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特务（五）
双胞胎写完了作业以后, 祁允上前扯了扯小云老师的衣袖，让她来检查作业。
桑云窈现在带小团子上班有一个最大的便利就是，她可以直接利用上班时间把五个小孩儿的作业给批改了, 搭档于晓晓老师会在这个时候把班上的学生给带好。
于晓晓老师见着桑云窈老师被拉走，笑着点头, 她点开了硕大收音机的开关，手中拿着摇铃，清脆叮铃铃的响声伴随着她的歌声响彻在班级的教室里。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于晓晓老师唱歌是很有魅力的，声音很甜, 会让人想到入口香甜的蜜糖，其他小朋友们乖巧地跟着于晓晓老师唱歌。
童音稚嫩可以触动人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于晓晓老师得到了学生们的反馈，脸上带着甜丝丝的笑意，继续教着孩子们唱歌。
桑宝彤为中心的五个小朋友单独坐在教室靠近窗户的地方。
首都已经开始供暖了，窗户缝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不会让寒风进来。
小朋友们的脸红彤彤的, 像是一个个的小苹果, 桑宝彤算在室内穿得最少的，她的脸就没那么红。
桑宝彤小朋友的衣着和小姨穿得款式相似，里面是纯棉柔软的秋衣，外面配着浅色毛衣, 浅色毛衣上是相似却不同的图案。
桑云窈的毛衣上是棕色大熊把一只苹果给出去的图案, 而小团子的毛衣上是更小一点的棕熊抱着苹果去啃, 这个图案当时刚给197号四合院的一大妈画了样子, 她觉得怪里怪气的，将信将疑地织出来毛衣, 结果等到桑家两人上身效果一出，一大妈就明白了这种亲子装的魅力所在。
这两个毛衣一穿上，当即就知道是一家子。
小团子的蹦蹦跳跳的，恨不得昭告天下她就是吃苹果的小熊，吃的是大熊递过来的苹果。
这衣服哄孩子，尤其是哄小女孩儿是一绝。
现在的桑云窈手拿作业本，另一只手调整了黑色小发卡的位置，让碎发不往下滑落挡住视线。
她仔细看着手中的作业本，这份作业是属于双胞胎的祁允所有。
桑云窈因为把刘海全部别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这个年龄本来就是人生里最好看的阶段，从祁安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云老师长长又卷翘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
祁安悄默默地看着小云老师，当时他们怎么会跟着大哥一起胡闹呢？小云老师明明就是最好的老师！
桑云窈的彩虹屁大法也让双胞胎受用不已，毕竟谁不喜欢听好话？桑云窈的好话还会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变化。
祁安就一直盯着小云老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个字写得最好看。”桑云窈挑出了写得最好的字，用手指遮住了其他的字，“很有点意思了哦，要是单看这个字，就不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字，而像是小学生的字。小安你看是不是？”
小学生三个字让祁允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侧过头看弟弟。
祁安凑过去，哥哥的这个字还是没有桑宝彤写得好，但是确实规整地在一个格子里，很好看的样子。
祁安点了一下头，而祁允的表情更高兴了。
“真棒！”桑云窈笑着说道，“看得出来是认真思索写字的，等会小允好好想一下，是怎么写出了这个字的。”
祁允重重点头，小孩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形，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再次写字。
桑云窈还在说话，她点明了，写到第三行第一个字时候，祁允还是老毛病，会有明显的懈怠，就没有做到带着思考去写字。
指出来了问题的所在，桑云窈最后给了评价，“没有一个错别字，还是满分！”
祁允笑了起来，还用小手捂着嘴，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一百分，从上周四开始，他都没有丢分了，他就是超级棒的小朋友！
“到我了！”祁安见着哥哥的作业本被批改完了，连忙等着自己的作业本被小云老师批注。
桑云窈很快也给祁安批改好了作业，祁安的作业完成度也是100分。
两个孩子是双胞胎，性格总体而言是比较相似的，不过是一个稍微活泼一些，一个更为沉稳一点，但是看书学习会有点奇异的相似度，两人都会在差不多的地方开始走神，写字的质量下降，等到发现快完成作业了，会收拢注意力，再度认真起来。
桑云窈想着，或许是双胞胎的神奇之处，着实和祁煜不是一个样子。
和机灵懂事的双胞胎相比，祁煜实在是显得不太聪明，又十分跋扈。
容貌上，以前偏胖的祁煜就和双胞胎不太相似，现在都瘦了下来，只让人觉得祁煜和双胞胎差得更大了。
双胞胎和祁长胜更相似一点，但是也找得出谭丝薇的影子，像是谭丝薇眼睛的弧度就特别像，但是祁煜就不像是两个人了，像是一堆毛桃里混入了一个猕猴桃。
想到了叫做祁煜的孩子，桑云窈又快速把他从脑海里祛除，只希望换下了邹盼盼以后，这个孩子能够被重新教好。
“该我了。”小卷毛连忙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出来。
小卷毛和狄晶晶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学习，自从双胞胎开始学习以后，他们两人有了浓烈的危机感，这两个人本来就和彤老大有亲戚关系，再不好好学习，到时候他们两人头号跟班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小卷毛和狄晶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习，也打了一些基础，现在认真起来，也是一日千里，桑云窈想着，这两个孩子要上小学的时候，跳级到二年级肯定是没问题的。
桑云窈乐呵呵地想，难道这个世界的天才小朋友真的那么多，所以在改革开放到来了以后，这帮小天才们长大了，后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推动了国家快速发展？
目光落到了桑宝彤身上，忍不住又把自家小孩儿的脑袋揉了揉，桑云窈想着，还是自家小孩儿的影响比较大。
桑宝彤不知道小姨在想什么，露出了甜滋滋的笑容来。
天气冷下来了，小孩儿的锻炼还是少不了的，挨个检查小孩儿塞在里面的汗巾都调整好了，衣服也不会往里灌风，一群小孩儿就撒欢似的冲向了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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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窈是在下班之后见到的杨一兰还有瘦小的邹念玉。
杨一兰上前搓着手：“你是桑老师对不对？我是邹盼盼的妈妈，我身边的是盼盼最小的妹妹，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桑云窈同意了借一步说话。
这期间，桑云窈见到邹念玉，她的眉头微皱，这个孩子看上去状态比几个月前的彤彤还要差，当时的彤彤穿得不好，也很瘦弱，但是脸色要比邹念玉好，邹念玉的脸色存在典型的缺铁性贫血的特征，面色是不正常的黄色。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杨一兰，杨一兰个子并不高，身形瘦小，但是吃喝显然是不愁的，透露出一股精干劲儿。
桑云窈做幼师对儿童的生理发展、心理发展有一定的了解，看着邹念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比照彤彤来看，当时彤彤就已经属于日子过得很差的那种，而眼前这个孩子，要比彤彤的状态更差。
桑云窈忍不住提醒：“这位女士，你这小女儿的脸色不太好，可能缺铁，不如送到医院检查一下吧。要是缺铁，需要补充铁剂。”
其实不光是铁剂，桑云窈怀疑小女孩儿有营养不良。
杨一兰听到了桑云窈的话，连忙诉苦，“咱们农村人哪儿有钱啊，缺什么铁啊，什么的，家里头有什么就吃什么。”
“桑老师啊，我这次过来求你，是想要求你一件事，我们想让盼盼继续在祁家做小保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家的盼盼。我们家盼盼要是做的有什么不好，你打她、骂她都可以，我没有任何的怨言，但是不要直接赶她走，我们农村人找个活计不容易，靠着盼盼的那点工资补贴家用，要是让人辞退了她，那可是把我们全家逼向死路啊！”
桑云窈还没说话，小团子开口了，“阿姨，你为什么来找我小姨说这个。”
杨一兰心想着，这位看上去鲜亮的小姑娘真的是蔫坏，要不是桑云窈鼓动着说换保姆，至于她大老远地赶过来吗？
“上次我家盼盼回去取围巾，在门口听到了一耳朵。”杨一兰说道，“盼盼当时假装镇定，之后哭得跟什么似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又不敢说什么，就打电话给我这个当妈的，我就急匆匆带着人过来了，说真的，盼盼自从做了祁家的保姆，我一直和她说，一定要尽心，祁家最重要的就是小煜了，我只和她说了，小煜的事情要上心，就把小煜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一定要尽心尽力的，这些年，她都是这样做的，可能盼盼有时候观念有些和城里人不一样，但是可以慢慢教慢慢改，最主要的是她对小煜的一片真心不是吗？”
或许上午才想着祁煜，这会儿祁煜的脸浮现在桑云窈的心中，祁煜的脸和眼前人重合了。
桑云窈心中开始突突，祁煜的脸是和双胞胎不像的，和祁长胜、谭丝薇都不像，但是偏偏和眼前的杨一兰有点像。
情绪激动的时候，他们两人的鼻孔会一样地动，祁煜的眼睛有点小，眼睛是略向下的三角形，这个眼型和眼前人也是很相似的。
第102章 特务（六）
桑云窈的心里头装了这个疑问, 便想要慢慢套话，既然是套话肯定是要坐下来慢慢谈的，于是开口说道：“这位同志, 怎么称呼？”
“桑老师，我姓杨。”
桑云窈说道：“杨姐,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话，我请客，当做是给你和盼盼赔礼道歉, 让你大老远跑过来一趟，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当时盼盼的事情我是多了一嘴，现在想来请保姆本来就是祁家大哥、谭嫂子的私事, 是我多嘴了。你们住在哪儿？要不去你们住得附近吃饭，到时候我和彤彤再回来？”
杨一兰见着桑云窈服了软，也笑了起来。
这就是她没大张旗鼓地在桑云窈面前闹的原因，要是闹得太过了，对方反而可能是恼羞成怒, 说不定非要铆足劲把盼盼给赶出去。
要是盼盼当不了这个小保姆, 那就无法知道祁煜的状况了，要是前几年邹盼盼从未当过祁家的小保姆，杨一兰只要知道祁煜过得好就行。
自从邹盼盼当了保姆以后，杨一兰就可以时不时知道儿子的状况, 人的贪念是一点点生出来的, 她甚至还盘算着要是能够做个干亲就好了, 让祁煜喊她一声干娘, 邹盼盼现在要是离开祁家，那就一切落了空。
幸好很快说服了谭丝薇, 现在桑云窈也服了软。
把盼盼折腾得心惊肉跳，把自己折腾得跑到首都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桑老师信口开河。
要是可以，杨一兰也想报复回去，但是所谓鞭长莫及，她最多在首都待上两天要回去，邹盼盼没那个本事对付这个要嫁入豪门的桑老师。
杨一兰只能够和她保持表面上的友好，也希望这妮子以后不要多嘴。
杨一兰客套地说道：“哪儿用这么客气？那点工资也不容易，不用请我们吃饭了，我现在就带着念玉回去的。”
桑云窈上前揽住了杨一兰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杨姐，可别这样说，一起吃个饭，杨姐也替我和盼盼解释一下，我可能就是职业病，做老师做出来的毛病，所以才多嘴了。要是不让我请这顿饭，我可心里头放心不下来，毕竟晚点说不定小煜还要住在祁家大院里，我和盼盼见面的机会很多，把问题给解开了更好。”
桑云窈请客肯定得请吃好的，想到了这里，杨一兰是真的缺肚子里这点油水，桑云窈这样一提，她肚子开始打鼓。
桑云窈先吩咐两人往外走，自己则是骑车小团子先回一趟家，说是有东西要拿。
现在邹念玉穿着的是祁煜的旧衣服，虽然棉袄很厚，但是因为有点太大了，会有点灌风，桑云窈就想着把给小团子提前预备偏大一点棉衣送给邹念玉。
小团子穿着还不够合适，但是邹念玉应该穿着刚刚好。
桑云窈和小团子商量：“到时候我再重新给你做好不好？你要是喜欢一样的款式，到时候我们就让汤大妈做一样的款式。”
“好。”桑宝彤点头，她拉着小姨的手，开口说道：“小姨，她不是有妈妈吗？怎么过得那么惨啊。”
桑云窈知道小孩儿的意思，桑宝彤当时是因为妈妈病重了一年时间，后来桑思玉去了，所以才个子不高瘦瘦小小，但是现在的邹念玉已经瘦得让人觉得营养不良了。
第一次见到邹盼盼，她就肤白貌美，要是不开口说话，有点城里姑娘的派头。
邹盼盼的工资大半都给了家里，就连杨一兰也没瘦到这个地步，为什么邹念玉瘦成这样？
正是因为邹念玉的营养不良模样，还有邹念玉的名字，所以桑云窈觉得自己的猜测搞不好是真的。
“我有个猜测，不过有点离谱，我要是确定了想法后，再和你说。”
桑云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才有了这个猜测，如果要是邹念玉的年龄差不多，邹念玉在家的处境是最差的，再把她心中的猜测告诉祁卫东。
“小姨，那等会有我要帮忙的吗？”
“要是有机会你单独和邹念玉说话，打听一下邹家几个姐妹，他们都在家里做什么活，吃得怎么样。在家里头，邹盼盼在外干活，她妈妈会不会格外叮嘱照顾好祁煜，还是也会提到双胞胎。”
桑云窈说一句，小团子就点头一句，她不明白小姨想要通过这些问题问出来什么，但是她保证会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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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窈把厚棉袄取来了以后，杨一兰和邹念玉已经站在公交车的站台上等着。
杨一兰猜到了桑云窈要给东西，但是发现了是给邹念玉的，脸上表情垮了下来。
给这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必要呢？而且邹念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给邹念玉的东西，家里其他丫头用不上。
一捻布料，杨一兰就知道这棉袄很好，哎，但是要给她，她客套一下，也会收下来。
杨一兰：“这怎么好意思？给你外甥女穿就行，念玉身上这衣服是小煜的，我们有衣服穿。”
“我就是瞧出来邹念玉身上这一身是男孩子的衣服，我就猜是祁煜的衣服，祁煜之前也有点胖，他年龄看上去也比邹念玉要大，衣服在念玉身上就有点大。我这一身衣服是刚做好的，我家小朋友还没上过身。”
提到了祁煜，杨一兰就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小煜以前是胖一些，没想到这个药浴这么痛苦，一下就瘦了那么多，我看着就心疼啊。他的脾气大也和身体不好有关系，别的小朋友都健健康康的，就他是个病秧子，肯定会不一样，所以桑老师别和他计较。”
“恩，希望祁煜这孩子早点好起来，要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影响，我发现他好像并不喜欢学习。我也就是私下里和你说，有时候，我觉得他不如双胞胎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得多的原因。”
桑云窈是随意胡说，杨一兰却被戳中了肺管子，她家小煜哪儿不聪明了？！
杨一兰的胸膛是剧烈起伏，甚至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桑云窈，祁家的那个老二居然看得中这样的桑云窈？兼职比自家盼盼还要缺心眼？！
“小煜怎么不聪明了？桑老师，亏得你还是老师，你这样说孩子，岂不是让孩子伤心难受？！要说不聪明，还是我家念玉的不够聪明，说话都磕磕巴巴，说不清楚。”
杨一兰觉得她家聪明伶俐的男宝给了祁家养，自己养的邹念玉是个女娃不说，还不聪明！
“念玉不聪明吗？”桑云窈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小姑娘的眼睛很机灵。”
“说话都说不清楚，要我说念玉这个小丫头就算是去念书了，也是倒霉孩子，白花书本费！家里事情也多，我干脆就没让她上学，等到明年村里催了再去上学。要说起来，还是小煜聪明，小煜就是老生病，等到身体好了，比谁都聪明！上学考试肯定也都是一百分。”
杨一兰要是在谭丝薇、祁长胜面前，肯定不敢这样说，因为杨一兰会心虚。
但是在桑云窈面前，杨一兰就敢展露自己对祁煜的慈母之心。
这些话杨一兰憋了很久，以前最多只能够和自家老头子抱怨，现在面对桑云窈，她的倾诉欲起来了，就不停说着祁煜的事情。
杨一兰看祁煜，给他加上了一米八厚的滤镜，祁煜
的没礼貌对她来说是真性情，祁煜的霸道被她说是男子汉气度，祁煜的小聪明被她夸大到机灵活泼。
桑云窈笑眯眯地听着杨一兰说话，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那个猜测很离谱，但是存在非常强的合理性。
祁煜的身体不好，刚出生就是住了保温箱，还做了手术，但是身体还是病恹恹的，这些年祁长胜、谭丝薇夫妻为了祁煜看病，花了太多的钱。
以邹家的家境，养不起祁煜这个药罐子，所以联合护士在产房里交换孩子是行得通的。
杨一兰滔滔不绝说得痛快，忽然看着笑眯眯的桑云窈心中一突，又连忙给自己找补。
“祁家最在意的也是小煜这个孩子，他身体不好，我经常和盼盼嘱咐，要多照顾点小煜，工作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可以理解。”桑云窈笑着说道。
说话的功夫上了公交车，顶后面有一个座位，让给了两个孩子坐，小团子和邹念玉说话，也了解了一些邹家的基本情况。
其中四个人名字虽然是没有带娣字，实际上都是盼望儿子的到来。
邹来来，邹迎迎、邹盼盼、邹招招，要说起来只有邹念玉的名字不同，她在家吃的也不好，其他几个姐姐都还是按时上学了，只有她不同，她身上压了很多的活，也没有去上学的资格。
因为杨一兰说生育的时候伤了身子，邹念玉就是讨债鬼，所以邹念玉在家的待遇就是如此。
邹念玉的语速并不快，说话有点慢吞吞的，提到了不能上学，邹念玉有点难受，其实在家里做活没什么，但是她害怕的是不能上学。
“国家规定的有义务教育，必须要接受教育的。”小团子给她出主意，“村里的干部会负责，你和村支书家里熟悉吗？要是村支书家里有脾气比较好的人，你可以多求两次，还可以说，如果不上学，会影响村子里评先进。”
邹念玉并不是个讨喜的孩子，不被父母重视的孩子，又怎么得到其他孩子的喜欢？长辈的喜欢？
邹念玉还想和小团子请教怎么做，结果车停了下来，到站了。
第103章 特务（七）
国营饭店的暖气很足, 进入的瞬间，热气就蒸腾而来，几人脱去了外套。
脱掉外套以后, 邹念玉的穿着是最显眼的，她里面穿着的是磨得毛边了的秋衣, 秋衣也不知道穿了几代人，上面到处都是补丁，这是一个由补丁制成的衣服。
桑云窈带来的衣服还有一件薄毛衣, 此时她把薄毛衣从袋子里翻了出来，递给了邹念玉。
邹念玉没拿, 只是抬眼看着母亲。
“哎呦，真的太客气了。”杨一兰对着邹念玉吩咐, “你说谢谢桑老师。”
“谢谢桑老师。”邹念玉小声道谢以后，这才穿上了这件毛衣，对着桑云窈笑了起来。
邹念玉并不会因为满身补丁的秋衣不自在，不过能够遮住满身的补丁，她也是高兴的。
这一件毛衣穿在桑宝彤身上是宽松的, 穿在邹念玉身上是略紧一点, 不过也合身。
几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桑云窈询问了对方有没有忌口以后，请服务员帮忙点两个招牌菜。
“票和钱我带的是足够的，麻烦同志帮我看看你们店里有什么适合我们的菜。”桑云窈整理了一下衣袖, 好露出小巧的女士手表。
棕色牛皮, 表盘素雅, 有浪琴的标识。
这手表是陆湘仪送她的, 陆湘仪说，让她去国营饭店吃饭, 又或者是去百货商场买东西，都可以把手表露出来，事情就容易办一点。
服务员见着这只小巧的浪琴手表，知道桑云窈有下馆子的实力。
“咱们这里的番茄牛腩是招牌菜，还有这个排骨炖山药，你们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还可以点个六两饺子尝一尝，今天是酸菜肉沫饺子。”
桑云窈按照对方的吩咐正要点菜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邹盼盼一起走过来了。
邹盼盼喊道：“妈。”邹盼盼又看向了桑云窈，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桑老师。”
邹盼盼这个人，她的喜恶都放在脸上，桑云窈本身不讨厌邹盼盼，纯粹是因为邹盼盼对祁煜的影响太深，才会对祁家人说那样的话。
“你好。”桑云窈说道，“这位是……”
旁边的唐长泽笑着说道：“你们好，我是盼盼的对象，杨阿姨可以喊我小唐，桑老师，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我名字叫做唐长泽。”
唐长泽说道：“你们要点菜是不是？我和盼盼也刚坐下，我刚点了菜，菜还没有上桌，要不一起吧，我来请客。”
唐长泽这样一说话，邹盼盼的表情更不好看了，噘着嘴，请自家母亲还有妹妹当然可以，但是带上了桑云窈和桑宝彤，她心里头不乐意。
桑云窈说道：“我来请客，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和邹盼盼同志说一声抱歉，上次是我多嘴了。这一顿饭我来做东。刚刚饭店的同志推荐点番茄牛腩、排骨炖山药，再加上六两饺子，菜有重复的吗？要是没有，我们就加上这些菜？”
邹盼盼喜欢吃纯粹的肉，所以两人点的是梅干菜烧白还有一个菜是红烧肉，再点了一个炒包菜。
听到了他们的点菜以后，桑云窈麻烦服务员上那几道菜，不过六两的饺子改成了一斤半的饺子，几人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桌子吃饭。
“你小心一点。”邹盼盼见着自己的胸针差点被摔下去了，连忙给捞起来，对着邹念玉埋怨，“念玉，你怎么笨手笨脚的，要我说，我妈就不应该把你带过来，把招招带过来，也比你强！”
“对不起。”邹念玉小声说道。
“这是我对象送给我的，说是他们家难得的东西，有很强的纪念意义。”邹盼盼说道。
桑云窈见状说道，“是牡丹形状的吗？怪好看的，我能看看吗？”
邹盼盼本来是不想给的，但是唐长泽用腿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就说道：“那行，你一定要小心点。”
唐长泽碰邹盼盼的意思，是不让邹盼盼给别人看，没想到邹盼盼反而答应了，他心想着等会吃完饭了一定要和邹盼盼说清楚，下次不可以了。
此时唐长泽由着这枚存有窃听设备落入到了桑云窈的手中。
桑云窈拿到了手中，第一个感觉就是质感很好，入手沉甸甸的，牡丹的花蕊中心有一个孔洞，再仔细看看五个花瓣有细微的裂缝。
按照桑云窈的感觉，中间应该是可以戳一下，然后花瓣打开的设计。
“这花瓣可以打开吗？”桑云窈顺口问道。
“打开？这个胸针就是这样的。”邹盼盼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桑云窈这样问。
唐长泽清了一下嗓子，抢着桑云窈之前说话，“这个是很早之前我妈的东西，听说是我太姥姥传给她的，应该就是样式的问题，桑老师，你还是把胸针还给盼盼，这是我送给盼盼的东西！”
唐长泽在强调物品的所有权。
桑云窈莫名从中听到了紧张的情绪，像是生怕自己霸占了胸针似的，她把胸针还给了邹盼盼。
而邹盼盼在拿到了胸针以后，唐长泽直接把胸针揣入到了手中，他仔细看过了以后重新别在了邹盼盼的身上，“我看了一下，可能以前设计得是可以打开的，而现在不行，中间是掉了一小块金属。”
“那我收起来。”邹盼盼听到掉了一小块儿有些心疼。
“不用，就还是像以前带着就行了。”唐长泽说道。
桑云窈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金灿灿的牡丹胸针上，而唐长泽说道：“桑老师，我听盼盼说，你们之间有一场误会，今天正好一起吃饭，把这个误会给解开。”
桑云窈因为唐长泽的话，思路重新回到了祁煜身上，“对，我是没想到我当天就是顺口一说，还让杨姐大老远地带着小孩儿赶过来。杨姐和我说，盼盼对祁煜特别用心，基本在家是照顾祁煜比较多，而不是照看更小的双胞胎。”
“双胞胎的身体好着呢，他们两个又是同龄人还可以一起玩，但是小煜就不同了。”邹盼盼叹息说道，“桑老师，我一开始去祁家工作，就是因为和小煜有些缘分……”
邹盼盼说得那些和杨一兰说的信息都对上了，每周几乎是邹盼盼会和杨一兰汇报祁煜的情况。
在上菜之前，邹盼盼最后说道：“我是用一颗真心对待小煜，小煜才会特别信赖我，我真是把小煜当做亲弟弟还亲！当时听到桑老师的话，我特别难过。”
桑云窈看到上了饺子，用干净的筷子给邹盼盼夹了一个，“那请盼盼多吃点饺子，当做是我的赔礼道歉。我年龄小，有时候思虑不周全。”
邹盼盼吃了饺子，只是更觉得对桑云窈怨念，她更喜欢吃肥瘦相间的扣肉，酸菜肉沫饺子里面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肉，让这段时间已经挑嘴的她没那么喜欢了。
难怪自己和桑云窈不和，从头到尾桑云窈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吃这样一顿饭，桑云窈本来以为自己的收获就一个，那就是祁煜的身世可能有问题，没想到听到了唐长泽和邹盼盼同志的恋爱过程，还有唐长泽对邹盼盼的好，让她又觉得唐长泽有点不对了。
唐长泽和邹盼盼的恋爱过程特别杀猪盘，和邹盼盼的相遇，一盒糕点赔那么多钱，就不合理，然后显露自己是保密单位的干部，待遇特别好。着实让桑云窈想到了198号四合院怨妇何寡妇的话。
周向前被骗钱的事情，公安机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何寡妇就像是祥林嫂一样，拉着人就絮絮叨叨说周向前被骗的事情。
桑云窈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可以把周向前被骗的经历倒背如流。
这会儿她觉得邹盼盼好像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周向前是男同志，他想要的是对象温柔贤惠的老婆，所以柳清宁在和他约会的时候，不会花周向前什么钱，还会自己包饺子给周向前吃。
现在邹盼盼是女同志，她想要的对象是薪资高福利好的老公，所以唐长泽是保密单位，工资福利待遇特别好，每天都和邹盼盼可以约会，吃的东西都是大荤。
周向前被骗了一千二百块钱，那么唐长泽是想要骗邹盼盼什么？
桑云窈觉得，唐长泽要么对邹盼盼是真爱，要么是图邹盼盼的钱？
但是不对，邹盼盼家重男轻女，这年头嫁人陪嫁妆最多就是被子什么的，唐长泽花出去的那些钱和票都够买很多床被子了。
是真爱吗？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桑云窈觉得从理论来说，概率有点低。
还是有可能图邹盼盼身上别的东西，但是具体图什么呢？
模模糊糊脑子里有条线索，但是就像是灵活的猫尾巴，根本不让桑云窈去抓住。
等到睡了一觉，桑云窈第二天骑车到轧钢厂里，轧钢厂的大喇叭念得是提高认识，一定要做防御，从思想上杜绝其他国家对我们国家的渗透。
桑云窈听到了这里，猛地一捏刹车。
“哎呦。”小团子要不是及时抓住了小姨的衣袖，整个人都得摔下去，“小姨？”
邹盼盼确实是没什么可图的，但是她是祁长胜、谭丝薇家的保姆啊，这两个人可都是研究所的成员。
还有那个牡丹花形状的胸针，那个夸张的造型，还有沉甸甸的重量，是不是可以装得下窃听设备？
唐长泽可能是特务！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桑云窈可不敢耽误，立即把小团子放在门口，找到了于晓晓老师，“得麻烦你一个人上班，我有一个特别紧急的事情要请假。晚点再和你解释。”
好脾气的于晓晓老师看着桑云窈那么着急当即点头了。
小团子看着小姨急匆匆的背影，怎么都想不到小姨是去做什么了。
第104章 特务（八）
桑云窈把链条都要蹬出了火星子来, 从轧钢厂出来，目标直接是祁家所在的机关大院。
最近祁卫东都是夜班，算一算时间祁卫东差不多下班要到家了, 她想着就到机关大院里等着他下班。
“桑老师。”门口的保卫认得出桑云窈，他很有眼力见地发现, 桑云窈蹬自行车是满头大汗，开口说道：“你有急事对不对？我来给你登记，你直接进去。卫东刚刚回去了, 他们家里这会儿有人。”
桑云窈热得把脖子上的围巾都取下来，揣在兜里, 这会儿点了一下头，“谢谢师傅。”
桑云窈骑入到了大院里, 到了祁家的家门口敲门。
今天接班的人早点过去了，祁卫东正在洗澡，哗啦啦地水声淹没了敲门声。
桑云窈担心他是不是已经睡下了，就绕到了单元楼的南边，最边角是祁卫东的房间。
房间没拉窗帘, 早晨太阳还没有进入到房间里, 不过也看得出床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豆腐块，没人躺在上面。
旁边卫生间里倒是有水声，桑云窈冲着里面喊道：“卫东，你洗完澡给我开一下门。”
祁卫东本来正在揉搓头发, 听到了有人喊自己, 还以为是错觉。
把窗户开了一点小缝, 祁卫东正好看到了桑云窈的背影。
原来不是错觉, 真是对象来了。
祁卫东的脸上不自觉带着笑容，把窗户给关好, 洗澡的速度加快，身上擦干以后，用毛巾揉着头发就过来给桑云窈开门。
桑云窈换好了鞋子，大衣挂好。
桑云窈风风火火：“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 祁卫东说道，“张嫂给我在灶上留了蒸饺，你先说什么事情？”
“你一边吃，我一边说。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对不对？”桑云窈问道。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拧动钥匙的声音，两人看了过去，正好见到了大门打开，外出遛弯顺便买菜的几个人也回来了。
“小桑来了啊。”祁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他背后是推轮椅的张嫂。
“今儿不上班？这不是工作日吗？”张嫂有些好奇地说道，“桑老师怎么过来了？”
陈逢春也回来了，她正在弯腰换鞋，见着了桑云窈，开口说道，“遇到了什么事情？要是卫东搞不定，和我说。”
桑云窈见着陈逢春还有祁老爷子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人经历过刚建国的那些风波，当时特务只怕比现在还要多，两人对这种事情可能更为熟悉。
“这事真不是件小事，先让卫东吃完饭，等会去书房里说吧。”
按道理一般的对话在客厅里说就足够了，还要专门去书房里，张嫂一下就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话可能自己不适合在场。
“我忽然想起来，我今天要买豆干，瞧我这个记性。”张嫂一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就往外走，“我差不多十一点再回来做饭啊。”
桑云窈这样说了，也没人去挽留张嫂。
等到张嫂离开了，祁卫东从厨房里端出来了蒸饺，吃了两个鸡蛋，再吃了一屉蒸饺，手中捧着豆浆，慢慢喝豆浆，听着桑云窈说话。
桑云窈首先说的是关于对祁煜身世的怀疑。
桑云窈用的字眼通篇都是猜测，听得祁老爷子是大皱眉头，不过因为涉及到了长孙，他还是认真听着，而真正做了刑侦工作的陈逢春、祁卫东倒是很适应桑云窈的这种假设。
公安这个工作确实是很讲究证据的，一切需要摆事实说话，但是在小心求证之前，公安还要讲究的是大胆假设。
在线索不多的重大刑事案件里，公安机关闭门进行会议探讨，就是用的超乎人现象的大胆假设。
不论是表面上看起来多和睦的夫妻，看起来多疼爱孩子的父母，多口碑中正的君子，只要涉及到了重案、要案，他们都会往人性的幽暗面去猜测。
桑云窈所说的事情可能发生吗？当然是有可能发生的，就像是桑云窈分析的那样，如果邹家喜欢男孩儿，但是如果生了一个体弱多病注定养不起的男孩儿把他更换出去是最优解，这样可以让孩子先活着，活下去了以后才能考虑到后续是不是认回这个孩子。
桑云窈不知道当时谭丝薇生孩子的情况，祁家人是清楚的，当时祁长胜又是忙着项目上的事情，谭丝薇生孩子都是她领导过去带她去医院的，一直到孩子快满月了，祁长胜才第一次见到小小的婴孩。
如果小煜是邹家的孩子，这样也可以解释桑云窈所说为什么邹盼盼特别在意祁家三个孩子里的祁煜，杨一兰对祁煜的熟稔，还有为什么邹念玉的名字和其他几个孩子不一样，邹念玉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
祁老爷子听得是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没见过邹念玉，不过桑云窈用手比划了女孩儿的高度，还估算了她的大约体重，差不多只有以前祁煜的一半体重，那岂不是瘦成了骷髅？
祁老爷子觉得自己也是魔怔了，明明还没见过这个叫做邹念玉的小丫头片子，已经开始上心了，已经开始替这个小姑娘心疼。
“邹念玉的事情还不是最紧急的，”桑云窈终于说到了此次的重点，“我在昨天晚上，还遇到了邹盼盼的对象，唐长泽。”
祁老爷子有些着急了，他都已经盘算着怎么见到这个小姑娘，带着人去医院检查，现在立即说道：“怎么不着急啊，得先让小姑娘去检查一下身体，再去打听当年换小孩儿的事情……”
祁老爷子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的老太太拍了一下手，“你先别别插嘴，先让小桑说。”
桑云窈对着祁老爷子说道，“邹念玉的事情只是猜测，还需要核实去查清楚，接下来唐长泽的事情真的很重要，而且可能更急一点，等我说完了你就知道了，也费不了几分钟时间。”
桑云窈从牡丹胸针开始说起来，当她描述了上面有一个点，牡丹花瓣像是可以打开，具有职业敏感性的陈逢春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继续听着唐长泽和邹盼盼的恋爱史，陈逢春这个老公安的雷达警报被拉满了，就像是桑云窈说的，花了这么多钱这么大的功夫必有所图。
“我在想着，唐长泽说不定确实很喜欢邹盼盼同志，才会用这些小心机小手段，但是今天上午进入到厂区，听到了要防止国外反动势力对我们国家的渗透，我又想到当时那个牡丹胸针，我实在是担心，就想着把这件事的始末完完整整说出来，也想请你们判断，唐长泽同志到底是不是特务。”
祁老爷子听到了桑云窈猜测唐长泽是特务了以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桑云窈说邹念玉的事情不是那么重要。
无论是祁煜还是邹念玉，现在都好端端的在首都，反而是唐长泽如果是特务，那周围肯定是有其他成员，要收听窃听设备的东西，万一这期间有什么泄密，那会对国家造成重大的损失。
陈逢春说道：“小桑说的很有这个可能性，小桑等会就在家里头等着我，我去请国安局的朋友过来一趟，我们院子里就有专门的保密室，等会去保密室谈话。”
陈逢春打了一个电话以后，差不多十几分钟国安局的人就过来，在保密室里提供了一边情报以后，桑云窈签了保密协议，这事她就不能管不能问了，一直等到案件结束，国安部门对唐长泽同志有一个正式的判定以后，才会通知桑云窈结果，这期间，如果要是桑云窈和唐长泽同志有任何的接触，都必须是得通过国安局的许可以后才可以。
有相关部门介入，桑云窈放下了心，骑车回到了轧钢厂幼儿园，接替了于晓晓老师的工作。
双胞胎见着小云老师归来，冲着她笑了起来，浑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几个小时前开始扭转，有国安的介入，邹家是不是换了孩子，他们会用保密的方式和西北那边联系，彻查七年前的事情。
因为桑云窈提供了重要线索，相关部门行动迅速，加上邹盼盼和唐长泽每天都会约会，在当天傍晚跟踪了唐长泽，跟着唐长泽回到了反动组织的窝点，里面有用于收听监听设备的电台，在获得了直接性证据以后，国安部门直接把相关人给扣了下来。
另一只小队则是扣下了邹盼盼，把牡丹胸针作为证物拿走，带上了手套用唐长泽手指上的戒指就可以打开胸针，露出里面的窃听设备，于是整个招待所都开始了一点点的摸排工作，免得这里夹带了更多的窃听设备。
邹盼盼被带走了两天，杨一兰浑然不知，她在首都待了两天时间，杨一兰见着邹念玉白胖了起来，顿时就想先回家了。
杨一兰在收拾东西，絮絮叨叨地对着邹念玉说道：“尽贪吃，每天筷子都不停，你要是回去了以后还敢这样吃饭，看我抽不抽你！”
邹念玉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她也知道在首都不花家里的钱才敢这样吃，在家里真的吃不饱，她每天都捂着肚子伴随着饥饿睡着的。
听到了有人敲门，邹念玉上前就踮着脚把门给打开了。
国安部门的人绕过孩童冲进来，把杨一兰给扣住了，邹念玉被吓了一跳，表情惴惴不安的，而此时已经知道事情始末的谭丝薇上前把邹念玉给抱住了。
谭丝薇的声音颤抖，“别怕，没事的，她是犯了法，等会妈……我陪着你。”
第105章 特务（九）
首都国安部门的人在接受到唐长泽可能是特务的线索后, 在12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确定了唐长泽特务的身份。
从搜罗的证据来看，国安部门明确以唐长泽为首的特务是通过邹盼盼这个切入点, 试图窃取国家秘密，他们还想要策反邹盼盼同志, 把邹盼盼同志发展为特务，以后好持续性地窃取秘密。
这次国安部门可以明确，这伙人就是冲着祁长胜、谭丝薇来的。
那么桑云窈同志提供的线索里, 有没有可能七年前换孩子的事情，并不单纯是民事案件, 而是涉及到反动势力的推波助澜？
谭丝薇、祁长胜两人，还有谭丝薇的父亲都是研究所的重要工作人员, 甚至谭丝薇的父亲是一个专门项目组的直接负责人。
交换孩子的事情不管初衷是如何，都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民事案件。
首都这边的国安部门给了西北那边国安部门联系，行动迅速，他们联合了本地的公安系统，连夜排查邹众、杨一兰的社会关系。
杨一兰的堂姨杨若华就是732医院的护士, 如果交换孩子, 大概率通过杨若华就有可能实现。
当国安和公安的人找到杨若华，把傻了的杨若华带入到了询问室里，询问邹家换孩子的事情。
面对公安和国安的同志，杨若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 绷不住就把事情的真相给交代了。
为什么一个女婴和男婴可以交换成功, 是因为杨若华在孩子分娩出来的时候, 特地站在助产床前接住了孩子, 也是她负责把孩子清理干净，用襁褓裹住小念玉, 对着产妇谭丝薇说是分娩出了个男孩子。
医生做完了助产手术后离开，杨若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趁机把两家的孩子给交换了。
邹念玉是足月的孩子，营养好，生出来就是白胖胖的，祁煜是早产儿，养了三天也勉强长开了点，面容舒展了一些。
有杨若兰的遮掩，谁也没发现，一个新生儿和一个出生三天的孩子交换了。
杨若兰之所以这么痛快地交代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做的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她绝对绝对不是为了破坏国家重点项目，她有很强的集体荣誉感，根本不愿意被安上叛国的罪名。
“我、我不是为了叛国啊。我就是可怜小煜这个孩子，他生在这样穷的邹家没办法啊，我侄女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个小子，她生了四个女娃娃啊！但是这孩子他们养不起！总不能让这个孩子死对不对？”
杨若华哭得的是眼泪汪汪的，她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而且后来邹盼盼阴差阳错还进入到了研究所里，也是因为血缘之间的联系。
妇产科的护士是最累的，因为催产素在夜间的浓度会上升，一般而言，在夜间分娩的妇人要比在白天的更多。
杨若兰自愿做妇产科的护士，因为她喜欢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因为破四旧不能直接说自己的信仰，其实杨若兰是相信神佛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
做笔录的公安都有点无语，尤其是他听说提供线索的那位同志说了，邹家要是认真待从祁家抱来的孩子也就算了，实际上把人饿得小脸发黄，身高不够，面色营养不良，这才让提供线索的人仔细观察，发现了杨一兰对祁煜的态度有异。
公安同志忍不住说道：“你既然说你做的是好事，你觉得祁家肯定不会对孩子不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叮嘱邹家好好对那个女孩子呢？”
杨若华一愣之后，又开始絮絮叨叨给自己找借口，她这话说过了，她侄女也答应得好好的，但是样的好不好，也不是她直接养，再说了乡下养孩子都是这样云云，邹家前面几个孩子也是如此。
从杨若华的话里，公安机关的同志也知道了，无非是亲戚家的男孩儿在她心中更为重要，祁家的那个女孩子根本没被她放在心中。
邹众本来扛着没松口，这会儿杨若兰都交代了，也就承认了，当时这件事是他提议的。
“但凡要是我家娃娃身体好点，我肯定舍不得这样做啊，那可个男娃娃，我有四个女儿啊，好不容易有个男孩子，我是给他找条生路，我们也没委屈那个孩子，名字都起得很文气。”
要不是知道邹念玉骨瘦如柴，公安同志险些就信了。
在笔录上签字的时候，邹众张了张口，本想说既然已经是事情弄清楚了，是不是可以让祁家把孩子治好了送回来，最终又闭上了嘴。
听说祁家人把小煜疼到了骨子里，肯定会把孩子治好，也不用担心祁家不还孩子，他们都是国家干部，肯定得听国家的话。
邹众没把国安部的人放在心里头的，他就是提议把两个互换的人，他肯定不是为了叛国，也不是给国家增加麻烦，就是想着国家帮他把孩子给养好！
这边公安机关做好了笔录，联系上了搞完数据的祁长胜。
祁长胜基本没日没夜地重新核算数据，终于把数据改好了，他这样努力就是为了早点去首都去给小煜治病。
祁长胜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很快要去首都了，但不是为了给祁煜看病，祁煜不是他的孩子。
祁长胜听到了公安和国安部门同志上门的来意，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邹盼盼有个特务对象，国安同志查案，顺便把他家七年前的事情给查清楚了，邹家人交换了两家的孩子，祁煜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他和妻子真正生下的孩子是个女孩子，是邹家那个叫做邹念玉的孩子。
祁长胜的脑海之中浮现了那个干瘦的女孩。
祁长胜前几天还见过邹念玉呢，当时只觉得是寻常地招呼，现在想着杨一兰不客气地把女孩子的脑袋往下压，眼眶都红了起来。
邹家人本来就不喜欢女孩子，而且无论是邹众还是杨一兰都很清楚，邹念玉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孩子，只怕生活里对她并不好。
祁长胜想到了这里，眼眶一直发酸，在和岳父岳母说这件事的始末，更是忍不住用衣袖擦了眼角。
这两位老人当即傻了眼，因为祁煜的身体不好，他们都更为偏爱一些，所以把祁煜养得性格是无法无天，没想到祁煜居然不是亲外孙，而是被人故意交换的，就是因为他们家的条件好，想让他们给提供免费医疗。
平时最疼祁煜的翟老太太受不了了，一个劲儿地抹眼泪，为了祁煜，委屈了双胞胎她心里头有数，本来还想着小煜身体好了，肯定得一碗水端平。
没想到小煜居然不是自家的孩子，邹家黑心肝是故意交换孩子的。
老太太后悔，后悔上次见到了邹念玉的时候，她没好好瞧瞧，只依稀记得是个黄毛丫头，她自己当时还嫌弃小孩儿的指甲缝是黑的，还有点脏。
老太太嚎啕大哭，她真的太后悔了，她当时怎么能嫌弃那个小姑娘，那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祁长胜见着岳母哭得要背过去，不由得说道：“妈，没事，以后我们慢慢给那个孩子养身体，领导给我开了介绍信，要不我和爸一起去首都，这么大的事情，丝薇还不知道。”
“我也要去首都！”翟老太太立即说道，她愿意帮忙带外孙，就是因为心疼女儿谭丝薇，谭丝薇还是跟着她爸爸一样进入研究所里工作，女儿是她的骄傲和自豪。
翟老太太在知道了互换孩子的事情，除了是痛骂邹家还有那个要退休的护士是黑心肝的，另外就是心疼女儿了，谭丝薇该有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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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火车到了首都，和谭丝薇汇合，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了谭丝薇。
谭丝薇在这一天上午九点知道了祁煜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女儿是那个瘦小的邹念玉。
谭丝薇不自觉看向自己所住的房间，祁煜还在睡觉，因为邹盼盼被控制了，祁煜这两天闹得厉害，谭丝薇一直在安抚祁煜，祁煜昨晚上闹到凌晨两点还没睡觉，非要看小人书，到现在也还没起床。
她怎么都没想到，国安同志还查到了七年前的事情，祁煜不是她的儿子，她真正的孩子是那个瘦小的，过来的时候穿得破旧漏风，头发因为营养不良发黄的小念玉。
两个孩子怎么办？几人开始商议起来，念玉肯定是要接回来好好养着的，这个小煜……
谭家老爷子说道：“这个孩子送回去邹家，以后也不许进入我们大院，不和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丝薇你有什么意见吗？”
谭丝薇听到了父亲的话，有些发愣。
谭丝薇是疼爱祁煜的，不然不会容忍他的胡闹，但是一想到祁煜的亲生父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虐待她的女儿，谭丝薇就觉得，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孩子。
或许就是应该让一切回归原点。
谭丝薇缓缓开口：“我没有意见，我觉得这么多年给小煜治病的钱要追讨回来，要是还不回来，就让邹家人还有那个护士坐牢。”
在对小念玉有了商议以后，谭丝薇跟着相关部门的人一起行动，这才把瘦弱的小姑娘给抱入到怀中。
谭丝薇本来不想那么快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这个才七岁的女孩子，邹念玉却一句话让谭丝薇溃不成军。
“你是我的亲妈妈吗？”
邹念玉的声音很轻，有点犹豫，让谭丝薇哭得说不出一句话，祁煜和邹念玉差不多大小，但是抱着小姑娘，才会知道她到底有多瘦！
第106章 祁珣
邹念玉是在半年前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她会不会不是邹家人，因为她听到了四姐邹招招和她小伙伴的对话。
邹念玉当时是在外面清理猪圈，邹招招在村子里的小伙伴过来找她玩。
邹念玉清理完了猪圈, 身上一股子味道，她不敢回屋子里, 因为会被嫌弃臭。
她就在院子里转圈敞味，也是这个时候听到了邹招招和她的小伙伴说的话。
“招招，我上次和你说的话, 你问过你妈了没有？”
邹招招：“你可别提了，我寻思你说的有道理, 我妹妹的模样和我们都不一样，还不许上桌吃的也少, 干得活也多，我就大着胆子问我妈我妹是不是亲妹妹，结果我妈一顿毒打。她说妹妹就是亲妹妹，对念玉不好是因为我们家想要男孩子，还问我有没有对我妹妹说过这些混账话, 我说没有, 我这才没被继续被打了。她让我可别絮叨这些了，也让你别说了，当时我妹妹是在732医院生得，因为胎像是像男孩子, 才会被送到医院里, 是从医院里抱回来的。”
“这样啊, 我还以为你们家对念玉这么不好, 是因为念玉不是你们家亲生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邹招招：“我妈让我和你说, 你可别往外说了，要不然下次她要和你妈骂架了。”
小伙伴：“我、我就和你说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邹念玉听着四姐和她朋友的话，虽然也从四姐的口中知道了杨一兰否决了这个说法，但是心里还是种下了一粒种子。
此时的邹念玉没有错过谭丝薇那一个轻声细语的“妈”字，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四姐和她小伙伴的话浮现在心尖，邹念玉用了毕生的勇气询问谭丝薇是不是她的亲妈吗。
邹念玉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或许是因为谭丝薇太可亲了，她才生出来了这一丝妄念，明明应该假装听错了，邹念玉却鼓足勇气想要追问清楚。
邹念玉怯生生的眼对上了谭丝薇通红的眼眶，谭丝薇发现了，吃胖了一点的邹念玉和小时候自己的照片是一模一样。
就是因为小朋友生得像自己，所以邹家人才把她饿瘦成这样吧，谭丝薇根本就绷不住了。
谭丝薇声音哽咽：“对，杨一兰不是你的母亲，你不姓邹，而是姓祁，你是我的女儿，我家的长女。 ”
本来在招待所走廊里等着的祁长胜、翟老太太、谭老爷子听到了谭丝薇的哭声都忍不住，全部都凑了过来。
谭老爷子嘴上说以后坚决和小煜划清干系，内心深处多少是有些不舍得的，这事对祁煜是不是太残忍了？毕竟小煜什么都不知道，他被他们疼爱了七年多的时间。
但是见到了外孙女的这一刻，谭老爷子清晰地意识到邹家人的残忍，他们不好好对这个女孩，祁煜本身是没什么错误，只能够怪他有那样的父母。
他们现在要回自家的亲人，把祁煜送回去不是什么残忍，而是各归各位，让事情回到原本的正轨上去。
杨一兰被压住的时候，整个人是发愣状态，她被人推着出了走廊，现在见到了所有人都关注瘦瘦小小的邹念玉，一下就知道事情爆光了。
杨一兰的身子开始颤抖，首先想到的就是放在心尖上的祁煜？！
“小煜呢？”杨一兰的声音颤抖。
“他在房间里睡觉，已经给他买了返程的票。”祁长胜说道，“等到今天结束了，会有人把他带回到你们家里，户口本等信息也会在一周内更改完毕，既然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自己给他起个新名字。”
“不、不、不，不是！”杨一兰一连串的不，她的声音慌乱，声音里还带着祈求，“小煜的身体还没有好，他本来就任性，要是现在回到了我家里，他肯定不会好好地用药浴的，好不容易……”
杨一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大耳刮子给狠狠抽了一巴掌。
打人的是翟老太太，翟老太太是个很会打理自己的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从来都是梳拢得整整齐齐的，这会儿没有了昔日里的体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爬满了血丝。
翟老太太对着杨一兰吐了口水，“死黑心肝的，把我们家孩子养成这样，你亏心不亏心！你口中的那个又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不会给他看病了，之后你们要给他看病是你们的事情。”
翟老太太浑身舒畅了起来，只要不去管以前那个孩子，不去多了解，不去想就好。
正好女儿女婿都在休假期间，本来就定下要在首都住一段时间，等到时候回去了，念玉也已经养好了，不用担心研究所里的那些唠唠叨叨。
“就只差几个月的时间啊。”杨一兰的手被铜手铐给拷住，动弹不得，只能够祈求祁家人，“只需要再几个月就好了。”
走廊里动静太大，已经有人看了过来，杨一兰被蒙了头，相关工作人员喊道：“公安办案，别乱凑热闹。”
杨一兰所有后面没说出来的话，都被冬天的棉服所遮挡，吞咽不见了。
国安来调查当年谭丝薇生孩子的事情，谭丝薇当年的女领导也知道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真的又羞又臊，就算是祁长胜等人安慰她，说是这换孩子是在产房里发生的，她也进不去，女领导还是自责不已。
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肯定有血腥味吧，祁煜不是刚出生的，肯定就少了那点血腥味，她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她这次也跟着过来了首都，整个科研所的人都知道，因为祁煜的身体不好，祁家人疼爱这个孩子，现在祁煜不是祁家的孩子，女领导琢磨祁家很有可能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邹盼盼被关起来了，暂时还不能出来，还是自己来带孩子最好。
女领导过来了以后，知道了祁家彻底要和邹家划清界限，就决定帮着把孩子给带回到西北去。
这位女领导还带了她家里头的一个小保姆，女领导自己利落地把属于祁煜的东西打包放好，圆脸小保姆则是哄着祁煜，祁煜吃着糖块，根本不问自己的母亲在哪儿，只是问道：“盼盼姐姐呢？还有杨阿姨呢？”
圆脸小保姆笑眯眯地说道：“她们都在火车上等着你。等会我们也要坐火车，开心不开心？”
祁煜的眼睛一亮，因为担心孩子们闹腾别人，所以在火车上，都会放开让孩子们吃零食，双胞胎还算是有节制，但是祁煜就没有节制了。
祁煜立即嚷嚷着说道：“我们走吧！”
女领导和圆脸小保姆顺利地把祁煜带走，女领导走出暖气蒸腾的招待所，回头看向了二楼方向，她知道那里是谭丝薇和邹念玉所在的房间，估摸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说完了吧。
如同女领导预料的那样，谭丝薇正好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邹念玉。
邹念玉很想打断谭丝薇，想说会不会是弄错了，嘴巴动了动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脑子很乱，满是各种情绪乱飞。
谭丝薇见着邹念玉不说话，也不逼孩子，只用手摸了摸小孩儿的面颊，见着邹念玉身子一颤，想要往后躲，谭丝薇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摸着她的面颊。
谭丝薇轻声说道：“你别怕，我是你妈妈，亲妈妈，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现在不用叫我什么，就是别躲着我们，好不好？”
邹念玉轻点了一下头，“我想上厕所。”
“哎。”谭丝薇说道，“你先去上厕所，我看看你饭好了没有。”
等到谭丝薇出了屋子，翟老太太立即就着急说道：“怎么样了？接受我们了吗？”
“她没说话。”谭丝薇说道，“妈，别逼她，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大人都不一定可以接受，更何况是小孩子？”
翟老太太是有点心急，她这不是听到了小姑娘问是不是妈妈吗？
“是啊。”谭老爷子本来站在窗口吞云吐雾，缓缓说道：“不急，孩子就算是不懂什么，对她好赖肯定还是知道的，咱们一颗真心捧上去，早晚会懂得。”
“我就是的问问，不急不急。”老太太绕着圈，看到了招待所里的服务员匆匆走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好了，可以过去吃点东西了。
祁长胜则是在外去买了糕点，这段时间祁煜总是闹着要吃糕点，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女儿，祁长胜自然是想给她最好的。小孩子都喜欢甜的，祁长胜准备多买一点糕点，等会好给小孩儿吃。
邹念玉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还有好吃的糖果，吃得她揉眼睛打瞌睡。
等到她睡觉醒来之后，她换上了一身更为合适衣服，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祁珣。
本来夫妻两人是想让她叫做祁双的，代表了是心中举世无双的存在，但是考虑到有双胞胎儿子，最终还是把这个名字给否决了，决定叫她祁珣。
珣是美玉，也带有“寻”这个字的意思，是他们重新找回来的宝贝。
睡了一觉的祁珣换上一套新衣服，跟着家人站在了机关大院的门口，没等多久，就见着了骑车载着桑宝彤的桑老师跳下了车。
桑云窈笑眯眯地，弯腰和祁珣招呼，“穿上去正正好，你好，小珣。”
祁珣身上穿着的外衣便是桑云窈送的那件，她小声说道：“桑老师好，彤彤好。”
双胞胎今儿是老老实实坐在小叔车子上的，等到小叔的车刚挺稳，双胞胎上前就把姐姐给抱住了。
翟老太太想上前，被谭丝薇给拉住了，“就让他们小孩子一起。”
祁安和祁允这几天确实在和祁煜生气，但是小孩子的气来得也快去的也快，还想着什么时候和哥哥玩耍，冷不丁今儿就从爸爸的口中知道了劲爆的消息，哥哥不是真哥哥，是被那家人恶意调换的，哥哥已经回他原本的家了，他们两人以后没有哥哥，只有一个很瘦生活不太好的姐姐。
两个人还没想清楚怎么做呢，见着瘦不伶仃的小姑娘，当即就感慨爸爸说的是真的，明明比自己大两岁，却那么瘦小。
“你太瘦了，多吃一点才能够长个子。”
“你是姐姐，还没有我高呢！要吃好喝好才可以的。”
祁珣本来是有点紧张的，在邹家，她是不受疼爱的老小，家里头总是说因为她才没有男孩子，他们邹家绝了嗣。
见着了两个性别都是男的弟弟，祁珣天然就有一种恐惧感，恨不得低头咬指甲，现在被友好地拉着手，才迟缓地点了一下头，“好。”
站在旁边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第107章 叛国罪
国安这边在办案结束了以后, 就把相关信息简明扼要地告诉了祁家人。
祁家人就决定在一起吃饭。
国人所有的情绪都会在饭桌上消化，而在北方，这种重要意义的日子里总是少不了饺子。
张嫂在下午和祁老爷子、陈逢春老太太一起擀皮、剁馅包饺子。
他们包了满满一桌子胖胖圆圆的元宝饺子。
氤氲的水汽里, 张嫂下了许多水饺，等到捞起来了以后, 把小碗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饺子，捧到了祁珣面前说道：“你太奶奶擀皮子，你太爷爷包得饺子, 尝尝看好不好吃？本来你太爷爷说了，还想要在里面塞硬币, 但是怕你吃着不尽兴，咱们还是过年的时候这样吃。”
祁珣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饺子里塞硬币, 不过也可以想象得到，要是塞了硬币肯定得小口小口吃饺子。
祁珣小声地道谢，而旁边的谭丝薇小声叮嘱，“你把饺皮咬开一个口子，等里面凉一凉再吃, 免得烫着嘴。”
祁珣点头, 按照谭丝薇的吩咐去做。
祁珣就算是过年都没有吃过肉味这么足的饺子，喷香得让她想吃得快一点，又想着母亲的吩咐，还是小口小口克制地吃。
吃到了剁得劲道的肉沫, 祁珣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滋味可太好了。
这一幕看得是翟老太太眼眶都红了, 这吃饺子的模样, 活脱脱就是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翟老太太是个天生的大嗓门，担心自己说了话, 扰了祁珣吃饭，就用手肘去撞自己的老伴，提醒谭老爷子去看小孩儿。
谁知道老爷子正侧过头揉眼睛。
老太太觉得祁珣像是女儿小时候，谭老爷子也发现了这一点。
祁珣这孩子太可怜了，小孩儿瘦得手腕只有一层皮，手背清晰看到凸出来的血管，老爷子看着就心疼。
祁长胜的筷子戳在一个饺子里，动也不动的，心里头也是难受得厉害。
祁长胜这几天长久地在想祁珣坐在公交车上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一幕。
这孩子明明是他和谭丝薇的女儿，他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
祁珣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她在专心致志享受美食。
今天过得像是做梦一样，她其实中午也吃了饺子，只是国营饭店的饺子味道，又和这里的饺子不太一样，到底怎么不一样，祁珣说不出来，就觉得张嫂的饺子更好吃，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她小口小口吃饺子，每一口不大，但是吃起来的速度不慢，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三个饺子，双胞胎没吃东西，盯着她看，再悄咪咪看一眼新的爸爸妈妈，他们也没吃，在盯着自己看。
祁珣脸上一下就涨红了起来，以前在乡下，她就被说是饿死鬼投胎，是不是她的吃相不好看？她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桑云窈一直在吃饭来着，注意到了祁珣涨红的脸，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
桑云窈的语气很轻快，“张嫂的饺子做得好吃，我和彤彤第一次过来吃的时候，就吃了许多的饺子，不过红烧肉也好吃，可别光顾着吃饺子了。”
小团子和小姨打配合很多回了，听到了小姨这样说，桑宝彤立即开始了她的表演。
饺子已经凉了下来，桑宝彤把一整个饺子包在嘴里，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嘴里包着饺子说道，“饺子确实好吃，小云、小安，你们也吃饺子。你之前不是说，可以一口气吃十八个饺子吗？”
祁允和祁安两人就住在祁家，张嫂的饺子可不稀罕，但是听到了彤老大的话，立即说道：“对对对，我们可以吃十八个！”
“我今天要挑战十九个饺子！”
祁长胜怕两人吃多了，声音沙哑叮嘱说道：“吃饱就可以了，别吃撑，吃个十几个饺子就足够了，别一味逞强。”
“哎！”双胞胎齐齐点头。
中午吃饭就油水很足，在吃饺子之前，祁珣都不饿，吃了饺子以后肚子的馋虫才被勾动，她估摸自己怎么都吃不了十个饺子，那就肯定算是吃得少的。
祁珣放下了心来，再看看书双胞胎吃得喷香，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
干瘦的小姑娘这样一笑，整个人就有了生命力，有了希望，像是在夹缝之中生出来的花朵一样。
陆湘仪以前作为文工团的主舞，每次吃饭都会有所节制，现在从一线退下来了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在首都待着，也敢在晚上吃米面之类的食物了，这会儿给抹眼泪的谭丝薇夹了饺子，“你也吃，你吃起来，小珣才更自在。”
谭丝薇轻轻应了一声。
祁老爷子难得喝点小酒，他喝着小酒，虽然还没有过年，今天堪比是过年的存在了，所有人都在，而且这是一家人真正团聚了。
祁老爷子心想着，还是得感谢卫东的对象，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孙女儿才能够回来呢。
晚上结束了吃饭以后，双胞胎还是留在祁家大院里，谭老爷子、翟老太太、祁长胜、谭丝薇还有祁珣则是睡在招待所里。
祁长胜和老爷子两人谁在一个房间里，一人一张单人床，老爷子带上了老花眼镜在写写画画，路过的祁长胜一看，这是老爷子在盘算着兑换外汇券的事情。
国营百货里是有漂亮的玩偶和模型，里面很多是舶来品，价格不菲不说，更是需要外汇券才能买。之前祁煜还是他们家孩子的时候，祁煜闹着要买，只给答应买一个大船的模型，还没有给完全兑现。
当时祁煜还带电话给谭老爷子抱怨过这件事，所以谭老爷子记得很清楚。
现在轮到了小姑娘祁珣，这一家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捧着送给小姑娘。
吃喝满足了祁珣，玩乐上也不能委屈了小姑娘！玩具用外汇券买不划算？不存在的！只要她喜欢，必须买！
谭老爷子还翻开地图，准备让女儿女婿带着孩子到处走一走，玩一玩。
“升国旗肯定得去看。”老爷子珍重地写下日程安排，现在也不急着让祁珣上学，关键是让祁珣补身体，还有可以适当接受一点一年级的课程，如果跟得上，等到开年回去以后，再去上一年级下学期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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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丝薇和祁珣已经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
谭丝薇手中拿着童话书，轻声念《小蝌蚪找妈妈》这个故事给女儿听。
祁珣盖着被子，一双小手抓着被子，被子遮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她大的惊人的眼睛还有饱满的额头。
“到最后，小蝌蚪找到了妈妈。”谭丝薇念完了这个故事，把书搁置在一边。
“真好。”孩童小小的声音响在房间里。
今天祁珣就很少说话，谭丝薇见着祁珣愿意开口，连忙说道：“什么真好啊？”
祁珣大着胆子说道：“小蝌蚪找到了妈妈，真好。”
小蝌蚪找妈妈这个故事，双胞胎是两三岁都听过了，到了现在压根就不愿意再听，而祁珣却听得是津津有味。
祁珣在农村吃喝都成问题，哪儿有什么机会听童话书？
谭丝薇压住了心里头的心酸，摸了摸女儿的面颊，“恩，小蝌蚪找到了它的妈妈，我也找到了我的女儿小珣，你是我的珍宝。”
祁珣有点害羞，不习惯谭丝薇的直白。
谭丝薇其实也是个内敛的性格，以前从没有对孩子们说过这样的话。
桑云窈见着祁珣话很少，一家人又急着想要和孩子亲近，所以桑云窈特地和谭丝薇说了，要直白热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这样更容易让孩子接受。
“找到了小珣是不是很高兴？见着她瘦弱是不是很心疼？这些情感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你多说说爱孩子的话。”
桑云窈作为幼儿园老师，所掌握的幼儿心理学知识在这个时代是超前的，谭丝薇见着双胞胎儿子已经满口的小云老师，对她十分信服，谭丝薇也就听取了桑云窈的建议。
祁珣的一双小脚在被子里缩了缩，有点害羞，又觉得心里头满涨涨得很舒服。
祁珣睡在柔软的床上，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而等到入睡了以后，她做了一个并不幸福的梦。
在梦里，她还是叫做邹念玉，她没有到首都，一直在家里干活，等到这一年过年的时候，三姐邹盼盼来了电话，说祁煜的身体已经是彻底好了。
盼盼姐姐结了婚，嫁得特别特别好，后来盼盼姐姐离开了祁家，招招姐姐去了祁家帮工，招招姐姐也嫁得很好。
邹念玉是在九岁的时候，开始念小学一年级，她用三年时间小学毕业，但是初中，家里不肯出学杂费，不肯让她继续上学了。
在邹念玉以为自己长大了也会去做祁家的保姆时候，祁家出事了，听说祁家是犯了通敌叛国罪。
母亲杨一兰站了出来，她表示通过DNA技术查了，邹念玉不是自己的孩子，邹念玉是属于叛国贼的孩子，而祁煜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孩子。
祁煜被接回到了邹家，而她则是被塞回到了祁家。
祁珣在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心脏还砰砰直跳，旁边的谭丝薇听到了动静，连忙打开了旁边的橘黄色夜灯，握住了女儿的手，“怎么了？”
祁珣看着谭丝薇，在梦里的时候，这个妈妈已经疯了，因为犯罪的是爸爸祁长胜，在通敌之后畏罪自杀，妈妈不肯相信爸爸犯罪，已经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在梦中的妈妈好憔悴，还是现在好，她活生生俏丽丽的，而且真正的特务已经被抓了，那爸爸妈妈肯定没事吧。
祁珣抱住了谭丝薇，“妈妈……我、我想见见爸爸，还有姥姥姥爷。”
第108章 尘埃落定
因为祁珣这一句话, 大半夜的招待所里两个房间的人都活动了起来。
祁珣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到了那个梦，手先摸了摸爸爸的脸, 碰到的是热乎乎有点扎人的一张脸。
祁长胜昨天在火车上不方便剃胡子，今天也没剃, 下巴和面颊有了硬邦邦的胡茬。
手心里就算是有一层薄薄的茧，也可以感受到青胡茬的扎人。
以前的邹众从未让女孩子碰过他的脸，祁长胜让祁珣碰了, 还小声开始了他的教学：“是不是很扎人？过了青春期以后，因为激素的作用, 男人就会开始有胡子，基本每天要剃胡子才行。还有喉结也是代表男性开始发育的标志。”
祁长胜仰头, 露出了他的喉结。
祁长胜说完了以后，又觉得有点懊恼，现在又不是上课的时间，说这个做什么？
以前的祁煜就特别不喜欢听他这样说教。
只是祁长胜自己小时候很喜欢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打雷, 为什么会下雨, 为什么会有静电……
祁平江和陆湘仪在养育孩子的时候，回答不出来儿子的问题，就给他买了科学书，祁长胜在自己有了孩子以后, 总把孩子当做当年的自己, 下意识地想要解读其中的科学原理。
双胞胎挺喜欢父亲祁长胜的科普, 而祁煜总是觉得啰嗦, 捂着耳朵不爱听这些。
祁珣的小手则是碰了碰爸爸的喉结，很快小手又碰了碰他的眼皮。
祁长胜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到首都, 刚刚也没怎么睡着，他的眼眶发红，眼珠子也是爬满了血丝。
“爸爸，我不应该打搅你睡觉的。”
祁长胜听到了小小声的称呼，心里头一团火热，现在别说是不睡觉了，就算是去外面跑两圈他都乐意！
翟老太太有点激动，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丈夫谭老爷子攥住了手，不让她发声。
翟老太太埋怨地看了一眼谭老爷子，就算是不被提醒，她也不会开口说话的！
“爸爸不困。”祁长胜笑得有点傻，“我精神得很，一点都不困。”
看着祁珣已经害羞得想要扭头，把自己的额头抵住闺女的额头，不让小闺女逃跑，“等到你这一声比什么都值！真的！”
祁长胜甚至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他觉得或许是夜晚让人脆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女儿，有一种得到了全部的满足感。
就好像，他险些错过了女儿，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他在死之前就一直以为他没有女儿命，有的是三个儿子。
祁珣可以感觉到属于祁长胜的气息，她的小手攥住了爸爸的衣领，觉得还是这样好，爸爸好端端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没有罪名在身上。
祁珣和爸爸抱过了，祁珣又看向了姥姥、姥爷。
祁长胜连忙把女儿给松开，他上前握住了妻子的手。
谭丝薇的眼眶发红，想着桑老师果然是有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就打开了女儿的心扉。
祁珣走向了她的姥姥翟老太太。
翟老太太的个子并不高，胖乎乎的气血很足，说话的声音也很洪亮，看上去比村子里的老太太都精神很多。
姥姥在她的梦里很早就过世了，听说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去，摔没了的。
翟老太太和谭老爷子是包办婚姻走过来的，谭老爷子是科研工作者，翟老太太是在结婚之后才被教导识字的农村老太太。
在很多人眼中，两人都是不般配的，谁也没想到翟老太太去世了以后，一直身体很好的老爷子也被带走了精气神，在老太太过世以后不到半年时间就去了。
祁珣伸手抱住了姥姥，还有姥爷，还是现实好，梦里一点都不好，他们都没了。
翟老太太被喊了一声姥姥以后，嘴角不自觉咧开。
老太太像是放机关枪一样地说道：“其实咱们都没有睡觉，你这样一喊，等会咱们再休息了，肯定可以睡得更香，真的就是踏实了，我今天是第一天见到桑老师，对了，那个桑老师可真是大好人！你未来小婶的提醒太好了，让国家抓住了间谍，要是间谍不抓住，把邹盼盼给策反了得造成多大的损失啊！还有你要是不回家，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模样？”
祁珣缩在老太太的怀中，因为刚刚的噩梦，她清楚会发生什么，间谍长久地潜伏在祁家人身边，给他们带来了灾祸，自己到了很久之后才会回家。
听到了老太太的话，谭丝薇和祁长胜两人心有余悸，谭老爷子现在是退下来了，他们两人还各自在核心项目组，邹盼盼要是真的被间谍给腐蚀渗透了，是他们小家的灾难，更是整个研究所的灾难。
幸好间谍接触邹盼盼的时间还短，也幸好他们都在休假期间，没在招待所里做重要的保密项目。
老太太拍了拍祁珣的肩膀，“乖孩子，可别不好意思，觉得打搅了我们睡觉，人一晚上不睡觉又不会死，反正你爸爸、妈妈、还有姥爷都不上班，咱们明天再补眠就好了。在招待所里不方便煮东西吃，我想着的是，咱们都搬到你太爷爷、太奶奶家里好不好？”
翟老太太期盼地看着大外孙女。
谭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他很清楚自家老伴说风就是雨的性格。
祁珣是个柔顺的性格，她对祁家老宅的人印象也很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白天众人忙着补觉，第三天这才搬到祁家大院住。
在祁珣等人也住到了祁家大院时候，祁煜也被送回到了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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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丝薇的那位女领导下了火车以后，坐了小汽车把祁煜送到了村子里邹家大院里。
当小汽车出现的瞬间，村子里的人就不干活了，都集中到了邹家。
邹众、杨一兰被逮捕的事情，村子里不是秘密，知道了他们两人居然和杨一兰的亲戚合伙换孩子，倒吸一口凉气。
村子里人估摸着，邹家的那个男孩儿要回来了，都赶着来凑热闹！
热闹中心人物祁煜本来还觉得坐小汽车很威风，结果下了车不干了，到乡下干什么这不是他家？！
“我要回家！”祁煜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见着这样陌生的环境，他不干了，“这不是我家，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在火车上，有吃有喝不曾想起来爸爸妈妈，最多念叨一下盼盼姐，到了现在开始念叨爸爸妈妈了。
谭丝薇的女领导承认自己就是有偏见，以前就觉得小胖子祁煜太霸道，双胞胎显得很可怜，现在知道了真相，对哭起来的祁煜没有一丁点的脸面，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来。
但凡要是邹家好好待那个祁家的女孩子，祁家都不会把事情给闹得那么难看。
女领导面对祁煜的哭闹只当做看不到。
圆脸小保姆早已经把邹家大姐、二姐还有邹招招的模样记在心中，这会儿手微微在祁煜的背上一推，对着邹家几个姐妹说道：“这就是你们家的小弟了，你爸爸应该和你吩咐过了，他的旧户口页已经作废了，你们在三十天内去派出所给他上新的户口就可以了，派出所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你们直接去办就好。”
邹众、杨一兰还有交换孩子的杨若华都被关了起来，这对村子里来说是大事，邹家已经嫁人的两朵姐妹花都赶回来帮忙了。
邹家几个女孩子都知道了最小的妹妹其实不是亲生的，他们家是有男娃的，便是眼前的祁煜。
邹家大姐、二姐高兴有这个弟弟，邹家小四邹招招不怎么高兴，原来那个小妹妹真的不是自家人啊。
两个姐姐又惊又喜地看着小弟，怀了孕的邹家大姐更是温柔地拉着小弟的手，“跟着我好不好？我给你做鸡蛋羹。”
祁煜可不是一碗鸡蛋羹可以哄好的，闹腾得厉害，而女领导就在旁边站着，见着小保姆已经把祁煜的手掰开了，带着人转身就走。
“我要回家！”祁煜撕心裂肺地哭着，而邹招招伴随着这个哭声，追上了女领导和圆脸小保姆。
“我的三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邹招招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爸妈坐牢了关心的还是要回家的男娃娃，邹招招则是想到了在祁家帮工的那位三姐，邹盼盼什么时候回来？
邹盼盼确定了还没有被开始策反，她只是间接地带上了窃听器回到招待所，目前是要被关上一段时间，之后才会被放回来。
女领导和邹招招说了一下邹盼盼的罪行，对着傻了眼的邹招招说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个就不太清楚，也不方便打听，等到可以回来的时候，会有相关工作人员把人直接送回来。”
邹招招傻了眼，她可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家三姐居然是违反了保密法，间接帮助了特务。
邹招招觉得自己是悄悄跟着出来的，但实际上村子里就有人留意邹家的一举一动，这会儿就有一个老太太听到了邹盼盼的事情，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柱着拐杖连忙找人去说这件大事去了，而这个平静的村庄会再次因为特务的事情而起波澜。
女领导却不在意村里后续的事情，反正都已经交代了，以后都是桥归桥路归路，研究所本来就管得很严，邹家人不会骚扰到祁家人就行。
等到回到了有人站岗的研究所，喝上了一杯热乎乎的水，女领导感受着安宁的环境，心想着祁家人去首都是去对了。
虽说迟了七年多才接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还是等到了这个孩子，还掐灭了特务潜入的苗头，更好地保护了国家研究的安全。
第109章 差点死去的小卷毛（上）
“小云老师, 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住在一起了，我们现在家里好热闹啊，就是姐姐有点害羞和内向, 她总是黏着妈妈，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桑云窈：“你们想以前见过的研究所的试验田, 是不是春天刚播种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到了后来种子发了芽，有了嫩绿的叶子，到了秋天收获了麦穗？不要急哦, 要给你们姐姐一点时间，现在小珣姐姐就是小小的种子, 需要你们浇水灌溉。”
“今天姐姐和我们两个说话了！小云老师，就像是你说的, 只要好好对姐姐，肯定会让她打开心扉，她今天问我幼儿园的情况怎么样？她以前在村子里都没有上过幼儿园，我还想让她来上幼儿园，不过她说年龄大了, 不想上幼儿园了, 她想到时候直接上小学。就是有点怕都是研究所里的孩子，她一个都不认识。首都虽然很好，彤老大也很好，但是我们想回家了。姥姥说了, 这次回去了以后, 我们可以养一只小动物。”
桑云窈：“嗯嗯嗯, 等到回去了以后, 要带着她一起玩，多认识同龄的小伙伴, 最好是上学之前就交到好友，对了，你们准备养什么动物？”
“小云老师，我和弟弟都商量过了，我们两个差不多把一年级上学期的内容学完，等到回去研究所了，我们和姐姐一起去上学，这样姐姐就不怕了，我们两个可以保护姐姐！”
桑云窈：“一起上学这个主意太棒了，老师相信你们可以顺利地接受一年级的教育。”
“姐姐胖了！她的面颊胖乎乎了起来了，就像是我和小安，她和我们长得好像哦，上次我们去公园拍了照片，小云老师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桑云窈：“一看就是一家人，以前你们说小珣的眼睛更大，现在看照片，简直是一模一样，小珣的眉毛形状和你们也一样，不过颜色更浅淡一点，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以后会很像你们的妈妈哦。”
“姐姐在家里读书，是爸爸妈妈教她的！爸爸教她数学，还有一些科学知识，妈妈教她语文。姐姐比我们两个还要聪明！不像是之前的那个一样，她很喜欢读书！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桑云窈：“对，你们是真正的一家人，要好好珍惜亲人之间的情分。”
双胞胎就是小喇叭，他们小嘴叭叭叭，就把祁珣的最新状况告诉了桑云窈老师。
而桑云窈也会在其中给出主意，怎么打开这个经历了许多事情的害羞又内敛的小姑娘。
双胞胎一开始会提到曾经的哥哥，到后来已经越来越少，并且称呼祁煜为那个。
所有人都在努力淡化祁煜（邹天赐）的存在，要么用那个人进行称呼，要么直接说他现在的新名字。
祁长胜、谭丝薇等人偶尔也会想到邹天赐，毕竟养育了那个孩子多年时间，要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当想那个孩子的时候，就多看看当时瘦弱女儿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桑云窈特地提醒他们拍下的。
只要想到曾经的女儿，他们的心脏就会砥砺得更硬一些，现在想到邹天赐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早晚有一天那个孩子就算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心疼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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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就像是庄稼里的苗，在有了合适的光照、肥料以后，会成长得飞快，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听到生长的声音，而祁珣便是如此。
因为祁珣的周末被排得很满，桑云窈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祁珣了。
桑云窈的周末要么是和祁卫东约会，要么是在图书馆里看书。
随着1977年的到来，不光是桑云窈这个穿越者清晰地知道今年要恢复高考，只怕不少干部子女也感觉到了政策的变化，猜到了高考恢复的必然性，不是今年只怕时间也不会太久。
图书馆里暖气开得足，在这里看书的人不少，还会有人交换资料，桑云窈就和以前的同事刘琴一起在这里学习。
随着1977年的到来，恢复高考的时间不到一年了，桑云窈难免要更努力花时间在学习上。
在迈入了隆冬腊月，快过年的时间里，桑云窈终于见到了祁珣。
这次再见面，桑云窈发现祁珣又高了，以前虽说胖了起来，面颊却不够红，这次明显气血也补足了，小姑娘目光明亮，面颊也是红润。
祁珣就像是当时的小团子桑宝彤一样，一下就没有了穷苦困顿的表现。
祁珣穿着的是杏白色的毛衣，毛衣中间是橘白色相间的大猫在用爪爪拍着小猫的图案。
祁珣的头发根开始泛黑了，除了一头头发还看得出发黄，看模样和说话，已经俨然是城里小姑娘了。
桑云窈摸了摸祁珣的脑袋，示意让自家外甥女把礼物送给祁珣。
祁珣早就注意到了桑宝彤拿着的大袋子，在父母点头之后，伸手打开了布袋子。
把东西掏出来，居然是一个足有一米高的猫咪玩偶！
这种后世才有的玩偶，一下就让祁珣挪不开眼，不住地看着这只玩偶。
“我听双胞胎说的，你喜欢小猫，这个抱枕以后你晚上可以用的上，让它陪着你睡。”
祁珣现在还是和妈妈谭丝薇睡得，不过她和双胞胎关系已经好了起来，祁珣和双胞胎弟弟流露出来想要一个人睡的意思，但是又有些害怕。
桑云窈想着后世分床睡得办法，普遍适用的一个方法是让玩偶陪着。
祁珣的安全感本来就不是很足，玩偶应该很适合这个小朋友。
于是桑云窈找了万能的197四合院的汤大妈，花钱定做了这个棉花玩偶。
“谢谢小云老师！”祁珣抱住了玩偶，对着桑云窈鞠躬，“我、我很喜欢。”
祁珣在抱住了玩偶的时候，想到的是晚上可以和玩偶一起睡觉了。
把小脸埋在玩偶里，祁珣很是高兴。
祁卫东笑眯眯地说道：“别光谢你未来小婶，这图案还是你叔叔我画的。”
祁卫东原本在派出所里就学画人物肖像图，前段时间去进修，画画的水准突飞猛进，甚至把祖母陈逢春都给比下去了。
这一个玩偶的模样就是祁卫东画的。
“谢谢小叔。”祁珣乖巧地喊着。
祁卫东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看着大哥大嫂，两人笑盈盈的，他们两个本来就喜欢女孩儿，这段时间难得休假，陪着自家小姑娘成长，别提多满足了。
翟老太太见着话题绕着祁珣说完了，见缝插针连忙问道：“对了，小云老师啊，小允和小安说你们学校遇到了拐子是什么情况？怎么在首都还有这事啊。”
翟老太太所说的事情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因为裴倦的母亲出差，父亲在拍电影，所以是由狄晶晶的妈妈来接两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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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解放轧钢厂幼儿园里。
“晶晶再见、裴倦再见！”于晓晓老师是认识孩子的家长，见着狄晶晶的妈妈接人，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了她。
于晓晓老师对着狄晶晶的妈妈挥手，而等到桑云窈拿着小背包出来，笑着对她说道：“彤老大的两个小跟班已经走了。是晶晶妈妈来接的。”
桑云窈也注意到了两个孩子被接走，对着于晓晓老师眨了一下眼：“我就先走一步了，希望小郭同志别让你等太久。”
于晓晓弯着眼点了头，小声说道：“他一直挺准时的。”
桑云窈口中的小郭同志就是祁卫东的发小郭志，郭志想要找个幼儿园老师做对象，桑云窈知道郭志的条件不错，她觉得于晓晓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就把于晓晓推荐给了郭志。
于晓晓的性格温和，模样清秀，郭志性格爽朗，身材高大，两人的工作都不错，看对眼以后，很快就处上了对象。
两人在谈婚论嫁的时候，还差点黄了，当时桑云窈看着于晓晓通红的眼才知道了于家狮子大开口，要很重的彩礼不说，意思是还得让郭家给于晓晓的弟弟找个好工作。
桑云窈因为于晓晓红眼眶知道了于晓晓的家里事情，她是重组家庭，现在的妈是后妈，后妈和爸爸又生了一个弟弟，那个弟弟如珠似宝地被宠着呢。
按道理于晓晓的工作很不错，如果要是于家那么疼爱那个弟弟，怎么落到于晓晓的手中？桑云窈和于晓晓聊天之后知道了是于晓晓舅舅的功劳，她就出主意让于晓晓去给在部队的舅舅打电话。
于晓晓的舅舅接到了电话以后，直接赶了过来，拍板于晓晓的婚事他来做主。
于晓晓的舅舅和她爸爸进行“友好”协商以后，郭家不用巨额彩礼，也不用给于晓晓的弟弟找工作，两人这才继续处对象。
于晓晓本来就很亲近桑云窈，这一个事件以后，更是恨不得在和桑云窈搭班的时候，把她的事情都给揽下来，好让桑云窈可以更好地看书复习。
桑云窈那天就是被于晓晓赶着提前下班了，也因为提前下班，这才撞到了拐卖的事情。
桑云窈骑车载着小团子到了厂区大门口，正好狄晶晶的妈妈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并且把裴倦交给了对方。
裴倦被放在了二八大杠的后面，低头吃了男人递过来的三片白药片。
桑云窈对这个男人是有印象的，当时他带着女儿求着裴沣给他的女儿演戏的机会，而裴沣因为他女儿的成分不合适，坚决拒绝了让他女儿出镜。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桑云窈把小团子交给了厂区保安，自己骑车跟着男人的身后。
桑云窈见着骑车的方向不是制片厂方向，而是往郊区走，心中就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把人给拦停，小卷毛闭着眼睛把额头搁在后座上打瞌睡，她就忍不住了，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大冷天哪儿有这样睡觉的？
有穿着军装的部队士兵在拉练，桑云窈直接嚷嚷着人拐子让部队的人帮忙把载着裴倦的男人给截停了。
穿军装领导动作很利落，按照桑云窈的说辞直接去摸男人的口袋，找到了那个黄色药袋，上面写得是清清楚楚的安眠药。
给小孩儿一口气吃了三颗安眠药，所以裴沣才会在自行车后座上就睡过去。
翟老太太听得是惊心动魄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连忙说道：“咱们去学校里接孩子，可不能让其他人帮忙，咱们得自家人接孩子。”
第110章 差点死掉的小卷毛（下）
在祁家大院里提到小卷毛裴倦, 而在医院里，裴沣也在和自己的妻子提到了昨天的事情。
裴沣的手有些抖，手中拿着一根烟, 本来想要抽烟排解压力，却怎么都点不燃这支烟, 他的手干脆焦躁地搓着这支卷烟，把它搓得皱皱巴巴，烟丝都从纸里钻出来了。
段在俪看着胡子拉茬的丈夫, 本来是有一肚子气的，毕竟这事说到底就是自家丈夫的工作招惹上来的, 见到了他这样，心就软了下来,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是不想的，深吸一口气把烟从丈夫的手里给抢下来，“行了，这烟都要被你揉废了, 在医院里也别抽烟, 到时候别人都闻着这股味不好。”
段在俪摸了摸丈夫的裤子口袋，取出来了烟盒，把这根皱巴巴的烟重新放了进去。
原本去了津市出差的段在俪在接到了电话以后，连夜赶了回来, 她在车上眯了一会儿, 这会儿眼珠子都是熬得通红。
“好, 我不抽。”裴沣搓着脸, 他搓完了脸以后，又想要摸点东西, 就直接用手拉住了妻子的手，不停地摩挲妻子的手。
裴沣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是害怕啊，你不知道我刚刚眯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噩梦。”
段在俪的心中一突，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她在车上眯着了一阵，她也做了一个噩梦。
段在俪梦到她的孩子被绑架以后被喂了安眠药，在大冬天里这样睡了一夜没人管，发了高热，因为绑架的人没留意到裴倦的情况，竟是让他烧得抽搐，裴倦在幼儿园里吃得好，他吐了出来，食物残渣堵塞了气道，导致了孩子的死亡。
那个绑架的人本来是想要威胁自家丈夫的，结果因为裴倦没了，也傻了眼，最后决定挖坑把小卷毛给埋起来。
公安的刑侦大队很快就找到了犯案人，找到了她的孩子，但是不是活生生的孩子，而是孩子的尸体。
段在俪本来就是打盹，在梦到了孩子尸体时候，尖叫一声醒来了，那个噩梦这会儿她回忆起来，心都是砰砰直跳。
医院的木门上开了一个小窗，段在俪忍不住探头去看，她家小孩儿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段在俪甚至想要进去摸一摸孩子的小手，但是她知道孩子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现在去摸孩子，很有可能让他醒过来，她压住了自己想要碰触孩子的欲望。
段在俪想到了那个梦，使劲儿地拧了一下自己的丈夫胳膊，眼眶也红了起来，声音沙哑：“你现在知道后怕了，你当时怎么就不去接孩子？要是卷卷出事了，我看你怎么办？！”
段在俪并没有真的那么怪丈夫，她的理智上很清楚这是个意外，但是一想到孩子可能的结局，她的情感就压住了所有的理智。
裴沣由着妻子发泄情绪，就像是妻子说的那样，其实妻子出差的时候，他并不是时刻都忙着的，确实是想着狄晶晶和他们家孩子关系好，拜托狄晶晶的妈妈去接孩子，结果就出了这样的篓子。
裴沣自己也是在自责，为什么不自己过去接孩子？明明他昨天可以早点收工，早点回家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狄晶晶的全家都过来了，武秀听到了这话，连忙上前，上前就是一个鞠躬，“嫂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孩子交给别人。”
说到了后面几句话，武秀的声音带着哭腔。
武秀昨晚上睡得早，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今天早晨听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陆刃甲被抓了，因为他要报复裴沣，就把裴沣的儿子给拐了。
武秀当时一听就傻了眼，她才意识到，当时她接了孩子，就是把小卷毛交给了陆刃甲！
武秀根本就坐不住了，她急匆匆把家人都带上到医院里，现在见到了两个人，直接抽自己巴掌，代入自己女儿想想，她眼珠子都红了起来，“是我的错，都怪我，我把孩子带回家多好，就在我们家里待着该有多好。”
武秀的动作把裴家的两人吓了一跳，段在俪连忙把武秀的手给拉住了。
“也不是，主要是老裴的错，我出差几天时间，尽麻烦你去接孩子，他又不是天天去抢夕阳景，是他自己偷懒不去接孩子。”
“对对对。”裴沣连忙说道：“这事是我的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卷卷也没事，现在就在里面睡觉，你别太自责了，之前还多亏你照顾我们家卷卷。”
武秀本来就自责，听到了刚刚裴家夫妻两人的对话，心里头更是后怕，“怎么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这事我还是早晨买菜的时候，听人说了陆刃甲的事，要不是桑老师，孩子不知道受什么罪。”
段在俪埋怨丈夫也是出于担心儿子的后怕，见着同事武秀这样自责，她就不好意思了，理智已经全回来了。
“秀秀姐，这事就是犯罪分子的错，卷卷也没事，这事就这样算了，我刚刚说孩子他爸，也就是埋怨两句，没真的怪他的意思，我们两家向来走得就很近，下次说不定你出差还要麻烦我接孩子，咱们吃一垫长一智就行，以后就不把孩子交给别人就行了。我放心的下你，你也放心我是不是？”
武秀忙不迭点头，“这是肯定的。”
见着武秀的情绪好转，妻子的理智也回来了，裴沣也松了一口气。
狄晶晶被她爸爸攥着手，这会儿把自己的手从爸爸的手中抽出来，上前说道：“段阿姨，卷卷没事吧，我想看看他。”
段在俪说道：“他这会儿在睡觉。”
病房的门有一个小窗，段在俪往里面一看，原本还在睡觉的裴倦揉了揉眼睛。
“他醒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往里面走，狄晶晶的爸爸趁机扯了扯裴沣，等到裴沣落后一步后，递了一个信封塞入到裴沣的手中，这事他觉得武秀也是有责任的，所以想要用礼金来代表他们的心思。
裴沣不肯收这个钱，两人自然是一番拉扯和推辞。
大人之间的推辞和小孩子没有关系，狄晶晶已经跑到了小卷毛的旁边，“你舒服点了吗？”
裴倦瘪了瘪嘴，“不舒服。”
他的声音沙哑，昨晚上给他洗胃洗得人虚弱，这会儿又发烧了，小嘴一瘪，想要哭。
只是裴倦看到了狄晶晶，不好意思在小伙伴面前哭，就对着段在俪伸手示意要抱抱。
段在俪看到了儿子的姿势立即上前坐在了床上，把人抱在了怀中，还不忘把被子掖了掖，把儿子裹得是密不透风。
裴家人商议着要等到周一幼儿园上学的时候去感谢桑老师，甚至还抓紧时间找人绣了锦旗，却没等到周一的到来，在周日的时候，桑云窈就和祁卫东还有桑宝彤来探病了。
在进入到暖气充足的住院部，三人的脸上立即激出了两团红彤彤的血色，三人齐齐解开棉衣的扣子。
小孩子的火力足，最怕热的小团子则是把厚棉衣给脱下来。
祁卫东伸手，等到自己的“小表妹”把棉衣脱下来，他就给挂在手臂上。
祁卫东又问桑云窈：“你要脱外套吗？”
桑云窈摇头，她还没那么热，等会到了病房里再脱外套好了。
到住院部的前台打听好了床号，几人到了病房，正好裴倦醒着，本来腻歪在妈妈怀中看连环画，见到了这几人，把书一丢，“彤老大！”
桑宝彤手中用网兜拎着在供销社买的奶糖，凑到了卷卷的身边，她用小手摸了摸裴倦的小卷毛。
大概因为发烧的缘故，桑宝彤发现自家小弟的头发更卷了。
“你别抱怨打针，打针了才会好得快，等你好了，再来上学。”
裴倦上一次打吊针的时候，哭得眼泪汪汪，和爸爸妈妈讨价还价了好久，在打针的时候，还时不时以深仇大恨的目光去看打吊瓶，而经过了桑宝彤两三句话，他接下来就乖乖打针。
段在俪见到了桑老师就很高兴，再发现儿子乖乖地听桑宝彤的话，这会儿就更高兴了：“还是彤彤有法子，今天上午打针，真的是闹腾得要命。”
“小孩子有时候不听大人的话，但是会听孩子的话。”
尤其是桑云窈很清楚，早慧的桑宝彤要是她自己愿意，完全可以做孩子王，现在桑宝彤不是孩子王，但是她的话在几个熟悉的小朋友那里非常管用。
在1977年的春节到来之前，发生的最大事情就是裴倦差点被拐，因为这一事件，轧钢厂幼儿园还特地开了大型的家长会，强调注意孩子的安全问题。
平静地过了1977年的春节，送走了结束年假要回研究所的祁家还有谭家人，桑云窈和祁卫东还有桑宝彤刚踏到帽儿胡同，就听到了一件大事，姚听听要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