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骨肉16
酒菜上来, 朝惜君叫醒应缺。
应缺动作比他还快,翻身从软榻上坐起。
好香!
看得出来,燕儿拿了银子, 确实费了心, 不仅亲自盯着厨子做,自己还亲手做了两个菜。
她笑着将酒菜摆上桌,“少爷们,可还要奴家贴身伺候啊?”
应缺挥挥手:“去玩你的,这儿不需要人了。”
燕儿眼神暧昧地在他和朝惜君身上打转, 袅袅婷婷福了福身, 便退了出去。
应缺将朝惜君牵到凳子旁坐下, 自己斟了酒,“青青尝过这里其他酒吗?和你酿的相比呢?”
朝惜君:“这里的酒大多都是从我们那条街进的,你觉得呢?”
应缺将一杯酒放进他手心, 示意他尝尝。
朝惜君低头轻抿一口, 入口清冽,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甘泉,清酒入喉,才慢半拍地涌上些许酒意, 不浓,像一股和酒液分离的尾调。
奇怪的感觉, 似酒又不似酒, 反而喝的时候还有淡淡的甜味。
“这是什么酒?”他确定自己之前没喝过。
应缺笑了笑道:“我特地让人用酒和饮料调的,你喝不出来, 当然是因为以前确实没有。”
现在喝酒,也就是用水勾兑, 很少用其他饮品勾兑。
朝惜君沉思,觉得确实应该给这位少爷找些事做,否则他能闲得发慌,改天把房子拆了,盖个新的出来。
“青青,你那个房子木头都腐朽了,房顶也没搭好,有地方会漏水,我让人把它拆了重修怎么样?”
朝惜君:“……”他还真这么想?
“盖个大一点的卧室,放个大一点的床,到时候你想和你娘子睡,还是想和我睡,不就不用选择了吗?”应缺轻轻压在他肩上,离他那样近。
朝惜君手中的酒杯被重重砸在桌面,好在桌上有桌布垫着,才没让声音那么脆。
“应缺!”
应缺讪讪直起身,“不答应就不答应嘛,这么凶干什么……”
朝惜君要被他气笑了,有胆子说出那么有辱斯文的话来,却还会被他吓到?骗谁?
真会被凶到,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回去你就自己搬回去,别来了。”
朝惜君是真想对应缺客气些,毕竟对方身份在那里,就算是不为了别的,仅仅是让自己不招惹麻烦,他也不应该对应缺疾言厉色。
但他发现,那样真的太难了。
换了几个月前,他又怎么想到,自己有一天敢对应缺发火呢。
应缺此人典型的得寸进尺,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过些时日,朝惜君都不知道对方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应缺也在和999吐槽:“我都这么体贴了,他竟然还对我生气。”
应缺:“他说他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那我就帮他想办法啊,我都让步这么多了,他还要我怎么样嘛?”
999:“……宿主,我觉得三人行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夫妻生活。”
应缺:“什么三人行?我又没有那方面需求。”
999:你敢说你没有?
应缺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清心寡欲,十分自信地挺了挺胸膛,他就是没有。
嗯……?
嗯……?
应缺:“为什么我感觉身体有点不正常的燥热?”
不严重,也就是浅浅抬个头的程度,不去管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过会儿应该能自己平息。
一旁朝惜君比他更早发觉不对,他握了握酒杯,“你让人在酒里放了什么?”
应缺一脸茫然:“没有啊,不就是酒吗?”难道饮料和酒混合会提升度数?以前也没发现啊,不是混合酒才会吗?
朝惜君:“这里的酒都会放有些助兴的东西。”但既然是应缺让人调的酒,如果不吩咐,应该不会放才对。
应缺微微睁眼:“是吗,还有这种东西?好用吗?”
朝惜君:“……”
应缺回神,收敛神色道:“我不是想试试啊,就是好奇,好奇。”
但你那眼神可不是这个意思,应缺看向那壶酒的眼睛明明亮了。
999觉得大概是在现代世界这种东西都不被允许存在,宿主没机会接触,到了这儿就忍不住好奇想瞧瞧。
朝惜君:“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缺点头:“喔喔。”
朝惜君:“长期服用会伤身。”
应缺:“嗯嗯。”
转头就问999:“其实就是伟哥吧?现代可以,这里也可以啊。”
999:“……”你还真聪明啊。
“宿主以前吃过?”
应缺:“我吃没吃过你不知道吗?”
999:“……”虽然好像没问题,但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
应缺:“你可是我最好的搭档,我的好大儿。”
999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听他道:“所以,我想尝尝的话,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吧?”
999:“……”关我什么事?你不要过来啊!
应缺偷瞄了朝惜君一眼,悄悄将酒给自己倒满,随后一饮而尽。
朝惜君是听不到声音,但他能闻到味道。
酒香味的浓淡也能分辨。
“你又喝了?”
应缺若无其事放下杯子,“没有,就是酒洒了。”
朝惜君不信,摸索着将他的杯子拿过来,桌上并没有濡湿的地方。
应缺面不改色道:“我倒地上了。”
朝惜君将两个杯子一叩,也没说信不信,只道:“别喝了。”
应缺端起酒壶往嘴里倒,接连几口后才擦了擦嘴点点头,“嗯,不喝了。”
朝惜君将酒壶也拿到自己这边。
应缺:“……”
这回是真不喝了。
但刚刚喝的那些也已经能让人身体躁动起来。
应缺感受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化,有种回到了第一个世界,身体也不受控制心痛一样,都不受他掌控。
莫名怀念呢。
吃过晚饭,他便身体懒怠不想动弹,躺回软榻上,原本还想回家,现在也不想动了。
朝惜君要扶他起来,“屋里应该有床,去床上睡。”
摸到应缺的手,便被对方手心的温度一烫。
应缺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整个身子轻轻倚在他身上,微微一笑,呼出的气息中都沾染了些许酒气。
“好啊,一起睡。”
他翻身上床,将朝惜君也拉上来躺下,拉上被子盖着,“睡觉。”
朝惜君摸了摸他手心的温度,又用大腿碰了碰对方某个还精神着的地方,不自觉别开眼,莫名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升温,方才的那杯酒,仿佛也在起着它的作用,“……你真睡得着?”
应缺毫不在意道:“当然。”
他可是连心痛都能忍住,面上毫不露馅的人。
区区伟哥,能拿他怎么样?
朝惜君不明白,明明之前还想占便宜的人,此时为什么能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似的。
但他可以肯定,正人君子不会说出什么三人行大被同眠这种话,也不会找他要亲亲。
朝惜君:“那如果……我说我不舒服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想摸虎须,还是只想撕开应缺装模作样的伪装,但这样的行为,显然有些超出他的羞耻心。
此时此刻,他竟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看不见,便可以什么也不知道。
应缺心头微动,眼中倏然迸发出光芒,翻身侧对着朝惜君。
他微微倾身,半倚在朝惜君身侧、肩头,片刻后,盈着水光的眼眸细细打量着朝惜君的眉眼,连他眼睫轻轻颤动也没放过。
似是欣赏够了,才笑道:“这样的话,那我只好帮你啦,毕竟,好兄弟之间,互帮互助也是很正常的事。”
好兄弟……
又是好兄弟……
朝惜君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侧身面对着他,一把抓住应缺的手腕。
两人皆侧身面对面,呼吸相对,连对方呼吸的速度,心跳的频率,都能轻易感知。
酒香萦绕,甜味诱人。
“你确定。”
“还是好兄弟吗?”
第072章 骨肉17
眼盲的人, 并非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而是会有朦胧光影, 明暗清晰。
屋内灯火通明, 光照却也因此格外明晰,至少应缺探身俯在朝惜君头顶,将光明遮盖,笼罩下一片阴翳时,朝惜君也能清楚感知。
他听见应缺缓慢的, 并未有任何变化的心跳, 也听见那声似娇似嗔的轻哼:“……我不做小的。”
明明离得这么近, 明明酒香这么暧昧,明明烛光下的面容如此诱人,明明如此此情此景, 如此令人心折。
他依旧能心如止水,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没表现出任何逾矩的言行。
朝惜君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幼年时,这种优势给他带来了一些便利,渐渐长大后, 便利逐渐变成了苦恼。
他遇见过许多喜欢他那张脸的人,男女皆有, 那些被这张脸吸引的人, 有的是纯粹欣赏和心动,有的则是带着明显或不明显的欲望, 有的甚至付诸行动。
但真没见过应缺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却又明显表现出并不想和他有更进一步行为的态度。
或许别人做出这番姿态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但朝惜君知道,应缺绝对不是。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能将他强行带上车,第二次就敢明目张胆威胁他的人,没必要也不会做那种故作姿态的事,他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索要了。
也不会有人拒绝。
虽然知道应缺并没有故作姿态,但朝惜君想,应缺这模样若是放在姑娘们面前,一定能轻易获得对方的真心。
朝惜君伸出手,缓缓抚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我似乎还不知道你的样貌。”
“怎么,这是选妃还要看我长得合不合格吗?”应缺的话似乎有些不满,然而动作却还是很诚实地握住了朝惜君那只手,调整位置,让对方能更清楚地摸到自己的容貌五官。
朝惜君摸得很仔细,将应缺耳后有颗小痣都摸得清清楚楚,脑海中努力复现应缺的样貌,那道模糊朦胧的身影,终于有了轮廓和五官。
朝惜君弯了唇角,“少爷长得很好看呢。”
应缺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抓在手里似乎颇有兴趣地把玩。
“所以我应聘大房成功了?”
又是大房,这让原本以为一切就是拿这个当游戏或者情趣的朝惜君有了别的猜想。
似乎最开始自己被应缺抓到府上,对方就曾让人威胁他休妻,只是他都答应了,最后却不知怎的不了了之。
应缺后来一直以好兄弟自居,也让他逐渐忘了这件事。
此时想起,似乎有了别的想法。
朝惜君:“我成过亲。”
应缺:“我不介意。”
朝惜君:“小沅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生活。”
应缺低头似乎艰难思索许久,才仿佛做出多大牺牲般:“我不介意她做妾。”
朝惜君觉得朝寒沅介意,如果朝寒沅在这里,肯定会让忍耐了这么久的功力破功,对着应缺来上几拳,说不定自己也会遭殃,咳咳……
背后编排别人,朝惜君心里略略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
“这样就行了吗?”朝惜君问。
这样,应缺就愿意和他有一些好兄弟之外的关系了吗?
虽然不明白应缺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一边说着做好兄弟,一边又丝毫不掩饰地对朝惜君提出要他休妻的要求。
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熟练地在好兄弟和好情人两种身份之间无缝切换,上一刻仿佛还要当好兄弟一起感天动地,下一刻又仿佛毫不介意情人身份,但应缺似乎真的就这样满足了。
——在朝惜君表达出愿意让他做大房的意思后。
应缺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无论是之前的好兄弟,还是现在的预备大房,他都十分自然地接受,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
他就这样缓缓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炙热又缠绵,仿佛要将人揉进棉花里,云朵里,让人天旋地转,晕乎乎地深度沉迷。
朝惜君虽没有过和人亲吻的经验,但此时此刻,他终于相信应缺曾经经验丰富,不是什么本人很菜却爱对外吹牛的花架子,因为和自己比起来,应缺动作真的很熟练。
朝惜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锐,他终于听见了应缺略微急促的喘息,感受到了对方稍稍加快的心跳。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生理需求还是心理影响,但他还是笑了。
手轻轻抚上应缺的唇角,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唇分明也是弯的。
像一弯悠然安恬的明月。
*
翌日,应缺领着朝惜君回了自己家,路上还不忘一边把玩着朝惜君的手,一边坚持不懈地询问:“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朝惜君微微别开头:“什么名分?”
应缺眼皮跳了跳:“昨晚说好的,你要不认账?”
朝惜君淡淡哦了一声,随后脸上的疑惑仿佛都要溢出来了,“那不是好兄弟之间的互帮互助吗?”
昨晚地点不对,担心外面不干净,哪怕吃了点很能提升兴致的东西,两人也不过是做了回葫芦娃。
但即便如此,应缺也是记得朝惜君说过什么的。
应缺抬眸,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不要告诉我,你想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
朝惜君轻轻挑眉:“我吃什么了吗?”
他分明都没吃进嘴里。
应缺看着他,片刻后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哦,原来青青是在不满昨晚没有‘吃’啊,等会儿回家,我就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朝惜君:“……”饶是他自觉年长,本该见多识广,在应缺面前端着兄长的架子,却也不禁在应缺这明目张胆地开黄腔面前色变。
忽略微微发热的耳根,作势要捏应缺不安分的手。
应缺飞快抽回手,让朝惜君打了个空,“青青说不过我,就耍赖动手,还没进门就给我脸色看,等进了门岂不是还要家暴?”
朝惜君:“你也不差,还没进门就明目张胆污言秽语,等进了门岂不是还要红杏出墙?”
应缺:“你污蔑我,果然就是骗我的,想骗了我的身子就不负责了,我告诉你,休想。”
不给他名分,休想上他的床。
朝惜君:“没关系,我又不是只有一个人可以睡。”
应缺瞪眼,问999:“为什么他看上去比我还花?”
从昨晚开始,999就看不懂了,不明白为什么宿主都这样了,朝惜君还能看上,难道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朝惜君也看不见啊。
看不见才出个西施,要是看得见,那得出个天仙吧?
999:“宿主也可以比他还花。”
应缺沉思片刻,最终肯定点头:“你说的没错。”
999:“……”
应缺决定当个霸道的花花公子,刚到家,就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将朝惜君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朝惜君猝不及防,只好下意识搂紧了应缺的脖颈,感受着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朝惜君扭了扭应缺的胳膊。
难得回一趟应宅,不少下人跑到前院来,争相伺候应缺。
“少爷,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要吃什么?有您喜欢的莲子百合粥,龙须面,七彩丸子,还有……”
回去后院的路上,对方都没说完,从他确定要回家,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多菜品。
“不必了。”应缺打断他,“今早本少爷不吃这些。”
小厮一愣,赶忙问:“那少爷要吃什么?”
应缺微微勾唇,抬脚踢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并将其他人拦在门外:“吃少爷我怀里这个。”
第073章 骨肉18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应缺抱着朝惜君越过屏风, 走向内室。
朝惜君微微挺腰,“放我下来。”
应缺置若罔闻。
朝惜君轻轻扯了扯他的耳垂,“少爷?”
“应少爷?”
“听到没有?”
应缺将他往上颠了颠, 让朝惜君不得不搂他搂得更紧,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听到没有,我可放话出去,要吃你。”他将脸怼在朝惜君面前,“怎么,你不信?”
朝惜君笑道:“信, 怎么不信, 就是我还记得, 先前谁说我想骗人身子来着,怎么现在不怕我骗你身子了?”
应缺无所谓道:“骗就骗了,你要了我的身子, 那我也要了你的, 算算还是我赚了。”
朝惜君以为应缺说的赚了是因为他这身子只给他一个人看过,却又有些疑惑,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与朝寒沅的真实关系,谁知听应缺笑道:“毕竟我可以仔仔细细将青青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个遍,青青却瞧不见我的。”
说罢装模作样感叹两句:“可惜可惜……”
朝惜君:“……”
应缺仿佛吃定他不会生气, 竟然连他眼疾也拿来调侃,更让他隐隐觉得憋闷的是, 他竟真的不生气。
听听这人说的什么?什么叫将他仔仔细细看个遍?
朝惜君耳根控制不住地发热, “谁许你看的?”
“我不许。”
他翻身要从应缺怀中下来,却不想这一翻身, 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床上。
他稳住身形, 便发觉自己此时已经坐在了床上,想下床,一道身影便挡在他上前方,几乎将他压在床上。
阴影笼罩在上方,挡住了光线,应缺昨夜的衣服上还沾着些许未散的酒味。
“青青,你自己答应的,可不能反悔。”应缺眉眼弯弯。
朝惜君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唯有耳根的红晕不受控制得浅浅蔓延:“我什么也没答应。”
应缺将他这模样看在眼里,觉得有趣。
古代到底不如现代放得开,哪怕朝惜君已经二十来岁,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童养媳,敢在酒后主动勾引,在床笫之事上,仍保留着些许时代下的羞赧。
应缺觉得这样的朝惜君有点新鲜,便多看了两眼。
应缺用扇子挑起朝惜君的下巴,“那之前谁说不舒服,希望我帮忙的?”
朝惜君:“那我也没说可以仔仔细细看遍。”
他知道应缺敢做,却想象不出真被这样对待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这已经超出他心理预期。
若是应缺只是不声不响那样做,并未宣之于口,那倒也罢了,朝惜君不会想到,想到了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可他偏偏说了出来,当着朝惜君的面,故意说给他听。
朝惜君觉得,正常人都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同意,当然应缺这样脸皮足够厚,且对风月事小有了解的人不在其中。
应缺:“那你现在听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将朝惜君放躺在床上。
朝惜君想起身,下一刻却感觉自己鞋子被脱掉了。
双脚一片冰凉,被应缺握在手心,却又感到一阵暖意。
被对方的暖意包裹,朝惜君身体一软,莫名便不想动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朝寒沅似乎已经和那慕容仪相认,双方都有意无意维持着联系,重拾幼年感情。
朝廷那里也传来冯御史的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近期就要结案的消息。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应缺心心念念的大房,应该也等不了太久。
“这种时候还走神?”应缺压在他身上,故意恶声恶气道,“劝你专心,待会儿好好伺候本少爷,你可知道少爷我在这张床上教训过多少人?”
朝惜君眨了眨眼睛,真诚发问:“是玩蜡烛结果扎到自己那种吗?”
应缺:“……”
朝惜君又莞尔一笑:“还是站着结果撞到头的那种?”
应缺:“……”
英名尽毁。
应缺:“原主他真该死啊。”
应缺原本是真不在意在床上厉害不厉害的,他对人类的□□行为只有原始本能,没有相应的荣辱观。
但随着作为人的生活越来越丰富,时间越长,加上这个世界时不时的调侃,应缺已经有了丰富的三观储备,虽然不如寻常人在乎,却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在朝惜君面前站起来。
万万没想到,原主的风月轶闻虽然没有成为他和青青之间的阻碍,却成了青青永远嘲笑他的把柄。
他已经能想象到,未来几十年,对方时不时就把它拿出来嘲笑他一番的模样,偏生他还不能反驳。
应缺恶狠狠堵住他的嘴,将朝惜君的笑意吃进嘴里,吞入腹中。
朝惜君被他偷袭,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躲避,被亲了个结结实实。
他躺在床上,被应缺压得那样低,离得那样近,近到他毫无挣扎的余地。
身下是床,身前是对方的胸膛,衣上似乎还沾染着外面的寒冷。
朝惜君抓着应缺的衣袖,广袖闲闲垂落在身旁,像面扇子,让他的面容在其遮挡下隐隐绰绰,半遮半掩。
这个角度的朝惜君看着更为迷人。
不过应缺看不见。
但也不必可惜,因为他能瞧见的,是更多更完整的朝惜君。
比起朝惜君诱不诱人,他更喜欢对方属于自己。
就像自己也属于对方一样。
应缺是不喜欢粗鲁的,尽管刚刚还吓唬朝惜君,但真正亲下来的时候,又温柔得不行。
温柔得简直不像他这个人,就不是一个风格。
朝惜君也不由沉溺在这份颇得两人欢心的温柔里,脑海中仅存的理智还在不停劝服着自己。
罢了罢了。
应少爷实在可爱。
他也不过一个俗人,会动心也是寻常。
时至今日,他已经想不起来,最开始被绑来应家关起来时是什么心情,但他觉得,如果有机会重回那一天,他一定会在应缺第一次问他休妻的时候就同意。
让应少爷没有机会玩那么久的兄弟情。
手臂不知不觉挂上了应缺的脖颈,冰凉的肌肤被对方脖颈处的温度温暖,让他舍不得松开。
手抚上应缺的后脑,轻轻捋着早上刚梳好的头发,脑海中闪过昨晚在发丝上的轻吻。
指尖缓缓扎入发丝里,黑与白那样分明。
应缺的手落在朝惜君的腰间,衣带轻轻一扯便散开,动静很轻,却轻而易举惊醒了朝惜君。
他微微睁眼,看不见,却知道眼前人是谁。
朝惜君微微抿唇。
想到某人方才说的那些胡话,心中仍有些迟疑。
并非不愿,而是某人太过无耻,朝惜君相信对方当真能做到方才他说的那种地步。
一点一点剥光,仔仔细细看清。
如今是早上,他连点灯都不必。
思及此,在应缺继续解中衣时,朝惜君按住了他的手。
应缺动作顿住,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青青?”
朝惜君也不应,只是在床上摸索了一阵,最后摸到了一根柔软的腰带。
他捋了捋,做势要给应缺的眼睛缠上。
理由也十分正当。
“我看不见,那少爷也要看不见才好。”
应缺一愣,随后笑道:“青青你好吝啬,这点便宜都不许我占。”
朝惜君抬了抬身,亲了亲他的唇角,又伸手用指腹在上面逡巡,“这叫同甘共苦。”
应缺被蒙上眼睛,却仍不妨碍他准确地吻下去。
衣衫渐褪,凉意侵袭,应缺伸手拉住被子盖住两人,也遮住了唇边弧度。
他在笑。
“青青好天真,看不见,但还摸得着啊。”
而在这方面,应缺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999深以为然点头,宿主在脸皮厚这方面,从未遇到过对手。
第074章 骨肉19
带着浅浅暖意的阳光穿透纱窗和青纱帐, 轻轻落在橙色的绸缎被子上。
一只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被这不算温暖的空气激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顿了顿, 稍稍适应, 才在床边摸索起来,抓着不知道是中衣还是里衣的衣服,试图披在自己身上。
暖和的被子像死死扒在人身上,不愿意离开,而里面的人也无法挣脱。
“天刚亮,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懒懒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让朝惜君动作微顿。
朝惜君:“……”就很想问, 从前一天上午到现在,做了睡,睡了做, 吃饭都是端到床边, 懒得多走一步路,这样的丰功伟绩,仿佛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是值得说的吗?
想到昨天这人还总要在他耳边问谁让他更舒服,问他和他娘子做过多少次, 应缺都要加倍补回来,朝惜君便忍不住腰间酸软, 某处隐隐作痛。
不是生理上的痛, 而是心理上的痛。
看来在大房身份没落实前,自己最好不要再轻易上这人的床。
覆在应缺眼睛上的腰带早不知道在何时散落, 他懒洋洋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 却不忘抓着朝惜君的一只手把玩。
“我睡好了,你累就继续睡。”朝惜君抽出手,在应缺被子上拍了拍,像哄小孩儿似的。
应缺闲闲掀了掀眼皮,叫朝惜君身上只套着一件中衣,宽松的衣衫勉勉强强遮盖住了胸膛,却遮不住脖颈和锁骨那一片的痕迹。
应缺歪头趴在枕头上,也不睡了,就这样看着朝惜君摸索着穿衣,将散落的头发用发带松松系起,宽松慵懒风风格,让人瞧着就像拉着人继续躺在床上,不为睡觉,就为了看一看阳光洒落在他头发上的模样,一定很美。
片刻后,应缺从床上跃起,接过朝惜君手里的衣服,“我来。”
他没有给朝惜君穿上,反而将朝惜君原本穿上的衣服重新脱掉。
朝惜君抓着衣服不肯松手,“少爷,您还不累?”
可别年纪轻轻就肾虚了。
应缺瞟了他一眼,将朝惜君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笑道:“如果青青愿意穿着没洗的衣服出门,那我也是不介意的。”
朝惜君这才松手。
懒得去朝惜君之前住的房间拿衣服,应缺转身去身后的柜子里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拿来给朝惜君穿上。
锦衣华服,穿在朝惜君身上也并没有违和感。
不过比起原主张扬的穿衣风格,应缺给朝惜君选的都是低调奢华的风格和款式,锦绣云纹上身,再给朝惜君梳高冠戴玉簪,妥妥的贵公子模样。
“就这样,等你回去后让人大吃一惊。”应缺笑盈盈道。
朝惜君想象着自己此时的模样,微微挑眉:“吃什么惊?”
应缺自然而然道:“当然是你有了好出路,衣锦还乡。”
和你厮混,就算好出路了吗?
朝惜君失笑。
他瞧应缺让他衣锦还乡是假,在朝寒沅面前显摆才是真。
对了,还有小沅,也不知道应缺有没有派人在小沅面前乱说。
算了……真乱说了他又能怎么样,说得好像应缺能乖乖听话被他阻止似的。
两人用过早膳,应缺就被叫去了宫里,朝惜君独自回家,坐在马车上,朝惜君有些后悔,但想想一直从热闹的达官贵人们的住处走到他这不起眼的小酒馆,也是一件艰难的挑战,便又觉得马车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花的时间短,受罪也短。
酒馆今日没开门,听到马车的动静,朝寒沅赶紧从里面将门打开,见到朝惜君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迎了上去,“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跟那狐狸精跑了,不要我了呢!”
朝惜君:“……”
怎么两天不见,朝寒沅对应缺的称呼就从那嫂子变成狐狸精了?
“咳……我就是和他在他家住了一晚,这不是回来了吗。”
朝寒沅眼睛又不是瞎的,伸手就要摸朝惜君脖颈上的痕迹,后者连忙避让。
朝寒沅眉目一厉,“你还说只是住了一晚?”
朝惜君表情正经,他只说住了一晚,又没说单纯住了一晚,盖着棉被纯聊天。
朝寒沅阴阳怪气:“我说他怎么昨天就让人趾高气扬地来跟我说,你要留他那儿,不回家了,原来是上位成功了。”
朝惜君:“……倒也不必这么说。”
他就知道,应缺怎么可能安分,原来早就炫耀过了。
朝寒沅冷笑一声:“那我要怎么说?说他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而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吗?”
朝惜君:“……”
妹妹越来越牙尖嘴利,家里一个两个都要无事作一作,专门欺负他这个老实人,朝惜君觉得自己实在辛苦。
与此同时,皇宫里,贵妃正在兴致勃勃看画像,一会儿说这个好看,一会儿说那个漂亮,这也罢了,还有夸人英俊的,也不知道这都是从哪儿来的画像,又是哪些人。
应缺全程充当给姐姐营业的工具人,每当姐姐说什么,他只要跟着附和说好好好就行。
“这个给你当妻子怎么样?”贵妃拿着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画像递给应缺说。
应缺装作认认真真看了一眼,最后摇摇头,“不好,这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跟我合不来。”
贵妃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后背,“说什么胡话,还正经姑娘跟你合不来,难不成你还想娶不正经的姑娘?”看她怎么收拾他。
应缺笑着想摇扇子,却想起这是什么时节,扇扇子怕不是想扇出风湿病,便又悻悻收回手。
“我说的不是这个正经。”
贵妃瞪了他一眼,“那还能有什么正经?”
两人还没就正经不正经说出个所以然来,皇帝就过来了。
“姐夫。”应缺喊了一声,屁股坐在椅子上都没抬一下。
殿内的宫人们心想:这小少爷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从前好歹还会装乖给别人做个样子,现在真是半点掩饰也没有,就差把少爷我就是有靠山挂在脸上。
皇帝脸上笑容越深,他是来和应缺说好消息的。
先前他安排给应缺的冯御史的案子快结案了,冯御史从前做过的那些事也都一一捅了出来,涉及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应缺忽然问:“姐夫,皇商宋家的案子也在里面?会给他们平反吗?”
皇帝:“那当然,都是一起的。”
应缺:“女主的事业线我都帮她走了,那她做什么?”
爽文复仇大女主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崩吗?
而且女主自始至终都没出现,他不会把女主都蝴蝶没了吧?
难道真的是他太懒,应该没事上街逛逛,见到有姑娘就上前问问对方有没有哥哥,然后抢一抢?
“我之前听说宋家有个女儿,是那夫妻俩唯一的孩子。”应缺试探提起。
皇帝也点头,“是有,不过那姑娘应该已经不在了,十多年前记录在档。”
应缺对999真诚发问:“所以女主哪里来的?”
999:“……”
宿主问它,它也不知道啊。
应缺知道或许对方没死,但人家好好躲着就是不出来,自己还能把人抓出来吗?
“等过些日子,我就把封爵的圣旨发下去,记得乖乖在家等着,别乱跑。”皇帝过来,主要是说这个。
最近朝堂事多,大家暂时也没精力去管皇帝非要给他小舅子封爵的事,反正没有爵位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无天了,这有爵没爵也差别不大。
他们才不会说是被冯御史的下场给吓到了。
应缺随随便便弄个话本出来,牵连了多少人,先帝都被拖出来鞭尸,现在还有人想以先帝得位不正,为君不仁为由,将人从皇帝里除名。
先帝吃相实在太难看,被他过河拆桥的那些人虽然损失不少,可朝中谁没有几个友人姻亲?大家都七拐八拐有着关系,有些人不在了,关系却还在。
如今先帝名声不好,地位不稳,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
皇帝也不介意他们怎么搞先帝,反正先帝和他非但没有感情还有仇,最近他悠哉悠哉看好戏,偶尔配合一下朝臣们的表演,热闹得不行。
吃过午膳,应缺就走了,贵妃本来还想抓着他再问问那些画像,她就不信对方就没一个看上眼的,应缺却没给她机会。
“这小子!”贵妃点了点皇帝额头,“都是陛下,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皇帝抓着她的手笑道:“这算什么无法无天,任性点罢了。”若是应缺真无法无天,皇帝说不定还真会有些头疼,现在这样,已经算好了。
拒绝了单方面相亲的应缺出宫也不回家,而是去了酒馆,却发现大门紧闭,敲门后也没人给他开门。
“少爷,要不咱们把门撬开?”小厮凑过来献殷勤。
应缺挥挥手,让他们滚回去。
等到马车回去,四下无人的时候,应缺才找了个好位置,翻墙进去。
院墙上没有玻璃,翻墙还算容易。
应缺丝毫没有翻别人墙的不好意思,他回自己家呢。
进去没发现平日里喜欢在院子里待着的朝寒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还以为两人都出去了。
应缺:“说好的我做大房,结果他刚刚睡完我,转头就和小妖精出去玩了!”
999:“……”你说谁睡谁?
应缺:“我就待着不走了,等着他们回来,看他怎么跟我交代!”
他身子都给了,这回这大小非要争个明白不可。
就在他刚刚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时,屋里忽然传来什么动静,像是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家里有人!
应缺起身上前,在门外透过门缝看了看,只一眼,应缺就开始自我怀疑。
“为什么我好像个猥琐的登徒子?”
偷窥别人洗澡什么的,他发誓自己以前从来没这爱好。
999:“……宿主可以不看。”不必做出被逼良为娼的模样。
应缺低头沉思:“可是……不看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特意制造的好机会?”
999:“……”
朝惜君将掉在地上的葫芦瓢捡起来,重新进入木桶内,浑身浸泡在热水里,方才的凉意瞬间被驱散。
他靠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小憩。
仿佛浑然不知一道气息悄然靠近。
应缺一步步走近,直到走到木桶边缘,俯身低头,试图凑近朝惜君的脸。
应缺听到朝惜君呼吸紧促,身体也骤然绷紧。
他微微一笑,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朝惜君肩头,激得朝惜君缩了一下。
应缺犹觉不够,指尖顺着肩头一路向上,滑动到锁骨、脖颈、耳垂……
“猜猜我是谁?”
话音未落,朝惜君便抓住应缺的手,反手将人拽翻进浴桶,刚刚还衣冠楚楚的登徒子,霎时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少爷,好玩吗?”
第075章 骨肉20
应缺抹了把脸, 非怒反笑,搂住朝惜君就凑上前亲了一口,唇角弯弯, “做登徒子都能被朝老板邀请共浴, 当然应该高兴。”
朝惜君心说谁邀请你共浴?
将人往外推,“出去,你进来水都不够了。”
应缺:“分明是青青你拉我进来的。”
“我现在都湿透了,还不让我一起洗,青青, 你真无情。”
朝惜君:“……”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少爷见识一下真正的无情是什么模样, 省得老是往他头上扣帽子。
似乎也是担心自己继续留下来会挨揍, 应缺果断翻身跳出浴桶,“我去换衣服。”
等他换好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朝惜君也起身披上了里衣。
不习惯这里有人伺候, 屋里的狼藉只能两人亲自打扫, 应缺不想动,朝惜君点了点他的额头,“少爷,我衣服都没穿好,你想让谁看见?”
应缺无辜表示:“我可以给你穿衣服。”
朝惜君微笑。
应缺……应缺还能如何呢, 当然是帮忙一起收拾啦。
应缺皱眉问999:“总觉得我地位下降了怎么回事?”
以前青青都不会对他颐指气使。
999:“这就是宿主心心念念的一家人待遇啊,宿主应该高兴才是。”
应缺:“……”
不要以为他听不出来它语气的幸灾乐祸。
虽然被使唤, 但总算有件事是让应缺高兴的。
晚上, 白天不知道去干嘛的朝寒沅终于回来,并且在晚饭后对应缺喊了声:“哥哥。”
应缺一愣。
朝寒沅似笑非笑看他, “难不成想让我喊姐姐?那也不是不可以。”
应缺挑眉,忽然明悟了她的意思。
好好好, 他的大房地位得到了竞争者的承认,这下就算青青不认也不行了!
说不定朝寒沅的表现就是青青吩咐的。
应缺含情脉脉地看向一旁微低着头,默不作声,只微笑的朝惜君,只恨对方看不见,无法收到他眼里的喜悦和深情。
他的青青啊,果然是最爱他的。
应缺接受了朝寒沅的示好,大手一挥又送了许多东西给她,流水似的抬进小院,这小酒馆差点都要装不下。
朝寒沅还特地找到朝惜君:“哥,你能不能管管,哪有人这么败家的?他把我家都堵满了,仪哥哥送聘礼的时候要放哪里?”
朝惜君无奈失笑:“你们还真心有灵犀,他刚跟我说家里太小,已经找人去买隔壁房子了。”
朝寒沅:“……”
虽然但是……朝寒沅:“你就任由他这么任性败家啊?”
朝惜君抿唇:“什么给了你我能管住他的错觉?”
朝寒沅黑线:“我看你就是不想管吧。”
顿了顿,朝惜君才道:“他花自己银子,总也不是什么坏事。”
朝寒沅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
从应缺住进来后,这个家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我要告诉仪哥哥,让他把婚期提前。”这个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朝惜君:“你和他才重逢多久,十几年过去,早就变了多少,劝你谨慎些,别那么着急。”
朝寒沅只用一句话堵住他,“你这个认识不到小半年就把自己送出去的人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朝惜君:“……”
朝寒沅:“还没成亲就勾搭成奸,还说我呢?”
朝惜君起身回屋,随便吧,他管不了了。
这个家里,谁都能爬到他头上。
朝寒沅和慕容仪私下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原本她并不打算和这位少年玩伴以及前未婚夫继续有什么牵扯,毕竟如今对方父亲怎么说也是个四品官,而他本人也考中进士,官职虽低,却也是官身。
而她不仅以童养媳的身份和表哥相依为命十几年,即便平反后恢复原来的身份,也是商户女,什么都不匹配。
但人与人之间,又如何能以不匹配一概论之,缘分和感觉,就是最不能预测的东西,朝寒沅也没想到,两个月不到,自己就开始考虑和慕容仪的婚期。
年关将至,朝廷那边兴许也想过个好年,办事效率都提升了不少,对冯御史案子的处置下来了,抄家,斩首,流放一条龙,和宋家当年的下场相比,惨烈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曾经犯下的案子也一一平反,宋家那些还在流放地,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亲戚也在其中。
冯家的家产有一部分被拿来补偿那些被平反的人。
只是宋家本就人丁稀薄,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在流放地稳定下来,想到要回京,一个个心里都发怵。
他们选择拿了银子回老家,再也不想踏足京城。
这也让暗中关注宋家的应缺扑了个空,确认女主是真的没有出现的意思后,应缺干脆也不管了。
他还忙着准备新家呢。
皇帝说到做到,给他赐了侯爵,安平侯,在应缺强烈表示不想成亲生子不想收养过继不想传宗接代的情况下,这个爵位只存在于他这一代,他死后就收回。
如此,原本还想意思意思反对一下的朝臣们也少走了这一流程。
皇帝下朝后直呼亏了,“早知道就该封个国公。”
贵妃根本不在乎是国公还是侯爵,她更在乎应缺说的话,什么叫他不想成亲生子传宗接代?这像话吗?
为了让弟弟回心转意,贵妃每天领着漂亮姑娘往他面前凑,试图引导弟弟回正道。
应缺应对也很绝,贵妃催他,他就反催回去,贵妃催婚,他就催生,贵妃说她这么大个人了没个妻子像话吗,他就说贵妃成亲这么多年了没个孩子像话吗。
主打一个互相输出,互相伤害。
气得贵妃将人踹出去,还没转身,人就晕倒了。
应缺赶忙将人接住,心里难得有些心虚后悔,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把人气晕了?
不听话的纨绔少爷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999:“……”你确定你是演的吗?
好在太医很快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他慢了太医一步,进来时,太医已经诊断完了,刚进来,就见宫里众人纷纷跪下道喜:“恭喜陛下,贵妃娘娘身怀有孕!”
皇帝一下子愣住,也顾不得收拾弟弟了,快步走到床边和已经醒过来的贵妃激动抱头。
“赏赏赏……小缺呢?”
说来要不是应缺,都还发现不了贵妃有孕呢。
贵妃闻言一下子变脸,“他啊,早跑了。”
宫女解释:“回陛下,应小少爷说他把娘娘气晕了,很是内疚,回家闭门思过去了。”
贵妃气道:“什么闭门思过,他就是见没怼我的话的,再跟我怼没有还手之力,这才跑了的。”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懒得管他。”
她摸着肚子,心想这孩子出生可不能学它舅舅。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学一学的,比如一辈子都开心快乐,被人宠爱。
冯御史斩首那天,朝寒沅亲自去菜市场看了,回来就高高兴兴下厨,还把自己最喜欢的酒拿出来喝。
“哥,我成亲要等开春,你也用不着这么早就帮我准备成亲要用的酒。”朝寒沅见朝惜君这么冷的天还要换了衣服挽起袖子干活,有些不忍心。
朝惜君动作可疑地停顿了一瞬,指了指另外一摊米,“你的在那里。”
朝寒沅:“?”什么意思?
朝惜君:“自己的事自己做。”
朝寒沅眨了眨眼睛,半晌,才终于从朝惜君背过身去的动作中明白什么。
她霍然起身,愤然出门。
她快成亲了,成亲的酒却要自己酿,她哥还是人吗?
她要赶紧成亲!
这个家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第076章 骨肉完
年节时分, 应缺这个新上任的安平侯也被皇帝拉着在宫宴上刷脸。
从前原主被领着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别人虽不敢得罪他,却也总鄙夷他, 不屑与他往来, 一些真正有底蕴有背景的世家中的公子小姐更是不会看他一眼,仿佛看他就脏了自己的眼睛。
今年应缺再次出现,情况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如今应缺身上有着名正言顺的爵位,虽说不能传下去,但大家都觉得这只是暂时的, 以皇帝贵妃对弟弟的宠爱程度, 爵位变成世袭的也是迟早的事。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贵妃身怀有孕,这可是皇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子嗣, 若是男孩,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
贵妃母凭子贵,应缺这个亲舅舅自然也跟着贵。
从前他们对应缺不屑一顾,如今倒是愿意正眼看他了,更有不少人家将他纳入联姻人选。
应缺最近小半年都和朝惜君纠纠缠缠,反而和别人闹出的笑话少了, 名声也好了些。
至于从喜欢女色变成喜欢男色?变得好啊。
曾经喜欢女色证明他对女人有感觉,传宗接代不成问题, 现在喜欢男色, 男人不能生,不会有那么多小妾庶子。
比起喜欢女色, 他们很乐意对方喜欢男色。
于是,种种因素下, 应缺在这个宫宴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竟成了香饽饽,宴席上对他暗送秋波的姑娘还不少。
众人此时才发现,原来应缺不那么面目可憎的时候,皮相也是很能唬人的。
应缺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专心对付自己桌上的点心酒菜,被他无视的人中,还有一双眼睛来自他的贵妃姐姐。
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移开视线,像个想向别人展示自家孩子,孩子却怎么也不肯配合的家长。
宫宴结束后,贵妃吩咐人让应缺留下。
应缺却表示:“姐姐不和姐夫卿卿我我,留我这个电灯泡做什么?”
“我就不留着碍眼了,都是大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黏人。”
被说黏人的贵妃:“……”
贵妃怒道:“像话吗?!”
皇帝附和:“不像话。”
贵妃横他一眼:“你说谁呢?”
皇帝:“……我说我自己。”
应缺趁着夜色出了宫,没有回自己新出炉的侯府,而是回了朝惜君家,却在外面远远看到院子里堆满了挂着红绸的大红箱子。
应缺背着手进去,左看看右看看,“这是做什么呢?”
朝寒沅眼眸一转,“哥哥不知道吗?这是我未来相公给我的聘礼啊。”
应缺抬眸,“聘礼?”
朝寒沅笑着点头,“是啊,再过些日子,就是我成亲的婚礼,哥哥你到时候可要做主位,不能缺席哦。”
应缺疑惑:“你不已经是童养媳了吗?”
朝寒沅:“可是还没办婚礼,没有正式仪式啊。”
应缺抿唇:“你们办婚礼,那我怎么办?”他都还没有呢!
朝寒沅:“我也不知道,你问问相公,说不定你也有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啊。”
应缺站了片刻,甩袖转身离去。
“什么嘛,聘礼都备好了,我都没听到消息,可见是没我的份儿。”
“好好好,你们成你们的亲去,想要我喝进门茶,门都没有!”
应缺刚要爬上马车,一道身影从夜色中出现,是刚从库房地窖那里回来的朝惜君。
“……应缺?”他听到动静后出声询问。
“这么晚,你没在宫里留宿吗?”
应缺脚步顿住:“……没有。”
朝惜君也不知道刚刚朝寒沅说了什么,却敏锐觉得应缺语气不对,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
“没有正好,我开了坛青梅酒,回家喝。”说着,他便去寻应缺的手,要牵着他进门。
应缺低头看着朝惜君伸过来的手,沉思道:“其实这些天我还挺忙的,有些忽略了他,聘礼和婚礼的事没告诉我也可能是没找着机会。”
999:“……”
应缺:“我现在走了,岂不是便宜朝寒沅了?凭什么她有婚礼我没有?就算要走,那也要把该拿的拿到手。”
999:“……”
应缺:“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999礼貌微笑:“宿主高兴就好。”
应缺越想越觉得对,于是也不走了,将手放进朝惜君手里。
“青青,妹妹她欺负我!”他期期艾艾凑到朝惜君身边。
留下是留下,该告的状是不能少的。
朝惜君眼皮跳了跳,一边领着应缺进去一边问:“她怎么了?”
应缺一脸委屈,“她向我炫耀她有婚礼,而我没有。”
朝寒沅:“……”
这告状精!
朝惜君:“小沅。”
朝寒沅:“我、我就是跟哥哥闹着玩呢。”
应缺眼神一扫,“才不是,你还阴阳怪气要我坐主位。”
朝寒沅:合着让你坐主位还错了?
论阴阳怪气她哪儿比得了他啊!
朝惜君:“不用理她。”
应缺舒心了,抱着朝惜君的手臂,“还是青青最好。”
“你身上有股潮湿的泥土味,是又去地窖了吧?我让人给你烧水,先洗个澡。”说着,应缺就拉着朝惜君回屋,路过朝寒沅时,还翻了个不屑一顾的白眼。
朝寒沅:“……”
她看着满院聘礼,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输了。
不,是她从没有赢过。
夜里,院子里劈柴的声音又邦邦响,朝惜君在应缺睡后出门。
披着披风来到院子里,“不睡觉干嘛呢?”
朝寒沅瞥了他一眼,这回是真阴阳怪气,“睡不着,比不得朝老板,娇妻在怀,被窝暖得爬不起来。”
朝惜君:“……”
“你老招他干什么。”
朝寒沅一下子仿佛被捅了马蜂窝,丢下斧头怒道:“什么叫我老招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招他了?”
朝惜君:“……”欺负他眼睛看不到是吧?
朝寒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话不对,“明明是他欺负我。”
“你也欺负我!”
朝惜君:“谁说的聘礼?”
朝寒沅:“……我。”
朝惜君:“谁说的婚礼?”
朝寒沅缓缓偏头,“……也是我。”
朝惜君:“谁语焉不详,让他误会?”
朝寒沅恼羞成怒:“那还不是因为你,连几坛酒都不给我酿!”非要她自己酿,她酿的哪有他的好喝嘛。
朝惜君点了点她脑袋,“自己成亲的喜酒自己亲手酿不是更有意思?”
“让你懒,以前不好好学。”
酿酒技术是从他们母亲家里传下来的,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朝惜君的母亲自然也教了朝寒沅,只是这丫头小时候贪玩不好好学,自然比不得朝惜君。
朝惜君找了锄头,在院子里一棵树下某个位置开始挖,挖了好一阵,才终于见着动静。
朝寒沅来帮忙,把下面埋着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坛看着就很有些年份的酒。
还没开封,朝寒沅就觉得它很好喝,问就是直觉。
朝惜君将酒坛上面的泥土擦掉,露出漆亮的坛身。
“这是娘当年给你埋的女儿红,幸好,还有机会把它取出来。”
朝寒沅:“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不成亲,就喝不着了呗?”
朝惜君:“不然呢?”
朝寒沅:“……”
朝惜君将酒留给她,就要回屋睡觉。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哥。”
朝惜君微微侧头。
“开封的时候请你喝第一杯。”
朝惜君扬眉:“不然你还想给谁喝?”
朝寒沅笑了,下一刻又忽然敛了神色,“反正你屋里那个没份儿。”
朝惜君:“……”
没关系,他可以把自己的那杯分给应缺。
年后,朝寒沅就出嫁了。
应缺表示自己才不看她得意的样子,那天特地在回来自己根本没住过几天的侯府。
只是住在侯府里也不安生,让府里的下人们轮流给他探听消息。
每隔两刻钟就有人跑过来禀报。
“侯爷,宾客上门了!”
“侯爷,迎亲队伍也来了!”
“侯爷,新娘子出门了!”
“侯爷……”
“侯爷……”
应缺吃瓜子吃得上火,忍不住起身去院子里走动。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门口,他又转身退回去。
不行,说好的不去的。
他可不能半途而废。
“就没人请我过去?”他皱眉问。
下人们纷纷低着头,看来确实没人请。
应缺一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他不去是他的事,没人请他那就不行。
这个婚礼他不认,坚决不认。
在屋里窝了一下午,也听了一下午的热闹。
听说酒馆附近的邻居都去了,一路上鞭炮就没停过。
应缺听得忍不住扇扇子。
终于捱到黄昏,应该行婚礼的时候,应缺彻底坐不住了,起身快步出门,“备马车。”
他要看看有他在,他们敢行婚礼?
虽然路有些远,但马车走得快,走到酒馆附近的时候,天色虽暗,却仍有一线光明。
周围商铺早已经关门谢客,附近人家中少有亮灯,毕竟无论是蜡烛还是煤油,都要耗费银钱。
应缺掀开车帘,地上不少鞭炮保留下来的碎屑,入眼隐约分辨是喜庆的红色。
然而比它更红的,是那道站在门口,提着灯笼的身影。
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肤白如雪。
朝惜君曾经不喜广袖长袍,觉得它们除了碍事还是碍事,花里胡哨,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如今,却心甘情愿穿了这样的款式。
夜风徐来,吹拂着广袖长衫,让他瞧着仿佛九天而来,欲乘风而去的仙神。
他循着声音来到马车外,微微侧头对着马车的方向,莞尔一笑道:“再晚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应缺看着眼前的朝惜君,差点忘了眨眼,“我凭什么不来?”他可是大房。
朝惜君失笑:“是,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来。”
“只是你来晚了些,没能和我一起送小沅出嫁。”
什么?她出嫁还要他送?
“那我现在是不是还得进去恭喜她?”应缺阴阳怪气道。
朝惜君眨了下眼睛,“进去你也见不到啊,她都嫁去慕容家了,想见她,等回门吧。”
应缺微愣:“什么?”什么慕容家?
999终于憋不住了,激动道:“慕容!是男主那个慕容啊!”
朝惜君故作惊讶道:“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小沅和慕容家的婚礼。”
应缺:“……”
如果慕容家真是男主家,那朝寒沅还能是谁?自然是女主啊!
原来被原主强抢的夫妻是他们,兄妹也是他们,女主一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既然如此,童养媳的身份应该也是掩饰,朝惜君和朝寒沅,应该是兄妹。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能不明白,从来就不是朝惜君和朝寒沅补办什么婚礼仪式,从来就不是。
只是他没想到,朝惜君能瞒他这么久,任由他误会也不说。
心里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便见朝惜君微微一笑道:“白天是送小沅出嫁,晚上是迎你入门。”
“就是不知道少爷看不看的上我这小酒馆,愿不愿意做一做酒馆的老板娘。”
朝惜君抬头微仰,大红灯笼映照下,他的面容也仿佛笼罩了一层红晕。
烛火萤萤,朝惜君原本无神的眼眸也似焕发了神采,盈盈动人。
“朝某家无恒产,身无长物,唯有一手艺傍身,愿为少爷酿一辈子酒。”
“此生同心,再无二意。”
应缺从未想过,有人说的话能如此让人心动。
“你的意思是,家里除了我,就没别人了?”
朝惜君失笑,“是,只有少爷你。”
所以不用争什么大房小妾,他在这人海中,只选了他一人。
在朝惜君身旁,只容许一个人的身影。
应缺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拦腰将朝惜君抱起。
踏过脚下红毯,走入明媚夜色里。
喜宴已散,宾客尽去,却才是他们婚礼的开始。
“少爷,以后还随便回娘家吗?”
“回。”应缺将他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带你一起。”
常伴身侧,再不问归期。
第077章 高攀1
清晨, 一座华丽的古堡外停着几辆保姆车,跟拍摄制组下车的时候,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富丽堂皇, 据说属于F国贵族的城堡,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仿佛惊扰到此刻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晒得人头上微微沁出细汗,又或许是因为面对眼前的情景太过紧张。
半晌,才有人弱弱开口, “导、导演, 你确定咱们是在这里面拍摄吗?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这里确定是他们配进去的地方吗?不小心碰坏什么东西, 电视台配得上吗?
导演也很心虚,可他确定了好几次,地址就是这儿没错, 投资方说的是座古堡, 他本来以为是夸大,就是个大一点的别墅,谁知道还真他妈是古堡啊!还这么大,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头。
“先、先去问问吧。”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了。
一行人开着车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大门。
还不等靠近, 就有保安走过来询问。
导演给出身份证明,用带着口音的英语交流, “我们是一个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组, 是投资方给的地址,让我们来这里拍摄, 麻烦帮我们通报一声。”
保安看了他的身份证明和节目组的证明,并没有进去通知别人, 而是直接对他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管家先前就吩咐过,如果是《谈一场恋爱》节目组,可以直接进去。”
真的是这里!他们没走错地方!
导演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开着车小心翼翼进去,车速极慢,司机担心不小心压到草坪都要赔钱。
车子在男佣的指挥下停在了专门的停车场,导演和工作人员下车,被领进会客厅里,有佣人给他们送来了茶点。
众人做下去的动作都小心翼翼,担心坐坏了屁股底下昂贵无比的椅子,有人拍照上网搜了下同款,六位数的价格让他觉得自己屁股都变得好金贵。
“导演,确定是投资方赞助的,不用花钱是吧?”副导演小声问,要是付不出钱那就搞笑了。
导演心说不免费他也不敢进来啊。
“放一百个心。”
投资方说只要不弄坏了这里面的东西,不打扰到住在这里的人,就可以尽管拍。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来这里的嘉宾,希望这回综艺安分一点,不要跟上次那个和朋友去旅行一样全程撕逼,话题度和收视率虽然有了,但口碑暴跌。
导演很不满那个节目最后从休闲风变成了撕逼大战,反手把那个节目当做人情推给了别人,自己另外拍一个,这回他一定要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要把这档节目打造成万千男女的恋爱幻想,为此不惜托了所有关系找来了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这出场费就给得他心痛,要是节目扑了,他不仅要赔一大笔钱,将来还得一辈子给台里打工。
片刻后,管家走了过来,礼貌道:“让各位久等了,先生说了,只要不打扰他,这里可以随意拍,我也会让佣人们尽力配合。”
导演连忙起身问:“请问先生是……?”
管家笑容依旧是那个弧度,“先生就是先生,这座古堡的主人,是先生的父母投资的这档节目,为了让先生在修养期间有点小乐趣,不那么无聊,但具体要不要出现,要不要参与,都由先生自己决定,希望各位也尊重先生的意见。”
导演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管家:“稍后会有人带诸位在安置,接下来的时间,诸位都可以在这里居住和拍摄,也有专人负责各位的三餐。”
说完,管家就离开了。
导演忍不住抹了把汗,和其他人一起心有戚戚,不敢比不敢比……那么大手笔投资,就为了给儿子找个小玩具。
节目组将嘉宾当成制作工具,人家有钱人直接把他们整个节目组当成玩具。
“导演,那这是什么意思,那管家口中的先生还出镜不?要是出镜,那咱们该怎么给钱?怎么签订合同?”副导演追问。
导演一拍他脑门,“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我们拍我们的,人家要是感兴趣就来看一眼,想露脸就露脸,不感兴趣咱们就一边玩去,咱们管不着。”
要不是投资方的钱,他都请不过来那些嘉宾,他已经做好了抱大腿的准备。
至于节目效果?有这古堡,有那些嘉宾,还有这位神秘的古堡主人,就算节目效果烂得要死,他也相信一定有人为这些寻常见不到的人,寻常见不到的豪买单。
花点流量和会员就能看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的东西,多看一眼就是赚到。
“去,收拾东西,接嘉宾!”
管家上了楼,在宽敞明亮的顶层主人房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对着那道站在窗边的身影,恭恭敬敬行礼道:“先生,那些人一定安置好了,只要您不愿意,一定不会打扰您。”
米色的窗帘缓缓打开,只有一层薄纱勉强遮挡着阳光的锐利,等它透过那层薄纱照进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片柔和和温暖。
“他们送的礼物一次比一次离谱,下次要是再这样先斩后奏,自作主张,我就追过去破坏他们二人世界。”
管家依旧低着头,“下次通话时,我会把先生的话向东方先生和应女士带到的,相信他们一定会听取先生的意见。”
没什么事,管家便离开了,这座古堡所有事务都由他负责,需要他处理的事还有许多。
当他走后,屋里只剩下站在窗边那道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才动了动,走回床上躺下。
从窗户到床大概九十多米的距离,然而就是这连短跑接力赛最低标准都不够的距离,那人走完时却已经额头微微出汗。
躺下时,长长出了口气。
999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日常询问:“宿主,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多久?”
这是一个古早狗血玛丽苏剧情,男女主就是应缺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一个是混血贵族,有五国国籍,会八国语言,一个是普通小保姆,英语都只会打招呼,也不知道是怎么成为男主贴身保姆的。
总之这是一个集一夜情、强制爱、带球跑、绝症……各种古早狗血元素为一体的无脑世界,而应缺的身份就是那个球,作用有且不限于让男女主重逢、相认、制造误会、化解误会、促进感情、制造机会,并且让女主母凭子贵嫁入贵族。
做完这一切,应缺就该死了。
是的,他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十几年前就结束了,应缺本来也早应该离开去往下一个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完剧情后应缺并没有按照原剧情死亡,虽然经过好几重病魔的摧残,这具身体内里已经糟糕透顶,但他确实还活着。
然后应缺就不走了,用他的话来说:“我辛辛苦苦在这个脑残世界干了那么多活,现在他俩是幸福了,我还没享几天福就得去死,凭什么?怎么也要赚够本才行。”
然后宿主口中的赚够本就是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在这座豪华的古堡里住了十几年,这些年来几乎很少出门,别说下楼,在自己的主卧走一圈都需要借助轮椅。
如果这就是宿主口中的赚够本的话,那999觉得吃个亏其实也不是不行。
999觉得宿主自己在找罪受。
应缺每次态度都是你懂个屁。
是啊,999懂个屁。
它怎么知道应缺走完了剧情都没见到青青时的心情。
又怎么知道发现自己没死后的侥幸和庆幸。
明明之前都在,没道理这个世界没来,应缺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青青会来,所以愿意努力活过每一天。
如果直到他死都没有……
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他赌输了而已。
第078章 高攀2
国际机场
一群举着海报立像焦急站在出口等待的粉丝们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快到了吧?不会晚点吧?”
“这趟飞机只有早到, 基本没有晚点。”
“确定是这一趟吗?会不会是消息错了?”
“肯定没错,咱们再等等,记住了, 一会儿看到哥哥的时候千万不许挤, 要是给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等的人会悄悄离开,从出道开始,他就是这样,他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让他们的付出白费。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十几分钟后, 在这趟航班下来的人差不多走完了后, 才有一道戴着黑色口罩,穿着宽松休闲服的高挑身影从里面出来,两个助理跟在身旁, 经纪人帮忙阻止粉丝纪律, 还有保镖也跟着维护秩序。
“别挤!别挤!”
“哥哥!终于见到你了!”
“哥哥,我是上次跟拍的小璐璐,你还记得吗?”
……
叽叽喳喳,一阵喧闹后,声音渐渐消停。
顾筝这才摘下口罩, 对众人笑笑,“大家都小心点, 这里人很多。”
“知道大家为了来接机都很辛苦, 我这让人去买了奶茶送给大家,一会儿就到, 咱们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先给大家签名拍照, 一个一个来,别挤。”
在他的温柔安抚下,众人都自觉安分下来,排着队等签名,没一会儿,助理保镖也推着奶茶过来,所有人都拿着一杯哥哥送的奶茶站在一起拍照。
等到顾筝坐上车,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
车门关上,顾筝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戴上眼罩,“为什么行程又泄露了?不是说好了保密吗?”
当车子上课路,经纪人让司机开窗,顾筝有些晕车,“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粉丝为了艺人行程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咱们就算不说,航空公司那边也会泄露。”
“今天还好,回家你还可以休息两天,我之前给你接的那个综艺节目很快就要开始录制了,听我那个朋友说,综艺很放松,就是去玩的,正好给你放假了,你不是说这次拍的戏有点累吗?”
想到经纪人说的那个综艺,顾筝又忍不住皱眉。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给我接个恋爱综艺,是生怕我不掉粉吗?”虽然他也觉得应对粉丝很累,不能在他们面前显露半点疲惫和倦怠,要始终以最好最温柔的姿态面对让他身心俱疲,但他更知道,对于他这种偶像明星,粉丝或者说人气很重要。
经纪人笑,“你以为恋爱综艺是什么?有的人看恋爱综艺是看别人谈恋爱,有的人看是幻想自己和嘉宾谈恋爱。”
“我那个朋友说了,他组这个节目就没想真的拍嘉宾和嘉宾谈恋爱,只是想把一群男神级人物凑在一起,制造一个亿万男女都美梦,节目播出后,你非但不会掉粉,还会吸粉。”他信誓旦旦道。
“而且我听说飞鱼集团的霍总都会去,如果嘉宾都是这种级别的人物,你只要和他们打好关系,掉点粉也没什么,反正你也要转型了,如果是霍总,你就算真和人家有点什么,那也是赚的。”
近几年腐文化盛行,加上刚通过同性婚姻法,性向开放,同性恋早已经不是什么需要避之唯恐不及的名词。
顾筝眉心皱得越深:“我对这些没兴趣。”
经纪人:“也没让你卖身啊,正经谈恋爱都行。”
见顾筝是真不想,他也就讪讪闭嘴了。
飞鱼科技大厦
霍寻卿刚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一通私人电话就打了过来。
“寻卿,之前跟你说的事别忘了啊,节目组那边已经来了电话,说场地那些都布置好了,只等你们去。”
霍寻卿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在桌上,“你知道我一天有多少工作要做,每分钟值多少钱吗?”
“让我去参加你那个节目,给的出场费不够一个零头。”
“哎呀,就当帮帮妹妹我啦,人家第一次做制片,你不得多帮帮忙?而且爸妈一直担心你变成工作性恋,他们也非常赞成你参加节目,人家出钱请你去玩去相亲,这么爽你真的赚大了。”
霍寻卿觉得那个电视台能让霍依依一个新人担任制片,就是为了把自己拉过去,空手套白狼,偏偏对方还真成功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谢谢哥哥!你最好了!mua!”
电竞俱乐部
几个人围在柯瑥身边,“瘟神,你参加了这个节目,以后是不是要抛弃电竞圈转战娱乐圈了?要是哪天火了可别忘记兄弟们啊!”
少年一脚踹过去,“闭嘴!再叫这名下次匹配专杀你。”
“k神,别理他,我们就不一样了,听说上节目的有大明星顾筝,我妹妹特别喜欢他,帮我带个签名呗。”
柯瑥双手环抱,“行,拿来吧,有机会我问问。”
那人当即递出一个手帐本,笑嘻嘻说:“每张都签那就最好了。”
柯瑥差点从椅子上栽倒。
“你这是为难我还是为难大明星?!”他真怀疑自己开口后就被人扔出去。
不过听说顾筝出了名的脾气好,所以应该大概或许不会那么冷酷无情吧?
竹香别院会所
段鹤云从骚包的红色超跑上下来,女伴走过来要挽他的手,段鹤云随手把车钥匙扔给她,“送你了。”
女伴犹豫了一下,在装傻和拿着分手费离开之间,最终还是选择拿着车钥匙转身走了。
段鹤云进了包厢,一群人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段少来了!都让让,让让……”
等段鹤云在中间坐下,就有姑娘要往他身边坐,被他做手势拒绝。
其他几人笑道:“段少这不是要从良吧?怎么,家里安排了?”
“段少是能被安排的人吗?你也太小看段少了。”
“这次这个有一个月吧?是不是破纪录了?”
几人纷纷打趣,见段鹤云不作声,还以为真说中了。
段鹤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喉结滚动而吞咽下去。
“我姐给我报了个什么破节目,上节目还要求单身,没办法,只能先当几天和尚了。”
段鹤云话这么说,但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反而露出些许兴味:“不过听说霍寻卿也要去,没想到啊,竟然还有和他站在一起的一天,也不知道霍总会不会后悔。”
“是不是前段时间闹得挺厉害的那个节目?”有人好奇。
“放心吧段少,虽然霍寻卿在商场上厉害,但在那个节目上肯定没你受欢迎,兄弟们都支持你,到时候肯定掏钱给你买热度。”
段鹤云挑眉,“我还需要热度?”
几人对视一眼,笑道:“是是是,不需要,我们段少哪需要哪些,只要你站在那儿,就有无数男女争先恐后扑上来。”
*
张观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乱糟糟的房间,门口胡乱摆放的鞋,沙发上堆了一堆不知道洗没洗的衣服,还有好几个外卖盒。
他精准踩在每个能落脚的地方,快步来到书房门口,开门进去。
目不斜视地走到小床边,一把揭开被子。
阳光照在青年身上,拍下来,俨然一副精美舒适透着慵懒风的漫画画面。
青年皱眉翻了个身,“别吵,我要睡觉。”
张观无语,“都说不要熬夜了,昨晚又没睡吧,已经快两点了,你也该醒了。”
“我去给你收拾换洗衣服,明天一早人家就来接你了。”
青年继续皱眉,“接我?干什么?”
张观:“……你不会忘了吧?之前有个节目请你去做嘉宾。”
青年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张观换了个说法:“就是请你出国旅游顺便谈个恋爱,还白给你钱的那个。”
青年迷迷糊糊想了起来。
“可以放假不用赶稿的那个?”
张观:“……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难怪你会答应……”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能让死宅克服重重困难出门,这都得是真爱。
“不过这回你可想错了,你上本书出版方催了,要你尽快交上半本的出版修订版,所以你就算上节目,也要给我改稿。”
青年顿时颓丧,“那我不去了。”
出门好累,出国好累,吃饭好累,和陌生人说话也好累。
张观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这可由不得你,签你给了一千万,你不去就要赔偿三倍,三千万。”
青年:“……”
他默默被拉着坐起身。
三千万……为什么他不去开个公司,专门赚违约金呢?
“我给你收拾行李,下午你继续睡,明早我找人给你做个造型,好歹是个粉丝千万的畅销作家,给作家长长脸,别让大家都以为作家就是死宅。”
青年:“……”他本来就是死宅啊。
张观才不管,他请来了明星化妆师,造型师,虽然有些肉疼,虽然知道这人没几天可能就恢复原状,但……但好歹也帅到迷人过,证明他有那个资质就行了。
另一边,导演询问:“怎么样?嘉宾都接到了吗?”
副导演结束通话,走过来笑道:“没问题,他们都说接到了,正在陪同过来。”
闻言,导演也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场地到位,嘉宾到位,这档节目就稳了。
“不过,导演,你别忘了还有位特殊嘉宾,你确定他们凑在一起,不会出现一些不太美好的化学反应吗?”
副导演口中的特殊嘉宾,是之前随机抽出来的一位素人嘉宾。
之前开展了一个面向广大群众的活动,只要转发评论就有可能中奖,奖品就是成为节目嘉宾。
也是这个活动给节目预热,目前节目还没开始,却已经在网上有了不小的热度,将来一点一点放出嘉宾们的信息,相信热度也会节节攀升。
其实其他嘉宾有的也算素人,但是和这位中奖的幸运儿比起来,那些素人嘉宾都不算素人了。
无论是身份背景、个人成就,甚至是最基本的样貌,都有着显著差距。
“对比惨烈,恐怕会给那位嘉宾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吧?”副导演说的隐晦,其实是说一个普通人夹在一群神仙里面,格格不入,无论是嘉宾还是网友,都会下意识排斥。
到时候对方或许会遭遇不太好的舆论风暴。
导演:“怕什么,咱们给了钱的,你觉得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钱重要还是被网友说几句重要?”
导演始终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像别人有钱也能拿他们当玩具一样。
经过一系列改造后,模样脱胎换骨的宅男作家站在古堡外,工作人员把他带到这儿来后就把他放下了,让他自己进入目的地。
想想要拖着行李箱走那么远,他就不想动,正考虑着要不要在地上坐会儿,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找不到路吗?”
宅男作家回头,便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身后,手里也提着个行李箱,只是和他恨不得把家都给搬来的行李箱相比,对方的行李箱就很小巧。
对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上普通的白衬衫在那张寡淡的脸都衬托下也显得普普通通,索然无味。
“嗯……我是来参加节目的。”宅男作家对对方的样貌没什么意见,但他不擅长和人交流,说话时也习惯性低垂着眉眼。
明明在作品里能完成精密的谋杀,能创造荒诞的世界,可离开了作品,就成了个说句话都得在心里犹豫好几遍的闷葫芦。
“真巧,我也是。”眼镜青年微微一笑道。
宅男作家发现,眼前这人相貌平平,可笑起来却有种仿佛将人带入温暖舒适的春天的魔力,如果对方愿意,他一定能拥有很多朋友。
“我想,如果你不想节目播出的时候看见自己呆站在门外很久的画面,我们应该进去了。”眼镜青年提醒道。
宅男作家一愣,“什么意思?”
眼镜青年莞尔道:“我的意思是,节目或许已经开始录制了,不出意外,现在节目组的人就在镜头外看着我们。”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辆车来门口接我们,如果是观光车就最好了,毕竟我也很想参观一下眼前难得一见的古堡。”
他的目光精准落在宅男作家胸前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的摄像头上,温和询问:“可以吗?导演。”
屏幕外,工作人员缓缓转头看向导演:“导演,还要再等吗?”
导演:“……”
罢了,他挥挥手,让他们把早就准备好的车开过去。
“可是嘉宾要观光车……”他们的是面包车。
导演抓了抓头发,怎么忽然有种这名最普通的素人嘉宾没有表面那般寻常的感觉?
普通是假,难缠是真。
第079章 高攀3
最终, 宅男作家和眼镜青年还是坐上了观光车,由古堡主人提供,并有佣人礼貌表示他们可以随意借用, 参观古堡。
节目组跟拍的工作人员也现身领路。
“两位可以介绍一下自己来自哪里, 来到这座古堡后有什么感想吗?”
宅男作家:“你们不是知道吗?”
不是他们派人把他接过来的吗?
摄像小哥:“……”
果然宅男总习惯以各种方式把话题终结。
眼镜青年对着摄像头,认真道:“我从家里来的。”
“……”
他们忽然觉得还是宅男更靠谱些,摄像头重新对准宅男作家。
宅男作家:“感想?这里好大,每天走路不累吗?有没有一百平的大床?在床上安厕所那种?”
摄像小哥连连擦汗,哥, 您别说了, 小心我们全都被古堡主人赶出去。
眼镜青年反而认真想了想, 说:“那样也不难,只要把卧室全都铺上床垫。”
宅男作家双眼一亮,“你真聪明!”
眼镜青年笑笑没说话, 显然他并不觉得只是说出绝大多数人都能想到的办法就叫聪明。
摄像小哥无助望天, 觉得自己的跟拍工作十分危险。
导播也低头给导演发消息:【这俩人你从哪儿找来的?这采访是进入不了一点!】
导演也扶额,半晌才回了句:【你先随便聊聊,其他正式的等其他嘉宾来一起录。】
经过简单的交流,宅男作家对眼镜青年好感度稍稍提高,愿意多说几句话, 毕竟这里就他们几个人,不说话挺尴尬的, 就这样, 两人互相交换了名字。
宅男作家叫庄晓梦,眼镜青年微微一笑:“很美的名字, 我叫隋意。”
宅男作家:“你的名字也很好听。”他不会说客套话,说好听就是真的觉得好听。
“有种洒脱不羁的感觉。”
眼镜青年……也就是隋意无奈摊手:“这话你应该和我父母说。”
显然他父母取名的时候确实够洒脱, 在长辈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寓意好的名字后,两人听得头疼,随口一句:“随意,哪个都差不多。”
话刚出口,两人就福至心灵似的想到了一块儿去,顿时没再看长辈取的名字,大手一挥给他取名叫隋意,美其名曰不限制他的人生,让他自由生长。
之后果然很自由,从记事起隋意就是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平时生活中,能不找爸妈帮忙的就不让帮忙,找了那俩人也可能给忘,毕竟这种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
虽然家庭有点散装,但这种相处模式格外适合隋意,他很喜欢这种自由支配的生活,和父母关系也很好。
见庄晓梦拿出手机开始打字,隋意问:“在聊天吗?”
庄晓梦摇摇头,“在记录,以后就是我素材库里的素材。”
隋意一愣,随即失笑。
“其他嘉宾怎么还没来?”两人已经坐着观光车跑了好一会儿,目测走完了古堡的一小半。
“每个嘉宾到的时间不一样。”同车的导播刚说完,就接到了导演组的电话,电话通知他,又有一位嘉宾到了门口,让他开车去接。
挂断后,导播歉意地看着两人:“真是不好意思,咱们还没逛完,已经有新嘉宾来了。”
隋意看上去脾气很好,“没关系,相信导演能租下这里,不会不给我观赏完的机会,以后再看也不迟。”
镜头后的导演:“……”那你刚来就说要参观?还非要观光车?这是故意为难节目组实锤了吧?
副导演弱弱道:“人家当时也只是说观光车最好,也不是非要观光车。”
导演:他们这么大的古堡庄园都租了,还能缺那观光车吗?必须不能啊!
反正节目组的面子不能丢。
副导演心说观光车也是人家金主爸爸的,关他们节目组什么事儿啊?
观光车加速往回开,隋意微微仰头,感受着清风从他周身的肌肤掠过,仿佛一直这么吹,就能带走所有在俗世中沾染的红尘气息,下一刻就能羽化登仙。
镜片下的凤目微微眯起,感受着风的恣意,四周的景色从眼尾匆匆掠过,不留下半点痕迹。
直到一抹黑色从眼中一闪而过。
隋意下意识回头追望,便见那座城堡高处,开着一扇似乎并不大的珐琅窗,有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望着整座古堡。
自然,也包括此时身处古堡中的他们。
距离太远,隋意只能隐约分辨对方的头和身体,更瞧不见五官,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但他莫名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神秘又华丽的古堡,特别又有趣的节目,还有这绝无仅有的运气和巧合,全部元素凑到一起,连隋意都不由发出感叹,真是个看上去就很有故事性的组合。
隋意推了推眼镜,那张寡淡无趣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
他没问导播这里是什么地方,又还有什么人,刚刚那道身影难道是穿着黑色制度的保镖或者佣人。
他只是对着刚刚那个方向笑了一下,淡淡说了句:“真有意思。”
庄晓梦:“什么?”
隋意笑容愈深:“不觉得这里很有意思吗?有点像欧洲的童话故事风格,公主被困在高高的古堡里,需要最强的勇者去拯救,首先,在勇者中选出最强的那一个。”
那道身影被他在心里赋予了公主的身份和定义。
庄晓梦认真看着他道:“你一定很会写故事,或者是职业习惯?我们是同行吗?”
隋意失笑:“多谢谬赞,不过我们不是同行,你会这样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读过很多故事。”
庄晓梦眼睛又亮了,“哦,你还在读书?那你比我小?”
不善交往的他脸上藏不住话,此时他眼里满是“你快叫哥哥”的期待,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是个很简单好懂的人。
只是随意要让他失望了,“猜错了,我没有读书,只是在教书。”
庄晓梦很惊讶了,“原来你是老师啊!”语气一下子正经严肃许多。
坐姿也不由端正了些,这是学生在见到老师的本能。
“那你教什么?”
隋意:“我喜欢年龄小的,没怎么经过雕琢,或者正需要雕琢的学生。”
庄晓梦眨了眨眼睛:“……所以?”
隋意:“我教幼儿园。”
庄晓梦恍然,原来是幼师啊,意外之余,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他坐在隋意身边,还会感受到一股来自教师的压迫感,总觉得自己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学校老是被老师盯的学生,这下终于没有了。
幼儿园啊,那没事了,离他超远的。
不只是庄晓梦,连导演组都有些意外,他们提前询问过隋意的职业,只是对方并没有明说,只是说从事教育行业。
老师,职业平平无奇,非常符合大众对于普通素人的印象,也是因此,节目组并没有要换人的想法。
就是要一群神仙里面加一个凡人这种反差感。
现在导演依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只是这凡人没有他所设想的反应,不过现在人都没到齐,说这些也为时尚早。
第三个到达古堡的是顾筝,他向来以温文尔雅,礼貌敬业,对粉丝温柔而出名,是广大网友心中最合适做男朋友和老公的男神,是最完美的偶像。
参加综艺也尽量早到。
只是他没想到,还有人比他还早,还是两个。
“你们好,我是顾筝。”
“庄晓梦。”
“隋意。”
顾筝:“?”
“请问一下……”
不等他说完,隋意便笑道:“是真名,隋朝那个隋。”
顾筝了然,也微笑道:“看来应该有很多人这样问过你。”
隋意点头。
顾筝微微松了口气,这两位看上去还挺好相处,应该不会有那些让人心累的撕逼。
几人寒暄几句,询问过后,都表示想先回住处安顿休息,毕竟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如果不是古堡吸引了注意力,早就累得想睡觉了。
观光车一路开去他们的住处,还是刚刚那条路线。
路过时,隋意再次抬头望了刚刚那个方向一眼,却再没看见开着的那扇窗和那抹黑色身影。
庄晓梦抬头:“你真的在找公主?”
顾筝疑惑:“什么意思?”
庄晓梦解释:“他觉得这座古堡里有公主,而我们是来拯救公主的勇者。”
顾筝:“……”
“公主”此时正在自己房间,在电话里询问管家:“那个谁请来的综艺节目叫什么?”
管家尽职尽责回答:“叫《谈一场恋爱》。”
哦,谈恋爱的,很好。
“公主”缓缓扯出一个微笑。
999:干嘛干嘛?宿主怎么突然笑得这么瘆人?
第080章 高攀4
嘉宾还没到齐, 所有人包括这档节目的资料就到了应缺手里,显然管家早就有所准备。
应缺翻看着这档节目的所有纸质资料,视线从嘉宾们的信息上一一掠过, 准确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对上号, 目光在霍寻卿的名字上停留一瞬,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心想这节目组倒是真有钱,能花那么多钱请来这么些人。
转念又一想,出钱投资的是他那对父母,又不觉得奇怪了。
“既然是他们送我的玩具, 那我想怎么玩, 应该都可以?”
“告诉导演, 节目里增加一个神秘嘉宾,会以各种方式,在各种时间随机出现在节目里。”
管家看了他一眼, “先生可还要其他安排?我一并告诉导演。”
这就是问他需不需要安排剧本黑幕。
先生难得对别人感兴趣, 虽然只是个小小综艺节目,但管家依然会尽职尽责履行自己的职责,为先生服务。
应缺偏开头:“不必。”
有他在,还需要安排什么剧本吗?
他就是剧本本身。
他坐着轮椅去了隔壁影音室,却一改以往, 没有看电视,而是打开了整个古堡的监控, 保证想看哪个房间哪个角度的监控都能看到。
他将监控调整到安排给节目组的客厅。
忽然, 999兴奋喊道:“宿主,有个人很像青青诶!”
应缺:“哪个?”
999:“藏蓝色衣服, 黑色休闲裤那个。”知道这个世界的宿主脸盲,认不出来人脸, 它努力用衣服颜色分辨。
应缺:“你瞎了?”
999:“……”
应缺:“哪里像了?”
999:“就是和上个世界有五分像啊!”宿主看不清,它看得真真的。
应缺没再搭理这个小智障,专心看着屏幕里几个辨不清脸的人。
此时,所有嘉宾也到齐了。
各自回房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后,也都被节目组叫下来互相认识一下。
其他几人之前介绍过,这会儿主要是后来的几位。
“霍寻卿。”率先道。
“段鹤云。”段鹤云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说完还看了霍寻卿一眼,后者却没看他。
“柯瑥。”少年笑容热情,“叫我小柯就行了。”
他见到顾筝眼睛就发亮,“大明星!我队友们都喜欢你,非要我带签名回去,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签个名呗?”
顾筝听说是自己粉丝,也不由笑了,当即应下,“好啊。”
柯瑥松了口气,转头就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个本子,双手递给他,“也不多,就这个本子,你每天签个一两张就行。”
“……”
顾筝嘴角抽搐,笑容差点挂不住。
他接过本子的手都有点抖,行,柯瑥是吧,他记住了。
霍寻卿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可以先问一下今天的晚饭怎么弄。”他是个非常注重时间和效率的人,希望每件事都能准时,包括晚饭。
段鹤云挑眉一笑,“霍总这些年忙于工作,没看什么综艺节目吧?不知道像这样的节目,一般三餐都会让嘉宾亲自动手,也算嘉宾们的任务。”
霍寻卿看了他一眼,“所以段少一定厨艺精湛,我这个忙于工作不会做饭的人只能仰仗你了。”
段鹤云表情微僵,霍寻卿不会做饭,他就会吗?同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两人半斤八两,实在没啥好比较的。
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柯瑥:“会泡面算吗?”
顾筝无奈苦笑,“从小就没点亮厨艺技能,之前为了演一个厨艺精湛的厨师,还特地报班学厨艺,厨房炸了好几次,最后老师都不肯教我,一个月下来只学会了切菜。”
镜头面前,他很想维持自己完美偶像的形象,但很可惜第一天就翻了车,厨艺是少数他装也装不会的东西,这个真不行。
隋意:“从小到大我都吃学校食堂。”
被所有人盯着,庄晓梦压力很大,很想转身就走,然而镜头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停在原地。
“我会做饭……厨房在哪儿?”做饭好吃,去厨房好啊,不想面对这么多不熟的人,庄晓梦宁愿克服懒癌滚去厨房做饭。
要知道在家他都是点外卖,这个节目组能把他逼得进厨房,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挺厉害。
隋意微微一笑,“不急,我觉得节目组未必会让我们刚来就自己做饭,好歹是东道主,不好好招待我们一番,怎么能让我们体会到今后的苦日子呢。”
导演:“……”他怎么又猜到了?
柯瑥也双眼一亮,“对啊,这么大的古堡都让我们住了,怎么还吝啬一顿晚饭?导演听到没有?快点上菜啊!”
副导演:“导演,咱还上菜吗?”
上?上个屁啊。
段鹤云也跟着欣赏起这座古堡来,“比起晚饭,我其实对这座古堡更感兴趣。”
“段先生认识?”顾筝问。
段鹤云原地转了一圈,眼中满是惊奇,“传闻诺菲尔古堡是曾经的国王为自己最宠爱的诺菲尔公主修建的,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后来经过几百年的维护重建,依然保留了那份辉煌,且始终在王室贵族中传承,从未流落在外。”
“虽然不知道它现如今的主人是谁,但一定也是贵族血脉。”
“我也没想到,导演竟然还有这份人脉,连欧洲贵族都认识。”段鹤云是真心夸赞,本来以为只是参加个寻常节目,没想到导演这么厉害,人脉比自己家还强。
霍寻卿:“这里的主人也是我国人,至少拥有同一个国籍。”
见众人露出好奇疑惑的眼神,柯瑥更是直接问:“霍总认识这里的主人?”
霍寻卿摇头:“只是几年前有一次国宝文物拍卖,运回的途中有点小意外,这里的主人曾经以同国籍的身份借出过这里,作为文物暂时存放点,也是中转站。”
柯瑥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哇!那也太酷了!”
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说不定加工一下都能拍成电影。
段鹤云见众人注意力又被霍寻卿那个家伙吸引,开始转移话题,“不是说吃晚饭吗?导演到底上不上菜啊?”
嘉宾们催促,导演心塞。
本来想改变计划,让几人自己准备,然而饭菜早就让厨房开始做,要是现在说不吃,那他们就得承担浪费粮食的风险,一定会被这里的主人讨厌。
最终,导演只好捏着鼻子让人把晚餐端上桌。
不过他的准备并没有白费,因为今晚这顿晚餐确实达到了惊艳众人,拥有成为众人接下来拍摄日子里的白月光的资格。
柯瑥看着那满桌美味佳肴,连忙掏出手机拍了好多张照片,发上网,并配字:这辈子最豪华的晚餐。
粉丝们被炸出来,还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晚餐值得这么夸,结果一看,嚯!这怕不是在参加哪个顶级私宴,然而任凭他们怎么追问,也没能得到正主的回应,因为柯瑥放下手机就投入到了美食的狂欢中。
大概是觉得这顿饭就是最后的晚餐,大家都吃得很投入很尽兴,虽然摆了满满一桌,但几个大男人一起吃,最后也都吃完了。
众人刚要回房,导播就走了过来,笑着问:“几位嘉宾都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就要说一下综艺规则了。”
“咱们这档节目,主打的就是一个自由发展,每天我们都会安排一些单人、双人、三人的任务,不限制接取的人选,大家可以随意组合,不过任务数量有限,积分也有限,先到先得,如果没有攒够充足的积分,大家刚刚吃的豪华大餐,过几天就会变成开水馒头。”
“除了三餐,积分也可以兑换住房条件,现在大家住的是最基础的三人间,还有双人间,单人间,豪华套房等着大家兑换。”
“同时,积分也可以兑换活动,活动由投资方赞助,类似古堡一日游,玫瑰庄园晚宴,游轮惊喜夜……兑换的人可以自己去,也可以邀请另一位嘉宾,只要对方同意。”
“另外,咱们节目组还有一位神秘嘉宾,将会随机刷新在古堡的各个地方,遇到神秘嘉宾,完成对方的要求,就能获得额外积分甚至神秘惊喜。”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有些好奇。
这节目竟然不止他们几个人?
“我们怎么知道对方是神秘嘉宾?如果拒绝对方的要求会不会被扣分?神秘嘉宾会参与哪些活动?会不会露面?只是暂时的还是长期?”霍寻卿不愧是在商场上待得久的人,果然很会抓漏洞。
导播闻言回道:“神秘嘉宾的身份暂不透露,但相信大家只要看到对方,就一定能认出来,神秘嘉宾的要求只是附加题,不做不扣分,只是会不会扣神秘嘉宾对大家的印象分,神秘嘉宾虽然是编外人员,但也可以参与恋爱活动,可以被攻略,成功攻略他可以获得额外惊喜。”
“这么说,他不需要做任务赚积分换美食,还可以参与我们的活动?凭什么?太爽了吧?”段鹤云不满道。
导播礼貌微笑:“规则就是这样的,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问导演。”
“接下来要进行前采,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开始采访了哦。”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对那位神秘嘉宾有点好奇,以及对对方明显高于他们待遇的不爽,但大家都是体面人,不会闹着表示自己的不满。
导播正要带人进采访室的时候,却见隋意忽然起身上前。
“我有个问题。”
大家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身上,这位因为过于平平无奇的嘉宾,站在一群神仙的衬托中,反而莫名显眼了。
隋意上前两步,神态自若道:“不知道节目组对于第一个发现神秘嘉宾的人有没有奖励?”
导播微微瞪眼,下一刻收敛神色,“你确定自己见到了?”他们都没见过!
隋意低头沉吟片刻后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如果你们能帮我确认一下就最好了。”
导播:“……”
屏幕前,应缺轻哼一声,脸都没看到,还想要奖励?
应缺:“告诉他,奖励明早的免费早餐,开水馒头。”
导演:“……”
这位没露过面的先生还真是将他们节目组从导演到嘉宾都一视同仁地当成玩具啊。
然而他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听金主爸爸的话,让往左不敢往右。
将这话转给导播,导播沉默之后还是转给了嘉宾。
众人也跟着沉默了,行吧,他们知道那位神秘嘉宾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对方似乎看这位很随意的嘉宾不太顺眼了。
只有当事人隋意笑了,还真是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