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城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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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争山庄。
万物楼,重溟。
他究竟是什么人?
原随云守着一室清冷,在黑暗中困惑地想道。
早在金九龄当绣花大盗之前便干出了许多无人知晓的坏事,蝙蝠公子以此作挟,助他完善破绽,从金九龄那里知道六扇门调查的各类案子或秘密,为自己蝙蝠岛销金窟的生意开路。
金九龄在六扇门中的地位很重要,可那是在他绣花大盗的身份暴露之前,在他落到移花宫手中之前。
蝙蝠公子略觉心烦。
他很早就知道万物楼楼主的存在,金九龄自告奋勇打算利用司空摘星试探隐藏极深的万物楼楼主,蝙蝠公子同意了,因为他也很好奇。
但谁又能想到金九龄缺钱缺到误抢移花宫?
这出乎蝙蝠公子的预料,时至今日他一想到此事,恨不得在当初利用完金九龄时便将人杀了,一了百了,那也好过一地烂摊子无从下手。
有人敲门,笃笃声将蝙蝠公子从思绪中拽离。
蝙蝠公子起身开门,门外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一碧如洗。
“少爷。”敲门的侍从关切而不无恭敬地说,“庄主有事请你相谈。”
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露出柔和的微笑:“好。我这就去。”
他从屋中走出,步入阳光之下,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一只喜鹊自他头顶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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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秘闻:无争山庄的少庄原随云主受父亲原东园所托,前往薛家庄为薛庄主薛衣人贺寿,他似乎正在为某件事情烦忧不已,私下独处时脸上总是带着抹压抑的情绪。(来自无争山庄路过的喜鹊。)】
步早把蚯蚓当做回礼,给了提供消息的喜鹊。
“某件事情”指的是什么显而易见,绣花大盗金九龄。他俩狼狈为奸后干过不少坏事,金九龄知道蝙蝠岛的很多秘密,唯独不知道蝙蝠公子的真正身份。
《模拟江湖1.0》中,蝙蝠公子和金九龄干的勾当在游戏剧情后半部分才被玩家揭露,如今游戏的自由性大大提高,步早觉得快乐之余,也隐隐有种日后的发展恐怕不一定会全部符合游戏原本剧情的感觉。
游戏原本的剧情没有提无争山庄还和薛家庄有来往,但重溟叛出师门这两年,也发现有些情节在游戏剧情中从未提到过,未加以描写不代表不存在,步早能够理解。
在重溟独身闯荡江湖的期间,和蝙蝠公子产生过一些小小的摩擦,毕竟蝙蝠岛的经营范围中包括买断式的情报生意,但蝙蝠岛卖的的消息万物楼也知道,甚至比蝙蝠岛更清楚其中情况,所以买断式的生意在后来渐渐做不下去,还坏了蝙蝠岛的口碑。
同行之间没有和平相处,龟孙老爷是,蝙蝠公子也是,但后者显然更极端一点,从金九龄的事件之后便派人跟踪重溟的下落,也曾在暗中守在重溟家不远处。
暗中观察他的势力不少,但重溟一个人都没见,全交给司空摘星处理,离去得也十分隐秘,所以依旧有一很多人在寻找他。
此时的重溟已经在新的地方落脚,处理新的情报委托。在步早不打算发展给重溟更多的戏份之前,蝙蝠公子是怎么也找不着他的。
金九龄正在邀月手里受苦受难,脸上的伤迟迟不好,他原本可以说是个年近四十却保养有加的美大叔,若是放在往常也许还能以美□□惑移花宫弟子,但在鼻青脸肿口齿不清的现在,移花宫弟子看见他便退避三舍。
这对自满的金九龄来说又是另一重打击,而即便邀月已经带着部分弟子离去见重溟,蝙蝠公子依旧没有出手救他的迹象。
即使是蝙蝠公子,也不敢轻易对移花宫出手。
于是金九龄愤怒无比,彻彻底底地下定决心,打算将蝙蝠公子卖了。
在邀月见过重溟归来后,弟子们将金九龄想与她见面的事报告给邀月。
邀月对金九龄口中所说的“重要的事”毫无兴趣,置之不理,一行人继续踏上回移花宫的路程。
金九龄:@#¥%…&**!
【江湖秘闻:真面目被揭露的绣花大盗天天在无能狂怒。今天他将移花宫弟子送来的菜汤打翻,然后饿了一整天。(来自正在织网的小蜘蛛。)】
步早对金九龄的遭遇没兴趣,已阅回礼后放至一边,没想到过了三天就收到一份金九龄有关的新情报。
【江湖秘闻:在冷漠的移花宫弟子的残酷对待下,金九龄奄奄一息,似乎离死不远了。(来自从房梁上路过的老鼠麻麻。)】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步早对此心想,同时给了两位信息提供者回礼。他还以为金九龄能苟到后部分剧情呢,蝙蝠公子是真的很无情。
又过了两天。
【江湖秘闻:金九龄失去了他的呼吸,移花宫弟子将他的尸体抛弃在乱葬岗。(来自乱葬岗中很饿很饿的乌鸦)】
步早:。有种拉了进度条的速度感。
当天夜晚。
【江湖秘闻:姓金的诈尸啦!!他竟然活了嘎嘎嘎嘎嘎嘎!!!(来自得到回礼吃饱后停在金九龄尸体上放松却被吓一跳的乌鸦。)】
步早被逗笑了,从商场中多买了一倍的食物作为乌鸦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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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龄不管是做捕头还是做坏人都资历丰富,发现邀月对他压根不屑一顾后,金九龄决定假死。
凭借假死药和一些小技巧,金九龄成功假死,在漆黑的深夜从乱葬岗中苏醒。
腐臭味在鼻尖蔓延,此时苏醒的已不是捕头金九龄,亦不是绣花大盗金九龄,而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一只乌鸦振翅飞过,翅膀狠狠地从金九龄的面颊拍过。
金九龄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如今在江湖上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里都不能去,金九龄比原随云还要心烦,从尸体上扒了衣物换上,从乱葬岗中离去。
鬼鬼祟祟地避开人群独行两日,金九龄变得愈发狼狈,在一个深夜嗅着烤鸡的香味走进一个亮着篝火的破草屋。
他打定主意,无论里面是什么人,他都要好好吃一餐。
破草屋内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空地中央燃着一簇篝火,火堆上架着一只滋滋冒油的烤鸡,旁边守着一名少年。
少年目似点漆,面颊微圆,带着些许稚嫩,气质沉稳,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或者更小。
对方正直直地望着金九龄这位不速之客。
金九龄往门槛上蹭了蹭,刮去鞋底的泥土,少年的目光在门槛上停留稍许,又落在金九龄脸上。
此时的金九龄狼狈落魄,与之前风光无比的模样有云泥之别,即便是认识他的人看了他如今的样貌,也认不出他来。
“小子,你这只鸡能分我一半吗。”
金九龄径直在篝火旁坐下,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强硬。
毕竟乌渡这张脸确实很能唬人,娃娃脸大眼睛,长得显小,七年前是个萌娃,如今是个一看就好欺负的倒霉蛋,难怪金九龄会小瞧他。
步早对金九龄点头:“好啊。”
金九龄反过来还有点惊讶,眨了眨眼,心中漫上一丝犹疑。
圆眼睛的少年回应了金九龄的要求之后便不再言语,金九龄视线梭巡一圈,在他腰间瞧见一截疑似刀柄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金九龄起了话头,目光停在乌渡那把短刀身上。
“对,是我的刀。”步早回答他说。
“你是出来闯荡江湖的么?”金九龄问,“我看你年纪不大。”
什么年纪不大,只是看起来显小而已。步早心想。所以乌渡做生意时都得遮着脸,否则见个人都以为他是哪家小孩出来玩。
乌渡则回答说:“差不多,刚拜别师父不久。”
金九龄还想问他师出何处,看看是否有名,乌渡伸手翻了下烤鸡,说:“好了。”
烤鸡在篝火的映照下色泽更显金黄,油滋滋香喷喷。
金九龄咽了下口水。
乌渡将烤鸡的另一只腿递给金九龄,任他扯去一半,收回手,默默地啃肉。
金九龄从他的行为中察觉到他不想说话,举着烤鸡愣了愣,低头夸夸一顿啃——他有好久没吃过一顿实在的饭了。
步早偷偷观察着他的动静,心生感慨,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活该啊。
金九龄三下五除二啃完半只鸡,意犹未尽,转头又盯着乌渡,步早分他半只鸡已经算很大方了,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等乌渡吃完烤鸡,慢吞吞地掏出帕子擦手时,金九龄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乌渡道:“这个不能对你说。我们不熟,看你这副模样,大概也不会愿意将真名告诉我。”
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很有条理,态度也很端正,尽管说得直白,金九龄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不怕我杀了你?”金九龄心中漫上杀意。
“这是我该说的话,你武功被封了,不是吗?”乌渡淡定地说,“我不想惹麻烦,你之后爱去哪里去哪里。”
金九龄颓然,他看不出这少年实力如何,但却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止武功被封,身体还虚弱无比,也许这少年确实能够杀了他。
“可笑……没想到我也有被初出茅庐的小子轻视的一天。”金九龄自嘲。
“不是轻视。”步早对他说的这种话很有意见,“是实话。”
金九龄:“……”
当下金九龄不再言语,与乌渡共处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亮,乌渡起身扑灭余烬未息的篝火,金九龄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发现这年纪不大的少年,个子竟比自己还高。
金九龄还是想说点什么,他一张口,步早便看向他,给他指了条路:“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去恶人谷。”
恶人谷。江湖中的禁地,逃入其中后自有恶人相护,追杀者有去无回。
金九龄心中一动,但很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是恶人?”
乌渡看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出门,金九龄追出去,不见人影,只有草丛摇曳,飞鸟啼鸣。