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保洁
【???】
零先是发来一串问号, 紧跟着就是一句催促。
【既然你都有闲钱找游戏代练了,不如先把欠我的97500联邦币还了吧。】
看他回这么快,路仁佳便知, 零那里目前相对安全,于是她也有了闲心和他瞎扯。
【我穷得都去大厦做保洁了, 哪来的闲钱。还不是看《江湖》网游最近很火,这才收购了游戏账号, 准备养一养倒手卖出赚差价嘛!】
零:【网上代练那么多, 你为什么非要找我?】
这个问题可问到点子上了!
路仁佳一拍大腿, 啪啪打字。
【网上的代练确实多,可他们贵啊!】
【你不是精通电脑编程的顶尖黑客吗, 我寻思着,给游戏编写个上线后可以自动做任务打金刷本的外挂, 肯定难不倒你。怎么样, 有没有兴趣支持一下我的事业?到时候赚了钱我给你抽成。】
零发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呵呵, 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代练价格贵,你找不起, 所以就想到了我,想要白票我的劳动力?】
【路仁佳, 你知道外面的那些财团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才能说动我做上一单吗?是不是之前替你伪造身份卡要的钱太少,让你产生了错觉,觉得我很便宜?】
哎,这家伙, 怎么性格还是这样难搞,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
路仁佳翘着指头, 继续打字:
【哪有,我知道那一单你是看在我帮忙照顾了乔馨的份上,才愿意低价接下的,我心里也特别感激你和乔馨。我没有骗你,这个代练生意未来真的会非常赚钱,你如果有兴趣,现在用技术入股绝对不亏,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零的回答是一串省略号。
行吧,看来他是不会接这单生意了。
路仁佳失望地叹了口气,刚想关掉V信,去论坛筛选几个稍微便宜些的代练先托管着,不料,先前还对她爱答不理的零,转头又主动甩了个链接过来。
【想找便宜的代练,你可以去这个论坛】
啧,嘴上说不管,身体倒是很诚实嘛,零这个大傲娇……
路仁佳撇撇嘴,顺着零给的链接摸进论坛,看到里头的帖子起的基本都是类似“代练10联邦币每月量大从优欢迎点单”的标题,心动之余,也不免提高了警惕。
【我看到只要10块就可以托管一个月,还包每日任务。这也太便宜了,那些代练到底靠不靠谱啊,不会是盗号的骗子吧?】她向零求证。
【呵,有什么好担心的,一群小鬼罢了】
——意思是在身为顶尖黑客的他面前,所有想耍手段的人都只是一群弟弟,完全不值得担心吗?
太可靠了吧,真不愧是你,法外狂徒桑!
得到了零的背书,路仁佳瞬间复活。
她先激动地向零道了谢,然后乐颠颠跑去新论坛,从上而下一通翻找,挑了个论坛等级最高的10元代练,向对方发起了私信。
那名代练回复得比较慢,但做事很麻利,他只问了路仁佳一个问题,确认游戏账号已经做过实名、不会开启未成年的防沉迷模式,便欣然接下了订单。
【如果你还有别的代练需求也可以交给我,我有一整个团队,完全能吃得下】对方说。
这可不巧了嘛,她还真的有!
路仁佳只犹豫了不到十秒,就选择了相信零的推荐,把五个账号全部交给那个ID为小海哥的代练,并交付了25块定金。
【合作愉快】
小海哥很快发来一个笑。
路仁佳:【合作愉快】
游戏账号的事情到此便算处理结束。
路仁佳关掉论坛,伸了个懒腰,决定收拾收拾早点睡觉。
她有预感,从明天开始,自己会变得非常忙碌,因为今天发生的撕支票事件,是38楼《狂少的夺爱游戏》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如果说在此之前,盛骁还处在天下第一自命不凡的阶段,认为苏软软的拒绝只是欲擒故纵的话,那么,在女主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还将支票砸在他脸上后,一直以来维持的自欺欺人假象终于被打碎。
盛骁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苏软软是认真的——她厌恶他,即便他家境优越,财力雄厚,可这些光环看在苏软软眼里,却像他的人一样,一文不值……
以此事为分界,盛骁将不复前期的嚣张跋扈,陷入一段时间的颓废迷茫。他克制着自己接近女主的欲/望,企图通过抽烟喝酒麻痹神经,让自己走出情伤——虽然看起来很惨,但路仁佳的关注焦点却只落在了烟和酒上。
她觉得,接下来几天,自己最好密切关注盛骁王八蛋的动向,以免这个没素质的家伙突然发癫在大厦里乱扔烟蒂和酒瓶子。
她可不想再被王主管扣分!
……
成为保洁员的第四天,大清早,才刚睁眼,路仁佳的右眼皮就一个劲地跳。
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天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怀揣着种种忐忑,路仁佳来到楚丰,像前几天一样打卡上工,进行清扫。
一上午过去,楼内居然非常平静,就连为情失意的霸总盛骁都只是立在窗边忧郁望天,什么坏事都没干。
但路仁佳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孩子静悄悄,多半在作妖”!她知道,上午的平和安定只是暂时的,身处多本小说汇聚的楚丰大厦,只有混乱和冲突才是永恒的主题。
果然,到了下午,事态开始急转而下。
最开始,是坐在办公室里的某几个白领们突然尖叫了一声,嚷嚷着某某人来楚丰大厦了。再然后,就见一大群女白领或是尖叫或是脸红,各自举起手中的手机,兴奋地聚在一起往楼下赶。
路仁佳当时正在休息室打瞌睡。察觉到情况不对,还是因为挂在墙上的对讲机突然滋啦啦响了。
“喂喂,各单位注意,就在刚才,我们得到消息,有一批八卦期刊的狗仔潜入了我们大楼。为了保证租户的安全,希望大家看到扛着拍摄设备的可疑人员,第一时间跟保安室联系。再重复一遍……”
路仁佳举着手机,一脸懵逼走出休息室,刚好撞见那群活像要出门团建的快乐女白领。从她们的话里,路仁佳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褚言”,24楼女主顾昭昭的蓝颜知己,永远在她身后支持她那位深情男配。
这一系列事情会和顾昭昭有关系吗?
“嗡嗡”,这时候,手机上突然收到几条V信消息,补全了谜题的最后一块拼图。
【路妹子,你知道吗,那个和顾昭昭一直联系的“阿言”原来是大明星褚言!他刚刚戴着口罩和墨镜,来辰星找顾昭昭,结果被人认出来了!】
【24楼突然来了好多人,都扛着长枪大炮,像是新闻媒体的】
【我看到其他楼层的人听到消息也来了,这里突然好多人!】
【辰星入口的玻璃门被挤碎了!这不会要我打扫吧……】
消息一条接一条,发到这里突然停住,没了下文。路仁佳怀疑是现场太拥挤,搞得邱阿姨顾不上打字了。
她停下脚步,翻开《冷情总裁的契约情人》看了眼,发现书里确实有褚言到来这段,内容大致如下:
顾昭昭决心与暗恋许久的林总裁分手,因为心情不佳,她在电话里随口跟褚言说了句“想见你”。结果远在淀静市拍戏的男配当了真,挂断电话后二话不说推了工作,坐最近的航班飞回了灞综市千里送自己。
这段剧情旨在表现男配的深情,以此引出后文里男主林子臻的妒火。因为没什么商机,所以路仁佳翻书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就算只是小说里平平无奇的一段剧情,也可能给无辜被卷入的路人带来海量的麻烦,容不得半丝懈怠。她需要以此事为戒,对后续的一切变数引起足够的重视。
希望邱阿姨在下面一切都好吧,阿门。
在心底为可怜的邱阿姨祈祷了五分钟,路仁佳调转方向,决定去盯一下盛骁的踪迹。
他中午喝了点酒,一直在办公室午睡,所以她就顺势偷了会儿小懒。现在,都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醒……
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路仁佳大摇大摆潜入鑫源地产,发现总裁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她询问了公司职员,他们告诉她盛总出门了,但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
——哦雪特,他别是去办公区外野了吧!
路仁佳脊背发凉,当即抄起扫帚簸箕,急匆匆在38楼外侧巡视了一圈,就连男厕所的蹲坑都没放过,愣是没找见盛骁的人影。
难道那厮是临时有事,离开公司了?怎样都行啦,只要别在38、39楼撒泼,管他在外头做什么,她都不care!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39楼最好也巡视一下,毕竟那家伙和路泽天是商业伙伴,关系还挺好的,说不定会上楼祸害她的大本营呢。
想到这,路仁佳扛着装备,又蹬蹬蹬踩着楼梯上了39楼。
好消息,盛骁王八蛋不在39楼。
坏消息,她的39楼快乐老家来了另一个祸害——女配楚安宁!
还记得这个人吗?她是《偏执总裁的落跑娇妻》中出场的女配,路母挑中的未来儿媳人选、男主路泽天眼中的好“妹妹”。
身为楚明集团大小姐的她,原本一直在国外深造。一个月前,路泽天的母亲偶然发现了儿子与冯雪凝的恋情,一通跨洋电话打给楚安宁摇帮手。从路母的描述中嗅到了不妙的气息,早已将路泽天视为囊中之物的楚安宁当即丢下学业,匆匆忙忙赶回了国。
路泽天前不久之所以会和冯雪凝吵架,就是因为楚安宁的挑唆。可惜男女主两人天生一对,情比金坚,一场架吵了没两天,就又恢复了原先蜜里调油的状态。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计策没能得逞,心有不甘吧,楚安宁居然亲自上阵,来金路实业找冯雪凝的茬了!
路仁佳路过金路实业门口时,正看见一名留着深红大/波浪卷的时髦女孩,穿一身大牌高定裙,拎一只奢侈品包包,在两名保镖打扮的西装男簇拥下,扬起下巴,盛气凌人地朝公司前台说:“我是楚明集团的楚安宁,有事找你们路总,麻烦赶紧通报一下。”
前台估计没听过楚安宁的大名,公事公办地问:“您好,楚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你在开玩笑吗,我找泽天从来都不需要预约!”楚安宁冷笑一声,越过前台就想往里走,“算了,你不通报,那我就自己去找。”
前台见状赶紧走出接待区,伸手去拦:“不好意思,女士,按照规定……”
话还没说完,楚安宁身后一个保镖忽然上前一步,用力一推,将前台姑娘搡了个踉跄:“走开,别碰大小姐。”
楚安宁看见了保镖粗暴的行为也并未阻拦,反而摘了墨镜,凑近欣赏前台姑娘害怕震惊的表情,手中墨镜腿勾住对方挂在胸前的工作牌,一字一句念:“黄娜是吧?真是年轻有为,居然敢把你们路总的未婚妻拦在外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被辞退了,收拾一下东西,你就可以滚了!”
语毕,她用力一甩前台的工作牌,踩着一双恨天高,“嗒嗒”走进了金路实业的大门。
“呜,呜呜……”名唤黄娜的前台姑娘看着很年轻,估计从没遭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断抹眼泪。
路仁佳看得心头不忍,等女配扭着水蛇腰走进公司后,立刻凑上前给小姑娘递了包纸巾,然后一边安抚地轻拍女孩的背,一边掏出手机给赫助理打电话。
辞前台的事,如果是总裁身边大红人赫助理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喂,路小姐,有什么事吗?”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赫莲温和如水的声音。
“你现在在公司吗?在的话赶紧到大门来一下呢,刚刚有人来前台找茬,说要辞了那个叫黄娜的前台,都把人弄哭啦……”
“我不在公司。路总下午有个商务洽谈,我和他一起去的,现在还在回公司的路上。路小姐你先别急,把事情原委跟我说一下。”
赫助理的话不急不缓,仿佛带有某种神奇的、令人安心的魔力。路仁佳原先还有些气愤焦躁,在对方的安抚下,居然很快冷静了下来。
“是这样的,刚刚……”她组织语言,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样转述给赫助理,并在话末不着痕迹地进行挑拨,“事情就是这样。赫助理,你可千万要想想办法。你看,这个楚小姐还没嫁给你们路总呢,就对下属这么严苛了,等她真成了总裁夫人,金路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电话那端的赫莲沉默了片刻,等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不复先前的温柔慈和,而是罕见地带上了几分严肃。
“事情我清楚了,路小姐放心,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路总已经成年,要与谁结婚,看的是他自己的心意,周遭任何人、无论父母亲朋还是我,都没有资格对此指手画脚。在双方并未对未来婚姻做出切实约定的前提下,楚小姐只是一名外人,没资格决定金路内部的人事任免——她的手伸太长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青年的声音猛地一沉,让人感到一种如同坠入冰窟的森寒凉意。
手机这端的路仁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待敛下心思静听,听筒里,赫助理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如拂面春风,暖意熏熏,整得她有些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了错觉。
“感谢路小姐的通知,麻烦您把手机给黄娜,让我来跟她说。”他道。
“哎,好的。”
路仁佳困惑地挠挠头,依言将手机递给哭泣的前台姑娘。对方狐疑地接过手机,听出里面的声音属于赫助理,立刻呜咽一声,抱着手机走到角落认真接听起来。
路仁佳本想守在旁边等电话结束,然而,就在黄娜与赫莲通话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突然从金路实业内部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声音——哦该死!她光顾着安慰前台,忘记属于女主女配的那段交锋了!
路仁佳低骂一声,抬手朝懵懂的黄娜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有事先走,手机待会儿再来取。随后,她麻利地拎起扫帚簸箕,转身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
原著里,楚安宁闯入金路,发现路泽天出门谈生意并不在公司,便将矛头对准了软绵好欺负的总裁秘书冯雪凝。她以路总未来妻子自居,来到秘书室门前,点名要求冯雪凝给自己倒茶。
冯雪凝知道金路和楚明在业务上有诸多合作,为了公司利益,她强忍酸楚,给楚安宁倒了杯茶,结果茶水才刚递上前,就被女配故意打翻了。
“会不会招待客人啊!这么烫的茶,你是想烫死我吗?!”
路仁佳赶到待客室门口的时候,正听见楚安宁尖利的指责声从里间传出。
“非常抱歉,楚小姐,是我的错……我这就为您再去倒一杯。”冯雪凝按住自己被茶水烫红的手背,垂着脑袋怯弱道歉。
路仁佳站在门边,看着待客室里惨遭霸凌的女主角,还有女孩脚下四处迸溅的茶水与碎玻璃渣,额头控制不住蹦起狰狞的十字青筋:
可恶啊,瓷砖地面也就罢了,待客室铺的可是实木地板啊!碎玻璃渣很容易卡进地板缝隙里,特别难清扫,万一走动时被踢出来,还会划伤表层的地板漆——你们丫的知道给地板重新打蜡有多烦吗?!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乎,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震声)
看到冯雪凝转过身,走到水壶前取了杯子,想要给楚安宁倒第二杯茶,路仁佳再也忍不了了。
熟知剧情的她知道,第二杯茶的命运与第一杯并无不同,还没来得及送到楚安宁手里,就会被人故意打翻,而路仁佳已经受够了收拾烂摊子,并不希望自己的工作量再度增加。于是,顶着其他人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路仁佳不畏强权,挺身而出,大摇大摆走进了待客室……然后举起手中的扫帚,弯腰老老实实开始清扫地面上碎玻璃与茶叶渣。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是这样。
虽然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有一点违和,但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女配很快无视了眼前的保洁员,冲站在旁边的一名西装保镖使了个眼色。
面相凶煞的保镖接到示意,朝雇主轻微点了下头。
冯雪凝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斟好茶水后,她端起托盘,抬步便朝楚安宁的方向走。
因为太过专注于手中的托盘,女孩并没有看见,在她经过西装保镖的时候,对方偷偷向前伸出的一条腿。
“啪!”
响亮的敲击声突然响起,成功阻住了冯雪凝前进的脚步。端着托盘的女孩吓了一跳,努力稳住晃动的茶水后,她抬起眼眸,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闹出动静的是刚才那名清洁阿姨。
阿姨谦卑地弓着腰,手里拿了根扫把,正在扫地面上的玻璃渣。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在扫到黑西装保镖身旁的时候,她手里的扫把头不小心敲在了对方鞋子上。
“不好意思啊,刚刚打扫得太认真了,没发现您的脚。”
赶在对方发怒前,路仁佳飞快抬起头,朝保镖道了声歉。然后,不等对方有反应,她脚下一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娴熟身法,晃到了远离两位保镖的地方继续扫地。
加油啊,冯小葵,一定要成功把茶水运到女配手里啊!身为外人,阿姨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再搞破坏下去,我担心自己会被人套麻袋……咦,等等、为什么我要自称阿姨?!
就在路仁佳为自己微妙的自我认知困惑不已的时候,待客室那一头,冯雪凝吸取之前的教训,凝聚心神,步步谨慎,在好几双眼睛的见证下,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段路,成功把第二杯茶递到了楚安宁面前。
“楚小姐,请喝茶。”
杯中新斟的茶水,茶色清透,清香四溢,温度也控制在刚好能入口的范畴,任谁来看,都挑不出一丝错。
楚安宁沉着脸,死死盯着眼前的茶杯看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发难的理由,只能伸手接过了冯雪凝递来的茶杯。
见此情况,包括路仁佳在内,绝大多数围观群众都悄悄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谁知一口气还没吐完,下一秒,众人便见女配表情一变,娇艳的面容上突然浮现一抹满是恶意的笑。
“你弄错了,我不爱喝茶。”她慢悠悠说。
语毕,不等冯雪凝反应,楚安宁突然高举茶杯,对准冯雪凝头顶,纤细的手腕猛地一翻——“哗啦”,温热的茶水混杂着茶叶,被尽数倾倒在了冯雪凝头顶,淋淋漓漓顺着女孩的头发丝向下流淌。
整个待客室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渥尼玛!老子刚扫过的地面!
路仁佳露出名画《呐喊》同款表情,内心发出开水壶般尖锐的爆鸣。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突然暴起,坐在女配楚安宁的身上拿对方的脸当拖把,但残存的理智、还有空空如也的钱包阻止了她。
打人犯法要赔钱打人犯法要赔钱打人犯法要赔钱……
抓着扫把的手越握越紧,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动,昭示着主人内心的冲突与挣扎。
就在理智如同绷紧的琴弦,即将到达临界轰然崩塌的时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雪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脚步声直冲待客室而来,在走到门口时,男人兴冲冲的声音戛然而止。拎在手上的蛋糕盒子“啪”地摔在了地上,路泽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房间里头顶茶叶、满身狼狈的恋人,声音中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是谁……这是谁干的?!”
是楚安宁干的!
路仁佳很想跳出来大喊。但她很快想到了女配楚安宁身后那两个肩膀好似双开门冰箱的保镖,在他们面前,她简直瘦弱得像只发育不良的小鸡崽,挨不到一拳头就会被打趴下……想到这,胸中的勇气立刻像被戳了洞的气球,“嗖嗖”漏了个精光。
正主都来了,事情又是那样显而易见,其实有没有她作证都一样。自己刚刚故意帮冯雪凝排雷,已经足够扎眼了,安全起见,还是别往前凑的好……
身为社畜,路仁佳学到最多的不是业务知识,而是明哲保身。
趁霸总路泽天吸引了场上所有的目光,她拎着扫把钻出人堆,准备离开越显拥挤的待客室,等尘埃落定了再来打扫剩下的区域。
没想到,刚从门里走出,面前便被人递上了一只扎着丝缎的小巧蛋糕盒。
她瞪圆眼睛,目光顺着托住蛋糕的手一路向上,对上了一双温柔含笑的浅棕眼眸。
“赫助理?!你怎么也在外面?”路仁佳惊呼一声,发现自己嗓门过大,又赶紧拉住青年的衣袖,把他带到了远离风暴中心的角落,小小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路总不是在里头处理问题吗,你怎么不跟着一起?”
赫助理表情不变,依旧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有些天然的冷漠:“身为路总的助理,我的职责是协助解决路总在工作与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问题,让他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影响公司未来方向的重要决策中去。但以上问题并不包含感情问题,因为感情是非理性的,无法证实和证伪的。作为一名成年人,总有一些事情需要路总自己面对,身为外人的我们只能旁观,无法左右……路小姐觉得呢?”
“啊……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要在对方涉及感情问题时及时抽身。”
“……”好、好像还挺有道理!
路仁佳想起看过的一些网络热帖,什么“朋友和男朋友吵架,身为闺蜜的发帖人仗义执言痛骂猪头男,结果朋友和猪头男没多久就和好了,两人掉转枪口一致对外,最终搞得发帖人里外不是人……”之类的。一长串感情热帖看下来,基本都可以总结为这样一句话:管好你自己,朋友的情感问题千万别掺合。
这样看的话,赫助理的做法其实非常聪明!
想明白了一切,路仁佳不由用惊叹的目光看向眼前的青年。他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可能还要年轻一些,自己身为穿越女,尚且还活得稀里糊涂,身为“原住民”的赫助理却已经如此通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智商决定上限”吗……
唔,想不通,还是不想了。
路仁佳将注意力转移到青年手中的蛋糕盒子上,好奇戳戳上头的丝缎:“这个是?”
“是给路小姐带的谢礼。”
“谢礼?”
提到这个话题,赫助理收起笑容,脸上的表情正式了很多:“是的,谢礼。感谢路小姐在我司员工黄娜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情况我已经和路总汇报过,黄娜入职金路的两年间,工作尽职尽责,从未玩忽职守,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员工,路总也明确表态过,只要黄娜不犯下影响公司利益的重大过失,金路便不会辞退她。”
“那真是太好了!”
尽管原著里并没明确提及前台小姐的下场,但在后文中,楚安宁再次造访金路实业的时候,前台职员已经从女孩变成了一个卑躬屈膝的男员工。从细节可以推测,黄娜的工作大概率是没保住。
而现在,这个惨剧被改变了!
接触到青年眸底的真诚与温柔,路仁佳的心脏一阵怦怦乱跳。快乐与自豪像肥皂泡一样,呼啦啦从心底冒出,折射着七彩的漂亮光晕,将她自上而下整个儿笼罩,让女孩恍惚有种自己变成了泡沫小人的错觉,颇有些飘飘然。
真好,她想。就算她杂草一样不起眼,在别人的故事中永远只能当个路人甲,但她的这双手,照样能做到一些事,改变别人的人生……
察觉到这点的那个瞬间,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在窒息的前一刻突然浮出水面,呼吸到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路仁佳的头脑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啪嗒”,冥冥之中,她好似听到了种子发芽的声音。
……
待客室里的几人是如何交流的,路仁佳没有关注。
她被赫助理叫去吃蛋糕了。
不过听人八卦说,最后楚安宁红着眼眶,带着她那两台黑冰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金路。而她口中的“未婚夫”路泽天,甚至连送都没有送一下。
嘿,你别说,这个路霸总油是油腻了点,关键时刻,脑子倒是蛮清醒的……
路仁佳混在金路一群员工里吃完了瓜,心满意足转身离开,准备去打扫已经空闲的待客室。然而,就在这时,她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来了电话。
谁啊,居然会打电话找她……
路仁佳狐疑地摸出手机,扫了眼来电人,发现是王主管,心里不由猛地一突:桥豆麻袋,她好像……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呵呵,不、不会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路仁佳走到角落,接起电话。
“路仁佳,你现在在哪里?给我立刻到天台来一趟!”电话刚接通,里面就传来王主管愤怒的咆哮。
不祥的预感成了真,路仁佳挂断电话,垮着张b脸,垂头丧气地赶到了天台。在那里等待着她的,除了宛如僵尸阿嬷的王主管,还有一个挺着啤酒肚,手拿数码相机的地中海大叔。
他俩正围着天台栏杆边满地的烟屁股和空酒瓶研究。
看到这一幕,路仁佳瞬间明悟——就说她一直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原来盛骁这个王八糕子是跑天台来造作了!
“路仁佳,太慢了,让我们两人等你一个,你好意思吗?!”看见路仁佳出现,王主管先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然后,她按着路仁佳的后脑勺,带着她一起朝那个地中海鞠了个躬。
“这是总部派来巡查的李主管。还不赶紧喊人?”
路仁佳:“李主管好。”
地中海摆摆手,拖长了语调,用官味十足的口吻说:“事情我清楚了。实不相瞒,这次总部派我来巡查,就是为了能换个角度,更准确把握各分公司的发展情况。小王啊,你看看天台的模样,如果楚丰物业所谓的高品质服务,指的就是提供这样脏乱差的环境给租客的话,那我觉得,下季度拨给你们的预算金,也许应该适当降一降了啊……”
王主管闻言抹了把冷汗,局促地搓着手,满脸赔笑:“这个,确实,我们的工作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路仁佳毕竟只是个新人,工作也还在上手,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给年轻人更多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了!我们高经理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十分敬佩李主管刚直不阿的为人。不知李主管能否赏脸在楚丰吃一顿便饭,咱们有什么事可以席上说,席上说。”
“吃饭?嗯,小王,我和你讲,你们楚丰现在的问题很大啊,有一些事,我是得好好和高经理聊聊……”
“是是,您说得对。”
这两人打着哈哈,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抛下路仁佳朝天台出口走去。
下楼梯之前,王主管趁李主管没注意,飞快转过身,朝路仁佳指了指,比了个“以后再和你算账”的动作。
“……”
路仁佳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昨天苏软软乱丢支票,被王主管抓住扣了分,今天更是非到极致,盛骁个狗东西趁她不备跑上天台乱发癫留下一地狼藉,居然还给总部下来的巡查抓住了。
听王主管的意思,高经理估计是想请客吃饭,花一点钱收买李主管,把事情平下去。当然,这些大人物怎样其实不关她的事,而且路仁佳依稀有种预感,就算没有天台的纰漏,李主管也会找出其他的错处敲楚丰竹杠,毕竟他长了一张贪官污吏的脸。
但事情糟糕就糟糕在,最终被李主管揪住的小辫子是她路仁佳给人递的……呵呵,看王主管的表情,这一次她就算不被辞退,估计也要狠狠被扣一大笔钱呢。
楚丰大厦的保洁员,可真是一份前途无亮的工作!
路仁佳蹲在天台上,认命清理着满地的垃圾,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实在没忍住,她掏出手机,跟患难姐妹田阿姨在V信上巴拉巴拉吐槽了起来。
【哎哟,路妹子,原来你也被扣分啦?】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因为打扫太马虎被王主管扣分了呢】
路仁佳吐槽完,田阿姨慢悠悠发来这样两句话。
路仁佳:???
她皱起了眉:【田阿姨,你昨天被扣分,不是因为那群来庆生的人乱放礼炮吗】
【有这事?】
【对啊,不然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这句话发出,田阿姨那里停顿了许久,才终于有了下文。
【是哦,昨天是因为有人来给那什么寒庆生,搞得现场一团乱,才会害我被扣分的】
【哎呀,人啊,真是年纪大了,瞧我这记性】
【……】
手机那端的田阿姨还在自嘲,路仁佳却已经没有了继续看答复的心思。
她想起了昨天偶然间产生的那个古怪猜想——这个世界存在一种古怪的力量,会对小说主角周围的人物进行认知上的修正和影响。
才过去一天,又是专门和她吐槽过的离谱事件,按理说,田阿姨不该把coser 庆生的事遗忘得这么快,可现实是,她不仅忘了,她的大脑还自动产生了“打扫马虎被扣分”的虚假记忆,对原本的记忆进行了覆盖。
田阿姨的症状,就很符合她的那个猜想。
甚至,再想深远一点,大楼保洁总是频频离职,问及原因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只会一个劲抱怨累,其实也有可能就是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
那么,假定这种力量确实存在,它的影响范围有多大,作用原理是什么,以及——它为何要改变人们的认知呢?
路仁佳不是天才,她想不明白。
她觉得,有些事情也并不一定非要搞明白,在某些场合,糊糊涂涂活着,反而会比当个清醒的人更加轻松。
只是……只是!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开了与赫助理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消息:
【问你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的相识是因为什么吗?】
消息发出,她屏住呼吸,安静等待着来自现实的宣判。
一秒,两秒,三秒……十来秒后,赫莲的消息姗姗来迟。
【当然记得】
他说。
【是因为一杯奶茶】!!!
第17章 当保洁
【当然记得】
【是因为一杯奶茶】
看着屏幕上赫莲的答复, 路仁佳瞳孔紧缩,悚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赫助理他……他的认知也被更改了!
就在路仁佳因这个发现而陷入惶恐, 慌乱得差点连手机都给丢出去的时候,“嗡”一声, 手机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开玩笑的。我当然记得,是因为路总抢了你的车(小花)(小花)】
句子的最后, 跟了两朵旋转跳跃的彩色小花花。
“……”
什么鬼, 怎么在这么重要的关头突然开玩笑啦, 吓死她了!
见赫莲还记得之前所有事,路仁佳不由长舒了口气, 等心脏终于从大起大落中缓过了劲,又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就……赫助理平时西装革履, 扣子扣到衬衫最顶端, 一直给人一种商业精英的感觉, 难得用一次颜文字,开了个小玩笑,那种强烈的反差感瞬间就出来了, 让人觉得有一些……嗯,可爱。
话说, 都已经能开玩笑了, 她和赫助理的关系是不是更亲近了呢……她应该能进他的好友名单前十名吧?
她也不贪心的,毕竟赫助理人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他的朋友肯定很多, 前十名已经不错啦。
路仁佳抱着手机又随便和赫助理聊了一会儿天,在对方的温柔开解下, 感觉被主管骂的抑郁都消散不少。
其实,仔细想想,被主管扣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反正她一个月拢共就4000多块钱工资,根据这个世界的劳动法,物业最多扣她20%、也就是800多块钱,再多就是违法,她可以申请仲裁。
区区800块,她想想办法,多从那群霸总身上薅羊毛,很快就能赚回来。更别提等盛骁度过颓废期,重新振作后,还有一根奢侈品手链在垃圾桶等她捡呢!
相比被扣工资,路仁佳更担心自己因工作失误被解雇,因为那样她就没办法时刻跟进盛骁与苏软软的剧情进度,想蹲守手链会变得麻烦。另外,她也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小休息室——毕竟是花大力气整修过的,如今的休息室,推门进去,有复古风的实木桌椅,有可爱温馨的狗狗靠枕和挂画,有绿宝石一样青翠喜人的玉露盆栽,已经彻底变成了路仁佳的温馨小窝。哪怕什么都不干,光是在休息室里坐着发呆,她的心情都不自觉会变好。
总之,尽管对工作内容的怨言有很多,但总体而言,路仁佳仍是希望能在楚丰长期干下去的。
因此,回家之后,针对目前的麻烦制造机盛骁,路仁佳专门制定了一整套应对方案。
第二天清晨,她带着一只铁皮茶叶盒、一个塑料垃圾桶和一张自己写的标语,早早来到了楚丰大厦的天台。
根据路仁佳的观察,盛骁很喜欢眺望远方,尤其偏爱视野开阔的高处。
比如这片天台,他最常光顾的就是正对楼道门的栏杆边,因为那里没有遮挡物,视野最好。昨天李主管就是在那边地上发现了大量酒瓶子和烟蒂。
路仁佳走到栏杆边,先用双面胶将自己手写的标语粘在栏杆醒目位置。
只见,雪白的A4纸上,以醒目的红色写着“请爱护天台环境,不要乱扔酒瓶,烟头烟灰自觉放进铁盒”两行字。因为位置正对楼道门,所有人爬楼梯走到天台,只要眼睛不瞎,都能够一眼瞧见。
贴好了标语,路仁佳弯腰将捡来的茶叶盒,还有物业那里薅来的塑料垃圾桶分开摆放在标语两侧的地面上。
一切布置妥当,她退到天台门口,给自己的杰作拍了张照,然后转过身,回到了楼下。
希望这些措施能派上用场,否则……呵呵,盛总若不仁,那也别怪她不义了。
今天上午,39楼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怪人造访。因此,路仁佳得以腾出空来,借打扫卫生之便,在38楼专心蹲守盛骁的一举一动。
和昨天上午一样,狗男人来到公司后,先去厕所蹲了会儿坑。
鉴于蹲坑时间较长,路仁佳怀疑这厮不是便秘就是有痔疮——顺带一提,她希望他两样全占,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从厕所回到办公室后,隔着一面玻璃墙,她看到盛骁掏出镜子,骚包地照了许久,一边照一边用手将头发耙出凌乱不失慵懒的造型。
等到造型做完,男人放下镜子,走到大厦落地玻璃前,带着失恋的情伤与忧郁,45度角仰望天空与云彩,一站就是大半天。
到了十点半,估计是cos失意美男子cos烦了,盛骁重新动了起来。
他回到总裁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下的桌子夹层,从里面取出两瓶洋酒一包烟,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要来了!
路仁佳见状瞬间兴奋了起来。她把拖把水桶往一旁闲置的会议室里一放,狗狗祟祟跟上去,紧紧追在盛骁的后面,跟着他一起上了天台。
接下来就是一段无聊的蹲守。
该说不愧是四本小说里最痞的男主吗,盛骁不仅不是处男,素质还特别差。看到突兀出现在栏杆边的手写标语,以及摆在地上的茶叶盒与垃圾桶,他不仅没有为自己昨天乱扔垃圾的事愧疚,反而嗤笑一声,抬脚便将地上妨碍他站立的铁盒和垃圾桶踹到了一边。
紧跟着,只听一阵清脆的“撕拉”声,路仁佳粘在栏杆上的标语也被男人粗暴地撕了下来。
盛骁将纸张拿在手里,随手团成了一个球。可能是纸球团得太好,路仁佳看到了,盛骁盯着手中的纸球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突然敏捷地转过身,双手握球高举过头顶,脚尖踮起,原地一个潇洒低跳,在短短十秒内复现了一个经典的投篮姿势,将纸团当成篮球,扔到了天台中央。
“……”这叫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吗?!
但说实话,这个动作男高生做勉强算帅气,可由他一个29岁的老腊肉来,就有一种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了……噗、不行,不能出声,要忍住!
门后的路仁佳咬紧嘴唇,疯狂颤抖着身躯,将即将出口的笑又给憋了回去。
投篮完毕,身上的少年意气也仿佛随着动作的结束消失不见。盛骁重新回归失意状态,回到栏杆边“啪嗒”点燃指间香烟,倚在栏杆上望着天空,开始吞云吐雾。
路仁佳趁机收回了放在门槛上偷拍的手机,打开相册检查了一下,发现刚才那一幕投篮原模原样被收录了进去,心中不由大喜。
——太棒了,本来只是想录下盛骁乱扔烟屁股的没素质场景,敲他一笔竹杠当作报复,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能敲两笔竹杠了?
想到这,路仁佳不由振奋了精神。她把手机切换回摄像模式,重又放回门槛上,然后像条蛆一样趴在地上,探出半颗脑袋暗中观察。
果然,就和她预料的一样,即便自己张贴了标语,就地摆放了“烟灰缸”和垃圾桶,盛骁依旧我行我素,死性不改。手里的烟抽完,他随手就把它丢到了地上,拿皮鞋在上面来回碾,弄得地上全是黑灰。
这么低素质的家伙,活该被她敲诈!
想到这,路仁佳不再犹豫,抓起手机就一声大喝,蹦了出去:“盛总,可算抓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啊,你谁?”盛骁先被吓了一跳,待缓过神来,他皱着眉,从上而下打量了一圈路仁佳,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保洁制服,脸上立刻浮现了几丝不屑,“又是一个不自量力想要勾引我的女人吗?就这点姿色,奉劝你先回去照照镜子。”
“???”
不是,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路仁佳给噎了一下,因为盛骁的回应太过离谱,连后面该说的台词都给整忘了。好在她反应迅速,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既然忘了该说什么,那就先放视频嘛!
于是路仁佳打开手机相册,先戳开那段随地乱扔烟头的视频,将它放给霸总看。
“什么意思——你偷拍我?”盛骁挑起一边眉毛,吊儿郎当问。
“是的,没错。你刚才乱扔烟蒂的全过程,都已经被我拍下了!”路仁佳挺起胸膛,正义凛然地说,“昨天在这里抽烟喝酒的也是你吧,就因为你没素质的行为,害我被主管扣分,挨了好一顿批,这件事我绝不会轻易让它过去!”
盛骁从口中发出一声嗤笑:“笑话,你可别告诉我,你想把这段视频拿去跟物业投诉——我名下的鑫源地产每年交给楚丰几十万的租金,你觉得,你我之间,他们会袒护谁?”
不愧是当霸总的,虽然不怎么干正经事,说起话来却很有气势。
在谈判场上,谁最先胆怯,往往谁就会输人一头。
面对男人自上而下投来的睥睨目光,路仁佳没有退缩,而是学着短视频里龙王的样子,嘴巴一歪,朝盛骁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不会把视频交给物业,而是会将它发给另一个人——盛总不如猜一猜好了,那个让你魂牵梦萦,哪怕舍了自尊也想要追求的女孩会——是——谁——呢~”
“再给个提示,听说那名女孩接受过高等教育,最痛恨世上的不公。我想,如果我把这段视频放给她看,再跟她哭诉一番自己的经历,她对某人的评价肯定会就此跌到谷底吧。”
“你!”盛骁心里最触碰不得的存在,就是求而不得的女律师苏软软。察觉到路仁佳话里的威胁意味,他额头青筋突起,双手用力,一把揪住了路仁佳的领口,凶狠的目光利箭一般逼视着眼前的保洁员,从牙缝里挤出:“你是在威胁我?”
男人的表情凶神恶煞,路仁佳却毫不畏缩,反而主动凑近了几分,用更大的声音朝他吼:“是啊,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怎么了,你不服气吗?就许你天天不干人事,不许我报复回来?!”
估计是她的表情太狰狞,路仁佳看到,在自己吼叫的时候,盛骁不由自主朝后仰了仰脖子。尽管他很快反应过来,重又挺起了脊背,但这致命的一次后退,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士气。
呵,原来只是个样子货吗……
路仁佳信心一时间又膨胀不少。
因为软肋被拿捏,路仁佳又是个深谙“趁他病,要他命”的,于是,在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极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身为保洁员,本该势弱的路仁佳气势水涨船高,反而是身为总裁的盛骁,在女孩一声接一声的质问下,士气越发低迷不振,简直堪称“一泻千里”。
“总之,正如前面提到的,这段视频我已经编辑成邮件,30分钟后就会自动发送给苏律师……如果盛总不希望被她看到,那么,我希望你能为你破坏天台卫生的行为向我道歉,并给我相应的赔偿。当然,你放心,和你不一样,我是个有素质的人,不会狮子大开口,你把我被扣的2000块工资赔给我就行了。”
不知不觉,形势彻底颠倒,换盛骁处在了弱位。面对路仁佳的威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喉结上下来回滚动,几次张嘴欲言,却始终说不出一个“不”字。
“回应呢?”路仁佳提高嗓门。
“我知道了。”迎着路仁佳蔑视的目光,盛骁胸口大幅度起伏着,艰难地吐出一句道歉,“对……对不起,我不该……不该弄脏天台,下次也不、不会了……”
“我的钱?”
“我有支票,马上写给你。”
听闻此话,路仁佳终于不再板着脸。面对识趣的盛骁,她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胳膊亲昵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然后,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这个恶魔一般的女人一翻手,竟然又从手机里调出了第二条更加可怕的视频——
“很好,接下来,我们来商议一下这段视频的买断价。”
“……”
看着视频里傻子一样抬起手臂隔空投篮的自己,盛骁眼前一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简直就是个魔鬼!
第18章 当保洁
伟人沃兹基硕德曾有言, “厚脸皮和能力强,一个人只要具备其中之一,他就能取得成功”。
这句话虽不百分之百正确, 但也大差不离。至少当路仁佳率先豁出去开始不要脸的时候,曾被视作不可战胜的霸总盛骁竟在她的发癫攻势下折戟沉沙, 被区区一介路人斩于马下。
利用手头偷拍的两段视频,路仁佳不仅从盛骁身上爆出了7000块金币, 还成功将“爱护环境卫生”这个念头深深植入了盛霸总的脑海。
从这天后, 尽管盛骁仍然执拗地当着抽烟喝酒烫头(划掉)的“坏男孩”, 却再不敢乱扔烟蒂和酒瓶,而是老老实实将它们放进该放的地方。偶尔走路上与路仁佳狭路相逢, 他还会慌乱地避开她的目光,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活像路仁佳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没有了盛骁在一旁添乱, 路仁佳的工作负担一下子轻了不少。
恰好这时候, 39楼的剧情经过一段时间的持续推进,即将来到女主女配的线下真人快打阶段。
根据路仁佳自制的赚钱笔记,这段旷日持久的大乱斗是《偏执总裁的落跑娇妻》中商机最密集的部分。为了不错过赚钱机会, 路仁佳干脆把工作重心从38楼转移到了39楼去。
当然,重心转移归转移, 38楼该盯的梢还是得盯的。
接连被拒的盛骁目前正处于整本小说中最迷茫的阶段。等到他从烟酒的麻痹中清醒过来, 直面自己的内心,终于认清了心意,就该轮到那段让路仁佳垂涎三尺的扔礼物剧情发生啦。
39楼的商机路仁佳要,那条奢侈品手链她也不会放过。因此, 每天上午,路仁佳都会先在38楼待一会儿, 视奸一下盛霸总,看看他今天心情如何,有没有喝酒,还抽不抽烟——你说他仍在抽烟?很好,这说明他还在忧郁王子阶段,今天不可能发生手链剧情。
一旦得出结论,路仁佳便会立即化身拔X无情的渣男,拎起扫把转身往39楼赶。
不枉她天天如此守株待兔。三天后的上午,在路仁佳期待的目光下,一名身穿旗袍的中年美妇造访了金路实业。
这位美妇人姓徐,是路泽天的母亲,圈内人一般喊她“路夫人”。即将到来的那场女主女配大乱斗,最开始就是由她一手挑起的。
路夫人手拎珍珠手袋,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比熊,脖子、手腕上金玉环绕,肌肤雪白,体态丰润,行进之间腕上手镯闪闪发光,看上去端是富贵逼人。
和楚安宁不同,她没有受到丝毫阻拦,非常顺利地进入了金路的大门。
“路夫人好。”
“路夫人。”
公司的职员们见到妇人,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欠身朝女人打招呼。路母昂着下巴,敷衍地朝他们点点头,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路向内,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是来观察情况的。
不久前,女配楚安宁在路泽天的地盘泼茶欺辱冯雪凝,遭到了心上人的严厉斥责。回去之后,自觉从未遭受过这般耻辱,楚安宁又嫉又恨,便跑到了路母面前告状,成功勾起了这位母亲心中的忧虑。
路夫人曾经以为儿子和那个平民女孩的恋情只是贪图新鲜,一时贪欢。可这么长时间过去,路泽天仍对那个叫冯雪凝的女孩呵护有加,两人的感情不仅没淡,反而有越发加深的趋势。甚至,一向理智的儿子为了维护那个狐媚子,竟不顾路楚两家的亲密合作,向楚家的掌珠楚安宁说了重话!
儿子会变得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难以掌控,一定都是那个女孩的错!
怀着以上想法,路母亲自来到金路实业,不顾路泽天的反对,指名道姓将冯雪凝叫出来作陪,说要看看儿子执意选择的女朋友到底有哪里好——其实就是为了当众刁难与羞辱女主,让对方感受到身份上的差距,主动退缩。
这一段剧情很狗血,又没什么能赚钱的商机,路仁佳并不打算跟上去围观。她只要知道路母来过、新剧情即将开始就行了,至于那让人看了乳腺会长结节的烂瓜,她还不屑于吃。
然而,路仁佳这头有意避开,那头的屋子里,偏有人不愿让她遂意。
才刚回到休息室,研究了没一会儿后续剧情,路仁佳的房门便被人“笃笃”敲了两下。
她狐疑地走上前,拉开门,看到本应在总裁办公室现场围观狗血冲突的赫助理,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休息室门口。
“赫助理,有什么事吗……要不要进来坐?”
“不了,时间比较紧。”赫助理摇摇头,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实不相瞒,我是被路总派来找你的。”
“你说什么,路总找我?他知道我姓甚名谁吗,怎么就找我了?”路仁佳惊讶。
提及此事,赫助理的表情有些放空:“是这样的,路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陆总和冯秘书交往的事。她对冯秘书很不满,有意刁难,就强令冯秘书去清扫总裁办公室的地面。旁边的路总看不过去,认为这是保洁员的工作,让我把路小姐喊过去代替……”
“可总裁办公室的地板我刚上班就拖过一次,很干净啊。”
“是很干净,纤尘不染。”赫助理点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对视,又很快分开。从眼神中get到青年的意思,路仁佳不自觉抬起双手,抱住脑袋哀嚎了一声:“他们怎么这样!吗喽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我只是个保洁员,又不是他们家的保姆,凭什么把我叫去掺合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嘴里叭叭抱怨着,路仁佳的身体却很诚实。原地发泄过情绪后,她麻利地从墙边拿了拖把水桶,转过身便往总裁办公室赶。
走没两步,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她猛地回头,发现赫助理一直垂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动不动。
“赫助理不一起吗?”路仁佳问。
虽然很不想因为屁大点事被叫走,但抱怨归抱怨,去肯定是要去的,要不然,且不说业主会不会一怒之下和物业投诉她,光是赫助理这边就不好交差。
路仁佳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害赫莲被路泽天骂。
然而……
“我在思考一件事。”赫助理说。
他目前的站位,刚好处在一根立柱的阴影后。休息室的灯光比较昏暗,打在青年半边身体上,勾勒出一道介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模糊轮廓,让人有些看不清赫莲的表情。
“事?什么事……”
路仁佳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休息室,凑近观察赫莲的脸。
刚好此时,赫助理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头,于是,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首先,眼前的青年在微笑,这点毫无疑问。但青年的笑意仅浮于表面,未深入眼底丝毫。于是,当温柔的笑容出现在嘴角与眉梢的同时,那双浅棕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眸,却突兀地游离在气氛之外,透着股清冷的淡漠。
“其实我有点生气了。”赫助理注视着眼前的女孩,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磁性的嗓音明明很柔和,却带着些危险的意味,让人听了背上发凉。
“身为引发一切问题的关键人物,路总并没有担负起应尽的职责,在母亲与恋人之间做一名调停斡旋者,反而尝试将麻烦转嫁,以此掩饰他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无论是他选择的处理方式,还是将路小姐牵扯进来这件事,都让我感到非常失望。”
“做错了事,就需要付出代价。”
“所以?”
“所以路小姐有兴趣从路总那里拿一份赔偿金吗?”
“???”
……啊?
第19章 当保洁
说实话, 长这么大,坑老板钱的人路仁佳不是没见过,但会以“惩罚”这般清新脱俗的理由坑老板钱的, 她还真就只遇到过赫莲一人。
因为听起来太离谱,路仁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赫助理的意思, 向青年求证的目光不自觉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你说赔偿金?”
赫莲点头:“是的,赔偿金。”
“但维持环境的清洁卫生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我好像没理由让路总付我赔偿金哎。”路仁佳蹙眉。
“是的, 所以实际操作起来, 需要换个形式——比如‘咨询费’就很合适。路小姐有兴趣听一下我的计划吗?”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薅霸总羊毛谁不爱啊!
路仁佳眼睛亮闪闪, 当即把脑袋凑了过去。
五分钟后。
“这样真的可行吗,你确定路总会上钩?”
路仁佳拎着拖把和水桶, 一边往金路实业的总裁办公室走, 一边忍不住小小声跟一旁的赫莲咬耳朵。
“还请安心, 以我对路总的了解,会的。”
说罢,赫助理低头看她一眼, 见路仁佳因拎着水桶,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忽然弯下腰, 有些强硬地从她手里拿过了桶。
直起身的时候,他还不忘朝对面路过的同事露出一个营业微笑。
“只要事关冯秘书,路总就很容易方寸大乱。路小姐尽管放手去试好了,就算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等那名同事走远, 周围暂时没有其他人,赫莲又低声补充。
路仁佳想了想, 确实是这个道理。
于是,在青年的鼓励下,她拎着拖把,雄赳赳气昂昂闯入了总裁办公室。
和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不一样,屋子里此刻正飘着股浓浓的恋爱酸臭味。
味道的源头来自房间中央的一对男女。
女的那个上身穿一件长袖衬衫,下/身着一条波西米亚风长裙,正抱着把扫把,直愣愣站在原地。
女孩的身后,立着身穿长袖西装的路泽天。他低垂着头,一条胳膊攥住了女孩拿扫把那只手,另一条胳膊从腰间环过,紧紧搂住了女孩的腰,正用占有欲十足的姿势把冯雪凝死死困在自己怀抱中,不让女孩随意动弹。
“路总,你放手……我应该打扫地面了。”
“我不放!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事!”
“可是……”
这两人站在原地,就是否要打扫地面进行着旁若无人的争论。两人的对面,则站着面色难看的路夫人。
她铁青着脸,双手环抱在胸前,死死盯着眼前狂撒狗粮的年轻男女,眼中满是喷薄欲出的怒火,但偏偏她瞪着的两人谁也没关注她的情绪……就显得非常憋屈。
“路总您好,听说您叫我。”
按赫莲所说,路仁佳扛着拖把哒哒上前,先同今天的冤大头路泽天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赶紧把总裁办公室打扫一下吧。”路泽天把视线从恋人身上短暂移开,屈尊瞥了她一眼,冷淡下令。
他怀中的冯雪凝见状,重又疯狂扭动起身体,嘴里一个劲念叨:“不,泽天!既然阿姨都开口了,这里就让我来打扫吧!我会证明给阿姨看,我有能力照顾好你,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闭嘴!”挣扎中,不知女孩碰到了哪里,路泽天闷哼一声,眼神变暗,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嘴巴凑到女孩耳边,压低嗓音,以自以为隐蔽,实则在场诸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威胁说:“乖一点,你再乱动,我不保证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明白吗?”
一边说,一边别有用心地挺了挺胯。
冯雪凝涨红脸颊,立刻像一只被肉食动物盯上的小兔一般,抱着扫把傻乎乎站在原地,不敢再乱动。
路仁佳:yue……好、好辣眼!
她突然有些同情赫助理了,跟在霸总的身边,他平时是不是经常要看到这些?……也难怪老好人如赫助理都会生气,仔细想想,换她站在赫助理立场,可能做得还要更绝一点呢。
路仁佳低下头,强迫自己无视小情侣辣眼睛的互动,但她能忍,房间里另一个人却再也忍不住。
“咳咳!”路夫人很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把路泽天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板着晚娘脸,刻薄地说,“冯姑娘,这就是你所谓的决心吗?想做我路家的儿媳,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既然这样拈轻怕重,我看你也别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趁早离开我家泽天吧。”
路母嫌恶的目光让冯雪凝瞬间红了眼眶:“不,阿姨!我对泽天是认真的,我扫,我愿意扫地……泽天你放手呀!”
“不放!你是我路泽天放在心上疼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你做这种低贱活!”路泽天咬紧牙关,越发用力地禁锢住怀中的女孩,同时转过头,朝吃瓜看戏的路仁佳低吼,“还不赶紧打扫!”
路仁佳:???
打扫就打扫,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还有哦,既然想让人帮忙,嘴巴甜一点说些好听话不行吗,居然当着保洁员的面说人家干的是低贱活,怎么地,保洁员吃你家大米了?
路仁佳在心里骂咧着,手里拖把挥舞,刚准备意思意思拖两下地板,手上忽然一沉,拖把布上被人踩了一只高跟鞋。
路仁佳抬起头,顺着套在鞋中的长腿一路往上,看到了路夫人铁青的脸。她居高临下,正凶狠地瞪着小情侣,口中咬牙切齿,朝路仁佳挤出吩咐:“你不许拖,让冯小姐来。”
“我反对,这种事就该让保洁员做!这位阿姨你还不赶紧动手?”路泽天立即反驳。
“你别动,让冯小姐来。”路夫人抬高音量吼。
“让保洁员拖!”路泽天也跟着吼。
“冯小姐!”
“保洁员!”
“冯小姐!”
“……”
路仁佳像Saber一样拄着拖把剑,颇为无语地看着两人如同复读机成精,不断重复“让XX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几分钟前赫莲的话。
他告诉她:“要得到赔偿金,你必须先获得与路总单独对话的机会。我会想办法将路夫人调离一段时间,路小姐进入房间后,只需要等待时机,然后……”
只是这两人吵架吵得如此上头,看情况,要想将路夫人调走似乎不太容易。赫助理真的能摆平吗?
“叮咚叮咚”,仿佛是为了解答路仁佳的疑问,路夫人拎在手中的珍珠手袋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她取出手机,原本想把电话掐了,但扫了一眼来电人,路夫人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保持来电。
“我去接个电话,等会儿过来。”
说完,她拿着手机快步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路仁佳见状眼睛一亮——机会来了!虽然不知道赫助理到底是如何将路夫人叫走的,但她得说,干得漂亮!
身边没有了盯梢的人,路仁佳总算能跟路泽天对话了。因为肚子里包着一包火,她也没特别讲礼貌,直接揪着路泽天的西服前襟,把他硬拽到了房间一角。
“做什么,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可能是因为最近干体力活比较多的缘故,路仁佳发现,好大一只一米八总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居然能被她轻轻松松拖着走,还反抗不能!
完了,她是不是快要变成金刚芭比了?
怀着一些隐秘的担忧,路仁佳将路泽天按在角落,竖起食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开门见山道:“废话少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母亲不再刁难冯秘书,你要听吗?”
路泽天闻言立刻不乱动了。他直起腰身,背靠在墙上,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保洁员:“你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看你比较着急,我可以先告诉你,但你得发誓,如果办法有用,你要付我一笔‘咨询费’……如何?”
“你先说什么办法。”路泽天催促。
路仁佳没有理他。
有了先前敲盛骁竹杠的经验,她深知要想从谈判中获得更多利益,必须要拿捏住身段,无论心里多么急迫,也不能做最先妥协的那个人。
所以她双手揣兜,定定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脸上表情从容淡定,好整以暇,不露丝毫内心想法。
两人对视了片刻。路泽天为了保护冯雪凝,到底还是率先低下了头颅:“只要办法有用,一些谢礼自然是应该的。”
路仁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赫莲教她的话说了出来:“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有软肋。要想让您的母亲不再刁难冯秘书,嘴上劝说无济于事,您得从路夫人的软肋下手。”
“母亲的软肋——你是说父亲?没用的,他很听母亲的话,母亲只要一生气……”
“不,你错了。”路仁佳打断路泽天口无遮拦的自爆卡车,纠正说,“在这件事中,您母亲的软肋、同时也是她最关心的存在,其实是路总您。换句话说,您只要学会灵活‘使用’自己,就能获得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将您的母亲逼退。”
“‘使用’自己……怎么用?”
“这样用。”
路仁佳早就等着这句话呢。霸总问题才刚出口,下一秒,她已经伸出手,把自己的“誓约胜利之拖把棒”塞进了路泽天的手中。
然后,这位平平无奇小保洁突然抬起胳膊,将路霸总重新摁在墙壁上,结实的小身体往前一压,凑近路泽天耳边,给满脸懵逼的路霸总来了个恶魔低语。
“您母亲不是企图通过让冯秘书做清洁工的活来折辱她吗。我觉得您完全可以学一学您母亲的思路——她让冯秘书打扫地面,您也跟着打扫地面,她让冯秘书擦玻璃,您也擦玻璃,她让冯秘书端茶倒水,您也跟着端茶倒水……只要您坚持这样‘折辱’自己,相信很快,您的母亲就会看不过眼,率先投降的。”
“不信的话,要不您这就把地面拖干净试一试?”
第20章 当保洁
路泽天倚靠在墙壁上, 睁大眼睛,满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她说什么——这名手劲奇大、粗暴无礼的保洁员, 居然喊他堂堂百强公司的大总裁去拖地?!
她在开玩笑吧!
路泽天很想将眼前人的话当成异想天开,可他做不到, 因为私心里,他其实非常认同保洁员关于软肋的一系列说法。
从小他就知道, 母亲是个非常执拗的人。要想让她收手, 停止对雪凝的迫害, 光劝说没有用,必须要寻找其他办法。
每个人都有弱点, 拿母亲的软肋、也就是他自己去要挟母亲,乍一听离谱, 却真有可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其实他不也一样吗?与母亲一脉相承的生性偏执, 独断专行, 唯一的软肋只有冯雪凝一人,拿捏住她,就等于扼住了他的咽喉……
也就是说, 要想让母亲妥协,他需要牺牲自己, 去做那些折辱人的低贱活?
想到这, 路泽天缓脸颊肌肉微微抽动,按在拖把杆上的手背浮现出虬结的青筋,眼底满是抗拒与挣扎。
不行,绝对不可以!光是想象自己弯下腰, 像个清洁工一样举着拖把拖地的样子,就觉得非常违和。他路泽天长这么大, 这双手拿过价值千百万的珠宝,在上亿的合同上签过字,也触碰过这世上最纯洁美好的女孩,但它绝不是用来做这种毫无价值的低端劳动的……
“不是宁可与整个世界对抗,也要保护你心爱的女孩吗?怎么,原来那些海誓山盟都只是嘴上说说,真要付出行动的时候,你甚至连为她扫个地都不肯?我看你根本不爱她,你只爱你自己!”路仁佳冷笑。
“你!”路泽天被气得够呛,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你胡说!我当然爱雪凝!”
“那你还唧唧歪歪什么!拿着拖把——给!我!拖!!!”
路仁佳用更大的声音朝他吼,成功把男人吓得张大嘴巴,脑袋后仰,后脑勺“碰”一下砸在了墙上。
从先前就一直想这样做了,原来吼人的感觉这么爽啊!呼……路仁佳回味着刚才的感受,心中一阵爽歪歪。
“泽天,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声音那么大?”被晾在房中央的冯雪凝察觉到不对,走到跟前问。
虽然听不清两人先前说了些什么,但同处一室,她自然没有漏看那位保洁阿姨与路总的互动。当然,冯雪凝对男友有信心,并不认为两人会存在什么暧昧,但路泽天随后爆发的低吼依旧让她有些担心。
印象中,泽天他很少会这样生气……
“没什么,雪凝,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来。”恋人的到来唤回了路泽天的理智。察觉到自己先前的失态,他先装作若无其事,把恋人支走,随后,男人皱着眉从路仁佳手里拿走拖把,嘴里不停叨逼叨,开始努力给自己找补:“真是的,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不就是拖地吗,早说了,为雪凝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才对嘛。
看霸总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路仁佳心里一喜。
“是是是,对对对,这世上最爱冯秘书的肯定就你没跑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路总您慢慢拖。水桶就在房门外,等拖完了您把拖把放回桶里就好,我会来收的,记住千万不可以乱丢哦。”
她敷衍地应付着霸总的唠叨,顺嘴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该说的话都说完,路仁佳看看时间,感觉路夫人也该回来了,赶紧拍拍屁股,迅速闪人——继续待在办公室里,她担心路夫人等会儿回来了又要折腾她!
“路小姐,这里!”
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赫助理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后,正朝自己招着手。
路仁佳看明白赫助理的暗示,一路小跑来到了拐角后。几乎是刚站定,就听到一阵“嗒嗒”的高跟鞋声从走廊另一头响起,是接电话的路夫人回来了!
高跟鞋声来到总裁办公室,一路向内。路仁佳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没多久,便听到房间里一阵鸡飞狗跳。
“天呐,泽天,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打扫卫生。”
“不行,快住手,你这样像什么话!”
“保洁,保洁人呢,跑哪去了?!这些事让保洁员做就行,泽天你怎么可以亲自动手!”
……
呼呼,看来路霸总有认真在按建议做呢……
光是想象八尺男儿路霸总手拿拖把,弯下腰猛汉拖地的模样,路仁佳就没能忍住,从嘴里爆出一阵嘲笑——爽啊!叫他看不起保洁员,一有事就扯她们这些无辜路人当垫背,现在老天开眼,他也要干他眼里的“低贱”活啦,真不知道霸总如今是什么心情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较于路仁佳的喜形于色,赫莲的表现要稳重许多。
他没有过多评价路仁佳的“小人得志”,也没有因路泽天的形象崩塌而显露一丝一毫的嘲笑抑或讽刺。从始至终,青年只沉默地守候在一旁,双眸含笑,表情温柔地看着一旁的女孩,仿佛只要她高兴,他就满足了。
简直像一个无欲无求但心怀大爱的圣人。
路仁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赫莲:“对了,其实我早就想问了,赫助理你这个主意虽然短期看确实能阻止路夫人对冯秘书的刁难,但治标不治本,等路夫人找了外援,冯秘书该被欺负依旧会被欺负。你说,万一路总发现了这一点,他会不会找我算账?”
赫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路仁佳一个问题:“路小姐您当时是怎么跟路总说的。”
“就按你教我那样,跟他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路夫人不再刁难冯秘书。”
“那路总照做以后,路夫人还会刁难冯秘书吗?”
路仁佳双手合掌,瞬间领悟:“不会!”
路夫人有多宝贝儿子,看整本小说长达80页的婆媳争斗便可见一斑。在路泽天得到了高人指点,突然开始发癫后,为了儿子着想,路夫人肯定不敢再亲自动手去欺负冯雪凝,顶多暗戳戳撺掇女配去掐架。
“那就对了。”赫助理颔首,镜片在空中反射出一道睿智的光,“既然路小姐您承诺的事完全可以办到,那您又担心什么呢?”
“你说得对!”
她当时只说路夫人不会再找冯雪凝的茬,又没做过其他的保证。路夫人让女配找女主麻烦,又和她路仁佳有什么关系呢!
真没想到,赫助理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有这份坑人的心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总裁办公室的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摔门声,失去了所有仪态的路夫人面沉如水,怒气冲冲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拉茜,拉茜……在哪里,快过来,我们回去了!”
她板着脸,先朝办公室周围张望了一圈,没找见小狗的影子,便扯开嗓子呼唤了起来。
“汪!”
右手边的走道尽头,响起小狗中气十足的一声叫。
路仁佳循声望过去,看到一只棉花团似的小狗正蹲坐在角落里,低头舔着什么东西。
“拉茜,你在哪?”路夫人听到狗叫,调转方向,一边继续呼唤,一边抬脚往拐角处走来。
“汪汪!”在主人的连声呼喊下,名为“拉茜”的比熊也仰起脖子回应了一声。随后,只见它从地上站起,尾巴狂甩,健步如飞,摇头晃脑地,竟也朝拐角的方向跑来。
走廊两侧并没有房门,路仁佳和赫助理想要避让,但已经来不及。
两拨人加一条狗,在走廊拐角狭路相逢。路仁佳和赫莲还好,面色如常,路夫人的表情就不再那么美妙了。
她斜着眼,像是想把从儿子身上受到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般,眼神轻蔑地看着站在青年身边的年轻保洁,刻薄的话张口就来:“泽天被平民丫头迷了眼也就罢了,怎么赫助理你也尽跟这些社会底层混在一起,就不怕跌了你们赫家……”
“路夫人,”赫助理突然开口,打断了路夫人的喋喋不休,“您这就要回去了,是吗?”
说后一句话的时候,青年声音发沉,嘴角虽然弯着,笑容却有种浮于表面的冷淡。
路夫人脸色一僵。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手上的珍珠包,朝青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是的。”
“那么,祝您一路顺风。”赫助理朝后退了半步,微微躬身,摆出恭敬的送客姿态。
“……”
路夫人站在原地,定定注视了青年片刻,赌气抱起地上的比熊,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一个个的都这样!果然这世上只有拉茜最贴心……我的乖乖拉茜,来亲一个。”
一人一狗走远后,远处隐约飘来她和宠物的对话。
至于这一头,路仁佳显然并没把路夫人的话放在心上。相比之下,她对小狗的兴趣还要更大一些——虽说她偏爱大型犬,但路夫人的小比熊白白软软,长得跟棉花糖似的,是另一种不同于大型犬的可爱。
不过小比熊刚刚在角落舔什么……
身为保洁员,路仁佳对自己负责的卫生区域如数家珍。没记错的话,那角落就是一块空地来着的,小比熊总不能在舔砖头吧?
路仁佳踮起脚尖,朝小狗来时的方向张望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往那处角落走去。
她这一动,赫助理也跟了过来。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往前,来到了角落,然后看着地上淡黄的一滩尿渍,同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没听错的话,路夫人刚刚好像亲了她的小拉茜?
额……算了,还是别多想了,不然她怕自己喝不下肥宅快乐冰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