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跟着小机器人们匆匆走进一间废弃的地下室。
这是一栋上个世纪留存下来的老楼，台阶上泛着霉味，楼梯口挂着生锈的铁链，几扇狭小的窗户灰蒙蒙的，看上去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路过的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陈旧破败的角落。
然而它的内部却别有洞天。
电子屏幕幽蓝色的光从没有关紧的门缝中流淌出来，机械风扇运转的声音低调又持久，积着灰尘的电线盘旋而上、像蛛网一样覆盖住整面墙壁，从外部归巢的小机器人们忙忙碌碌地做体力活，地下室中央则矗立着两道身影。
其中背后连接着四条触手一样的机械臂的男人悬在半空，他两只机械臂撑住身体，另一条机械臂用力拍了下控制台，和同伴抱怨道：“我真是受够这个地方了，为了不被复仇者联盟发现，电量要省着用，流量也要省着用，关键时刻还会断网。”
他的同伴，一个嵌在金属上的红色巨大机械眼闪烁了一下。
“网络信号受到干扰，原因不明。”它冷淡地回答，红色眼球移动一圈，定在人类身上，“章鱼博士，你让我协助你攻击蜘蛛侠，我已经做了。所以清除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启动？”
章鱼博士没好气道：“有网的时候。”
布布给墨菲加了一层红外隐形，对手没有发现他此刻就站在门外。
他手里的幻影地带钥匙探测器正在疯狂闪烁震动，提示他需要逮捕的逃犯就在周围。
完蛋。
这次果然又得乐高城背锅。
断网时间太长会引人注意，墨菲无声地把雷达又拆成无数个金属块，丢到无人的角落中。
然后他在章鱼博士高兴宣称网络回复的声音中半蹲下来，给乐高城发信息：“蝙蝠侠在吗？”
乐高蝙蝠侠回信息回得超快：“我听说你在现实宇宙让我的名字上了新闻头条！……呼呼，我在，做俯卧撑……语音输入……八十八，八十九……你找我有什么事？”
墨菲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钟锻炼身体，真有你的蝙蝠侠。
他打字：“你还记不记得韦恩公司当初制造的ai卫星？”
乐高蝙蝠侠：“我想想，你是说兄弟眼？它曾经想要毁灭哥谭——每个哥谭反派都想要毁灭哥谭，可是迄今为止从未有人成功过。因为，你知道，有我在这。”
“是它。我记得后来你和杰森他们解决危机之后，把兄弟眼的主机关进了幻影地带。”
“是和红头罩，夜翼、罗宾与蝙蝠女孩他们也提供了帮助。但你说得对，怎么了？”
墨菲给他发过去一张地下室中红色眼球的高糊照片：“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它和你印象中的有变化吗？”
乐高蝙蝠侠：“……”
乐高蝙蝠侠：“生活总是充满意外，总统。虽然我想说这件事可以由我来解决，不过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实际上还是你变成我的样子打击罪犯。所以在你去到现实宇宙的这段时间里，总统府一半工作可以交给我。”
墨菲：“谢谢你，顺带一提，你真的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乐高蝙蝠侠：“你已经有五年没和我提过这件事了，墨菲，我还以为你忘了。”
墨菲放下手机。
他想起披马甲的自己和蜘蛛侠也展开过类似对话，不禁悲从中来。
布布在他耳机里小声说道：“您在生气吗？我有一个发现，您现在要听吗？”
墨菲调整情绪，微微一笑，用口型道：“没事，你说。”
布布在虚拟空间里人性化地抖了抖：“……地下室这个从幻影地带跑出来的兄弟眼并不是它的本体，它的主机在另外的地方。不过我不能就这么破解定位，兄弟眼的防火墙是几年前韦恩科技的巅峰之作，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的。”
“这很正常。”墨菲回答，“兄弟眼本来就是个ai卫星，它的主机很可能在宇宙里。”
布布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久未出现过的系统界面浮现在墨菲眼前。他可以选择转身离开谋而后动，不过这个地下室看上去是个临时据点，用不了多久这两个不知道怎么联合起来的超级反派就会搬家离开，到时候墨菲总不能再利用一次自己运气不好的debuff。正所谓‘我预判了你的预判’，说不定下次见到的就是天下太平无事发生的纽约了……
他也可以披上蝙蝠侠马甲，先解决了现实宇宙的章鱼博士再说。兄弟眼主机不在附近，它完全可以断尾求生，而布布主要能力不在进攻，这方面水平和落后几年的兄弟眼性能相仿，到时候追上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墨菲还有第三条选择。
——他可以假装自己是个顺道路过的小丑。
在现实宇宙里，乐高小丑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企鹅人和三合会直到现在都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小丑本人，只有现实宇宙小丑和蝙蝠侠两方人知道这件事，而他们都没有机会或者没有动机去把‘世上可能会有两个小丑’这件事告知反派团。
也就是说，作为犯罪界鼎鼎大名的超级反派，墨菲只要披上小丑马甲，在一些场合是可以直接刷脸的。
富贵险中求，准备妥当之后，墨菲让布布撤掉它的红外线隐形系统。
兄弟眼立刻发现了凭空出现在门外的人类，它机体表面红光大盛，用毫无起伏的机械音说道：“警告，有人入侵。警告，有人入侵。三秒钟之后开启防御系统，三，二——”
“我投降！”
换上乐高小丑皮肤的墨菲立刻跳出去高举双手：“别开枪，各位，我只是来凑凑热闹。”
“……小丑？”章鱼博士毫无障碍地认出了自己在哥谭的同行，他制止准备开火乐高兄弟眼，一条机械臂却无预兆地伸了过来，用中心炮口抵住墨菲的胸口，冷笑道，“真是稀客啊，你来纽约做什么？该不会蝙蝠侠真的到这来了吧？”
墨菲冲他露出一个毫无惧色、还有点疯的笑脸，拖长声音道：“我可不敢这么说，奥托。也许我只是出门玩，顺便看看你们这伙人宴会前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阿卡姆怎么关不住一条疯狗？”
“可真没礼貌，你这条下水道变异软体动物。”墨菲把章鱼博士的武器推到一旁，走到沉默不语的兄弟眼前方，仰头漫不经心道，“你也是，大眼怪，别什么事都和我身后那个蠢蛋学，保持住你难得的幽默感。”
兄弟眼的红眼睛忽明忽暗。在它的逻辑中，乐高小丑和现实小丑并没有区别：“晚上好，小丑。”
——看来joker真的从阿卡姆跑出来了，这居然不是个假货。
章鱼博士心想。
他和小丑见面的次数不多，虽然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人能模仿出对方别具一格的疯疯癫癫的气质，情感上的怀疑还是难以消去。
现在结果确认了，疑问被解决，新的绝望涌上心头。
好烦，蜘蛛侠跑了，他还得对付小丑。现在联系光明会甩锅来得及吗？可是他今天翘掉光明会会议，其他人未必乐意帮忙。
果然晚上流的泪就是白天脑子里进的水。
——看来阿卡姆真的和纽约的反派有交易，这跨界合作也太广了。
墨菲心想。
他刚才赌小丑知道幻影地带的事，至少不会对兄弟眼的出现太过惊讶。章鱼博士果然没意见，这会这位前物理学家的敌意消去一点，只是看上去情绪更加烦躁，敲击键盘的动作都变得凌乱起来。
打入敌人内部计划取得阶段性战果。
乐高兄弟眼作为ai完全不理解人类的尴尬，它打破沉默，执着问道：“小丑可以信任，是吗？我们现在可以讨论我的计划，是吗？”
“如果你要说的，是你那个非常有理想的人类清洗计划的话。”章鱼博士干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