师的牢房,别说没有,我是不会信的。”
五条悟对其余人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五条悟带着金发牧师消失在了原地。
武田:“希望你说到做到,相原晴辉先生。”
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我们先走一步啦。再见——” 武田:“……”
原来拥有瞬移的能力啊。
“等、等一下!”吉野顺平惊慌道:“那我呢?带我一起啊。”
“……唉。”
七海建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你跟着我,我送你和家入小姐去高专。”
众人一起下楼。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回荡着。
武田川吉走在最前头,隐约听见了久野弥生的声音,好像在跟谁打电话。
他听见弥生似乎在喊一个人“哥哥”,嗓音还挺软挺甜。
武田很熟悉这种语气,每当弥生想要什么或者犯了错误想要萌混过关时,就会开始撒娇。
不是,他人还在楼上呢。
这是在跟谁撒娇?
武田川吉已然有了猜测,倏地加快了脚步。
**
久野弥生一边在楼上和叔叔说着话,一边接通了和水原秋的电话。
他一心二用惯了,哪怕此时不在最佳状态,也不会有分神后接不上话、动作间卡顿、说话支支吾吾的情况。
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水原秋焦急地问道:“受伤了么?”
“没有没有,”弥生连忙安抚:“秋哥,我没受伤。”
“没受伤?那你为什么无法连接上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那时候的惊险,弥生格外庆幸地说道:“还好我及时扑过去,把你送我的花抢救下来了。”
“不是组织,是沙利叶。”
“……事情就是这样。他突然冲进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花可以再送,你应该优先保护自己。”水原秋沉声道。
水原秋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
“最重要的是他还带了五条悟。”(小声)
弥生挑挑拣拣好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能说又不会泄露马甲的关键信息告诉了水原秋。
“……嗯……这个,这个话来话长,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嘛。”
“他们争执起来,一不小心把卧室靠窗的那半面墙给炸掉了。”
“可是,那是你送我的花。我不舍得它摔坏啊。”
弥生顿感不妙,连忙甜言蜜语地一通安抚: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不是组织报复也不是入室盗窃?”
“哥哥——我今晚已经很倒霉了,你不许再训我了。”
“……”
其实是不方便,这种话题隔墙还怕有耳呢,现在四五个耳聪目明的保镖就在门口,当然不好说真相。
弥生一听就知道就保镖报错了,保镖不了解真相,也不认识相原晴辉,汇报上去的时候消息多少会有误差。
水原秋淡淡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训你。”
弥生飞快道:“对,这一切都是沙利叶的错。”
“至于沙利叶——”男人冷冰冰,包含杀意地问道:“你送走他了么?”
弥生含糊地“嗯”了一声:“五条先生应该会把他带走看管起来吧。”
意思就是已经送去高专里蹲大牢了。
“便宜他了。”水原秋冷冷道。
“呼……哈。”
弥生打了个呵欠,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回头会好好修理他的。”
水原秋沉默了一会儿,刻意压低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温柔。
“困了?”
“有点。”
“你消耗太大,早点休息。我已经安排好了飞机,明早就能到。”
“其实我睡一觉就恢复了。”
“我不放心。”水原秋打断弥生,低声道:“我想亲眼看一看你,可以么?”
弥生感觉脸缓缓热了起来,他搓了搓脸颊,因为埋在掌心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好、好叭。不耽误你的事儿就好。”
“不会,你的事才是第一位的。”
“那哥哥也早点休息……唔,在飞机上就不要处理工作了,睡个好觉。”
“好。现在头还疼么?晕不晕?”
“已经好很多了,刚刚吃了巧克力和糖果。对了,我房间被炸掉了,哥哥记得让人来修。” 那不是基本都被听完了吗!
他抖着声音问:“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们可以一起去。”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楼上怎么迟迟没人下来。他不是都用相原晴辉的身份谈妥了么?
弥生一一都应了下来,两人互道晚安,这才挂断电话。
还没完全站直,因为姿势和角度的变化,隐藏在楼梯阴影里的众人身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弥生眼前。
弥生:“??!”
水原秋沉吟一会儿:“今晚去别墅睡吧,让人送你过去。”
精神力一下消耗过大,本体扛不住,是会发热的。
都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众人:“……”
“还是算了,家里还有一个客房,我睡那张床就好。”
弥生扶着沙发的手臂开始颤抖:“……”
武田:“在你喊那人‘哥’的时候。”
弥生:“…………”
弥生不敢猛地起身,生怕低血糖眼前一黑直接扑街,于是撑着沙发的扶手,缓缓起身。
水原秋也不勉强,只再三叮嘱他今夜要格外注意体温。
弥生连忙:“不行的!”他偏头,压低声音:“叔叔还在呢!我总不能跟上次一样偷溜出去吧?明早一定会被发现的。”
最前方的武田川吉,冷笑了一声。 弥生真实地眼前一黑,跌坐在沙发上。
保镖队长大惊失色,从楼梯口冲过去:“小先生你还好吗?我现在就喊医生——”
弥生揪住他的衣领,悲愤道:“你为什么不出声提醒我?”
队长顿时低眉顺眼,心虚地支支吾吾起来。
七海建人咳了一声:“抱歉,不是有意的。”
吉野顺平红着脸,低着头:“我发誓什么都没听见。”
家入硝子干脆道:“打扰了,我们就先走了。”
武田川吉客气地送走他们,回头见弥生揪着小队长不放,大步走过去,拍开弥生抓着人家领子的手。
“是我不让他们出声的。”
他淡淡道:“只有谁再走出半步,就会被你察觉到吧?不把全程听完,我怎么知道你还瞒着我做了这么多好事。”
“嗯?好大的胆子啊,半夜偷跑出门谈恋爱,还敢夜不归宿。”
武田川吉此时的面色平静得可怕。
久野弥生欲哭无泪。
什么叫自爆,这就是。
武田看了一眼屋外,说:“门口守着这么多人做什么?让他们都回去。”
队长小心地用眼神征求弥生的意见。
弥生疯狂使眼色,手藏在身侧,做着驱逐的手势。
队长会意,火速带着下属们撤走了。他们在附近有自己的驻扎点——公寓、商铺等等不起眼的普通住所——因此才能这么快发现危险并及时赶到。 武田:“……?”
武田:“事已至此,你再瞒我就不礼貌了。”
弥生:“你不怪我隐瞒你么?”
武田川吉的拳头握得死紧:“你们有没有做越界的事?”
武田川吉静静地看了弥生一会儿,放过了他。
弥生像猝不及防被狂揉的小猫,当场懵了:“叔叔?”
弥生仰着脸,内心无比忐忑:“叔叔,对不起……”
“其实还好吧,没有很生气。”武田川吉坦诚道:“毕竟你妈当年也是这样的,我经历过一次了,现在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无语。”
弥生:“真的没有啊!”
弥生顿时很是感动:“叔叔——”
等屋子里的外人全都撤离,只剩下叔侄二人时,本就安静的室内变得越发落针可闻。
弥生疯狂摇头:“没有啊,我没有谈恋爱。”
久野弥生大惊失色:“什么?没有!叔叔你想太多了,我和秋哥是纯洁的兄弟情。”
“但是你怎么能夜不归宿?你虽然十九了,但还在读高二。”
“有其母必有其子。”武田说,“在你情人节破天荒下厨做那什么巧克力的时候,我就多少有预感了。”
武田川吉笑道:“紧张什么啊?我又不会责骂你。”
武田川吉紧握的拳头一下松开了,脸色怪异:“你不是在谈恋爱么?”
“一身灰尘,去换个衣服,今晚跟我睡。”他满脸嫌弃:“客房多久没用过了,再收拾
武田川吉垂眸看了他许久,缓缓伸出手,狠狠地揉乱了少年的发。起来还不如两人将就一晚。”
弥生不敢有意见,乖巧应了一声:“我重新洗个澡……”
武田:“洗什么洗?脸白成这样还洗澡,想晕倒在浴室?”
“哦哦。”
弥生不敢反抗,换了身睡衣,很乖巧地躺进了新被窝里。
他和武田一人一床被子,床铺够大,两人睡也不会觉得挤。
卧室内很安静,只有叔叔沉稳而低的呼吸声。
就在弥生以为叔叔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叔叔问道:“真的没有在谈恋爱?我还是觉得你小子陷入爱河了。”
“叔叔……这话又从何说起啊。”弥生很是无奈。
“你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你照过镜子么?有空去照照镜子,你就知道了。”
弥生不信:“太夸张了吧。”
他在安静的夜色中陷入纷繁杂乱的思绪中。
镜子。
弥生做过最多的动作,就是照镜子。
因为只有在镜子里,他才会有在现实里也能见到他们的错觉。
不是精神世界里灰蒙蒙的天空,而是真实的现实世界。镜子能够映出自己身后的背景,看上去,就像他就真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弥生确实很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因为他把注意力和所有想象力,都集中用来唤出他们的幻影。
“坦诚说出自己的心意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或许是这种夜聊的环境最适合让人敞开心扉,又或许是盖得严严实实的被褥给弥生提供了安全感。
弥生想了想,不确定道:“也许是我单方面对他兄弟情变质了。”
武田极具威胁地:“嗯?”
“你还说是兄弟情。”
“兄弟情也是可以变质的。”弥生红着脸,小声说道。
弥生:“……行叭。”
又或许是叔叔的态度以及仿佛好友之间的对话,让弥生有了坦诚的勇气。
他说着这些,有些害羞,把下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我不知道。”弥生说,“我们认识很久了,秋哥一直都对我这么好,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变过。我、我又没谈过恋爱。”
弥生嘟囔:“找你还不如找阵平哥和研二哥。”
武田川吉用调侃的语气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武田川吉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还敢在我面前嘴硬。”他追问道:“那你们现在什么进度啊?”
弥生勉为其难地说:“反正我觉得他是把我当做弟弟一样爱护的,是家人、是兄弟,但不是爱情。”
弥生鼓起勇气审视自己的感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对叔叔回答道:“……好吧,是有点好感。”
“啊?他不喜欢你?”
武田:“我谈过。你说说,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你就一直埋在心里,从来不问?”
“不能问。”弥生闷闷地说,“问了连兄弟和家人都没得做,那怎么办!”
“……何况我以前都没有这个想法的。”
弥生越发小声:“是秋哥最近越来越奇怪,我才察觉到的。”
武田川吉直接戳破:“你摆明了就是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意,但胆子小,宁可缩着也不愿更进一步。”
“恃宠而娇。”武田总结道:“你就作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弥生弱弱反驳:“夫妻之间还有离婚的呢,亲情才是最牢固的。”
武田迷茫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记得姐姐和姐夫感情很好啊,你身边也很少有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关系破裂的情侣吧?”
“爱又不是必须在亲情、友情、爱情中三选一,这玩意很复杂的好不好。”
弥生当然知道。
他见过太多人心,被背刺过,也遇见过值得托付背后的朋友、家人。
他只是……太喜欢水原秋了。
所以不得不以百分之二百的慎重态度来对待这份情感,以至于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他敢上刀山下火海,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再说吧,我还要好多事情没处理呢。”
弥生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武田川吉,嘀咕道:“你都没见过他,你干嘛帮他说话。”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还有……”武田隔着被子戳了戳弥生的背:“他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啊?今天这阵仗,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我可没看出来叔叔有被吓到。” 原来真相是侄子谈了个Mafia大佬,大佬为爱金盆洗手,努力配合警方只为洗白上岸,方便谈恋爱……
弥生:“……”
弥生被戳得背疼,被迫转回来。“他的身份……”
果然逃不过这句话!
武田川吉长叹一声:“我武田家世代为警,你不当警察就算了,怎么还跟Mafia谈恋爱!”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叔叔喊醒,只觉浑身发烫,每一个关节都因高热的体温而酥软,四肢
弥生:“……这就是你给我定门禁时间的原因?”
“你为什么会牵扯进……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武田川吉当场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这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第92章见面
水原秋的担忧是正确的,快天亮的时候,久野弥生的体温逐渐升高。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叔叔喊醒,只觉浑身发烫,每一个关节都因高热的体温而酥软,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
“叔叔,”弥生含糊地问道,“我又发烧了吗?”
武田川吉把体温枪对准弥生的额头。
“三十八度五,你吃药没用,我送你去诊所。”武田川吉随便套了身衣服,就要弯腰把弥生抱起来。
弥生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半闭着眼睛被裹上厚厚的大衣,他挣扎了一下:“热……”
“外面风大,你忍忍。”
武田川吉哄了哄,匆匆忙忙地抱着人下楼。
刚拉开大门,往门口旁边停着的车走了两步,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黑衣男人。
武田川吉警惕地后退两步,手下意识护着弥生的背。
“是我,武田先生!”黑衣男连忙说道:“我是BOSS留给小先生的人,您前半夜见过我的。”
武田川吉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正是先前撤走的保镖小队中的一员。
“……你们不是撤走了吗?”
“我们本来就是住在附近的,今晚出了意外,更要提高警惕。”
黑衣男解释道:“而且BOSS猜到小先生夜半受惊会生病,担心送医院奔波会让小先生难受……小先生发高烧了么?”
“是我,武田先生!”黑衣男连忙说道:“我是BOSS留给小先生的人,您前半夜见过我的。”
武田川吉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正是先前撤走的保镖小队中的一员。
“……你们不是撤走了吗?”
“我们本来就是住在附近的,今晚出了意外,更要提高警惕。”
黑衣男解释道:“而且BOSS猜到小先生夜半受惊会生病,担心送医院奔波会让小先生难受……小先生发高烧了么?”
武田川吉默了默:“对,三十八度五,你们的医生也在附近?”
黑衣男一惊:“是,我现在就让家庭医生过来。”
他对着耳麦一通耳语,隔壁的宅院没多久就灯光通明,大门砰地打开,几个人冲了过来。
武田:“……” 这两个男仆像是双胞胎一样,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围裙上的数字,武田川吉要仔细分析才能辨认出来他们谁是谁。
久野弥生的状态逐渐稳定,渐渐又睡熟了。
武田川吉看了看天色,犹豫着要不要今天请个假。但无论请不请假,他在忙乱间随便套的衣服很不舒适,他得回去换一身。
这家邻居什么时候换人了?他们就光明正大地住在他家隔壁??
武田川吉瞥了那辆车几眼,并未多想,脚步匆匆地进屋上楼。
武田川吉并不知道,他们的种族就是小矮人。
而且这两人疑似患了侏儒症,身材格外矮小……就像现实中的小矮人一样。
武田川吉坐在床边陪床,中途来了两拨人劝他去休息,都被他礼貌拒绝了。
他们一个叫“小四”,另一个叫“小七”,是用数字来命名的。
他把少年安置在“邻居”家里,看着医生有条不紊地看诊、开药、打针,为了减少不适,点滴打得很慢。
“好吧。”
武田川吉想了想,同意了。
黑衣男也跟着说:“明早施工队就要过来修房子,噪音会影响到小先生休息的。”
医生跑过来,劝道:“武田先生,我们那边设备齐全,让小先生住到我这边吧。”
两个围裙上标着数字4和数字7的男仆在来回忙活,要么帮忙擦汗,要么给武田川吉端上茶水点心。
四十分钟后,等他从家里赶回“邻居家”的时候,门口多停了一辆纯黑色的轿车。
武田川吉拜托了标着数字4的小矮人,请他帮忙照看弥生,自己回家沐浴更衣。 他无声推开卧室的房门,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男人俯身撩开少年额前被汗打湿的发,一只手轻轻握着输液管,用体温捂热冷冰冰的药水。
他的衬衣带着褶皱,风尘仆仆,是急急忙忙赶回来后连体面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便第一时间过来查看弥生的病情。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侧着脸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手掌,在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太小声了,听不清。
水原秋没动,掌心贴着少年的面颊,轻声哄他。直到弥生睡得更熟,他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掌,另一只手依旧握着输液管。
他没有起身,回头看向卧室门。
武田川吉已经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许久。
眼下其实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见家长的时刻,但水原秋不见任何局促紧张,面色自然地朝武田川吉颔首致意。
落落大方,态度理所当然而又娴熟,好像他们并不是初次见面,而是认识已久的老友。
但哪个老友会泡自己朋友的儿子!
武田川吉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水原秋从椅子上起身,临走前还帮少年掖了掖被角。
卧室门再度被无声合拢,弥生睡得昏天黑地,压根不知道武田川吉和水原秋已经碰上面了。
走廊处。
武田川吉微不可查地上下打量着水原秋,明知故问道:“你就是水原秋?” 对着那一张俊冷的帅脸,还能说出“也就那样”的评价,属实是老丈人看儿婿,越来越不顺眼。
男人微微点头,态度和缓恭敬:“初次见面,武田先生,您好。”
至于为什么是儿婿——没看到人之前,武田川吉还会抱有一丝幻想,看到人之后,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了。
酒厂的人听到都要哭死。快要篡位成功的人,还用得着如此谦虚吗!
事实上,能大摇大摆带着枪械在东京招摇过市,已经很让武田川吉匪夷所思了。
“我听弥生说,你现在在……里工作?”
武田川吉沉吟片刻,对水原秋说:“你们这行很危险,而且,我们一家都是警察。”
几乎可以横着走了,这还有“部分”实权?
但武田川吉不知道,弥生昨夜只说了个大概,担心他知道太多不好,就没有细说组织里的事情。
酒厂的名字【乌鸦】被武田川吉含糊带过,虽然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懂。
还挺有礼貌。
武田川吉觉得这阵仗不像是小高层能搞出来的事,但考虑到【乌鸦】是大名鼎鼎的跨国组织,体量大,水原秋握着的实权分量挺重,也不是不可能惊动公安厅。
用“高层之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对手里捏着组织生命线的事避而不谈。组织里不是忠于他的人就是已经被他收买的人,除了墙头草,剩下就是正在被收买的人。
水原秋眉头都不带动一下,沉稳地答道:“对,前不久刚升职,现在是高层中的一员,握有部分实权。”
武田川吉暗暗心想:长得也还可以,五官端正,对弥生也还算细心,勉勉强强吧。 水原秋平静道:“公安厅和美国FBI都已经知晓我和弥生之间的事,他们并不阻止,也无法阻止我们的意愿。”
武田川吉:“……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像个普通高层的样子。”
男人沉默着,没有接话。
武田川吉:“我也不追问你的详细身份了,只问一句,弥生知道全部么?”
“他知道。”
水原秋淡淡道:“事实上,他才是实际掌权者。”
武田:“?”
水原秋:“我在国外开有一家‘KNY’安保公司,正是以弥生的姓名来命名的。公司小有名气,赚来的钱还算可观,股权转让书早已备好,只等弥生点头签字。”
武田沉默许久:“你说前不久多次执行安保护卫任务,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那家公司?”
水原秋微微颔首。
武田:“…………”
他无比确信水原秋方才说的“小高层”一定是谦辞。那家公司说日入斗金都是在客气吧?
武田忍不住道:“你是个Mafia,为什么会去开和官方合作的安保公司?”
难道想黑白通吃,为了更多的钱权?还是为了……
尚未想明白,就听见面前男人面不改色地说:“是为了弥生。”
武田:?
水原秋:“弥生体弱,要有好环境和最优质的物资精细养着,我需要钱。”
武田:??
水原秋:“您待弥生如亲子,不会乐意见到弥生与没有朝夕的Mafia交往,我需要属于 这才几句话,水原秋就明明白白地向他展示了财力和武力,还在字里行间表达自己对弥生的情深意重,保护欲和爱意就差刻在脸上了。
水原秋淡淡道:“三年内,组织一定会改名换姓,并且得到官方承认。”
等会,你也是什么?!
他顿了顿,面色如常地说:“……我也是。”
武田逐渐感到窒息,他顶着满头问号,带着最不可思议的猜想,缓缓问道:“组织改名换姓,换谁的姓?”
有自己的势力,以保弥生平安。”
笑死,谁信啊。
反正武田川吉是不信的。
武田川吉抬手止住水原秋接下来的话,他真怕水原秋的下一句话会是“请您将弥生放心地交给我吧”。
武田:???
“武田家世代为警,与警视厅、公安厅之间关系密切,我必须与官方合作,才能消除阻力,不让弥生夹在中间感到为难。”
怕水原秋只把他当弟弟一样呵护?
武田:“…………??”
昨晚弥生跟他说什么来着。
水原秋看着他:“组织会姓久野。”
还以为要嫁儿子,原来是娶上门儿婿么?!
武田川吉在走廊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武田川吉思来想去,最后又走到水原秋面前,直白地问道:“你喜欢弥生么?”
男人微顿,颔首:“是,我爱他。”
武田:“。”
意料之中的答复,但是有点无法接受。
水原秋看了看腕表,说:“叔叔,您上班的时间要到了,请将弥生放心地交给我。”
武田川吉:“……”
这就叫起了‘叔叔’吗!他还没点头啊!!
而且,怎么还是被他说出了那句话!
武田川吉不爽地瞪了男人几眼,最后推开卧室确认了一下弥生的情况,又与水原秋交换了电话号码后,才大步离开。
这是默许水原秋留下照顾弥生的意思。
不管水原秋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照顾弥生时流露出的情意是真切的。
而且……
武田川吉要亲自去一趟公安,打探水原秋的真实消息。道听途说都是假的,他要亲自去求得真相。
**
太阳自东方海平面而起,向上高升,悬于天际。
东京,咒术高专的后山。
四围贴满封印和限制符咒的密室里,相原晴辉坐在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头疼欲裂,不住伸手揉着太阳穴。 “面包不合你口味么?怎么一副想撞墙自尽的表情。”
相原晴辉:“……”
大家都用的一个身体,自然能看见对方干了什么好事。
他脑子一片眩晕,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弥生大人做出这样不敬的事,还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更何况沙利叶连掩饰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全部记忆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摊开,任由相原晴辉查看。
甚至在弥生主动进了牢房后,沙利叶仍不老实,屡屡想要闯出去,五条悟不得不亲自上场,还加固了双重禁制,才让沙利叶力竭陷入沉睡。
第93章执念
“面包不合你口味么?怎么一副想撞墙自尽的表情。”
五条悟也搬了个椅子过来,反坐在椅子上,趴着看相原晴辉吃早餐——早餐是吉野顺平提前备好,拜托五条悟带进来的。
说到这里,五条悟就不得不感慨。
“你那个学生还挺能干。昨晚还一脸懵呢,今天早上已经让惠君带着他摸清了食堂和教学楼的位置。还能在教师宿舍门口蹲到我,愣是说动我帮你带早餐……”
相原晴辉郁郁寡欢,淡淡应了声:“顺平的潜力本来就不弱。”
只是他太看轻自己,只要走出了校园霸凌的阴影,再加上有意引导,顺平早晚会成长为成熟稳重的大人。
五条悟看着他:“你现在倒是比昨晚更像一个老师。”
一提起昨晚,金发牧师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
五条悟意念一转,立刻懂了相原晴辉在痛苦什么。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光明正大地暗示道:“沙利叶可是做了许多不得了的事,牧师先生,你还有印象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相原晴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饱含杀气的微笑:“多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五条先生。”
“所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么。”
“沙利叶的来源、你和盘星教的关系。以及——”五条 一提起昨晚,金发牧师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
五条悟意念一转,立刻懂了相原晴辉在痛苦什么。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光明正大地暗示道:“沙利叶可是做了许多不得了的事,牧师先生,你还有印象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相原晴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饱含杀气的微笑:“多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五条先生。”
“所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么。”
“沙利叶的来源、你和盘星教的关系。以及——”五条悟拖长了嗓音,语气轻快:“那位名叫久野弥生的少年,又是什么人。”
相原晴辉冷冷道:“离他远点,他只是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五条悟啧啧几声:“还以为只有沙利叶对他有执念,原来你也是。该不会沙利叶疯到半 金发牧师突然沉默。
“我?穷凶极恶?”
金发牧师的眉宇间满是冷凝,自言自语道:“咒术界还是这么烂,一点都没变。”
相原晴辉面无表情道:“闭嘴吧你。”
五条悟耸耸肩:“烂橘子们才不会管那么多。你要是个普通咒术师,反而还少了很多事。”
五条悟:“……?”
“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进了高专,你就别想逃掉啦。”
夜翻墙爬窗,是因为你的影响吧。”
可他嘴上却又是为相原晴辉好的话术。
看起来跟烂橘子有仇啊。
相原晴辉听完,面上隐约露出嘲弄的神色。
五条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震撼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还真的是啊??”
“你可真不友好。”五条悟唉唉叹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看起来从容极了,好像无论相原晴辉说与不说,都无法对他有所撼动。
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憎恨和厌恶,被五条悟清清楚楚地瞧进眼底。
可相原晴辉本身实力就不差,强强联合——管他是不是有异心,反正高层知道后必定寝食难安,如果不能收服相原晴辉,那必然会想要诛杀他。
“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臣服于总监会,当他们的狗;要么被判定为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下追杀令,迟早是死路一条。”
五条悟说:“特级假想咒灵,传说中拥有双重身份、掌管灵魂生死轮回的天使,沙利叶,如今化为实体,受肉在一位牧师身上。” 五条悟精神一振,好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也跟高层有仇来着。
五条悟的语气越发哥俩好,语重心长道:“所以嘛,有事别瞒着。要学会审时度势,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肉,不老实的话走不出这间牢房哦。”
金发男人沉默一秒。
五条悟:“你表情似乎有点奇怪。”
相原:“你竟然会说成语,还会用俗语。”
“…………”
五条悟有一瞬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微笑道:“我是正经的教师,每年都荣登‘最受学生喜爱的麻辣教师’的榜首。”
票一定是你威胁他们,他们才投给你的。
相原晴辉心想。
他没有再和五条悟打嘴炮,而是将他提前设定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五条悟听着听着,时不时点个头,问几个问题。
他的神色慢慢出现变化,看相原晴辉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
相原晴辉带着吉野顺平从隐秘的小道走出高专。
五条悟声称这次的事非常严重,他要跟校长开会,于是拜托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代表他去送一送高专的客人。
虎杖悠仁对外宣布已经死了,所以不能出来送行告别,实际上,他正躺在停尸间里的手术台上呼呼大睡。心脏十分强大,停尸房都能说睡就睡。
伏黑惠停下脚步,抬手撩开遮挡在面前的树枝,露出一条林荫小道。 “我昨天听正道说,一年级的任务带回来一个大麻烦!”
“多谢,伏黑君。”相原晴辉微微颔首。
钉崎野蔷薇大大方方地说:“行啊,反正我还没去过川崎市呢,就当旅游了。”
“好像不太好,似乎有一个一年级生伤重过世了。”
吉野顺平松了口气,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吉野顺平紧紧跟在老师身边,鼓起勇气对两个同龄人邀请道:“下次、下次你们可以来川崎市找我玩,我家就在……也麻烦替我向虎杖同学转述一声。”
“从这里可以直接下山,走到大路后会有通往市中心的公车经过,一般十五到二十分钟就有一班车。”
尤其是虎杖悠仁,跟个小太阳一样,两人的兴趣爱好都十分相近,吉野顺平还跟他约好了将来有空一起去看电影。
吉野顺平连忙打住,背好书包:“嗯嗯,老师,我们回家吧。再见啦,伏黑同学,钉崎同学。”
“大芥?”(没事吧)
师徒俩沿着小道走了十几米,前方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伏黑惠也点点头:“我会告诉虎杖的。”
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同龄人去他家做客,虽然大家只相处了一天,但是大家莫名就是合得来。
“拜拜——”
“啊?他们才刚入校吧,怎么会这样。”
相原晴辉等他们告别完,才说道:“顺平,该走了。” “听说是窗判断错误,让一年级生对上了特级咒灵。”
“这也太不应该了吧,窗也太失职了。”
“鲑鱼鲑鱼。”(就是就是)
“……”
是高专的二年级生,他们也出完任务回来了。
相原晴辉不为所动,带着吉野顺平继续往前走,两人绕过树丛,正好和迎面而来的二年级学生们撞了个正着。
学生们下意识止步。
最左边是扎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的高个女生,中间是一个银色短发的男孩子,校服的外套拉到了最顶上,用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
然而最让吉野顺平为之侧目的是,银发男生的右边站着一只熊猫!
几人面面相觑,胖达友好地挥了挥手:“你好啊。”
这还是个会说话的熊猫!
吉野顺平目瞪口呆:“??熊猫会说话了!”
相原晴辉拍了他一下:“不要失礼,他们是二年级的学生。”
“哦、哦哦——”吉野顺平勉强收起震惊,回应道:“前辈,你们好。”
一双眼还牢牢锁死在熊猫上。
哎呀,失态也没什么的,毕竟没人会不爱熊猫。
胖达一时有些得意。
“海带。”狗卷棘友好回应道。
吉野顺平茫然:“海带?” 禅院真希皱着眉头,问:“你们是谁?”
等待胖达潜入的校长办公室内,坐了三个人。
真希:“那个笨蛋还会有客人?这你也信。”
禅院真希一脸懵:“这谁啊?高专不是不让闲杂人进出么。”
金发牧师不再停留,迈步与他们擦肩而过。
吉野顺平匆匆对他们偏头笑一下,快步追上去。
狗卷棘突然兴奋:“腌鱼子!”(好耶)
狗卷棘:“鲑鱼。”(对)
胖达和真希对视一眼,真希耸了耸肩:“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两人一愣,胖达问:“棘,你觉得那个男人很危险?”
真希:“…………”
胖达连忙翻译:“就是‘你好’的意思,棘在回应你的问候。”
胖达顿时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也是……你们等我潜入校长办公室,让我刺探刺探情报!”
同期也是一群笨蛋,没救了。
五条悟,七海建人,以及高专校长夜蛾正道。
两人走路的速度极快,树荫茂密,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久野路人
狗卷棘收回目光,郑重道:“腌高菜!”(危险)
**
胖达:“他们说是悟的客人诶。”
“五条先生的客人,现在就要离开了。诸位,再会。” “他真是这么说的?”夜蛾正道问。
五条悟上下抛着一个毛毡玩偶:“是啊,我反复问了多次,大概率是真的吧。”
校长室顿时一阵寂静,夜蛾正道有些头痛。
按照五条悟带来的相原晴辉的“口供”,沙利叶并非是像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那样纯粹的咒灵受肉。
沙利叶因相原晴辉的负面情绪而生,相原晴辉每日苦苦压抑着恶念,这恶念一日比一日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某一个月圆之夜,就在突然之间,沙利叶突然在他体内苏醒了。
非常玄幻,哪怕是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见惯了各种奇葩咒灵,都觉得这个诞生方式很不可思议。
至于为什么会是沙利叶的恶魔形象,大概与相原晴辉曾经的宗教信仰有关。
他是个牧师,天天都在传道,饱读经书,在脑海中构思幻想种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将恶魔代入负面形象里。
相原晴辉为了不让沙利叶出来祸害人,用已经失传的上古咒术将其封印。作为代价,哪怕在月圆之夜之外的日子,他也不能接触过多月光,否则会唤醒沉睡的沙利叶。
就像狼人躲避月光一样,相原晴辉也是一样的做法。
夜蛾正道听着觉得心中有些沉重。
怎样的人才会负面情绪大到足够诞生一个特级假想咒灵?相原晴辉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万一他站在高专的对立面,恐怕是一场难打的仗。
七海建人沉声问道:“咒灵的诞生都是有源头的,他心中的恶念因什么而生?” 五条悟深沉道:“七海,你也是昨晚的当事人,你猜猜看。”
五条悟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兴高采烈地说:“恭喜你,猜中啦!”
“宾果~”
夜蛾正道:“悟,说话啊。”
五条悟:“…………”
不会吧?
夜蛾正道只知大概,没见过现场有多震撼,因此很不懂他们此时的沉默。
夜蛾:“久野——那谁?昨晚被无辜骚扰,炸了一面墙的少年?”
夜蛾正道:“悟,你把嘴闭上。”
“有话直说。”他没好气地说。
夜蛾正道茫茫然:“什么什么?悟,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恶念是那位少年,他不是
五条悟的表情立刻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五条悟:“大胆点,搞事的念头大胆点。”
七海建人:“……”
还真的是因为爱情啊??
七海建人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问:“该不会是因为久野弥生吧?”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我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为真。”
七海建人眉头紧锁,在脑海里一帧帧复盘沙利叶的言行举止。
紧接着,他也面色复杂地不说话了。无辜的吗?”
五条悟:“因为相原晴辉喜欢久野弥生吧。”
夜蛾正道:“啊?”
五条悟恨铁不成钢:“爱而不得,这是爱而不得啊!”
夜蛾正道的声音陡然拔高:“啊??!!”
五条悟:“相原晴辉对久野弥生爱而不得,所以产生了扭曲的恶念,创造了执念为久野弥生的特级咒灵沙利叶!夜蛾校长,这你还不懂?”
夜蛾正道:“……懂了。”
七海建人谨慎道:“事关重大,五条先生,请问你有依据么?”
“当然有。”
五条悟说:“那是相原晴辉自己亲口说的。”
七海建人:“他说了什么?”
五条悟慢悠悠地说:“他说——”
“他想当久野弥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