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谁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方致书吃完手里的红薯，轻拍掉手上的食物残渣。
顾晨星茫然道：“这里不好吗？”
听见这个问题，他唇角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你觉得这里很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出生在这，以你的天分，完全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途。”
“可是，如果是不会发生的，我就是出生在这里。”
方致书沉默半晌，点头：“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可若有那个机会，为什么不去尝试改变命运？你在这里偷偷摸摸学习认字，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改变吗？”
这下轮到顾晨星沉默，她学习是因为系统会打赏。
「宿主，你看看人家的思想觉悟！」系统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如果它有眼睛和眼泪的话。
“所以晓柔姐是想改变命运吗？”顾晨星对系统的话充耳未闻，一心只关注林晓柔。
“没错。”方致书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他纤长的睫毛轻眨，缓声道：“她有野心，你没有。”
眼睛是心灵的窗，他眼前的这双眼睛干净明澈，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而林晓柔的眼神却过于复杂市侩，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以前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也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但方致书不傻，他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只是事不关己，看在眼里懒得说破罢了。
野心？为什么她没有？
茫然在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顾晨星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组合在一起……又感觉不是很懂。
“方老师，你给晓柔姐补习的时候，我可以旁听吗？”她抬眸和方致书对视，又补充道：“我可以每天给你带一个红薯。”
方致书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告诉其他人，连你家人都不行。”
并非他自私，而是这件事明面上还没有消息传来，虽然不知道林晓柔是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如果现在传开……对谁都没有好处。
“嗯，我会保密的。”她用力点头，如果能在晓柔姐离开林家村之前，吸收完星源碎片，她就留下来，反之……她也参加高考，跟着晓柔姐去大城市。
毕竟星源碎片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顾晨星隐隐有种感觉，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搜集星源碎片。
目睹这场交易的系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它辛辛苦苦劝说半天，一个林晓柔就这么轻易让宿主改变主意，它可真的是……统生艰难。
眼瞅着差不多快到吃饭的点，顾晨星忙把地上割好的猪草往背篓里摞整齐。
“我帮你背下去？”方致书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他想着自己好歹吃过人家小姑娘的红薯，力所能及之内帮个忙是应该的。
闻言，顾晨星抬头打量了下他那修长挺拔的身形，眼睛里布满怀疑之色：“你不会晕倒在半路上吧？”
这可是一个连插秧都能晕倒在田埂上的人，别到时候还得她把人弄下山，这耽误的时间可太多了。
被轻视的方致书当即脸色涨红，语气愤慨：“我当然没问题！”
好歹他也在林家村待了一年，背个猪草又有多难？
见他执意如此，顾晨星只好随他。
整理好猪草后，背篓落在方致书的背上时，他身形晃悠了一下，但好在很快稳住。
“走啊。”他斜瞥了顾晨星一眼，表情一派轻松，似乎在说：看，完全没问题！
顾晨星放下心来，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下山。
可事实证明，她刚才的怀疑并没有错。
才走到半山腰，方致书扶着旁边粗壮的树干就要停下来歇脚，他气喘吁吁，布满潮红的脸颊此刻挂满细密的汗水。
相比起来，一旁只提着镰刀的顾晨星则要轻松许多，她呼吸频率都没变过。
顾晨星摇了摇头，猪草是她压了再压的，看似没多少分量，可真正背起来却死沉死沉，更别提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得时刻注意着，以防摔跟头。
她上前想要把背篓从他背后取下来，说：“方老师，还是我来吧。”
不料方致书却一个扭身，躲开她的手，眼神固执而坚定：“不要，我可以。”
不就是背个猪草？他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可是，等你这样背下山，我就要错过午饭了。”顾晨星语气迟疑，“浪费的是我的时间。”
方致书：“……”
他涨红着脸，不得不把背篓从背上取下，顾晨星接过后，轻轻松松背在了身后，神态间毫无变化，好像身后的背篓没有重量，是空的一样。
方致书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双肩，一边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步伐稳健的顾晨星，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熟能生巧，她不就是力气大点嘛，我只是没背习惯而已。
“方老师，你多大了？”走在前面的顾晨星忽然开口。
方致书一怔，随即回答道：“二十。”
“哦，那你结婚没有？”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方致书的表情忽然警惕起来。
“不做什么，就随口问问。”顾晨星没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问道：“那你是一个人来林家村的吗？”
“……不然？”他该拖家带口吗？
顾晨星在前面专心看路，嘴上不停：“那你爸妈呢？”
“我妈死了，我爸另娶了。”
“为什么你爸要另娶？我爸也死了，但我妈没有另娶。”顾晨星的步伐一顿，不禁疑惑的转头看他。
方致书：“……因为他是男人。”还是一个薄情的男人。
顾晨星点了点，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那当男人挺好的，死了老婆还能再娶。”
方致书：“……”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呢？
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女人死了老公也是可以再嫁。”
“哦哦，方老师，那你有弟弟吗？”顾晨星已经转移话题了。
“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他调皮不？会挨打不？”
“不，我爸和那个女人很疼他。”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不行。
“那你在家会挨打吗？”
“不会……”方致书眼里闪过一丝冷漠，他们只是忽视他而已，那个女人偷偷在下乡知青的名单填上他的名字时，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却选择冷眼旁观，呵……他们一家三口在城里其乐融融。
“那真可怜。”顾晨星接着说道：“方老师，你千万别灰心，虽然你力气不大，但大家都说你长的好看，将来一定可以娶到老婆的。”
方致书：“？？？”
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
殊不知，顾晨星正看着虚拟屏幕的弹幕留言。
「叭叭叭星球：快快快，主播多问他几个问题，多少岁啦，有没有结婚？！」
……
「叭叭叭星球：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个小帅哥好可怜哦~肯定是被后妈后爹赶出来了~」
「萌萌爱吃兔：嘤嘤嘤，听说有句蓝星古话是‘打是亲骂是爱’，他都没被打骂过，肯定没人爱！」
「博学者：这个雄性人类力气还没有主播大，将来怎么找到合适的配偶繁衍后代呢？」
「塔塔星人：一群肤浅的人！这也叫长的好看？还没主播喂养的那两头猪猪可爱！」
……
“方老师，你怎么不说话？”
谢谢，他现在不想说话。
方致书抿紧薄唇，后面无论顾晨星再说什么，他都闭口不言。
“谢谢你的红薯，再见！”两人到了山脚，他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另一条和顾晨星相反的大路走去。
“奇怪，他是又生气了吗？”顾晨星困惑地挠挠头，“方老师真是容易生气啊。”
系统：「宿主，下次……你少说话，也许人家就不会生气了。」
“是吗？那我下次试试。”
顾晨星背着猪草往家里走。
还没到家，就看见一向冷清的自家院子门口围了几个眼熟的同村妇女，她们纷纷伸长脖子往院子里面张望。
“红婶，翠婶，麻烦你们让一下。”顾晨星站在外面想进去，可她们都堵在门口，她背后的背篓又大，没办法挤进去。
“哎哟，晨妞！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快快快进去，李芳又带人来你家相亲了，听说这次来的可是城里人哩！”一个头发花白，头发包着红色头巾，衬得脸色黝黑的妇人转头看见是顾晨星，连忙闪身让出一条道，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什么热闹般。
“是啊是啊，晨妞可真有福气呢，将来要是嫁去城里享清福，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婶婶伯娘诶。”
“嗐，要我说，晨妞你可得擦亮眼睛，李芳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她介绍的能是什么好货？上次给我侄女说媒，说什么男方家有房有地，在厂里还有工作，结果呢？是个克妻的！娶了两个老婆都病死了，我呸！”
“要我说，这可不一定，你们呐……是没看见刚才那对夫妻的气质！哎哟，真不是一般人，可惜我家闺女已经嫁出去八百年了，不然我还真想……诶，晨妞你走那么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